☆﹀╮========================================================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作者所有! ==========================================================═ ☆〆 [七五]寒笛夜华裳 作者:水夜子缘 晋江银牌推荐VIP2015-05-08完结 非V章节总点击数:168776   总书评数:488 当前被收藏数:2403 文章积分:32,778,470 文案 曲华裳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会以连人带马砸穿屋顶摔在地上这等毁灭形象的方式出现在众人眼前。她也没想到,自己砸穿的这个屋顶,那可不是普通的屋顶啊...... 白五爷觉得自己的三观受到了些许冲击,他不过是几个月没有去开封府找展小猫喝酒而已,怎么这次回来,发现开封府的衙门顶上竟然破了一个那么大的洞!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袭击开封府?! “展兄,几日未见,你们这开封府是怎么了?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府衙顶上竟然破了一个那么大的洞,哪个不长眼的贼人竟然敢偷袭开封府?看起来还得逞了?” 曲·不长眼的贼人·华裳姑娘默默的拿起筷子低头开始扒拉饭。 “前几日开封大雨,房顶修的不太结实,大概就是那个时候瓦片被吹落了吧……” “这些工匠督造也太大胆子了!连开封府的修葺都敢偷工减料!莫让五爷我撞见他们,否则定捆起来抽一顿鞭子!” “……白兄言重了……” 故事食用指南 [1]女主万花谷杏林门下,双修,金手指有(二内)。 [2]剧情不按原著走,没玩过剑三或者看过七五的都不影响阅读。 [3]结局HE,1V1专业嫖五爷一百年,嗯。 内容标签:七五 江湖恩怨 穿越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曲华裳,白玉堂 ┃ 配角:开封府一干人等 ┃ 其它:房顶砸了还想跑;没钱赔就卖身好了;师姐你倒是把欠我的钱还给我啊 ==================   ☆、第一章 曲华裳砸穿房顶摔在地上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以这样毁灭形象的方式在众多人面前出现。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安史之乱爆发,北方烽烟四起,原本在苗疆晃悠的挺潇洒的曲华裳某天接到了她大师兄裴元通过隐元会送来的信件,信件上说,曲华裳失踪了多日的师姐在长安城出现了,自己这边有事脱不开身,让曲华裳赶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再者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万花谷已经有很多人都出谷从戎保家卫国去了,裴元让曲华裳找到她师姐之后,也去天策军中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别老窝在苗疆玩虫子。 曲华裳在苗疆待久了左右无事,就收拾收拾行李去了长安。一路越往北上越是荒凉,曲华裳所见皆是被毁灭的城镇和流离失所的平民,战争爆发,痛苦的还是天下百姓。看多了战后的惨象,这让原本不是那么关心天下大事的曲华裳第一次有了精忠报国的心——曲华裳是个大夫,医者之心,所有的大夫,别管平时多么性情古怪,在面对蔑视生命的行为的时候,都会出离愤怒。曲华裳也不例外,她一路上救助了不少因为战争而受伤的百姓,要不是因为急着找师姐,她干脆就直接投身天策军中治病救人了。 因为一路上治病救人而拖慢了行程的曲华裳终于靠近了马嵬驿,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停下来喘口气儿,天边忽然刮过来一阵诡异的大风。这风邪性无比,简直可以媲美龙门荒漠的黑沙暴,平地被一阵狂风袭击的曲华裳连眼睛都睁不开,就在她死死勒住缰绳,自马背上俯下身,试图调转马头往旁边走避开风暴的时候,曲华裳觉得自己好像飘了起来。 双目无法视物,耳畔则是呼啸的狂风,曲华裳趴在马背上听着□□的爱马踏炎乌骓在哀鸣,心中上上下下的起伏。这究竟是怎么了?洛阳地势平坦,何时刮来这么一阵剧烈的风?而且现在自己摇摇晃晃的,怎么好似身处半空一样?难道是被风刮起来了吗?这可怎么办? 一连串儿的疑问出现在脑海里面,曲华裳再聪明此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紧紧抓着缰绳听天由命。没过多久,风声忽然变小了,曲华裳感受不到风的压力之后,试着睁开了眼睛。 然后她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半空中。 真的是半空中,还骑着马,踏炎乌骓四蹄腾空,好像腾云驾雾一般。 曲华裳低下了头……然后她看到了豆腐块一般排列整齐的城市。 这豆腐块怎么越变越大呢?曲华裳坐在马背上想。 直到踏炎乌骓一声长鸣传入耳中,曲华裳才蓦然明白过来,自己这是在从空中往下掉啊。 啊什么啊呀要出人命了啊!曲华裳手忙脚乱的调整姿势想从马上下去,怎奈踏炎乌骓不住的挣扎,让曲华裳根本没法保持平衡。眼看着一人一马好像破布娃娃一样摔下去,曲华裳心都凉了。难道今日我就命丧于此吗?堂堂一代毒医的下场竟然是摔死真的是世事无常呀……不要啊师姐你还欠我一千两银子没还给我我不甘心呀…… 就在曲华裳大脑乱成一锅粥的时候,她觉得马腿好像撞上了什么东西。多年练武的身体给了反应,曲华裳一咬牙翻身撑着踏炎乌骓的后背跳在了马肚子下面,一只手抵着踏炎乌骓的腹部,内力在经脉之中快速运行,往双手聚集而去,刚刚托住了爱马,曲华裳就感觉身体一震滚痛,耳边是叮铃哐啷的巨响声,最后她带着马狠狠摔在了地上。 终于落地了呀……脑袋嗡嗡作响,内力自动在体内流转,曲华裳过了一圈儿觉得自己没受什么内伤,这真是谢天谢地呀!她一只手还搭在马肚子上,这一摸就摸到了温润湿濡的一片。心中暗道不好,自己落地时可以用内力护体,可是马却不行啊!虽然最后伸手托了一下,但是她没法护住马的全身,难保它不受伤。这匹踏炎乌骓得来不易,自己又费了千辛万苦才驯服了,是一匹日行千里的良驹,要是摔死了那可真是冤枉啊。想到这里,曲华裳顾不得身上还疼着,赶紧爬起来就想看看爱马的伤势如何。 就在曲华裳扑到踏炎乌骓身边的时候,她身后传来了一声正气凛然的问话:“堂下何人!竟然从我开封府破顶而入,扰乱本府办案,你意欲何为!” 曲华裳在江湖上淘了这么些年,能让她听了浑身一颤的声音还真没有过。毒医潇洒不羁鬼见愁,从来只有别人怵她的份儿。直到今天,曲华裳遇上了让她发怵的人。 自己是不是……不小心砸到了不该砸的地方啊……曲华裳听着那个让她心都发颤的声音,慢慢的抬起头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 这一看就是一间衙门,还是挺气派的衙门,曲华裳在成都的时候做过一段时间的江湖捕快,这点常识还是有的。曲华裳身边落满了瓦砾木屑,而躺在地上不断哀鸣的踏炎乌骓身下还压着一个不断哀嚎的人,门口满是围观的百姓,周围站了两排身穿官服握着板子的捕快,左边的桌子后面坐着一个书生打扮握着笔的人,右边站着一个一身红色衣服的年轻人,而坐在主位上的,是一个身穿官服面目威严的人。 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正在审案的大人,他长得好像有那么点……黑啊…… 曲华裳盯着那人看了几眼,努力想出了一个比较温和的形容词来。 周围寂静无声,除了那个有点……黑的人之外,大家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曲华裳和她的马。 曲华裳眨了眨眼睛,然后她恨不得现在就挖个坑把自己的脑袋,不,是整个人都埋进坑里面去。 太丢人了呀,简直太丢人了啊!想她曲华裳在江湖之中素以潇洒不羁闻名,出现在众人眼前不是一骑绝尘而来,就是驾驶小舟春波潋滟,何时用过这等从天而降砸穿人家房顶的奇葩姿势。虽然从某种角度来讲,砸穿屋顶登场也算是不羁的一种吧…… 形象啊!我大万花谷气质的形象啊!全败在这一砸上面了呀!曲华裳悲从中来不可断绝,她现在只想拎起自己的马赶紧跑路,消失在这满衙门的人面前,并且从此和他们江湖不见。 只是理想丰满,现实却骨感,曲华裳想江湖不见,那也得问问房顶被砸的这位愿不愿意。 包大人很郁闷。 自从他当了开封府尹,开封府人民的生活就整整上了一个档次。包大人铁面无私,治下之严,开封府几乎达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程度。可是三天之前,开封府出了一桩挺轰动的案子,户部尚书刘大人的女儿平白无故失踪在了深闺之中,至今音信全无。 刘尚书家里只有一儿一女,这女孩子还是老来所得,全家的掌上宝,自小请了名师悉心教导,琴棋书画那是样样精通,今年长到十四岁,就快出嫁了,全开封有点势力的家里面都盯着这丫头呢。在这个时候,刘小姐竟然离奇失踪了,刘尚书听闻消息之后,一口气没缓上来差点背过去,等到能说话了,就拉着包大人的手死死不放的哀求:“希仁啊,我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你一定要帮我把她找回来啊……” 包大人家里也有一个五岁的小女孩,包夫人前两日还刚怀上了第二胎,据公孙主薄说这第二胎是个儿子。同为人父,将心比心,包大人自然明白刘尚书此时的心是多么的痛。包大人自己也喜欢孩子,那刘小姐他也曾见过,是个很灵气的女孩,此番失踪包大人也很着急。可是开封府上上下下调查了整整两天,尚书府里上到尚书本人,下到扫地的仆人端水的丫鬟,都跟开封府的衙役进行了深入的交流,愣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直到昨天,展护卫终于在花房的一个放假归来的老奴那里找到了突破口,老奴指认小姐那晚就寝之前曾经偷偷去花园里面拜过花仙,还在月下弹过琴,走的时候不小心留下了一块玉佩。因为是小姐之物其他人不好收藏,老奴也就没有去捡回来。第二天老奴就因为轮休而回家了,也不知道小姐失踪的事情,直到昨天他回来才听人说起。 展护卫调查了尚书府的所有下人,大家都没有在花园里面捡过玉佩,于是这枚无故消失的玉佩很可能就跟小姐的失踪有关系。终于得了线索,包大人下令全城搜查这块玉佩,最后还是展护卫带着人从尚书府回来的时候在城西一处花店之中找到了刘小姐的玉佩,而花店的主人,也被带回了衙门审问。 疑犯带到堂下,包大人惊堂木都拍了,话还没问出来,就被从天而降砸穿开封府房顶的曲华裳和她的马给打断了。 随着包大人一声怒喝,衙役们纷纷反应过来,赶紧举着兵器把曲华裳围了起来,以为她是来救嫌疑犯的。 曲华裳在衙役围成的圈儿里面翻了一个白眼,她也看出来自己摔下来的不是时候,还可能坏了大事,于是就想跟堂上这位面如黑炭的大人商量商量,能不能你们先办完事儿,再讨论我的赔偿问题,咱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于是曲华裳思索好了,就斟酌着开口了:“那个……这位大人啊,我有急事赶路,只是不小心路过此地,无意砸穿你的房顶。看起来你也是很忙的样子啊,要不然你先忙着,等你不忙了,我也办完事儿了,咱们再商量商量这赔偿的问题。” 曲华裳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头上人形的漏洞。其实她也是满脑袋雾水莫名其妙,自己被这阵诡异的龙卷风究竟刮到哪里去了呀,没听说过马嵬驿旁边有哪个衙门里头的官儿长得这么有特色啊,而且这些人一看就是吃好喝好生活好,哪里像是遭受了战争摧残的样子…… 听了曲华裳的话,包大人哭笑不得,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呢,谁知道你是谁啊,且不说你有劫狱的嫌疑,就算你是清白的,砸穿了我开封府的房顶就想跑,哪里有那么容易! 就在包大人想先让人把曲华裳带下去看管,等他审完了疑犯再来审这个奇怪的姑娘的时候,之前堂下跪着的嫌疑人、城西花店的店主从踏炎乌骓的马肚子下面爬了出来,他两只手揉着自己的腰不断的□□,显然是被膘肥体壮的踏炎乌骓砸了个好歹。曲华裳听着这人叫的痛苦,又是自己的马砸的人,于是默默探出手去,两指并拢势如急风,隔空点住了店主腰间的几个穴道,帮人止了疼。 店主嚎着嚎着忽然觉得不疼了,他睁开眼睛,就看见了跪坐在自己身边有点狼狈的曲华裳。 店主忽然倒抽一口凉气,盯着曲华裳上上下下的开始打量,曲华裳被这个人看得有点发毛,正想把踏炎乌骓扯过来遮挡一下视线,忽然就看见店主一手攥拳拍在了另一只手的手掌上,然后他指着曲华裳大喊道:“哎呀!楼主!你是楼主对不对!楼主救我呀!我是被冤枉的啊……” 这一嗓子嚎出去,不止门口围观的百姓们,就连曲华裳自己都傻眼了。楼主?什么楼主? “喂,我帮你治了腰伤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什么楼主,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好吗,咱俩也没见过面啊,别诬陷我。”曲华裳不满的说道。 “不是呀,你就是楼主啊!我怎么会认错呢!除了楼主没有人能使这么漂亮的一手点穴截脉啊!”店主整个人似乎都很激动的样子。 点穴截脉和楼主有什么关系吗!我们大万花谷人人都会点穴截脉,全是你们楼主啊!曲华裳心里腹诽道,她也没有再说话,总觉得这种时候说得越多就越错啊,没看见那个黑如碳头的大人都开始对着旁边的侍卫使眼色了吗。 堂上的包大人一挑眉毛,似乎这个姑娘和店主是认识的?难道真是来劫狱的不成?反正是条线索,可不能就这样放过了,想到这里,包大人抬眼看了看身边的展护卫。 展昭对着包大人一点头,然后他一个起落轻盈的落在了曲华裳的身边,握着剑的那只手往前一横,看似无意的封住了曲华裳的退路,十分客气的说道:“既然如此,那烦请姑娘先在我开封府中喝杯茶吧。” 这人武功正经不错啊!想不到公门之中竟然还有这等厉害人物,难道是天策府的不成?可天策府用的是枪,这人也不像是个军人啊……曲华裳摸着下巴想。刚才展昭动的时候她就有所觉察,这人的轻功飘逸潇洒,有点像梁上游走的猫咪一样。其实想从这个衙门里头出去倒是不难,但关键曲华裳的爱马踏炎乌骓现在受了伤,她总不能自己跑了把马扔下。而且这个人也只是说了请自己喝杯茶而已,毕竟是自己砸穿了人家的房顶在先,大不了到时候看情形不对,再跑路好了。 想到这里,曲华裳站起身,她拍了拍自己的衣摆,对着展昭点点头:“这位大人,能不能给我腾个大点的地方,我想先救治一下我的马。” 展昭回头去看包大人,包大人点头。大家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匹万里挑一的良驹,就这样摔在地上哀鸣也挺让人心疼的。反正很明显能看出来曲华裳是个爱马之人,只要这匹马在这里她就不会逃跑。得到了允许,展昭叫了几个衙役帮忙把马抬到后面去,自己跟在曲华裳身后往后堂走去。 “这位姑娘,需要帮忙吗?”曲华裳路过那个书生身边的时候,书生忽然开口问道。 “不用了,谢谢你,我自己能治。”曲华裳对着书生微微一笑。 书生点点头,也就不再说什么。 衙役们把踏炎乌骓抬到了后院放下,曲华裳急急忙忙的跑过去,从怀里面摸出一个布包,包里是满满的银针。她也顾不得展昭就在身边看着,把袖子卷了卷就开始在马身上上下慢慢摸索,一边摸还一边哄道:“乖,对不起摔到你了,一会儿就不疼了我给你治啊。” 再看那匹马,也从刚才暴躁不安的状态之中恢复,渐渐安静下来。展昭看了一会儿,挥手叫几个衙役过来吩咐了几句,几人点点头就出去了,剩下展昭一个人站在院子里面看着曲华裳慢慢的治那匹马。 忙活了好久,曲华裳终于松了口气。彻底检查了一遍,踏炎摔断了一条前腿,别的除了擦伤倒没什么大碍。曲华裳给它扎了几针,然后把手上的前腿骨头正好,抹上药膏绑了木板固定住,让它好好养养伤,每个百八十天的是不敢再骑了,万一落下了病根儿,绝世名驹变瘸腿了,那多可惜,自己得心疼死。 重新站起来的踏炎乌骓三条腿儿着地,歪歪扭扭的,挪到收拾银针药品的曲华裳身边,慢慢的垂下头去蹭她的腰。曲华裳伸手摸着踏炎乌骓毛茸茸的脑袋,长长的叹了口气。解决了砸人家房顶的事情再赶去长安,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碰上师姐啊。 这个时候,刚才被展昭打发出去的几个衙役都回来了,凑在展昭身边嘀嘀咕咕的说了好一会儿,展昭听完之后,脸上一片惊讶之色,不由自主的扬起了眉毛。 不是吧,这个姑娘,难道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展昭看着院子里面亲密的一人一马,摸摸下巴想。 再说另一边,当倒霉的曲华裳被一阵龙卷风卷走之后,一位身着华丽宫装的女子从树后转了出来。那女子一只手扶着树干,另一只手死死按在胸口,大口喘着气,脸色惨白。 “啧,就这般样子,你还能活多久?”嘲讽的声音从树顶上传来,抬头望去,只见一个阴阳师打扮的少年拎着一盏灯笼靠在树上,不屑的望着树下的女子。 “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既然答应了你,我就一定会带你去见你想见的人。”女子终于把气喘匀了,她丝毫不在乎少年的嘲讽,只是往树干上一靠,微微叹了口气。 “我真没想到世上竟然还能有人比得过神算世家的天启。你是如何得知若此番她前往长安城,则必定会殒命的?”少年的眼睛转了几圈儿,忽然一亮,然后他双手撑着树干一跳,轻盈的落在了女子的身边。 “你若活的长久些,很多事情就都能明白了。无论她去哪里,都活不过下个月的月圆……我现在所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就是送她离开这里,接下来的事情就看她造化了。希望她能明白我要做什么啊……”女子凝望着曲华裳消失的地方,目光中透露出淡淡的哀伤。 “多多总说天命注定,我却不信,此番前往长安城我一定要带她离开这里。”或许是女子的做法让少年觉得赞同,他禁不住多说了两句话。 女子看了少年一眼,那少年眼中神采飞扬,满是不羁与狂放。这神色让女子感到些许触动,于是她禁不住提点到:“谢你出手帮我这一次……你所求之事必有善果,在天下未定之前……带她走吧。” “至于华裳……虽然她已经不在这里,只是寇岛之祸,只怕百年之后才会真正结束啊。不过到那时候,就不是我能操心的了。”   ☆、第二章 包大人遭遇了他职业生涯之中最大的一个危机——左审右审嫌疑犯就是不松口,连狗头铡都威胁过了,就差上大刑了。 按说这几年包大人审案的功力那是已经锻炼的出神入化,找线索,收集证据,然后将犯人捉拿归案,带上堂来,惊堂木一拍,面对包大人那张铁面无私的黑脸,大多数的犯人都已经乖乖的招了,不是犯人的也将冤屈吐出来了。怎么今天就遇上了一个油盐不进的主呢?其实也怪自己看见刘尚书那老泪纵横的样子就太心急了,证据没找齐就将嫌疑犯捉拿了。包大人心里默默的反省道。 想当年就算是著名的狸猫换太子事件,包大人都没有觉得如此棘手过。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那个花店的老板绝对有问题,开始死不说明玉佩是哪里来的,后来等到那个女孩子把自己的房顶砸穿了,他又咬定那个女孩子是“楼主”……楼主?什么楼? 这刘小姐失踪的事件处处透着古怪。为什么失踪这么多天了才找到线索?回家休假的老奴走得也太巧了一点,况且就算他是花匠,在花园中走动也应做好自己的本分,怎么会站在那里听了半天的琴声还看着刘小姐离去?刘小姐又不是什么武林高手,就算深夜在院子里面拜月抚琴,满刘府的侍卫难道都是吃干饭的吗,竟然没有一个人发觉? 包大人审了半天没结果,只能先让张龙赵虎把店主带到牢里面关着。正巧儿这时候王朝来报,说展昭找到了点关于那个从天而降的女子的消息,让请大人去后院一趟。包大人正想去跟那个奇怪的女子谈谈,而公孙主薄对那匹马挺感兴趣的,于是王朝带路,一干人欣然前往。 一帮人来到后院的时候,曲华裳正低着头收拾她摊在石桌上的一片药品和银针,踏炎乌骓则一瘸一拐的跟在她身边不停的转悠着,时不时拿脑袋去蹭蹭曲华裳的腰,碰碰她的后背,一副很粘人的样子。曲华裳手上不停,有空就拍拍踏炎乌骓的脑袋,没空也就任由那马自己折腾。 “展护卫可是问出了什么?”在展昭来到开封府之前,包大人其实对于和江湖中人打交道一向觉得头疼。侠以武犯禁,这些人大都不太遵守什么大宋律法,只凭着自己心中的侠义行事,虽然大多都是一片好心,但在大局面前不免总是办了坏事。但是自从展护卫来了开封府,情况一切都不一样了,少年成名的展昭身为南侠客,本就是江湖之中说得上话的人物,他又素有侠名,行事十分规矩,由展护卫来和江湖中人沟通,真是再方便不过了。 “大人,刚才我让衙役们上街打听了一下,开封府周围的街坊邻居都说,他们刚才确实看见了这位姑娘骑着马从天上直接摔了下来。”展昭对着包大人抱抱拳,回答道。 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向淡定的展昭也觉得不可思议。一个两个人这样说,他们还可以怀疑一下是不是这个女子和别人串通好了,但是满大街的人都这样说……那事情就微妙了。 可是谁会骑着马从天上掉下来啊!就算是失足,开封府周围又没有距离近的山可以让她们失足。 古怪,真古怪,展护卫表示自己难以理解。 包大人摸着胡子思考了一会儿,看曲华裳收拾好了东西,干脆走上前去直接问:“这位姑娘,你来我开封府究竟有何目的?” 曲华裳其实早就知道那边来了一大帮子的人,她耳力好,之前展昭让衙役们上街打听她听到了,而打听完的结果在展昭告诉包大人的时候她也听到了。听完了结果的曲华裳觉得自己也很郁闷,看来她真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啊……难道那阵龙卷风的威力真的这么大吗? 看来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自己究竟被风刮到哪里去了再做打算啊!也不知道此地距离长安城有多远,处理完这桩意外惹上的麻烦之后,还来不来得及赶去长安救师姐。曲华裳越想越头疼。 不过……开封府是哪里? 勤学好问的曲华裳当即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接下来郁闷的人变成了开封府的众人。 这年头,还有人不知道开封府是哪里?说笑的吧? 但是看曲华裳又是满脸真诚的样子啊!难道这位姑娘其实之前一直生活在某个深山老林子里面,天真不谙世事吗?四大护卫看着曲华裳那张具有欺骗性的脸,开始了疯狂的脑补。 四大护卫可以漫天瞎想想,但是包大人却是不能,他总有一种曲华裳和自己并非来自同一国度所以沟通不能的错觉。 其实从某些程度来讲,包大人你真相了。 “我真的没听说过什么开封府……”看着这些人不可置信的样子,曲华裳无奈的扶额,“而且我想问问你们知道长安城怎么走吗?我有急事要去那里……哦,当然是在把我在这里闯下的祸解决了之后。”看见包大人、展护卫和公孙主薄三个人眼中同时射出精光,曲华裳从善如流的补充了一句。 “长安城?姑娘说的是京兆府?”其余几个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公孙博学眼珠子滴溜溜一转,一张地图在大脑之中铺开,他思索了一阵,心中涌上一个小小的疑问,然后试着开口问道。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曲华裳点点头,“先生知道在何处?” 知道京兆府却不知道开封府?公孙策心中的疑问越来越大,面对曲华裳的追问,他咳嗽一声说道:“京兆府下辖十三县,长安乃是其中之一。长安城那是百年前的叫法了,唐开元年间设京畿道,辖京兆府、华州、同州、岐州、邠州、商州,长安乃是京畿道的治所。” 原来如此啊!不愧是公孙俊博学!其他人看着公孙策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纷纷点头称赞,公孙主薄咳嗽一声,示意大家低调。 这边开封府众人恍然大悟了,那边曲华裳却好像遭了雷劈一般。 等等,这位书生他刚才……说了什么?!那几个字儿曲华裳都听得懂,可是怎么合在一起她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呢?! “京兆府下辖十三县,长安乃是其中之一。长安城那是百年前的叫法了,唐开元年间设京畿道,辖京兆府、华州、同州、岐州、邠州、商州,长安乃是京畿道的治所。” “长安城那是百年前的叫法了……” “唐开元年间设京畿道……” 苍天啊大地啊,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总觉得时间在我这里好像嗖一下就过去了不少呢……这个百年前是嘛玩意啊?什么叫唐开元年间啊?我怎么觉得我走到马嵬驿的时候还是天宝十五年!为什么一阵风刮过来,晕头转向了一会儿,就成了百年前啊! 谁来告诉我我在做梦!曲华裳从袖子里面摸出一根银针扎在了自己手上,然后…… “嗷——”好疼啊,都见血了,不是幻觉。 开封府的大家囧囧有神的看着曲华裳默默摸出银针扎了自己一下,然后就满脸眼泪汪汪的样子。 “姑娘,你这是……”公孙策总觉得自己说的话好像对这位奇怪的姑娘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他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什么……”曲华裳心中乱成了一锅粥,但是她面上依然不动声色(?)的摆了摆手。这件事情给她的冲击力太大了她需要好好的消化一下然后理一理心中的线索……但是在江湖上飘了这么多年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绝对不能就直接这么傻不拉几的说出来问这些人!被当成怪物抓起来怎么办! 百年前百年前百年前百年前……这几个字儿一直在曲华裳的大脑之中无限循环,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弄清楚今夕是何夕,然后再做今后的打算,然后……师姐欠自己那一千两银子是不是没法儿要回来了?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曲华裳压下心中巨大的慌乱,开始拐着弯儿打听现在的事情,一定要做好伪装先迅速的打入内部再图谋以后,避免被人当成异端抓起来烧死! 我大万花谷都是机智的气质花! “这位大人,可不可以给我讲一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愧是机智的气质花,曲华裳在大脑乱成一团糨糊的时候还能准确的抓住事情的关键线索——那个把她认成所谓“楼主”的花店主人。 自己被一阵凶残的龙卷风卷到百年之后砸穿人家的房顶绝对不是一件偶然的事情,这概率也太低了点,一定有阴谋! 说不定解决了阴谋自己就可以回去了咩哈哈哈哈! 曲华裳天真的想。 包大人刚才一直在观察曲华裳,虽然曲华裳装的很好,但是包大人在官场飘了这么多年,老江湖眼光毒辣,自然看出来了在公孙策说那一番话的时候,曲华裳眼中一闪而过的震惊和接下来的动摇。或许这姑娘是真的知道什么,倒不如试探一下。这样想着,包大人一边点头,一边把刘小姐失踪的事情告诉了曲华裳。 曲华裳听完之后沉默半晌,提出了几点疑问。 “首先,我初来贵地,相信这一点有很多人能作证。我不认识那个什么店主,不是来救他的,而且就算串供的话也不会选择那样一个……大张旗鼓的方式。”说起出场方式曲华裳就咬牙切齿,四大侍卫在一边嘿嘿的偷笑,被曲华裳狠狠一眼瞪过去都尴尬的转过脸。哎呦娘喂,这姑娘看着漂亮怎么眼神这么吓人啊! “然后,有关刘小姐的失踪疑点颇多。为何老奴在刘小姐失踪第二天就放假回了家,刘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竟然没人去通知他吗?堂堂尚书府护卫一定不少,刘小姐弱质女流不会武功,若无高人相助,定没有从护卫眼皮子底下消失的可能性。” “最后就是那个店主……敢问大人搜出来的刘小姐玉佩被那店主放在何处?若事情真是店主所为,这么多日都过去了,他怎么还会留下这么关键的证物?而且刚才公堂之上,他乱指我为楼主……大人可知是什么楼?” 曲华裳提出这几点疑问之后,包大人不得不感叹这位姑娘说话的滴水不漏,一步一步慢慢地把自己摘出了事情之外。能条理清晰的说出这样一番话,要么事情与她真的没什么关系,要么她为关键人物,早已铺好后路。 前一种倒还好,如果是后一种……那么敢如此深入开封府,必定有备而来。 想到这里,包大人也没直接回答曲华裳的疑问,而是摸着自己的长胡子看了展昭一眼。 展昭聪明绝顶,跟着包大人也有一段时日了,彼此之间自然很有默契。包大人一眼看过来,他便对着曲华裳一抱拳,十分有礼貌的问:“展某观姑娘气度,实乃江湖中惊艳绝才一类……姑娘能否告知师承何处?其实姑娘摆脱嫌疑的方法很简单……既然店主指认姑娘为楼主,那么姑娘只要说出自己师承,展某再陪姑娘回去一趟查验,找清证据,自然可以洗脱姑娘的嫌疑。” 展昭这话堵得真是漂亮!曲华裳愣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控制自己不翻白眼……谁知道百年之后还有没有万花谷这么个地方啊!安史之乱爆发,江湖各大门派势力都派遣弟子投身卫国了,最惨的是天策府那帮东都狼,全部兵力都上了前线,死伤惨重,天策府还被狼牙军攻克,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又夺了回来。天枪杨宁以受伤之躯对阵狼牙军逐日长老,最后被少狼主安庆绪偷袭而亡……天策府满门还剩下多少人,这么算来这是快被灭门的节奏啊!相比之下,万花谷地处秦岭,虽不是战局的中心,但是百年时光风云变化,谁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这个门派…… 想到这里,曲华裳的情绪明显很低落。她是个孤儿,被药王孙思邈捡回去,自小在万花谷长大,对于谷中的一草一木都充满了感情,即使日后出谷游历漂泊江湖,万花谷永远是她的家。家就是那样一个地方,你可以不回去,却不能回不去。即使日后死在外地,知道万花谷永远都在那里,曲华裳就能安心。 可是现在…… 算了,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要搞清楚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找到原因才能思索对策。此时决计不能说出万花谷的名字,万一这个门派现在不存在了怎么办?若是无人知晓还好,只消说这就是一个籍籍无名的小门小派罢了,虽然挺给万花谷丢人的。但若是有人知道这是一个百年之前就已经覆灭的门派——比如公孙博学,那就后患无穷了。 打定主意,曲华裳一边在心中暗暗祈祷东方谷主老人家大人大量,师父孙思邈不要计较自己暂时不能承认师门,一边说道:“抱歉,师门有命,不能随意暴露,还望谅解。” 反正江湖之中那么多神秘的门派,有些就是不允许自己门下弟子暴露的呀,自己这么说也无可否非。看这位展大人的气度在江湖之中也是佼佼者,他肯定能理解自己的。 果然,展昭看见曲华裳一脸为难的样子,心中便误解了。无奈他只得对包大人点点头,示意这种情况也是存在的,这位姑娘不说咱也没办法。 曲华裳再接再厉:“不过既然事情牵涉到了我,那么大人可否带上我一同查案,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也好早日洗刷冤屈。” 为今之计,自己对于这个地方又不熟悉,只好先想办法抱紧官府的大腿再说了。 只是机智的曲姑娘,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想要抱大腿,这个想法是好的,但是有一个前提条件是…… “既然事情涉及江湖门派,那么又要劳烦展护卫了。这位姑娘如果你愿意出力那当然是好的,这段时间就让展护卫带着你吧,还请在事情为结束之前莫要离开开封府。”包大人点点头,这姑娘来历不明,他关不得却又不能放了出去,万一日后发现她是主谋,这江湖之大该去哪里拿人啊?想到这里,包大人忽然想起来了自己那被砸了一个大洞的可怜屋顶…… “还有一事,探案之余,姑娘若无事,请帮本府把屋顶补上。圣上拨下来的经费有限,开封府又是个清水衙门,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钱财来修缮屋顶了。”包大人一边说,一边露出了痛心的表情,“唉……公孙先生,今日可曾去府后的药铺看过了?上门问诊的百姓可还好?” “大人,好是好,这药材不太够用了……”公孙策一颗玲珑剔透的心,瞅着包大人满脸的悲痛,自然顺着话头往下说。两个人边说边走,越走越远。 展昭抱着剑靠在石桌边看着包大人和公孙策远去的背影,余光瞥见了满脸纠结的曲华裳,他真的不想笑。 曲华裳想起了被自己砸穿的屋顶,把人家屋顶砸穿了当然是要赔钱的,曲华裳也没想着赖账,但是那是在之前……之前只要找到她万恶的师姐把银子要回来,曲华裳就又是有钱人了,别说修个屋顶,就算是盖栋房子也没什么。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师姐不在了,所有江湖上认识的能救急的朋友都不在了,就留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这个世界上。 还没钱。 晚饭都成问题了好吗!不说饭还好一说觉得好饿啊…… 怎么觉得自己这么悲惨呢?该怎么办?难道要去卖艺赚钱吗……我堂堂大万花谷……才不要呢!连饭都吃不上还不如被刚才那位黑脸大人扔进牢房里面,好歹牢房还管饭,也不会让犯人去修房顶。 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曲华裳憋着嘴看向了展昭……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刚才那个黑面大人好像把她扔给了这个年轻的展护卫了。 等、等等!展护卫心里偷着笑了一会儿,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包大人和公孙先生你们两个怎么走了呀!把展某一个人扔在这里真的好吗! “这位大人,请问有东西吃吗,我有点饿……” “这位大人,请问我住在哪里,好想睡觉啊……” “这位大人,你放心,在案子破了之前我是绝对不会离开开封府的!你们管饭吧?” 展昭被曲华裳折腾的头都疼了,他摆摆手说道:“在下展昭,姑娘可不用称呼展某为大人……”听着怎么好像是在嘲笑呢。 “那好吧,展大侠,请问有饭吃吗?我真的饿了……” 展昭:“……”   ☆、第三章 展昭思索着,既然包大人没有说把这个女孩子关起来,还让自己带着她去查案,说明这个女孩子的身份其实挺关键的,带在身边有监视也有保护的意思。只是曲华裳是个女子而展昭是男人,虽然江湖儿女没那么多规矩,但毕竟男女有别,怎么带,还是个大问题。 但眼下曲华裳不太想和展昭讨论一下自己的问题,关键是因为她……饿了…… 曲华裳是真的饿了,折腾了一天赶路,被大风刮跑,被当成嫌疑犯困在开封府……这一连串儿的事情闹下来导致的就是曲华裳从早晨到现在只吃了一顿饭,这顿饭还只是啃了几口饼而已。 瞅瞅天空现在已经夕日欲颓了。 对于吃的东西曲华裳一向不太挑,有好的就吃好的,没好的凑活凑活饱了也行,但是她最受不了的就是饿肚子,一饿肚子整个人就很暴躁。 可人在屋檐下,她又不能对展昭暴躁,况且展昭张了一张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脸,那么有礼貌的看着你,谁能发得出脾气啊? 于是曲华裳就只能可怜兮兮的望着他。 几眼望过来看过去……展护卫投降了。他默默起身带着曲华裳去吃饭——难道还真能饿着人家姑娘吗,就算把人关牢里面也得管饭啊! 曲华裳欢天喜地的跟着展昭往外走,没走几步就感觉自己的衣角被扯住了,她停下脚步转过身,看见瘸着一条腿的踏炎乌骓正咬着她的衣服下摆轻轻的扯,看见曲华裳回头,踏炎乌骓松了口,开始蹭她的腰。 “哦,对了,展大侠,请问这开封府里面有没有马厩?我得找个地方养它。”曲华裳摸了摸踏炎乌骓的脑袋,说道,“看这伤势不养几个月是好不了了,暂时不能骑它了。” 踏炎乌骓撞了撞曲华裳的后背表示歉意。 展大侠,怎么听着还是那么的奇怪呢?算了,比展大人好一点就得了,也别要求太高。展昭默默的想。 “府中有马厩,姑娘随我来。”展昭瞅了瞅曲华裳那匹踏炎乌骓,踏炎乌骓也瞅着它。这马猛一看挺凶的样子,眼珠子都是血红色的,但是对曲华裳那是真的听话,而且还时不时撒个娇之类的,一看就知道是通人性的好马,“姑娘这马,是踏炎乌骓?” “是呀,它叫芝麻酥,养了一年多了,还不是很大呢。”曲华裳拍拍马头示意它跟上自己。 芝麻酥?如此威武漂亮的踏炎乌骓竟然名叫……芝麻酥?一般人不都起个什么追风逐月一类的名字吗?不是说芝麻酥不好听,只是……谁会管一匹马叫一种食物的名字啊。展昭觉得有些哭笑不得,这姑娘还真是有趣。 就这样,展昭走在前面,曲华裳走在他身后半步远的地方,芝麻酥蹦蹦哒哒的跟在曲华裳后面,“哦对了展大侠,刚才是我疏忽了,你说了名字我还没有回答……在下曲华裳。” “曲姑娘。”展昭点点头,他默默地记下了这个名字,心里想着回头托人打听一下有没有人认识。 左拐右拐到了马厩,开封府的马厩还挺大,就是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匹马站在那里低头吃草。听见有人来了,那匹马的耳朵动了动,然后抬起头来,歪着脑袋看展昭,看完展昭去看曲华裳,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踏炎乌骓的身上。 “这是我的马,名叫红玉。”展昭伸手摸摸红玉的头,帮它把散落在一边的草料抱上来放入槽子里面。 “嗷,红玉你好,这是芝麻酥,你们要好好相处哦。”曲华裳对着红玉笑嘻嘻摆了摆手,然后推着芝麻酥进了马厩。这展昭深藏不露呀,骑的马竟然是赤兔!那漂亮的毛色,站在那里就像是一团火,红红的,看起来好像一块枣泥糕啊…… 曲华裳眨眨眼睛,她又觉得饿了呢。 踏炎乌骓溜溜达达的进了马厩,跟展昭的赤兔马两个头碰头交流了一会儿,就和谐相处的站在一起吃草了,赤兔马可能是怕碰到踏炎乌骓的伤口,还主动往旁边挪了挪,看的展昭称奇。好马的脾气一般都不太好,红玉平时虽然看着温顺但其实性子挺倔的,不让人乱摸不愿意跟别的马住在一起,展昭也是想着踏炎乌骓也是好马,这才把它们两个放在一起试试看,果真相处还挺和谐。 解决了踏炎乌骓的住宿以及吃饭问题,接下来就轮到了曲华裳。曲华裳又不像马一样找个马厩放着给点草就拉到了,所幸开封府里面还有几间空房子,展昭挑了一间距离自己那里不算近也不算远的带曲华裳去了,这样既能看着她,也不会住得太近惹闲话。 曲华裳对这房子挺满意的,她对展昭道了谢。展昭则让曲华裳等一会儿,他去厨房大娘那里看看饭做好了没有,若是做好了就直接端过来,曲华裳点头同意。等展昭走了以后,曲华裳进屋简单收拾了一下,把自己的东西翻出来摆在了桌子上,开封府的客房一向收拾的干净整洁,不需要打扫。收拾完后,曲华裳拍拍自己满身的土,她决定换件衣服。 身上这套虽然早起才上身,无奈从房顶上摔下来弄脏了,之前是着急给踏炎乌骓治伤,现在没什么大事了,曲华裳可不愿意穿着这一身脏衣服到处跑。幸运的是她全部的家当都放在马背上跟着一起带来了,不幸的是,她今早才穿上、现在脏的不能再穿的那套衣服是万花谷中特别定制的门派装束破军,而包里面只剩下一套干净的门派装束……就是秦风。 秦风就秦风吧,虽然大袖子看起来拖拉了一点,总比她其余那些不配套的长裙子要好得多。裙子平时没事的时候可以穿穿,现在随时可能要打架,还是穿利索点好。 话说回来,其实秦风也不见得比裙子利索多少。 快速解决了穿衣服的问题,曲华裳关上门匆匆忙忙来到了门口。 展昭已经回来了,他把手里面的两个食盒放在院子里的桌子上,正一盘一盘的拿出来,厨房大娘听说开封府新住进来个小姑娘,多给展昭盛了好些份好吃的饭菜。他身边张龙赵虎王朝马汉四大护卫围着他,热火朝天的聊着什么。曲华裳摸摸瘪瘪的肚子,把目光挪向了石桌,桌子上的饭菜种类丰富,色泽喜人,香飘数里,估计吃起来也是十分的美味,曲华裳立刻就被征服了。果然厨房大娘就是宝啊! “在这里吃吗?”曲华裳挽挽自己的长袖子,走上前来问道。 “曲姑娘若是不习惯……”开封府中人吃饭,一般都是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在大院里面摆一桌,剩下的展昭和四大侍卫在偏院摆一桌,每个月有几日则是大家一起吃,或者有的时候心血来潮了四大护卫并展昭几个人去开封的酒楼下馆子搓一顿。今天在这院子里面摆饭是习惯使然,一不小心忘记了曲华裳。 “没事儿没事儿,在哪里吃都无所谓的。”曲华裳倒是毫不在意,她的目光早就被这一桌子的菜吸引了,“要是还有酒就好了,今晚清风明月,有酒才是好雅兴啊。” 当年曲华裳逍遥大唐江湖的时候,曾经干过夜入皇宫盗美酒这样潇洒的事情。那时候她刚出万花谷不久,十五六岁正是意气风发的年纪,天不怕地不怕,因为跟好友打赌输了便在夤夜时分潜入了大明宫,竟然还真给她偷到了当时杨贵妃最喜欢喝的宫廷名酒露华浓。只是在逃跑的时候险些被发现,幸亏好友跟在身后救了她,随后两个胆子大的人又潜回了玄武门顶上对月品酒。 玄武门那么高,站在顶上整个长安城都尽收眼底。时隔多年,曲华裳依然记得当时自己站在那里,高处的风吹得衣角猎猎作响,月光柔柔的洒下,满城万家灯火银光璀璨,欢声笑语远远的传过来,听入耳中只余一缕似断未断的欢喜,却依然能够让人觉得愉快。 站在那样一个地方,仿佛天地都被踩在脚下,心情激动的无法言喻。彼时年少,初入江湖,站在高处自然欢欣鼓舞,期望日后自己能做出一番大事业,然后名满江湖。 而现在……经历了战乱,漂泊了那么多年,当初的豪气被沉淀的差不多了,尽管曲华裳才二十一岁,可是她觉得自己的心境和同龄人不太一样。万花谷原本就是世外桃源,从小到大孙思邈更是时时教导她修身养性,当初站在玄武门上的感觉也就只有在当时的环境下才会被鼓动起来。现在曲华裳并不觉得遗憾,她潇洒过狂妄过任性过,也沉静过淡然过无为过。她曾经为了好友的安危一人一马千里御奔上昆仑,也曾在江南古老的小巷子里面举着糖葫芦慢慢的走过。她拜过七秀坊惊艳绝才名满江湖的七秀,她在纯阳后山见过一位神秘兮兮的老道长,还和他喝酒聊天谈了一夜,在她毒医之名鹊起于江湖之后,还被藏剑山庄请为上宾去医治过大庄主叶英的眼病……做人做到这份儿上,曲华裳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值了。 至于后来因为某种奇特的药物而远遁苗疆玩虫子……那只是师父常说的学无止尽要努力研究罢了。 展昭看着曲华裳说了那句:“明月清风,有酒才是好雅兴”之后就举着筷子盯着满桌子的菜不动了,不由得有些担心。看她那时而微笑时候蹙眉的神情,肯定是想起了以前的某些事情。展昭还思考着要不要打断曲华裳的思绪——她这样举着筷子却不动,其余人也不好下筷,张龙就嘴快先来了一句:“曲姑娘,你还爱喝酒吗?” 曲华裳被快嘴张龙一句话拉回了漫天散发的思绪,她发现几人都在看她,有些不好意思的咳嗽了一声:“抱歉走神儿了……说起美酒我确实……很久不曾饮过了,有些馋。” 张龙听后哈哈大笑,这曲姑娘当真太有意思了,他还真没发现身边哪个女孩子这么痛快就承认了自己的馋酒:“高阳店的流霞酒可是开封府一绝,曲姑娘若是想喝,我现在去买它一壶回来,大家一起品!” 曲华裳正想说不必了多麻烦,就听见展昭一声轻笑,抬手压住了欲起身的张龙:“不必去了,流霞酒自己来了。” 展昭话为说完,曲华裳就闻见了一股浓烈的酒香味。这味道丝丝缕缕的缠绕在她周围,沁人心脾勾人魂魄。自从十五岁那年在玄武门城楼上把酒一场,曲华裳就爱上了酒这种东西,她不会喝太多,每次都只是倒一杯慢慢的品,有的酒入口醇香,有的酒辛辣无比,有的酒甘甜凛冽,有的酒苦涩难咽。后来曲华裳每游历到一个地方,定然会去尝尝当地有名的酒,品这些酒就好像人生百味,个中滋味奇妙无比,却也只有自己才能体会了。 按照曲华裳这些年喝酒喝出来的经验,这浓烈的酒香味必然是上品美酒,属于酒香醇厚,味道甘甜却后劲儿比较大的那种。这种酒的味道是曲华裳最喜欢喝的,于是不由得暗暗就开始咽口水。 “哈哈,展兄好鼻子,隔着大老远儿就闻见了吗?”笑声由远及近,声音潇洒不羁,曲华裳眼眸闪了闪,她能听出此人内力深厚,是个高手。这开封府是个什么样的风水宝地啊?头儿是个黑面有气势的官儿,主薄是个才华横溢通晓古今的博学,带刀护卫是个年轻俊杰,四大护卫也都是豪气干云的好汉,这回正准备吃饭,来了一个客人也是内力深厚的江湖人,听声音还挺年轻,应该也是个少侠。 “不是展某鼻子好,是白兄你的流霞酒香飘十里。”展昭笑着摇摇头,似是有点无奈的样子。 这人是谁?曲华裳眨眨眼睛把目光转向了张龙赵虎,满脸求八卦的样子。 豪气干云的赵虎和张龙对视一眼,两个人咳嗽一声,低头不语,脸上的表情很是奇怪,似是佩服又似是忌惮。 忌惮……?曲华裳心下疑惑更重了,这自古有言,民不与官斗,堂堂开封府官差,竟然会忌惮一个江湖中人? 好奇怪呀!看起来那人与展昭的关系不错呢,还以为他跟四大护卫也是好朋友。曲华裳索性放下筷子,托着下巴瞅那人会出现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那人有意露一手,他的笑声远远传来充盈了整座小院,让人分不清楚声音究竟是从何处传来的。不过这难不倒曲华裳,自然也难不倒展昭,两个人一个托腮歪头,一个正襟危坐,目光都望向了院子门口。 还以为这位大侠会翻墙而入或者走窗户……想起来自己某位唐姓好友的习惯,曲华裳扑哧一声笑出来。 率先入眼的是一袭白衣,然后等到看清楚人,曲华裳不禁从心底开始赞叹来人的风华气度。那人一手拎着酒坛子,一手拎着长长的布包,脸上带笑,飘飘然就落在了展昭的前面,然后抬手把酒坛子扔了过去。展昭十分淡定的举起手,手腕一翻化解了酒坛子来势凶猛的力道,然后将它完完整整的接下,放在了自己的脚边。 好手法!就连扔酒坛子的姿势都那么的飘逸!曲华裳差点就忍不住直接拍手了。这人周身的风骨气度,无端端让她想到了曾经见过的七秀坊燕秀,小七姑娘。不是说来人长的漂亮——当然这个白衣人长的是很帅的——只是那种性格和行事作风,尽管曲华裳第一次见这人,她却觉得他很可能跟小七姑娘是同一种人。 都是那么的让人羡慕那么的潇洒。 “展兄好手法!几日不见,相比武功又是精进了吧?来打一场?”来人毫不客气的一撩衣摆坐在了展昭的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白兄过奖。”展昭摇摇头,“不知白兄吃饭了没有?一起如何?我让人再添一副碗筷。”他一边说,一边对着“碰巧”路过这里的小丫鬟招招手,示意她再去厨房拿一副碗筷来。 小姑娘红着脸点头跑了。 “白五爷。”四大侍卫对着来人拱拱手,来人十分干脆的回了礼。 “这位是……”来人一坐下,转过头目光就对上了托着下巴瞅他的曲华裳,他之前从未见过敢如此大胆看他这么久的女孩子,而且出现在开封府、没见过的女孩子……想想都让人觉得好奇,于是不禁出言询问道。 在曲华裳之前生活的大唐时代,连皇帝都有女的了,所以唐代的姑娘们一直都很奔放,曲华裳又是江湖儿女,欣赏一下长得帅气的男孩子自然是没那么多顾虑。 “这位是曲华裳曲姑娘,是我开封府的……”展昭自然充当起了介绍人,只是他说了两句之后犯了难。要怎么介绍曲华裳?难道要说她砸穿了开封府的房顶然后又牵涉进了一桩案件里面所以包大人要留下她带着查案?不妥吧,怎么听都很不妥啊! 于是展昭干脆咳嗽一声简单说道:“是我开封府请来帮忙查案的客人。” 曲华裳震惊了,展大侠,你真是好人啊!竟然没有在帅哥面前说她砸穿人家房顶落了自己的面子,还说自己是开封府的客人,这身份的落差够大的。 “曲姑娘,这是陷空岛的白玉堂白五爷。”展昭介绍完了曲华裳,又转过头引荐了一下白玉堂。 白玉堂……这个名字好啊!一听家里就很有钱!曲华裳想。 “白大侠。”曲华裳对着白玉堂抱抱拳,自然也是江湖中人打招呼的方式。 白玉堂看着曲华裳觉得有趣,开封府的客人?这女孩子究竟有什么样的能耐,竟然能让开封府请来当客人查案?他觉得有包大人、公孙主薄和展小猫在,这三个人就足够所向披靡端掉一切黑暗恶势力了。 不过白玉堂对于女孩子一向不太容易感兴趣,曲华裳虽然有意思,现在也仅仅是停留在好奇的层面。他对着曲华裳象征性的打了一个招呼,就把目光转向了展昭:“展兄,几日未见,你们这开封府是怎么了?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府衙顶上竟然破了一个那么大的洞,哪个不长眼的贼人竟然敢偷袭开封府?看起来还得逞了?” 曲·不长眼的贼人·华裳姑娘默默的拿起筷子低头开始扒拉饭。 四大护卫摸摸鼻子左看右看就是不看白玉堂。 而展昭……展护卫此时除了扶着额头……也说不出别的什么话来了。 “前几日开封大雨,房顶修的不太结实,大概就是那个时候瓦片被吹落了吧……” “这些工匠督造也太大胆子了!连开封府的修葺都敢偷工减料!莫让五爷我撞见他们,否则定捆起来抽一顿鞭子!” “……白兄言重了……”   ☆、第四章 一顿饭就这么在吵闹中度过去了。 为了避免这位看起来很霸气的白五爷发现自己才是砸穿开封府房顶的真正罪魁祸首,然后一个冲动把自己捆起来抽鞭子,曲华裳一直默默的低头扒拉饭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只可惜桌子就那么大点地方,而曲华裳又是那么大一朵紫不溜丢的花儿……怎么可能把自己从白五爷犀利的视线之中完全摘除出去呢? 不过白五爷虽然好奇曲华裳——跟展昭东拉西扯的讨论了一会儿江湖上最近流传比较广的热门事情之后,他想起了自己对于曲华裳的好奇——但白五爷是个有礼貌的人,也不可能直接开口就问人家姑娘的来历,况且之前展昭已经简单介绍过了,再问就不太好了。 于是白玉堂拎起展昭放在脚边的流霞酒,给自己满上之后,似是无意的说了一句:“说起来我这回来开封府,听到了一些传闻啊。” “哦?有什么事情是能让白兄也感兴趣的?”展昭稳坐椅子不动如山,他拿起白玉堂放下的酒坛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看看那边努力吃的曲华裳,犹豫一下也给她满上了一杯。 曲华裳闻着了酒味,眨眨眼睛对着展昭笑了笑。 “曲姑娘也爱喝酒?”白玉堂单手支着额头,眼睛里面没错过曲华裳捧着酒杯时的高兴样子。 “偶尔,偶尔,只是白大侠带来的这酒,味道太勾人了。”曲华裳先是深吸了一口气,嗅了嗅酒香,然后才把杯子端到唇边小心抿了一口,她也不急着下咽,让酒在嘴里转了一圈儿,唇齿留香后,才慢慢咽了下去,“嗯,入口醇香柔和,味道协调……好酒,还是我最喜欢的那类。” 白玉堂饶有兴趣的看着曲华裳像模像样的品酒,心里想这是哪家的姑娘也忒有趣了些。不过他只是点点头没说别的,又把目光转向了展昭:“感兴趣算不上,只是这传闻有些奇怪。不知道展兄听没听说……百花楼广发英雄帖,邀请天下英雄下个月十七齐聚洞庭湖,见证他们新一任楼主的推举。据说各大门派都已经接了帖子,我陷空岛也收到了。” “百花楼?多大的名头?”由于之前被人诬陷“楼主”,曲华裳现在对于“楼”这个字很是敏感,听见白玉堂所言,便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里的江湖之事打听清楚也好,省得将来不小心犯错或者闹了笑话就不好了。 “百花五绝,药棋琴工画。这百花楼是江湖之中与长歌门并称的两大风雅之地,门下弟子武艺出众,多为风流潇洒之辈,在江湖之中素有侠名。不过也有些离经叛道之徒,虽不是大奸大恶之辈,但……”听见曲华裳的疑问,展昭放下酒杯娓娓道来,只是说到此处他却停顿了一下,无奈摇摇头,“百花楼楼主一向神秘,据传除了百花五圣之外无人见过楼主的真实面目。开封府中有很多棋馆、画室、琴楼和药铺都是他们开的,如果曲姑娘有兴趣,明天我们可以去转转。” 听了展昭的一番话,曲华裳的表情已经变得惨不忍赌了…… 和长歌门并称江湖三大风雅之地的是我大万花谷不是什么百花楼啊啊啊!虽然知道时光已经过去百余年,很多东西都是变化的,但是曲华裳实在是难以接受为什么长歌门还好好的存在着而他们的万花谷已经不见了…… 说不定还有,只是自己没听到而已,有空趁着展昭不在的时候自己一定要找人打听一下。曲华裳默默的安慰自己。 “呵,怪就怪在这里,之前这百花楼主可谓神神秘秘,现在竟然大张旗鼓广发英雄帖,谁知道他们是安得什么心思。”白玉堂嗤笑一声,似乎对于这个在展昭口中评价很高的百花楼不屑一顾。 曲华裳询问的目光望向了展昭。 “白兄之前……”展昭接收到了曲华裳的疑问,他看了看不屑一顾的白玉堂,有点犹豫的说道,只是话说了半截就被白玉堂自己接过去了:“五爷跟他们百花楼的棋圣有过节。” “哦?能问问是什么事情吗?”万花谷乃大唐风雅之地,谷中弟子入门必学八艺,琴棋书画工药茶花,粗通之后再选择一两种自己感兴趣的刻苦钻研。曲华裳是被药王孙思邈捡回去的,自然主修医术,但其余的她也都仔细钻研过,除了医术最擅长的是音律和书法。至于棋艺虽然算不上精通,但是她曾经游历到天子峰,与万花棋圣王积薪秉烛夜谈,得过老人家几手指点,普通的对弈还是可以做到的。 “陈年旧事,不提也罢。”白玉堂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难道是下棋输了吗……”曲华裳故意嘟哝,她也不看白玉堂,低着头给自己又满上了一杯酒,还帮展昭和白玉堂也满上了。 “怎么可能!你这姑娘太没见识了!五爷我怎么会输给顾百岳那个臭棋篓子!”一激之下,白玉堂果然自己说了,“五爷一子解双征破了他的胧月棋局,那小子竟然死不认账还跟五爷打了一架,如此气量敢自称什么棋圣,真是笑掉大牙。” “展某怎么听说是白兄悔棋呢。”展昭对曲华裳点点头,面带笑意。 “落子无悔,五爷才不做那等没品之事。”白玉堂只说了一句就不再解释,看起来真是对那个百花楼的棋圣厌恶不已。 曲华裳和展昭对视一眼,这两个人此时心中都对百花楼有了疑问。以展昭对白玉堂的了解,这人少年气盛,性情孤傲,在这种事情上肯定是不屑作假的,倒是那百花楼的棋圣可能有什么问题。而曲华裳则觉得自从她见到白玉堂到现在,这个人不管是行事还是说话都有那么一股子深深的傲气,这种人做过什么就必定敢作敢当,让他作假一定比杀了他还难受。而那百花楼的棋圣……在对局之后竟然能传出与事实完全相反的言论,可见其城府之深用心险恶。 被这样诬陷,也就只有白玉堂不屑解释罢了,若是换了曲华裳……定叫他顾百岳死死活活一个月,然后再把他的棋篓子糊他一脸,不发脾气不代表没脾气,欺负是谁老实人呢? 想到这里,曲华裳拍了拍手:“也对,只是白大侠要当心了,今日那个棋圣敢如此颠倒是非,保不准日后还能做出什么。只是这百花楼的名声……怕也没有展大侠说的那么好吧。” 展昭摇摇头:“展某不曾见过那位棋圣,不过开封府中百花楼的其他产业展某巡街之时也见过其门庭若市的盛况。包大人也曾经说过那些棋馆琴楼和画室实乃风雅之地,在百官之中素有好名,至于药铺,公孙先生则说都是医术高明的大夫,也曾经去请教过一二。” “这可真是奇怪了……照例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百花楼当真奇妙,只怕内里另有乾坤啊!”曲华裳托着下巴看听展昭不带感情的叙述,觉得这百花楼那是真的挺有趣的。白玉堂的言论不太可能作假,而展昭在开封府走动,所见所闻也皆为真实。这百花楼究竟是怎样才能造成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口碑啊! 百花楼百花楼……曲华裳还是对这个百花楼有哪么些许的执念……至于为什么,她不愿意往下去想,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结果,但没有经过考证她不会妄下定论。 “管他百花楼敢使什么阴招,来就是了,五爷还会怕了他们!”白玉堂把手中之前一直握着的布包拍在了石桌上面,“不说他百花楼了,无端让人心烦……江湖之中这段时间的盛会倒是不少,我看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那个藏剑山庄十年一次的品剑大会。我陷空岛已经收到剑帖了,到时候五爷我就去西湖走上一遭,赢把神兵利器回来,省的比武又输给你这巨阙。”白玉堂一边说,一边有点怨念的瞅着展昭腰间挂着的那把剑,“展昭,你去不去?” “展某尚未收到剑帖,贸然前去恐怕唐突,况且开封府事多……不能像白兄一样逍遥江湖了。”展昭听到名剑大会几个字,脸上的神情也很是向往。 “不知道这次的品剑大会品的是什么剑啊,据说尚未出炉?还有两个月,也够人期待的了。”白玉堂一手摸着自己放在石桌上的布包,另一手摸着下巴,“不知道这神兵会不会对五爷我的胃口。” 名剑大会…… 藏剑山庄…… 有了之前长歌门的例子,曲华裳这回倒是没有那么激动了。毕竟藏剑山庄地处西子湖畔,相比于万花谷和纯阳宫这些门派,自是远离战乱,在安史之乱中完整的保存下来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不过提起藏剑山庄,曲华裳倒是想起来一件事情。昔年她毒医之名在江湖中鹊起,也曾经被藏剑山庄那位精于算计的二庄主叶晖请过去为大庄主叶英看过眼疾。曲华裳在藏剑山庄住过一月有余,看起来每日是在给叶英施针开方子治病,实际上……自从她给大庄主切完脉的时候,就知道这眼病她肯定是治不好了。 倒不是曲华裳的医术不行,其实是在她给叶英把脉的时候,叶英对她说过一句话:“剑有形而锋不露,以心为剑,是为藏剑。” 大庄主叶英的心剑天下闻名,曲华裳当时就明白了,这么多年,来来往往叶晖请了这么多的名医,并非是治不好叶英的眼疾,只是如果治好眼疾,却必须要放弃心剑的话,叶英肯定是不会允许的。 这话曲华裳自然不会去傻到告诉叶家那几个兄控的弟弟们,她只说自己学艺不精,大庄主的病实在是没法治,还望恕罪云云。叶晖倒是没什么生气的样子,毕竟这么多年了,往家里请的名医一茬一茬的,比曲华裳医术高明的也有不少,他们都不抱什么太大的希望了。 曲华裳在藏剑山庄住了一个月,她纯粹是去玩的,然后顺便帮着大庄主糊弄一下二庄主以示大庄主真的在努力治病……等到走的时候,叶英为了对这一个月的糊弄啊不对是帮忙表示感谢,送了曲华裳一小块玄铁打造的牌子,言明不管何时,只要曲姑娘需要,都可以持这块牌子来藏剑山庄换绝世神兵一把。 这等从天而降的好运砸的曲华裳乐呵呵的,谁不知道自从第一届名剑大会一举成名之后,藏剑山庄的武器那可是江湖中人人向往绝世好兵,很多人一掷千金只为求藏剑的铸剑师开炉铸剑。曲华裳不过是糊弄了二庄主一个月就得了一把神兵利器,她自然是十分开心的。 只是还没来得及去换她就穿越了。想起绝世好兵飞了,曲华裳还觉得有点惆怅,她一直拿着出谷前工圣送的烟雨红尘,好想换成藏剑山庄为万花谷最新打造的武器落凤啊…… 原以为这只是想想罢了,刚才听展昭和白玉堂的谈话,藏剑山庄竟然还在?那太好了!反正你们大庄主说的是“不管何时,只要曲姑娘需要,都可以持这块牌子来藏剑山庄换绝世神兵一把”,那现在本姑娘需要了,你们得给我做出来。 曲华裳心里面欢呼雀跃,面上却不动声色,暗暗想着自己到时候该如何混进名剑大会去,顺便还能看看热闹。 几人吃完了饭,白玉堂拉着展昭跃跃欲试想切磋,曲华裳虽然想看,但是现在寄人篱下,她还是乖乖的帮四大护卫还有丫鬟们收了碗筷。等到慢慢走回来的时候,展昭已经和白玉堂分坐石桌的两边,慢慢品着酒了。 院子里面的落花落叶多了一些……这二人动过手了?那谁输谁赢?曲华裳瞅瞅展昭又瞅瞅白玉堂,发现两个人脸色不变,依旧交谈着江湖中的有趣事物。 看不出来谁输谁赢呀……心中略有些小小的遗憾,曲华裳挺想看看这两个人谁能赢的。是成熟稳重的展昭?还是风流潇洒的白玉堂? 不过转念一想,反正现在自己跟着展昭帮忙查案,肯定有的是机会。曲华裳也就不纠结了。 等到曲华裳走近了,她听见白玉堂正跟展昭说道:“……今日十五,西市有灯会,展兄不去看看?” “灯会?”展昭思忖片刻,把目光转向娉婷而来的曲华裳:“曲姑娘愿不愿意出去转转?开封府的灯会也是很好玩的。” “哎,可以吗?”原本曲华裳都打算直接回屋睡觉了,一听说有好玩的立马就精神了,“但是我们不去查案?” “哈哈,大晚上的查什么案子!”白玉堂大笑,“西市那边举办了灯会在猜灯谜,猜中了有彩头。” “好呀!”听见白玉堂这么说了,曲华裳的兴趣被提起来了,她拍手答应道,“我猜灯谜可是一绝呢!”猜灯谜可是我大万花谷中自娱自乐的保留项目之一啊,大家都是才华横溢的文化人,那灯谜出起来也是天马行空引经据典,不藏上一两个典故你都不好意思拿出手。其中灯谜做的最好的当属书圣颜真卿老爷子,每次都是引经据典高深莫测,除了大师兄裴元没人猜得出来他做的是啥。 曲华裳让展昭和白玉堂先走,自己则回屋找到包裹从里面取了点碎银子出来,然后一行人在府门口汇合,慢悠悠的往开封府西市去了。   ☆、第五章 曲华裳在出门的路上碰见了四大侍卫,王朝马汉表示要回家陪老婆,张龙赵虎则对于白玉堂逛夜市的提议很感兴趣,反正两个人也没事情做,于是都跟着曲华裳一起去了。 几人上街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路边高高点起了两排明晃晃的精致大灯笼。虽然到了晚上,出来逛夜市的人反而比白天还要多,路边各种各样的小摊旁聚集了不少的人,生意很兴隆的样子。 自从安史之乱,曲华裳再没见过这样热闹的地方了,纵观开封府,繁华程度堪比当年万国来朝的长安。百余年时光匆匆而逝,朝代更替英雄四起,尽管因为对于李唐皇室的消亡而略感沧桑,但天下终究不是安禄山的,这点结果对于过早离开的曲华裳来说也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安慰。 整理好自己心情的曲华裳双眼放光的四处看,这个时代对于她来说是新鲜的,还有很多东西需要理解和观察。在看了许多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后,曲华裳突然想到,想要好好了解一下自己对于这个时代的断层,最好的去处自然是书市,于是她跟展昭提了一下,问他哪里有书可以买。 张龙赵虎找了间茶馆听戏去了,白玉堂在街边的一个鸟商那里逗一只毛色鲜丽叫声明亮的金丝雀,曲华裳原本是站在白玉堂身边跟他一起逗那只鸟,然后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的样子,抬起头去问展昭。昏黄的灯光之下,展昭看不清楚曲华裳的表情,他只是觉得这个曲姑娘真的是跟别人不太一样。逛街的时候她满眼的欣喜,这欣喜却不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等繁华而发出的感叹,那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她失去过什么?又得到了什么? 展昭想的多了些,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一边逗鸟的白玉堂把小木棍一扔,拍拍手笑道:“你要去书市?正好五爷也要去给侄子买点书看看,一起吗?展小猫你来不来?” “你侄子才多大。”展昭听见白玉堂提起卢珍,摇头笑笑。 “一岁多啦,大嫂天天抱着教他说话,出来之前还叫了我叔叔呢。”提起卢珍,白玉堂难得笑得挺开心,看起来这个侄子是真的很讨人喜欢。 只是曲华裳关注的重点和别人不太一样,换做是别人可能会对白玉堂的侄子卢珍感兴趣,而曲华裳感兴趣的地方却是…… “展小猫?那是什么?”她一只手摸着下巴,目光在白玉堂和展昭之间来回转悠。 展昭先是一愣,然后满脸无奈的转过身去,直接往书市的方向走。白玉堂不小心说漏了嘴,却丝毫不尴尬,他一边笑一边指指展昭的背影:“当然是开封府的展大人啊,圣上亲口封的御猫展昭,大家都知道的。” “还有这么一茬?”曲华裳觉得很感兴趣,看她满脸求知的样子,白五爷兴致勃勃的开始给她讲展昭封御猫的事情。就这样,展昭一个人在前面,曲华裳和白玉堂跟在后面讨论御猫,三个人慢悠悠的穿行在开封府的大街小巷。或许是曲华裳比较善于倾听,也可能脾气对了白五爷的胃口,一向眼高于顶的白玉堂竟然和她聊得蛮开心的。展昭虽然在前面,但是展大人武功高强耳力不弱,任是周围繁华热闹,他只听想听的,所以白玉堂那清凉的声音听在展昭耳朵里面比满大街的喧嚣还要清晰。 瞅着白玉堂语带三分戏谑越说越离谱,展昭本着“就当没听见”的原则也听不下去了。就在他回头想阻止白玉堂继续拿他开玩笑的时候,一缕幽幽的琴声传来,在喧嚣之中竟然意外清晰,瞬间就吸引了展昭的注意力。 刹那间满大街的人好像静了静,但是回过神来却喧嚣依旧,只是那琴音似断非断,不绝如缕,始终萦绕在耳边,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感觉。 展昭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想去看看这琴声究竟是谁弹出来的。世人所弹音律的情感,大多与演奏者有着密切的联系,例如送别之乐曲调哀愁,闻之不忍离去,而征伐之乐则曲调激昂,闻之大气磅礴振奋人心。除此之外还有喜庆的韵律,欢快的韵律,哀凉的韵律……除了这些音乐本身所要表达的感情,弹奏者所投入其中的情感对于音乐的情感影响也是很大的。若未经历过离别,阳关三叠便少了一份不舍,若未经历过战争,秦王破阵则少了一分士气。 不管怎样,能吸引人的乐曲必定想要表达出什么,从而引起了大家的共鸣。但是此时萦绕在展昭耳边的音乐却很奇怪,这琴声说不上是悲是喜是怒是怨,也谈不上哀凉或者大气,甚至连一丝感情都听不出来,就好像是演奏者在漫不经心的拨弦,拨到哪里就算哪里。 到底是谁在弹琴……就在展昭迷迷糊糊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曲华裳那清脆的声音:“展大侠,回神儿啦!这是哪里?” 展昭一个激灵猛的清醒了,他下意识手腕一翻扣住巨阙推剑而出横在胸前,另一只手把曲华裳拨拉到了身后,这才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景。 他们三个人不知道走到了哪个犄角旮旯里面,小巷深处没有点灯,只有素白的月光洒下来,勉强照亮了这块地方。白玉堂在展昭的身边,手里抓着一个布包,此时他一抖手腕,布包就松开了,露出了一把全身乌漆抹黑的长刀。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护在左右围住了曲华裳,警觉的戒备着。 “我们怎么走到这里来的?”被曲华裳叫醒的展昭觉得头有点疼。 “不知道,五爷只听见一阵琴声,等回过神儿就在这里了。”白玉堂咬牙切齿,真是大意了,没想到有人竟然在开封府还敢这般嚣张,而且是对白玉堂和展昭嚣张。 被护在中间的曲华裳抱着双臂眯起眼睛,她也中了招,只不过是最早清醒过来的。刚才她听到了琴声,初闻只感觉那琴声之中无欲无求,平淡无波,就像一潭幽静的水,却看不到有多深。相比于展昭和白玉堂,曲华裳对这类琴声并不陌生。她曾经听过琴魔一曲,高绛婷无骨惊弦,音杀之术冠绝江湖,琴技是一绝杀机也是一绝,入阵之前平静,入阵之后杀意四伏,稍有不慎便会永远死在琴声之中。万花谷的琴圣苏雨鸾就告诫过谷中弟子,若是遇上她这位师姐,有多远便要躲多远,琴技不过关的,在高绛婷面前,只有死路一条。 而今日这歹人以音杀之术惑人心智,但也只有短短的一瞬罢了。展昭与白玉堂没有见过,没有防备自然中招,而曲华裳清醒则是因为这人的琴艺不过关,开始听起来高深莫测,等到幻术破了,便能感觉琴弦冷凝,转调苦涩,难以成曲。 “何人诱我们至此?不妨现身一见!”展昭高声说道。 “哼,无胆小人,只会在暗地里偷偷摸摸!”白玉堂十分生气。 “能以琴声惑人也是高手,为何如此藏头露尾?”许久未见动静,展昭心下疑惑,用琴声故意诱大家来到这里,却不出手,这是何意? “高手?展大侠抬举他了,当心琴技不过关,反噬自身啊,你以为音杀之术是那么好学的吗?人人都会?”曲华裳想了想,出言笑道。有展昭和白玉堂在此本不用她操心,但是两个人没遇见过音杀,恐怕不能明白刚才琴音被破,那人最后曲调断断续续的,怕是已经被反噬受了伤,而且伤还不轻。所以不管是展昭的询问还是白玉堂的出言相讥,那人都没有暴露一分一毫,生怕有点动静今日就走不了了。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只要能找到这人现在何处,逮住他那可是轻而易举。 “你知道这是什么?”白玉堂怀疑的目光扫了过来,“对啊刚才是你这丫头先叫醒五爷的。” 展昭闻言心下一沉,他自己也是被曲华裳叫醒的,原以为是白玉堂叫的她,现在看来三人之中只有她不受这所谓音杀之术的影响。是因为武功要高于他和白玉堂两人还是因为她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曲华裳本就来历不明,看起来温良才被包大人暂时打上了“无害”的标签,但是她出现的时候有那么巧,谁能断定此事与她无半点联系? 人一旦开始怀疑,就免不了想的太多,曲华裳话一出口才惊觉此时她说出来的话是有多么的不合时宜。不过说都说了,展昭虽然现在面上没什么表示,难保他心里不把自己划为“危险人物”看管起来或者干脆就以“毁坏开封府建筑”的罪名丢入牢房,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现在只有尽量洗脱嫌疑了……明明就没自己的事儿,但是又不能说明啊你好我是来自唐代的友人我是路过的…… 真是麻烦。曲华裳撇撇嘴。 “这是音杀之术,以音律为驭取人性命与百尺之外……大概是这么说的。”曲华裳开始回忆之前她跟着苏雨鸾学习音律的时候苏雨鸾说过的话,“音杀之术颇为精妙,使用者的内力不见得要很高,最重要的是他要能精通乐理,而且对于内力的控制要很熟练。打个比方,就比如刚才弹琴的那位,他要把内力聚于双手指上,在拨动琴弦的时候内力借由琴弦而依附于琴音发出,根据曲调有不同的功效,不过最终的目的都是制服对方,至于是杀人还是困人,全看弹琴的咯。” “说得这么清楚,莫不是你也会?”白玉堂问道。 “对,我的确会,但是对于弹琴我不太在行……”曲华裳倒是没有犹豫,她也没有隐瞒的意思,这两个人都是一颗七巧玲珑心,被发现是早晚的事儿,与其现在隐瞒日后被揪出来惹麻烦,倒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认,这样自己用音杀之术反击……那也是有理由的。 “你说他弹得不好听,那你来一段比比?”白玉堂忽然笑了一声,他收起刀抱在胸前,看着曲华裳,“比比看就知道你是不是在吹牛皮了。” 看起来大敌当前但是白玉堂竟然如此吊儿郎当,奇怪的是一向稳重的展昭也没有阻止他看似胡闹的行为。只能说这俩人果然都是人精啊,曲华裳叹口气揉揉眉心,从袖中取出了一把笛子。那笛子通体洁白,触手温润,好像某种特殊材质的玉,笛身上以金片雕琢出了龙型的花纹。整个笛子不是很大,放在手中倒更像是拿来把玩的,只是笛子上面只有四个孔,也不知道该怎么吹。 “你这笛子真的能响?”白玉堂瞅着那四个孔觉得挺有趣。他刚才的质问只不过是气曲华裳瞒他,便激了一激,没想到曲华裳也不解释就真的承认了,这多少让人意外,也让白玉堂没那么气了。 “七个孔有七个孔的吹法,四个孔有四个孔的吹法。”曲华裳摸着笛子笑道,“况且这笛子原本也不是拿来吹奏的啊……”这是拿来打架的。曲华裳话音渐落,笛子已经横在了唇边,白玉堂与展昭顿时打起了精神,一个是要欣赏一下这纯正的音杀之术到底为何物,一个则是暗中戒备看曲华裳到底想干嘛。 笛声响起,飘渺入云,正气浩然仿若九霄龙吟。能吹出此声的定然不是阴险之辈,展昭笑了笑放下戒备,只抓着巨阙预防有人突然出现偷袭,白玉堂则在笛声响起后就认真听了。 只有四个孔,自然吹不出什么著名的、成调的曲子,但若只是想吹出声音用出音杀,倒也没那么难,只要有声音就可以了。曲华裳的笛声片刻之间充盈了整个狭窄的小巷子,这小小的街巷自然镇不住清脆的龙吟声,展昭与白玉堂两个人甚至能感觉到周围有什么在隐隐震颤。 忽然一声长啸传来,曲华裳笑了笑,直接收了笛子。笛声戛然而止,留下的是异常的安静。 “御猫展昭,锦毛鼠白玉堂,还有这位姑娘是谁?请恕妾身眼拙,当真没认出这等风华绝代的人物。”有人从房顶上跳了下来,一身红衣妖娆,背后还背了一把琴。 来人是个挺漂亮的女子,穿的也很妖艳,她一只手按在胸口,另一只手扶着墙,面带笑意的看着展昭和白玉堂:“久闻南侠与锦毛鼠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妾身还曾听闻鼠猫不和,今日看起来,传言倒也未必真实呢。” “是你?”红衣女子一出声,白玉堂就满脸的厌恶毫不掩饰,“五爷只是回开封收账的,跟展昭有什么关系。” “白兄认识她?”展昭却没看出来这是个什么人物,难道是自己久未在江湖之中走动了吗?他一边默默的想一边把目光转向了白玉堂。 “那会儿和顾百岳下棋的时候,她在一边弹琴的。”白玉堂简短的解释了一下。 “百花楼的么?”展昭把目光挪回了白衣女子的身上暗暗思索。 “妾身百花楼琴圣厉红衣,特来开封府拜会南侠,并送上请帖一份,请南侠下个月光临百花楼的盛会。”红衣女子从胸口摸出了一份沾满脂粉香气的请帖递过来,眉目含笑的望着展昭。 “果然展大人不同于其他啊,我陷空岛的帖子就没有什么圣来送。”白玉堂看着展昭瞅着那帖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出言笑道。 白老鼠这种时候你还在旁边给我使坏。展昭瞪了白玉堂一眼,看着那请帖颇为无奈,这厉红衣绝对是来刁难人的,你从胸口摸出来的东西,就算是请帖,也不能拿啊! “之前还念叨着展大人怎么没收到邀请,现在帖子就来了啊,可见有些事情是经不起念叨的。”就在白玉堂一边看戏,展昭左右为难的时候,曲华裳忽然出言说道,她足下慢慢的踏了几步,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忽然就抬手从厉红衣的手中拿走了那张帖子,更加气人的是,拿帖子的时候曲华裳手里面还拈了一张帕子。 曲华裳看了看展昭,展昭点点头。 “呦,这位妹妹好身手,还有刚才那一曲笛声也是让姐姐我受益良多……”厉红衣看着曲华裳,虽然面上还笑着,但是脸已经阴沉了下来。原本音杀被反噬,就引起了她经脉逆行,一身功力差点毁于一旦,坐在暗处调息的时候,又听到了曲华裳那连曲子都算不上的笛声,激得她胸中气血翻腾,登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好容易稳定了气息,装作毫无损伤的落下来,结果又被她从手中夺了帖子下了面子——你以为我厉红衣手中的东西是那么好夺的吗?! “姐姐?抱歉啊这位女侠,我们师门我排老三,上面一个师兄一个师姐,你是哪位啊我真的不认识。”曲华裳眨着眼睛,一脸莫名其妙的无辜样子看着厉红衣,认认真真的给她解释。 厉红衣的面色更加的阴沉了。 阴沉也没用,人家连南侠展昭和锦毛鼠白玉堂都是今天才知道的,谁管你百花楼的琴圣啊。 曲华裳没去理面色阴沉的厉红衣,她拿着帕子把请帖包好后放进了自己的袖子里面,然后转过头去盯着展昭和白玉堂,幽幽的问道:“锦毛鼠是什么?鼠猫不合又是什么?难道白大侠你其实是叫锦毛鼠吗?刚才你怎么没有告诉我啊,我还以为你和展大侠是好兄弟呢……” 展昭:“……” 白玉堂:“……” 为什么曲华裳你关注的重点永远不对啊!   ☆、第六章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绕树三匝,呱啦呱啦。 开封府衙后边南面的小院子里面,展昭、白玉堂和曲华裳三个人围着石桌静静的坐着,桌子上放着一张裹起来的手帕,帕子里面露出一个请帖的一角。 展昭和白玉堂都在看曲华裳,而曲华裳则是双手交叉托着下巴,满脸严肃的目视前方。由于三个人的座位形成了一个三角,所以曲华裳现在的目光是游离在两个人之外,她看哪里都好,就是不看展昭和白玉堂,空气之中有股沉重的气息在慢慢凝结,气氛越来越尴尬。 就这样暗暗对峙了不知道多久,曲华裳终于最先撑不住了,她一下子垮了双臂软在石桌上,把头埋在手臂里面,声音沉闷的说道:“好了我投降我错了想问什么赶紧问过了这村没这店……” 曲华裳一垮在石桌上,展昭和白玉堂两个人就知道己方胜利了。 真是的,被两个帅哥盯着看也压力好大的啊!尤其是帅哥还是那种严肃的表情好像你欠了他很多钱的样子。 虽然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欠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展昭思忖片刻,还是说出了这个困扰他良久的问题。 从天而降的女孩,似乎扯上了开封府一桩不大不小的案子,身负武功实力莫测……怎么看都不太让人放心。 “我真的只是路过的……”就知道展昭会问这个问题,但是曲华裳也没有想好要怎么回答,她平日虽然聪明鬼灵精,但是在面对这种可以让她一阵风就转换了时间空间的神秘力量的时候,也只是手足无措强装镇定罢了。于是她只能哭丧着脸说了实话,“我收到师兄来信,让我去长……京兆府寻找失踪多日的师姐,只是我刚走到京兆府外的一片林子里面,忽然就刮过来一阵风把我卷走了,等我再回过神儿来……就在包大人面前了。” 展昭的表情顿时变得很微妙,一方面,这种从天而降的说法听起来就像是在哄小孩子好吗!他又不傻!但是另一方面,开封府众多平民百姓信誓旦旦的作证,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他们亲眼看见曲华裳骑着马从天上摔下来砸穿了开封府的房顶。 这么看来曲华裳的说法又好像是真的了。 可是听起来还是那么的假啊!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所以同意留在这里看看能不能查出来事情的真相。至于今天那个百花楼的琴圣,我并不认识她,但是她的武功套路我的确熟悉,虽然之前对展大侠所言,师门不便外传,旦那女人的功夫的确有我师门的影子,只是练得忒不到家。”想起仙迹岩青山绿水之间,苏雨鸾抚琴而坐的纤细身影,曲华裳的语气之中带了淡淡的骄傲,“倒像是偷学来的,只得皮毛却无风骨。” 什么是万花?身为万花,你可以武学不出众,可以医术不专精,可以不擅长琴棋书画,但是万花定然有一种常人无法企及的风骨,潇洒不羁,不拘泥于尘世,这个江湖那么大,我想做什么便做了什么,不后悔也不去追忆,花间任逍遥,离经……为几人?为善,可如大师兄裴元江湖之中流传的所谓“活人不医”,为恶,或如恶人谷康雪烛的素手清颜。 今日那所谓琴声厉红衣,琴技不过关便擅动音杀之术,此前她或许从未遇到过敌手,便自以为功夫高强,其实只是她的幸运罢了,就算没有曲华裳的提醒,依展昭和白玉堂的功夫,过不了多久也还是会醒过来的。音杀用好了是高深功夫,用不好就是旁门左道惹人耻笑。曲华裳自然不愿意自己苦心钻研的武学套路日后在江湖人口中变成了耍把式的下三滥,所以今天她一点好脸色都没有给厉红衣的看。 凭你也敢用三脚猫的功夫侮辱我万花谷?即使在这个世界里我万花谷只剩下一个人,也不会承认你那不上台面的暗算,更不会败在你的手下! 那一刻曲华裳不是一个人,她被大万花谷无数的先烈英灵附身了。 看她一副骄傲的样子,对那厉红衣似是多有不满,白玉堂倒是赞赏起来。他也对厉红衣很不满意,之前因为顾百岳的事情,白玉堂把百花楼所有人都拉上了黑名单。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白五爷不介意多交一个朋友日后有机会好去组团膈应顾百岳那个臭棋篓子。 虽然相比于展昭,他更觉得曲华裳是在编瞎话。 “既然如此……那事情暂且先这样,展某可以托朋友帮你打听一下。”展昭看着曲华裳骄傲的样子,又想起了之前在花灯下的匆匆一瞥,终于是不忍怀疑,点点头揭过这页,“师门之命自是不会迫曲姑娘违抗,就等你想说的时候再谈吧。至于今天这请帖的事情……”他摸着下巴看着略微有些紧张的望向自己的曲华裳,忽然发现那姑娘一脸认真的样子好像等待审判,不由的失笑了:“百花楼怎么会给展某送帖子?这帖子与白兄你的有什么不同?” “样式不同,送的人也不同。”白玉堂懒洋洋的说道,他从袖子里面摸出一封烫金的请帖,果然与展昭那份全红的沾满香气的看起来好像结婚请柬的帖子有很大的区别,“只是内容却是一样的,除了落款。” “今日你们真的觉得那个厉红衣是来送帖子的吗?”曲华裳看见气氛稍稍有些缓和,于是趁热打铁赶紧转移话题,“之前她拨弦诱我们去小巷子,看样子分明就是要下杀手,只可惜音杀被我破掉反噬自身,意外受了伤。”说起这话的时候曲华裳从善如流,眼神之中全是自夸。 “样式不一样说不定只是因为送信的人不同罢了,况且这种帖子多挑几个花样也是有的,展小猫你何必纠结呢?”白玉堂不以为意的把自己的贴子递给了曲华裳,她接过后看了看,没有夹层没有迷信没有求救信号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没有……如果不是知道白玉堂和百花楼有很大的过节,曲华裳恐怕真的要相信是有人借着百花楼的名号想对白玉堂做些什么。 “不只是百花楼,开封府最近好像多了很多江湖人士。”展昭想起白天自己巡街的时候,在茶馆、客栈门口的所见所闻,以及今天晚上去逛花灯,也很有多行迹可疑的人,不由得皱起眉头,“而据展某所知最近并无江湖盛会在开封附近举办,这到是挺奇怪的。” “对了,关于刘尚书家小姐的案子……是只有她一个人失踪了吗?”曲华裳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询问道。 “说来也奇怪,开封城官宦人家的确只有刘小姐一人消失不见,刘尚书最近急的头发都白了。”想起来最近看见刘尚书的时候对方每次都是愁眉苦脸满脸伤心的样子,展昭心下也不好受,失踪这么多日谁知道刘小姐是不是尚在人世,若是不在了,那么年迈的尚书大人失去了女儿该怎么办……展昭也不知道了。 “如果只是从官宦人家下手是不是漏掉了什么?总觉得应该去别的人家也看看,还有那些平民百姓和流亡的乞丐一类的。说实话我始终觉得对刘小姐下手的这人有些奇怪,听你的描述这不是绑架,因为至今尚书府没有收到勒索的信件;也不是杀人越货,因为小姐房间的物件丝毫未丢——哦除了那枚老奴所说的玉佩——说真的只听那老奴的一面之言便要抓人是不是有些莽撞了?莫说是打草惊蛇,只凭一家之言万一冤枉了人怎么办?” 说起这件事情展昭也是很郁闷:“因为事情很久没有进展,所以今天展某问出点线索之后,刘大人很是心急的跟包大人谈了一会儿,包大人就下令去带人回来了。结果什么都没问出来。展某觉得大概是刘大人太想知道刘小姐的下落了吧?毕竟为人父母……” “五爷倒觉得像是打草惊蛇了。”白玉堂抱着胳膊嗤笑一声。 “白兄,丢了女儿的是刘大人,他当然心急……” “呃……要不然明天再去尚书府和花店看看如何?”曲华裳瞅着气氛好像有点不对的苗头,赶紧转移话题。 “那曲姑娘早点休息,展某和白兄先告辞了,明日一早见。”展昭对着曲华裳点点头,然后和白玉堂两个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院子。 “展小猫,五爷明天还要收账,就不掺和你们这破事儿了。” “白兄请随意。” “……” 两个人谈话的声音渐渐远去。曲华裳一个人在院子里面又坐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准备回屋睡觉的时候,她发现展昭和白玉堂两个人都把厉红衣送过来的请帖给忘在石桌子上了。皱皱眉头,曲华裳隔着手帕捡起了请帖,她也不想拿着这玩意儿,但是今晚的发现让她不得不重新考量一下以后的事情。厉红衣,这个自称百花楼琴圣、武功不是很高的神秘女子会一种江湖之中不常见的音杀术,而音杀又是曲华裳所擅长的东西,这其中有什么联系很值得探究。曲华裳有预感,所谓她被错认“楼主”,刘小姐失踪,厉红衣偷袭,这一连串的事情绝对有很大的关联。这张帖子现在还有用,不妨先收着。 只是曲华裳拎起帖子之后,她发现了不太一样的地方。 “嗯?这是……” 盯着那张帖子良久,曲华裳才慢吞吞的用手帕把帖子严严实实的裹了起来,放进袖中,回屋去了。 在大宋度过的第一个夜晚,月华明媚,倒泻如水,开封的月亮和长安的月亮没什么不同,曲华裳睡得很安稳。   ☆、第七章 曲华裳一夜好梦,第二天醒的特别早——其实她是被饿醒的。 迷迷糊糊起床,在院子角落的水井里打了水洗漱,曲华裳揉着惺忪的睡眼闻着满开封府飘摇的香味,一路就这么摸进了厨房。厨房大娘看见一个睡眼朦胧的姑娘一边抽动鼻子一边就推开门钻进来了,不由得大乐。放下锅铲把早饭盛好装进食盒里面,大娘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拍了拍曲华裳的后背,揪住了她的衣襟防止她被水桶绊倒,然后把食盒塞进了她手里面:“姑娘,起这么早啊,还没睡醒吧?带着回去吃吧,吃完了再补补觉,年轻人要多睡会啊,不像我们年级大了睡不着了呢。” “谢谢大娘……”曲华裳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转过头往门外走,差点撞上了门框。 “这孩子……”厨房大娘举着擀面杖看着曲华裳歪歪扭扭离开的身影,无奈的摇摇头。 等展昭起床、洗漱完毕了之后,他发现曲华裳正在院子里面慢慢的打一套拳法,石桌上摆着香喷喷的早饭,一闻就知道是出自厨房大娘的手笔。 展昭等曲华裳收了招式之后才问道:“曲姑娘起得蛮早啊?”以往开封府起的最早的人是厨房大娘,其次就是展昭,因为他每天清晨坚持早起练功,从未荒废,不想今日发现曲华裳起的比他还早。 “哪里,我是饿醒的。”曲华裳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看起来依旧睡眼朦胧,却也比刚才摸进厨房的样子要好得多,“早饭我拿回来了,展大侠吃吗?” “多谢了,展某先温习一会儿剑法,打完就吃。”展昭对着曲华裳点点头,也不避讳,就开始在院子里面练起剑来。 曲华裳拈起一个小笼包慢慢的啃,托着下巴看展昭练剑。展昭的剑势飘逸且灵动,柔中带刚动作流畅,一套剑法打下来意外的赏心悦目。再回想一下自己万花谷中晨起锻炼的五禽戏……曲华裳摸摸鼻子,反正可以养生,管它好不好看呢→_→。 展昭锻炼完毕,早晨还是温的。两个人吃完饭后,准备去刘尚书府和城西的花店再走一趟找找线索,看看能否够再发现点什么。走到快门口的时候,两个人碰见了公孙主薄,公孙策听说他们要去找线索,左右自己也无事,便提出要一起去。展昭思索着公孙策乃是神医,况且跟随包大人查案多年,心思敏捷,可以帮上大忙,便一起去了。 大清早的店铺都刚刚开门,商贩们都在门口忙碌的收拾着东西,看见展昭一行人路过,大家都跟展昭和公孙策热情的打招呼。曲华裳时不时停下来看着他们简单的交谈几句,感叹这开封府的民风还真是淳朴,而开封府的衙门还真是很得民心。 展昭和公孙策跟人聊完天,回头一看曲华裳端着碗豆腐花,嘴里叼着半个小花卷靠在早饭铺子的门柱子上看他俩,六目相对,展昭和公孙策都哭笑不得。曲华裳也觉得自己被人看见如此难看的吃相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赶紧喝完了豆腐花,抹抹嘴举着花卷去追展昭和公孙策了。 三人走到城西花店的时候,大街上已经很热闹了。曲华裳终于啃完了花卷,拍拍胸口给差点噎住的自己顺气儿,她并没有紧跟着展昭和公孙策,进去,而是站在门口打量了一下这家花店。 花店的装饰很精致,不管是门脸还是内里,一看就知道主人家是个有品位的人。门口的牌匾上行云流水的写着“满庭芳”三字,颇有颜体风骨。一进门,两边是排列整齐的花架子,架子上摆放着一盆又一盆含苞待放的花,牡丹,芍药,兰花,海棠……各式各样,品种珍贵,形状优良,夸张点说随便抬一盆出去都能让爱花之人一掷千金。顺着花架之间留下的过道往里面走,正对着的门是开着的,直通到里面的小院子。院子里种着一棵桃树,仲春时节,桃花盛开,满树重重叠叠的粉红色,像是一片浮在院子里面的轻云。 掌柜的昨天已经被包大人放出来了,证据不足嘛,一块玉佩也确实说明不了什么,啥都没审出来总不能就这样把人冤枉的投入大牢里面。只是不知道掌柜的是还没到,或者是有事出门去了,院子里面只有一个小伙计可怜兮兮的拿着扫帚在打扫。听见有人来了,小伙计抱着扫帚转身,看见展昭和公孙策之后似乎瑟缩了一下,然后他期期艾艾的蹭过去问道:“展大人公孙大人日安,两位是来买花儿的?” “哦,我们来看一看。”展昭对着小伙计抱了抱拳,“你们家掌柜去哪里了?” “掌柜的今天还没来呢。”小伙计回答。 “既然如此,那你继续忙,我们随便看看就好。”公孙策点点头,对小伙计笑的和蔼可亲。 两个人在院子里面随便转了转,也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展昭一边站在桃树下面环视着整座小院,一边回想当日他把掌柜带回去的情景。那日他们去尚书府盘查,从休假回来的花匠那里得知了刘小姐在失踪前一晚的事情和遗失的玉佩。从尚书府回开封府衙,最短的那条路就要经过这家花店,等到展昭一行人带着花匠从这里路过的时候,正巧儿一个路人和花店的掌柜发生了争执,张龙赵虎前去询问情况,展昭一眯眼,瞅见了掌柜腰上所挂的一枚玉佩。当时他还没说什么,花匠忽然就指着老板叫了起来:“哎呦,这不就是小姐丢失的那枚玉佩吗?” 展昭当时就觉得事情有些凑巧,不过花匠揪着他的袖子一脸信誓旦旦的样子,而掌柜则是不承认自己认识什么刘府的小姐,无奈之下展昭只得把两个人带回开封府询问。而经过刘尚书的辨认,掌柜腰间的玉佩确实是刘小姐的。这个时候掌柜却死活都不开口说些什么,只说这枚玉佩是他自己的,没有偷盗别人。再后来……就是曲华裳从天而降,掌柜的指着她叫了一声“楼主救命!” 展昭怎么也思考不出来这之间有什么联系,他只是隐隐觉得事情变得很诡异,却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再看公孙策,进院子之前他的目光就没从那些珍贵的花花草草上面挪开过,现在展昭站在院子里面“思考”,公孙策心系花草,就又回到了屋子里面。只是抬眼望去,目光掠过满屋的花儿,公孙策看见曲华裳在窗户边低头不知道捣鼓着什么。 眼珠子一转,公孙策抬腿向着曲华裳那边走过去。 曲华裳站在靠近窗户的一个花架子边,这个架子上放置的全是牡丹,姹紫嫣红花团锦簇的煞是漂亮。公孙策转过花架,看见曲华裳正低着头,伸手抚摸一把放在窗户边的琴。 “曲姑娘在这里做什么?”公孙策问道。 “先生看这把琴。”曲华裳十指纤纤,在琴弦之上缓慢的移动,从左到右,她顺着摸了一会儿,抬起手翻出掌心,大大方方的伸到了公孙策的眼皮子底下。 公孙策刚想腹诽,这姑娘怎么这么大胆,然后他的目光就被吸引住了。 曲华裳摸过琴弦的双手掌心,出现了一道又一道浅淡的墨色痕迹,乍一看仿佛她的手掌之中布满了淤青的伤痕,被什么细且坚硬的东西勒过了一样。 “这是……”公孙策眯起眼睛,他道一声,“得罪了。”便扣住曲华裳的手掌,拉倒窗户下借着明媚的阳光细细观察。 “刚才先生和展大侠去了后院,我在屋里没事就逛了逛,然后发现了这架琴。好奇摸了一把,就成这个样子了。”曲华裳十分淡定的伸着手给公孙策看。 “曲姑娘你早晨用过什么护手的霜膏之类的东西么?”公孙策思索了一会儿,问道。 “的确用过,用的是师门特质的雪花霜,里面含有一味药,叫做七日醉。”曲华裳一边说一边从袖中拿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公孙策。公孙策也不客气,接过来直接打开,用手指挑了一点雪花霜,在自己的手心抹开之后,他把手伸向了之前曲华裳碰过的那架琴。 两只手在琴弦上毫不客气的抹过一遍之后,公孙策翻过了手腕,掌心赫然出现了一道一道的乌黑。 “这琴弦上有毒。”公孙策拿出手帕把自己的手擦干净,皱着眉头轻轻说道。 “先生果然是医术高明之辈。”曲华裳毫不客气的赞叹道,“这琴弦浸泡了千面兰调制的汁水,会散发出淡淡的兰香,我认为是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放在这兰花架子下面的。千面兰是......百年之前西域传入的一味奇毒,毒性不烈,再多的量也不会置人于死地,只是长期接触会导致人产生严重的幻觉,久而久之则分不清现实和虚幻的世界。千面兰的形状与普通兰花并无差别,唯一可以鉴定的方法就是当千面兰的汁水接触到七日醉的时候,会变成黑色的。” 曲华裳之所以发现这琴弦有问题,是因为她闻到了千面兰的香气,这种花的香气和形状虽说与普通兰花差别不大,但终究还是有区别的,曲华裳那鼻子灵的很,闻过一次就能分辨出哪里不一样。所以尽管满屋子都是盛开的花花草草,到处都弥漫着香气,她还是嗅到了一缕不同的味道,况且对于这千面兰花,曲华裳可谓是熟悉的很。万花谷花圣宇晴在花海广种天下奇珍异草,千面兰就是其中之一,孙思邈在给徒弟们上课的时候还特意带着一帮人去花海看过了。花圣与药圣的联手教学可不是经常能有的,这么深刻的一节课曲华裳当然不会忘记了。 而公孙策之所以能发现问题,是因为他认出了曲华裳手上那纵横交错的墨色纹路正是千面兰汁水与七日醉相溶之后的结果。 曲华裳一方面是真发现了问题,而另一方面则也是想看看公孙策有多厉害——大概是她学医的执念之一吧,以前在万花谷的时候,医术压她一头的除了师父孙思邈,还有大师兄裴元和师姐。师父和大师兄就算了,年龄和资历摆在那里,她不求超越只求能接近,而师姐就不不同了,看起来跟自己的年龄差不多大,为什么医术也是那么的好?曲华裳当时总归是少年心性,争强好胜,总是带了和师姐比试的心情,却终究差了一手。即使后来她知道了师姐其实是……这种比试的心思也从未断过,后来甚至发展到了听见哪里有神医就想拜访一下,切磋切磋医术,探讨探讨医学难题之类的,共同进步嘛。 曲华裳之前听展昭提了一句公孙策乃是神医,而且在自己从房顶上砸了下来、去后院医治踏炎乌骓的时候,公孙策曾经问曲华裳要不要帮忙。从那之后曲华裳的毛病就又犯了,总是想着跟公孙策讨论讨论医术之类的,但是初来乍到此地,她身份敏感说得越多就越错,只得先忍着,终于在让她看到那把琴的时候找到了搭讪的机会。 这一番浅浅的试探下来,曲华裳可以肯定公孙策不仅博学而且医术高明了。因为即使是在唐代,这千面兰都是十分稀少的物种,之前是跟随明教而传入中土的,后来大光明寺事件之后,明教大举西迁,千面兰也跟着在中原逐渐消失,唯一还有种植的就是万花谷的晴昼海。也因为千面兰虽然毒性不大但是功能凶险,花圣严禁弟子用它制药,只是做研究之用。这样就导致了千面兰相当稀有,一般的大夫还不认识它这种情况的出现。 而公孙策不仅认识它,还知道千面兰的药性和与七日醉相溶的情况。可能他是从某种古书上看来的,或者是有人教他,不管那一种情况,都能说明公孙先生是越发的博学了。 想到这里,曲华裳对这人当真佩服之极。 公孙策那边,他也很惊讶曲华裳这个看起来年轻的姑娘竟然会知道千面兰这种东西,而且还能侃侃而谈。昨天看她在后院治疗那匹受伤的踏炎乌骓,虽然离得远而且去的晚没有看太清楚,但那施针的姿势有模有样,看起来也是受过名师指导的。如果当真是个厉害的大夫,自己倒是可以跟她探讨一番。 所以曲华裳在无形之中刷了公孙策的好感度。 两个人简单的交谈之后,都对对方起了结交的心思。曲华裳看了一眼那把古琴,这个时候展昭正从院子里面走过来,她在想要不要告诉展昭这件事情的时候,公孙策轻轻摇了摇头。 曲华裳虽然不解,但也尊重他的意思,就没有再提起来。等到三个人离开了花店,前往尚书府的路上,公孙策才告诉了展昭这件事情,并且淡淡的称赞了一下曲姑娘的医疗知识。 展昭问道:“先生为何之前不告诉我?” “告诉你了能做什么?”公孙策背着手慢慢的走,“那只是一把琴弦有毒的琴而已了,你知道这把琴是他买的还是别人送的?况且那千面兰的毒性不会死人,长期吸食只会让人陷入幻觉之中,短时间内是看不出效果的。你想因为一把琴就抓人?这不是又打草惊蛇了?” “先生说的是。”展昭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自从曲华裳从天上掉下来之后,他办事确实心急了一点。 等等,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曲姑娘表示自己躺枪很严重→_→。 “看起来曲姑娘也是个熟识药理之人啊,有空不如我们来探讨一下?”公孙策走着走着忽然说道。 “好啊,能和公孙先生探讨医理是我的幸运。”曲华裳乐了,哎呦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啊! “客气客气。”公孙策对她拱拱手。 到了尚书府的门口,劳烦守门的进去通报了一下,三个人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刘尚书拎着衣袍亲自出来接人了,这架势倒是把三个人吓了一跳。 “展护卫啊,我女儿的事情……”刘尚书这几日日渐憔悴,就连上朝的时候皇帝都问起了此事,然后对包大人下令尽快破案把刘小姐找回来。展昭面对着这样一个忧心女儿的父亲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连连点头,保证尽快破案。 几人进了尚书府,这尚书府的小花园风景布置的倒是十分别致。刘尚书亲自带着三人来到了刘小姐的闺房之外,窗户外面就是花匠之前所说的刘小姐深夜对月抚琴的地方。 展昭道一声得罪了,就在刘大人的陪同之下再次进了闺房。刘小姐的闺房布置的十分精致,墙上挂着一幅画,桌子上摆着各色的开封府女儿家流行的小玩意儿,往里走是梳妆台和绣床,还有靠近窗户边的书桌,以及书桌之上摆放的各种书籍。 刘大人在身边絮絮叨叨的说着女儿平时的小习惯和奇怪的地方,在展昭看来那都是十四五岁少女都有的通病——比如不愿意和父亲多聊两句,总是吃完饭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朋友下帖子请也不愿意去玩,倒是总愿意自己一个人往城中的月老祠跑还不带丫鬟,是不是已经有了心上人而父亲却不知道……之类的。但是刘尚书说的很认真,展昭也就默默的听着。然后他一转身,发现公孙先生和曲姑娘都不见了。 展昭:……=V= 曲姑娘也就算了啊可是为什么公孙先生你也要抛弃我一个人在这里听刘尚书的烦恼啊! 展昭默默的又转回了身子往窗台的方向走过去,他想检查一下有没有别的线索,而刘尚书则跟在他身后不离不弃。 走到半路,展昭透过打开的窗户看见了曲华裳和公孙策在对他招手。 原来两个人去了屋外刘小姐弹琴时的小花园,正好推开窗户就能看见。展昭走过去,发现窗户正对着一个小池塘,池塘边有一个小亭子,周围种了满满的花朵,牡丹芍药和蔷薇各种都有,仲春时节百花盛开,好不热闹。曲华裳就靠在那亭子边上,而公孙策则在亭子里面弯着腰不知道捣鼓什么。 “先生在做什么?”展昭站在窗户前面问曲华裳。 “先生看见亭子里面有一把琴。”曲华裳对着展昭眨眨眼睛。 “琴?”刘尚书一脸疑问的样子,身后的管家刘福上前几步说道:“老爷,就是前几日小姐出门去买的一把琴,小姐买回来之后就放在了那小亭子里面,没事儿的时候就去弹弹。王大说那日夜晚他在花园之中修建花木,就是看见小姐在亭中弹琴拜月的。” “原来是这样,都怪我不关心菡儿,连她买了琴都不知道……”刘尚书又开始抹泪。 展昭:……包大人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派我来而不自己来调查了,尚书大人啊你家千金只是买了把琴而已没必要对你报告吧…… 展护卫觉得,做开封府的护卫,真心不太容易。 曲华裳特意提起琴,展昭又想起了之前公孙策所说过的在满庭芳之中发现的那把沾了毒药的琴,他心中一动,看向曲华裳,曲华裳刚好从公孙策的方向回过头来,看见展昭看自己,她挑了挑眉毛,点头。 琴有问题,和满庭芳之中的琴一样,在琴弦上被人下了毒。 “刘大人,敢问刘小姐这琴是在哪里买来的?”展昭问道。然后问完展昭就后悔了,刘大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家姑娘买了把琴啊你这么问他不是又戳人家伤口吗!展昭默默的看向了刘福。 “回展大人的话,这琴是小姐在城中的琴行幽篁馆买来的。”刘福立即从善如流的回答。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曲华裳已经走到了窗户下面,自然听到了刘福所说的话,她微微一笑,吟诗一首,“好一个风雅的幽、篁、馆。” 展昭听得出来,曲华裳对于这个幽篁馆特别有兴趣,连声音都上挑了。 “刘大人,这琴我们能带回去吗?”公孙策抱着琴从小亭子里面出来,走到了曲华裳的身边。 “这……公孙先生要小女的琴做什么?难道有什么问题?”刘大人显得有点犹豫。 “还不知道,得回去验证一下才有结果。”公孙策不卑不亢的说道。 “那好吧,就拜托公孙先生了。”刘尚书思考片刻,对着公孙策拱拱手道。 “大人严重了。”公孙策点点头。 这个时候,曲华裳忽然心有所感,她猛地转过头望向小亭子后面,那后面是一棵伫立在池塘边的柳树,柳树下百花盛开,姹紫嫣然,妖娆丛生。 “怎么了?”公孙策觉察到了曲华裳的动作。 “没什么。”曲华裳看了一会儿,淡淡说道。   ☆、第八章 今天的调查算是小有发现,几人从尚书府出来的时候彼此看了一眼,心中都有了数。展昭想帮公孙策抱着那把琴,但是却被公孙策拒绝了。公孙先生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结果一手抱着琴的样子却显得意外的威武,他低着头单手在袖中掏摸了一会儿,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曲华裳,曲华裳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一颗一颗的药丸,嗅了一下味道,曲华裳笑了,然后把药丸递给了展昭:“展大侠,来一颗吧。” “这……”药能随便吃吗……展昭盯着曲华裳微笑的脸忽然觉得有点寒。 “这琴上的毒虽说是慢性的,也不会致命,可终究是毒,预防点总是好的。”公孙策解释道。 展昭听后点点头,拿了一颗放进嘴里面。他吃完之后把盒子递给曲华裳:“曲姑娘不用吗?” “多谢展大侠,我不需要。” “曲姑娘不用。” 两句话同时响起来,曲华裳把盒子盖好后还给了公孙策,抿唇笑道:“一般的毒在我这里……没什么的。” 本来就是毒医,对于毒药的研究甚至更甚于医术,平时治病救人的时候,曲华裳的方法和普通的大夫也不大一样。研究久了自然懂得如何规避毒药的侵蚀,所以千面兰虽然凶险,但却对她造成不了什么影响。 “幽篁馆……”曲华裳摸着下巴思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看展大人这么黑的脸色,这是百花楼的产业?” 展昭点点头。刚才听刘福说出幽篁馆三个字的时候,展昭心中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或许有失望也或许有恍然大悟。从那晚他、白玉堂还有曲华裳三个人在小巷之中受到厉红衣的攻击之后,展昭就觉得百花楼出现的时间和地点都太巧了。而今日从满庭芳和尚书府中发现的有毒的琴竟然是从幽篁馆买来的……只能说线索终于连上了么。 “要不要去看看?”曲华裳跃跃欲试,之前在听白玉堂不屑百花楼的行为、而展昭夸百花楼在开封府的产业如何风雅的时候,她就知道这里面一定有猫腻。这才多久就出了这档子事……果然内里的水真是深。 “我觉得还是先去吃个饭比较好,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公孙策抬头看了看天,说道。 “好啊那去吃饭吧!”提起吃的东西曲华裳总是最精神的,她倒不是觉得很饿,反正从出了开封府的门儿开始一路上她就在不停的吃,什么小笼包豆腐花云片糕……看见什么好吃的都买点来尝尝,开封府的物价竟然不贵,一两个铜板就可以买好多,经济实惠,这让曲华裳乐开了花。 不过吃的满足了,她忽然想到自己手头其实没多少钱……师姐的欠债想要要回来是遥遥无期了,在这里生活除了吃的还有很多地方需要用钱,也不能总去蹭开封府的,得想个办法。 曲华裳觉得自己可以重操老本行了,这种时候就知道多学一技之长的用处了——武功那么好有什么用?没钱难道去大街上杂耍卖艺吗!幸亏我大万花谷都是精通才艺的不会饿死……等回去了她就蹲在开封府门口,扯块布上书“包治百病”,摆个摊给开封人民治疗疑难杂症,只开方子收诊费就好,抓药自己去。 只是不知道包大人会不会下令让展护卫把她抓起来……曲华裳囧囧有神的想。 现在回开封府,路有点远,反正前方就是会仙楼,展大人请客,一行人兴冲冲的就下馆子去了。 楼里的小二很显然也是认识展昭和公孙策的,看见三个人进来,小二把毛巾往肩膀上一甩,赶紧跑过来招呼:“哟,展大人,公孙先生,稀客啊!” “二楼还有雅间吗?”展昭问道。一楼的人已经满了,大堂里面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自己倒是没什么,曲华裳是个姑娘,公孙先生又是斯文人,不好和这么多人挤在一起,不如上楼开个雅间慢慢吃,还能讨论一下案情。只是会仙楼是开封有名的大餐馆,每天前来吃饭的人特别多,不知道还有没有地方。 “哟,不巧了展大人,雅间没有了,要不小的给您拿屏风隔一下,找个安静点的地方,您看行不?”小二搓着手笑。 展昭回头看看,曲华裳自然没有意见,公孙策也点了头,于是三人就在小二的带领之下上了楼。 三人在靠近窗户的地方远远坐了,小二搬来一面雕花的屏风把空间围了起来,不显逼仄也挺风雅的。展昭点了几份招牌菜,还特意要了一小壶的流霞酒,小二笑着退了出去,说马上就上菜,烦请各位再等等,刻点瓜子什么的。 展昭和公孙策当然不会啃瓜子,曲华裳自己抓了一把放在手里面刻的兴致勃勃。 “想不到百花楼竟然干着这等害人的勾当……”公孙策满上一杯茶,抿了一小口,摇摇头。 “也说不准……这事还得再查查。”曲华裳把刻出来的瓜子在桌子上堆了一小堆,等着一会儿一口气全部吃掉,“虽说千面兰稀少,可也不见得没有人认识,在天子脚下做这种事情就不怕被查吗?大家都知道公孙先生声名在外,还敢来触这霉头?况且万事都讲究个动机,他们卖这毒琴,图什么呀。” “是呀,最难以理解的就是图什么。百花楼的名声在江湖之中一向不错,何苦为了点生意就自毁长城。”公孙策也觉得事情挺奇怪的。 “我倒觉得百花楼的英雄帖下的时机有些巧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展昭托腮沉吟。 几人奇怪了一会儿,小二的菜端上来了,布好菜之后,小二告辞,他推开屏风出去的那一刻,隔壁几个人交谈的声音就那么轻飘飘的传了过来。 “唉,你说这法子能行吗?老爷让咱们全开封城贴告示,这都五天啦,没一个有本事的上门,来的全都是贪图那一千两银子的半吊子,老爷气得差点昏过去,再这样下去,我看咱家少爷,啧啧,那是凶多吉少啊!” “胡说什么呢!主子们的事儿也是咱们能议论的!赶紧吃!吃完了还的去城西呢!” “哎呦哥哥,这不在外面儿吗,我也就跟咱哥几个说说。” “祸从口出你知道不知道?吃饭!” “哥哥,你说咱家少爷这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人忽然就倒了呢?请了御医都治不了?弟弟我那天蹲门口,眼瞅着那王御医出门之后直跟老爷摇头,老爷脸都白了。” “谁知道,御医都治不好的病咱几个操心有什么用?” “唉,要我说,开封府不是有个神医公孙先生吗,老爷为什么不去请他给咱少爷看看?” “你个糊涂蛋子,咱家老爷和开封府不对头的事儿全天下都知道,你说他能抹下面子去求包大人去?” “可这事关人命啊!万一少爷要是没了……” “乌鸦嘴!吃饭!再不吃你这份给我了!” “得得得,我错了哥,给我留口,贴了一上午的告示,饿得我呦……” “……” 再听下去就只能听到碗筷碰撞的声音了,曲华裳听到“开封府死对头”几个字,心中觉得奇怪,待转过脸儿来看看展昭和公孙策,只见这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有那么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这……”曲华裳对着屏风那边使使眼色。 “咳咳。”展昭咳嗽两声,把目光转向了公孙策,曲华裳也跟着展昭的目光看过去,两个人一齐盯着他。只见公孙策高深莫测的端着筷子在展昭和曲华裳的注视之下思索了一会儿,才慢慢的回答道:“前几天听包大人提起过,说庞府的小侯爷好像生病了,怎么着都治不好,圣上派御医去看了看,也说没得救了,让准备后事吧。” “先生没去看看?”展昭轻笑一声,问道。 “圣上都派御医去了,况且庞太师和咱开封府的情况……他不来找咱们,我何苦凑过去。”公孙策喝了一口茶,微微一晒,“其实我倒想看看有什么病是连宫里的王御医都治不好的。”言语之间神情跃跃欲试。 展昭一想,倒也是,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可是庞太师领不领这个情,肯不肯都还是一回事儿,别到时候去了结果让人给请出来,那又何苦。况且安乐侯庞昱仗着自己姐姐是贵妃,平日在开封府横行霸道,是有名的恶少,他要出了点事儿,开封百姓可能还会拍手称快。 只是当两个人转头去看曲华裳的时候……他们觉得曲华裳的眼睛之中泛着皮卡皮卡的闪亮光芒,那光芒就好像是银子的光辉,灿烂夺目。 展昭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身体,离曲华裳远了一点:“曲姑娘,你……” “公孙先生,展大侠,你们说,如果有一个机会让你们赚了对头的钱还顺带羞辱了他们一把,这个机会你要不要。”曲华裳的目光照在遮挡视线的屏风上面,恨不能把屏风盯出两个洞来。 “这……”展昭一时之间有点摸不着头脑。 “曲姑娘的意思是……你去给安乐侯看病?”公孙策微微一笑,“然后得来的银子咱开封府平分?” “我……”曲华裳原本听公孙策的前一句话还想着挺高兴的点头,结果他后一句话一出口,曲华裳的脑袋直接僵在了原处。公孙先生没看出来啊你竟然如此厉害,竟然眨眼间就挑住了我话里的漏洞,说的太有道理了以至于我都无法反驳。 “是……是的,公孙先生看这样怎么样?我还能顺道去帮开封府打听一下……”一千两银子眨眼飞了一半,曲华裳觉得无比肉疼,不过剩下的也不是小数目,盘算盘算够她做很多事情的了。况且自己现在住在开封府门下,不交房租就算了,卖个人情帮个忙……能做的还是做做吧,就当积德。 “那我去了……”曲华裳把筷子放了下来,拎着裙摆慢慢腾腾就走了出去。 “曲姑娘你不吃了饭再去——”展昭问道。 “不了……”曲华裳摆摆手。 “曲姑娘惦记庞府的那点银子呢,让她去吧。”公孙策戏谑道。 出了屏风曲华裳扫视了一下四周,除了有三桌是和自己这边一样挡了屏风的,剩下的都是如大堂那般分桌而坐,并没有格挡。很快曲华裳就把目光锁定在了左手边四个侍卫打扮的人的身上。这四个人穿着考究,腰间还配着刀,看起来不像是普通人家的侍卫打手。他们围在一桌上正埋头吃饭,桌子边还放了一厚叠纸,看起来就是要贴的告示了。 曲华裳二话没说,直接走过去拈了一张告示在手里面。 几个侍卫正在吃饭,忽然就瞅见一只素白纤秀的手伸到了眼前,拿起了一张告示后又抽了回去。几人显示一呆,然后急急忙忙扔了筷子抬起头去看,就见一个身着白紫混染布料裁成的衣裙的姑娘正握着自家满开封贴的告示读的津津有味。 “这位姑娘……”几人呆过之后回过了神儿,看起来好像是头儿的一个侍卫对着曲华裳抱了抱手“您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难道你们这告示不准人揭?”曲华裳把高高举起来遮挡住脸的告示放低了些,露出脸儿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四个侍卫。 “不不不没这意思,告示就是给人揭的不是……”那侍卫见了曲华裳笑吟吟的瞅着自己,一时之间说话也变得颠三倒四的,“姑娘是大夫?可有法子治我家少爷?” “能不能治得让我看了人之后才知道。”曲华裳把告示卷起来夹在胳膊下面,对着四个侍卫说:“打扰了。”然后竟然直接转身离开了。 “哎哎姑娘别走啊!”侍卫们一看曲华裳说完话转身就走,一个个都有些翻不过劲儿来。按照他们的思维,既然曲华裳揭了告示,就应该现在跟着他们回去赶紧给少爷治病,治好了哥几个也好去领赏,若和以前那些一样都是沽名钓誉之辈只为了银子,那趁早打出去再去找人。她这直接就走了算是怎么回事儿? 曲华裳却不管他们几个在身后叫嚷,只是一直往前走。四个侍卫一看不好,连忙拉开椅子起身去追。曲华裳看似慢腾腾的走到了屏风旁边,推开屏风直接进去坐下,这个时候几个侍卫也追到了:“你这小娘子好生张狂!爷叫你半天你怎的不应!” 然后侍卫呆住了。只见曲华裳托着下巴笑盈盈的坐在椅子上,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她就已经从桌上捞起了筷子开始夹菜,在她旁边,一左一右坐着两个人,一个书生打扮,一个一身红色官服。 公孙策高深莫测的微笑,然后他夹起一块五花肉放到了自己的碗里面。而展昭则面无表情的看着闯进来的四个侍卫:“几位有何指教?” “展、展、展大人!公孙先生……” 在开封府混,你可以没见过皇上长什么样,但最起码要认识包大人、展护卫和公孙先生。这四个侍卫毕竟是庞太师府上的人,庞太师常年和包大人对着干,庞府的下人和开封府的人那自然是熟悉的很。所以看见展昭和公孙策的时候,这四个其实智商上并没有什么太大问题的侍卫就隐约明白,自己可能被人给坑了…… 这要是让老爷知道自己请回去看病的人是跟开封府有关的,老爷还不气翻了天?! 不过再怎么样也是庞太师带出来的人,那反应自然是很快的。侍卫头眼珠子一转,连忙改口道:“抱歉打扰了展大人和公孙先生用餐,我们是来请这位姑娘的——” “看病也得让人先把饭吃完吧?”曲华裳指了指满桌子刚上的好菜,“反正你家少爷都病了这么多天了,也不急着一会儿,啊?” “是是,姑娘先吃,我们去外面等……”四人说完,唯唯诺诺的告退了。 “噗。”四个侍卫一出去,曲华裳一下子就笑了,展昭摇摇头,公孙策的脸上也闪过一丝笑意。   ☆、第九章 曲华裳慢腾腾终于吃完了一顿饭,四个侍卫在门口等的花儿都快谢了的时候,三个人有说有笑的从屏风后面转出来了。看见人来了,侍卫们赶紧迎上去,生怕人跑了一样。 “咳咳,曲姑娘在开封府人生地不熟的,展护卫你陪她去一趟太师府吧,我把这琴给包大人送回去,如何?”公孙策抱着琴,眼睛滴溜溜的在四个侍卫身上转过一圈儿之后,慢悠悠的说道。 “这……”四个侍卫一齐瞥展昭。这位可是开封府的门脸儿型人物,要是真的跟着曲华裳一起上门了,那庞太师还不得…… “不用,我自己去吧。”曲华裳瞅了瞅略显为难的展昭,又看了看公孙策。她明白展昭为难的意思,虽说开封府天子脚下,但出了那晚的事情谁都知道这里并非那么安全。这把琴至关重要,他们从尚书府一路出来也算招摇,如果让公孙策自己带着琴回去,保不准路上有人截胡,万一公孙先生要是出了点什么事情,那两个人心里都不好过。曲华裳这边只是去太师府看病而已,还有四个侍卫跟着,虽说太师府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曲华裳的安全却是不用担心的。 “怎么好让曲姑娘一个人去。”公孙策笑笑。 就在几人还在犹豫这队伍该如何分配的时候,一声疑问从前方传来:“展兄,公孙先生,你们这么多人戳在这楼梯口是要做什么?” 白玉堂一手拎着布包,另一只手拎着一壶酒上了二楼,一眼就瞅见了僵持中的展昭他们。 “白兄。”展昭眼睛一亮,对着白玉堂抱拳道:“白兄来这里是……” “定了一桌子菜,买壶好酒,晚上我有朋友要来开封,招待一下。”白玉堂对着展昭举了举手中的酒坛子示意。 “有件事情麻烦白兄,不知道是不是……”展昭瞅瞅曲华裳,一句话说的略犹豫。 “哈,展小猫,有什么事情讲就是了,吞吞吐吐的做什么?”白玉堂看了看四个侍卫,目光在他们衣角的刺绣上掠过一圈儿,就已知道这些是庞府的人。白玉堂平生嫉恶如仇,最恨庞太师这等贪官污吏,对于庞府的人自然没什么好脸色,他冷冷的瞥了一眼四个侍卫,一撩衣摆在椅子上坐下,歪头看着展昭。 当白玉堂的眼神儿瞥过来的时候,四个侍卫只觉得自己身上仿若被刀片刮过一般寒冷。打了个寒噤,这几人悄悄往后面缩了缩,看来这来人不太喜欢他们啊,还是不要多嘴惹麻烦的好。 “是这样的,我要送公孙先生回开封府,曲姑娘一个人去太师府看病,我们不放心。”展昭很直白的当着四个侍卫的面儿说道,“所以想请白兄陪曲姑娘去一趟,” 话音一落,四个侍卫的脸都黑了,难道我太师府是什么龙潭虎穴吗去看个病还要有人陪着啊! “看病?谁生病了?庞太师?”白玉堂兴致勃勃的问道,语气很是愉悦。 “不是,是庞太师的公子,安乐侯庞昱。”曲华裳抿唇微笑,解释道。 “哦,这样啊。”白玉堂点点头,“成,左右无事,五爷就陪你走一趟。” 走一趟?五爷您是去看热闹的吧?听说小螃蟹生病快死了,看看您那满脸的幸灾乐祸啊。 四个侍卫们不太愿意,但是白玉堂才不管他们高兴不高兴,他们也不敢惹这个看起来眼神就很凶的男人,这人看起来大有来头,又和开封府交好,他们一介下人,惹不起主子们的麻烦啊。 于是展昭送公孙策回开封府去了,曲华裳则跟着白玉堂去太师府看病,四个侍卫在前面引路。 “你还会看病?”白玉堂瞅着曲华裳有些稀奇的问道,“医术比之公孙先生如何?” 公孙策是有名的神医,其医术在武林人的眼中也是一绝,有很多人都想找公孙策拜师学医。白玉堂只知道曲华裳会武功,还不知道这丫头竟然也会医术。 “不遑多让。”曲华裳毫不犹豫的说道,看见白玉堂略显惊愕的眼神儿,她觉得白五爷大概是觉得自己在吹牛了,“公孙先生医术卓绝,他年长于我,阅历自然比我多了许多,经验很丰富。但其实……我们是擅长不同的方向,我在毒术方面更厉害一点。” “毒术?哈,你确定你是去给小螃蟹看病的吗?”白玉堂先是一愣,然后哈哈大笑。 “是药三分毒,怎么样不是治病?只不过方法不同而已,说不定我的方法还能更快的让小侯爷拜托痛苦呢……” 这俩人聊天的时候毫无顾忌,前面四个侍卫听得脸一阵白一阵黑,他们请回去的这位曲姑娘真的靠谱吗?为什么听她话里行间……总是有一种想把小侯爷毒死拉倒的感觉呢…… 一行人来到太师府,门口台阶上坐着的门童远远地看见四个侍卫回来了,赶忙迎了上去:“王头!找到大夫没有呀?这都五天啦,没一个大夫能治的,饭前夫人又哭了一回,老爷连饭也没吃下去,现在还在堂里坐着叹气呐!” “大夫是找到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治得好,侍卫看了一眼抬头打量太师府牌匾的曲华裳,心中暗暗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人都到门口了,试试看就知道了,“前面带路。” “哎,好!”门童这才把目光转到了曲华裳和白玉堂的身上。这两位哪个是大夫?这公子一身白衣长得倒是俊俏,但怎么看怎么觉得浑身发凉,丝毫没有大夫那种慈悲的样子,再瞅瞅旁边这位姑娘,长的那是正经太漂亮了,可是这么年轻……能是大夫吗? 门童也不好意思多问,就对着曲华裳和白玉堂说道:“两位跟我来。” 四个侍卫只留下老大跟着一起去解释一下,其余三个继续去满城贴告示。几人走进太师府,一路只见这园子修的巧夺天工,各种假山流水,富贵而华丽。曲华裳边走边看,感叹道:“到底是太师府,这园子修得不错啊!” “哼,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一把火都烧不干净。”白玉堂冷哼一声,目视前方。 门童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而侍卫头子则尴尬的望望天就当没听见。 算了,随他说去,这位爷自己惹不起。 几人来到大堂前,庞太师早就得了信儿,跟着就赶了出来,曲华裳早就睁着眼睛想瞅瞅这位开封府众人口中口碑异常差劲的庞太师会是什么样子,这一看倒是吓了一跳——庞太师身穿便服,脸色青白,看情形恐怕是连着熬了几天夜的样子,嘴角起了一溜的水泡,看起来还上火了。 这幅样子丝毫没有一朝太师的气质,就连白玉堂也忍不住多看了庞太师几眼,最后他忽然一笑,悠悠问道:“庞太师,很久不见,别来无恙?” “哪位是大夫?”庞太师的声音略显沙哑,“这位——你是白玉堂?!”庞太师的目光刚从曲华裳身边扫过,然后他听见了白玉堂略带戏谑的疑问,在看见那身衣服还有那张脸的时候,庞太师顿时脸色一变,转头瞪向侍卫头子:“这是怎么回事?” 白玉堂的出现勾起了庞太师某些很不愉快的回忆……总之朝廷之中的各种贪官都知道,江湖中人,惹谁也莫惹白玉堂,这小子阴狠毒辣,对待贪官从来不手软,栽到他手里那肯定没有好下场! “白大侠是陪我一起来的。”曲华裳慢慢的开口,“让太师受惊了。” 只是曲华裳这声音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啊,庞太师想。他把曲华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或许是因为跟白玉堂在一起的原因,尽管曲华裳长得漂亮,但是庞太师看她还是越来越不顺眼,于是他带着点不信任的语气问道:“这位姑娘……你是大夫?可能治好我儿的病?” “能不能治好,也得让我先看看令公子啊。”曲华裳慢悠悠的说道。她不急,该急的人是庞太师,看看庞太师这幅鬼样子就知道庞昱的病是真到了很凶险的地步,毕竟是唯一的儿子,庞太师这一把年纪了,孩子再出点什么事情,庞家可就绝后了。 “那请姑娘先去看看吧。”庞太师还算有礼。 “白大侠来么?”曲华裳回头看看坐在椅子上打量满屋挂画饰品的白玉堂,问道。 “好啊,五爷就来看看你是怎么治病的。”白玉堂挑挑眉,站了起来。 庞昱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床边跪着几个照顾他的丫鬟,个个都是红着眼睛。庞太师远远的看着庞昱,叹了口气。 若不是感觉到了微弱的呼吸,看庞昱那脸色,曲华裳还真的以为这个人已经死了。 “姐姐们,闪一下不?”曲华裳从袖子里面摸出了自己装银针的布包,摊开来放在桌子上,然后不管身后那些探头探脑张望的人,直接走到了庞昱的床前。 脸色惨白,印堂泛青,耳后有细小的紫色斑点,胸口起伏微弱。 这……略有些奇怪啊? 曲华裳沉吟片刻,从布包里面捻起一团金线,在指间抖开,轻轻一甩直接缠上了庞昱的手腕,然后她往后退了几步,把金线抻直,三指搭了上去。 “这是……悬丝诊脉?”白玉堂的眼神终于正经了一些,他看向曲华裳的目光之中充满了惊讶。其他人看见曲华裳露了这么一手也都挺吃惊的。悬丝诊脉,据说是一种已经失传了的诊脉技巧,需要大夫有高超的医术才可以确诊病例,传说前朝的药圣孙思邈就曾经用悬丝诊脉救过长孙皇后的命。 “嗯。”曲华裳点点头。她不能乱动,任何轻微的动作都可能引起金线的颤抖而导致悬丝诊脉的失败,所以这项技术十分难学。曲华裳一来是想露一手镇住庞太师,省得这老头子总是觉得自己是来骗钱的【虽然从某个角度说庞太师真相了】,二来……曲华裳是真的不想直接把住庞昱的手腕子。 这下屋中之人对曲华裳没了轻视的感觉,曲华裳默默的搭了金线好一会儿,又给庞昱换了一只手继续把,直到庞太师的焦急都写在脸上了,她才慢吞吞的一抖手腕,收回了金线缠好,重新放入布包里面。 “我儿的病情如何?”庞太师着急的凑过来,又不好靠太近,在桌子前面硬生生站住。白玉堂冷哼一声慢慢走过来,站在了曲华裳的身边,白色的身影挡住庞太师的视线。 “老爷!老爷!听说有位神医……”这个时候,门口忽然传来喧闹的声音,庞夫人带着一帮丫鬟们呼啦啦的闯了进来,她双眼红红的握住庞太师的手:“老爷!昱儿的病怎么样?有救吗!” 听见庞夫人带着人过来了,其余的侍卫小厮们早就回避了。白玉堂倒是比他们更早就听见了动静,但是五爷动都没动,直接一撩衣摆在曲华裳身边坐下了,看着她开始从布包里面抽出长长短短的银针。 “爹,我没拦住娘……”一个长相挺清秀的小姑娘挽着庞夫人的手,对着庞太师微微一福,随即目光也转向了躺在床上的庞昱,担忧的看了一眼,她瞥见了站在桌边的白玉堂,整个人一愣,然后慢慢的脸红了。 曲华裳饶有兴致的瞅着这一大家子乱哄哄哭的哭吵的吵,再看看里头人事不省的庞昱,目光开始打量这间卧房。当她的眼睛转到窗户边的桌子上时,曲华裳看见了一件东西,让她禁不住“嗯”了一声。 “都别吵!乱哄哄的闹什么!像什么样子!”在外人面前闹了笑话,尤其是在白玉堂的面前,这让庞太师觉得太没面子了,再加上因为儿子的事情他也心烦,禁不住怒喝道。庞夫人和庞小姐,还有一干丫鬟都被庞太师吓了一跳,屋中顿时安静了。 “怎么?”白玉堂的声音响起来,清凉而冰冷,仿佛不带任何的感□□彩。曲华裳收回自己的目光,摇摇头:“没什么……只是,敢问太师,令公子出事之前去过什么地方?” 白玉堂一说话庞夫人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个外人,她低呼一声,赶紧离了庞太师的身边,拉着闺女的手转向了屏风后面坐着听。 庞太师看了一眼身边的管家庞德,庞德对着曲华裳恭敬道:“少爷五天前出事那天,白天去了城里的幽篁馆听琴,然后晚上和朋友们去了城东月老庙,当时那里有庙会,挺热闹的,回来之后少爷忽然说身体不舒服,然后早早躺下睡了,第二天就没起来。” 庞德说着说着,曲华裳就听到了屏风后面细细的呜咽声,还有庞小姐低声的劝慰。想来是庞夫人听得心里面难受,又哭了起来。 “幽篁馆吗……”曲华裳嫣然一笑,目光重新落在了窗户边的书桌上面,只见她施施然起身走过去,从袖中拿出一盒泛着幽香的霜膏,用指甲挑了一点在手掌中抹开之后,双手放在了书桌上的一把琴上,从左到右顺着琴弦抹了一把过去。 屋中人均是不解曲华裳想要做什么,只见她抹完琴弦之后,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掌心,依旧白皙光洁。 不是千面兰啊……想想也是,千面兰的毒性不至于让庞昱变成现在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这样子,有进气儿没出气儿,看起来就像是一具活着的尸体—— 曲华裳皱起眉头。 “大夫,我儿的病究竟能不能……”看曲华裳半天不言语,庞太师忍不住再次问道。 “病?”曲华裳微微一笑,摇头,“令公子哪里有病?他这是中毒了。” “毒?!”庞太师的脸色变了,之前也曾经怀疑过,没有一种病是可以让人变成这个样子的,瘟疫也不像啊。但是前来看病的大夫却没人识得这是何种毒药,也没人敢说,只得胡乱开了方子给庞昱吊命。现在这小姑娘年纪轻轻,却敢说出庞昱是中毒了,看起来有门。 “我给令公子扎几针,再开副药让他吃,能不能好就看造化了。”曲华裳一边说着,捻起了一把细细的银针,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抬手一甩,隔着老远把银针甩在了庞昱的身上。银针的尾端挂着细细的金线,而金线则被曲华裳收入掌中。她一只手握着那把金线,另一只手在不停的在金线上抻抻按按,时不时的点一下。 “去扶你们家少爷坐起来。”曲华裳冲着门边儿一群看热闹的丫鬟们说道。其他小丫鬟都在发愣,有一个小丫鬟倒是特别镇定,她直接走到庞昱的床边,两只手穿过庞昱的腋下,十分小心的不碰到庞昱胸前的那些银针,慢慢的把庞昱揽了起来,扶着他正对着曲华裳坐好。 曲华裳轻轻一笑。 “嗯?”白玉堂挑了挑眉毛,似乎是想站起来,却被曲华裳按住了手。曲华裳象征性的拦了一下白玉堂也就把手收回来了,倒是白五爷瞅着曲华裳的目光有点奇怪。 “扶好你们家少爷。”曲华裳站了起来,拈着金线慢悠悠走到庞昱的身前,她弯下腰,伸手在银针上一根一根点过去,全部点了一边之后,曲华裳一抖手腕,把银针拔了出来,甩进了桌子上早已准备好的一碗水里面。 清水瞬间变成了浓郁的墨色。 “这——”庞太师忍不住惊呼。 “别动,把水倒了,再换一碗。”曲华裳把银针拎出来放在自己的帕子里面,又拿了一把新的银针对着庞昱甩了过去,和刚才一般如法炮制,三次过后,碗里的墨色明显淡了下来。 曲华裳略微有些气喘,她结果小丫鬟递上来的帕子,抹去了自己额间的汗珠,松了一口气,然后她让小丫鬟把刚才熬出来的汤药给庞昱硬灌了下去,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就在屋中人都不耐烦的时候,曲华裳忽然骈指如风急出,凌空在庞昱胸口的几个穴位上遥遥点了几下。 庞昱原本僵硬的身体猛地一颤,整个人忽然缓过劲儿来了一般,扒在床边开始使劲的吐,几声干呕过后,一团乌黑的东西被庞昱吐了出来,夹杂着腐烂的汤药,落在地上不停的蠕动着。 “啊——”屋里面的小丫鬟们吓得尖叫,不停的往外逃,抱住庞昱的那个丫鬟却只是转头瞥了一眼地下,又把目光收回来专心扶住不停呕吐的庞昱。 曲华裳身边的白玉堂猛地跳了起来,步伐变换眨眼之间就退到了门口,满脸嫌恶的样子。曲华裳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分明的笑意,对着白五爷指了指地上那团还在蠕动的东西:“白大侠?” 白玉堂黑着脸抬手,一块乌黑圆润的墨玉飞蝗石打了出去,直接把地上那团蠕动的东西打了个稀巴烂。 瞅着自己儿子吐出个这么恶心的东西,庞太师的脸色也不好看。而屏风后面的庞夫人就更加的焦急了,直听她一叠声儿的问:“怎么了?怎么了?”几个稍显机灵的小丫鬟就转过去把事情细细的讲给她听,当听到儿子吐了的时候,庞夫人倒抽一口凉气,心却是慢慢的放下来了。 不管是什么东西害的自己儿子差点死掉,吐出来了,应该就没事儿了吧? “这是什么玩意儿?”白玉堂丝毫不掩饰满脸的厌恶之情,他抱着手站在门口,看向曲华裳。 “这是一种尸蛊,中了这种蛊的人,会在沉睡之中渐渐变成一具活着的尸体,说话做事全凭下蛊之人的控制。这种蛊自种下之日起,七天之后蛊成,除非下蛊之人,否则无人可解。小侯爷真幸运,今天是第六天,再晚了,我也就救不了他了。”曲华裳拿手帕慢条斯理的擦拭着自己的手,吩咐道,“找个人来把这团脏东西清理出去,千万记得不要用皮肤触碰它,虽然这蛊被白大侠打死了,但是仍有余毒。清理出去之后烧掉,烧剩下的渣滓深埋。” “还不快去做!”庞太师喊道。 “是是!”几个小厮带着工具跑进来,开始清理地上那团脏东西。 “我留两张方子,一张是小侯爷要喝的药,早晚各一副,饭后伴着黄酒煎服,等到什么收小侯爷耳朵后面的紫色小点完全消失了,药才能停;另一张是消毒的药水,必须每日配了在这屋子里面倾洒,七日之后方可停止。还有什么注意的我都写在上面了,自己看便是。”曲华裳站起来闪开地方,让小厮们认认真真的把地上清理干净。 “是,是,多谢姑娘救了我儿!”庞太师瞅着虽然还是很虚弱,但是并不像前几日那般死气沉沉的庞昱,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爹……我饿……”庞昱软软的靠在丫鬟身上,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要吃的。 “做点清粥一类的吧,总得养个十天半个月才能见荤腥。”曲华裳说道。 “听见大夫的吩咐了?快去!”庞太师又赶走一个小厮。 “昱儿!”听见自己儿子说话了,庞夫人再也在屏风后面待不住了,转出来扑到床前拉着庞昱的手不放,庞小姐也凑过去高兴的看着自己的哥哥。丫鬟被挤到了一边,她默默的在床边站着看,两只手拢在袖子里面,微微动了动。 “这……大夫,多谢你救了昱儿!多谢!神医再世啊!”庞太师激动得语无伦次,早就有很有眼色的小厮捧了一叠银票凑过来,庞太师恭恭敬敬的递给曲华裳:“神医,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神医收下。请问神医家住哪里?老夫府中还有一些药材,等会儿都给神医送过去,还望神医不要推辞。” 曲华裳瞅着庞太师手中的银票,不晓得这是什么玩意儿,但是她很聪明的没有说出来,而是直接收下来了。庞太师一看见曲华裳收了银票,顿时乐开了花,他不怕有人喜欢钱,能用钱来收买摆平的,都不叫事儿。这姑娘年纪轻轻医术却如此高明,保不准儿以后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多一个朋友总是好的。 “哦,对了,等到小侯爷耳后的紫点全消了之后,请来开封府找我复诊,我要确定这毒完全被清除了。”曲华裳挑眉一笑,对着庞太师说道,“太师若要送我药材,也一并送到开封府来吧,在此多谢太师了。若没什么事情,我和白大侠先告辞了,有事请来开封府找我。” 曲华裳说完,对着庞太师抱抱拳,转身离开了。 白玉堂抱着肩膀跟在曲华裳身后,刚才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曲华裳对庞太师说了这么一番话,这丫头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开封府?!”庞太师傻眼了。他慢慢的把目光转向蹲在门口的侍卫头子身上,这特么是怎么一回事儿你给老子解释清楚啊! 老爷,小的倒是想说,可是没机会啊。侍卫头子感受到了自家老爷的怒火,泪流满面。   ☆、第十章 从太师府出来,走得远远的看不见太师府的大门之后,曲华裳才把庞太师塞进自己手里的那叠银票掏出来递给白玉堂看:“五爷,帮我瞅瞅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银票,前两年官府发行的,代替银子的大额纸钞,携带挺方便的,你不会不知道吧?”白玉堂古怪的看了曲华裳一眼,接过她手里面那厚厚的一叠银票翻了翻,发现面值都是五百两的,数了一下足有二十张。白玉堂把银票在手心里面敲打了敲打,冷笑一声,“好家伙,这一叠银票有一万两了,一万两买小螃蟹一命……啧啧,他的命未免也太值钱了。” 一万两一万两一万两一万两……曲华裳的大脑之中开始循环这三个字,她呆住了,之前侍卫们只说若能救得了安乐侯庞昱的性命,太师府千两白银送上,曲华裳以为庞太师最多就给她一千两银子,正好就当她以前的家当都回来了,也就知足了。曲华裳对于银子这种东西其实一向看得不是很重,钱够花就行。结果没想到庞太师竟然这么客气,给了她足足十倍的数量。 “区区一位太师,出手就是一万两银子,也不知道搜刮了多少的民脂民膏……贪官!”白玉堂愤愤然说道,把银票还给曲华裳,然后他发现曲华裳愣愣的接过银票,整个人还处于呆滞的状态。 不是曲华裳太小家子气……要知道二十两银子就够普通人家一年生活过得很好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曲华裳忽然不敢看了。 “出息!”白玉堂看了曲华裳很久,忽然指着她说道,“一万两银子就把你吓傻啦?等有空五爷去收账你跟着去看看,还不把你个丫头吓疯了。” “你以为谁家都跟你一样有钱吗……”早就看出白玉堂家里面不是一般的有钱了,想来那陷空岛的产业说不定遍布整个大宋,明明在松江府,结果白五爷收个帐都能跑到开封府来。曲华裳丝毫不在意白玉堂的鄙视,她乐呵呵的把银子收到怀里面,“一万两就是本钱了!可以赚好多银子的!先把开封府的房顶补上……然后在开封买间铺子住下来……还是开医馆吧,还的招几个伙计来帮忙……”曲华裳一边嘟哝着,一边算她以后要怎么用这笔钱好好的生活下去。 别以为大万花谷的气质花们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货,钟林毓秀的地方养出来的人,那放出去都是个顶个的食人花,我们可是处于食物链顶端的生物! 瞅着曲华裳真的在认真的谋划以后该怎么过,白玉堂忽然觉得挺好玩的,他摸摸下巴想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刚才在老螃蟹的府里面你有事没说清楚吧?为什么拦住五爷我了?” “我的确是没对庞太师说完全部的……”听见白玉堂询问,曲华裳把脑海之中有关银子的规划暂且收了起来,“你可知道,如果我今天没有来,今夜一过,安乐侯中的尸蛊养成了,他会怎么样?” “左右不过是一死,反正是个祸害,留着也是浪费!”白玉堂又回想起了被庞昱吐出来的那个“尸蛊”,脸上浮起了毫不掩饰的厌恶之情。 曲华裳却摇摇头:“不是的,七日之后,他尸蛊大成,整个人身上半死不活的状态就会消失,从而恢复正常,丝毫看不出来是之前生过病的样子。但是这个时候,他整个人已经被下蛊之人完全控制了,无论是行动还是思维,都会听下蛊之人的指挥。但是由于外表没有丝毫的破绽,一般是不会有人想到这个人是被控制了的。” “你是说……”白玉堂细思之下极恐。若是今日曲华裳并未去太师府中帮安乐侯看病,等到今夜子时一过,安乐侯的尸蛊长成了型,他就彻底受了他人的控制,并且整个人的异状都消失,看起来就是病忽然好了的样子。外表与行为没有任何差别,谁会想到这个安乐侯已经被尸蛊“替换”掉了呢? 这尸蛊防不胜防,若是有心隐瞒,只怕谁也发现不了,这次只是下在了安乐侯的身上,误打误撞让正好会解毒之法的曲华裳发现解了,如果下次下在别人的身上呢?谁会知道? 幕后之人能把毒下在安乐侯的身上,就肯定也有办法下在庞太师的身上。这俩人也就算了,反正在白玉堂眼里这两个欺男霸女的贪官污吏早该在开封府被狗头铡伺候了。可如果是下在包大人的身上呢?下在八贤王的身上呢?甚至是……下在皇上的身上呢? 白玉堂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这件事情恐怕得赶快告诉包大人了,不是他们两个人就能处理的了的。 白玉堂想明白了,刚想招呼曲华裳赶紧去开封府,结果人还没动呢,就被曲华裳拉住了袖子,他下意识的想甩开,就见曲华裳对他摇了摇头,然后拉着他贴着墙根溜到了阴影里面。 “做什——”白玉堂一向堂堂正正,这等听壁脚一样的事情什么时候干过,刚要喊出来,就被曲华裳捂住了嘴巴:“嘘,五爷等一下!你看!” 曲华裳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太师府那条街边的一条通往巷子的小路,只见刚才曲华裳在救庞昱的时候,扶着他的那个镇定的小丫鬟,此刻正行色匆匆的走了进去,边走还边回头看看,似乎是怕有人跟着。 “嗯?”白玉堂想起了什么,他拨拉开曲华裳捂住他嘴的手,凑到曲华裳边上轻声说道:“对了,五爷想起来了,刚才你在救小螃蟹的时候,这个丫鬟直接帮忙把小螃蟹扶了起来。一个丫鬟,手劲儿可不小啊。” “当时拦着没让你动,是因为尸蛊这种东西,培养出来极为的不易,产生的条件十分苛刻,往往几千个里面才会有一个被培养成功。因为成功概率极低,所以它的价值异常的大。你觉得把这么大价值的东西放到安乐侯的身上,值得吗?” “那要看幕后下毒的人究竟想做什么。”白玉堂思考道,“小螃蟹的姐姐是宫里面很得宠的庞贵妃,他爹又是权倾天下的庞太师……” “所以安乐侯的身份很关键了?”曲华裳轻声说道,指了指已经进了小巷子里面的丫鬟,“虽然那尸蛊让你直接打死了,但是毒性毕竟还在,如果用残存的尸蛊再做出新的尸蛊,比重新培养一个尸蛊要容易的多。所以我猜……如果太师府里面真的有幕后主使的内线,他们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那枚已经死去的尸蛊的。刚才你要抓人就是打草惊蛇,现在我们跟着去看看有什么线索没有。” “你倒是聪明。”白玉堂笑着说了一句,两个人一前一后远远的缀着那丫鬟,进了小巷子。 曲华裳的武功很高,白玉堂更不用说了,这两个人跟在一个人身后,怎么也不会把人追丢了。在小巷子里面几番转来转去,转的人生地不熟的曲华裳整个人都晕了的时候,那丫鬟才在一间不起眼的小门前停了下来。敲了几下门,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把门开了一条缝儿,那丫鬟不知道递进去了什么东西,没过一会儿门打开了一点,让那丫鬟侧身进去了。 “跟进去看看?”曲华裳轻声问道。 “不必了。”白玉堂冷笑一声,“跟我来。” 然后白玉堂带着曲华裳在小巷子里面又转了几圈儿,两个人转出了小巷子,来到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这——”曲华裳转着圈儿的前后看,已经被转晕了的她不太明白白玉堂带她来大街上做什么。 “刚才那间小后院,往前走你知道是哪里吗?”白玉堂抱着双臂,抬起下巴对着前面动了动。 曲华裳顺着看过去,发现一座装饰精美的楼,华丽的匾额在门框上高高挂着,上书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 “幽篁馆。” “刚才那算不算是人证物证俱在?”曲华裳摸着下巴抬头看着那三个遒劲的大字,这字写的端正而有力,颇有颜体风骨,怎么看写字的人都是个人才。 “证据不足,我猜这会儿咱俩要是进去,铁定打草惊蛇,如果幕后黑手真的是百花楼,那这么大的幽篁馆,谁知道那丫鬟进去之后会去哪里?会把尸蛊又藏在哪里?我们一点头绪都没有,直接乱闯恐怕会坏了大事。”白玉堂对着曲华裳摇摇头,说道。 “那就先回开封府?问问公孙先生带回去的那架琴有什么线索,再做打算?”曲华裳提议道。 白玉堂点头说好,两个人离了这看似风雅的幽篁馆,朝着开封府的方向走过去。 幽篁馆二楼,临着大街的一扇窗户开了一条不大不小的缝儿,一个黑衣青年靠在窗边坐着,端起一盏茶,看着白玉堂和曲华裳离开。 “你的人手脚也太不干净了,竟然让白玉堂跟到了家门口。”黑衣青年抿了一口茶,语气平淡的说道。 “呦,这话说的,事情怪我咯?我哪里知道那么巧,他们今天会莫名其妙接了太师府的告示去给安乐侯看病?开封府不是一向和太师府不对盘吗?再说了,明明是你说的,这世上除了你之外,无人可解尸蛊之毒,我那丫鬟回来可说了,那个叫曲华裳的女孩子忒能耐,一碗药就催的安乐侯吐了马上成型的蛊,这临到头儿了功亏一篑,也太可惜了。”坐在桌子对面的红衣女子低头抱着琴笑了笑,娇声说道。 “呵,尸蛊炼制之法是我从楼里的孤本中翻出来的,江湖并无流传,外人怎么会有!”黑衣男子冷笑一声,“去查查那跟着白玉堂的女孩子是什么来头!” “已经去查了,还没结果呢,你先别急呀。”红衣女子把怀中抱着的琴放到了桌子上,纤细柔美的十指在琴弦上缓慢的抚摸,“这么暴躁啊,要不要听我一曲?” “算了,我还想要命呢。”黑衣男人拒绝道,“你说过那晚你给南侠送请帖,被人破了音杀之术?” 提起这件事情,红衣女子瞬间从温婉言笑的样子变得咬牙切齿:“哼,就是她!只是侥幸罢了!没想到她竟然也会音杀……”那晚气血翻腾的痛处似乎还凝结在胸口中散不开,红衣女子垂下头,一只手慢慢的按上了自己的胸口。 “不可能。”黑衣男人皱起眉头,“即使有人会以音杀遇敌,又怎么能敌过百花楼琴圣一曲?” “不定耍了什么诈,下次莫栽在我手里,否则……”红衣女子五指如钩,猛地抓紧了自己胸前的衣襟。 “对了,老头子找到了没?”黑衣男子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还没有,我已经去转过了,不见踪影。据说老头子前些日子被抓进了开封府,昨儿个才放出来,结果人就跑的没影了,我在周围留下探子了,只要他敢露面,我们就能抓住他。”红衣女子微笑道。 “这件事情要尽快,楼里丢的那把琴已经被公孙策他们抱回了开封府,难保不查出来点什么。”黑衣男子抬手把窗户关上,站起身来抖抖衣襟,“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自己小心,莫要惹上开封府。” “让给南侠送帖子的人是你,现在让我不要去惹开封府的人也是你,你也忒难伺候了些。”红衣女子真真假假的抱怨,“走吧走吧,都是冤家,赶紧离我远点,别再来了。” 黑衣男子听了这撒娇一般的抱怨,并不出声,推门离开了这里。 白玉堂和曲华裳一路赶回了开封府,刚到府门口,就看见这里闹哄哄的吵成了一片,很多辆装的满满当当的马车都停在了大门口,差点堵住了来往的道路,车夫和衙役们正在争执,好多人围观看热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曲华裳和白玉堂还以为出事儿了,两个人刚挤进去,就听到了令人啼笑皆非的对话: “赶紧的!别在这里推推搡搡的不让我们进去,你以为老子们愿意进你这开封府啊?要不是老爷吩咐,老子离这里远远的!快滚开让老子把东西放下!” “庞府好大的胆子,竟敢公然往开封府送这些受贿之物!我已经遣人进去禀报包大人了,看一会儿包大人出来不把你们关进大牢里面!” “哎呦喂我说你这人真有意思哇!谁说老子这东西是送给包大人的?我们老爷说了,东西是给曲姑娘的,感谢曲姑娘妙手回春救了我们家少爷,跟你们包大人有什么关系?识相的话就快快让开!否则!” “否则怎样!你待如何!在开封府的门口还敢撒野!” 听到这里,感觉两拨人马上就要吵起来了,白玉堂悠悠的瞟了一眼曲华裳,满脸的幸灾乐祸,他已经听到包大人那正气凛然的脚步声了,想必是听到了庞太师竟然敢把“受贿之物”送到开封府来,气势汹汹的出来抓人了。 曲华裳哀叹一声捂住脸。庞太师你真是好手段啊!我打着开封府的名号欺负你一下你就这么报复我吗!无视了白玉堂戏谑的目光,曲华裳赶紧走上前去拍拍车夫和衙役的肩膀,对着两个人拱拱手道:“二位二位,莫吵了,这东西确实是太师送与我的,与包大人无关。” “哎,你这小姑娘是何人?竟然敢打着我们开封府的名号受贿?”衙役哥哥和包大人一样,一身正气凛然的对着开封府的牌匾拱了拱手,“我们大人为官清廉,百姓有目共睹,请姑娘莫要污了我家大人的名号!” 曲华裳:“……” 周围逐渐有人开始指指点点,衙役瞥了曲华裳一眼,继续说道:“这位姑娘,是你救了安乐侯?你可知安乐侯在开封府中欺男霸女……” “够了,听衙役大哥这话中的意思,安乐侯这人是不能救了?”余光瞥见包大人走了过来,曲华裳站直身子对着衙役冷冷的说道:“人是我救的,那又如何?就因为他是安乐侯我便救不得了?我是大夫,医者父母心,我不管我的病人是什么样子的人,我只管看病,人我能救便救,医者手下没有该死之人!即使他身负罪孽,那也该让包大人绑上公堂,堂堂正正的审一番再定罪!至于这些东西,那是庞太师给的诊金,是我堂堂正正该得的东西。衙役大哥,你以为我是什么人?请我出诊难道会那么便宜?即使是庞太师也要按规矩给我,这些我还嫌收少了呢!” 曲华裳语气冷冽的说完这句话,转过头对着庞府的车夫说道:“金银送回去吧,药材留下送到开封府后面的药铺子里面,公孙先生不是说铺子里的药品不够了吗?”曲华裳抬起头看着跟随包大人一同出来的公孙策,对着公孙先生拱拱手:“就当我借花献佛了。” 公孙策看了看不知所措的衙役,又看了看摸着胡子做高深莫测状的包大人,咳嗽一声说道:“曲姑娘客气了,请随我来。”然后一边说,一边在前面带路,带着曲华裳和赶车的人绕路去了后面的药铺。 “包大人,你看这……”衙役指着曲华裳的背影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 包大人一边摇头,一边拍了拍衙役的肩膀,转身回了府里。 被扔在了原地的白玉堂看着曲华裳和公孙策离去的身影,拍了拍手:“好一个医者手下没有该死之人!”   ☆、第十一章 曲华裳跟着公孙策绕路去了开封府后面的医馆,连带着庞府来的几辆装满药材的车一起,庞太师虽然来了这么一出膈应曲华裳,但是曲华裳和药材没仇,她很开心的收下了这些草药,并且毫不客气的指挥着车夫们把草药都搬进去。车夫们倒也听话,曲华裳说什么就是什么,一时之间,狭窄的药铺子里面倒是多了很多人来来往往,排队看病的人都看着他们进进出出。 “曲姑娘说把药材送了我这小药铺,不是气话?”公孙策跟前来看病的百姓打过招呼之后,转头看见曲华裳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时不时说几句话指挥车夫们把药材放到制定的地方,那副认真的样子忽然就让公孙策起了想逗逗她的心思。 “这有什么气话不气话的?”曲华裳听见公孙策的问题,转过头来对他摇头微笑,“我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最后这些药材不还是要堆到开封府?与其日后让你自己搬来搬去,倒不如现在让太师府的人帮个忙啊。”她一边说还一边眨眨眼睛。 公孙策失笑,真是孩子心性:“曲姑娘,刚才那番话你莫要生气……我代衙役向你陪个不是了。” 曲华裳愣了一下,然后连忙对着公孙策摆手:“公孙先生不必如此,其实真的没什么……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的,我已经习惯了。其实说白了,我只是不想……让人死在我手里罢了,没什么高尚的理由,只是总觉得,如果能多救一个人,至少能减轻一点……什么……”曲华裳的声音越来越低,她垂下头去看自己的双手,那是一双白皙干净的手,手指纤细修长,如果不是手腕处的筋脉脉络明显,掌心之中还有淡淡的茧子,几乎看不出来这是一双习武之人的手。 “曲姑娘你……”公孙策瞅着曲华裳,看着她的眼神渐渐黯淡下来,似乎想起来什么,微微皱了眉头。 “没什么,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曲华裳被公孙策的一言惊到,她拍了拍自己的头,自嘲的一笑,然后忽然脸色一遍,揪紧了门框:“哎呀公孙先生!你说我当着包大人的面儿骂了他的衙役,他会不会赶我出开封府啊?我不要露宿街头啊!” 公孙策:“……姑娘多虑了……” 会担心曲华裳是不是难过了……他就是闲的没事干了→_→。 指挥着车夫们搬完了药材,曲华裳笑嘻嘻的拉住了为首的车夫,然后十分郑重的告诉他,一定记得告诉庞太师,等到小侯爷耳后的紫点全消之后,一定要亲自来开封府复诊,曲华裳着重强调了“亲自来”三个字,也不管车夫古怪的脸色,掏出点碎银子打发了车夫让他们回去了。 “你怎么忽然变得如此大方?”公孙策斜眼看曲华裳,“有钱了嘛?” “庞太师就是出手大方啊!”曲华裳瞅着车夫们离去的背影,笑眯眯的说道:“他给了我一万两啊……” 公孙策闻言,不动声色的瞥了曲华裳一眼,然后慢悠悠的说道:“曲姑娘,之前说好的见面分一半呢?况且你借了我开封府的名头,让庞太师把东西都送到衙门口了,要不是百姓们信任包大人,我开封府的名声……” “况且还有被姑娘砸坏的房顶……” 话音一落曲华裳就想扇自己一个巴掌,为啥不管住你的嘴巴啊!难道你还没有发现公孙策就是个大狐狸吗你根本斗不过他啊!曲华裳苦着脸掏出半叠银票递给了公孙策,看着公孙策毫不客气的收了下来,曲华裳眼巴巴的说道:“公孙先生啊,你省着点用啊,这可是五千两啊……” “曲姑娘真是深明大义啊!我替开封的百姓谢谢曲姑娘给我这小医馆又捐钱又送药材了!百姓们一定会记得你的大恩大德的,曲姑娘不愧是医术高明的善良之辈啊!”公孙策对着曲华裳拱了拱手,笑道。 “……公孙先生客气了……” “哦对了曲姑娘,你记得把房顶修一下啊,我算了算过两天开封城会下大雨的啊,房顶不修好难道要包大人顶着雨审案吗?” “……知道了,公孙先生放心吧……” ********** 展昭在开封府门口捡到了被无意中抛弃的白玉堂,听说他有情况汇报,于是就请他进了府中,找到包大人,简单说了一下他和曲华裳的发现。说着说着,公孙先生一个人回来了,也坐在包大人身边听白玉堂说。 听完了事情的经过,包大人摸了摸胡须,转头问公孙策:“先生可曾听闻尸蛊这种东西?” 公孙策沉吟片刻,摇摇头道:“这我倒真的未曾听闻……不过苗疆自古就是神秘之地,各种蛊毒稀奇古怪,说不定是一种缺乏记载的东西。曲姑娘能发现这种毒,还能解掉,倒真是十分厉害了。” “曲姑娘没跟着先生你一起回来?”展昭看了看门口,问道。 公孙策摇头:“我回来的时候,曲姑娘还在医馆里面,我让她帮忙找人把房顶修一下。” 展昭闻言,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十分古怪,似乎是想笑但又没笑出来的样子,看的白玉堂不明所以:“包大人,先生,这曲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历?虽然展兄对我介绍过了,但是……”但是白玉堂还是觉得展昭就跟没说过一样。 “这……”包大人和公孙策对视一眼,“白少侠是怀疑曲姑娘?” 白玉堂摇摇头:“这倒不是,她很有大家风骨,我只是奇怪罢了。” 难得啊白玉堂很少夸人的!展昭多看了他两眼。 “白少侠说的不错。”想起来曲华裳被自己算计的一脸憋屈还不得不乖乖掏钱的样子,公孙策微笑道:“曲姑娘确实是意外来到开封府的,这一点展护卫已经找周围百姓查证过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既然留下了她,那就不需要怀疑什么了。” 包大人点点头:“只是所谓楼主之事……尚未调查清楚啊!” “对了大人,今日属下与公孙先生和曲姑娘去调查线索,在花店并未碰到老板,伙计说自从昨日被放了出来,他还没有见过掌柜的面。”展昭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 “失踪了?这可奇怪了……”包大人皱起眉头。 “难道是畏罪潜逃?”白玉堂问道。 “不像,那掌柜在跟着展护卫来开封府的时候都是十分坦荡的,只有在看见曲姑娘的那一刻才指着她叫楼主。若不是老刘丢了闺女心急如焚……我也不会就这样直接把人带回衙门。”包大人慢慢的说。 “楼主?曲姑娘?”这个楼主的称呼明显触了五爷的霉头,他连声音都变得那么不爽了,“那花店掌柜的原话是怎样的?” 展昭想了想,说道:“掌柜的说除了他们楼主之外没人会使得那一手漂亮的点穴截脉……” “说起那花店掌柜,事情可真奇怪。”这个时候,张龙端着一壶茶走了过来,给几个人放了茶杯满上茶:“昨天大人让我去大牢把那掌柜放出来,结果那掌柜一脸扭扭捏捏的样子,还在牢门口磨蹭了半天,好像不太愿意走。包大人您说说,这年头犯人都不想出狱了嘛?住在牢房里面有什么好的啊!哪里有在家里舒坦?” “你说什么?”包大人看着张龙,其余几人对视一眼。 “不想出狱?”展昭托着下巴问道。 “是啊!那掌柜的站在门口跟我扯东扯西的,还扒着门框不动,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人。你说说他都一把年纪了,我也不好意思拉扯他不是?只能慢慢劝了走。”张龙回想道。 “什么人虽然没犯罪但是却愿意在牢房里面住着?”公孙策眯起了眼睛。 “开封府的大牢……我觉得是这天下最安全的几个地方之一。”白玉堂冷笑一声。 “张龙,叫上赵虎和王朝马汉,带人去找找这个掌柜人在哪里,务必把他带来见我!记住,千万注意安全,可能会有危险!”包大人叫住了张龙,一脸严肃的说道。 “大人,我跟着他们去一趟吧。”展昭也站了起来。 “猫儿,我跟你走一趟,五爷左右无事,就去看看这个愿意住牢房的掌柜长得什么样子好了!”白玉堂说道。 “有白少侠相助,再好不过了,注意安全。”包大人想起了展昭对他说过的厉红衣的事情,嘱咐道。 ********** 公孙策很放心的把曲华裳一个人丢在医馆里面就自己回开封府了——反正医馆就在开封府的后面,而且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曲华裳能跑到哪里去?她行李都在开封府的客房扔着呢。医馆里面公孙策雇来给开封百姓们义诊的大夫们早就听公孙策说了,这个姑娘的医术很是高明,于是大家都有心来请教一番,于是曲华裳就在这个医馆里面跟大夫们多聊了一会儿,还顺手帮忙看了几个病人。瞅瞅天色,曲华裳觉得先告辞了,早点找个工匠帮忙补上开封府的房顶,省的公孙狐狸总是拿这个她不愿意提起来的黑历史说事。 经过几位本地大夫的指点,还有那些被曲华裳开了方子的热心百姓的指引,曲华裳确定了开封有名的工匠的住所,决定前去请人帮忙补房顶。开封府就这点好,名声好啊,各路大神们听见了开封府有事情总是责无旁贷的帮上一帮,那个据说脾气很不好的很有名的工匠一听是开封府要补房顶,二话没说拎上工具就去了,跑的比曲华裳还快。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曲华裳的手晾在了半空中,好想说师傅我还没给钱呢你为什么那么积极…… 这样就不用自己给钱了对吧!曲华裳喜滋滋的想,不过她又转念一想,说不定,不,是肯定等她回到开封府之后,公孙先生会跑来她这里面找她报销修补房顶的费用的…… 算了,反正房顶是自己砸穿的,掏钱补天经地义…… 算了,反正自己还要住在开封府,掏点伙食费也是天经地义…… 算了,反正……不就是点钱嘛!伟大的长歌门诗人李白曾经说过,千金散尽还复来,大不了下次多坑安乐侯点银子好了,庞太师那么有钱,出手就是一万两,他一定不会在乎的→_→。 调整好心态的曲华裳慢悠悠的往回走,暮色四合,一天就这样又过去了,开封府到了夜里越来越热闹,这里没有宵禁,入夜之后小贩们比白天还要活跃,很多人吃完了饭都出来逛逛夜市。虽然现在天还没黑,但是小贩们已经早早的吃完了饭,出来集市上抢占有利地形摆摊子了。 曲华裳看见卖小饰品的摊子就过去逛一逛,想买两个挂饰换着带。她腰上现在挂着一把叫做“卿”的腰刀,是很久之前在纯阳的空雾峰上挖宝挖到的,这是一把造型古朴的短刀,虽然是挂件,但刀刃锋利无比寒光凛冽,曲华裳之所以喜欢,是因为刀柄上刻着两行古篆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曲华裳觉得意义很好就一直挂着了,平时没事儿还能削个水果烤个肉片啥的,简直是居家旅行杀人必备之良器啊! 逛了没一会儿,曲华裳就觉得身后有人缀上自己了,那人的武功不是很高,但身形藏匿的却很好,曲华裳只能感受到气息,却不知道跟着自己的人是谁。不过开起来似乎是没有恶意的,曲华裳也就没有管,想看看那人跟着自己做什么。她有意往偏僻一点的地方走,渐渐地就脱离了开封城的主干道,拐入了各种曲了拐弯的小巷子里面。 曲华裳一闪身没影了,轻轻的脚步声在巷子口停住了,那人忽然看不见曲华裳,愣了愣,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发现了,于是赶忙转身就走,却在转过身的一刹那,看到一片紫色的裙摆飘过视角。然后一道线被内力画出,横在了脚下,跟踪的人停下脚步,低头看了看足有六寸深的、横贯整个小巷口的线,抬起头看着靠在巷子口、手里玩着一只玉笔的曲华裳,满脸的震惊。 “是你?”曲华裳看清来人是谁,皱起了眉头,“我说这位花店掌柜,你跟着我做什么——” 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了轻微的声音,曲华裳怀疑的看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伸手点住了花店掌柜的哑穴,然后拎着他的衣领子往巷子更深处的地方掠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一群拿着刀的人追到了这里,为首的一个忽然举手叫停,大家停下来之后,不约而同的看到了巷子口的那条画在地上的深线。 “头,这是……”一个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啧,好深厚的内力……你回去报信儿,其余人跟我进去看看,都不可轻举妄动!那老头子身边有个高手。”为首的人推了问话之人往回走,然后嘱咐一番,带着剩下的人就往巷子的深处小心翼翼的追过去了。   ☆、第十二章 曲华裳拎着在大街上“偶遇”的花店掌柜——一个看起来五六十岁年纪挺大的老头儿,在开封府的小巷子里狂奔,在两个人的身后不远不近的缀着几个人,不知道是因为轻功赶不上曲华裳,还是因为故意的另有打算,才没有追上来。 花店掌柜老老实实的被曲华裳拎着领子跑,曲华裳瞅着这个老头就觉得自己挺倒霉,只是出来找个人修房顶啊都会碰上追杀的戏码……开封府真江湖。 “这位掌柜的,不知道这些人跟着你到底是要做什么?”曲华裳想了一会儿,问道,“还是你做了什么坏事?” “楼主你可别诬陷老头子我!老头子对你是一片忠心啊!”原本沉默的掌柜忽然说道,他努力拧过头看着曲华裳,满脸的真诚。 “……都说了你认错人了,楼主是什么玩意儿啊……”曲华裳颇为无奈,“要说诬陷也是你诬陷我吧!要不是那天在开封府的公堂上你胡乱指认跟我有关系,我怎么沦落到给这个开封府修房顶的地步啊!” “楼主老头子我绝对没认错人啊!”花店掌柜信誓旦旦的说道,“自从你出手治好了老头子的腰,老头子就知道了!很久都没见过有人能使得这么漂亮的一手点穴截脉了啊……” 简直鸡同鸭讲啊这是,曲华裳哭笑不得,虽然这个看起来很不靠谱的花店掌柜夸曲华裳的点穴截脉使得漂亮让她很开心,但还是不能改变这个人给曲华裳带来了麻烦的事实。身后的追兵貌似越来越少,曲华裳带着掌柜在一座偏僻的小楼顶上落下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抱着胳膊问道:“好了,现在这里暂时没什么人了,你有什么事情赶紧说,我还赶着回去给修房顶的那位大哥结账呢。” 这么大岁数的老头子了被一个小姑娘拎着领子飞了这么久也挺不容易的,掌柜站稳后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然后他左看看右看看,确定身边真的没有别的人之后,才神秘兮兮的凑到曲华裳的前面小声说道:“楼主救我!” “……”曲华裳看了看掌柜的满脸殷切,她咳嗽一声,转身抬腿就走。 “……楼主你把老头子一个人丢在房顶上要去哪里呀!楼主啊你回来啊……”掌柜没想到曲华裳竟然二话不说转身就走,他呆了一呆,然后忽然哭丧着一张脸,两只手开始拍打自己的腿,一边拍一边哭号。 “……”这招太贱了!周围这么安静,别说哭喊了,就是说话声音大点都可能被人听到,万一被人家发现她欺负一个“老头子”……曲华裳一边黑着脸倒退回来:“说说说!有什么事情赶紧说!我求求您了老祖宗啊!放过我吧我何德何能让您这么关注啊!不就那天不小心把您的腰椎砸闪了吗,可是我后来给您治好了不是?咱俩就一笔勾销怎么样啊!” “当然不好了啊!”掌柜看见曲华裳回来了,双眼放出精光,“楼主啊,我跟你说,这些人啊都是坏人!他们追杀老头子是因为老头子知道了他们的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至关重要!楼主你有没有兴趣听啊?” 曲华裳:“没有。” 掌柜:“……狠心的楼主啊……你怎么能抛弃老头我一个人面对这么多凶残的坏蛋啊……” 曲华裳:“……” 随着掌柜的哭号声,几道黑影闪过小楼周围。曲华裳眼眸一眯,她收起囧囧有神的脸色,长袖一抖,苍龙笛在右手上转了个圈儿,拦在了身前,同时左手把掌柜拉到了身后:“老爷子,别号啦,一会儿再哭?” 掌柜的闻言立刻停止了哭泣,他点点头:“行,那我歇会儿再哭,楼主你小心。” 曲华裳:“……”真的不想承认我认识这个人。 眨眼之间,远远缀在两个人身后的黑衣人们都落在了房顶周围,为首的黑衣人穿着一身贴身劲装,肩膀上扛着一把长刀,虽然他整个人包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双眼,但是曲华裳却莫名觉得这个人在对着自己笑。 “这位姑娘……”黑衣人摸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着曲华裳,轻佻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曲华裳的目光随着黑衣人的动作逐渐冰冷下来,“你和这个老头子没关系吧?我们是来找他的,要不姑娘你往旁边让一让?别一会儿打起来伤到你……啧啧,那可可惜了。”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还以为有人找我的事情……既然与我无关,那你请便好了。”曲华裳一边说,一边抽回了原本拦在掌柜身前的手,她两只手把玩着苍龙笛,无视了身后掌柜焦急的眼神,莲步轻移慢慢的往前面走过去。 黑衣人暗暗松了一口气,虽然自己带的人多,其中也不乏高手,但是曲华裳深浅未知,这里又是开封府的地盘,最近包大人还盯上了他们,如果能够不起冲突快速带走掌柜,那是最好的,如果不能…… 曲华裳走到了黑衣人的身边,黑衣人往旁边撤了一步,同时微微弯下腰,对着曲华裳做了一个很恭敬的“请”的表情,曲华裳目不斜视的走过,下一秒,黑衣人忽然出手直扣曲华裳的手腕,曲华裳冷笑一声,一个原地旋步,手腕一翻苍龙笛顺势扫了出去。黑衣人偷袭一击没有得手,暗自道一声不好,他往后蹦开,干脆直接冲着掌柜扑了过去。曲华裳也不动,她就站在原地,空着的左手中指食指并拢,凌空遥遥一点,一记少阳指打在了黑衣人的身上。黑衣人身形一滞,然后就感到自己的经脉之中明显有一股粘稠的力道阻塞了真气流转,他脸色一变,脚步明显慢了下来,曲华裳不慌不忙,太阴指甩出,整个人轻盈的倒退回掌柜身边,手中的苍龙笛滴溜溜的转着,她歪头看着黑衣人。 “本姑娘都已经闪到一边儿去了,你竟然还敢偷袭我,啧啧……”曲华裳一边说一边摇头,“原本跟在我后面的有十四个人,现在却只剩下了十三个,你既然已经派人回去报信儿了,就应该放得更聪明一点,等人齐了再上。这么急哄哄的……想死啊,我成全你好了。” 然后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苍龙笛举起来,缓缓横在了唇边。 “小子大胆!敢对楼主不敬!还不赶紧放下武器!”就在曲华裳运足气息准备吹一曲音杀把这帮人全放倒拉倒的时候,缩在她身后的掌柜忽然跳出来指着黑衣人叫到。 曲华裳一口气憋在了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气得她满脸通红的给自己顺气。 “楼主?”黑衣人的眼睛猛的睁大了,他指着曲华裳叫到:“死老头你说什么?!你在逗我?就她?!” “都说过多少遍了死老头子我不是什么楼主啊!”曲华裳一口气终于顺了下去,她转过身对着掌柜吼了一声,又回头去瞪黑衣人:“我怎么了!不服啊!练!” 黑衣人还没反应过来,曲华裳苍龙一挥打出一记芙蓉并蒂把黑衣人定在了原地,然后又是一记兰摧玉折,定身解除,黑衣人身形晃了晃,肩膀往下一塌,寒光闪过,扛着的大刀滑出刀鞘,尽管曲华裳打出了太阴指急速后退,但是如此之近的距离,加上黑衣人的刀刀柄又太长,凛冽的刀锋打了个旋儿后依然险险的从曲华裳的眼前划过。 “别动!”黑衣人深深的看了一眼躲在曲华裳身后的掌柜,厉声喝道。闻言,那些原本想上来帮忙的其他黑衣人们都站在了原地不动了。 曲华裳原本旋身就能彻底避开长刀的锋芒,但是听到了黑衣人的话后,她后退的步伐又顿住了,长袖一挥,手间的苍龙笛架住了砍到眼前的刀刃,曲华裳一脚毫不客气的把藏在自己身后的掌柜踢了出去,同时左手顺势给黑衣人点上了一记商阳指。苍龙笛顺着长刀的刀刃转了一圈儿,曲华裳反手握住笛子,用力往下一压,压得黑衣人手中长刀一颤,然后她握紧笛子顺着刀刃往前推,整个人揉身而上逼近了黑衣人。 万花谷的花间游武学点穴截脉与百花拂穴手均是以气发动凌空攻击,不管远近皆可制敌,而黑衣人的长刀却因为长度太过,靠近之后就无法施展发挥原有的威力,所以曲华裳只要靠近他再施展百花拂穴手,就能很轻松的将人制住。 黑衣人也发现了这一点,曲华裳冲过来的时候他刀尖顺着曲华裳笛子的压力往地上一点,整个人借力快速后退,同时长刀横扫对着曲华裳拦腰斩过去,力图把人阻拦在自己身外。 黑衣人长刀挥过,才发现曲华裳只是虚晃一招,她收了压住刀刃的笛子,单手往地上一劈,整个人借力弹起来往后一跃,落在了掌柜的身边,伸手揪住了掌柜的衣领子:“老爷子,您这是要上哪里去呀?” “我往旁边躲躲,楼主啊你武功高强,和这位兄台又打的难解难分,刀剑无眼啊!老头子我手无缚鸡之力,还是离远点看看比较好啊。”被揪住了领子的掌柜转过头来十分诚恳的说道。 “老爷子,若不是你给我使绊子,这个小哥早就躺地上不能动了呢。”曲华裳一边微笑,一边拍了拍自己的袖子,细细的浅白色闪着磷光的粉末从衣服上滑了下来,飘散在空中。 黑衣人长刀一挥拦在胸前:“死老头,你——” “好一朵娇艳的情解语啊……闻花香而知雅意,就这么用在了我身上,岂不是很可惜么?”曲华裳望着空中四散飞舞的碎屑,慢慢的说道,“老爷子你到底是什么人……这让人不知不觉就能沉醉从而丧失五感的情解语,可是相当珍贵的毒药呢。” “你不怕?”掌柜看着曲华裳,慢慢睁圆了眼睛,“你竟然不怕?” “我说过,很多毒药对于我来说是没有用的。”曲华裳手中的笛子慢慢的转起了来,“你俩不是一伙的……但你为什么要帮他。” 气氛渐渐沉寂下来,黑衣人似乎被曲华裳和掌柜之间渐渐涌动的暗流震在了原地,就在这个时候,掌柜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我果然没猜错!你就是楼主!” 曲华裳:“……=口=” 这是哪里来的蛇精病啊好可怕我要回家QAQ 黑衣人:“……” “楼主!快带我去开封府见包大人吧!我有重大案情要禀明包大人!”掌柜的发完神经之后,忽然面色严肃的对着曲华裳说道。 “不能走!”曲华裳还没说什么,黑衣人忽然喝道,“死老头!跟我回去!事情一定有误会!他们不会——” “不会什么?”旁边的楼顶,一人幽幽问道。 莫名其妙忽然出现一个人,黑衣人大骇之下往后一退长刀直指对面楼顶,然后他看见一个一身白衣的人坐在对面的房檐上。背着光芒黑衣人看不清楚那人的长相,但是目光落在他的衣角上,黑衣人就无端端觉得浑身发凉。 “呦,五爷,来的好慢啊。”曲华裳微微一笑,抬起手对着那人挥了挥。 “你才慢。”乌云散开,月光洒下来,照亮了白玉堂的那张清冷的脸,他一手握刀,另一只手慢慢的松开缠在刀上的布条,说道:“开封府的房顶都修好了,公孙先生等着你掏钱,结果你还没回来,公孙先生就跟包大人说你是不是携款潜逃了。” 曲华裳:“……”我就知道公孙先生在等着我给钱QAQ   ☆、第十三章 “不会什么?敢在开封府闹事,你们的胆子还真是蛮大的啊……”眼见着曲华裳被自己一眼打击的整个人都蔫了下去,白玉堂心里莫名觉得很愉快。白五爷慢条斯理的拆完了布条后,一把寒光凛冽的刀在他手间翻转,月光之下折射出摄人心魄的寒意。 曲华裳能看出来那不是什么名贵的宝刀,和展昭手里的巨阙没有办法比,甚至很可能就是白五爷在他们老家的铁匠铺子里面挑了把最贵的带走了。但是此时此情,握着一把普通钢刀,慢慢从房顶上站起来的白玉堂,没有人敢轻视他。 黑衣人感受到了莫名的压迫,从曲华裳笑着对白玉堂打招呼,说出那句“五爷,来的好慢啊”开始。或许是因为看曲华裳长得漂亮又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尽管出来之前收到了上面的警告,黑衣人对于不知深浅的曲华裳还是怀了一丝轻视的心情。但是白玉堂不一样,江湖上敢称“五爷”的就那么一个人,大家都知道他是谁,也都知道他做过什么,白玉堂对于江湖宵小一向行事狠辣手下不留情面,也只有这样才能镇得住那些心怀叵测之辈。 此时看见白玉堂拔刀,黑衣人更是心下大骇,刚才他没发现白玉堂已经来了多久,就能看出此人武功远在自己之上,再加上旁边的曲华裳,仅凭十三人想要从他们手下带走老头子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这里是开封府的地盘,展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说不定那个曲华裳早已经传过消息,否则白玉堂怎么会在这个紧要关头这么巧的出现? 为今之计,只有先退走再做打算了。黑衣人脑海之中闪过千头万绪,最后还是觉得三十六计走为上策。至于老头子是不是已经下定决心要把事情告诉开封府包大人……反正天塌下来了有高个子顶着,他才不会傻不拉几的出头呢!打定主意,黑衣人手中长刀一挥,趁着白玉堂还未入场,率先攻向了一边的曲华裳,想着趁机夺路而逃。 曲华裳今天挺生气的,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了,自从她毒医之名有成之后,就再没什么不长眼的人敢去随便找她的麻烦——聪明人都知道,这么大的江湖,刀光剑影,打打杀杀纷争从来不会少,惹谁都好,只有一种人是大家都惹不起的,那就是江湖中有名的神医们。 混江湖的人谁能保证自己身体健康一辈子?谁能保证自己哪天不出点什么事情生命垂危?这种时候本来你经过某个神医的救治可以活下来,但是你却因为得罪了这位神医而错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从此落下病根或者干脆命丧黄泉?想想都坑啊! 况且曲姑娘的名号是什么?毒医啊!虽然她出道至今从未听说过拒绝治疗曾经的罪过她的人,但是毒医的名号是叫着好玩的吗?原本能好好治好的病,人家换种手段帮你治,治好了是治好了,身体或者心理上的痛苦……却不是一般人能够体会的。 很久没有体会过被人当软柿子捏的感觉了,曲华裳自己也觉得挺好玩的。她之前和黑衣人缠斗了这么久,只是想看看这个故意留下痕迹让人追踪过来的花店掌柜到底想做些什么。黑衣人要杀花店掌柜是真,但刚才若是他下令一拥而上,曲华裳带着个心怀有异的人难免顾此失彼,说不定黑衣人早就得手把老头子带走了;而花店掌柜寻求曲华裳的庇护,在逃避这些黑衣人也是真,但他却在暗中给曲华裳使绊子,还几次出言或者暗中动手救了黑衣人不止一回……这两个人的行为和语言都有着极大的矛盾,此中必有内情。 想到这里,再看看一边站在房顶上观望掠阵,却不下场的白玉堂,曲华裳一扬眉,慢悠悠的转动苍龙笛,抽手给自己点上了一记握针后,打出太阴指往后退去避开长刀的锋芒,落地后她挥手遥遥给黑衣人打了少阳指,然后反身一个聂云又往前冲了一小段,再次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 哼,开玩笑,本姑娘当年可是切着离经易道的心法还能溜得某个唐姓的缺德友人团团转,更别说今天对着你一个小小的偷袭者了。曲华裳很久没有溜过人了,但是她技术还在,这种有心不正面攻击你,只是一味躲闪却让人打也打不到,逼得人想退出战斗的时候又转身给别人一下的感觉……不能更爽! 这边曲华裳玩的开心了,那边黑衣人却是咬碎了自己的满口牙。之前他还没什么感觉,现在曲华裳猫捉耗子一样溜得他团团转的时候,他才真心明白了为什么上头让他如果抓人的时候碰到了曲华裳一定要小心。这女人不仅恶劣,而且实力当真深不可测,好几次黑衣人都已经冲到边上决定转身顺势赶紧跑的时候,曲华裳远远的不知道对他做了什么,他就感觉到自己的真气在经脉间的流转明显凝滞下来。这是一种十分要命的感觉,打架讲究的是流畅,不仅是动作流畅,真气流转也要跟上,因为一招一式之间,如果真气的支撑不足,或者干脆半路就断掉了,那不仅发出去的招式达不到预期的效果,很可能还会因为招式的反噬而伤及自身。 而且几招下来,黑衣人的额头上逐渐渗出了冷汗——他发现了,每当自己想要脱出战局的时候,曲华裳就不慌不忙的把他拉进来,然后赶着他往另一边追去,这两个人在这片狭小的房顶上的活动逐渐固定在了一定的范围之内,而且这个范围十分靠近白玉堂那边,换句话说,如果五爷想出手,把人拿下就是分分钟的事情。 再这样下去,不用白玉堂下场,自己就要被曲华裳玩死了!黑衣人终于不敢对曲华裳起哪怕一丝一毫的轻视之心了,他手中长刀旋转翻滚成一片闪亮的花,同时将袖中用来保命的暗器铺天盖地的打了出去。漫天银白色的花雨散落,好像一朵烟花在空中炸开一般漂亮,但这漂亮之中却蕴藏了无限的杀机。 白玉堂在房顶暗道一声不好,之前那黑衣人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行事还算磊落,加上曲华裳自己玩的游刃有余,他在一边看着便渐渐放松了警惕。哪想到黑衣人被逼急了竟然使出如此阴狠的手段,现在他再下场,却也是来不及了。 白玉堂还未动,被漫天银色花雨包围的地方就有了变故。曲华裳看着漂亮的银色花雨,眼中一闪而过的是淡淡的怀恋,下一秒,她抬手横笛在唇间,一曲高亢的龙吟之声响彻天际,银色花雨被音杀一震,竟然全部偏离了轨迹四散乱飞,失去了威力之后针尖朝下统统都落在了地上。紧接着龙吟之声一转,金戈铁马的杀伐之声响起,首当其冲受到伤害的就是离得最近的黑衣人。黑衣人只觉得眼前一黑,两耳轰鸣,胸口仿佛被什么巨物撞击了一般,一口气没提上来,顿时血液翻腾,气海仿佛要爆炸了一般膨胀。 就在黑衣人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出鞘的时候,清丽的琴声从不远处传来,将杀伐之曲略略阻了一阻,黑衣人瞅准机会,歪歪扭扭的脱出战局,带着剩余的还能动的人快速向着外面逃窜而去。 黑衣人逃窜出去,曲华裳却没有动,她依旧站在原地吹笛子,那笛声二次转调之后便越来越低沉,曲中的杀意却越来越明显。自从笛声响起来之后就远远躲开的白玉堂甚至能看到墨色的真气在曲华裳那按在那白色苍龙笛的指间慢慢流转。笛声和琴声,一曲金戈铁马,杀气凛然,一曲小桥流水,春风化雨,两种声音在这个狭窄的小巷子里面互相缠绕厮杀,慢慢融合—— 最后,曲华裳眼睛一眯,运足气息狠狠吹下,笛声陡然拔高,琴音遥遥一滞,戛然而止。曲华裳那一口气吹的很长,琴声已经停了很久,她的笛音才缓缓的轻下来,最终消失不见。 “你这笛子吹的简直要人命了。”白玉堂一只手按着胸口,另一只手拎着刀从房顶上跳了下来,他一边甩着自己的刀一边摇头,“丫头你也太凶残了些,五爷今晚又没有出手的机会了。” “你没事?”曲华裳怀疑的看了一眼白玉堂,她眼见暗器铺天盖地,也没想那么多,仓促之下御音抵挡,却忘记了要顾及别伤了自己人,再加上后来有人弹琴入阵,曲华裳为了阻拦黑衣人更是毫无顾忌,笛声奋起直追,杀意渐浓,等到人跑了之后她吹完了笛子,才后知后觉的想到这边还有两个自己人。 花店掌柜这个死老头子就算了,看起来没什么武功内力,这曲要命的合奏听在他耳朵里面也不过就是声音大了一些。但是白玉堂不同,他内力身后武功高强,这音杀术对于内力越深离得越近的人影响越大。 “当然没事,五爷我会被你的笛声惊到?”白玉堂一脸“你没见识”的得意样子看着曲华裳。曲华裳想想也对,白玉堂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在音杀这种东西下面要吃亏也只会有一次罢了,况且曲华裳连原理都告诉了他和展昭,这两个人聪明绝顶,怎么会不知道要怎样躲避音杀的锋芒呢? 想起展昭,曲华裳就想起了开封府,然后她看着白玉堂站在自己的身边,从袖中摸出一卷白色的布条开始缠刀,就忽然想到了,今天下午因为在开封府门口的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自己似乎是把这位白五爷……扔在了开封府的大门口。 说好了一起去跟包大人说说发现的,虽然事出紧急,但是把人扔下就是不对,想到这里,曲华裳歪了歪头,对着白玉堂说道:“那个,白五爷,抱歉啊,今天下午把你一个人留在开封府了。” 白玉堂正在缠刀——他刚才醒了刀却没捞到一场架打,风头都被曲华裳抢了去,这人也没什么生气的感觉,竟然还在认认真真的重新把刀裹上,也不嫌烦,这倒是让曲华裳对他又有了新的认识。听到曲华裳的话,白玉堂抬起头愣了愣,然后他才回过神儿来明白了曲华裳说的是什么。 打量了一下曲华裳,白玉堂眼中戏谑的表情一闪而过:“这有什么值得你单独拎出来说一句的,五爷岂会跟你计较这个?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也会被老螃蟹反算一招啊!啧啧……” 提起这件事情来曲华裳就觉得憋屈,等到过两天安乐侯来找她复诊的时候,她一定要狠狠的坑安乐侯一笔! “怎么啦?谁被庞太师算计了一笔?方正我也没吃亏!”曲华裳冷哼一声,“倒是五爷你,竟然让那几个黑衣人逃跑了。” “你这丫头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玩的开心还不让五爷我插手,自己不敌放跑了人,反倒回头怪在我身上?”白玉堂缠好了刀,放回腰间,双手抱肩看着曲华裳。 “反正不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有五爷陪我一起,等到见了包大人,我也不是那么倒霉啊。”曲华裳笑道。 “反正展小猫还带着人在外面找人呢,他武功高强,可是圣上亲封的御猫,再抓不到耗子也就不是咱俩的责任了。”白玉堂眼睛一转,指着小巷子的外面认认真真的说道。 这一刻两个人达成了共识……要是抓不到人就是展昭的错。 展昭:我招谁惹谁了…… “哎呦喂……”忽然有人的呻【】吟声想起来,曲华裳这才后知后觉的想到了自己刚才忽略了这一切事情的始作俑者——她从身后把花店掌柜拎了出来,老爷子正捂着自己的腰不停的叫,“楼主你轻点啊!老头子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你这么折腾啊!” “都、说、了、我、不、是、什、么、楼、主!”曲华裳现在听到楼主这两个字就咬牙切齿,“跟我回开封府!把事情跟包大人说清楚了!你要是再往我身上泼脏水,我就让你尝尝毒医的手段!” “人在你这里?!”白玉堂挑眉,他们带人出门原本就是为了找这个老头子,只是半路似乎听到了小巷子里面有动静,白玉堂一个人探路才先一步追过来的,没想到碰见了曲华裳被人围攻,然后又找到了要找的人,这可真是意外之喜了。 “我找了人给开封府补房顶,从那铺子往回走没多久就被人给缀上了,故意找了这些小巷子钻,才发现跟着我的是这个老头子。”曲华裳送了拎着掌柜衣领的手,一脸嫌弃的凌空在他腰间连点了数下,帮掌柜把闪了的腰拧了回去,“我刚想问问他跟着我做什么,就觉得后面有人追上来,只能带着他先跑了。” “公孙先生推测掌柜的故意不愿意出狱怕是在躲什么人,恐怕是受到了追杀,我就跟展小猫一起出来找人了,没想到他竟然跟上了你。”白玉堂看着掌柜的面色不善,他听到了之前曲华裳说这掌柜的故意给追杀他的黑衣人留下了线索,“既然你这么想留在开封府的大牢,那就跟我们回去,好好跟包大人交代一番好了。” “还有你,什么楼主之类的,统统交代清楚。”白五爷想起来某个让他极度不适的词汇,转头瞪了曲华裳一眼。 曲华裳:“……”我是无辜的啊啊死老头都怪你!   ☆、第十四章 曲华裳和白玉堂两个人在巷子口遇见了带着衙役们赶来的展护卫,曲华裳前前后后看了一遍,没发现一根黑衣人的毛,于是勤学好问的曲华裳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展大侠,黑衣人呢?” 展昭莫名其妙的看着白玉堂和曲华裳:“什么黑衣人?白兄,曲姑娘,你们找到花店掌柜了?刚才我听到了笛声和琴声才赶过来的,你们遇上了敌人了?没事儿吧?” 白玉堂和曲华裳:“……” “怎么办白五爷!展大侠他压根就没碰上那群人啊!没碰上怎么抓啊!”曲华裳压低声音扯着白玉堂的袖子说道。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白玉堂低下头,死命的从曲华裳手里面扯自己的衣袖,“你个死丫头松开五爷的袖子!再拽就长了!” “我不管!是你说展小猫在外面!抓不住人就怪他的!但是人家根本没遇上人啊,这就是咱俩的事儿了啊!”曲华裳死活不松手。 “谁让你当时光顾自己玩的开心,吹的那么起劲儿,五爷想插手也没办法啊。”白玉堂继续努力把自己的袖子从曲华裳的手中往外拽,“啧!快撒手死丫头!别揪着五爷的袖子啊!” 展昭:“……白兄,曲姑娘,你俩这是……”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回去吧!”曲华裳猛地松开了揪着白玉堂袖子的手,往后一蹦离他远远的以示自己的清白。而白玉堂刚才还在跟曲华裳使劲儿,哪晓得她自己忽然撒了手,于是一下子用力过猛差点栽倒。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展昭怀疑的看看白玉堂又看看曲华裳。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先回去吧!”曲华裳猛地摇头,在她身后,白玉堂揪着自己被扯得皱皱巴巴的衣袖,愤愤的盯着曲华裳的后脑勺。 见这两个人吞吞吐吐的,展昭摇摇头也不再追问,只是叹口气吩咐四大侍卫看好花店掌柜,一行人便向着开封府的方向打道回府。走到大道上的时候,原本慢腾腾跟在后面的白玉堂忽然打了一个呼哨,高亢的声音在略显静谧的夜晚传出很远。哨声过后,曲华裳听到不远的地方隐隐有马蹄声传过来,等她回头去看的时候,在素白的月光之下,大路的尽头隐隐约约行来一个矫健的身影。 那是一匹高大的骏马,这匹马通身洁白没有一丝杂毛,马头高昂丰朗神骏,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柔和的淡银色光芒,它无视了满街的众人,一路小跑着奔了过来,最后停在了白玉堂的身边,站定之后,它先是歪着头看了看白玉堂,然后温顺的垂下了脑袋,用自己的头轻轻的撞了撞白玉堂的腰。白玉堂抬手拍了拍白马的头,动作缓慢的帮它顺着长长的马鬃。 “哇……”曲华裳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那边无比和谐的一人一马,拍手赞叹道:“好一匹漂亮的里飞沙!” “曲姑娘自己不也有一匹好马吗?”想起了那个被曲华裳起名叫做“芝麻酥”的、在马厩里面和自家红玉相处和谐玩的很开心的踏炎乌骓,展昭笑道。 “是呀……我不是特别喜欢白色的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看见那匹里飞沙对着白五爷跑过去,无端就觉得那马很配他。”曲华裳盯着略显活泼的里飞沙,想起了自己那匹瘸了腿儿的踏炎乌骓,就觉得心疼。 看见好马就走不动道儿的曲华裳对着白玉堂的方向摸了过去。原本在对着白玉堂撒娇蹭来蹭去的里飞沙听到了有人靠近的动静,它竖起耳朵左右转了转,大眼睛斜了过来正对上曲华裳灼灼的目光。一人一马大眼瞪小眼的看一会儿,里飞沙似乎是觉得曲华裳没什么恶意,就把耳朵转回去接着蹭白玉堂的腰。 白玉堂给里飞沙顺了几把毛,忽然翻身跃上马背,猛地一拉缰绳扯得里飞沙抬起前蹄仰天长啸,然后转头落地,四蹄如飞般向着来路狂奔而去。 “展兄,曲姑娘,夜深露浓,改日再见!白某先行一步,告辞了!”白玉堂的声音远远的传来,夹杂着淡淡的笑意,渐渐变弱。 曲华裳愣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白玉堂的回音都听不到了的时候,曲华裳才反应过来,白玉堂这是骑着马跑了,留下自己一个人一会儿要面对包大人那张大黑脸,然后战战兢兢的诉说没有抓住黑衣人把他们放跑了的事实…… 白耗子你太过分了!明明是两个人的责任你竟然自己跑了让本姑娘一个人来顶缸啊啊啊啊啊! 一边围观的展昭展护卫见证了曲姑娘的脸从震□□化成气急败坏再变化为颓丧的全过程,他表示,自己完全不知道今天晚上发生了什么神奇的事情。 垂头丧气的曲华裳跟着展昭回了开封府,她一路上都是蔫蔫的状态,以至于当公孙先生看见她哭丧着脸的时候忽然觉得有点愧疚——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略略打击了一下曲姑娘,结果曲姑娘就变成了这个样子,曲姑娘,你别伤心啦,补房顶的钱我已经付了我是逗你玩的…… 展昭偷偷的告诉公孙策,曲华裳变成这样是因为白玉堂半路骑着马自己跑了。公孙策闻言后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然后他诡谲的一笑,背着手打量曲华裳的眼神儿就变得那么意味深长。公孙先生溜达到曲华裳的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曲姑娘啊,别伤心啦,天这么晚了白大侠他当然要回家睡觉去啦,不回家他还能住在开封府嘛?明天他还会来的!” 曲华裳听了公孙策的安慰却一点也不开心——敢把黑锅扔给本姑娘背,明天你个白老鼠要是还敢出现,哼! 虽然大家一番折腾,时间就快到了睡觉的点儿了,但是包大人依旧在堂上等着几人回来。公孙策逗了曲华裳几句,就带着展昭曲华裳和花店掌柜去见包大人了。简单的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之后,看着包大人那张铁面无私的大黑脸,曲华裳老老实实交代了在巷子里面她和白玉堂一时大意放跑了黑衣人的事情。 哼,白玉堂,就算你跑了我也得把事情抖搂出来,才不会让你摘出去呢! 看着曲华裳一脸的沮丧,包大人就摆摆手说不碍事儿,跑了就跑了,反正已经猜出他们大概都是谁的手下了,最重要的花店掌柜也带回来了,明日细细访查,待找齐证据之后就把他们一锅端掉。包大人的安慰多少起了作用,曲华裳虽然还是不太开心,但多少也不像之前那样哭丧着脸了。 包大人清清嗓子,准备开始审问这个不老实的花店掌柜,哪想到老掌柜看看曲华裳自己坐在一边嘟着嘴,他眼珠子一转,还没等包大人开口问什么,自己忽然就跪了下去开始嚎:“包大人啊!青天大老爷啊!给小的做主啊!” 曲华裳:“……=口=” 见识过这位老爷子哭闹的功力之后,曲华裳表示自己对此早有准备,只是老爷子果然不是一般人,在面对包大人这般正气凛然铁面无私的脸的时候都能嚎出来,真乃勇士也。要不是这老爷子在刚才她和黑衣人对峙的时候暗暗找了不知道多少的麻烦,曲华裳还真的就相信了这老头子才是被冤屈的那个人。 包大人很镇定,自从他执掌开封府之后,查过了多少的冤假错案,断过了多少的悬案奇案,像老头子这样上来就开始哭的人那是海了去了。包大人在长年累月的断案经历之中,早就练就了一套看人的本事,那是火眼金睛,眼光毒辣从未失过水准。这花店掌柜在他看来未必是什么老实人物,但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很可能是真的另有隐情,于是想借着开封府的威势寻求庇护罢了,且听他如何说。 “包大人啊,小老儿是被冤枉的啊!那刘尚书的女儿并非小老儿所掳,而是小老儿救了她啊!” 果然,这精明的老头子开始第一句话就往平静的水面上扔了一颗炸【】弹。 “速速将此事说清楚!”事关刘尚书的女儿,刚好是整件事情最初的谜团,包大人低声喝道。 “是。事情是这样的,一个月之前,小老儿去外地进货,回来的时候路过开封府十里外的乱葬岗。当时正是半夜,小老儿一人孤身,心中便有些害怕,想着快些过去,结果走到半路,就听见乱葬岗之中似有人音。小老儿以为是有孤魂野鬼,吓得赶紧往前跑,跑着跑着不小心被绊了一跤,摔得我这把老骨头呦……”掌柜一边说一边装模作样的按了按自己的腰,曲华裳听这老头胡扯听得正开心,结果老头子忽然停了下来,看样子像是要喘口气儿编编故事再继续说。曲华裳咳嗽一声,目光冷冷的扫了过去,花店掌柜嘿嘿笑了一声,赶忙继续说道。 “小老儿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忽然就摸到了一只温软的手,吓得小老儿的心肝呦……当时我大着胆子摸出火折子,点找了那么一看,结果发现是一个挺漂亮的小姑娘,灰头土脸的被人扔在了这乱葬岗里面。我摸了摸她鼻间还有气儿,你说说这么大一个活人也不能让她躺在这乱葬岗里面等死啊!小老儿我就把这姑娘扛回去了。说来不才,小老儿略懂医术,给这个姑娘一把脉,发现这姑娘中了奇毒。小老儿本事不到家,没法帮这个姑娘解毒,只能暂时帮她吊着命,这姑娘一直昏迷不醒,小老儿我找了好多大夫都说没救了。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这么倒霉啊!” 说道这里,听着的几个人心理基本都有了谱,只是看这掌柜的话还未说完,便都先忍着也没出声打扰他。 “说来事情也赶巧儿了,前几日,小老儿去给城中的月老祠送他们订的一批鲜花,结果在月老祠碰到个姑娘,长得和那天小老儿从乱葬岗救回来的姑娘那是一模一样!小老儿吓了一跳,觉得事情不太正常,也没有直接问,就远远的跟着那个姑娘想看看是谁家的女孩子再作打算。结果在月老祠的后院树林里面,小老儿看见那个小姑娘竟然和安乐侯偷偷相会,她还送了一把琴给安乐侯……” 掌柜说到这里,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公孙先生打断了掌柜的话:“这位老伯,您刚才说,那小姑娘和谁相会?” “安乐侯啊。”掌柜迷茫的看了一眼公孙策,然后他才反应过来这些人不太相信他说的话,于是赶忙解释道:“公孙先生啊,小老儿在这开封城中住了这么多年了,虽说只是个平民百姓,但安乐侯这么个名人还是认识的啊!当时小老儿还特意仔细看过了,不会错的!” “继续说。”包大人点点头,说道。 “是。当时小老儿觉得心中奇怪,等到安乐侯和那小姑娘分开之后,小老儿就跟着小姑娘一路走,没想到最后小姑娘竟然走回了尚书府!”半路溜进来的王朝和马汉端着一壶茶水,给每个人都上了茶,然后看这掌柜一把年纪了还说的很辛苦,也给他上了一杯,掌柜感激的点点头,一口饮尽了茶水之后拿袖子胡乱擦了擦嘴,继续说道,“小老儿打听了一下,这刘尚书只有一儿一女,如果刘尚书的女儿是那天小老儿在月老祠见过的那位,那小老儿从乱葬岗救回来的小姑娘又是谁呢?” “这就是小老儿知道的事情的全部了,小老儿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想托人打听打听又觉得事情不是我们这种平头百姓能够插手的,本来想着去开封府报官,让包大人您来处理这件事情,但是小老儿来没来得及报官,就听说刘尚书的女儿失踪了。这下小老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再后来,小老儿感觉身边好像总有人跟着一样,原本想着心一横干脆报官算了,结果还没来得及去开封府,就被路过的展护卫抓进了开封府,再后来的事情……包大人您就都知道了。” “小老儿指天发誓,我说的都是实话绝无半句虚言啊!听闻开封府的公孙先生乃是神医,这位曲姑娘看起来医术也是不凡,小老儿请二位无论如何都要救救小姑娘啊!只要那小姑娘一醒,事情就真相大白了,小老儿的冤屈也就洗刷清楚了啊!”掌柜的对着包大人行了一个叩拜的大礼,声音颤抖道。 “掌柜的您先起来。”包大人起身扶起了掌柜,王朝马汉十分有眼力的扶着掌柜去一边空着的椅子上坐了。包大人道:“掌柜的,按照您所说,那小姑娘此时是否尚在你家中?” “小老儿被展护卫带入开封府之前,就觉得有人一直跟着我,为了安全起见,小老儿把小姑娘藏入了开封府最大的客栈云来楼,本想着去找公孙神医帮忙医治的,这一来二去入了大牢事情就耽搁了……今日白天小老儿出狱之后听闻公孙先生不在开封府,就去云来楼看过了小姑娘,依旧昏迷不醒啊。从楼里出来没多久,小老儿就觉得身后有人追着。在闹市里跑了没多久,小老儿就看见了曲姑娘,想着曲姑娘跟开封府关系匪浅,小老儿为了寻求保护就远远的跟着她……”掌柜一边说,一边偷偷的去瞟曲华裳,看见曲华裳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嘴上却什么都没说,心中不禁一动。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那麻烦展护卫你走一趟,去云来楼把小姑娘带回来医治,公孙先生,你也准备一下吧。至于曲姑娘……能否给公孙先生搭把手?”包大人当机立断,吩咐道。 “没问题,我和展大侠一起去吧,可以先看看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曲华裳点点头道。 “那也好,就麻烦曲姑娘走上这一趟了。”包大人点头。 当下,曲华裳跟着展昭,带上了几个衙役直奔云来楼。   ☆、第十五章 展昭他们赶到客栈门口的时候,客栈都已经打烊了。曲华裳隔着老远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腥味,她忍不住皱了眉头,抬手砰砰砰的就开始砸门。展昭捂着头看见曲华裳一脸焦急的样子也不好说什么,而且他觉得曲华裳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这样。 曲华裳砸了几下门之后,门里传来了小二的声音:“来了来了莫砸了……哎呦喂我的门啊别砸了砸坏了怎么办!” 小二睡着觉被吵醒了当然很不爽,但是当他满脸怒气的推开门的时候,看见的是一个同样满脸焦急的漂亮姑娘一把推开自己冲了进去,小二刚想拦住那个姑娘,就听见身后有人说道:“小二哥,抱歉,开封府查案,还请行个方便。” 小二回过头,就看见了开封府的国民偶像展昭展护卫正站在自己的面前,对着自己抱拳说话。 小二一愣,顿时瞌睡虫都飞了,他赶忙摆手道:“呦,是展大人呀,什么案子劳烦您深夜前来啊!来坐,坐!”一边说,小二一边迎着展昭走了进来,他拉开一条椅子,从柜台上拎起一壶正温着以备夜间有人口渴来喝的茶给展昭和几个衙役倒上了。 “不必了,”展昭对着小二哥摇了摇头,又对几位衙役说道:“我上去看看,劳烦几位在下面守着了,有什么情况立刻上来通知我。” 说完,展昭拎着刀上楼去追曲华裳了。之前掌柜在给包大人交代事情的时候,告诉了他们他把小女孩藏在了云来楼的天字二号房内,展昭辨认了一下方向,试探的推了推天字二号:“曲姑娘?” “展大侠,进来搭把手!”曲华裳的声音传来,带着淡淡的焦急。 展昭不再犹豫,他推开门走进去,看见曲华裳坐在床沿上,怀里抱着一个面泛黑紫色的小女孩,她一只手扣在小女孩的手腕间,另一只手握着一根银针,正在她的胸前慢慢的下针。 “要怎么做?”展昭看了看情况,从旁边拉过来一条凳子放到床前坐下,问道。 “帮我按住这个小女孩的肩膀……”曲华裳把小女孩从自己的怀里面扶了起来,小女孩双眼紧闭,脑袋低垂着,如果鼻间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几乎看不出来这个人是活着的。展昭皱着眉头站起身,帮着曲华裳把小女孩的姿势摆成了面朝外的样子,按住了她的肩膀,帮她保持住了平衡。曲华裳松了手,整个人往后退入了床榻里面。在床上盘腿坐下之后,曲华裳从袖子里面拿出一个布包,打开之后,抽出几根细长的银针握在手里面,开始对着小女孩施针。 除了之前在后院远远的看过一眼曲华裳给自己的马正骨,这是展昭第一次看见曲华裳下针救人。离得近了可以看见有墨色的真气从针尖之上慢慢溢出,随着曲华裳的动作被刺入了小女孩的身体之中。小女孩一直一动不动,直到曲华裳扎下第三根银针的时候,她才有了明显的反应,展昭感受到手下的人猛地一震,然后小女孩的四肢就开始剧烈的挣扎。 “帮我按住她,现在我不能点她的穴道,毒素会在体内淤积无法排出来的……”曲华裳皱着眉头说道,她额头上开始沁出细细的汗珠,展昭能看出来,这几针扎下去,似乎是费了曲华裳很大的精力。 “我先帮她扎两针稳定一下伤势……她快撑不住了,赶紧带回去给公孙先生一起看看!”曲华裳下完三针之后,一挥手把三根银针同时拔了出来,然后骈指如风在刚才给小女孩下针的穴位上连点数下,小女孩顿时安静下来。展昭松开手,曲华裳抱起小女孩下床,对着展昭说:“我们快回去吧,我先用离经易道的真气稳住了她体内的毒,但是拖得时间太久了再不医治很可能就命丧黄泉了。” “走!”展昭点点头,两个人下楼,楼下的衙役们看见两个人下来了都站了起来,小二看着曲华裳手里抱着的那个昏迷的小女孩,惊讶的跳了起来:“这位姑娘,这、这是怎么了……这位小姑娘是?” “不关你们的事情,半夜打扰了,抱歉。”曲华裳对着小二一点头,展昭则吩咐了衙役们留下善后,去楼上搜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留下来,之后再回去。然后展昭和曲华裳两个人一路施展轻功奔回了开封府。 公孙先生早就在客房准备好了,曲华裳一回来把人放下,公孙先生看到小女孩那张泛着黑气的脸,眉头就皱了起来,一把拉过小女孩的手腕开始给她把脉,一边把一边问曲华裳:“怎么变成这样了?” “毒性太霸道了,掌柜的能把她的命吊了这么多天也已经是极限了,今晚若是咱们救不了她,那以后就真的没人再能救她了。”曲华裳捂着心口慢慢的说道。之前为了暂时稳定小姑娘的伤势,她暗中切了离经易道的心法,太素九针原本施展就极其耗费心神,这小姑娘的毒又忒霸道,三针下去曲华裳耗费了不少的精力,之后她没来得及把心法切回来,就抱着小姑娘一路施展轻功飞回开封府,所以现在内力有些接不上来。 “你没事儿吧?”公孙先生怀疑的看了一眼曲华裳,直接握住了她的手腕开始把脉。 “我没事儿……”曲华裳失笑,“只是刚才跑的太快了,现在没事了,来看看她吧。” 公孙策点点头,两个人把展昭赶出了屋子让他回去睡觉。展昭摸摸鼻子被赶了出去,在门口碰上了前来查看的包大人。简单跟包大人交代了一下情况,展昭赶着包大人先回去睡觉了,他自己想了想,然后从院子里的杏花树下挖出了一壶之前白玉堂埋在那里的酒,坐在院子里面一边喝酒提神,一边等消息。 这一等就从半夜等到了天明。那一小壶酒展昭喝的再慢,也早就喝完了。他趴在石桌上休息了一会儿,夜里凉,石桌上结了水汽,触手十分冰冷,展昭从屋里面拿出个披风垫在石桌子上将就了一下,等他趴的头脑发晕的时候,东方鱼肚发白,客房的门“吱呀”一声响起,曲华裳双眼通红的推门走了出来,看见展昭趴在石桌上昏昏欲睡,她明显怔了一下,这才想起来之前和公孙先生一起把他赶出去的时候,好像忘记告诉展昭让他回去睡觉第二天再来了。这人还真是个心眼好的没话说的啊……曲华裳一边摇头,一边回屋拿了一件公孙先生的衣服出来,给展昭披上了。 曲华裳把衣服盖在展昭身上的时候,他整个人就清醒了,睁开眼睛看见是曲华裳,展昭立马站了起来:“曲姑娘,你和公孙先生治完了?怎么样?” “没事了。”曲华裳一只手撑着额头,另一只手按着太阳穴轻轻的揉,医生讲究养生,若不是为了治病救人她是绝对不会熬夜的,很久没有这样费过心神了,曲华裳表示自己有点吃不消。眼前略略发黑,曲华裳组织了一下语言,慢慢说道:“救回来了,公孙先生开了方子,按着方子吃几服药再养养,一年之后余毒全清差不多就好了,应该不会有什么病根落下,不过毕竟是姑娘家,还是注意点比较好。” 门又被推开了,公孙策晃着头走了出来:“曲姑娘,我今日可算见识到了传说中的太素九针了,等有空了一定向你讨教!” “哪里,若不是有先生在,我一个人也没法把毒解了啊。”曲华裳笑道。 “咱俩别客气了!总之合作愉快。”公孙策走过来把药方塞入曲华裳的手中,“你看看还有什么需要加减的吧,我先去睡觉了,年纪大了,身体熬不住啦。” “这药方已经是最好不伤身体的了,没什么需要改的了。”曲华裳瞥了一眼公孙策开的药方——若是让她来开药,那药效必定比这副要虎狼一点,但是见效也快。不过那小姑娘身体是一定吃不消的。 “行,你看着吧,我先去睡了,有事再喊我。”公孙策摆摆手,自己回另一边的院子去了。 “展大侠,你在外面守了一夜,虽说习武之人身强体壮,但是寒气入体也不是闹着玩的,一会儿你去厨房找大娘帮忙熬碗热姜汤来喝,去去寒气,记得千万要喝。然后路上你看见府里的丫鬟,喊她们过来帮忙照顾一下,我先去给那小姑娘抓药了,回头抓完药我也去补补觉,真心熬夜受不了啊……” “成,曲姑娘你先去吧,我去厨房。”展昭点点头,他抖了抖自己铺在桌子上的披风,简单的叠了一下,就往厨房的方向走过去。曲华裳则拿了钥匙去了开封府后门、公孙策开的药铺子里面自己抓药去了。 抓完药,又自己烧火把药熬上,等着熬好,曲华裳在小药铺里面又待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等她端着熬好的热腾腾的药回到开封府的时候,发现包大人已经在那小姑娘的房间里面坐着了,而刘尚书也在,正握着那小姑娘的手在哭。 曲华裳一看就明白了,花店掌柜救的这个小姑娘,只怕才是真正的刘小姐,至于五天前失踪的那位,就不知道是何方居心叵测的替身了。 曲华裳把药端到了床前,那小姑娘还躺在床上昏迷着,看见曲华裳过来了,包大人赶紧问道:“曲姑娘你回来啦?之前没找到你在哪里……本府已经看过了,这个小女孩就是刘大人的女儿,这才差了人去尚书府请刘大人过来。刘小姐一直未醒是何原因?” “刘小姐没事了,昨晚我和公孙先生已经把人救回来了。她现在不醒是因为太累了睡着了,再过上几个时辰差不多就能醒过来了。”曲华裳把药碗递给了站在一边的丫鬟,自己握上了刘小姐的手腕帮她把脉,片刻之后她对刘大人说:“脉象平稳,刘大人不必担心,今日刘小姐必定会醒来,先让我喂她喝了这碗药。” “好,好!”刘尚书松开了握着女儿的手,走到包大人的旁边坐下来,满脸激动:“希仁啊!谢谢你帮我找回了女儿啊!谢谢啊!还有这位姑娘,谢谢你治好了小女啊!老夫真是……无以为报啊!” “哎,别这么说,这是应当的。”包大人拍了拍刘尚书的肩膀,“老刘,这件事情挺复杂的其实,要不然你跟我去别的屋,我都告诉你?这里就让曲姑娘和丫鬟们帮忙照看一下吧。” “好,好,听你的希仁!”刘尚书站起来走到门口,吩咐跟他一起来的仆人道:“快回去告诉夫人,小玉找到了!现在已经平安了,让她别再担心了,一会儿我就带着女儿回去啊!” “是!老爷!”下人得了命令,转身就跑回去了。 那照顾刘小姐的丫鬟是跟着刘尚书一起来的,此时正端着药碗低眉顺眼的站在床前。曲华裳送走了两位大人,打着哈欠走回来,搬了条凳子坐在床前,她翻开刘小姐的眼皮看了看,又给她仔仔细细的把了一会儿脉,确定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曲华裳从丫鬟的手中接过了药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熬的那碗浓浓的墨黑色汤药,慢条斯理的问道:“这位姐姐,你是刘小姐的贴身丫鬟吗?” “回姑娘的话,是的,”丫鬟没想到曲华裳会跟自己说话,怔了一下之后,立即干脆的回答,“奴婢是小姐的贴身丫鬟,已经跟了小姐好几年了。” “哦?是嘛……”曲华裳拿银勺子搅着汤药慢慢的晾凉,“可是我很怀疑啊,如果你是你家小姐的贴身丫鬟,你怎么会认不出来你家小姐是真是假呢?” “姑娘这是何意?奴婢不明白。”丫鬟垂着头十分平静的回答。 “不明白?”曲华裳停止了搅药的行为,把银勺子放在了桌子上面,“那我就说明白一点,你是个冒牌货,替换了你家小姐原本的丫鬟,还下毒毒害了你家小姐,把你家小姐换了人。现在真的刘小姐被我们救回来了,你又想故技重施毒杀她……”说到这里,曲华裳站起身,端着药碗走到窗户边上,把满满一碗的药都泼进了窗台上养着的一盆花上面。眨眼之间,盛开的花朵枯萎了,而翠绿的叶子也变成了枯黄的颜色逐渐萎缩。“这碗药从我熬出来到刚才我泼出去,只有你我二人经过手,这毒既然不是我下的,那么就只能是你了……” 曲华裳话音未落,眼前一道寒光闪过,那丫鬟抬手打出一蓬暗器之后夺门而逃。曲华裳楚腰一折闪开暗器的攻击,然后不慌不忙的走到了刘小姐的床边,在凳子上坐下,也没去追那逃跑的丫鬟,只是摇了摇头。 那丫鬟刚刚逃出门,就听见耳边传来一声轻蔑的话语:“啧,光天化日之下敢在开封府衙行凶,该说你胆子大呢,还是该说这开封府的治安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丫鬟还没反应过来是谁在说话,就被一个坐在房顶上的白衣人凌空一巴掌给拍在了地上。   ☆、第十六章 曲华裳托着下巴看白玉堂从天而降,把那个意图行凶的丫鬟直接一掌拍昏在了地上。太凶残了,简直不忍直视啊,曲姑娘表示白五爷这一掌下去真是毫不留情啊,那丫鬟至少去了半条命。 这个时候张龙和赵虎听到动静赶过来了,一进小院子,发现刘尚书带来的丫鬟竟然昏死在了地上,而白玉堂正若无其事的拍手,心中吓了一跳,不知道这小丫鬟是哪里惹到了白五爷以至于遭此横祸。正犹豫该怎么办的时候,曲华裳揉着太阳穴歪歪扭扭的走出来,对着张龙和赵虎道:“两位大哥,这丫鬟涉嫌毒害自家小姐,被白五爷拿下了,麻烦二位帮忙送到包大人那里去吧。” “毒害自家小姐?”张龙和赵虎相视一眼,赵虎扛起丫鬟去找包大人,张龙则对曲华裳拱拱手:“曲姑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能不能详细说说?要不然到了包大人哪里我们也不好交代啊。” “这个丫鬟是假的,被人替换了,然后她下毒毒害了真正的刘小姐,就是屋里那位。在给刘小姐下毒之后他们的同伙同样也替换了刘小姐,五天前失踪的那个刘小姐是个假货。今天咱们把真正的刘小姐找回来了,为了避免自己暴露这个丫鬟要再次杀了刘小姐,她刚才在药碗里面下毒,被我识破了,然后往外逃的时候被五爷抓住了,就是这样。”曲华裳一口气儿说完之后,觉得自己眼前开始开始发黑,好困啊好想睡觉…… “这……”左一个刘小姐,又一个刘小姐,张龙被已经语无伦次的曲华裳弄得晕头转向,他想再问清楚点,结果发现曲华裳脸上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儿,整个人也是一点都不精神的样子,于是张龙就没再问什么。反正只要这个丫鬟真的犯事儿了,把人交给包大人总会审出个一二三四五,何必去折腾忙了一夜的曲姑娘?“好,那我就把曲姑娘你的话告诉包大人了,姑娘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曲华裳想了想,从袖中抽出那张公孙策给刘小姐开的药方子递给张龙:“这张方子是公孙先生给刘小姐开的,麻烦张大哥去后面那个小药铺帮刘小姐熬一副药吧,刚才熬得那副被丫鬟下了毒打碎了。我估摸着等药熬好了刘小姐也就该醒了。这服药张大哥你一定要亲自看着,别让人钻了空子。” “行,那我让小药铺的大夫帮忙抓药,然后我亲自熬。”张龙把药方小心翼翼的塞进怀里面,对曲华裳摆了摆手手,“我走了,曲姑娘你还是先去休息吧,忙了一夜了别累坏了身子。” 张龙走后,曲华裳原本也想回自己的小院子里面去补补觉,结果她一转身,正好瞅见白玉堂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的不知道在做什么。曲华裳挺奇怪的,她看着白玉堂折腾了一会儿后,开口问道:“白五爷,你在这院子里面翻弄什么呢?刨地啊?” “你才刨地呢!五爷记得之前找展小猫来喝酒的时候在这院子里面埋了壶上好的女贞陈绍,怎么找不见了?”白玉堂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颇为困惑的说道。 曲华裳想了想……她记得自己今天早晨出来的时候,似乎看见了展昭趴着的那张石桌子上有一个空了的小酒壶?后来被他带走了? 再看看白玉堂困惑的表情……曲华裳决定才不要告诉白老鼠他想喝的酒已经被某只猫喝完了呢=-=。 “白五爷你慢慢找,我先回去补补觉,忙了一晚上,太困了……”曲华裳打着今天不知道第几个的哈欠,对着白玉堂摆摆手,往自己的小院子那边走过去。至于她昨天晚上是不是说过什么第二天见了面你等着……那也得有精力的时候才能折腾啊! 白玉堂继续找自己埋下的好酒,曲华裳终于走回了屋子,扑倒在那张并不是很舒服的床上,她脑袋一沾枕头,整个人就进入了梦乡。 这一觉就睡过去了整整一天,等到夕日欲颓的时候,曲华裳终于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了,她能醒来还是被饿醒的。醒来之后曲华裳靠在床头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之前做了什么。浑身上下软的好像没骨头一样,头有点发晕,肚子也饿得瘪瘪的,曲华裳缓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掀开被子走下床,整理了一下自己乱蓬蓬的头发,想摸出去找点吃的东西。 一开门曲华裳吓了一跳,她没想到自己住的小院子里面竟然聚集了这么多的人。展昭和白玉堂坐在石桌前面下一盘棋,张龙赵虎和王朝马汉在院子里面练刀,公孙先生和一帮开封府后面的慈善堂收养的孩子们蹲在一起,手里举着一棵草药正教他们医理药性,就连包大人都拿着本书靠在院子里那棵正在盛开的桃花树下慢慢的翻看,他身边坐着个曲华裳没见过的、衣着朴素却十分有气质的妇人,手中拿着针线活在做,时不时还和包大人说笑几句。 “这……”曲华裳有些傻眼,她一开门动静挺大的,大家的目光都看过来了。忽然变为万众瞩目的焦点,曲华裳表示有点不习惯。 “曲姑娘,醒了?这一觉睡的时间可够长的啊。”公孙先生抬起头看着曲华裳,发现她眼下还有淡淡的淤青,于是摇摇头,“你还说展护卫守了一夜,我也忘了告诉你,药方交给丫鬟们熬就行了,你还亲自去盯了一个时辰。” “要不是我亲自去,也逮不住那个丫鬟啊,公孙先生你一晚上不就白忙活了。”曲华裳笑道,“对了,后来那丫鬟怎么样了?” “有包大人出马还用得着你操心吗?当然是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白玉堂拈着一枚白子琢磨半天之后落在了棋盘上,头也不抬的说道。 “那当然了,包大人出马肯定不会像你白五爷一样半路把人放跑了。”睡饱了的曲华裳终于又想起了昨晚白玉堂让自己背黑锅的行为,毫不客气的反击道。 “也不知道是谁打起架来声势挺大的,结果干打雷不下雨,架子耍的倒是挺漂亮的。”白玉堂看见展昭落了子,赶紧又拿了一枚白棋放下,同时抬头对着曲华裳一挑眉。 “嗯,肯定不是我。” “咳,白兄,承让了,这一局展某赢了。”就在白玉堂还想着跟曲华裳斗斗嘴的时候,展昭咳嗽一声,微微一笑,放下了手里的棋子。 “等等!”白玉堂回过神儿来,发现刚才光顾着跟曲华裳斗嘴,结果一个没留神他把棋子下错地方了,一大片的白子都被困死,展昭赢了,“这不算!都是死丫头你闹得!” “白兄,落子无悔。”展昭一本正经的说道。 “怎么不算啊,落子无悔,五爷从来不做那等没品的事情,这可是某人亲口说过的话哦。”曲华裳落井下石。 “啧,你这丫头!敢嘲笑五爷的棋艺!有本事来下一盘!”白玉堂怒道。 “我可没说你棋艺不好……” 公孙先生看着两个人斗嘴,摇摇头接着给满院子的小孩们讲草药的药性。展昭默默的站起来给曲华裳腾了个地儿,走到包大人身边去了。 包大人听这曲华裳和白玉堂斗嘴,放下手里的书对身边那美貌妇人笑道:“现在的孩子们啊……这回也多亏了曲姑娘,要不是她去熬了那碗药,小玉那丫头说不准还真的挺危险的。” “谁说不是呢,今天看见小玉的样子我可真是后怕,听公孙先生说小玉中的那毒,毒性极端霸道,要不是曲姑娘的太素九针,可能真的就救不回来了,再加上今天早晨这一出……说起来曲姑娘可是救了她两回。”美貌妇人把手里的活计放下,扶着椅子慢慢站了起来,包大人一看连忙也站起来扶着她,妇人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腰,另一只手扶着包大人,慢慢的往曲华裳那边走过去。 曲华裳正跟白玉堂斗的开心,她觉得白五爷真是好玩,生起气来好像一只逮谁咬谁的鹅。两人正吵的开心【也可能是曲姑娘单方面自己开心】,就觉得有人往这边走过来了。曲华裳和白玉堂暂时休战,转过头就看见包大人扶着刚才做针线活的那个漂亮的妇人慢慢走过来了。瞅瞅妇人的动作……曲华裳眯了眯眼睛,哎呀,这个美貌妇人怀有身孕,这肚子的大小看起来已经五个月了啊! “包大人。”曲华裳对着包大人行了一礼,“这位是……” “曲姑娘,这位是拙荆,前两日身体不适,所以未曾出来。”包大人对曲华裳说道。 “包夫人。”早就猜到了这位妇人是包大人的妻子,曲华裳赶紧见礼。 “曲姑娘,多谢你救了玉儿,她是我义女,我在这里替她谢谢你妙手回春。”包夫人笑着就要对曲华裳一拜,曲华裳哪里敢让一个身怀六甲的妇人拜自己,况且还是包大人的夫人,赶紧扶住她说道:“夫人别这样……治病救人原本就是大夫该做的,况且也不是我一个人出力了,还有公孙先生,我只是帮忙打个下手。” “曲姑娘谦虚了。我这几日因为身体不适,都在房中待着未曾出来,确实是失礼了。而且今天第一次见姑娘,实在是唐突……其实我为两件事,一件就是替小玉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另外一件……是个一个不情之请。”包夫人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包大人,又看看曲华裳,欲语还休。 “包夫人请说。”曲华裳瞅了瞅一边望天的包大人,再看了看虽然面有难色、但却十分诚恳的包夫人,心中莫名对她对了几分亲近之情,“我在开封府居住,全仰仗包大人庇护,包夫人有什么要求尽管说便是。” 见曲华裳开口,包夫人点点头,慢慢说道:“事情是这样的,曲姑娘医术高明,学问也很深,不知可否帮忙教导一下这些孩子呢?他们原本都是跟着公孙先生和我在学习,但是先生实在是太忙了,开封府有许多事情要做,而我最近又……”包夫人一边说,一边抚摸着自己鼓鼓的小腹。 “这……”曲华裳眨了眨眼睛,她转过头去看那些和公孙策玩的很开心的孩子们,公孙策也刚好抬起头来看她,四目相对,公孙策的眼中带了略微的笑意,而曲华裳则心中一动。 她明白包夫人的意思,包夫人是在出面留下她在开封府,这其中必定有包大人的授意,毕竟曲华裳是个姑娘,包大人总不能直白的开口。可能是因为看中了她曲华裳的医术,请来帮忙,也可能是因为她的嫌疑尚未洗清。不过曲华裳自从来到这里之后,还真的没有考虑过,如果离开了开封府,她能去哪里。 去找回去的路吗?要怎么找?先不说这世间到底存不存在能让她回去的路,就算存在,这条路也不是普通的,而是跨越了百年的时间。有的时候在恍惚间,曲华裳会想这一切是不是都是自己做的一场梦,梦醒之后,她依然在前往长安城去救她师姐的路上,或者干脆还窝在苗疆研究师姐那张其实永远都不可能做出来的药方—— 等一下!提到药方,曲华裳终于想明白了有哪里不对劲的地方。从她被告知自己穿越到了百年后起,从她被人诬陷为“楼主”,从她看到厉红衣送给展昭那张请帖起,从她遇见音杀起……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那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曲华裳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也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她就是被一阵龙卷风吹到了百年之后。她接受了这件事情,但是她必须要知道原因,世上有因必有果,她穿越时空这件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已经发生了,这是既定的果,既然有果,那么她一定就能找到因。找到因,最起码她可以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找到因,她才能知晓自己存在的意义。 其实“因”的线索早就已经出现了,在曲华裳来到这片陌生的土地上开始。 那么既然如此……刹那之间曲华裳脑海之中的思绪变化万千,最后却全都化为了不动声色的微笑,她再次看了看那群活泼玩闹的孩子们,看了看包夫人诚恳的眼神儿,看了看观看四大侍卫练武、却时不时还瞟过来的白玉堂和展昭……曲华裳深吸一口气,对着包夫人点点头:“如果夫人不嫌弃我才疏学浅,我愿意帮忙。” “哪里的话,”包夫人握着曲华裳的手嗔道,“倒是你别嫌弃我麻烦啊……有个女孩子说说话我也开心了,自从有了身孕,我就没迈出过这开封府的大门……”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一更...我的存稿没有了嘤嘤嘤嘤 支持一下我嘛么么哒~可调戏可推到=3= 一醉江湖三十春   ☆、第十七章 包夫人出面留下了曲华裳,两个人在小院子里面又聊了一会儿,包夫人就扶着腰又被包大人搀扶回去了,公孙先生凑过来说,包夫人的身孕已经有五个月了,他把过脉了,包夫人这胎铁定是个男孩。虽然包大人对于生男孩还是生女孩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但是包家已经有了个女儿,再来个儿子总是让人开心的。公孙先生还很正式的感谢了一下曲华裳,因为他最近是真的很忙,包大人在整理开封府的陈年案卷集登记上报,开封府识字的都去帮忙了,而公孙策有博学之名自然跑不了,包夫人又怀孕了,慈善堂的孩子们就没有人带了。虽然还有几个夫子没事的时候也会都过来帮忙教导一下,但毕竟照顾不过来,如果曲华裳肯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 曲华裳谦虚了一会儿,又问公孙先生,那个丫鬟的事情怎么样了,查出什么来没有。不提还好,提起这个,公孙策很难得变得脸色严肃起来。他对着曲华裳比了一个坐的姿势,曲华裳知道这是要长谈了,于是两个人在石椅上面对面坐下来。 “曲姑娘对于百花楼了解多少?”公孙策先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关的问题。 “不是很多……”曲华裳摸了摸头,“我所了解的都是展大侠和白五爷告诉我的,还有这几日在开封的见闻。我觉得百花楼应该是一个挺正统的门派……却不知道为何这些事情竟然或多或少的都扯上了百花楼。” “曲姑娘有所不知,百花楼不仅仅在江湖上闻名,还因为它在开封府的这些产业,所以在朝堂之中的人脉也是很广。”公孙策沉吟片刻,慢慢说道,“这一次事情查到了百花楼的头上,说实话让包大人和我都感到挺意外的,百花楼在开封府的名声一直很好,不知道为何竟然会出这样的事情。” “那是先生你不在江湖之中行走。”白玉堂和展昭走了过来,白玉堂听见百花楼就满脸的嫌弃,“五爷可算是受够了这个道貌岸然的门派……” “哎呀不就是下棋诓了你一次嘛,白五爷你看开点啦,说不定百花楼之中也不都是那种人啊……”曲华裳想了想,她总觉得如果一个门派其实是坏到骨子里面的,那不可能这么长时间大家都觉得它是好的,总会露出点这样那样的马脚让人看出来。可是这么久了,据说百花楼也是个历史悠久的大派,那不可能只有白玉堂这么嫌弃他们啊。 还有一种解释,那就是百花楼其实内部很松散,分成了不同的流派,毕竟有“百花五绝”之说,说不定五绝之中不是那么的和谐,有些人就很光明磊落,而有些则暗地里面做不正当的勾当。曲华裳思考了一下,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有可能啊,有一个大前提就是百花楼的楼主很神秘,除了五绝之外大家都没有见过,说不定这个人其实就是个摆设,对于百花楼的掌控远远没有看起来那样严,要不然为什么没有丝毫的预兆,百花楼下个月就要选举新楼主了呢? 曲华裳把自己的想法提了出来,大家一听都觉得挺有道理的。一直以来百花楼的楼主就隐藏在阴影之中,很多人甚至都想不起来还有这么一个楼主的存在。很可能这个职位根本就没人,只是个幌子。这么多年过来了,这个幌子摆在这里大家一直相安无事,忽然就要把幌子公开换掉,那肯定是内部出了问题。 如果只是江湖斗争那还不算什么,但是既然斗到了圣上脚底下,开封城之中,还伤了官宦人家的子女,那包大人就得管一管了。不过提起这件事情公孙策就来气,在包大人审问假丫鬟的过程之中,假丫鬟先是痛痛快快的承认了自己就是假的,然后刘家小姐是自己下毒毒害扔到乱葬岗的,那毒药吃下去绝无生还的可能,没想到刘小姐竟然还能活过来。至于幕后主使,那丫鬟也承认自己就是百花楼的,只是她说完这句话,就笑着口吐鲜血死去了。 包大人大怒,张龙见势不好立即把公孙策叫了起来,公孙策匆匆忙忙赶过来,一看就知道人没救了。曲华裳一听说人服毒自尽了,叹口气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抱歉是我的错……我应该跟着张大哥一起把她送到包大人那里,等包大人审完了再回去的,至少当着我的面,她是没法服毒自尽的。” “曲姑娘,这也不怪你。”展昭摇摇头,“你和公孙先生忙了一晚上,去休息是应该的。况且白兄在场都没拦得住,说不定那丫鬟早就把毒吞下去了,只是那时候才发作的。” “展小猫!你把事情说清楚!什么叫做我都没拦得住!那丫鬟自己要死五爷当然拦不住了!五爷又不会医术!况且我看的清清楚楚,那丫鬟从头到尾就没有动过一动,也不知道她是在何时吞下毒药的。”白玉堂不高兴的说道。 “白兄误会了,展某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你就是在说五爷眼力不行!” “展某没有……” 瞅着炸毛的白老鼠和淡定的展小猫,曲华裳扑哧一笑,摇了摇头。不理这不温不火斗嘴的两个人,曲华裳把目光转回了公孙策的身上:“那公孙先生,这件事情该怎么办?就这样放任下去?不管怎么说,百花楼门下的幽篁馆制作毒琴,还有那假丫鬟也承认自己就是百花楼的人,下毒毒害刘小姐,还有害死丫鬟,人命关天罪无可恕啊。” “只是假丫鬟已经死去,暂时也没有有力的证据可以证明百花楼的罪责,况且百花楼在官场颇有势力,牵一发而动全身,轻易撼动不得。我总感觉他们在暗中做一些不好的事情……不过眼下有一个机会倒是可以探查一番。”公孙策眯起眼睛,敲敲桌子。 “先生是说……百花楼下个月在洞庭湖举办的楼主推选会?”曲华裳眼睛一亮。 “是的,说不定到时候他们会露出什么马脚,况且江湖人的路子,有的时候比官府广的多……不知道曲姑娘有没有兴趣走上一趟?这一去很可能凶险异常啊,就我们目前所知的来看,百花楼之中有人擅长毒药,还是十分厉害的毒药,如果曲姑娘肯走上一趟,那可是一大助力啊。”公孙策微笑。 “出去玩嘛,当然可以啦。”曲华裳也想着在这个时代好好转一转,看看这里的江湖是什么样子的,整天在开封府待着,虽说也是繁华的大城市,但是待久了也觉得有点腻,倒不如出去走一走,看一看这山河百年之后是否依旧风光秀丽。 “那就麻烦曲姑娘啦,我在开封府陪包大人,就不出去了。”公孙策对着曲华裳拱拱手,“这开封府的陈年案卷可真是堆积如山啊……” “既然曲姑娘也去,那一路上就多多照顾了。”不知道何时结束了斗嘴的白玉堂和展昭回来了,展昭听公孙策帮他找了个神医带上,自然很是开心。 “你们下个月要去凑那百花楼的热闹?”白玉堂问道。 “是啊,我记得白五爷不是也接了帖子吗?要不要一起去?”曲华裳问。 “五爷我才不去趟百花楼的浑水呢,我比较期待两个月后藏剑山庄的名剑大会。”白玉堂摸了摸自己的刀,一脸的向往,“到时候五爷一定能赢它一把绝世兵刃回去!” 曲华裳看了看展昭,又看了看白玉堂,开始打自己的小心思。白玉堂武功高强,据说在江湖之中还十分的有名,属于那种大家都不敢惹的人物,而且公孙先生还偷偷的告诉曲华裳,白玉堂家里那可是超级有钱的,只要抱紧白五爷的大腿,这一路上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不能更爽! 于是曲姑娘觉得自己应该拉上白五爷一起去,没事还能吵吵嘴之类的,如果只有她和展昭,相比日常的对话一定是这样的: “曲姑娘,我们是否要在这里吃点饭?” “一切全凭展大侠定夺。” “曲姑娘,这家客栈如何?” “一切全凭展大侠定夺。” “曲姑娘……” “展大侠……” 想想都觉得无聊啊……如果这样还不如和展昭兵分两路,最后在洞庭湖汇合算了。 于是有一个可以被展昭逗得炸毛,同时也能将曲华裳逗得炸毛的白玉堂就显得十分重要了! 想到这里,打定主意的曲华裳清清嗓子说道:“五爷,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先去洞庭湖看看百花楼,然后再去藏剑山庄嘛,反正之间相隔一个月,路途也不算很远,赶过去还是来得及的。况且这次百花楼的集会一定很有趣,江湖上传出风声,据说那个从未露面的楼主要出面亲自把楼主之位交予下一任楼主呢!这么好玩你真的不去吗?说不定还能趁机找找百花楼的晦气。” 听到可以找百花楼的晦气,白玉堂表示有点心动。于是曲华裳眼珠子一转继续说道:“而且藏剑山庄的名剑大会呀……如果五爷你想要绝世好兵的话,我可以帮忙哦~” “你?”白玉堂看了一眼曲华裳,满脸的不信。这怪不得白玉堂,在他们眼中,曲华裳就是一个虽然武功高,但是身世神秘且对江湖一点都不了解的小白,谁能想到这个小白手里面竟然会握着一块由而藏剑二代庄主叶英赠送的可以交换绝世好兵的玄铁令呢? “白五爷你这是什么眼神?不相信就算了!”曲华裳冷哼一声,抱着胳膊转过身去。反正她玄铁令是打算留着等有机会了给自己换武器用的,才不会便宜别人呢。 白玉堂饶有兴趣的看着曲华裳的样子,他摸了摸下巴,忽然拍手道:“行啊,既然这么好玩,那五爷就跟你们走上一趟,正好我大哥传信过来说让我去江陵府收个帐,你们什么时候走?” “不急,时间还早,得先把开封的事情了得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展昭说话了,“白兄如果着急可以提早上路,我们在江陵汇合就好。” “我不急,反正帐是什么时候都可以收的,那就一起走好了,正好路上有个照应,有南侠客一起,五爷也不用担心有不长眼的江湖宵小撞过来了。”白玉堂说道。 三人商量什么时候上路,曲华裳忽然眼前一黑,她踉跄了一下扶住桌子,然后摸摸自己的肚子……好饿!从早晨到现在,曲华裳睡了整整个白天,一点东西都没有吃,之前注意力被转移了还不是很明显,现在她想起来了,顿时觉得饿得好难受。 “有没有吃的东西啊……”曲华裳哭丧着脸问道,“忽然觉得好饿啊……” “这……”展昭看看渐黑的天色,有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曲姑娘你起得有点晚了,我们之前都已经吃了饭,本来公孙先生给你留了一点,但是刚才慈善堂的孩子们来玩,就都分掉了,实在抱歉……” 曲华裳总不能跟慈善堂那些小孩子们生气,吃了就吃了吧,只是她现在越发觉得自己饿得走不动路了,一只手按着肚子,曲华裳摸摸怀里面还剩下好多的银票,慢慢的往开封府外面移动:“没关系,小孩子嘛,吃了就吃了吧,展大侠和白五爷你俩接着商量吧,我出去找点吃的东西……” “我约了人在会仙楼喝酒,要不要一起去?展兄也一起来吧。”白玉堂抱着肩膀靠在树上看着曲华裳慢腾腾的往外面走,笑道。 “你约了人我怎么好意思蹭饭。”曲华裳象征性的拒绝了一下,打算白玉堂再说就直接同意开路会仙楼。 “曲姑娘说的是,既然是白兄的朋友,那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了。”展昭摇摇头。 展昭你什么都好,就是有的时候不上道啊!曲华裳默默的扶额。 “这人你也认识,是唐家堡的少主唐君泽,北上办事路过开封,正好我在,就顺便招待他一下。他也很久没见你了,本来说想亲自拜访的,但是五爷告诉他你最近忙的很,他说那就不打扰你了,既然今晚有空,见一面也好。”白玉堂对展昭说道。 “是唐兄啊……”展昭在听到唐君泽名字的时候眼睛一亮,显然是有些心动了,“那就打扰你们了。” “哪里的话。死丫头来不来,五爷请客哦!”白玉堂和展昭往外走,走到曲华裳身边的时候拍了拍她的肩膀。 “唐家堡少主?”曲华裳眨眨眼睛,“男的女的?” “噗,都说了是唐兄了你说他是男的还是女的?问这个……你想做什么?”白玉堂先是嗤笑一声,随即怀疑的目光朝曲华裳看了过去,“怎么,你认识他?” “我怎么会认识他?我之前连你俩都不认识。”曲华裳听说是男的,就微微松了口气,然后她耸耸肩膀摊开手,一脸无辜的看向白玉堂。言下之意,就是我连锦毛鼠和南侠都没听说过,怎么会去认识那个什么唐家堡的少主? 白玉堂眯着眼睛看了曲华裳一会儿,发现她一脸坦然的样子,也就不再多问什么:“随便你了,到底来不来?” “去啊,白五爷请客为什么不去。”曲华裳笑道,“不过我有点事儿需要先处理一下,五爷和展大侠先去吧,我随后就到。”她说完,也没管白玉堂和展昭是什么反应,对着两个人挥了挥手,就朝着和会仙楼相反的方向慢悠悠的走过去了。 “啧……说不认识,我怎么觉得唐六跟她有过节呢?”想起曲华裳眼中一闪而逝的古怪笑意,白玉堂摸着下巴说。 “应该不会。”展昭摇摇头。刚才看见曲华裳的表情,他忽然想到的却是她刚来到开封府的那一天,大家晚上在院子里吃饭的情景。那时曲华裳举着筷子说有酒就好了,刹那间她眼中闪过的莫名笑意……那是怀念,不是算计。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二弹~~~谢谢大家支持么么哒~ 可调戏可推到=3= 一醉江湖三十春   ☆、第十八章 在听到白玉堂说出“唐家堡”这几个字的时候,曲华裳发现自己一刹那间心中涌起一种奇怪的感情,这感情混杂了怀念,愧疚,无奈,悲伤……各种各样的情感一起袭来,有那么一小会儿曲华裳忽然觉得不知所措,张口就问了白玉堂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问题。 问完她就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转移话题也不带这么明显的啊! 不过白五爷并没有发现曲华裳哪里不对劲儿,他只是怀疑曲华裳这种反应……说不定和唐君泽有那么一腿→_→。 不得不说白五爷你真是想太多啊! 说起来唐家堡也依旧存在于这个世间,而且听着混得还不错的样子,堡中的少主在江湖上溜达的挺开心,还与锦毛鼠和南侠等名人交情甚笃……听到这些消息曲华裳不知作何感想。类比唐家堡,她一方面觉得很羡慕,因为自己的万花谷已经找不到了——不过有了之前的长歌门和藏剑山庄做铺垫,曲华裳并不是特别伤心;而另一方面,她则是有些淡淡的惊喜之情,这种感情说不上产生的原因,就是那么无端端的冒了出来,让曲华裳不知该怎么去面对。 时隔多年,曲华裳终于在这个时候承认了,她对于唐家堡的感情,毕竟因为那么两个人的存在,而变得矛盾了。 至于矛盾的原因……即使是名满江湖的毒医,即使是孙思邈医术高明的小徒弟,即使被她救活的人多的犹如过江之鲫……曲华裳也永远都不会忘记,有那么一个人,她一直想救她,费了很大的劲儿,走了很多地方,但是最后她却还是死在了自己的手里面。 曲华裳的师姐曾经对她说过,身为一个大夫,虽然治病救人是最重要的,但是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你也要学会,那就是漠视。一个大夫,尊重生命是他身为大夫的本能,而漠视生死,则是他能够当好大夫的关键。这世上的人千千万万,每天都有无数的生命诞生和离开,这些离开和即将离开的人中,有些会被送到大夫的手上。他的家人和朋友们会哭泣着请求你救救他,而你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所能,然后救回来,是你的功德,救不回来,就是他的命数。 不是所有的人在大夫手中都能够活下去,可能他年纪太大了,已经到了必须离去的时候,可能他伤得太重,即使你使劲浑身解数也回天乏术。不管结果如何,只要你做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问心无愧,这就足够了。如果对于每一个救不会来的人你都要伤感悲痛一番,长时间下去,你会变得对自己越来越不自信,充满罪恶感,甚至最后很可能会崩溃掉。 大夫就是这样一个矛盾的职业,他治病救人,悬壶济世,惠及天下苍生,同时却也身负罪孽,彳亍而行。每一个大夫都要学会在面对生命的流逝却无能为力时,该如何去做,如何去调整自己的心。漠视生死,并非是漠视生命。 如果你实在是不知道这些是什么意思,那么就按照咱们裴元大师兄的处世之道做好了:活人不医,叉出谷去。曲华裳的师姐拍着她的肩膀,认认真真的说。 当时曲华裳并不理解她师姐的这段话。那时她刚入江湖,鲜衣怒马,顶着孙思邈关门小弟子的名头惬意逍遥。不知道是不是祖上积德,或者运该如此,曲华裳的江湖之路一路顺风顺水,几乎没吃过什么太大的苦。可能是因为性格开朗为人真诚的原因,她有很多倾心相交的好友,有很多两肋插刀的兄弟,大家一起纵横江湖意气风发,当时她只觉得这天下没有什么人是自己救不回来的,没有什么病是自己治不好的。 直到那天—— 那天曲华裳握着她赶了很远的路才凑齐药材做出来的救命药站在唐家堡的门外,她在这里已经站了好久,黑夜或者白天,她不知道过去多少时间,只是一直傻呆呆的站在那里。门外是唐家集喧嚣的尘世,门里是铺天盖地的素白和女孩已经永远离去的笑容。曲华裳一直不明白,明明她已经找齐了所有的药材,也做出了那枚救命的药,为什么女孩还是走了,为什么就不能等等她哪怕一天? 此生曲华裳第一次感受到了浑身无力的感觉,当时是夏天,蜀中的天气无比炎热,可是曲华裳站在门口却只觉得浑身发凉。她不敢进去,那扇门只是轻掩着,她却不敢推开,不敢看女孩躺在棺材里的样子,而她最不敢面对的,是好友的脸。 她怕看到失望,看到愤怒,看到仇恨……而其中最怕的,则是看到面无表情的好友,那或许代表了心如死灰,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 曲华裳答应了唐孤影,九华凝露丸可为中毒的唐孤雁续命三个月,她此去必定带回能救唐孤雁之命的药。她承诺的,她做到了,药她带回来了,但是唐孤雁却已经先一步离开了人世间。 理智告诉曲华裳,生死有命,她尽力了,这件事情不怪她。但是感情上她却始终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后来曲华裳在唐家堡整整停留了七天,七天之后,曲华裳把她费尽心机配出来的药扔进了幽冥涧的寒潭之中,然后离去了。 从此之后曲华裳再未见过唐孤影,她回到了万花谷闭关一年,一年之后出关,和以前毫无差别,再也不见当日颓废的影子,仍然鲜衣怒马骄傲的行走江湖,甚至毒医之名更胜。只是曲华裳知道,有些东西,不见了并不等于消失了,只是被她深深的埋藏在了心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跳出来晃一晃,让她措手不及。 曲华裳对于唐家堡的看法开始变得矛盾起来,一方面是因为对唐孤影的愧疚,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对唐孤雁的复杂感情。她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想法,有些事情,身在局中的时候看不穿,跳脱局外之后却能看的一清二楚,况且曲华裳自己本就是个玲珑剔透的人,当时慌乱成那样,只是因为顾及了太多的感情。 此后她的做法,就是在行走江湖的时候多照顾一下前来上门求医的唐门弟子,听着他们说了很多感谢的话却一笑置之。曲华裳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唐孤影,有的时候有唐门弟子前来就医,因为知晓这位毒医和唐门的那点关系,会对曲华裳说起唐孤影的消息,说他慢慢晋升为了斩逆堂的得力干将,说他在唐家堡中的身份如日中天,成为下一任长老的可能性相当的大。那唐门弟子说起来的时候是一脸羡慕的表情,曲华裳就托着下巴坐在桌边听他说,然后看着唐门弟子的表情微笑。 明明是同样的人,都是唐门的弟子,为什么有些人提起他的时候满脸的羡慕,有些人却是明着称赞,而暗中咬碎了一口牙呢? 如果不是这件事情的发生,曲华裳想自己可能永远也不会成长,永远也不会发现,这个江湖之中并不是那么的如意,一路顺风顺水只能说明运气好,但运气总有用完的时候。这世间除了美好的东西之外,还有很多丑恶的事情存在。曲华裳开始厌恶这些,但后来她想明白之后,却并不感到排斥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黑暗并不是那人想要的,只是可能身处其中,她也无力摆脱,如果不走下去,就只能默默的消失在世界之上。 就像师姐说的一样,任何存在都是合理的,有了光和影,才组成了纷繁复杂的大千世界。 曲华裳在开封府的大街上漫无目的的逛着,最开始她出门是因为饿得前胸贴后背,想找点吃的东西,但后来听白玉堂提起了唐门,却一不小心想的多了些。时间长了,很多事情曲华裳都能看开了,但是有些感情依旧纠结在内心深处无法纾解,之所以在今夜爆发出来,大概是因为知道自己再也没机会当面解决了吧,毕竟是回不去了。 开封府那么繁华,像极了曾经的盛唐。已经入夜的大街上挂满了灯笼,灯火通明照耀的整条大街亮堂如白昼。小贩们在灯笼下摆了各式各样的小摊,贩卖各种精巧别致的东西。宽阔的大街上游人如织,即使是夜晚也有很多才子佳人成群结伴的出游,满街都是欢声笑语,贩卖声吆喝声…… 画面渐渐重叠,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喧嚣的声音也渐渐远去了,曲华裳眯起眼睛往远处看过去,似乎长街的尽头正缓步走来一个人,那人身材高挑,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劲装,脸上戴着半边面具,露出的另外半边脸则是漫不经心的表情,那人在一个小摊前停了下来,抱着胳膊看了一会儿,伸手拿起了一枚装饰精美的小药囊…… 曲华裳不由自主的朝着前方走过去,走着走着,眼看离那人越来越近了,忽然她撞到了身边路过的一个人。曲华裳的注意力不在这里,她一下子被撞得踉跄,后退几步差点摔倒。就在这个时候,曲华裳忽然觉得有人拉了她一把,回过头,就看见了白玉堂那张俊脸出现在自己上方,眉头微蹙正盯着自己的脸。 “白玉堂?”曲华裳眨眨眼睛,回过神儿来,周围的景象变得清晰起来,满大街的喧嚣忽然灌进耳朵之中,让她一下子无所适从。 “啧,你一个人想什么呢?走路都不看着点?不是去了那边办点事儿吗,办完了?”白玉堂扶了曲华裳一把,看她站稳了就往后退一步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抱着双臂皱眉看着曲华裳。 “会仙楼?”曲华裳打量着四周,发现自己不知道何时竟然绕了一个圈又兜兜转转走回来了。想起刚才恍惚之间看到的情景,再看看眼前的白玉堂,曲华裳一时失笑,“啊,办完了,这不赶紧过来找你们嘛。” “姑娘,没事吧?在下唐突,不小心冲撞于你,还望见谅。”白玉堂还想说什么,忽然听见耳边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曲华裳转过身,看见一个手持折扇的翩翩佳公子对着自己拱了拱手,满脸的歉意:“实在是抱歉。” 曲华裳反应了一下,才明白了刚才就是这个人撞了自己,现在正在道歉。想清楚了,曲华裳笑着摇摇头:“不是公子你的错,是我走路没注意。” “唐六,来的真够慢的,五爷都在楼上等你多长时间了?好大的架子。”白玉堂忽然笑道。 “哎,白五?!见谅见谅,没想到开封府夜间如此繁华,一时玩的开心就忘记了时间。”翩翩佳公子咔的一声打开扇子扇了扇,对着曲华裳身边的白玉堂说道,“没等多久吧?” “很久了!展昭也在上面呢,你自己看着办!”白玉堂毫不客气的拍了拍翩翩佳公子的肩膀。 “是唐某的错,自罚三杯,自罚三杯!”翩翩佳公子苦笑着摇头,主动请罚。 这人就是白玉堂说的……唐家堡少主唐君泽? 曲华裳算是回过味来了。她有些愣的盯着唐君泽,这人一身深蓝色锦袍,看似普通的衣摆下方绣着同样颜色的暗纹,长发束冠,手握扇子,如果不是曲华裳注意到他手腕处暴起的青筋,她几乎要以为这个唐家堡少主是个纯粹的读书人了。 怎么看怎么无害。 一向血雨腥风的唐门怎么会出这样一个少主?想起唐傲天那张阴骘的脸,再想想唐孤影月下杀人时血腥而诡异的美感,曲华裳迷惑了,唐门这是变异了吗? “既然来了就赶紧上来,别自己满大街乱晃撞到人都不知道。”曲华裳还在思考有关唐门变异的问题,就听见已经登上会仙楼楼梯的白玉堂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曲华裳一愣。灯光照耀下,白玉堂的身影亮的有些不太真实,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浅淡的光晕之中,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的看着曲华裳,脸上明明满满当当的写着“不耐烦”三个字,却偏偏还站在原地等着曲华裳的回应。 这人……曲华裳忽然低低的笑了,其实她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只是莫名的觉得心情一下子变得愉快了起来,那一刻,唐家堡唐孤影唐孤雁……所有姓唐的统统远离了曲华裳的世界,只剩下了白玉堂抱着肩膀不耐烦的站在那里。去到哪里都无所谓,走得多远都好,只要一回头,就能看见有人在等你的感觉……只有体会了才能知道那是多么的美好。 曲华裳点点头,开口道:“来了,真是麻烦白五爷你等了这么久啊。” “啧,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五爷我等的又不是你。”白玉堂鄙视的看了一眼曲华裳,抬腿往楼上走去。 “这……”唐君泽看了看走在前面的白玉堂,又瞅了瞅拎着裙摆慢慢走上楼梯的曲华裳,略微迟疑的开口,“这位姑娘,你和白五认识?” “嗯,白五爷嘛,谁不认识啊。”曲华裳大方的点点头,然后余光偷偷打量了一遍唐君泽,确定这个唐门少主是个看起来武功不错的书生,至于具体人到底怎么样,没有深入的交流就看不出来了。曲华裳心中偷偷的感慨,没想到唐门真的会出外表是这种款式的人啊! “你俩敢快一点吗,五爷点的菜已经上来了!” “来了来了!”唐君泽高声说道,然后他对曲华裳做了一个让路的姿势,“白五还是这么性子急……这位姑娘,我们上去再谈吧,先请!” 曲华裳也不客气,对着唐君泽拱拱手,先他一步上了楼。 作者有话要说:入V第三更~快要写死了啊啊啊忽然发现原来我也能一天写出一万字_(:з」∠)_但是太痛苦了QAQ 啧总觉得我写的白五爷略傲娇且易炸毛啊...天哪这要怎么扭过来_(:з」∠)_ 啧啧,曲姑娘差点穿回去,不过被白五爷拉住了,这就是缘分啊233333 PS:没有黑唐家堡的意思,大爱炮哥一百年不解释~\\(≧▽≦)/~ 但是在剑三里面唐家堡之中的派系斗争确实十分严重,我觉得很大一部分程度上这取决于唐傲天那个断腿没事瞎折腾→_→不过这也是唐家堡的魅力所在,十分爱这种表面上看起来铁板一块其实内里不停的斗来斗去,等到有外敌入侵了然后大家又团结了的感觉...门派内部消化相爱相杀不能更带感呦嘿!【我在说什么...→_→ ******** 可调戏可推到=3= 一醉江湖三十春   ☆、第十九章 这顿饭吃得十分尽兴,至少曲华裳是很开心的,虽说她与这些人都不是很熟悉,但大家都是江湖儿女,几杯酒下肚,天南海北的扯一扯,等到宴席结束的时候就都能称兄道弟了。况且这几个人当中,唐君泽十分健谈,这位唐家堡少主没有丝毫唐门中人“高冷神秘”的感觉,相反他温柔且善解人意,言语谈笑之间让人有如沐春风之感;曲华裳之前也是大江南北的跑了很多地方,见识颇广,很有学问,聊起天来从来没有接不上话题的时候,而且因为自身的原因她一向很照顾唐门的人;白玉堂虽然眼高于顶,但是对于自己承认的兄弟朋友一向是够义气,唐君泽既然是能够让他亲自来招待的人,相谈起来气氛自然不会僵;展昭就更不用说了,南侠的名号整个江湖闻名,大家都知道他是一个谦和有礼,胸怀宽广的大侠,跟这种人相交自然是很舒服的。 唐君泽说起自己一路上的见闻,优美的风景和途径各地的有趣习俗,还有路上发生的各种事情,他口才极好,讲起来就好像是说故事一般,曲华裳托着下巴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附和几句,倒是把别人晾在了一边。 白玉堂跟着聊了一会儿之后莫名的发现自己竟然插不进去和好友的聊天中了,反倒是曲华裳和唐君泽说的很开心。白五爷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不高兴,然后他又想起了出门之前,曲华裳听到“唐家堡少主”几个字儿之后问的那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心情就变得更不愉快了。 展昭坐在一边瞅着白玉堂的脸色从原本的开心变成了淡淡的不开心,再看看托着下巴听得很认真的曲华裳和说的起劲儿的唐君泽,他摇摇头端起酒杯自斟自酌,笑而不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江湖上可以聊的话题太少了,还是因为百花楼太有名事情太轰动,唐君泽说着说着,话题就拐到百花楼上面去了。说起来他们唐门也接到了百花楼的请帖,但是帖子被唐老太太看了一眼之后就轻飘飘的扔给了丫鬟,吩咐丫鬟把这帖子拿出去找一个地方烧干净了再回来。 “你们家老太太为什么要烧帖子?”提起百花楼,白五爷的心情更加的郁闷,也就多问了那么一句。 “因为帖子上有被人下了药。”唐君泽还未说话,曲华裳眨眨眼睛,看向了白玉堂,微笑道。 “什么?”白玉堂一时没回过劲儿来,而展昭已经深深的蹙起了眉头:“曲姑娘,你的意思是……” “嗯?原来曲姑娘你知道吗?”唐君泽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饶有兴趣的瞥了一眼曲华裳,从兜里面摸出了一张烫金的请帖摆在桌子上面,这张请帖和百花楼送给白玉堂的那张是一个款式的。 “不是被你家老太太叫丫鬟烧了吗?”曲华裳一看唐君泽一本正经的掏出那张完整的帖子,整个人就乐了。 “老太太的意思是让我别跟着瞎掺和这件事情……”唐君泽抱着胳膊打量桌上的请帖,“不过我最近闲的无聊,又不想待在唐家堡里面整天养滚滚,所以干脆就半路从那丫鬟手上截了帖子,然后去药堂那里找了个采买药材的由头溜出来了,想着买完药材再去玩玩。” “那你这一圈转的可够远的啊。”想了想唐家堡的位置,又想了想洞庭湖和开封的位置,曲华裳由衷感叹道。 “本来我还想着从开封绕去杭州然后取道江宁府,绕一大圈再去洞庭湖呢。”唐君泽撑开手中的扇子慢慢摇着,“不过既然在这里碰上你们了……白五,你是不是要去洞庭湖凑百花楼的热闹?” “五爷才不会去给他百花楼捧场,只是去江陵府收租而已。”白玉堂冷哼一声。 “曲姑娘,你刚才说这帖子上被下了药?”展昭变得很严肃,“展某记得,百花楼送给展某的那张帖子似乎是在姑娘的手里?那那张帖子上面也有……?” “是的,我就是因为你的那张帖子发现的。”曲华裳忽然想起了什么,她从袖中掏出那张用锦帕裹着的,至今还能闻到脂粉香气的帖子放在了桌子上面。 “呦,这香味……展昭,给你送帖子的难不成是个绝代佳人?”唐君泽的眼神亮了亮,他瞅着展昭戏谑的一笑,把扇子挡在了脸前。 “唐兄取笑了。”想起厉红衣那妖妖娆娆的身段和浓妆艳抹的脸,展昭苦笑一声摆摆手。 “这帖子看起来也没什么啊,五爷也有一张,难不成也下了药?”白玉堂在自己的怀里面摸了摸,结果摸了半天都没有找到自己的请帖,“啧,奇了怪了,五爷的帖子怎么不见了?难道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扔了?” 曲华裳看着白玉堂找了半天,忽然一拍手,从袖中又摸出一张烫金的请帖摆在小桌上:“你的请帖在这里。” “怎么会在你那?”白玉堂怀疑的看了一眼曲华裳。 “上次你拿出了就忘了拿回去,和展大侠的一起落在我那里了,我就顺手收起来了。”曲华裳一脸无辜。 小桌上摊开了三张帖子,两张是烫金的,一张是大红色的,其中大红色的请帖还散发着旖旎的胭脂香味。 “唔……”曲华裳拿起了白玉堂的请帖摸了很久,然后满脸困惑的对白玉堂说道:“这就是我想跟你们说的……很奇怪啊你这张帖子没什么问题。” “会不会因为样式不同?所以才……”展昭猜测。 “不太可能。”曲华裳眯着眼睛盯着三张帖子慢慢的说道,“白五爷和唐兄的帖子是一个款式的,却一个被下了药而另一张则是正常的,这说明帖子上下药应该是随机的,然后将这些下了药的帖子发给了特定的人。” “帖子上的药并非是毒药,只是一种叫做梦蝶引的药粉,这种药粉的最大功能就是用来追踪,只要带有梦蝶引的粉末,无论多远,特殊训练的梦蝶都能够准确的找到目标。”曲华裳解释道,“也就是说,这帖子其实是用来追踪的。” “展某觉得此事蹊跷,在我的帖子上下梦蝶引就算了,毕竟如果没有曲姑娘,很可能我不会发现这帖子有问题。但是把药下在了唐兄的帖子上……”展昭摇摇头。在唐门面前谈毒药,那简直就是鲁班门前玩斧头,关公门前耍大刀,根本不够看的,没瞅见唐老太太只瞥了一眼就吩咐下人把帖子烧了嘛。 “梦蝶引……梦蝶引……”说起梦蝶引,曲华裳总觉得有哪里不妥的样子,她托着下巴望着窗外使劲儿的回想这几天发生过的事情,想着想着,忽然脑海之中灵光一闪,曲华裳“哎呀”一声叫了出来,右手攥拳砸在了左手手掌心,将还在猜测百花楼用意的三人吓了一跳。 “死丫头你搞什么鬼?”白玉堂扶额。刚才曲华裳叫的这一声声音有点大,现在坐在楼上吃饭的人都把目光转了过来。 “梦蝶引……是用变种的梦蝶花花粉酿蜜去喂养蝴蝶才能培育出来的特殊追踪药物,这变异的梦蝶花极难培养,对于温度,阳光,土壤湿度等条件都有着严格的规定,况且就算能养出变种梦蝶花,也不见得能培育出梦蝶,还需要复杂的训练,所以这是一门极其高深的技术,所以就不是人人都会的……”曲华裳的声音越来越低。 “所以你究竟想说什么?”白玉堂问道。 “我最近见过梦蝶花,就在城西的那家花店里面,那天跟展大侠还有公孙先生一起去的那间。”曲华裳抬起头,慢慢说道,“因为当时的注意力全在琴上了,而且满屋子都是花,我没注意……那梦蝶花长得和盛开的葛巾紫差不多,也是重重叠叠的一大团,很漂亮,区别就在于叶子上面。” “我知道哪里不对劲儿了,那个花店的掌柜,他现在在哪里?”曲华裳转头去看展昭。 “掌柜?”展昭微微一愣,“你回去睡觉了所以不知道,后来刘小姐醒来之后说明了是自己的贴身丫鬟袭击自己,与那掌柜毫无关系,包大人就放他回去了,听说刘尚书还专门派人送去了礼品感谢那掌柜救了自己的女儿呢,怎么了?有何不妥吗?” “你们把掌柜的放啦?那掌柜的他——”曲华裳惊住了,她愣了片刻之后转向了白玉堂,“好吧,展昭当时没在,后来事情紧急因为刘小姐的毒耽搁了我也一直没说……但是五爷,你可是知道的啊,那个掌柜全程都在给我使绊子阻止我抓住黑衣人,虽说他救了刘小姐,可是怎么看怎么太过巧合了啊,不审问清楚了就放他走了?” “你以为包大人没问?问了,回答天衣无缝毫无破绽,又没有证据,况且毕竟是他救了刘小姐,当然只能放人。”白玉堂皱眉,“你说那掌柜给你使绊子……五爷当时去的晚了其实没听全,要不现在回去找找他?” “不用了,我敢打赌他人一定已经不见了。”曲华裳又想起了那位有点疯癫的老爷子在叫自己“楼主”的时候,语气中是满满的惊喜和开心,这点做不了假。现在想想看,从第一次见面,老头子非扯着曲华裳的袖子开始,此后的每一次见面这老头子都在暗中试探着曲华裳,直到那晚他对曲华裳下了毒却毫无用处之后,老头子忽然就一本正经的跟着她去了开封府把自己所有知道的事情都交代了出来。虽然这交代之中不知道掺了几分真假,但最起码开封府找到了“离奇丢失”的刘小姐。 其实这件事情的疑点太多了——比如既然真正的刘小姐早已经失踪,而且假的也没露馅,那么为何假刘小姐后来要神秘失踪于尚书府?她是故意“功成身退”,还是被另一股势力劫走了? 而且为什么偏偏是刘小姐被替代了?刘小姐有什么特别的吗?还是她曾经无意之中发现过什么? 曲华裳越想越觉得大脑乱七八糟的,千万条线索都缠成了一个杂乱的线团,她需要找出头才能把它们理顺。 “不行,我觉得事情不对,我要去城西的花店看看。”曲华裳咬着筷子越吃越觉得没有味道,整个脑海都被掌柜各种难以理解的行为占据了。反正已经吃了七成饱,曲华裳干脆撂下筷子不吃了。 “你们这是……”从刚才起唐君泽就听得头晕脑胀的,你们都在说什么啊好深奥听不懂QAQ。 “得,要去看看就一起去,你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件事情,五爷也觉得挺膈应的。”白玉堂拄着额头说道。 “展某也去看看吧,听曲姑娘这么说,我也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展昭也放下了筷子。 唐君泽:“……” 所以你们究竟在说什么,为什么话题就忽然发展的我听不懂了,谁来给我科普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_(:з」∠)_ 掌柜:其实我才是幕后BOSS 曲华裳:有种你别跑,把我师姐欠我的钱还回来 掌柜:钱都是楼主你的,只要你【剧透屏蔽啦23333】 *的留言又抽了,我又回复不了了,身为一个强迫症我表示很心塞_(:з」∠)_   ☆、第二十章 架不住一路上唐君泽颇有些怨气的碎碎念,展昭率先投降,他简单而又具体的把事情给唐君泽说了一遍,重点讲述了百花楼在开封这起恶*件中所扮演的扑朔迷离的角色,成功勾起了原本就注意上了百花楼的唐少主的浓厚兴趣,并且在听说了展昭、白玉堂和曲华裳要结伴去洞庭湖的百花盛会一探线索的事情之后,唐少主单方面就把这趟江湖之行的人数从三人扩展到了四个人。 白玉堂懒得搭理他,展昭也不会说什么,曲华裳的意见基本没什么用【开封府公干,一切全凭展大人定夺】,所以唐君泽这一路上都在很开心的计划该顺道去哪里玩玩,有没有什么好吃的之类的。看着唐君泽那张略显兴奋的脸,白玉堂默默的安慰自己:最起码这一路上是不用担心枯燥无味了,因为唐六这个人他真的是很懂得享受的。 已经是可以预见的结果了——当曲华裳一行人顶着漫天的繁星赶到城西花店的时候,这里早已人去楼空。 花店的门并没有上锁,只是简简单单的阖上了,门锁的位置上被人插了一朵盛开的淡紫色花朵,那花朵开的有拳头那么大,花瓣重重叠叠似有千层,在晚风之中波浪一般摇曳,看起来极美。 “这是……梦蝶花?”想起了曲华裳之前说过的被下在了帖子上的追踪药粉,展昭怀疑道。展护卫虽然没有见过梦蝶花长什么样子,但是葛巾紫这种名贵的牡丹他还是见过的。 曲华裳在看见那朵花的时候皱起了眉头,她伸手把花抽了出来,放到面前轻轻嗅了嗅:“不……这是纯种的葛巾紫,很名贵的。这一朵花若是没被折下来,拿出去卖的话,大概能卖出很好的价钱。”说完,曲华裳握着葛巾紫,推开了虚掩的门。 屋中一片漆黑,唐君泽从袖中摸出一个火折子点燃,大家借着这一点微弱却异常明亮的光芒走进了花店之中。展昭在进门的时候还略略犹豫了一下自己这算不算是私闯民宅,但是看见前面一脸严肃的曲华裳,略显兴奋的唐君泽和面无表情的白玉堂的时候,展大侠迅速为自己找了一个理由:对不住了这位掌柜的,展某进去只是为了看住这几个人不让他们捣乱拆房子,还望见谅啊! 进门左手边摆着一张桌子,唐君泽凭借自己过人的眼力看清楚了那张桌子上放了一盏油灯,走过去把油灯点燃了,然后再借着油灯的光,他点着了这间屋子门口伫立的两盏灯。 花店的摆设和之前没有什么差别,依旧是一排一排的精美花架子,上面放着一盆一盆名贵的花,尽管点了灯,但此时是夜晚,屋中依旧很昏暗,满屋的花影影绰绰的,照在墙上窗户上的影子则好像暗藏着种种凶险的野兽,变化拉扯着各种奇怪的形状。 展昭和白玉堂都对花药没什么研究,于是这两人就坐在桌子前等着。唐君泽是唐门少主,玩毒药的自然对于草药有一种亲切的感觉,这里种了这么多名贵的花草,唐少主自然是要研究一番。至于曲华裳,她的目的十分明确,在唐君泽点亮灯火的那一刻,她就开始顺着屋里的花架子上一排一排仔细的找看过去。等到唐少主将架子上的一盆极品御衣黄都玩腻了的时候,曲华裳走路的声音终于听不见了。 她的脚步戛然而止于花架的尽头,那靠着窗户的桌子前面。 屋中的都是练武之人,而且还是武功高强之辈,曲华裳一停下来不动了,这些人自然都听到了。只是曲华裳竟然没有出声招呼他们过去……感受到不同寻常之处的白玉堂率先问道:“怎么?你找到什么了吗?” “自己过来看看咯。”等了很久,曲华裳的声音才幽幽响起来。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一眼,两个人起身往曲华裳所在的地方走过去,路过花架子的时候白玉堂则顺手扯上了无聊开始揪花瓣自己玩“测运势游戏”的唐少主。 唐少主对于白五爷很粗暴的打扰了自己的这种行为表示了深切的谴责,但无奈白玉堂的手劲儿忒大,唐君泽被扯着领子就拎过来了,还一不小心顺手折了旁边架子上一朵正散发着淡淡白光悠然盛开的昆山夜光。几片花瓣飘落在地上,在黑暗之中清晰可见。看了看手里的昆山夜光,又抬起头看了看因为隔着数排花架子而模糊不清的曲华裳的背影,唐君泽眨眨眼睛,开始低着头跟在白玉堂和展昭后面边走边扯花瓣,扯下来的花瓣都被他攥入了掌心之中。 此时三人已经走到了曲华裳的身后,窗户已经被她推开了,明亮如水的月光洒进屋子里面,绕过花架,展昭和白玉堂看见了桌子上摆放着三盆花。一盆花色如月华,花朵纤柔细小,几朵几朵的小花挤成一束随风抖动,散发出淡淡的兰草幽香;另一盆花色彩艳丽,大红的一朵花盛开在花盆中央,丝状的花蕊由内而外颜色渐变成浅粉,这盆花味道奇特,远远嗅去仿佛陈年醇酒一般清香,让人不由得沉醉其中。而最后一盆花……相比于前两盆,这盆花看起来实在是太过普通了,嫩黄的颜色,细小的花朵,只有五瓣圆圆的花瓣,垂着脑袋一般缩在叶子里面,不细细的找几乎看不到花的样子。 “呦,真没想到竟然能在这小花店里面看到这两种花……”展昭和白玉堂没出声,倒是唐君泽先说话了,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面摸出一个精巧的小瓶子扔给白玉堂,“把药吃了……这花有毒不能直接闻,味道闻多了容易精神错乱产生幻觉。” “这是千面兰,那个是七日醉。”展昭看看唐君泽又瞅瞅曲华裳,曲华裳便指着月白色那盆花和大红色那盆花出言解释道,“七日醉没什么的,但是千面兰鲜花的毒性远胜于被磨成粉的时候,小心。” “这就是千面兰吗?”展昭接过白玉堂递给他的一粒药,把药放入嘴中压在舌头下面,一股辛辣的味道冲了出来,随后展昭顿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看看白玉堂黑着一张脸,肯定也是被唐君泽给的药刺激到了。 展昭和白玉堂都想到了曲华裳曾经说过,很少有毒能对她产生影响,于是这两个人也就都没有给她一粒唐门的特效药——本来那药就够难吃的了,自己啃了就算了,别去祸害别人了。 “是的……”曲华裳伸手慢慢的摸上了千面兰的花瓣,细小的花瓣在她手下轻轻的颤抖,“这就是千面兰,还是那种培育的很好的千面兰。” “这掌柜的果然有鬼啊!人不在就算了,没锁门,还把这三盆花扔在花店里面,摆明了是为了让人看的啊!”唐君泽说道。 白玉堂看着曲华裳,她虽然简单的给他们介绍了一下这些花都是什么,但是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第三盆看起来十分普通的花,曲华裳的眼神此时是无比平静的,她盯着那盆花就像是在看什么司空见惯的东西,但是白玉堂忽然想到,之前曲华裳是自己一个人摸过来的,她在桌子前面停了好久都没说话,后来自己出言询问,她回答的时候语气虽然是淡淡的,但是话尾却能听出那么一丝转瞬即逝的震惊和慌乱。千面兰和七日醉没什么可让人震惊和慌乱的,那么如果真的有问题,这问题一定出在了第三盆花上面。 “那么这盆呢?这是什么?”白玉堂指了指那盆看起来都很不显眼的花,问道。 “这是月黄,一种很普通的花,在南疆地区很是常见。”曲华裳眨眨眼睛,把目光从那盆月黄上收了回来,看向白玉堂。 “真的?”白玉堂抱着胳膊问道。 “骗你做什么?”曲华裳若无其事的耸耸肩膀,“你可以问问唐公子知道不知道……而且南疆的人们都知道这种花,路边就长着。” 越是解释,越是不对劲儿。白玉堂看着曲华裳坦然的表情,却更加怀疑哪里不正常了。但听了曲华裳的话之后,一直站在他们身后揪花瓣的唐君泽探过脑袋来看了看,然后点点头证明曲华裳说的是正确的:“确实是月黄,我们那边遍地都是……白五你喜欢这种样式的?回头我送它一车去你府上让你装饰屋子。” “不用了。”白五爷撇撇嘴拒绝。 “掌柜的故意把千面兰和七日醉摆在这里……他是想告诉我们这些事情其实是他干的吗?”展昭不太能理解掌柜的脑回路。 “应该不是。”曲华裳转过头,门口有人敲门,两声之后,花店原来雇来帮忙的小伙计举着灯笼探头探脑的进来了。 “展、展大人?你在里面吗?”小伙计的声音听起来有一丝颤抖,他举着灯笼的胳膊也在抖。 “正是展某。”展昭认出了来人是那日他、公孙策还有曲华裳前来调查的时候,在这里打扫院子的小伙计,于是出声道:“小哥你有什么事情吗?” “哎呦是展大人就好了……”小伙计听见展昭的话,从打开的门缝中挤了进来,他把灯笼放到桌子上面,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道:“要不是为了那点工钱,谁肯大晚上跑到花店里面来,白天还好,晚上这里都是花看起来阴森森的呦……” 不知道是不是展昭的特殊魅力,开封府的百姓们在路上看见他了就想跟他聊聊天说会话什么的,只要不是很忙或者很紧急的事情,这种时候展昭也一般不会拒绝别人。只是展昭能够耐着性子和人聊天,不代表白玉堂也愿意听小伙计的废话,小伙计还没抱怨两句,白玉堂冷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这么晚了,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言下之意就是你小子太奇怪了,大大的有嫌疑! “抱歉光顾着说话了,把正事儿给忘了。”小伙计一拍自己的脑门,“是这样的,我们掌柜的让我在今晚亥时左右来铺子里面送个东西。我还想亥时谁还在外面晃悠啊,都回家去了吧,结果掌柜的告诉我我不送他就不给我工钱,这不就只能来了嘛,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人在这里啊,还是展大人你们。”小伙计把另一只手里面攥着的东西交了出去,“展大人,这个给你们,我们掌柜的让我送的就是这个东西。送完了我就回去了。” “你等等,这是什么?”白玉堂接过小伙计手里的布包包着的圆柱状的东西,打开之后才发现那是一卷画卷。在桌子上铺开后—— 画卷上花了一颗正在盛开的高大桃树,花瓣缤纷如天边的云朵,周围繁花飘落,树下一条小河安静的流淌。整幅画画的极美,寥寥数笔就将这桃树勾勒的徐栩栩如生,不仅如此,远远看去,就感觉那树周围飘飞的花瓣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落在地上。 “这是什么画?”松江著名才子白五爷白玉堂鉴赏了半天,只能得出这幅画应该是盛唐时期所绘,距今也有几百年了,算是一件古物,这作画的人下笔风流写意,泼墨挥毫之间极为潇洒,能看得出绘画技法高超。只是这幅画并没有落款,而且和之前各名家的风格都不相符,所以不能推断出是谁画的。这幅画的旁边还提了一句小诗: “恨得王母赠灵药,悔不当初一念心。” 就在大家都围着小伙计送来的这幅奇怪的画观赏的时候,站在桌子前的曲华裳却不动声色的,慢慢的攥紧了拳头。没有任何词语能够形容当白玉堂打开画卷的时候,当曲华裳看清那幅画所绘的景象的时候,心中的震惊之情。她不知道自己费了多大力气才忍住了叫喊,她不知道自己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控制住了脸上的表情。指甲刺入肉里面,手心疼的发颤,但是不能、不能、绝对绝对不能表现出哪怕一点点的异样……绝对不能…… 竟然、竟然是这个样子…… 这就是我来到这里的原因吗…… 有些事情,难道真的永远都无法摆脱掉? 所幸曲华裳今天穿的是颇有宫装风格的秦风衣,袖子很长,所以她的动作并没有被其他人发现,毕竟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画吸引住了。 恨得王母赠灵药,悔不当初一念心…… 是你吗?是你吧…… 作者有话要说:_(:з」∠)_ 让我去碎...困死我了嗷~ 谢谢七七和奈亚喵的地雷~么么哒~   ☆、第21章 二十一 一群人围着那幅画讨论的正激烈,没有人发现曲华裳心中正翻滚着滔天的巨浪,她试图慢慢压下那种翻天覆地的感觉,但是震惊之情依然如潮水般涌过来,几乎要把她淹没了。 有些事情只有一遍一遍亲眼看到之后才能确定,以前她不信,现在信了。 “这位小哥,你们掌柜的让你把这幅画送过来……是什么意思?”唐君泽看了半天发现自己没看懂画的是什么,于是转过身问尚在一边等着的小伙计。 可能是因为害怕一个人走夜路,小伙计并没有先离开,而是乖乖站在花架子边上等着这一群人看画。听见唐君泽问他,小伙计摸摸头,嘿嘿一笑,说道:“这位爷,我们掌柜的只是说了让我把东西送过来,他也没说送的是什么呀,小的也是刚刚才知道这是幅画。” “这画上的内容似乎和题诗并不相符。”展昭说道。 “这是我师姐画的画。”忽然,曲华裳开口了,声音中透露着一丝沙哑。 “什么?”这下其他人都惊讶了,他们转过头去看站在窗户边之前一言不发的曲华裳,却见曲华裳双手垂下直直的站在那里,眼睛盯着桌子上的画,神情晦涩难懂,片刻之后她把目光转向了小伙计,“这幅画,是哪里来的。” “这……这位姑娘,小的刚才说了,这是掌柜的给我的,我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得到的啊!”小伙计在曲华裳面无表情的注视之下觉得浑身发冷,他干笑两声垂下了头,不敢去看她的脸。 “那你们掌柜的人去哪里了。”曲华裳再问。 这个时候谁都觉察出不对劲儿的地方了,曲华裳这种冷冷的样子让大家一下子都变得有些不知所措。印象之中这个姑娘一直是笑着的,尽管有的时候会忽然神游天外,被惊醒后脸上转瞬即逝的表情是怀念和淡淡的伤感,但是她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没有变现出来过,现在陡然变成了一个浑身冰冷的面瘫……真的很不适应。 只是看到曲华裳这种咄咄逼人的样子,三个人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我……姑娘,小的哪里知道掌柜的去了哪里啊!”小伙计被问得急了,声音慢慢拔高,“我只是个送信儿的啊!姑娘要是有什么不满,也别朝我发火啊!” “我没发火。”曲华裳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又把目光转回了那张画上,“他去哪里了,你想想。事关重大,说不出来,要出人命的。” “我……”这下就连白玉堂他们三个人都转头盯着小伙计看了,小伙计亚历山大,他皱着眉头使劲儿的想了想之后,拍了拍手道:“掌柜的好像说过……他要去南边儿送货?好像是什么……江陵府?” “江陵?”唐君泽眼珠子一转,哗的撑开了手中的扇子。 “百花楼。”曲华裳低声说道。 今晚不欢而散。因为这么一出事情,展昭把去洞庭湖的时间提前到了后天。白玉堂没有异议,唐君泽则说他在开封还有些事情要办,请他们先上路,自己随后赶上。曲华裳收了画卷一言不发的抱着回了开封府,进了屋子直接关门睡觉去了。 展昭和白玉堂在院子里坐了很久,也没想出来为啥曲华裳仅仅看见一幅画就整个人变成了这般样子。展昭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许久之后说了一句话:“我记得曲姑娘最早来到开封府的时候就是说,她是来找她师姐的。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是因为她师姐……” “我就不信她从一幅画上面就能看出来她师姐现在怎么样了。”白玉堂摇摇头,“比起这个,让五爷更在意的其实是……那幅画不管是从笔法还是从纸张来看,很明显确实是百年前唐代的古物。但是死丫头说那是她师姐画的——” 白玉堂和展昭同时沉默了。 曲华裳身上的谜团太多了,从她莫名的出现在开封府开始,到刚才看到那幅画勃然变色,展昭默默地想了想,才发现自己根本不了解她的全部身世。虽说有开封府当日整条街的百姓作证,但是从天而降什么的,听起来真的好像编故事一样玄幻。再想想当时曲华裳说她要去长安城,而公孙先生则说那是很久以前的说法了。展昭和白玉堂都是聪明绝顶的人,把事情两边结合一下,如果假定在谁都没有说谎的前提之下,这件事情就那样发生了,那么…… 有一个念头在两个人心中隐隐就冒了出来,但是却因为猜测太过骇人而被掐断了念头,谁也没有提出来。 “夜深了,白兄还不回去吗?”展昭对着白玉堂抱拳道,“展某去休息了,明天还有收拾收拾东西准备上路。” “嗯,我也走了。”白玉堂点点头,身形一展整个人就消失在了院子之中。 展昭回头看了看曲华裳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 展昭走了之后,小屋的门就打开了,曲华裳面无表情的抱着门框站着,她打量了一下小院的景色,忽然就叹了一口气。 翻身跃上房顶,曲华裳挑了一块平整点的地方坐了,抱着膝盖仰头看月亮。 短短的一天时间,曲华裳觉得自己经历过了太多的惊吓,实在是有些喘不过气儿来。没有任何的词语能形容她看到那副画时的心情,她之前只是隐隐约约的猜到了事情可能和师姐有关系,但是当真相就这样摆在眼前的时候,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她却依然难以接受。 如果只是事关她来到宋朝的因果也就算了,但是那幅画分明—— 果然,只要扯上了师姐就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曲华裳闷闷的想。 她大约已经明白了那掌柜把三盆花摆出来的含义。千面兰和七日醉是想告诉他们,这件和百花楼有关的事情同样也与掌柜有关,但是掌柜受到百花楼的追杀,说明他和百花楼、至少是和百花楼中追杀他的那些人立场不同。 至于月黄草……那花的确很常见,曲华裳这一点上并没有骗人,唐六作证。 她只是隐瞒了有关月黄草的一件事情而已——并不是所有的月黄草都是常见的,这一点上曲华裳赌唐君泽也不会知道的太深。因为普天之下知道那张药方具体内容的人,在曲华裳来道这里之前,不超过五个人。 百年的时光匆匆而逝,时间如白驹过隙,很多事情都会掩埋在历史的河流之中再也找寻不见。以师姐的能力,她绝对不可能把东西完完整整的流传下来,那是她永生的噩梦。她就算死,也会把东西带进坟墓里面和自己一起埋葬。 但是雁过留声,谁能保证能完全消弭自己在世间留下过的痕迹呢?只要有一丝一毫的痕迹存在,就足够有心人顺着查出很多东西了。 曲华裳心烦意乱的叹了口气,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那个掌柜,然后确认他到底是何目的。如果来者不善……那么曲华裳不介意亲自送他一程。 她曲华裳从来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在对于某些事情的处理上。 宁静的夜空之中有破风声传来,曲华裳眼神一凛,她振袖一挡,然后另一只手在地上一撑,整个人翻身而起呈戒备状态。只是定睛一看,曲华裳却发现自己刚才当做暗器接下来的东西……是一小坛酒。 迟来的酒香充盈了曲华裳周围的空气。难怪刚才听起来声音那么奇怪,原来是酒在坛中晃荡发出来的啊……曲华裳转过头,歪着脑袋看手里拎着一个食盒、轻盈的落在房顶上的白玉堂。 “五爷不是回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曲华裳晃着酒坛子问道。 “死丫头不是睡了吗,怎么又起来了?”白玉堂一撩衣摆在房顶上坐下,抬头反问。 曲华裳失笑。她把酒坛子放在白玉堂的脚下,然后跳下了房顶走进屋子里面。白玉堂没问曲华裳去做什么,反正一会儿她肯定会出来的。果然,曲华裳搬着一张小桌子又爬上了房顶。她拎着裙子在白玉堂身边坐下,把小桌子架在两人前面,然后又把白玉堂带来的酒坛子和食盒都摆在桌子上,还从袖子里摸出了两个小酒杯。 “五爷这是买来给自己吃的,你倒是真不客气。”白玉堂抱着肩膀看曲华裳把食盒里的糕点和下酒小菜都端出来摆好,还把酒满上了。 “你要真是自己买来吃的,拿来开封府做什么?”曲华裳看他一眼笑道,“况且五爷你把酒坛子扔给我的时候,这酒就是我的啦!”曲华裳端起小酒杯晃了晃,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感觉直冲上脑门,刹那间曲华裳觉得自己的脸都烧了起来,眼泪流了出来,她直接扔了酒杯吐着舌头不停的喘气。白玉堂指着曲华裳的傻样子捂着肚子笑倒在一边,曲华裳被辣的站起来在房顶上乱转,她狠狠的瞪了一眼白玉堂,片刻之后直接跳了下去找水井。 过了很久曲华裳才晃晃悠悠的爬了上来。刚才这么一折腾,她现在脸颊发红,嘴唇微肿,头发乱蓬蓬的,猛一看还以为被谁欺负了一样。 “看看你这傻样。”曲华裳一露头,白玉堂就毫不客气的逮住一顿嘲笑。 “还不是你害的!”曲华裳拎着裙子坐下来,拿着筷子愤愤的戳糕点,“我明明闻着味道是流霞酒,什么时候被你换成烧刀子了!” “非也非也,你那一坛本来就是烧刀子,五爷这才是流霞。”白玉堂晃了晃自己手中的小酒壶,然后直接拎起来对着嘴喝。 “……白耗子你故意的!”一小盘云片糕在曲华裳怨念的戳刺下碎成了一盘渣渣。 “啧,是你自己没看清楚,关我什么事?”白玉堂耸耸肩膀,指着那盘无辜受难的云片糕说道:“这盘也归你了,都戳成沫了五爷还怎么吃?” “归我就归我,你别吃!”曲华裳对着白玉堂做了个鬼脸儿,也不管什么形象不形象,直接把盘子端起来往嘴里倒算了。 云片糕很甜,入口即化,即使碎成了沫沫也依旧很好吃。曲华裳沾了满嘴的渣渣,吃着吃着忽然就想哭。 “这世上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呢。”白玉堂放下酒杯说道,“你看看这开封府,是不是觉得很大?但是走遍江南塞北,就会觉得和整个大宋想比,开封府也不过是个小地方罢了。天下有那么多的人,每个人每天都在为自己的生活而烦恼,谁都有觉得特别困难的时候,想不开的话,只需要看看那些比你更困难、但是依旧活得很好的人就行了。” 曲华裳重新给自己倒了一杯烧刀子,这次她喝的很慢,烈酒顺着喉管慢慢往下流,一路上带起滚烫的感觉,最后流入胃中,暖暖的翻滚着,让曲华裳觉得自己要从内部烧起来了。她很少喝这种特别烈的酒,因为那种感觉就像是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了,疯狂而决绝,好像要把剩下的生命都一把火烧干一样。 但是今天喝着烧刀子,曲华裳忽然觉得,好痛快。 “五爷这是在开导我吗?”眼睛里面呛出了泪水,曲华裳也不去擦,就这样泪眼汪汪的看向白玉堂。 一张手帕递了过来:“五爷只是有感而发,谁会闲的没事儿去开导你。” “白玉堂,你觉得,这个月亮,和以前的月亮有什么不同吗?”良久,曲华裳轻轻的问。 “没什么不一样的,月亮就是月亮。”白玉堂淡淡的说,“不同的只是看月亮的人不一样吧。” “是啊,没什么不同,多久都一样。”曲华裳呢喃道。 后来两个人一直在喝酒,白五爷喝流霞酒,曲华裳就喝那坛烧刀子。开始的时候还觉得烈,但是后来习惯了入口的感觉,满嘴就只剩下了酒的醇香。不知道喝了多久,曲华裳感觉自己已经醉了,眼前开始发飘,所有的景象都变得模糊不清,迷乱成了一整团单调的色彩。她觉得又晕又困,想找个地方好好靠一靠。努力睁着眼睛往周围看了看,曲华裳发现了一抹不同于乱七八糟色彩的白色,像极了她小屋子里面的床单,然后她就毫不客气的靠了过去。 有谁给自己盖上了什么东西,把夜里寒冷的凉气阻隔在了外面,温暖的感觉包围过来,曲华裳就这样沉沉的睡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会说在写曲姑娘把白五爷的衣服当成床单的时候,我笑翻了嘛...感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啊2333 ******* ——小剧场—— 月黑风高,一抹白影在大街上一闪而过,打更的更夫吓得扔了手里的锣锤:“有鬼呀!” 白影趴在会仙楼的门口使劲敲门:“出来给白五爷做菜!别躲里面不出声!五爷知道你们在!” 展昭:白兄,听说开封府的大街上又闹鬼了呢。 *******   ☆、第22章 二十二 曲华裳这一觉睡得很是安稳,只是等她早晨起来的时候,因为昨天晚上酒喝多了而觉得自己的头昏昏沉沉的。用力甩了几下脑袋,她从床上爬了起来,被子从肩膀上滑下来,露出里面皱皱巴巴的秦风衣裙。曲华裳茫然的看看周围,这屋子是她在开封府居住的小客房没错,只是昨晚最后的记忆是在房顶上喝高了,那是谁把她搬进屋子里来的? ……白玉堂吗? 现在想想白五爷真是很善良的一个人啊,看起来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其实发现了自己不开心还专门买了酒菜来陪自己,尽管真是坐在一起喝了一晚上的酒,但是有人陪着和孤独一个人待着毕竟是不一样的。脑海之中闪过一片耀眼的白色,曲华裳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抬手按了按胸口的位置,心脏在掌下砰砰跳得厉害,不知道是因为休息不好,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曲华裳翻身下床,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皱巴巴的秦风,再想起来这两天因为东跑西颠,破军套一直被放在那里还没洗,也就是说,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完整的套装衣裙可以穿了呢……曲华裳在包裹里面翻找了半天,最后拎出了一套七秀的秦风套装。这套衣服还是好友送给自己的,看起来比万花的更加像是宫装,长袍广袖很是漂亮。只是一直以来习惯了万花谷黑紫配色的曲华裳看着这套粉嫩嫩的衣服,不知为何觉得有些难为情。 难为情也总好过没衣服穿→_→最后曲华裳终于洗漱完毕,穿着这套秀秀的衣服推开了大门。 #我是一朵潜入了七秀坊的万花# 今天她起来的时间很正常,不早不晚,所以并没有看见满院子人的景象。曲华裳先是去厨房从做饭大娘那里顺了几个包子出来,边走边啃,一路朝着马厩走过去。自从那天把芝麻酥扔到马厩里面和红玉交流感情,曲华裳就再没去看过它,这样一想顿时觉得有点心虚呢。于是曲华裳又偷偷摸摸折回了厨房摸了一盘云片糕带出来,准备给她的爱马芝麻酥尝尝。 老远曲华裳就听见了芝麻酥的叫声,声音听起来中气十足并且透露着愉快。走进马厩,曲华裳看见芝麻酥和红玉正头碰着头交流什么,还时不时的甩甩尾巴。芝麻酥那条瘸了的前腿已经可以着地了,只是走路还是一瘸一拐的,重心都放在了其他的三条腿上。曲华裳欢呼一声跑了过去,也不嫌到处都是尘土,一把搂住了芝麻酥的大脑袋:“芝麻酥你想不想我!我好想你!” 芝麻酥打了一个响鼻,毫不客气的张嘴咬住了曲华裳垂下来的长发,扯—— “疼疼疼疼!快放开我啊!”曲华裳倒抽一口凉气,芝麻酥这一扯还真没留什么情面,曲华裳疼的眼泪汪汪,她歪着头把脑袋转向芝麻酥的方向,抬头拍拍它的头:“乖,快放开我不要扯了,我给你带了云片糕。” 芝麻酥松开嘴,马头转过去,屁股对着曲华裳,转圈的时候它踉跄了一下,旁边的红玉很及时的拱住了它。 “……我错了,我不该这么久才来看你。”曲华裳端着云片糕靠在马厩前面试图跟芝麻酥进行交流,“你看我一眼啊宝贝。” “……”芝麻酥甩甩尾巴不动声色。 “那年我在苍山洱海把你带回家的时候,你答应过我的我们要永远在一起的!你现在怎么能因为我两天没来看你就用屁股对着我!”曲华裳举着云片糕对芝麻酥进行声泪俱下的控诉。 一边看戏的红玉眨眨眼睛,忽然把脑袋探过来,舌头一伸卷走了一片云片糕。 芝麻酥慢腾腾的转过身,一晃一晃的,曲华裳看了有点心疼,她把云片糕放在马槽上,走过去抱住了芝麻酥的大脑袋揉了揉,慢慢的给它顺毛:“我明天要跟展昭他们去江陵府啦,你还有伤我就不带着你了,好好待在开封府,不要捣乱啊。” 芝麻酥眨眨眼睛,忽然抬起前蹄踹了踹曲华裳的腿表示自己强烈的不满,不过它很聪明的没有直接用蹄子底去踹,这要是把曲华裳身上踹出个印子来,还没洗衣服的她非疯了不可。 “踹我也没用啊,你不好好养伤将来真的瘸了怎么办?”曲华裳对芝麻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要是真的瘸了那就跑不动啦,再也不能天南海北任驰骋啦!你难道不觉得遗憾吗?” 芝麻酥的尾巴动了动,对着红玉的方向甩了甩。曲华裳的目光看过去,对上了红玉无辜的眼神。她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芝麻酥的意思,不由得扶额:“宝贝啊红玉又没事它肯定要跟展昭一起去的啊。” 芝麻酥又不开心了,屁股对着曲华裳。 “你这腿上还有夹板呢!带着你走不快啊。我看看……药是公孙先生帮忙换的吧,我得去谢谢他。你至少还得再歇个五六天,但是我们明天就要走啦。你就在开封养伤吧好不好?我会担心你的!”曲华裳拎起裙摆蹲下来,摸着芝麻酥受伤的腿,叹口气。 “它要是真想跟着你去,就让唐六带它上路好了。反正唐六事情还没办完,走得肯定比我们晚,而且唐六那个人赶路从来都只用马车,跑得慢,正好它也能跟上。”就在曲华裳忧愁该怎么办的时候,身后有人说道。 曲华裳身子一僵,她慢慢的转过头,看见白玉堂靠在马厩门口的门框上,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呦,白五爷,来得真早啊。”曲华裳一只手握着马腿,另一只手抬起来给白玉堂打招呼。 “还好,五爷是来看看你们收拾的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忘记带的东西,别到时候手忙脚乱的。”白玉堂说道。 说得好像我从来没有出过门一样……曲华裳腹诽,才不会告诉你我第一次出万花谷的时候忘记带钱半路又跑回去了吗→_→。 “我就一个包裹,拾掇拾掇随时可以走了。”曲华裳小心翼翼的把马腿放下来,站起身拍了拍手,貌似不经意的问:“说起来五爷你昨晚是什么时候走的?我都不记得了呢。” “醉成那样还能记得就有鬼了。”白玉堂满脸嫌弃的表情,“不会喝酒就不要学别人喝那么多,口水都流到五爷衣服上了。” 曲华裳默默的想象了一下,在“不会喝酒”和“口水流到白玉堂衣服上”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又被白老五省略过什么,想了一会儿她觉得有点脸红:“好吧这次是我的错,要不要赔你件衣服?”姐姐的缝纫技术还是不错的! “哦?你想怎么赔?自己做吗?”白玉堂挑眉。 “怎么你看不起我的技术吗!”曲华裳怒道。 “你真的确定要帮我做一件?”白玉堂眼中闪过一道光,他看着曲华裳,慢悠悠的问。 “当——”等等哪里不对的样子,曲华裳刹住了口,做衣服什么的……总觉得好像…… “你要是嫌弃那就买一件好了你自己挑。”曲华裳硬生生改了口,她抱着胳膊转过身去背对白玉堂,冷哼一声。 脚步声渐渐靠近,或许是本能,曲华裳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了。白玉堂走到她身边,伸手摸了摸红玉的头,红玉垂下头蹭了蹭白玉堂的手,然后继续很开心的啃着云片糕。 “展昭的马脾气很好嘛。”曲华裳转移话题,“我家芝麻酥就从来都不随便让人摸的——”她话还没说完,就看见白玉堂转手去拍芝麻酥的头,而芝麻酥这个平时小脾气火爆的犟马竟然眨眨眼睛朝白玉堂挪了过来,还蹭了蹭白玉堂的手,然后试图伸出舌头去舔他的掌心。 卧槽芝麻酥你个见色忘义重色轻友的马!不要这样好吗把持住啊有点节【】操!你这种打脸的行为让身为主人的我情何以堪啊!当初我刚抓住你的时候你还对我各种傲娇!现在连挣扎都不挣扎就投降了白玉堂让我很没面子啊! #我的马叛变了白五爷我表示很心塞# 白玉堂给芝麻酥顺顺毛,回头看见曲华裳有点幻灭的脸,不由得轻笑一声:“展昭的红玉其实脾气一点也不好,跟它主人一点都不像。至于你的……芝麻酥?嗯,到是跟你很像呢。” 曲华裳不屑的切了一声,撇撇嘴。我跟这只逗比的傻马哪里像,从种族上来说就不是一个概念好吗。 “买来的衣服五爷不稀罕,也没法表示你的诚意,还是自己做吧。”白玉堂忽然说了一句,然后就心情很好的背着手离开了马厩。 曲华裳:“……(╯‵□′)╯︵┻━┻” 曲姑娘转过头准备拿了盘子离开,然后她发现满满一盘子的云片糕都不见了,红玉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她,嘴边还沾了好多云片糕的碎片,而原本决定原谅主人去享用云片糕的芝麻酥一片也没吃到,所以它决定还是继续拿屁股对着主人吧。 面对红玉的脸……曲华裳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只马在偷笑。 心塞的曲华裳把盘子偷偷放回了厨房,刚摸出来就听见厨房里面大娘愤怒的叫喊是哪个小兔崽子偷吃了云片糕!曲华裳赶紧溜了,她窜出开封府,在门口问清了衙役集市的方向,慢悠悠的走过去买针线和布料。 诚意?诚意!你想要诚意我就给你诚意! 在开封最好的绸缎庄华绣坊里,曲华裳看上了一匹很漂亮的绸缎,这绸缎乍一看是纯白色的,其实上面还织入了大片大片精美的暗纹,用手摸或者把绸缎拿到阳光下对着看都能看出来。这种织绣手法极为高明,因为要用同一种颜色织出不同的图案是很困难的,所以这种绸缎的价格十分昂贵。但是因为这一匹成品是白色的,而一般没有人买来白色的布做成外衣,所以掌柜在原有的基础上给曲华裳降价不少,不过就算降价了,这一匹只够做一件衣服的绸缎也花了曲华裳四十两银子,交钱的时候,曲华裳觉得很肉疼。 四十两啊,能吃多少好东西啊…… 不过谁让自己把人家衣服弄脏了呢……曲华裳愤愤的想。 而且这匹白色的绸缎……做成衣服的话会很配白玉堂吧?想起那晚白玉堂在月下白衣白马转身离去的样子,曲华裳抱紧了怀里的绸缎。 掌柜的还友情附送了做衣服要用的针线剪刀等等一系列的东西,曲华裳抱着绸缎正准备回开封府的时候,忽然身后有人惊喜的说道:“你就是曲姑娘吧?”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俩睡了一晚【雾】就开始到了做嫁衣【大雾】的地步了...之前嫌剧情发展慢的姑娘们,这进展算不算神速→_→【顶锅盖跑 我回着回着留言又没法回复了(╯‵□′)╯︵┻━┻你们要相信我每条留言都看了,十分感谢大家的支持,爱你们么么哒~ 有关物价...请不要考据我了,我现在忽然觉得让庞太师一摸一万两银子貌似略夸张,但是回去改的话又要网审就看不了了...大家意会吧_(:з」∠)_ 据说二十两银子可以吃好几年→_→ #曲华裳你又败家了要不是土豪中的战斗机,白五爷怎么养得起你# ****** 开封三傻:芝麻酥【踏炎乌骓】,云片糕【里飞沙·??】,枣泥糕【赤兔·红玉】 听名字就知道这是谁起的外号↑↑↑ ****** _(:з」∠)_存稿箱路过... 明天就开学了,我在努力攒稿子,最起码要攒够上榜的数量。因为开学至少一个星期我们的网络是没有的,所以我尽量多写一点,然后大不了不行到时候就去网吧发好了... 我在努力日更不要抛弃我嘤嘤嘤QAQ   ☆、第23章 二十三 就在曲华裳抱着绸缎准备回开封府动工,让白玉堂看看她的技术的时候,身后有人惊喜的说道:“你就是曲姑娘吧?” 曲华裳回过头,看见一个身着华丽,雍容典雅,带着两个丫鬟的贵妇人站在自己身后,正笑着望着自己。曲华裳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在开封有没有这号的熟人,最后一个身影闪过脑海:“你是……庞夫人?” 曲华裳拍拍自己的头,对着庞夫人笑道。 那天在庞府的情况其实很乱的,满屋子哭哭啼啼的丫鬟,焦急的庞太师和坐在屏风后面翘首企盼的庞夫人,以及没事就往白玉堂身上瞟两眼的庞小姐【咦奇怪最后一条我为什么会想起来】……那么多人都在屋里,曲华裳对于并没有看过几眼的庞夫人的印象就仅仅停留在“是个很关心自己儿子的妇人”上面。今天正面见到了,曲华裳看看庞夫人的周身气度,再想想挺着个大肚子状似十月怀胎的庞太师……看来安乐侯庞昱能长得小帅,宫里的庞贵妃据说长得国色天香,那天看见的庞小姐也是个清秀佳人……这完全都是庞夫人的功劳啊! “听老爷说,这两日开封府的事情挺多的,害怕打扰就没有亲自登门拜谢,不想今日在此遇见了姑娘,是我失礼了。”庞夫人对着曲华裳微微一拜,曲华裳赶紧腾出一只手去拦住她:“庞夫人言重了,治病救人原本就是我该做的,请不要这样。” “曲姑娘心善。”庞夫人看着曲华裳,微微一笑摇摇头,随即目光落到了曲华裳怀里抱着的绸缎上面,“曲姑娘这是……” “啊,买点布回去做两件衣服。”曲华裳觉得这么什么可瞒的,直接说道。 庞夫人点了点头,欲言又止。曲华裳看出来庞夫人有话想说,于是很认真的看看她。旁边的掌柜也很有眼力的把两个人请到了桌边坐下慢慢聊。两个小丫鬟则不约而同的离开去柜台那边挑选布料了。 “不知曲姑娘今日有没有空?可否赏光一聚?”庞夫人斟酌许久开了口,看见曲华裳睁大的眼睛赶紧补充道,“是为了报答姑娘救了我儿子性命……与老爷无关,姑娘不必担心。” 就说庞太师的夫人怎么可能是个只会哭泣的妇人?当时那是因为自家儿子乱了阵脚,其实庞夫人也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啊,她知道曲华裳与开封府关系匪浅,但是这个姑娘医术高明又救了自己的儿子,是个可以值得结交的人啊!保不准儿将来就能有帮得上忙的地方呢!庞夫人已经想了好久该怎么感谢曲华裳,正好今天在绸缎庄碰上了,自家老爷还不在家,据说因为有事出门去了,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放过! 曲华裳心里也在打着小算盘。她对于太师府没那么大意见,有杨国忠这个卖国贼在前做标杆,曲华裳看只是贪官庞太师就顺眼了那么一点点。况且庞太师还给她坑银子,虽然最后被坑了回来,但是你家儿子的命可攥在我手里呐,不怕你不送钱上门啊。而且说不准她和庞夫人搞好点关系,日后会有用的上的地方。想到这里,曲华裳眼珠子一转,点点头同意了:“那就打扰夫人了,只是我要先把这匹绸缎送回去。” “那么我在会仙楼静候姑娘。”庞夫人点点头,曲华裳不再多说什么,她抱着绸缎就回开封府了。 路上路过唐君泽下榻的客栈云来楼,曲华裳顺便就去跟他提了一下自己爱马芝麻酥的事情。唐君泽听后自然是满口答应,说包在我身上。他还有七日才离开开封府,这期间足够芝麻酥修养好把夹板拆掉了,而且唐君泽是坐着马车上路的,芝麻酥完全跟得上。 曲华裳又把芝麻酥平时饮食的习惯等等告诉了唐君泽,谢过他之后就告辞了。唐君泽一点儿没提昨晚上不愉快的事情,只是说让曲华裳明天路上小心。但在曲华裳快走出门的时候,唐君泽忽然叫住了曲华裳。 “那个,曲姑娘,”唐君泽拿着扇子敲敲自己的脑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曲华裳等了好一会儿,他才慢吞吞的说道,“你真的要去江陵府吗?” “不是早就定好了吗?”曲华裳心中奇怪,唐君泽问她这个做什么? “你——”唐君泽一脸苦恼,“唉,算了,曲姑娘,如果你一定要去江陵府,那么请你跟紧白五和展小猫,千万不要自己一个人乱跑。” “这从何说起啊?”看见唐君泽为难的样子,曲华裳也觉得事情可能有些不对劲儿,她决定刨根问底,“到底怎么了?你说嘛,别吊我胃口啊。” “没什么。”唐君泽叹口气,摇摇头,“大概是我错了……总之你就跟紧白五就好了,千万千万跟紧啊!” “我为什么要跟紧那个白耗子啊。”曲华裳抱紧了怀里面的绸缎,往旁边翻了个白眼,心里面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不说就算了,我走了!神神秘秘的……记得帮我照顾好芝麻酥啊!它最喜欢吃云片糕!” “知道了……”目送曲华裳离去之后,唐君泽从袖子里面摸出了一只被折下来的、依旧在盛开的昆山夜光。这就是昨天晚上在满庭芳花店里面被唐君泽无意折断的那株花上盛开的另一朵花,昨天大家散了之后唐君泽就把那盆昆山夜光搬回自己住的客栈里面了。 曲华裳认识唐君泽的时间不长,所以她并不知道唐君泽的外号除了因为他排行老六、所以大家叫他唐六之外,还有一个外号,叫做唐半仙。 请不要笑,这是一个严肃的问题……之所以叫半仙是因为唐君泽他自学成才了算卦,这在武林之中是出了名的——他算十次卦,有五次是准确的,剩下五次就是不准的,所以叫做半仙。 昨天晚上唐君泽被白玉堂扯了领子拖走,无意中折断了一朵昆山夜光还撕落了几片花瓣,花瓣落在地上飘成了半副卦象,那卦直指曲华裳,于是唐君泽干脆就用那朵花的花瓣起了一卦。 一月之内,南方不利。 不过跟着曲华裳一起去的还有白玉堂和展昭,有这俩人在,曲华裳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了吧?况且自己也马上要赶过去呢…… 说不定就是算错了,不,是肯定算错了。唐君泽闷闷的想。反正他算卦正确的概率只有二分之一,这次一定是那错误的一半。 只是唐君泽并不知道,这一卦他并没有起错。其实如果他换个方向,会发现那副卦象还会显示东方不利、西方不利、北方不利。也就是说,不管他怎么算曲华裳的这一卦,最后的出来的结果都会是难得一见的大凶之兆。 解决了芝麻酥的问题,曲华裳去驿站随便挑了一匹看起来很有灵气的黄骠马,接下来的旅程就用它暂时代步。牵了马,抱了绸缎回到开封府,却看见四大护卫都躲在门后面不知道做什么。 “几位哥哥你们在做什么?”曲华裳出言问道。 四大侍卫被她吓了一跳,转过头发现来人是曲华裳之后又松了口气。张龙把曲华裳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道:“华裳妹子,庞太师来啦,就在里面跟包大人谈话呢!” 庞太师?想到了今天在绸缎庄遇上了庞夫人,庞夫人说她家老爷有事情出门去了,原来是来了开封府吗? “这庞太师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以前连开封府的大门都不愿意进来,今天带着四个侍卫就进来了,那脸色黑的呦,指不定又是在哪里吃了亏……”赵虎摇摇头,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哎,虎子,我们怎么能这样在背后编排庞太师呢。”王朝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一脸正经,“仔细让别人听了去你就麻烦大啦!” “切,我们开封府还能怕他不成?!”赵虎满脸不屑。 曲华裳:“……” 同样在门口听壁脚的庞太师手下的四个护卫:“……” 我说,你们说人家坏话,也别让人家侍卫听到了啊!曲华裳叹了口气,扶住额头。 毕竟是在开封府的地盘,四个护卫就算心里再不忿也不好说什么,为首的侍卫小哥看见曲华裳就过来抱拳打了个招呼:“曲姑娘。” “哦,是你们呀。”曲华裳看了一眼那个四个护卫,发现就是那天送她去太师府治病的倒霉四兄弟,于是笑着点点头,“你们小侯爷的身体怎么样了?” 刚才看见庞夫人忘了问,现在问一句,也算是履行大夫的职责。 “少爷他……恢复得很不错,姑娘给少爷看完的当天他就能下床了,现在耳朵后面的紫点也消的差不多了,准备过两天再亲自来开封府找姑娘登门拜谢呢。”侍卫头子的眼神非常奇怪,他四处瞟了瞟,垂下头对着曲华裳十分恭敬的说道。 “是嘛……”曲华裳牵着黄骠马的缰绳,抱着肩膀看侍卫头子,她眼睛微微眯起来,沉吟片刻之后似是无意的说道:“这样啊……不知道小侯爷今天去了哪里?” “少爷去了城中的月老祠——”侍卫说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对,连忙住口,却看见曲华裳已经脸色变了,“曲姑娘,在下——” “胡闹!他去月老祠做什么!”曲华裳皱紧眉头问道,一个不好的猜测在心中慢慢浮起来,但是眼见侍卫头子吞吞吐吐的,曲华裳气得跺脚,“说啊!你想害死你家少爷吗!” “是!”侍卫头子被突然沉下脸色的曲华裳吓住了,“少爷说他约了……刘小姐问清楚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刘小姐派人给少爷送信儿说去月老祠见面……” “别说了!”曲华裳把固定在马鞍上的绸缎拿下来扔给了早就缩在一边听的四大侍卫,自己则翻身上马,“去告诉包大人和里面的庞太师,派人去月老祠!然后去会仙楼告诉庞夫人一声,抱歉我去不了了!” 话音未落,曲华裳就打马冲了出去。 “这——”四大侍卫和四个庞府的护卫站在门口面面相觑,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们都站在门口做什么?”展昭和白玉堂从另一边回来,就看见这一帮人手足无措的站在这里,其中赵虎的怀里面还抱着一匹精美的白色绸缎。 “展大人,刚才曲姑娘骑马冲了出去,还让我们赶紧告诉包大人——”张龙话音未落,就听见屋子里面传来了茶杯摔碎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声怒喝:“包黑子!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你必须查个水落石出!” 作者有话要说:_(:з」∠)_依旧是存稿君...按照时间我今天该回学校,我的网络啊QAQ 之前有姑娘说想看土豪版的白五爷追妹子,我脑补了一下大概就是这样... 白五爷:小裳,我要让全开封都知道,这座会仙楼被你承包了! 曲华裳:这货是谁→_→ 或者是这样... 曲华裳:不开心QAQ公孙先生又把我从庞太师那里坑来的银子坑走了TAT 白五爷:银票给你,买买买。 要不然就是这样... 曲华裳:卧槽你个百花楼竟然敢打我! 白五爷:天凉了,让百花楼灭门吧。 ******* 咦感觉画风哪里不对的样子呢,一定是我的错觉。   ☆、第24章 二十四 “包黑子!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你要给我查个水落石出!”庞太师愤怒的喊声从屋里面传了出来,门口听壁脚的人集体缩了缩脖子——别看庞太师身材五短还挺着肚子,太师就是太师,发起脾气来只听声音都能够吓死人。 那边屋里面还没什么动静,外面倒是有人先动了,白玉堂听见茶杯摔碎的时候就已经蹙起了眉头,再听到庞太师的怒吼,还是对着包大人,当下也不管里面发生了什么,直接抬腿踢门闯了进去。展昭愣了愣,摇摇头叹口气,也拎着剑跟在白玉堂身后往里面走,他的速度不快也不慢,刚好在进门的时候展现了一种“大家一起闯进去的同时又拦住了白玉堂”的样子。 庞太师正火气冲天,一个没防备一堆人涌了进来,本来想怒骂的老庞定睛一看,为首的一人正是江湖之中赫赫有名【在贪官圈里面也赫赫有名】的锦毛鼠白玉堂,他一进门就直接冲着庞太师过来了:“太师想在开封府做什么?!” 展昭则跟在后面跃进来,抬手横剑起了个看着漂亮的花把式,拦在了白玉堂和庞太师之间:“白兄且慢。” “这是怎么回事!”庞太师瞅见满脸煞气的白玉堂,气焰自动降了降,但是他又觉得这样一来自己没面子了,于是气哼哼的面对包大人:“包大人,江湖中人带刀擅闯公堂威胁当朝太师,你这开封府还真是没规矩。” “太师息怒,白少侠只是怕本府出事,一片赤子之心,应当体谅。”包大人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不卑不亢的反击。 “你——”庞太师气结,只是他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一边机灵的庞府护卫头子上前一步赶紧禀告:“禀老爷,刚才曲姑娘让小的告知老爷与包大人,即刻派人去城中月老祠,少爷可能有危险。” “昱儿怎么了?月老祠是怎么回事?!”一听到跟庞昱有关的事情,庞太师的脸色更黑了。 “月老祠?安乐侯在月老祠?他去月老祠做什么?”展昭皱眉问道。 “回展大人的话,我家少爷他……”侍卫头子看看满屋的人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他轻轻咳嗽一声,如实回答,“我家少爷他约了刘尚书家的小姐见面,说是有事情要问清楚,刘小姐派人送来消息说定了在月老祠相见,少爷已经去了……”看着庞太师难看的脸色,侍卫头子的声音越来越低。 “胡闹!”庞太师冲着侍卫头子喝道,“私下相见成何体统!为何不拦住昱儿!” “展护卫,快带人去月老祠!”相比于庞太师,包大人脑子一转就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他话音一落,展昭已经点点头,转身带着人出去了,白玉堂看了看包大人,旁边的公孙策对他使了一个颜色,白玉堂略有些担心包大人,但也跟着展昭一起离开了。 “包黑子,你搞什么鬼!”庞太师看着包大人面色严肃,怀疑道。 “庞太师,有人以刘小姐的名义将小侯爷骗去了月老祠,如果再不去看看,恐怕事情有变,安乐侯会有危险的。”包大人看着人都出去了,才不紧不慢的说道。 “你说什么?!”庞太师蹦了起来。 “这件事情事关刘小姐的声誉,所以本府并没有广而告之……”包大人摇摇头说道,“之前那个约安乐侯出门见面、随后又给安乐侯下毒的刘小姐是有人假扮的,真正的刘小姐前两天才被救回来,所以与安乐侯之间并无交情。今日安乐侯派人去给刘小姐送信,身体尚未康复的刘小姐竟然答应了前去相见,可见其中定然有诈。本府推断应该是有人截获了安乐侯送出去的信件,并将计就计约安乐侯出来,准备伺机除掉他。” “什么乱七八糟的?!你是说有人要对昱儿不利?!为什么?”庞太师一听儿子有危险,坐都坐不住了,虽说展昭他们已经去了,但是开封府的人能相信吗!他们会好好的去救自己的儿子吗! “这就要问安乐侯做过什么了。”包大人意味深长的瞟了一眼庞太师。 “等人抓回来再说!老夫要亲自审问!”庞太师撂下一句话,气急败坏的带着人往月老祠跑过去,路上还不忘让侍卫中的一个人回家去通知家丁们一起来。 “庞太师火气很旺啊。”公孙策蹲在地上收拾被庞太师打碎的茶杯,那是他十分喜欢的“雨过天晴”的瓷杯,一套共有七只,每一只都做工精美小巧玲珑,今日本来是包大人拿出来品茶的,结果倒霉了正赶上庞太师发火,公孙策来不及撤掉茶杯就已经被庞太师摔了一个,这会儿他心疼的很。 天气凉了,庞府又该破破财了,公孙博学暗暗的想。 “儿子出事了能不急吗。”包大人摇头笑道,“安乐侯……是该找个职位好好的历练历练了” “能不能回来还是一回事儿呢,搞不好——”公孙策收拾好了碎片,站起身来对着门口瞟了一眼。 “曲姑娘去的够快,不至于。”包大人失笑。 曲华裳一路上都在心里面骂安乐侯,别人都是主动离灾祸远远的,结果安乐侯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自己往枪口上撞。中了毒就老老实实在家里面待着吃药解毒,别总是想着出门泡妹子,命都差点泡丢了一次,结果还要来第二次,真是没见过比他还蠢的人了。 开封府的大街上治安一向严谨,曲华裳当街纵马这可是惊扰了很多的百姓,不过人命关天——即使这个人命是安乐侯——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好在开封府的百姓到底是见过世面的,惊讶过后就纷纷闪到路边让开通路,同时交头接耳的询问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么一路跑也有个小小的好处,那就是曲华裳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后来展昭他们只要去问问百姓,就有人主动指出了方向。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曲华裳飞马赶到了月老祠,连马都来不及栓,直接跳下去就往里面跑。今天不是节日,加上又快到了午时,月老祠中并没有太多的人。曲华裳问了问门口摆摊算命的瞎子,那瞎子高深莫测的摇摇头,一言不发。曲华裳皱着眉头直接进去自己找了,等她离开,那个瞎子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盯着曲华裳的背影,脸上一片阴霾。 祠中庭院里面种着两棵茂盛的连理相思树,树枝长在一起彼此交缠,树上绑满了红布条,密密麻麻的,远远看去那两棵树好像开了满树的红花。曲华裳在树下站住了脚步,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开始缓慢的呼吸,同时抬手从袖中褪出苍龙笛握在手心之中。 心中数了十下,十下之后,曲华裳睁开眼睛,直接朝着后院的方向跑过去,她嗅到了风中传来的凛冽的杀意,听到了刀剑出鞘的轻微震响。 安乐侯庞昱感觉自己很倒霉,之前在月老祠中求姻缘的时候,他认识了刘尚书的女儿“刘小姐”,这位刘小姐在开封府颇为有名,是个才女加美女,很多世家子弟都有心结交,安乐侯自然也不例外。没想到看起来是一朵高岭之花的“刘小姐”竟然会对自己抛出橄榄枝,庞昱无比开心,两个人一有时间就会约出来见面,有时候是月老祠,有时候是开封的著名琴馆幽篁馆,一个月下来安乐侯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的风雅了不少。哪知道天降横祸,几日前两个人在月老祠见面之后,刘小姐送了一把琴给庞昱,庞昱当成是定情信物欢天喜地的就带回去了。只是他晚上抱着这把琴睡觉的时候,朦胧中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脸上晃动,随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安乐侯就看见满屋子都是晃来晃去的人影,庞太师焦急的站在门口,屏风后面传来母亲低低的哭声和妹妹细细地劝慰,还有一个很明显的纤细窈窕的身影坐在自己的床前正低头写着什么……庞昱来不及想这是在做什么,他只是觉得自己很饿。 后来听下人把事情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庞昱才知道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要不是曲华裳妙手回春,自己这就直接去报道了,他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安乐侯虽然欺男霸女,仗着自己的身份横行开封府,但是他并不傻,仔细把事情想想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得知真相的安乐侯感到十分伤心,他现在只想问清楚刘小姐,为什么要害自己? 来到了月老祠他们之前经常相见的地方,安乐侯没有等到千娇百媚的刘小姐,却等到了拎着刀的黑衣人。 再傻安乐侯也知道哪里不对劲儿了,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有人拎着刀要杀自己,下意识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赶紧跑啊! 庞昱拔腿就跑,黑衣人在他身后冷笑一声,抽刀出鞘,揉身追上。 小侯爷好吃懒做,整个人平时疏于锻炼,尽管现在生死攸关他爆发出了潜能,但是很快庞昱就跑不动了,打了个摆子他一下子绊倒在地上,转过身来,看着逐渐靠近的刀锋,庞昱心下一横,闭上眼睛抱头大喊:“救命呀——” 遥遥传来一道真气撞在刀锋上,把黑衣人手中的长刀撞得偏了几分砍在地上,庞昱顺势往旁边打了个滚,连滚带爬的站起来,正好和曲华裳打了一个照面。 竟然真的有人来救我啦!咦?这个漂亮妹子略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难道是梦中—— 唉呀妈呀这不是那天在我家救我的神医姐姐吗! “神医姐姐救命啊!”庞昱冲着曲华裳就扑了过去,曲华裳嘴角一抽,旋身闪开了庞昱,小侯爷直接扑到了地上。 “神医姐姐!这个人要杀我!”庞昱爬起来躲藏到曲华裳的身后,整个人哆哆嗦嗦的指着黑衣人说道。 “废物。”黑衣人眼神冰冷的盯着曲华裳身后的庞昱,忽然说了一句。 “是你?”瞅瞅那把十分眼熟的刀,曲华裳挑眉。这人是那天追着掌柜要把他带回去的黑衣人头子,他看见了曲华裳,心中微微一顿,这女人那天就坏了他们的好事,这回又碰上了,真是麻烦。 “你要救这个废物?”黑衣人冷冷的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什么好人……没想到开封府竟然也有这种阿谀奉承之辈。” “你这句话说的好生奇怪。”曲华裳漫不经心的转了转笛子,“首先我并非开封府的正式人员,其次我救安乐侯与阿谀奉承有什么关系?我是个大夫,他是我的病人,没治好之前他的命是我的,我想怎样就怎样,你想拿走,没门。况且白日行凶目无法纪,你又是什么好人,有什么资格说我。” “哼。”黑衣人冷哼一声,并不回答,直接举刀对着曲华裳挥过来,这一言不合,两个人又打起来了。 庞昱跑到了一边,找了一个既不会被波及到又不会距离曲华裳太远的地方猫着。曲华裳身形轻盈,在黑衣人的闪成一片的刀锋之间来回穿梭,愣是碰不到她半片衣角,尽管看着险,但其实曲华裳是占上风的。但是庞昱不知道啊,他看得心惊肉跳,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庞昱第一次觉得让曲华裳一个人打架自己在旁边看着,这种行为有那么点不厚道。 只是他只会些花拳绣腿,人家打架明显一看就是高手交锋,要是自己贸贸然冲上去,肯定只能当了炮灰。惜命的安乐侯觉得自己得想个别的法子。 “掌柜的人在哪里。”曲华裳一笛子架住了黑衣人的大刀,压着刀锋往前推进,直接把笛子卡在了刀柄的位置锁住了黑衣人的手腕。 “不是被你们开封府的带走了吗!”黑衣人嗤笑一声,“怎么竟然回过头来问我。” “开封府是正宗的衙门公堂,掌柜的没犯事,当然让包大人给放回去了。”曲华裳耸耸肩膀。 黑衣人大喊一声,另一只手并成掌对着曲华裳的胸口拍过去,曲华裳侧身闪过,左手并指凌空在黑衣人的左肋上一点,然后一个太阴指远远退开。黑衣人顿时觉得自己胸口气息一滞,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 又来了!这种气滞的感觉……这个女人究竟做了什么! 曲华裳退到距离庞昱很近的地方,正当她转过头看一眼庞昱想确定他的安全的时候,数道寒光凌空飞来直袭庞昱,曲华裳手头没有多余的暗器阻拦,正想吹笛震开袭击庞昱的寒光,黑衣人长刀一挥直指曲华裳握笛的双手。曲华裳只得一边往后退,一边用笛子卡住刀锋,拧了一圈之后双手握紧笛子往下压,整个人借力翻起来直踢黑衣人。黑衣人原本的目的就是阻拦曲华裳不让她吹笛子,目的达到,他抽身退去,只是动作终究慢了一步,没躲开曲华裳踢在心口的一脚。 黑衣人踉跄几步咳出一口鲜血,他捂着胸口气急败坏的朝庞昱所在的方向看过去。 一人红衣握剑,星眉朗目英姿飒爽的站在庞昱身前,一人白衣抱肩落在房顶上,封锁住了一个道士打扮的人的去路,地上落着几颗圆润的白色棋子和同等数量的墨玉飞蝗石。 那个道士打扮的人正是曲华裳再月老祠门口见过的算命瞎子,只是他现在却一点也不瞎了。 “展展展……”庞昱结结巴巴的指着展昭说道。 “小侯爷,在下展昭,不叫展展展。”展昭十分严肃的说道。 “展……大人……”人在屋檐下,毕竟这个时候能救自己的就只有这三个人了,庞昱要是再不识相,白五爷不介意踢他直接到黑衣人的前面。 “走!”那个道士打扮的人甩出一把棋子,同时喝道。 曲华裳直接横笛唇边,一曲龙吟之声吹出,笛子纷纷震落地上,只是那两个人也消失不见了。 “你们怎么把人放跑了!”庞昱哭丧着一张脸,却不敢在白玉堂前面发火——让他欺负欺负展昭这个老实人还行,白玉堂杀气太重,就算了吧。 “曲姑娘?”展昭歪头去看曲华裳。 曲华裳点点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我在他们身上下了自己改过的梦蝶引,明天上路就可以一路追着了,绝对不会丢。” “这棋子……”白玉堂脸色颇黑的跳下了房顶,他捡起了满地的墨玉飞蝗石和圆润的白棋子。“百花楼棋圣一脉的暗器,不过那人不是顾百岳,顾百岳的武功没他好。” “那就好,既然与百花楼有关系,他们事情败露定然会连夜离开开封府,况且百花楼最近有变,如果我所料不错,此行我们与他们乃是一路的。”展昭收剑入鞘,伸手把还坐在地上的庞昱拉了起来。 “不是一路的也没关系,唐六还在开封没走呢。”白玉堂挑眉。 “小侯爷,回去吧,已经没事了,我出来之前庞太师还在开封府,正好跟我走一趟顺便去看病,我明天就不在开封了,要提前把你这事给结了。”曲华裳转头去看庞昱,慢慢说道,“我记得我说过要卧床静养?小侯爷若是再不肯听医嘱,那以后也不用来找我了。” “神医姐姐你只说不让我吃肉……”庞昱低声咕哝。 “没说嘛?”曲华裳眨眨眼睛,“那我现在说了,一样的。” 庞昱:“……” 几人往回走,白玉堂忽然说道:“五爷就是去开封府四处转了转,再回来你人就跑到月老祠去了,求姻缘吗?” “……我是出去买绸缎!”曲华裳愤愤的说道。 “哦?”白五爷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月老祠卖绸缎?” “哦什么哦我是给谁买的?”曲华裳斜了白玉堂一眼,抱着胳膊走到了前面。 庞昱一头雾水的看着两个人,展昭摸着下巴瞅瞅曲华裳又瞅瞅白玉堂,忽然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曲姑娘,你这是要给自己做嫁衣?” 曲华裳:“……” 展大人有没有人说过其实你才是最黑的!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中秋快乐么么哒~~~ ******* 你们告诉我是不是你们爱的都是展大人QAQ白五爷的CP就没人看嗷嗷嗷 ******* #我又回复不了留言了真的好想死QAQ# 展大人是故意的还是怎么地...咳咳,意会一下~ 下一章就该上路去刷洞庭湖的副本了~然后就是百花楼的事情和曲姑娘自己的身世问题...剧情貌似进展的有点慢啊_(:з」∠)_我的错。 ******* 瞅瞅这四人队伍的配置:暴力DPS:白五爷,展小猫,神奶:曲华裳,还有T:唐君泽。 唐少主表示抗议:老子是唐门啊摔! 唐门仇恨也是妥妥的╮(╯▽╰)╭   ☆、第25章 二十五 一行人在庞太师带着人气势汹汹杀过来之前把庞昱送回了开封府的门口,正好庞太师带着人路过,就一阵风一样把自己看起来受到了惊吓实际上没什么大问题的儿子带回去了。 临走前曲华裳抱着胳膊忽然开口:“小侯爷,晚上记得派人来开封府取药方,我明天就走了。” “好的神医姐……曲神医。”庞昱即将脱口而出“神医姐姐”的时候,感受到了身边有一股莫名其妙的冰冷视线盯着自己,于是他连忙改口,“那个神医啊,这么急着要走吗?不在开封多留些时日?还没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呢。” 然后庞昱觉得浑身上下那种被人盯着的不适感觉更加严重了。 “不必了,我救了你,太师已经付过诊金,这就足够了。如果你想感谢我的话,那么就多做点行善积德的事情好了。”曲华裳笑笑。 “这……”曲华裳话一出口,庞昱微微觉得不自在,但他还是对着曲华裳拱了拱手:“谨遵神医教诲。” 庞昱这话说的不伦不类,不过也没人和他计较这个。曲华裳点点头转向了庞太师:“太师,烦请告诉夫人一声,实在抱歉,今日事出突然,不能与她一聚了。改日华裳做东,亲自与夫人赔礼。” “曲姑娘哪里的话。”庞太师对于这个救了自己儿子很多回的女孩子还是很有好感的,当下对着曲华裳摆摆手,很难得的放软了语气,“老夫之前听内子说了这件事情,是内子考虑不周,改日等曲姑娘有空,一定正式下帖子相请。” 庞太师说完,拎着庞昱的领子把他带回府去了。 “下帖子相请?”白玉堂抱着胳膊在曲华裳身后阴阳怪气的说,“你什么时候和老螃蟹关系这么好?” “你要是救了他儿子两三回,他也会对你这么客客气气的。”曲华裳听着白玉堂语气中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于是解释了一下。 “哼。”白玉堂轻哼一声转过身去。 “白兄,你这种行为是否可以理解为吃醋了。”展昭看了这俩人半天忽然间恍然大悟的拍了拍自己的手。 “……展小猫你胡说什么!少诽谤五爷!来打一架!”白玉堂可疑的一顿,然后整个人都愤怒了,直接抽刀冲着展昭就劈了过去。 “展某只是随口一说,白兄莫要生气,展某给白兄赔罪了……”展昭不亏号称是御猫,他轻盈的往旁边一闪避开了白玉堂的攻击,然后跃上了一边的房顶。 “少废话!打!”白玉堂拎着刀追了过去,两个人跑着跑着就没影了。 曲华裳:“……” 她沉默了一会儿,拉着黄骠马的缰绳回过头看了看同样很沉默的四大侍卫,“四位哥哥,我觉得我好像听错了什么,或者是说我理解错了展大侠的意思?” “这……”四大侍卫互相看看,最后张龙摊了摊手,“华裳妹子,你都不理解,我等怎么能明白展大人在说什么呀……” 说的貌似挺有道理的呀。曲华裳点点头,一边琢磨一边拉着缰绳往回走,在她身后,四大侍卫同时松了一口气:展大人你想揶揄白五爷也别直接说出来啊,说出来了也别跑啊!你跑了不要紧这当事人之一可在这里呢,要是曲姑娘回过味儿来,那我们要怎么办啊QAQ 回到开封府后,包大人和公孙先生请了曲华裳去交代一些事情。包大人说,刘尚书把刘小姐接回去之后,请刘小姐详细的回忆了一下自己被下毒前的经过。刘小姐说那天她带着丫鬟出门去月老祠求签,结果在厢房里面歇息的时候,喝了一碗丫鬟端来的茶之后就不省人事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太多的信息,正好刘小姐记得自己昏迷的那日就是掌柜的把她捡回去的那日,由此可见掌柜的在这一点上并没有说谎。 曲华裳想了想,还是把自己这里有关掌柜的各种疑点告诉了包大人,并且说了今天给那些人身上下了梦蝶引的事情。包大人摸摸胡子,随口称赞一句曲华裳做事很周到,让曲华裳有点受宠若惊。 “那掌柜的身份很奇怪。”包大人斟酌一会儿,慢慢说道,“那天本府也审问了他很久,但是他说出来的事情没有什么疑点,加上毕竟是他救了小玉那丫头,也没理由关着他,本府就放他回去了。今天听你这么一说,事情倒是有很多的内情啊,就劳烦曲姑娘你们此番去江陵一探究竟了。” “包大人哪里的话。”曲华裳对着端茶过来的公孙策点点头道谢,“其实我也有私心,毕竟事关我师姐……还是仔细一点的好。” “曲姑娘的师姐……有什么不妥吗?”公孙策细细看了看曲华裳的眼神儿,总觉得在她说起自家师姐的时候,眼中有那么一种难以言喻的神情一闪而过。思索再三,公孙策提出了他的疑问。 “没什么……”听到公孙策问题的时候,曲华裳犹豫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本来这番我出门就是为了找师姐的,现在有了她的线索……自然要好好探查一番。” “原来是这样。”公孙策点点头也不再问什么。 “既然没什么事情了,那曲姑娘就好好回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还要赶路。”包大人及时的开口说道。 “哎?展护卫和白少侠没跟曲姑娘一起回来?”公孙策忽然说道。 一听公孙策的问题,旁边的四大侍卫都倒抽一口凉气,他们站在曲华裳身后对着公孙策挤眉弄眼。曲华裳慢慢眯起眼睛,托着下巴说道:“他们两个人在半路打起来了呢……说起来......总觉得最近白五爷好奇怪的样子啊。” 包大人咳嗽一声,公孙先生则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面部肌肉抽筋的四大侍卫,慢吞吞的问:“哦?有什么好奇怪的?” “就是……很奇怪。”想起了最近白玉堂的种种举动,曲华裳低声嘟哝着。她又不是傻子,有些事情自己能够慢慢的感觉到,但是说不说的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没什么事儿我先走啦。”话音一落,也不等公孙策和包大人说什么,曲华裳就点点头压着裙子一路小跑出门了。 “曲姑娘跑的真快呀。”公孙策把手搭在眉眼上感叹道,“还想跟她聊聊白少侠的问题呢……” 四大侍卫自觉后退一步:感觉公孙先生身上在冒黑气! ********** 瞎眼道士带着黑衣头子从月老祠中脱出之后,两个人并没有走多远,事实上他们就藏在屋顶看着曲华裳他们离去了。 “你还有失手的时候?”瞎眼道士逃命的时候还不忘肩上扛着自己那块“算卦”的牌子,他贼兮兮的拍了拍黑衣头子的肩膀,问道,“那个漂亮丫头就是厉红衣说的曲华裳?真有那么厉害?” “呵,你莫笑我。”黑衣头子瞥了一眼瞎眼道士,冷冷道,“老头子叫她楼主,偏偏她还不稀罕,一口一个别诬陷我之类的,简直不识抬举。” “什么?!”瞎眼道士倒抽一口凉气,“老头子是认真的吗?这话要是让顾百岳听到了……啧啧啧啧,我都能想象到他脸上的怒火。” 那是当然了,自己那么想得到的东西,却被另一个毫不在乎甚至很是嫌弃,任谁都会觉得憋屈。 “当然是真的,我武功确实不如她。”黑衣头子的神色黯淡下来,“那天晚上在小巷之中,若不是老头子三番五次出言相护,我应该是没那么容易能逃出来的。她还解了老头子下的情解语。” “那这丫头这是真有些本事了……这是老头子在哪里找的?难道是他偷偷收的关门徒弟?没道理啊……”瞎眼道士摸着下巴胡乱猜测。 “别想了,还是想想回去怎么交代吧,安乐侯没杀成,尸蛊的事情也暴露在那个女孩的面前了,这下开封府大概知道我们在做什么了,只是没有证据证明而已。”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黑衣头子脸色变得很差。 “我只知道咱们几次三番栽在一个人手里,顾百岳肯定很生气。”瞎眼道士倒是没有黑衣头子那般在乎,他只是耸耸肩膀,眼珠子一转,忽然伸手拉住了抬腿就走的黑衣头子。 “兄弟,有件事情……哥哥想跟你商量商量。” “什么事?”黑衣头子心情不佳,说起话来口气也冲了不少。 “啧,你觉得,顾百岳……能当上楼主吗?”瞎眼道士看了看周围,确定没有人在偷听,在慢慢的说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黑衣头子后退一步,看着瞎眼道士眯起了眼睛。 “这是实话。”瞎眼道士直勾勾的盯着黑衣头子的目光,看起来竟是毫不畏惧,“原本是没什么问题的,他顾百岳是老头子的徒弟,在楼里面又德高望重的……只是最近他不知道抽了什么疯,赶走了老头子也就算了,还整了好多些神神秘秘不知所谓的东西。那尸蛊他说是老头子研制的,谁能相信?兄弟,凭良心说,明眼人一看都知道那是歪门邪道,老头子虽然喜欢用毒,但是从来不碰那些玩意儿。以前我们在开封的生意做得好好的,现在暗中做得那些个勾当,虽然顾百岳没说出来,但咱们都是心知肚明。当今圣上虽说不是那么的雷霆……但是这官场上有包青天,皇室中还有个八贤王,咱们一介草民,又能做什么呢?况且就算他顾百岳想做什么……这种掉脑袋的事情,何必扯上满楼的人?” 黑衣人略略动容,他低下头沉默不语。 “我是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我也不想知道。之前老头子被追杀的时候就有很多人不满,只不过碍于顾百岳的势头谁敢扼其锋芒?只不过现在不一样啦,老头子看起来是找到了靠山,况且那天我偷听顾百岳和厉红衣的谈话,听他们俩的意思是,楼主现在还有老爷子的暗人,要不然那个培养了那么久就快成熟的尸蛊是怎么到了安乐侯的身上去的?”瞎眼道士冷笑一声在自己脖子前面比了一个手势,“那可是准备给这位用的!” “你的意思是,我们就这样去找老头子?”良久,黑衣人才慢慢的问。 “事情要赶快啊,你也看到了,开封府准备要去江陵参加咱们的武林大会的,老头子肯定也赶过去了。这件事情要是让开封府的人查出来了,那咱们可就是难逃一死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搏上一搏,我看老头子没那么容易输,人不都说姜还是老的辣嘛,况且这块老姜已经找到下一任了呢。”瞎眼道士扛着肩头的招牌慢悠悠往前走,“而且谁知道跟着顾百岳能活到什么时候去啊!反正横竖都是死……” “好。”黑衣头子低声说道。 “你说什么?”瞎眼道士停下了脚步。 “我说好,我们这就去找老头子?”黑衣头子问道,接收到瞎眼道士略戏谑的目光,黑衣头子补充道,“老头子救过我。” “你原本就是他手下,现在给顾百岳跑腿,当然不甘心啦!”瞎眼道士拍拍黑衣头子的肩膀,“而我嘛……顾百岳是棋圣,压我一头我也不爽咯。” “我们要去哪里找老头子?是跟着开封府的那帮去江陵吗?还是——”黑衣头子拍开了瞎眼道士的手,他皱着眉头似乎是在问,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带着一身的梦蝶引要找我这个老头子?你们这是故意要把曲丫头往老夫这边引吧!还真是能给老夫惹麻烦啊!”幽幽的声音忽然传来,瞎眼道士和黑衣头子身体一僵,二人转过身,月老祠的正殿大门被推开,一个一身布衣的老头子抱着个挺大的药箱子靠在香案前看着两个人,“李终南,赵玄一,两个小兔崽子,别来无恙?” “老、老爷子!你怎么在……”瞎眼道士和黑衣头子看着花店掌柜那张满是戏谑的脸,冷汗刷的就下来了。 “我在这里等你们呀!难道还等你们带着曲丫头来找我吗?”花店掌柜冷哼一声。 “我们……”瞎眼道士,也就是老头子口中的李终南张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哼,别傻戳着,过来,我告诉你们要怎么做!”花店掌柜看了两个人很久,终于松口了。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天的更新晚了,以后更新都会在晚上八点以后,因为我这学期的课表排的很满,白天基本没时间写,都是在晚上。坚持日更,尽管可能不是很多,请大家放心,八点到十二点之间一定会有的,如果有事情不能更新我会当天说明然后第二天加更一章。 ******** 第一卷完啦~接下来该刷百花楼的~然后刷五爷好感度2333 花店掌柜表示老夫可是个大BOSS呢! ******** #太师府声望开启,您的太师府声望已达亲密,刷到尊敬可以无限送银子且送歪徒小侯爷一个# #开封府声望开启,您的开封府声望已达亲密,刷到尊敬可以获得开封声望直接敬重# #当太师府和开封府的声望同时达到尊敬的时候,新的神秘声望触发条件将开启,此声望尊敬可直接通关副本,敬请留意# ↑↑↑↑猜猜看第三条开启的声望是什么23333可以送更好的东西呦~~~~   ☆、第26章 二十六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离开开封府的曲华裳一行三个人,跟着梦蝶引的指引,一路顺着长江南下,在汉水流域上了船,取道江陵府,从江陵去洞庭湖。果然不出所料,那瞎眼道士和黑衣人正如大家之前预测的那样匆匆赶了水路前往洞庭湖。长江江流湍急,顺风而下,千里的路程一日之间便可抵达。不过那两人走的很慢,他们一路上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人,于是跟在他们后面的曲华裳三人也走的很慢。好在尽管慢,也比陆路要快上了许多日,再有一日便能抵达江陵府了。 或许是为了掩人耳目,黑衣人与瞎眼道士所乘的乃是最普通的小船,乍一看好像渔船一样,这种船虽然行事隐秘,但不好的地方就在于空间狭窄,不太舒服。不过遵循着老头子的要求,黑衣人和瞎眼道士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只是他们在每天清晨,江面空气清新的时候,都会十分怨念的望着自己身后远远的缀着的那艘客船。 相比于黑衣人和瞎眼道士的小破船,白五爷自然是不会坐那种船委屈自己的,他特意提前派人去通知陷空岛在汉水附近的造船厂给自己赶制了一艘超级舒适便于旅行同时防御性能也很高的客船,从外面看这艘客船十分简朴,但是一进到内里,就能充分体现白五爷的身份与特征了。先不说船上有好多陷空岛运来的特色水产,就说那装饰,简直像是住进了会仙楼最豪华的客房。 展昭上船前还有些犹豫,但是曲华裳很开心就坐上去了。之前她也没坐过这么大的客船,坐的都是江南那种普通的乌篷小船,所以自从上船之后,曲华裳对于这次旅行的期望值那是高了不止一点。 不过很快曲华裳就高兴不起来了,就连河岸两边汉水秀丽的风景都不能转移她的注意力了,因为有一件很悲惨的事情发生在了曲华裳的身上——她晕船了。 开始的时候还不怎么明显,不过是曲华裳在船上吃饱了陷空岛送来的肥美的螃蟹大餐之后,开始满船乱跑,前面晃晃后面晃晃,站在船尾盯着河水看,做都坐不住。当时展昭就善意的提醒了一下曲华裳注意不要晕船,曲华裳没有听。 “谁会晕船啊,我坐过的船的!虽然没坐过这种的……”曲华裳抱着胳膊背对展昭,“坐船可好玩了我怎么会晕?小狗才晕船!” 但是在曲华裳吃的饱饱的,满船跑了很长时间,又盯着河水看了很久之后,她觉得自己的头有点晕,一股很严重的恶心的感觉泛了上来,还没反应过来,曲华裳整个人就跪在了船边上,扒着船舷开始干呕。 原本在屋中对弈的展昭和白玉堂听到了动静走出来看,一眼就看到了曲华裳两眼泪汪汪的转过头,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们两个人:“好难受啊……我晕了……” “曲姑娘,展某提醒过你了……”展昭无奈的扶额,“要不你给自己扎两针看看?” “我没坐过这么久的船,哪里知道会晕……”曲华裳坐在边上扒着船舷摇头,刚才没那么明显,现在她看整个世界都是在晃悠的,白玉堂和展昭都变成了两个,“你俩别晃悠我看着头晕啊。” “谁晃悠了?明明是你自己眼花了。”白玉堂抱着胳膊看曲华裳,整个人忽然乐了,“是谁刚才说……小狗才晕船的?” “你——”身上难受的紧,又被白玉堂嘲笑,曲华裳一点都不开心,于是她索性紧紧抓着船边,扭过头来悲愤的瞪了一眼白玉堂和展昭,然后说道:“怎么啦!汪!(╯‵□′)╯︵┻━┻!” 展昭和白玉堂愣了愣,然后回过神儿来的白玉堂一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搭在门上毫不客气的哈哈大笑,展昭则捂着嘴咳嗽一声:“咳,曲姑娘……你真的不要紧么?要不然找厨子要点生姜片含着?” “汪……哈哈哈哈,亏你还承认了!”白玉堂笑够了,他走到曲华裳的身边,一只手按着腰,另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头,“乖,再叫一下?” “我要咬你了!”曲华裳拍开白玉堂的手,继续赖在地上就是不起来,她觉得这个时候自己低着头蹲着要舒服那么一点点。 “展某去给你找点治晕船的药……说起来曲姑娘你自己就是神医,不能开个方子?”展昭笑道。 “医者不自医……不知道展大侠你听没听过这句话啊。”曲华裳低头久了觉得脑袋充血,她微微抬起头摇了摇,说道,“我从来不给自己开方子……况且这是在江上,哪里有药抓啊……” “去找船老大要点药吧,他们常年跑江的,这种情况很常见的,一定背着点预防的药。”白玉堂对着展昭说道。 展昭点点头,转身去了船后舱。 白玉堂抱着胳膊看了一会儿毫无形象趴在地上的曲华裳,他微微笑了笑,掀开帘子走进船舱里面,从桌子上端了一盘圆圆的橘子出来。这盘橘子是今年新下来的,所以还不是怎么熟,皮大多是青色的,少数泛着一些淡黄,看起来就知道这橘子肯定是不甜的,说不定还有那么些酸苦。白玉堂只当好看就让人盛了一盘放在了桌子上面,他跟展昭是一个都没吃过。不过这个酸爽的口味……白玉堂端着装满橘子的银盘走到了曲华裳身边,他一掀衣摆在曲华裳前面蹲了下来,把盘子放在了地上。 曲华裳正难受着,她想吐却吐不出来,况且吐到这么秀丽的江面上,她总觉得很煞风景。而且心中还有那么一个小小的别扭——她不想在白玉堂前面这么狼狈,于是只能按着肚子脸色苍白的趴在那里。听到动静后,曲华裳慢慢偏过头,然后她看见了一袭惹眼的白色衣摆晃入自己的视线之中。 白玉堂蹲在曲华裳的前面,他从盘子里面拿了一个黄中泛青,看起来不是那么糟糕的橘子,慢条斯理的开始扒皮。曲华裳有点愣,她没明白白玉堂在做什么,于是也就保持着偏头靠在自己胳膊上的姿势看着白玉堂扒橘子皮。她怀疑白玉堂其实有某种强迫症,因为这个人就算剥桔子都要把皮剥成一样大小的花瓣形状,再一片一片的撕开。 翠黄色的橘子皮好像是盛开的花朵,包裹着鲜嫩多汁的橘子瓣。白玉堂剥好了橘子皮,他撕下一瓣橘子,递到了曲华裳的面前。 曲华裳眨眨眼睛看着白玉堂,白玉堂不说话,只是把自己拿着橘子瓣的手往前伸了伸。 白净的一只手握着一片漂亮的橘子瓣,曲华裳盯着橘子瓣看了一会儿,这是……给我的? 然后她没有多想,浑身难受的曲华裳已经不想自己进行任何多余的动作了,所以她直接伸了伸脖子,张开嘴啊呜一口,咬走了白玉堂拿着的橘子瓣。 橘子瓣入口,酸味扑鼻,刺得曲华裳眉头都皱起来了,不过正是因为这酸酸的感觉,才让她恶心干呕的不适减轻了不少。曲华裳动了动自己已经压麻的手臂,换了一边继续枕,然后从另一边歪着头看向白玉堂。 挺不错的再来一瓣嘛! 丝毫没有觉察问题出在了哪里。 白玉堂在曲华裳张嘴咬走那瓣橘子的时候就已经整个人都僵住了,不过从外表来看白五爷的动作没什么差别,只不过是稍微慢了那么一点点——苍天在上他白玉堂难道好心给别人剥橘子,本意不过是想送过去让曲华裳自己拿了再吃,没想到这个傻丫头竟然直接就咬在了嘴里面。 而且舌头卷过来的时候,不管有意无意,那是切切实实的舔到了白玉堂的指间,尽管只是一触即离,没有做丝毫的停留,但白玉堂依旧感觉到了指尖上的柔软。 白玉堂愣了愣,然后他慢慢的收回僵硬的胳膊,攥拳。 “我还要吃。”曲华裳盯了白玉堂半天,结果白五爷一只手举着橘子另一只手攥拳就是不动,曲华裳很不满意。 白玉堂眯着眼睛盯了曲华裳一会儿,慢慢的把手上剩下的橘子一一剥成了一小瓣一小瓣的,然后一瓣一瓣递过去喂给曲华裳。 曲华裳就歪着脑袋靠在船舷边上,心安理得的享受着白五爷的投喂。 展昭拎着一小壶醋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白玉堂单膝跪地喂趴在船边的曲华裳吃橘子。 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难道是自己走过来的方式不正确?以至于打开了错误的画面?展昭眨了眨眼睛,果断转过头走进了船舱,表示要一会儿再来走一回。 “为什么会晕船啊你和展昭怎么没事?”曲华裳慢悠悠的吃着橘子,时不时跟白玉堂聊天。 “你吃了那么多东西,又在船上来回跑,能不晕船吗?”白玉堂嗤笑一声,抬手把剥下来的橘子皮糊在了曲华裳的脸上。 “不要往我脸上贴乱七八糟的东西啊!”曲华裳把橘子皮拨拉下来十分不满。 “贴着。”白玉堂拎起橘子皮又给她贴了回去,“闻着味道就不晕了。” “还是有点晕。”曲华裳把橘子皮摊开贴在脸上,她翻了个身,仰头靠在硬邦邦的船沿上,“好难受……好多白玉堂……” “白玉堂只有一个,别看错了。”白玉堂低头看着脸上盖满了橘子皮的曲华裳,微微一笑,拎起曲华裳的衣领子,把她的脑袋摆在了自己的腿上。 “干什么不要动我好晕……”曲华裳挥了挥手抓住船沿。 “再乱动五爷就把你扔进水里面。”白玉堂把最后一瓣橘子瓣塞进曲华裳的嘴里面,又从盘子里面挑了一个看起来颜色最青的慢慢剥开。 “哈哈哈愚蠢的人啊本姑娘可是会水的!”曲华裳捂嘴狂笑,“扔水里算什么?我能浮上来,还能游泳,你能吗哈哈哈!” “……闭嘴。”白玉堂直接把没剥皮的青橘子塞进了曲华裳张开狂笑的嘴里面。 “不是吧?难道白玉堂你不会游泳吗?展大侠说你住在松江哎,而且陷空岛,一听就是在水中啊,周围都是水,怎么可能不会游泳?”曲华裳从嘴巴里面把橘子扒拉出来,差点被呛到,不过这不重要。 “……闭嘴,你没事了就起来,再说话五爷真的把你扔水里!”白玉堂咬牙切齿。 “不要我还头晕啊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病人……我师父教导我对待病人要像春天一般温暖!”曲华裳把脸上的橘子皮挪开了一点,从这个角度她能看到白玉堂的下巴,他正扭头去看江面。“不过……白玉堂你真的真的不会游泳吗?我听展昭说过你的几个哥哥们都会呢!” “……呜呜!!!”又一个青皮橘子被白玉堂随手拿过来塞进了曲华裳的嘴巴里面。 做好了心理建设的展昭端着一壶醋掀开了船舱的帘子,然后他看到了曲华裳躺在白玉堂的腿上正努力从自己的嘴巴里面抠出一个青涩的大橘子,白玉堂抱着胳膊低头看曲华裳折腾,满脸的幸灾乐祸,还有一丝他自己也不曾察觉的表情一闪而过。展昭观察了一会儿,他觉得那种表情可以定义为温柔。 摸了摸自己的头,展昭果断放下了帘子端着醋又回去了。看来自己刚才打开帘子的方式还是不对啊!锦毛鼠白玉堂竟然会对一个女孩子笑成那样……这可真是罕见啊…… 作者有话要说:_(:з」∠)_为什么多了那么多的网审啊啊啊啊啊啊_(:з」∠)_ 总算赶上了...差点就错过今天的了_(:з」∠)_ 我错了...→_→总觉得高冷的白玉堂写崩了呢   ☆、第27章 二十七 曲华裳在白玉堂腿上躺了一会儿,脸上盖着酸溜溜的橘子皮,怀里面还抱着一个挺大的橘子,总算没有开始那么难受了,过了一会儿她吹着江上徐徐的清风就进入了梦乡。白玉堂等人睡着了,他才弯下腰伸手出穿过曲华裳的腿弯和后背将人抱起来,走进了船舱里面。 展昭正单手拄着下巴,靠在椅子背上自己跟自己下他和白玉堂没下完的那盘棋,听到动静之后,展昭抬起头,正好看见白五爷抱着曲华裳背对着自己顶开帘子走了进来。 展昭眨眨眼睛,低下了头。 白玉堂手里面抱着曲华裳,可以顶开帘子却腾不出手来开里间的门,于是他转过头去看装作下棋的展昭:“展兄?” 展昭作下棋状。 白玉堂:“……展昭。” 展昭换了个手继续拄着。 白玉堂:“……展小猫你开一下门!” “白兄在叫我吗?”展昭抬起头一脸的迷茫的样子,看见白玉堂满脸不爽才慢腾腾从椅子上站起来,走过去帮白玉堂搭了一把手。 “死丫头在外面睡着了,江上风大,五爷抱她进去。”白玉堂觉得展昭总是在看自己,于是他出言解释了一下。 “展某并没有问白兄为什么抱着曲姑娘啊。”展昭拉开里间的门,对着白玉堂眨眨眼睛。 “……”算你狠。面对御猫无辜的目光,白五爷只能忍了,进屋之后他火速把曲华裳扔上了床。不过看着死丫头脸朝下趴在枕头上的样子……白玉堂扶额,他只能认命的走过去,拽过被子给曲华裳盖好,然后把人从趴着的翻成了正面躺着。 曲华裳抱着青橙子皱皱眉头,转了个身把头埋进被子里面。白玉堂皱着眉头又把人拽出来,把橙子拿走然后再给她盖好被子。这次曲华裳变乖了,没有乱踢被子也没有乱动,就这样双手交握放在前面乖乖的睡着了。 白玉堂点点头,很满意,然后他又出去一趟把装着橙子的盘子端了进来,坐在里屋里面继续剥一个个青涩的橙子,橙子酸涩的味道渐渐充斥了整座房间。 展昭靠在门口看着里面两个人,他摇头笑了笑,悄悄把门关上走了。 这一觉曲华裳睡得很安稳,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船已经到了江陵府靠岸了。 白五爷的独门定制客船抵达江陵府的时候,曲华裳觉得自己终于解放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船上窜了下去,双脚重新落地的感觉那叫一个踏实啊。 “曲姑娘不是最喜欢坐船嘛,怎么跑的这么快。”后面下来的展昭调侃道。 “我还是觉得在陆地上比较舒服。”曲华裳瞪了展昭一眼,伸了个懒腰,看着码头来来往往的人,心情感觉十分的舒畅。 一只很不起眼的粉白色蝴蝶呼扇着一对大翅膀慢腾腾飞了过来,曲华裳伸出手,蝴蝶晃悠悠的落在了她的指尖上,慢慢合拢了翅膀。 “这是梦蝶引?”展昭凑过来好奇的问道,他一路上压根没发现还有这么一只小蝴蝶跟着大家。曲华裳点点头,然后她轻轻一抬手,蝴蝶重新飞了起来,在曲华裳身边绕了几个圈,往南方飞过去了。 “是的。”曲华裳点点头,“这种蝴蝶不是很显眼,平时藏在浅色的地方就看不见了。转两圈往南飞了……这是说那两个人在江陵府停下来了。” “这里距离洞庭湖还有一段距离,但是江陵是个大城,肯定有百花楼的据点,或许他们是停下来再做打算了。”展昭目送着梦蝶远去消失,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们也在这里停留几日探查一下?” “刚刚我去打听过了,距离百花楼武林大会尚有七日,前来参加的武林人士几乎都停留在江陵了,我们在这里应该能查出不少东西。”一下船就跑去一边的白玉堂这个时候慢悠悠的回来了。 “正好刚才曲姑娘的梦蝶引告诉我们那两个人也停留在了江陵府……既然如此我们就在江陵找个地方住下好了。”展昭点点头,转身看向曲华裳,“曲姑娘,你有什么意见吗?” “全凭吩咐。”恢复了元气不久的曲华裳摇摇头。 “那跟我来吧。”几人达成了统一的意见后,瞅瞅曲华裳和展昭看过来的无辜的眼神,白五爷扶额,然后他责无旁贷的带着展昭和曲华裳往城中走去。 “看起来白玉堂你们陷空岛的生意都做到江陵府了嘛……”曲华裳拎着裙摆跟在白玉堂后面小跑,“这么熟门熟路啊?” “要不要五爷带你去铺子上转转?”白玉堂随手伸胳膊攥住曲华裳的手腕,在她只顾着往旁边看,差点撞上人群的时候把人拉到了自己的身边,“走路看道。” “知道了白五爷!”曲华裳笑笑。 展昭摸着下巴跟在两个人后面,他仔细的看了看,然后放慢了脚步拉开距离,又仔细的看看,再拉开了一点距离。 这气场太强大了,别人不好插进去啊! 白玉堂带着两个人来到了江陵府看起来是最繁华的地段上,有座十分漂亮的楼依江而建,楼门口挂的牌匾上书写了潇洒无比的三个大字:燕字楼。白玉堂介绍说,这座江边的客栈是之前武林中很有名的剑客燕归来在携妻退隐江湖之后开的,因为燕归来在江湖之中名气很大,朋友遍布五湖四海,所以经过各种好友的宣传,江湖中人来江陵府大多都会住在燕字楼。一来是想跟老板燕归来套套近乎,二来则是碍着燕归来的名声,没有人敢在燕字楼里面闹事,即使是天大的事情也要给燕归来一个面子,有问题出门解决。只要进了燕字楼,大家就都是朋友。 不过燕归来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前段时间也不知道带着妻子云游去了哪里,楼里面只剩下他二十多岁的独生女儿燕萋萋来打理。燕萋萋年轻漂亮,加上性格爽朗,很多江湖中人都暗暗对她倾心不已,据传闻大多数江湖俊杰前来燕字楼住宿都是为了见现任老板娘燕萋萋一面,想看看这位江湖中著名的美人究竟是何等容貌。 白五爷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燕字楼的情况,自然没有说的那么详细,不过在五爷带着人进楼之后,他去了柜台上订房间,展昭和曲华裳坐在大堂里面休息的时候,展昭拉着曲华裳告诉了她那些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南侠有意的,他专门着重讲述了燕萋萋的故事。 讲完之后,展昭目光灼灼的盯着曲华裳。 ……南侠你这样盯着我我压力很大……曲华裳在展昭的注视下觉得有些心慌。 “曲姑娘,我相信你,白兄他人其实很好的。”展昭想了想,换了一个角度开始说,“白兄他少年成名,嫉恶如仇,在武林之中是难得的青年俊才。说来惭愧,展某还记得第一次见白兄的时候,就觉得他潇洒不羁,于是心生艳羡……” 曲华裳:“……”展大侠你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可是细细想来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呢…… “……所以曲姑娘,白兄是一个很认真的人,你要相信他。” 展昭讲了一堆有关白玉堂的事情,曲华裳怕他说的口渴,于是从桌子上拎起水壶给展昭倒了一杯水。虽然我听不懂展大侠你在说什么,不过听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呢。 为了倒水曲华裳拢了拢裙摆站了起来,就在她拎起水壶的时候,轻微的破空之声传来,直袭曲华裳手里的茶壶。展昭目光微微一变,伸手搭上了放在桌子上的湛卢剑,却只是按着并不发动。曲华裳听到了有东西袭击而来的声音,不过她整个人的动作依旧如常,只是左手手腕翻了一下,右手躲开袭击来的东西继续倒茶。 只见粉色的袖子如一抹轻盈的云在水壶间拂过去,曲华裳已经把茶壶放回了桌子上,然后在她坐下的时候,左手在袖间微微一动,展昭则刚好端起了茶杯,将茶一饮而尽。 “咔”的一声脆响,对面桌子上一个人的茶杯碎掉了,那人正要端起茶杯来喝茶,忽然被热茶洒了满身,见状他猛地一拍桌子跳了起来:“他奶奶的!哪个不长眼的敢对老子不客气!” 这大汉一声叫喊,惊动了周围的很多人,大家条件反射的站了起来抄家伙,一时之间原本平静的燕字楼大堂之中,刀剑相击的叮咚声不绝于耳,还有拉扯椅子的声音,推桌子的声音,大家胡乱的吵嚷声。 只有展昭和曲华裳依旧坐在原来的位置之上,展昭给自己又倒了一杯茶,顺便还给曲华裳来了一杯:“曲姑娘,晕了一路了,喝点茶。” “干什么干什么?都给本小姐坐下!胆子不小啊敢在燕字楼闹事!再吵嚷的都给我滚出去!”眼看着大堂里面原本平静的江湖中人因为一件莫名其妙不知道如何发生的事情就要打起来的时候,忽然清脆的喊声传来,一个身穿湖蓝色干练衣裙的姑娘走了过来,她挽着半偏的发髻,一只手上拎着一个算盘,另一只手还在拨拉算珠。她快步走到大堂正中间,高声说道。 满屋的江湖人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老板娘。”大家尽管面色不快,但都陆陆续续的坐回了自己的椅子上面。 只有开始被打碎茶杯的那个大汉依旧是不依不饶:“我说老板娘,你得给老子一个说法,好好坐着喝茶……怎么会有人故意打碎我的茶杯!这不是挑衅是什么?听人说江湖中人在你这里吃饭最是公正,我看不见的吧?” “本小姐管谁打碎了你的茶杯,要打架就给我滚出楼去!这是燕字楼的规矩,不守规矩的人就别住!”老板娘单手叉腰看着大汉,“茶杯碎了啊……赔钱!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一个茶杯你抢钱啊!”大汉愤愤的一拍桌子,“又不是老子打碎的!谁打碎的你去找谁!谁!给老子站出来!” 一声脆响,曲华裳抬了抬手,一两碎银子滚落在了大汉的桌子前面,大汉顺着银子看过去,发现曲华裳慢条斯理的拍了拍自己的手,她旁边展昭一手有意无意的按在湛卢剑上。 “杯子陪你了,不过你得给我诊金。”曲华裳慢悠悠的说道。她前一句话是对老板娘说的,后一句话则是对大汉说的。 “什么诊金?你是什么人?刚才是你打碎老子的杯子?”看见是个看起来听柔弱的漂亮姑娘,大汉的声音不自觉的低了下来,不过他怀疑的目光在曲华裳的脸上扫来扫去。 “要不是我打碎了杯子,那一杯茶喝下去,你活不过今晚子时。”曲华裳抬手指了指大汉被茶水打湿的前襟。 大汉低下头,当他看到自己变得漆黑一片的前襟的时候,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他奶奶的!谁给老子下毒!老板娘你管不管?!” “这……”老板娘抓着算盘眯起眼睛,不过她没有去看大汉,反而把目光转向了曲华裳,“这位姑娘——” “死丫头,你又搞什么鬼?”这个时候,开好房间的白玉堂拎着刀走了回来,看见大堂之中的情景,再看看坐在椅子上十分淡定的曲华裳和展昭,白五爷就知道肯定又是曲华裳做了什么。 不过曲华裳还没有回答,有人比她快了一步。老板娘猛地转过身看着白玉堂,露出了一个微笑,声音也比刚才温柔了不少:“五爷,回来了?” 展昭默默的抬手拍了拍曲华裳的肩膀:没事,哥支持你。 作者有话要说:_(:з」∠)_ 差点没赶上...总之今天满课这章还是晚上撸的QAQ 明天就好了周六日终于没课了QAQ ********** 总感觉好像白玉堂带着两个随时会闯祸的孩子呢→_→南侠的智商貌似还没上线...天哪下章我要把昭昭的人物形象正回来...其实他是个很有责任心很稳重很值得托付的人啊! 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天生就稳重就能担任大局...我觉得在他变成南侠之前,肯定也曾经像个孩子一样成长吧 ********** 白五爷:您的红颜知己一号上线了   ☆、第28章 二十八 且说曲华裳听见白玉堂的问话,还没来得及回答什么,就被刚才还气势满满现在却瞬间变脸化为绕指柔的老板娘抢了先,仿佛她才是白玉堂口中的“死丫头”一般。虽说这个称呼不怎么好听,但是莫名被人抢了话头,曲华裳略略觉得不爽。 不过展昭在一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曲华裳莫名就淡定了。 再看白玉堂,听到了老板娘的问候后,他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略显局促的拢了拢耳边碎发的老板娘点点头,然后十分淡然的绕过了佳人,一掀衣袍坐在了曲华裳他们那桌。 因为走过去之后是背对着老板娘的,所以白玉堂没有看到老板娘脸上一闪而过的淡淡失望和慢慢搅紧的双手——不过就算看见了估计白玉堂也不会想到是为什么。 “怎么了?”白玉堂坐下之后发现周围人都在看着他们这一桌,于是奇怪的问道。展昭咳嗽一声,拎起茶壶给白玉堂满上了一杯茶,曲华裳则慢条斯理的说:“哦……不是什么大事,刚才有人下毒,被我抓住了。” “给你下毒?”白玉堂润了润嗓子,狐疑的看了一眼曲华裳,“谁这么不长眼睛下到你身上?” “不是下给我,是给那位大哥。”曲华裳对着大汉抬了抬下巴,一脸的无所谓,“毒被远远弹进他杯子里去,正好路过我身边,我没拦住,干脆就打碎杯子了。” “这样。”白玉堂点点头,只要知道不是有人找事找到曲华裳身上就好了,至于打碎杯子什么的,根本不在五爷的考虑范围之内。 大堂之中安静无比,曲华裳和白玉堂的一问一答所有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这两个人语气平淡,说起下毒的事情就好像是谈论今天的天气一样,白玉堂一向不在乎这些,至于曲华裳……她觉得事情也蛮平常的。但是旁边那位被当众下毒的人就不这么想了,他觉得自己当着满大堂的人被落了面子,老板娘还不管不顾,那个打碎了自己杯子的漂亮女孩子也太可气了,于是他出言喝道,语气不自觉的变得很冲:“喂,我说,这下毒的事情你们还没给老子说清楚呢!不解决的话别怪老子不客气!” “那个丫头,你肯定看见是谁给老子下毒的吧?你说说!”大汉抱着胳膊指了指曲华裳。 白玉堂微微皱了皱眉头,他把茶杯放在桌子上,伸过手去摸桌边那把白布抱着的钢刀,老板娘从后面凑过来瞅见了白玉堂的举动,登时吓得魂飞魄散。白五爷的脾气江湖出名啊,惹急了他可是什么都不顾的!刚想伸手扯扯白玉堂的衣角拦他,就见曲华裳默默的把自己的手压在了白玉堂的手上,盖住了他拿刀的那只手,然后轻轻摇了摇头。 一只粉白色的小蝴蝶不知从何处飘飘悠悠的飞了进来,落在了曲华裳盖在白玉堂的手背上,它缓缓合拢了翅膀停住不动了。 老板娘盯着曲华裳握着白玉堂的那只手,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 “看见是看见了……只是我凭什么要告诉你?”曲华裳就势拍了拍白玉堂的手背就把手收了回去,蝴蝶被惊动后重新展翅飞了起来,最后落在了曲华裳的肩膀上。曲华裳两指一压桌面站了起来,然后绕着白玉堂走到了桌子的另一边,倚在桌前看向那个大汉,“我救了你的命,你诊金还没给我呢,就想问别的了?” “什么诊金!你莫要欺负老子没读过书!挺好的一个小丫头跟这个老板娘一样奸诈狡猾!”大汉冷哼一声,从桌子上拎起了自己的刀,他一挥手,跟他同桌的几个人都站了起来,迅速聚集到了燕字楼的门口,“今天这件事情不解决,谁也别想离开这燕字楼!反正老子不着急,就不信你不出来!” “你别太过分!本小姐说了要闹事出了楼随便你们闹,在楼里面敢惹事的一律打出去!你们想试试吗?”看到大汉把事情闹大了,老板娘深吸一口气,暂时把目光从白玉堂那里挪开,对着大汉怒目而视。 “老板娘,莫以为老子怕了你了,今日你要是不给个说法,这燕字楼的规矩……我看怕是要改改了。”大汉冷哼一声,一脚踩在了桌子上,斜眼看着老板娘。 “你!”老板娘气得面带薄怒双颊微粉,她把手上的算盘往曲华裳所在的那张桌子上一摔,哗的从腰间拔出一把寒光凛冽的剑拎在手中:“本小姐问你一句,你滚是不滚?!” 被一个女人用剑指着,即使她是江湖中有名的美女,在大汉这等红颜如白骨的人眼中也没有丝毫的怜惜之情,他见老板娘先动手了,便也不顾周围还有许多无辜的人,举刀就砍了过去。 展昭咳嗽一声,白玉堂皱着眉头一抬手,两颗墨玉飞蝗石射出,分别打在了老板娘和大汉的一刀一剑上,石头上裹挟了白五爷强劲的内力,把两个人击的双双后退。 “有话好好说,莫动粗。”展昭面上带了笑意,他有意做和事佬,便站起来想要往前面走过去。路过曲华裳身边的时候,曲华裳不动声色的拉了拉他的衣袖,一句话就这么轻飘飘的进入了展昭的耳朵:“下毒的人和这人是一伙的,他们是百花楼的人,咱们追的那两个人就在这座楼上。” 展昭脚步不顿,转眼之间来到了曲华裳身边。 “你是什么人!”大汉揉着自己阵痛的手腕,畏惧的目光扫向白玉堂,问的却是前来劝架的展昭。 “在下展昭。”展昭对着大汉一抱拳,然后转向了老板娘对她微微一笑,“燕老板,久仰大名。” “南侠客?”大汉倒抽一口气,审视的目光在展昭身上打转,充满了怀疑,“南侠不是在开封府当差吗?来江陵做什么?” “出来玩的,你信吗?”曲华裳接过话头,言笑晏晏的看着大汉。 “这……南侠客跟白五爷一路?”老板娘的目光扫了过来,带了点惊讶。 “老板娘这话错了,跟南侠一路的是我,至于白五爷……我们是路上碰到的。”曲华裳嫣然一笑,歪头看向老板娘。 原本十分随意坐在椅子上的白玉堂微微僵住了,他慢慢转过头看着曲华裳的侧脸,曲华裳却不看他,只是盯着老板娘笑。 白五爷不太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好好的曲华裳一下子变得有点奇怪……女人真是莫名其妙。 “原来如此……”老板娘微微松了口气,点点头。 “南侠来得正好,有人要在这燕字楼中当众要杀老子,你难道不管管?”点破身份之后,大汉似乎开始顾忌白玉堂和展昭,于是换了一种方法继续胡搅蛮缠耍无赖。 “如果真的有人给你下毒我们当然要管管,可是如果是你自己给自己下毒,那我们要怎么管?”曲华裳弹了弹自己袖子上落下的一抹灰尘,正色道,“这位大哥,你贼喊捉贼故意找事,把我们这么多人堵在这燕字楼里面,是想做什么呢?” 曲华裳越说面色越冷,说到最后,她整张脸都沉了下来。 “你说什么?”大汉脸色微变,他慢慢的后退了一点,握紧了手中的刀,“死丫头你说什么!少诽谤老子!” 只是大汉话音未落,两道黑光袭向他的门面。大汉被打的满口鲜血,他捂着嘴巴后退坐在了椅子上。 “大哥!”门口守着的人看见头被袭击了,大呼小叫的跑了回来。 “死丫头也是你能叫的吗。”白玉堂手里把玩着两颗墨玉飞蝗石,慢悠悠的说道。 曲华裳回头斜了白玉堂一眼,虽然看起来这人是在给自己出气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样子呢? 原本在白玉堂出手的那一刻,老板娘的眼睛亮了亮,但是听到后面白五爷的话,老板娘看向曲华裳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不满。 展昭看着大汉满嘴鲜血的样子摇了摇头,他走到人前面坐了下来,对着大汉抱拳说道:“这位大哥,可否叫你们楼上的那位下来一下。”展昭一边说一边对着上面打了一个手势,“或者让展某亲自上去拜见?” “退下。”就在这帮人打算一拥而上的时候,楼梯上有人冷冷的说道。 展昭抬头,看见那天在月老祠见过的瞎眼道士——当然现在是一个很正常的青年——背着手从楼梯上走了下来,面色黑如锅底。 “这是做什么呢?当着南侠和白五爷的面儿也敢放肆,活得不耐烦了吗?”瞎眼道士喝道。 “是,师兄。”大汉面对瞎眼道士,整个人都变得诺诺的,他一边小退一边站起来微微弯腰,捂着自己的嘴含糊不清的说。 “师弟不懂规矩,展大侠见笑了。”瞎眼道士微微一晒,对着展昭抱拳,“在下李终南,百花楼棋圣门下,还望展大侠给份薄面,饶了他。” “师弟?你师弟是用刀的?”白玉堂看看那个大汉落在脚边的刀,不屑的说。 “白五爷,他是药圣门下,按辈分也该称呼我一句师兄。”李终南似乎也不是很喜欢这个大汉,看他的目光中都带了嫌弃。 “药圣?学医的?”想起书生意气的公孙博学,再看看身边微笑的曲华裳,展昭不由得有些怀疑。 “学毒的。”曲华裳瞥了一眼大汉的手,冷笑道。 “这样啊。”展昭点点头,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看李终南这嫌弃的小眼神,大概百花楼内部的人派系斗争真的很严重吧? 这个时候,原本停在曲华裳肩膀上的蝴蝶慢慢飞了起来,它绕着李终南转了几圈,最后落在了他的头顶上。 李终南脸色微变。 “呀。”曲华裳拍手笑道,“这蝴蝶看起来很喜欢你呢……那就送你吧!” “曲姑娘,莫要取笑我了……”李终南也不敢伸手去摸自己头顶的蝴蝶,只能看着曲华裳苦笑。 “李兄,明人不说暗话,你们究竟是何用意。”展昭与白玉堂对视一眼,他上前一步拦在曲华裳身前,而白玉堂则伸手把曲华裳拉到了自己的身边。 “展大侠,我们能否楼上谈?”李终南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大汉,后者正从手下的手里面接过帕子擦脸。 “燕娘,损坏的东西记五爷账上,楼上再开间偏点的客房,做两个小菜温坛好酒送上来。”白玉堂站起身,走到老板娘的身后说道,然后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银票就落入了老板娘的手中。 “你们先回去吧,路上最好注意安全,还有几日就是楼主交接仪式了,这个时候要是惹出了乱子,当心上面怪罪下来谁也得罪不起。”李终南看着大汉一帮人,淡淡的说。 大汉从李终南的话语中听出了一丝冷意,他打了一个寒噤,垂下头不停的应声。看着大汉这帮人老实了,白玉堂率先往楼梯上走去,然后展昭和李终南两个人谦虚了一下也跟上去了,曲华裳走在最后,她看着大汉被手下的人搀扶着捂着嘴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刚才白玉堂的暗器可真没留情——微微一笑,曲华裳轻轻拂了拂自己的袖子,然后转身也上了楼。 大堂中的其他人见无热闹可以看,都在心情不好的老板娘的驱赶下该干嘛干嘛去了,不过大家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好奇——这陷空岛的白五爷竟然和南侠一路走了?还有那个女孩子是谁? 大汉带着手下的人灰溜溜的出了燕字楼,燕字楼大堂中有几个人看到大汉出去了也都悄悄起身跟了上去。 一只粉白色的小蝴蝶不知道从何处飞过来,慢悠悠的跟着那一行人飞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_(:з」∠)_今天晚上熄灯晚一点... ********** 算是过度章节?然后注意同样是百花楼但是态度很不同哦~ ********** 李终南和赵玄一【就是黑衣人】是一对倒霉的难兄难弟,先是在楼里被人欺负跟了老头子之后又被老头子欺负最后还被曲华裳欺负→_→ ********** 曲姑娘终于知道什么叫做吃醋了,只是白五爷表示不知道为什么曲姑娘忽然就别扭了。   ☆、第29章 二十九解释 上了二楼后,李终南带着人左拐右拐,最终在楼道末尾一间不太起眼的客房门口停了下来。白玉堂抬腿踢门走了进去,一震袖子挥开了迎面而来的一蓬暗器之后,他身形快如闪电,掐住了黑衣人的脖子。 “白五爷,误会。”李终南面色微变。 “白兄先放手,展某觉得其实我们可以谈谈。”展昭对着白玉堂拱拱手,说道。 “白老五——”黑衣人哑着嗓子不住挣扎,声音低沉。 “好啦放手啦。”曲华裳握上了白玉堂的手,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这人中毒了,你先松开我给他治治。” 白玉堂松了手,黑衣人往后倒退两步被李终南接入怀里:“你中毒了?” “你下楼以后……有人来过。”黑衣人捂着嘴咳嗽,滴滴鲜血顺着手指缝落了下来,“我没留神。” 曲华裳上前一步把住了他的手腕,她把了一会儿脉,眉头越皱越紧:“你这毒……中的时间挺长的了?” “是,刚才那人闯进来只是给我下了药引,提前诱发了毒性而已。”黑衣人面容冷淡,“没有解药是没办法解毒的,曲姑娘不要费心了。” “玄一,毒是顾百岳下给你的?!”李终南的脸色变了,他单手攥着赵玄一的胳膊,手上微微用力。 “你是他师弟,我却是老头子那边的,他自然猜忌。”赵玄一摇头。 “你们在说什么,想谈什么,从头到尾细细说清楚。”曲华裳一伸手,从李终南怀里面揪着赵玄一的领子直接把人甩上了床,然后她从袖子里面拿出包着银针的布包,打开摊在桌子上面,“李终南是吧?你去给展大哥他们解释清楚好了,我救你……朋友?”看见李终南担心的面色,曲华裳戏谑的目光从他二人脸上扫过。 “李兄请。”展昭对着李终南抱拳,把人让到了一边的桌子边坐下。白玉堂一言不发的踢开了椅子坐下来,展昭瞟他一眼,也拉开椅子坐下,李终南回头看了看被曲华裳按在床上的赵玄一,抿抿嘴唇,也坐了下来。 “之前李某和赵兄在月老祠的一切所为,皆是迫不得已。事情并非如展大侠和白五爷之前所见的那么简单。”李终南想了想说道,“事到如今,为了洗清我与赵兄的罪孽,有些不为外人所说的事情也只能据实以告了。实不相瞒,百花楼在几个月前出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并未在江湖之中流传,但是却很重要。” 几个月前,棋圣顾百岳与工圣司徒千机门下两脉势力暗中勾结,原本是代楼主的药圣南天泽被棋圣和工圣联手暗算追杀,南天泽受伤之后逃出了百花楼,在江湖之中东躲西藏。棋圣顾百岳接管百花楼,在江湖之中广发英雄帖,邀请天下英雄于七日之后来洞庭湖参加百花楼的楼主交接仪式。然后顾百岳一面全盘清理百花楼中药圣的亲信,同时提拔了自己的人手,比如说之前只是他身边一个抚琴丫鬟、如今却是百花楼琴圣的厉红衣,一面派人在江湖之中追杀南天泽。南天泽无奈之下只得躲入开封府,希望借助包大人的威势来庇护自己。 但是之前一直醉心医毒研究的南天泽却不知道,开封府已经被顾百岳的势力渗透进去了,百花楼在开封的名声竟然好的连皇上都知道,达官显贵纷纷以在百花楼门下的琴行、画室和棋室活动为荣。万般无奈之下,南天泽只得在开封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把自己隐藏起来,并且试着联络那些以前忠于他的人。 一个月前南天泽外出探查归来,在开封城外的乱葬岗救起了一个小女孩。他认出了小女孩所中的毒乃是自己以前带领徒弟研究的时候随手配出的一记猛药,在实验了这药的效果之后,南天泽以“此毒太过霸道有伤德行”为理由,命令徒弟将药方销毁不得私自配置。却没想到徒弟根本早就已经是顾百岳的人,自然不会听南天泽的话。南天泽当时并未配出解药,是以没有办法给小女孩解毒,只能就这样帮她吊着命。 在顺着小女孩这条线索查下去之后,南天泽发现了现如今假扮刘小姐的那个人正是他以前的手下。那手下发现了南天泽的存在,但是她却没有主动联系南天泽,只是在某日约了安乐侯前往月老祠,送了安乐侯一把琴,又派人送了一把琴去南天泽的小花店之中。 两日后,手下假扮的刘小姐失踪了,南天泽知道这是因为她暴露被清理掉了。于是南天泽故意漏出破绽引开封府前来把自己抓入牢中,暂时保住了自己的安全。 还未想到今后的对策,南天泽便在升堂之日遇见了曲华裳。然后老头子明白,扭转百花楼之局的人终于到来了。 为确保万无一失,南天泽一路若有若无的露出破绽试探曲华裳,最后终于确定她就是百花楼的救星,这才派人送去了那副让曲华裳大惊失色的画,然后引着他们一行人来到了江陵府。 “这就是老头子告诉我的事情的全部了。”李终南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床边坐着认认真真给赵玄一扎针的曲华裳,他不信刚才自己的话曲华裳没有听到,但是她依旧那么淡然的拈着针,好像这些事情与她毫无干系。 李终南自己心里也犯嘀咕,因为老头子至今都没有告诉他们为何他就认定了曲华裳是“楼主”,对于一个第一眼见到的人,什么让他下定了决心把楼主之位传给这个年轻的丫头? 展昭问出了同样的问题。只不过李终南苦笑的摇了摇头,他自己都在怀疑,又怎么能回答展昭的疑问呢?说不定这件事情的原因只有曲华裳和老头子两个人才清楚。 “这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了,不知道曲姑娘今天能否为我解答?到底为什么老爷子会认定你就是楼主呢?”李终南犹豫再三,还是问了出来,“说实话,百花楼传承至今,历任楼主都是从五圣之中选出,每任楼主皆是代理,外界传言说百花楼其实根本没有楼主的传言……从某种情况上来讲是真实的。即便是我等楼中弟子,也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也就是说,把刘小姐掉包的那个人是不得已而为之,然后她发现了你们药圣的踪迹之后,就当着药圣的面给安乐侯送出有毒的琴来示警,但最后还是被顾百岳的手下发觉并干掉了?”曲华裳给赵玄一扎了针,赵玄一脸上隐隐的黑气淡了不少,拔针之后曲华裳随手点了赵玄一的睡穴,原本想挣扎着起来的赵玄一就这么直挺挺的躺床上了。 “是的,曲姑娘,各种原有我不是很清楚,只是曾经偷听顾百岳和厉红衣的谈话,他们说那枚尸蛊极其重要,却不想竟然被老头子的手下偷出去给安乐侯用了,功亏一篑。”李终南想了想,说道。 “功亏一篑?原本是给谁用的?”白玉堂单手点着下巴,眯起了眼睛。 展昭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眼中精光一闪而过,很明显是想到了什么。 “顾百岳手下的百花楼在京中颇得名声,就连皇帝亦曾听其盛名。”曲华裳把银针收起来,拎着裙摆走到了桌边,拉开椅子坐下,“如果给安乐侯用就是功亏一篑的话……你们还知道什么?又如何保证你们说过的话是真实的?” “老头子只和我说了这些,他说剩下的就由他找时间与你们详谈了。至于你信不信我所说的……”李终南抬头看着曲华裳,目光十分诚恳,“老头子说事关重大,你看了那幅画自然明白。况且我们虽然不知道顾百岳要做什么,但是老子不愿意跟着他瞎折腾了,你看他还给我兄弟下了毒药。现在百花楼在江陵府的暗哨大概都已经知道了我与你们相交甚笃,顾百岳很快就会明白我们是叛变了,最迟今晚,一定会有人来暗杀我的,要不然试试看?” “不必了。”提起南天泽送来的画,曲华裳的脸色就阴沉了下去。她敲着桌子边像是在思考什么,良久,才慢慢问道:“药圣……南天泽?他是如何发现那副画的?还有尸蛊进行到了什么地步?” “这个我就真不知道了。”李终南遗憾的摇摇头。 “那就让他亲自来与我谈,他不出面说清楚,我是不会承认的。”曲华裳眯起眼睛看着李终南。 “说了半天你们到底在打什么哑谜?白五爷凭什么去帮你们百花楼。”白玉堂一扇子敲在了曲华裳的后脑勺上,不满的问。曲华裳摸摸自己的头,咬牙切齿的转过身,就看见自己眼前出现了一大片扇形的白色,上书四个金粉大字:“凌霄揽胜”。 “噗,这扇子是唐六的?”原本怒气冲冲的曲华裳看见白玉堂打着这样一把毫不符合他人物形象的扇子,登时什么脾气都没了,她摇头笑笑。 “五爷当然不会买这么没品的东西。”白玉堂也有点尴尬,他之前没打开过,所以并不知道扇子上写了什么字,“别转移话题,说!你到底跟那个南天泽什么关系?” “没关系啊……”曲华裳单手支着额头,歪着脑袋看白玉堂,“不过我大概知道为什么,这次这件事情还必须得管不可了……” “为什么?”白玉堂看着曲华裳。 “咳咳……顾百岳在开封所有的生意……与他交好的达官显贵无数……而其中最显赫的一位……” “是襄阳王。” 李终南说出那个名字之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有些事情不可以说的太过清楚,但是大家心里面都有面镜子。顾百岳不怀好意的炼制尸蛊,南天泽的手下想必是发现了什么才冒险把尸蛊放在琴弦之上送给了安乐侯。送完尸蛊没多久她就消失了。 尸蛊蛊成之日,整个人内里被蛊虫代替,完全受控于下蛊之人,但平时行动与常人无异。 顾百岳与襄阳王交好。 “那炼制尸蛊的法子究竟是谁想出来的!”屋中安静了一会儿,曲华裳忽然愤愤然的伸手拍桌子,“太狠毒了!这法子都能流传下来!” “老头子说那炼制尸蛊的法子是顾百岳在楼中的书阁里翻出来的,夹在了半本叫做《医典》的书中,据说那方法也是残破不全的,后来被顾百岳挑挑拣拣的推算出了整个方法,试验了无数回,终于成功了那么一个。”李终南挠挠头,说道。 曲华裳:“……《医典》?” **********回忆的分割线********** “那药方……你真的不让我看全了?”曲华裳手里攥着一本《万花医典》,靠在书架上,面对着窗户外面洒进来的斜阳。书架后面的桌子边,一个身形纤瘦的女孩子正握着笔埋头写着什么,听到曲华裳的声音,她微微一笑,说道:“你要方子做什么,那不是好东西,我劝你也别研究了,忘了算了。” “那怎么行,这种东西听过一遍怎么能忘得了。”曲华裳绕过书架走到了女孩子的前面,她把书放在桌子上,两只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居高临下的看着女孩,试图给予她精神上的压迫:“师姐——让我看看,反正药又做不出来,就当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 “好奇心害死猫。”女孩子写完了,把笔放到架子上,抬头继续对着曲华裳微笑,“你自己慢慢研究,我走啦,这事别告诉大师兄,否则你就别想出门了。” “哼!你不告诉我!我自己就不会研究吗!”曲华裳对着女孩子离开的背影挥了挥手拳头,然后她无力的垂下手,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诱惑,满满的诱惑。就像是伊甸园之中毒蛇诱惑夏娃去偷摘那禁果,有些事情,明明知道你不该去做不该知道甚至提都不能提,但是心中还是忍不住的想要探寻。 该死的好奇心。曲华裳一边在心里面骂自己,一边从架子上拿起笔,铺开一张宣纸,开始慢慢的写上去点什么。 即使没看过原本全部的方子,但是听说了原理的功效……总能试着去研究研究。 那天曲华裳心中默算,闭门造车写了很久也没得出什么结果,最后气得她直接把写完的纸夹入了《万花医典》之中,第二天就收拾行李包裹跑去苗疆了。 实践出真知,孙思邈经常这样教导曲华裳。 再然后……曲华裳就再也没有回过万花谷了。 **********回忆结束********** 刚刚好像回想起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啊……曲华裳摸着自己的额头僵坐在椅子上,毕竟时间过去太久了她不记得也正常,但是为什么总感觉……那张传说中让顾百岳如获至宝倾尽无数财力人力物力研究出来的终极大杀器尸蛊……其实是自己当年在大脑之中只想了一半的药方呢→_→ 难道这就是自己穿越的原因吗?曲华裳震惊了,难道是因为她几百年前随手写下的东西祸害了后世,所以老天要把她扔过来作为惩罚吗?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呢。 白玉堂和展昭瞥见曲华裳的脸色一变再变,最后变得好像被雷劈了一般,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说起来曲姑娘经常就默默的陷入了自我的思维中呢,展昭想到。 白玉堂却敏感的发现了什么,他觉得曲华裳此时的态度有些不对劲儿,却也说不上是哪里不正常。最后白玉堂伸手摸了摸曲华裳的额头,想看看这人是不是发烧了。 “你做什么?”曲华裳眨眨眼睛,回神。 “哦,原来没被烧傻。”白玉堂点点头。 “你才傻了!” “既然如此,此事事关重大,我要亲自回开封一趟,将事情禀明包大人,请他做定夺。”展昭面色严肃的站起来,“要不现在就走?” “展大哥你才来就走,累不累?”曲华裳笑盈盈的拉了拉展昭的衣角,“放轻松,开封是肯定要回去的,但不是现在,都已经到了江陵府了,不查出点什么岂不是很可惜?况且现在这件事情我们都只是猜测,你有证据吗?直接的证据,如果没有,这句话要是传入了圣上的耳朵……” “展某明白,但是总要早做准备。”展昭叹口气,“这不是展某能管得了的……” “不急,顾百岳的想法恐怕没那么简单。百花楼是江湖大派,他想要名正言顺的在武林之中接管百花楼,并且不受人诟病,是要有一定的手段的,且看看他七日之后要如何做。况且尸蛊被我毁了,再重新培养一个不容易,短时间之内是没有危险的。”曲华裳说道。 “哦,对了,曲姑娘,老头子还交代了一件事情……”李终南挠了挠自己的头,他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遍曲华裳,盯着白玉堂幽幽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对着曲华裳郑重抱拳道:“老爷子请你出手,夺得百花楼楼主的位置,救百花无辜弟子们的性命。” “……啥?”曲华裳掏掏耳朵。 作者有话要说:修改了一下题目...求收藏么么哒 ****** _(:з」∠)_抱歉我折腾了半天才发出来... 少一天的不过反正一号没有也没全勤...→_→ ****** 李终南的意思就是顾百岳与襄阳王勾结,他们都是被迫的,有些人不知道,而他们知道了但是他们不想死,所以就半路投奔了老爷子。 假的刘小姐其实是老头子的手下,而给真刘小姐下药的丫鬟则是顾百岳的人 后来假的刘小姐发现顾百岳暗中做了尸蛊这种阴险的东西要害人,便冒险把尸蛊偷了出来附在琴上送到太师府保管【看起来安全点】。假刘小姐送给老头子的有毒的琴和自己屋里的毒琴都是个警告,告诉送出的琴是有毒的,暗示了尸蛊藏在何处。 至于小侯爷的中毒...真的纯属误会是他自己作,后面会说到的→_→ 顾百岳从医典中找到的药方确实是百年前曲华裳写的,但是那张药方原本的功效却不是尸蛊,尸蛊只是意外的副产品。而曲华裳写的药方本来就是半个,因为她师姐只给她看了一半。剩下的都是她自己瞎研究的,为了研究她还跑去了苗疆→_→ ****** 开始揭一部分阴谋了嗷嗷嗷 襄阳王,听着耳熟吗→_→ 敢动白五爷,看姐姐我不恁死你!   ☆、第三十章 洛神 “……啥?”曲华裳掏掏耳朵,总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你再说一遍?” “老爷子请您出手,夺得百花楼楼主的位置,救百花无辜弟子们的性命。”李终南面对曲华裳,认认真真的重复了一遍。 “我们先不说你这句话有没有什么逻辑上的错误。”曲华裳看了看同样觉得莫名其妙的展昭和白玉堂,然后耸耸肩膀,“就说既然这件事情是你们百花楼内部的变革,那我一个外人有什么好插手的?不管顾百岳是不是大逆不道之人,他既然下了帖子只说请大家去看,又没说是去挑战的,那你让我以什么身份来夺这个楼主?武功高就能当楼主吗?那你们还不如找展大哥。” “再说了,我对你们百花楼楼主的位置没有丝毫的兴趣。”曲华裳抚平了自己衣服上的一个小小褶皱,对着李终南微笑,“我不稀罕。” “你很快就稀罕啦,来来来拉老头子我一把。”一个戏谑的声音突然出现,曲华裳满脸黑线的转过头,大家一起看向窗户的方向,发现花店掌柜,也就是传说中百花楼的前任代楼主,药圣南天泽正扒在窗户边上努力往上爬,看见大家看他,这老头子一只手死死扒着窗框,另一只手挥了挥:“快点拉我一把要掉下去了!” “老爷子你——”李终南目瞪口呆的站起来走过去,把老头子从窗户外面拉了上来,“这么您你是怎么爬上来的啊?” “小看老人家啊?”落地之后,南天泽拍拍自己身上沾的尘土,满脸得意的说,“山人自有妙计。” “手腕上那机关做的不错。”曲华裳瞥了一眼,淡淡说道。 “你喜欢?来送你了!”南天泽嘿嘿笑着凑到了曲华裳的身边,走了两步却发现自己动不了了,感受一下,原来是白玉堂从后面扯住了他的衣领子。 “你这老鬼到底是什么时候出来的?”白玉堂拎着掌柜的领子皱眉。 “老人家,刚才李兄所说的一切是否属实?”展昭问道。 “是啊,就是这么回事儿。”南天泽一边努力挣脱白玉堂的铁腕,一边回答,“终南,去去把窗户关上,你们上楼之后楼下至少有三波人先后离去,那些都是百花楼的,估计回去报信儿了。你们这两天在江陵待着要注意安全了。” 李终南闻言,走过去往窗户外面看了看,楼下大堂之中,老板娘燕萋萋正在招呼客人,只不过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转了两圈之后就转过头看向了楼上,正好和李终南看了个对眼。燕萋萋吓了一跳,眼睛左瞟右转,低下头快步走开了。 李终南看着燕萋萋走开的身影,皱皱眉头把窗户关上了。 “那安乐侯怎么会中毒的?”展昭又问,“按照你们的说吧,只是把尸蛊之毒送到太师府以求庇护,为何安乐侯差点身亡?” “这就不怪老头子我了,展大侠你要去问安乐侯自己。”南天泽停止了挣扎,眼中闪过一丝古怪,“毒被下在琴弦上,如果安乐侯只是好好的把琴抱回去,别说弹琴,哪怕他把琴砍了自己都不会中毒的。除非……他对那把琴做过什么事情。” “我听庞府的人说过,安乐侯貌似很宝贝那把琴,据说睡觉都抱着。”曲华裳摸摸下巴。 “那毒要怎么样才能被下入身体中?”展昭问道。 “吃了。” “从口而入。” 曲华裳和掌柜同时说道,两个人话音一落,互相看了一眼,忽然不约而同的笑了。 “笑什么?”白玉堂看着两个人莫名其妙。 “没什么。”曲华裳一手捂着肚子,另一只手抓着白玉堂的胳膊,而南天泽就放肆多了,他直接笑倒在了李终南的身上。李终南面带尴尬,却也不敢推开现在的顶头上司,只能仰着脖子往天上看。 “如此说来,这件事情确实不怪你们咯?”曲华裳笑够了,揉揉脸恢复了严肃的样子,“不过这是一面之词,你们把事情推到顾百岳的身上也只是自己的说法,况且我真的没有立场去帮忙。” “真的没有立场吗?”南天泽眯起眼睛看着曲华裳,“丫头,莫忘记了顾百岳手中那半张尸蛊的药方。” 曲华裳袖中的手微微攥紧。 两个人对视。 “好,我帮你们。”良久,曲华裳终于妥协,“不过这件事情是我个人的立场,与展昭和白玉堂无关,自然也与开封府无关,我希望到此为止,如果你再胡乱攀扯,那么我不会客气的。” “只怕是你想息事宁人也做不到了。”南天泽长叹一声,幽幽说道,“那尸蛊是如何做出来的,你比老夫清楚的多,要想彻底杜绝尸蛊之祸,就一定要你亲自来不可。” “你想我以怎样的身份参与进来?”曲华裳挑眉,“开封府?个人?还是?” “我的弟子,如何?”南天泽摸了摸自己长长的胡须,半真半假的问道。 “想得美,就凭你也想当我师父?”曲华瞥了一眼南天泽,那一刻,她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眼中的不屑。 白玉堂心中一顿,尽管白五爷看不上百花楼,但百花楼药圣的名头在武林之中确实很响亮,大家都知道这药圣南天泽医术高明妙手回春,手下救活的人无数,只不过性情古怪了些。学医的人都真心认定南天泽是当今武林之中医术最高明的人之一,再有就是开封府的公孙博学,这两个人一庙堂一江湖,是天下医者心中叹服的医学至尊,在医学界的地位相当于江湖中的武林盟主。 而今南天泽主动开口收徒,曲华裳竟然丝毫不心动。尽管大家都知道曲华裳也是医术高明之辈,但在面对南天泽的时候,毕竟因为年龄和阅历彼此相差了一大截。白玉堂实在是不明白,明明在面对公孙策的时候曲华裳的态度是认真且恭敬的,为何到了南天泽这里就是截然相反的样子? “你!药圣乃是武林之中公认的神医!多少人想成为他的亲传弟子而不得,你怎能如此狂妄!”李终南忍不住开口,曲华裳救了赵玄一,他自然明白这姑娘也是有些手段的,但竟敢对南天泽不屑……未免少年狂妄。 “哎,终南。”南天泽却并不生气,相反他拍了拍李终南的肩膀,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你不肯……也罢,毕竟你说的没错,老夫的确没资格当你的师父,那你当我师父如何?” 南天泽话音一落,大家都呆住了。只有曲华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这个瘦小的老头,摇摇头:“算了,当我徒弟的第一要义你就不符合。” “哦?那当你徒弟的第一要义是什么?”南天泽兴致勃勃的问。 “长得帅啊。”曲华裳单手托着下巴,认认真真的说道。 “哈哈哈哈!”南天泽捶桌大笑,“丫头,老夫年轻的时候也算是一表人才,此番为了大计,就委屈你收下我这个徒弟吧,如果你不愿意那日后再逐出师门就好了。” “你有点你这个年龄该有的样子好吗老爷子?别动不动就笑的那么夸张。”曲华裳嫌弃的看着南天泽,“行吧,如果实在没别的方法了我就先委屈委屈我自己好了。” “那事情就这么说定啦!丫头,到时候记得上去把顾百岳那个逆徒好好揍一顿!可惜老夫我不修武道,打不过他啦,只能靠你了。”南天泽拍拍曲华裳的肩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揪着李终南往外走,“走了!终南啊,给老夫找间客房,老夫要好好歇歇,这两天可累惨我这把老骨头了……” “哦,哦,好……”李终南一头雾水的被南天泽拉走了。 “等等,老爷子,床上那个人是你的,带走他啊。”曲华裳想起来床上还躺着一个倒霉蛋,于是叫住了两个人。 李终南颇为尴尬的转了回去抱起被曲华裳点了穴道睡得挺香的赵玄一,然后跟着老爷子出去了。 三个闹闹腾腾的人终于走了。白玉堂把一个茶杯不轻不重的敦在了曲华裳的面前,然后拎过茶壶慢慢给她倒茶。 瞅着白五爷站起来的身高,曲华裳感觉到了莫名的压力,她艰难的把头转向展昭:“那个……事情就是刚才说的那样……这是我个人的意思,开封府要怎么做还要看展大哥你。” “如果南天泽他们所说是真的,展某得尽快赶回开封府报信,这事情事关重大,不是一封简简单单的信就能说清楚的,况且我害怕如果送信会有人路上劫走,还是我亲自回去一趟吧。”展昭叹口气。 “要不然……如果展大哥你信我,就把请帖留给我,我替你去参加百花楼的大会?正好我刚才答应了老头子,还有白五爷在这里照应着,料想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等摆平了百花楼我再回去就是了。”曲华裳慢腾腾的从白玉堂那边把茶杯拿过来,“这样正好又料理了百花楼,还把消息传回了开封府。” “你一个人在这里行吗?”展昭担忧道,“南天泽那边敌我未明……我怕他们刷什么花样。” “有五爷在,展小猫你怕什么。”白玉堂这个时候才开了口,他单手支着下巴看展昭,“你回去给包大人报信儿吧,这里就交给五爷了。” #总觉得白兄好像嫌弃我当了明晃晃的大灯笼# “好吧……”在白五爷的注视之下,展昭咳嗽一声,“好吧,既然如此那就麻烦白兄多多费心了,未免夜长梦多。展某明日便走。” “我让白禄送你回去。”白玉堂点点头,“就坐咱们来的时候那艘船吧,还快点。我俩再随便租一艘船去洞庭湖就好了,反正也不远。” “那有劳了。” 这个时候,门被敲响了,三声之后,燕萋萋端着盘子小心翼翼的推门走了进来:“白五爷?展大侠?我来送饭。” “老板娘。”展昭站起来接过了燕萋萋手中的托盘放在桌子上,“有劳了。” “展大哥你和白玉堂吃吧,我出门去转转,还没来过江陵呢。”眼看没了什么事,曲华裳的玩心又被勾引起来了。江陵府比之开封又是一种不同的繁华,她很想去转转。 “展兄你吃吧,我去收账。”白玉堂也站了起来,看向曲华裳。 展昭举着筷子点点头。 “你真的是来收账的啊!我还以为只是个借口呢。”曲华裳倒退着下楼,仰着脸看白玉堂。燕萋萋跟在白玉堂的身后,瞅着两人的目光讳莫如深。 “你以为?”白玉堂伸手把曲华裳拨拉到楼梯的一边,“别挡别人的路。” “老板娘,这江陵府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啊?”曲华裳抓着白玉堂的胳膊探头过去问,“我第一次来不知道去哪里玩。” “你先跟我去收账,收完了五爷带你去逛。”白玉堂拎着曲华裳的领子把人转了个圈,让她好好走路。 “跟你逛有什么好处?”曲华裳问道。 “……随便吃。”白玉堂嘴角抽搐。 “成交!”曲华裳一听喜上眉梢。 燕萋萋:“……” 曲华裳先跟着白玉堂去了一个叫做“金玉满堂”的铺子,这铺子一看就高端大气上档次,门口的架子上就摆着两尊明晃晃的小金佛,再往里面看,翡翠白菜,珊瑚摆饰,各种达官显贵家里该有的装饰品那是应有尽有。掌柜的正歪在柜台上算账,听见有人进来了抬起头,一看来人是白玉堂顿时面带喜色迎了上来:“哎呦五爷可等来你了!” “万掌柜。”白玉堂点点头,跟着掌柜走到一边坐下,“我来收账。” “早就备好了等着五爷呢!算算日子也就是这两天了。”万掌柜一脸的精明相,他直接从怀里面掏出一本账本递与白玉堂,小跑回了柜台前端了笔墨过来,还吩咐了仆人赶紧上茶。 曲华裳对于看账本没什么兴趣,况且别家的账本也不可能给她看,于是她就在这间挺大的店里面到处乱转观赏一下。 金银玉石曲华裳没什么研究,毕竟万花谷不如藏剑山庄那么财大气粗,不过万花谷风雅之地,整天耳濡目染,教绘画的是林白轩,教书法的是颜真卿,对于书法绘画曲华裳就能说出好多头头道道来。此时她就站在一面墙前面,盯着一副书法发呆。 “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 “姑娘要买字画?”小伙计看曲华裳盯着墙上的字发呆,于是凑了过来,“姑娘好眼力啊!这可是前朝书法大家颜真卿颜老爷子的真迹啊!价值不菲呢!” “我知道这是老……颜先生的字,我看的出来。”曲华裳嘴角抽搐,她伸手想去摸摸那副字,不过却被小伙计眼疾手快的拦住了:“对不住啊姑娘,这字儿啊不能随便摸,您要是买,我给您包起来?” “你想要这幅字?”不知道何时原本在一边算账的白玉堂走到了曲华裳的身后。 “啊?不用了,我就看看。”曲华裳愣了一下,摇摇头。 “掌柜,这副字给五爷包了。”白玉堂点点头,转头却对掌柜这样说。 “真不用了,亏啊!”曲华裳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的那句话,她伸手去揪白玉堂的衣袖。 “没事,想要就买,你的字就是照着颜真卿的字帖临摹练出来的吧?”白玉堂抬头看看那副字,“这是《洛神赋》?” 掌柜的得了吩咐,一溜小跑的过来把字摘了下来,然后找出一个外观精美的盒子给白玉堂把字装好了。曲华裳眼巴巴的看着字被装进了盒子里面递给了白玉堂,白玉堂又递给了她。 曲华裳叹口气,小心翼翼的接过字抱在怀里面:“买回去挂哪里啊?你自己留着呗。” “总会有地方的。”白玉堂微微一笑,转头回去另一边接着看他的账本了,曲华裳抱着字画在这边继续逛。 “五爷,这姑娘……”万掌柜察言观色许久,刚才竟然看见自家五爷的微笑,登时被一道雷劈了一般震惊了,震惊过后,他小心翼翼的凑过来探口风。 “怎么?”白玉堂抬起头,冷冷的瞟了一眼万掌柜。 “没什么没什么!五爷我不是那个意思……”万掌柜满头是汗,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压低了声音说道,“店里昨天刚进了一对玉石王家制造的双鱼玲珑佩,五爷你要不要看看……” “拿来。”白玉堂低下头说道。 “快去给五爷拿!”万掌柜对着小伙计挥手。 ********** 十二岁的曲华裳咬着笔杆子趴在仙迹岩边亭子里的桌子上,桌子上铺满了字帖,亭子周围挂了慢慢一圈的字,风吹过,字摇晃起来,露出曲华裳的身影。 “小裳,你又偷懒。”一卷书敲在了曲华裳的头顶,曲华裳猛地惊醒了,嘴里的笔吧唧一声摔在了桌子上,污了一张写好的字。 “先生。”曲华裳诚惶诚恐的站起来,随手抹着自己睡觉的时候被压的满脸的墨黑。 “唉。”颜真卿摇摇头,递给曲华裳一块手帕,“背完了吗又睡着了,几天后的考核过不了,仔细元儿罚你抄书。” “今天的功课我背过了,不就是洛神赋嘛……我还顺便读了三国志呢。”曲华裳胡乱擦着已经黑如锅底却犹不自知的脸,不满的嘟哝。 “哦,那背来听听。”颜真卿微微一笑,伸手把铺了满桌的字帖卷起来放到一边,拎起一张宣纸铺开在石桌上,沾了沾墨,准备落笔。 “黄初三年,余朝京师,还济洛川。古人有言:斯水之神,名曰宓妃……” 曲华裳尚显稚嫩的声音从仙迹岩远远传过去,坐于高台之上的苏雨鸾听到,微微一笑,挥手起弦,奏一曲高山流水。 微风拂过,瀑布直下,流水奔腾,书声琅琅,岁月静好。 作者有话要说:求收藏么么哒 ****** _(:з」∠)_就是因为仙迹岩我才喜欢上万花谷的嗷嗷嗷 ****** 白五爷的土豪之气发动了→_→ 下章继续逛街培养JQ ****** 总觉得老板娘已经被炮灰掉了不要呀她还没发挥出作用呢嗷嗷 ****** 展小猫被我赶回开封府了→_→总觉得他要是再跟着我就写成鼠猫了→_→ (╯‵□′)╯︵┻━┻别家女主角穿越都是泡了五爷泡御猫,到我这里就成了五爷泡了女主角还泡御猫→_→ ****** 感谢团子的地雷么么哒~   ☆、第31章 三十一萝莉 白玉堂对完了账本,揣着厚厚的一叠银票离开了金玉满堂,万掌柜站在门口满眼期盼的对着两个人挥手,就差掏出一张小手帕,看白玉堂的眼神仿若看一只黄澄澄的肥羊。 曲华裳抱着颜真卿的真迹和白玉堂走在江陵的大街上,白玉堂走前面一点,曲华裳走他身后半步,彼此之间没什么交谈,走了一段距离,白玉堂忽然在大马路中间站住了,他转过身看着莫名其妙的曲华裳,问道:“你笛子带在身上吗?” “你说这个?”曲华裳反应了一下,然后腾出一只手从袖子里面摸出了明晃晃的苍龙递过去。 白玉堂握着苍龙笛抚摸,这笛子乃是苗疆金玉所制,触手温润,珍贵无比。白玉堂转着玩了一会儿,在曲华裳不解的目光之中,解开了笛子上挂的丝绦,从怀里摸出一个鲤鱼的玉佩,系在了笛子的末尾。系好之后,又把笛子递给了曲华裳。 “……你做什么?”曲华裳怀疑的看着白玉堂,她接过笛子,拿起玉佩看了看。那是一条甩尾的鲤鱼,周围配有荷花的图案,雕刻的惟妙惟肖。 “送你玩了。”白玉堂咳嗽一声,抬腿往前走。 “……等等啊白五爷你为什么忽然这么做啊!”曲华裳一手攥着苍龙笛,一手抱着颜真卿的字追了上去,“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啊!” 白玉堂在街角停下来,他很无奈的转头看着曲华裳,然后忽然抬手敲上了她的额头:“笨死算了。” “我哪里!笨……”曲华裳喊道,只是喊着喊着声音却越来越低,最后在白玉堂的注视之下。,曲华裳默默的闭了嘴。她看了看怀里的字画,又看看笛子上挂的鲤鱼玉佩,好像明白了什么。 “哪里都笨。”白玉堂看曲华裳不出声了,轻轻笑了笑,背着手继续往前走。曲华裳却没再反驳白玉堂的话,她抱着满怀的东西站在原地有点迷茫的望着白玉堂的背影,似乎在思考什么。 两个人在江陵繁华的大街上干走了一圈儿,什么也没逛。曲华裳只是低头想事情,白玉堂也不说什么,就这么慢悠悠的走。等他们转回燕字楼门口的时候,正碰上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扛着糖葫芦从面前经过。 “卖糖葫芦呦!又酸又甜!个大个圆!” 曲华裳的眼睛亮了亮,她伸手揪住了白玉堂的下摆,在五爷回头的时候,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我要吃那个。” 白玉堂看了曲华裳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戏谑,他一句话不说,挣开了曲华裳的手,抬腿往燕字楼里面走。 曲华裳眼见小贩要过去了,心中略急,她撇撇嘴,干脆在小贩走过身边的时候,踮起脚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手,从那插满了糖葫芦的柱子上拔了一根下来,然后在白玉堂的注视之下,挑衅的张嘴一口就咬掉了最顶上那颗又大又圆的山楂。 “……”白玉堂看看曲华裳那挑衅的样子,再看看扛着糖葫芦走过去毫无知觉的小二哥,他叹口气,拍了拍小二的肩膀,给了他一锭银子。 小二先是莫名其妙的接过了银子,然后他把银子放进嘴里咬了一口,整个人面露喜色的把肩上扛的糖葫芦推到了白玉堂的手中,整个人欢天喜地的回家了。 白玉堂扛着糖葫芦正想说什么的时候,身边忽然传来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泣。 “哇——坏人!糖葫芦没有了!”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手里攥着一文钱,指着白玉堂扛着的糖葫芦哭的很是伤心。 白玉堂脸黑了。 “小弟弟莫哭,这个给你~”曲华裳把自己手里的糖葫芦递过去,递到一半发现不妥,那糖葫芦上面最大最圆的一颗已经被自己啃掉了。于是在小男孩指责的目光之中,曲华裳嘿嘿一笑,把自己的糖葫芦咬在嘴里面,从柱子上又拔下来一根糖葫芦递给他。 “姐姐,给你钱。”小男孩结果糖葫芦抽噎两声,他舔了舔山楂,把掌心中死死攥着的一文钱递了过去。 “送你了,一点心意,拿着玩吧。”曲华裳伸手把小男孩摊开的手掌包成了拳头,然后推了回去。 “谢谢姐姐!”小男孩开心的跑掉了。 “啧,明明是五爷买的。”白玉堂望着小孩跑远的背影,觉得有些郁闷。 “哈哈。”曲华裳毫不客气的笑话他,“跟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五爷还逛吗?逛我就把东西放回去。”曲华裳笑完了,对着燕字楼歪了歪头,说道。 “带你去坐船,把东西放下。”白玉堂眼珠子一转,说道。 想起自己这一路南下晕船晕的那么丢脸,曲华裳果断拒绝:“才不要呢!” “不坐船怎么去陷空岛,你要飞过去吗。”白玉堂慢悠悠的说。 “谁要去陷空岛!”曲华裳一跺脚,转身走进了燕字楼。 然后整个燕字楼大堂的人都看到了,丰朗神骏的白五爷面带微笑,肩扛一根插满了糖葫芦的棍子,同时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走到一张桌子边坐下。而曲华裳则满面笑容蹦蹦跳跳往楼梯上走,她两手一边一根糖葫芦吃得开心,画卷则被夹在了腋下。 老板娘目瞪口呆的看着肩扛糖葫芦的白玉堂……似乎自己打开燕字楼大门的方式有什么不对,她拎着茶壶呆呆的走过去:“五爷,逛了这么长时间了,喝杯茶?” “要吗?”白玉堂抿了一口润润嗓子,瞅了瞅老板娘那张依旧呆滞的脸,从柱子上拔下一根糖葫芦塞进了老板娘的手中,“送你了,五爷心情好。” 的确心情很好啊……老板娘握着跟糖葫芦,心情复杂的走了。 曲华裳上楼碰见了正好要出门的展昭,她叫住了展昭,笑着递给他一根自己没啃过的糖葫芦:“展大哥,给你吃。” “呃……谢谢……”展昭接过糖葫芦,站在门口看着曲华裳把字画放入屋子里面又带上门出来了,问道:“这是白兄买的?” “是啊,不过买的有点多了……”曲华裳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说话间两个人结伴走下楼梯来到大堂,展昭看见大堂里面坐着的白玉堂,忽然就乐了:“白兄,陷空岛要进军糖葫芦业了吗?那这江陵府卖糖葫芦的可都要失业了啊。” “爷要卖也是卖猫,卖糖葫芦能赚多少?”白玉堂说道,“这卖猫说不准被圣上看上了就封个御猫……一下子就值钱了呀。” 展昭摸摸鼻子。 “来,坐这儿吃,吃完了带你去坐船。”揶揄完展昭,白玉堂又回头对着看热闹的曲华裳说道。 “不用了白五爷,我不去坐船了。”曲华裳十分诚恳的说道。 “那成,不坐船,你坐这里把糖葫芦吃完吧。”白玉堂倒也不坚持,他只是指了指靠在桌子边的满柱子的糖葫芦认真说道。 “……”看了看密密麻麻的糖葫芦,曲华裳咽了咽口水,忽然觉得好恐惧,“不是吧,都吃了?” “你要吃的啊,五爷给你买了,你不吃?”白玉堂挑眉。 我只要一根!谁让你买这么多!曲华裳欲哭无泪,不过看着白玉堂优哉游哉的脸这话她倒还是真开不了口,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曲华裳不仅吃了【糖葫芦】还拿了【字】,这不是一般的软和短,再加上刚刚明白了自己的某些心思……曲华裳撇撇嘴,悲愤的一把拎起柱子,出门去了。 “华裳去做什么?”展昭看着曲华裳的背影,忽然觉得无比同情。无奸不商啊!白玉堂怎么也算是半个商,单纯的曲大夫怎么可能玩过他。 “卖糖葫芦。”白玉堂拍拍展昭的肩膀,从椅子上站起来跟了出去,“路上小心。” “……”喂喂白兄,展某明天才走呢,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曲华裳扛着糖葫芦走在街上,路过的人纷纷转头望着她,大家都觉得这么一个漂亮的姑娘满脸苦逼的扛着糖葫芦其实还蛮有趣的。曲华裳开始的时候还会恶狠狠的瞪回去,后来也就无所谓了,反正本姑娘长得好看随便你们看啦,不过看过了敢不买?【哪里不对的样子 “喂,你不要?”曲华裳把一根糖葫芦递到一个书生的眼皮子底下,黑着一张脸。 “要,要!”这书生方才盯了曲华裳半天,这会儿家人在前,如梦初醒,红着一张脸手忙脚乱的去翻腰包,最后掏出一文钱递给曲华裳。 一文钱也是钱,还能买俩包子呢,曲华裳拿在手里掂量掂量,感觉还不错,就揣进怀里继续往前走,还没走几步就被那书生拉住了:“这位姑娘……” “还有什么事儿?你还要买?”曲华裳转过头,狐疑的望着书生。 “不是……姑娘你是……”书生涨红了脸,说话结结巴巴的,“是……”他是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曲华裳有点不耐烦了,她拍拍书生的肩膀,又拔下一串糖葫芦递过去:“唉,读书人啊,多吃点东西吧,这小身板瘦得一阵风就吹倒了……”把糖葫芦塞入书生手中,曲华裳摇着头离开了,留下书生站在原地手里握着两根糖葫芦呆呆看着曲华裳的背影。 他看了没一会儿,一只手的一根糖葫芦被人抽走了。 白玉堂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书生之后觉得这货没什么威胁,于是他心情很好的继续跟着曲华裳去了。 “哎!你!那个是我的——”书生被抢了一根糖葫芦,他回过神来急急想追,却被白玉堂的一个眼神儿镇在了原地。 “这个是我的。”白五爷手里举着一根糖葫芦,意味深长的说道。 白玉堂走到江边的时候,他发现曲华裳坐在桥栏杆上,那根插满糖葫芦的柱子已经不见了。她身边围着一群小孩子,手里面都握着两根糖葫芦,此时都偎在她粉白色的裙子前面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姐姐,真的都给我们吃吗?”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扑在曲华裳的膝盖上,仰起头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满怀期待。 “是啊,都给你们啦,吃吧,可甜了。”曲华裳摸摸小姑娘的头发,微笑。 “谢谢姐姐~”孩子们一齐说道, “唔……你们应该谢谢这个哥哥。糖葫芦是哥哥买的哦。”曲华裳抬头指了指站在不远处的白玉堂,孩子们闻言,齐刷刷的回头去看。被一帮小萝卜头围观的白五爷表示毫无压力,他咳嗽一声,走了过来。 “谢谢哥哥~”孩子们说道。 白玉堂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姐姐~这个哥哥是不是喜欢你?”一个粉衣服的小姑娘看了一会儿白玉堂,忽然说道。 白玉堂嘴角抽搐……曲华裳愣了愣,转脸去问小姑娘:“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大哥哥给你买好吃的糖葫芦了啊!”粉衣小姑娘十分认真的说道,“李家哥哥喜欢小黎姐姐,也给小黎姐姐买好吃的糖葫芦呢!” “是嘛……”曲华裳咬着嘴唇,一边笑一边望向白玉堂,白玉堂眯着眼睛看她。 “当然啊!而且姐姐你长得这么漂亮~大哥哥肯定喜欢你~”双马尾小萝莉三口两口啃完了一串糖葫芦,腾出一只手来揪着曲华裳的衣裙。 “是啊,姐姐你比王叔家的小雀姐还要漂亮!”粉衣小姑娘瞅了瞅双马尾小萝莉,也小心翼翼的扑到了曲华裳的腿上,曲华裳伸手按住两个小孩子的后背。粉衣小姑娘蹭了蹭,抬头说道,“但是小雀姐姐生病了,不能跟我们出来玩了。” “明明哥也生病了……”另一个小萝莉嘟着嘴巴说道,她悄悄瞅了瞅白玉堂,然后往白玉堂那边蹭了蹭,“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好多小伙伴都生病了……” “哦?怎么回事?”曲华裳心中一动。在某地大规模生病的情况是很少见的,除非是瘟疫或者有人集体投毒。 “不知道呀,前天我们去湖边玩,结果回来他们就病倒了。”双马尾萝莉打了一个滚儿,抱住了曲华裳的腿,“王叔都急死了,但是大夫们都治不好……” “带我去看看好吗?”曲华裳摸摸萝莉们的头发,低头说道。 “好呀!小虎带路!”双马尾小萝莉蹦起来拉住了曲华裳的手,十分有气势的指着一个憨头憨脑的小男孩说道。小男孩傻笑几声,往前跑去。 一帮小孩子簇拥着曲华裳和白玉堂往前走。 “是啊。”白玉堂伸手拎住了一个差点被石头绊倒的小孩的衣领,忽然说道。 “什么?”曲华裳猛地转头,眨眨眼睛。 白玉堂却不再说什么,拽着孩子的领子往前走。 作者有话要说:_(:з」∠)_差点没赶上。。。 明天没课咩哈哈哈哈 ****** 五爷你光明正大承认会怎么样→_→ ****** 萝莉是萌物~\(≧▽≦)/~   ☆、第32章 三十二宠爱 曲华裳和白玉堂带着一帮孩子,前呼后拥的在江陵府的大街小巷里面转悠,转了得有一炷香的时间后,一帮人在一个半敞开的木门前停了下来。 “就是这里啦。”双马尾的小萝莉抱着曲华裳的胳膊蹭蹭,一只手指着半开的门说道。 门里隐约传来说话的声音。白玉堂单手按上曲华裳的肩膀阻止她往前走:“里面有人。” “我知道。”曲华裳点点头,反手拍了拍白玉堂搭在她肩膀上的手,“来得很快嘛。” “啧,你们两个小娃在门口磨磨唧唧这么半天,还不赶紧进来!”南天泽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老头子拉开了门,正好看见两人握着手。 然后老爷子又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 “你说什么?”白玉堂抬腿踢开门走了进去,南天泽正背着手在院子里面转圈。听到白玉堂的话,他呆了一呆,回过神发现曲华裳站在白玉堂的身后微笑着看着他,手中的笛子慢慢旋转。 “楼、楼主……”南天泽头上的冷汗当场就下来了,他嘿嘿一笑摸着头说道,“那个,里面请?先看看再说。” “谢啦。”曲华裳弯腰摸了摸身边小萝莉的头,对一群孩子们说道,“回去吧,我不送你们了可以吗? “他们认得路。”双马尾小萝莉笑嘻嘻的扯了曲华裳的衣袖,冲着那群孩子们挥手,孩子们告别之后成群结队离开了这个小院子。 “她——”白玉堂挑挑眉,望向紧紧贴着曲华裳不松开的双马尾小萝莉。 “嗯……我猜,老爷子是你爷爷?”曲华裳刮了刮小萝莉的鼻子。 “是哒~”小萝莉对着南天泽展现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甜甜的说道:“爷爷~我把姐姐带回来啦!” “什么时候勾搭上的。”白玉堂小声嘟哝。 “当然是在送糖葫芦的时候啊。”曲华裳从袖中摸出一朵开的十分漂亮的月黄,簪到了小萝莉的马尾上。 “孙女南夙瑶,顽劣不堪,让楼主见笑了。”南天泽摇头,看来也是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没有一点办法。 小萝莉对着南天泽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怎么一回事儿?”白玉堂看看南天泽,又看看曲华裳,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那个偷偷对着他比口型的小萝莉的身上。 “只是以有人中毒为借口把楼主安全引过来而已。”南天泽摸着自己长长的胡须,高深莫测的说道,“江陵府遍地都是百花楼的人,老夫离开的日子久了,埋下的暗桩还有多少尚存也不是很清楚,有些事情还是要从长计议啊。” “展大哥明日回开封府,还坐我们来时的那艘船,我跟玉堂就留在这里看看百花楼到底耍什么把戏。”曲华裳拉着小萝莉走到了小院中的石桌边坐下,小萝莉很自觉的偎到了曲华裳的腿边,扑过去抱着她的腰蹭蹭。 南天泽挑眉看看曲华裳:“展大人现在这个时候回去目标会不会太大了?毕竟今天你们才刚到江陵地界,若是没有理由就离开,恐怕会被百花楼觉察到什么。” “这个不妨事,一会儿让玉堂帮个忙,假装开封府给展大哥送个信就行了,你说江陵遍地都是百花楼的眼线,那如果驿站来信了他们一定会得到消息。”曲华裳空出手来给小萝莉的双马尾又编成了细细的小辫子,玩的很是开心,小萝莉乖乖的让她扯辫子,动也不动。 南天泽心说你说让白玉堂去白玉堂就去?这白五爷清高孤傲,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别人拿刀架着脖子他也不会动的。却见白玉堂忽然开了口:“再说一遍?” “啊?”南天泽面上呆滞,心中却暗暗叹道,就说咱们使唤不动这位大爷,楼主你还不信。 “玉堂。”曲华裳抬起头,看着白玉堂言笑晏晏。 白玉堂眯着眼睛看了曲华裳一会儿,忽然拍拍手说道:“成,五爷就帮你送一趟信。” 南天泽的下巴掉在了地上。 背对着曲华裳和白玉堂的小萝莉对着南天泽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然后用十分夸张的口型无声的说道:“爷爷你真笨~~~看不出来这个大哥哥喜欢姐姐嘛~~~” 南天泽嘴角抽了抽,哎呀一定是风太大所以他才没看清楚自家孙女的口型到底是什么。 “咳咳,那个,楼主,帮老朽一个忙呗?”小萝莉不断的对着南天泽挤眉弄眼做鬼脸,最后南天泽终于忍不住了,他咳嗽两声,对着曲华裳拉下了老脸。 “怎么?”曲华裳警惕的望着南天泽,白玉堂也转过脸去看他。南天泽表示自己一个老头子被这俩人看着压力好大。 “老朽已经回了江陵,但是这几日要忙百花楼的事情,就算把孙女从邻居家里面接了回来也没时间照顾她。这孩子年纪小又喜欢乱跑,跟着老朽怕是要闷死,而且老朽身边不是那么安全……能不能劳烦楼主帮忙照顾她几日?”南天泽对着曲华裳十分郑重的抱拳。 曲华裳低头去看小萝莉,小萝莉也望着她,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 “愿意跟着我吗?”曲华裳摸摸小萝莉的头,问道。 “姐姐我愿意~”小萝莉嘿嘿一笑,抱着曲华裳的大腿爬了上去,然后搂住脖子,一口亲在了她的脸蛋上。 曲华裳愣住了,然后下一秒她脸红了。 白玉堂看着这靠在一起的一大一下,忽然有一种自己人被抢走了的危机感。 “那人我就先带走了,有什么事情你主动联系我就好,我没什么要联系你的。”曲华裳抱着小萝莉站起来,对南天泽说道,“明天展昭动身回开封,我和玉堂就去洞庭湖先玩玩,没什么大事就不留在江陵府了,后面跟着的尾巴太多了,心烦。” “好,楼主万事当心。”南天泽点点头。 然后曲华裳抱着小萝莉南夙瑶,跟白玉堂离开了这座小院子。 “玄一醒了吗?”三人走了之后,南天泽在院子里面伸了一个大懒腰,慢慢说道。 “回老爷子的话,赵兄还在睡。”李终南抹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珠,曲华裳那一手漂亮的点穴截脉戳下去,除了她自己亲自出手解除,要么就只能等时辰到了再自行解开。李终南试了各种手法都没能帮赵玄一解开穴道,最后只能甘拜下风放弃了。 “你试过了?”南天泽斜着眼看李终南。 “试过了……解不开。”李终南苦笑。 “那是,曲丫头那手点穴截脉是最正宗的,来日等这事平了,求她指点你两招。”南天泽点点头,“你和玄一背叛的事情估计已经传到顾百岳那小子的耳朵里面了,这里是他的地头,你这两天行事收敛着点,实在不行就去投奔曲丫头,她肯定能护住你。” 李终南面上答应,心里面却只能叹气:老爷子啊连您孙女都看出来白五爷喜欢曲华裳了,这好不容易展大人走啦两个人独处培养培养感情,您上赶着把孙女送过去就算了,毕竟是个小孩子,结果现在还想把我也送过去?这么大个儿的灯笼您保证白五爷不会越看我越不顺眼然后斩了我? 还是算了,打扰别人谈恋爱是要被马踢的。李终南默默下定决心只要不是生死存亡他绝对不会在白玉堂和曲华裳的眼前现身膈应人家俩人。 又回到了大街上,曲华裳抱着南夙瑶边走跟她聊天,倒是把白玉堂扔到了一边。白五爷看着趴在曲华裳怀里面扭动撒娇的小萝莉,越看越不顺眼。 曲华裳到没有觉察白玉堂淡淡的敌意,她的注意力都给了南夙瑶了。在以往二十多年的人生里面,曲华裳从来没有养过萝莉和正太,即使她年龄到了可以收徒弟了,也因为这样那样的事情耽误了。其实曲华裳很羡慕那些收了徒弟的朋友,尤其是她以前的一个天策军爷好友,在回门派收了一个萌萌的正太之后,就总是带着出来显摆,满脸“我徒弟特懂事”的骄傲,看的曲华裳牙根痒痒。 现在老天爷终于给了她一个养萝莉的机会,这个小萝莉从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就十分的粘自己,一路都蹭着不说,最后被她爷爷扔给自己之后干脆直接爬进怀里面求抱抱。大凡是姑娘家,对于萌萌哒东西——包括小动物啊孩子啊之类的都是十分有好感的,南夙瑶小萝莉又是那种很懂得撒娇卖乖的,自然十分得曲华裳的好感。 曲华裳路上给小萝莉买了一个风车,小萝莉就趴在她肩膀上举着风车,嘴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逗得曲华裳合不拢嘴,白玉堂抄着手看两人感情越来越好…… 白五爷咳嗽一声,拉住了曲华裳的胳膊:“把她放下来吧,抱着累。” 曲华裳一脸警惕的样子抱紧了小萝莉:“你要做什么!” “人家才不要让你抱!”小萝莉十分配合的抱紧了曲华裳的脖子。 白玉堂:“……” #总觉得跟这俩人不是来自一个世界的呢# 南夙瑶背对着曲华裳,面对白玉堂,看着白玉堂不怀好意的目光,她撇撇嘴,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忽然比了一个口型:“大哥哥~你是不是喜欢姐姐~” “干你何事。”白玉堂盯着小萝莉的笑脸,撇撇嘴做了个口型。 “我可以帮你呀~”小萝莉笑嘻嘻的做了个鬼脸,忽然轻轻揪了揪曲华裳的长发:“姐姐~今晚我想去看花灯!江陵府的花灯节可好看啦!” “是嘛,想玩我就带你去。”曲华裳正处于母爱泛滥的时候,小萝莉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欣然同意。 “姐姐,你之前跟我说,跟你一起来的还有个人,他在哪里呀?”小萝莉在曲华裳的怀里面扭动扭动,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 “展大哥?”曲华裳偏着头去看小萝莉,“你知道他吗?” “当然啦,南侠客在武林中很有名哒!我听过好多他的故事呢!好想见见真人。”小萝莉十分认真的说道。 “这样啊……晚上带你去看看他?”曲华裳换了一只手托着南夙瑶,正好转了个身,就看见小萝莉口中的南侠展昭手里拎着好多东西从街那头过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啊!曲华裳眨眨眼睛,把小萝莉的方向摆向了展昭那边:“展大哥!看这里!” 展昭听到有人叫自己,然后就看见曲华裳抱着一个小姑娘和白玉堂一起站在街对面,白玉堂的脸上是很不爽的表情。 “华裳?这是——”展昭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组合看起来很诡异啊! “展大侠!抱——”结果小萝莉一听来人是展昭,眉开眼笑的就扑了过去,展昭慌忙抬手接住了她。 “这是掌柜他家孙女,这两天托我照顾。”曲华裳帮小萝莉把掀起来的衣摆顺好,掐了掐她的小脸,“晚上我们带她去看花灯,展大哥来么?小瑶说她很想见你呢。” “行啊。”展昭点点头,反正明天就走,今晚顺便逛逛,也不枉来江陵一趟。 小萝莉抱着展昭,对着白玉堂比了一个胜利的姿势。 白玉堂眼皮子跳了跳,忽然就明白了这个小萝莉想做什么。他看着南夙瑶趴在展昭身上不老实的扭来扭去,忽然勾起嘴角笑了笑。 “玉堂你笑什么?”曲华裳忽然把手伸到白玉堂的眼前晃了晃,满脸狐疑。 “没什么,只是觉得小姑娘也蛮可爱的。”白玉堂心情甚好,于是脱口而出。 “……你想做什么!”曲华裳咬着下嘴唇狠狠的攥了一把白玉堂的胳膊,然后跺着脚愤愤的往前走。 这是吃醋了吗?白玉堂眨眨眼睛,慢悠悠的跟上。 作者有话要说:小萝莉:展大人~我们去看花灯~ ******** 此时写曲华裳对萌萌哒小萝莉各种宠的态度只是为了突出日后曲华裳对她亲传徒弟的恶劣态度... ******** 昨天不舒服就没有打,然后今天发烧了,不过有榜单还是挣扎着起来码了一篇...别打我QAQ   ☆、第33章 三十三莲灯 在燕字楼吃完晚饭,曲华裳抱着小萝莉跟白玉堂还有展昭出去逛灯会了。老板娘燕萋萋在几人出门前扭着帕子期期艾艾的说如果几位不认路我可以带大家一起去,结果三个大人还什么都没说,小萝莉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立马扑入展大侠怀里面揪着不撒手,然后用软软的声音说道:“不要跟你去玩,要让展大侠带我玩。” 谁要带你玩了!小丫头你那满脸“老女人奏凯”“不要缠着我展大侠”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啊!本小姐的目标不是你家展大人好吗!燕萋萋一口老血憋在喉咙里,咽也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她又不能直接说出来,也不能跟小萝莉计较。最后还是展昭开了口,反正也是随便逛逛,既然南夙瑶不愿意,那就他们四个人去好了,老板娘抱歉啦。 燕萋萋只得同意,并且站在门口凄凉的目送三个人外加一个小妖孽离开。小萝莉等到走远了之后,才趁着展昭和白玉堂都没注意的时候,对着曲华裳做了个一个大大的鬼脸。 小丫头。曲华裳失笑,她伸手刮了刮南夙瑶的鼻子,刚想把人接过来抱着,小萝莉两只手环住展昭的脖子,脆脆的说道:“展大侠我们往那边走吧!我想猜灯谜!” 展昭愣了愣,他余光瞥见曲华裳半伸出去的手和白玉堂背着胳膊慢悠悠往前走的身影,忽然就明白了自己抱着的小萝莉打了什么算盘。南侠咳嗽一声,装模作样的抬腿拐了个弯儿,说道:“啊,小瑶,哥哥带你去那边猜灯谜。” “喂喂把小瑶还给我!”小萝莉被猫叼走,曲华裳很是不爽,她拎着裙子想追过去,展昭的声音又传了过来:“华裳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小瑶的,你跟着白兄别走丢了!” 然后展昭就不见人影了。不愧是御猫的,抱着一个萝莉还能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之中左闪右闪消失不见,瞅瞅那身形,那步伐! “玉堂!你说为什么小瑶就那么喜欢粘着那只御猫!”曲华裳十分不爽的揪着白玉堂的衣袖。 “猫嘛,小孩子都喜欢。”白五爷淡定的点点头,然后拉住了曲华裳的手把人往另一边带,“这边走,人太多别走丢了。” 曲华裳还在哀伤叛变了的小萝莉,根本没注意自己被人拉着走了,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走出了几个街区。 “五爷,那个——”曲华裳低头看看两个人交握的手,试图抽出去未果,反而被握的更紧了。 “嗯?”白玉堂挑眉。 “玉堂,松手?”曲华裳从善如流的换了个称呼。 “人太多了,一会儿丢了怎么办。”白五爷脸上的表情十分正经。 “……好吧。”曲华裳认命了,于是两个人就拉着手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甜蜜的转来转去……个头啊!这么多的人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好吗!哪里有花灯啊只能看见人啊!这种时候就算白玉堂和曲华裳两个人神功盖世也没办法在如此拥挤的大街上好好欣赏花灯的啊!于是白玉堂单手扶额,感叹了一下,然后抱住了已经濒临暴躁边缘的曲华裳的小细腰,一运真气飞出了这条恐怖的大街。 周围传来大家惊叹的喧哗声,白玉堂抱着曲华裳在路两边挂的灯笼上连点数下借力飞起,最后两个人落在了靠近郊外的一条小河边。 河面上满是点点的光芒,仔细看过去,发现那些光亮是城中百姓放下的河灯,然后顺着水漂了这么远,最后都汇聚到了这条河里面。曲华裳拎起裙摆在岸边蹲下,伸出手够了一会儿,握住了距离岸边最近的一盏花灯,把它拉了上来。 河灯上面还放了一张纸条,纸条上有字,曲华裳把河灯递给白玉堂,自己展开纸条去看字。只见上面写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大概是个书生放的河灯吧。”曲华裳看着那字写的很是秀气,但却并非是女人的笔法。 “你把人家的河灯截下了,这愿望要怎么实现?”白玉堂一只手举着河灯,慢悠悠的说道。 “呀,罪过罪过,莫怪莫怪!”曲华裳脸一红,劈手从白玉堂手中夺过河灯,把纸条叠好之后小心翼翼的塞了回去,然后把灯放到水面上,伸手推的时候略略用了一点真气,借着内力,小河灯晃晃悠悠的飘出去老远,绕开被好多河灯阻塞的河面,顺水流往下游去了。 “每个河灯都承载着一个愿望呢,如果入水不沉,能飘往远方的话,河神就会把你的愿望带走实现。”曲华裳站起身,指着小河中挨挨挤挤屯在一起的河灯们,面对白玉堂目光灼灼的说道,“你看,那些河灯都漂在水面上,说明愿望不是很重可以被承载,但如果因为它们被堵在这里而到不了河神的身边,那这些写下愿望的人该有多伤心啊。” “所以你想做什么?”白玉堂低下头去看曲华裳,嘴边含了一抹笑意。 “我们帮忙把河灯送走吧!”曲华裳拍手,然后她也不等白玉堂表态,一提真气跃上了河面,水袖轻甩,一触即回,一个太阴指在水上借力使出,整个人在河面上轻飘飘的转了一圈儿之后,轻盈的落回了岸边,两只水袖上面还托着两盏粉色的河灯。 白玉堂伸手拿过河灯,把承载着愿望的纸条取出来展开。 “你怎么能偷看别人的愿望!”曲华裳嘴上说的义正言辞,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凑到了白玉堂的旁边。 “你不想看?”白玉堂斜了曲华裳一眼,把纸条递到她眼皮下面。 曲华裳摸摸鼻子,咳嗽一声,把视线挪到了纸条上,这回的愿望写的歪歪扭扭,字体也不是很好,还有几个错别字,曲华裳勉强辨认了半天,才看出来写的是什么:“希望来年收成更好,俺娘和俺媳妇生活美满。” “这是个农夫的愿望呢!”曲华裳把纸条卷起来塞回河灯里面,然后把河灯在水面上轻轻一推。 就在曲华裳推河灯的时候,白玉堂已经展开了另一个河灯的纸条:“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白玉堂的声音干净明朗,只是此时不知为何却降得低沉了些,曲华裳靠的他很近,这声音听在耳朵里面就多了一丝不同的感觉。她忽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于是决定再去捞两盏河灯放掉。结果白玉堂从后面搭上了曲华裳的肩膀,淡淡道:“我去。” 手中被塞入一盏河灯,曲华裳蓦然回身,却只感觉到了白玉堂的发丝扫过了她的脸颊,白色的身影飘逸灵动,在河面上渐渐远去,只见周围灯影闪烁,无数的亮光从河面上被抛起来,又缓缓降落,落到一半又被人截住。曲华裳慢慢蹲下来,把手中的河灯推到水里面,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个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身影。 白玉堂足下点在了曲华裳刚刚推出去的河灯上面,最后稳稳的落在地上,抬起的手臂上摆了一溜儿的河灯。 那盏被白玉堂踏过的河灯连晃也为晃过一下,依旧顺着水流飘向远方。 “好俊的轻功。”曲华裳拍手,她有心比试一下,万花谷的点墨江山也不是吃素的啊,“要不先把河灯都拿上来再慢慢推好了!” 话音未落,曲华裳已经飘向了河面,足尖在河灯上踏过借力,同时水袖翻转,卷起一盏一盏的河灯抛向岸边。一道道明亮的光如流星般划过,白玉堂悉数抄手接过放在自己的身边。很快河面上的灯火就全都被曲华裳抛上了岸,最后一点灯光被抛起来,曲华裳扭腰甩出水袖把花灯勾回来托住,反身一个太阴指点在河面上,然后慢悠悠落在了岸边。 岸边已经被白玉堂接住的河灯堆满了,曲华裳拎着裙摆跳进河灯的包围圈,在白玉堂身边坐下,靠着他开始拆花灯。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有种悲伤的感觉啊……不知道写这句话的人是不是和自己相爱的人分离了呢。” “琴九姑娘,等来年迎春花开满山坡,我就来为你赎身!” “琴九姑娘是江陵绛花楼的头牌啊!总觉得这个愿望看着玄呢!而且这人还用了那种等……就来的句式,摆明了等不到那时候啊!” “为什么?” “你不知道吗?这种说法是我师姐告诉我的,一般说出等到何时我会回来接你这种话的人,都不会等到那个时候的。这不是个好的说法,所以如果这人真的想跟琴九姑娘在一起,早就应该带她走了。未来那么多变数,谁知道明年迎春花开满山坡的时候是不是已经物是人非了呢。” “……” 两个人一边看一边聊天,看完之后就把纸条重新装回去放入河中。开始的时候曲华裳还会跑到河边推一下,后来花灯实在是太多了,她干脆就坐在原地,直接甩着水袖把河灯卷起来又抛入河中,然后甩袖子推一下。白玉堂有时也会帮忙用内力隔空打牛。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身边的花灯都被送入了河中。河面上是星星点点的火光,一路断断续续的连接着,逶迤向遥远的方向。曲华裳慢慢歪过头靠在了白玉堂的肩膀上,白玉堂偏过头看了她一眼,把之前铺在地上的披风捡起来盖在了曲华裳的身上。 “送走了这么多的河灯啊,结果自己却忘了放一盏。”看着河灯渐渐远去,曲华裳两只手叠交在膝盖上,呢喃道。 “河灯没有,不过有个别的也很好玩。”白玉堂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一块折叠的很整齐的方形纸片。他把曲华裳往自己的身边扯了扯,一只手环过她的腰,抖开了那片纸,另一只手伸过去小心翼翼的把纸扯开撑大,曲华裳看了半天,然后她发现白玉堂把那片纸扯成了一个大大的灯笼的形状,灯笼下面还有一个托,上面摆着一根短短的蜡烛。 “这是……”曲华裳瞪大了眼睛,“孔明灯……” “闲来无事做着玩的,看看能不能放起来。”白玉堂把扯好的孔明灯递给曲华裳,曲华裳从衣袖里面掏出火折子把下面的蜡烛点燃,然后两个人站起来,一人一边举着孔明灯,松开了手。 白色的纸灯慢慢升高,然后借着风力缓缓飘向远方。 “放起来了啊!”曲华裳看着远去的孔明灯,闭上眼睛抱拳在胸前,“可以把孔明灯当成流星许一个愿望……” “什么愿望?天下太平?”白玉堂戏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 “不告诉你,说出来就不准了呢。”曲华裳睁开眼睛,对着白玉堂摇了摇手指头。这个时候孔明灯已经化作了天边一个小点,很快消失不见了。 今夜是十五,月圆之夜,明亮的月光如流水般倒悬而下,铺在水面上,铺在岸边,荡漾出波光粼粼的色彩。 “我们回去——”曲华裳收回了投在孔明灯上的目光,很自然的勾过白玉堂的手拉着他离开。只是一步还没迈出去,她忽然顿在了原地。 眼前有一团明亮的光芒炸开,炸的她头晕目眩什么都看不清楚,耳边是嘈杂的呐喊,声音忽远忽近的传来,好像有很多人在撕心裂肺的哭号。胸口是冰凉的感觉,剧烈的疼痛从心脏之中顺着血脉逐渐扩散开来,扩散到了全身。 曲华裳双腿一软,在白玉堂惊愕的目光之中跪了下来。 “曲华裳!你怎么了——” “玉堂……我难受……”眼前的色彩模糊成了一团一团的,曲华裳看不清楚,只能胡乱的伸出手去乱抓。 是谁在说话?听不清楚……好乱……那团白光……是暴雨梨花针…… 无数次的见过那漂亮的光芒射出机关弩箭时的样子,仿佛漫天的星辰都被点燃了。曲华裳绝对不会认错的。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 “送她走,你会害死她……” “不——” 白玉堂抱着脸色惨白的曲华裳,他第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手足无措,那个平时笑的那么开心的小姑娘此时僵硬的躺在他怀里面,整个人毫无生机。最可恨的是不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什么,没有伤口,没有中毒,除了心脏跳得是那么剧烈之外,她整个人没有丝毫的不正常。 “别睡!睁开眼睛看着我!带你去找大夫!”白玉堂拍拍曲华裳的脸,抱着她往城中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抱歉,我昨天发高烧了,都是因为那天洗完澡了没好好穿衣服在宿舍嘚瑟......然后我昨天被宿舍的小伙伴们打包带去了医务室挂水,实在难受就没有更新。今天起来好点了,就趁着还清醒撸了一章,一会儿还要去输液,这两天可能不能日更了,请原谅我QAQ ****** 这一章后面看着可能有点乱...后面会解释清楚的 ****** 我也想去看花灯QAQ   ☆、第34章 三十四离魂 “我在……做梦吗?”曲华裳看着眼前的一切,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她站在一个自己从未来到过的诡异之处,周围的情景阴暗晦涩。墙壁两边每隔几步就雕刻着一枚古朴的石头灯座,而两枚灯座中间则是一幅一幅的叙事壁画。顶上刻着星辰的花纹,然后以一颗一颗珍贵的夜明珠作为星辰的镶嵌。足下是石板的道路,一块一块巨大的石板铺成了一副诡异的花纹,曲华裳看了半天也没研究出来是什么花纹,于是她放弃了。 “这是哪里啊……”曲华裳眯起眼睛看了半天,周围没有一个人,这条空旷的甬道前后都看不到尽头。 “秦皇陵啊。跟上来别乱走。”忽然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就在曲华裳的身边,这把她吓了一跳。猛地转过头,曲华裳愣愣发现自己身边站着一个一身紫色破军衣裙的白发女子,手中还持着一盏散发着奇特香味的蜡烛。 “师姐姐姐姐——”曲华裳后退一步,指着白发女子惊得目瞪口呆,“你的头发怎么白了啊啊啊啊!” “莫吵。”墨枫霜明眸一眯,抬手敲在了曲华裳的头上,“怎么那么多话,跟我来就是。” “我怎么会在这里?不对啊我之前明明——”曲华裳抬手按住太阳穴,她想起了自己在河边跟白玉堂放完河灯之后,胸口突如其来的剧痛感,还有那阵闪过眼前的绚烂光芒,分明是唐门的独门机关暴雨梨花针。 “别想,现在别想,我告诉你。”墨枫霜伸手摸了摸曲华裳的头,笑得温柔。 曲华裳不由自主的点点头,然后她伸手拉住了墨枫霜腰带上的流苏跟着她身后。“我知道你有很多的疑问,我现在一一回答你,等我说完,再提你的疑问。” “你看到的我只是个灵体状态,相对的你也并非是实实在在的人。你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光阴的交汇,也是你避开天劫之后所必须要经历的痛苦……要完全摆脱你在这里必死的命运,就只有斩断所有的联系,所以即使你现在去了一个很……奇妙的地方,时间到了你也会回到你原本该死的地方。” 墨枫霜停了下来,曲华裳发现不知不觉之中两个人已经走过了长长的甬道,跨入了一座十分高大的门,来到了一个宽阔的空间之中。 一条白玉铺作的神道,道两边是整整齐齐罗列的高大石俑军队,车马,弓箭手,枪手,盾兵……应有尽有。神道的两边伫立着一排高大的石灯座,不知道被何人点燃了,此刻正散发出明亮的光芒照亮了这广阔的空间。石灯座下是银白色的河流,柔软的金属在其中慢慢流淌,晃着耀眼的颜色。顺着神道往前,尽头是一座雄伟的宫殿,雕梁画栋,碧瓦飞甍,言语难以言喻其雄壮。 “这是……秦始皇的墓室吗……”曲华裳看的出了一会儿神,猛地回过劲来,“师姐,其实你说的那些我都不懂,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天劫?什么又是灵体……咱俩死了?” “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自己会消失在马嵬驿,又出现在了几百年后的世界。虽然因为天道我不能说出全部,但是小裳,如果你不离开之前的时空,你会死在一个月后的秦皇陵,就是这里。这是无法避免的天劫,我算出来,却没法破解,所以只能送你走。可是你离开了,一切的因果随之扭转,之前我所布下的,注定在这里完结的事情,被你的因果带到了几百年后,想必你一定已经觉察到了。”墨枫霜回头,望着曲华裳的脸,慢慢的说。 “是你送我来的?你怎么能做到?”想起那阵诡异的龙卷风,曲华裳睁大了眼睛。她知道师姐和别人不一样,但是能够做到逆天而行…… “我一个人做不到,有人帮了我一把,不过与你无关了,他也是心有所求找我起了一卦,算是报酬。”墨枫霜说道,“小裳,你回不去了。” “回不去了吗?”曲华裳伸出手,盯着自己的掌心发愣。手掌一片洁白,没有丝毫的纹路,“你要我如何做到安心活下去?在我明知你们身陷战乱的时候?” 墨枫霜摇摇头,她的眼中是一种十分温柔的神情:“不要这样想。因为对于你来说,我们的事情已经结束了,在你醒来的那一刹那,所有关于我们的一切尘埃落定,没有改变的必要了,但是你却不同,你还深陷麻烦之中,还有要做的事情。我送你离开也并非全然是为了天劫,你该觉察出来了,事情还没结束,是吗?” “师姐,那张药方,我终于还是写出来了。”曲华裳闭上眼睛长叹一声,“你虽然只让我看过一眼,但是我在苗疆的这些年……本来想带回来给你看的。” “但是药你却是永远都做不出来了,因为在你醒来之后,我已经不在了。”曲华裳莞尔,“不过别人却不知道,所以你要告诉他们……不要妄想了,不要因为一个永远做不出来的东西而存在大逆不道的幻想。” “百花楼……是我想的那样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只是区区百年的时光,难道战争真的可以改变这么多吗?”曲华裳想了想,又问。 “时光枯荣流转,万物此消彼长,没有长盛不衰的东西。改变它的不是战争,而是人心的贪婪。这是你带来的因果之一,因为一切本该埋葬在秦皇陵的封土之下……所以你要负责了结它。我知道这些事情托付给你太重了,但是我已经没有办法算计那么多了,我做不到了,我活不了那么久……”墨枫霜笑的哀伤,她伸出手抚过自己雪白的及腰长发。 “在我醒来之后,是不是,再也找不到你了。”曲华裳再次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相比于刚才那里已经变得微微透明了。 “是,不过不必伤心,因为最后的时光我会活的很好。”墨枫霜敛去了哀伤的神色,轻轻把曲华裳抱进怀里。 “值得吗?”曲华裳靠在墨枫霜的肩膀上,轻轻问道。 “只要想做,一切都是值得的,你没有体会过那种感觉……小裳,我曾经无聊到为了活下去而蹉跎了很久的光阴只为等待一个得不到的结果,但是现在,我十分庆幸当初自己做出了那个等待的决定。”墨枫霜推开了曲华裳,牵过她的手,拉着她往神道上走过去,“等有一天你也遇到了那样一个人,为了他你颠覆了自己所有的原则,做出了许多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到那个时候,你就会明白我是怎么想的啦。” “我觉得我已经遇到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曲华裳不好意思的抿抿嘴唇,撇过头去。 “唔,那就恭喜啦。”墨枫霜微笑道。 “师姐……我看到的那道光……”曲华裳单手摸着自己的胸口,踌躇半天还是问了出来。 “那是暴雨梨花针的光芒,我觉得你已经很熟悉了。”墨枫霜说道。 “是他杀了我吗?如果我不曾被你送走?”曲华裳垂下眼帘看不清楚表情。 “或许。不过我觉得他不会对你动手的。”墨枫霜含糊不清的说,“你看到的光只是我设定用你最深的执念来暂时拉你回来的一种手段而已,实际上你不见得会死在哪里。始皇陵中处处遍布机关落石,还有各种各样无法用常理来理解的东西。这些都是可能让你丧命的。” “师姐,最后一个问题。”曲华裳低头看着自己渐渐变成透明的身躯,忽然促狭的笑了,“你欠我的一千两银子什么时候还我?” 墨枫霜的脚步一顿,似乎没料到曲华裳会问自己这样一个问题,她回过头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很快……就都是你的了。” 手中空掉了,墨枫霜停下脚步,她看着曲华裳最后的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 周围是一片深沉的黑暗,只余墨枫霜手中那盏蜡烛微弱的灯光,还是刚才的地方,只是离开了一个人,她就带走了所有的光明。 “还真是没想到……跳大神竟然也……”墨枫霜很无奈。 墨枫霜长叹一声,吹灭了手中的蜡烛。终究还是没能带她去见那个人一面,有些人的缘分,看似深沉,缠绕在一起好似一团乱麻,但是轻轻一扯就开了;有些人的缘分,看似浅淡,实则早就打上了一个牢牢的结,扯不开,拉不断。 见不到,就是见不到,再也见不到。 墨枫霜睁开眼睛,面前是唐孤影急切的脸,他单手按着太阳穴,脑海之中的阵痛感越来越强,好像潮水一般一*袭来又奔腾而去,而且每次离开的时候,他就觉得仿佛什么东西被带走了。 “她走了,抱歉。”墨枫霜站起身,吹灭了手中的蜡烛。 “她?谁?哦……小裳……”唐孤影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他伸手拉住了墨枫霜的手臂,“你答应带她来见我——” “答应过,却不见得能做到,缘尽于此,忘了吧。”唐孤影的力气很大,但墨枫霜却没有挣脱,只是拍了拍他的手。 “我不信……我还没告诉她……告诉……什么……”唐孤影的眼中时而清醒时而迷茫,他开始渐渐语无伦次。 “没什么,唐公子,不走吗?”墨枫霜微笑。 “走……”唐孤影松开了握紧墨枫霜的手臂,跟着她机械的往前走,走了两步之后,他忽然停下来说道,“告诉她其实唐孤雁是我杀的——” “她知道,她一直知道。”墨枫霜静静的打断了唐孤影的话。 “是吗……”唐孤影胡乱的点点头,脸色忽然变得很冷淡,“墨姑娘,为何我们还在此处?” “这便前行。”墨枫霜看了唐孤影一会儿,对着他比了一个“请”的姿势。 ********** 曲华裳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很是发了好一会儿的愣才回过神来,她瞪着眼睛使劲儿的盯着头顶,仿佛要把那里盯出一个洞来。 头顶是纱帐……很正常不是什么青石板,也不在什么古墓里面……曲华裳单手抚上自己的胸口,那里没有丝毫的伤口,疼痛也早就散去了,既然师姐说过是天劫,那肯定不是外部的伤。曲华裳单手撑着床挣扎着要爬起来,忽然却被人按住了:“小裳?” 也是这一句称呼把曲华裳的听觉还给了她,满世界的声音如潮水般灌入了耳朵之中。曲华裳艰难的转过头,她看到白玉堂站在床边弯腰按住了自己的胸口阻止自己起身,展昭端着一碗药凑了过来,满脸的急切,而还有一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人—— 唐君泽头顶着一个奇怪的帽子,手中握着一根缠满了布条的长棍子,正在门口挥来挥去,同时嘴里还念念有词:“魂兮归来~~~魂兮归来~~~” “谁能告诉我……你们这是在做甚?”曲华裳努力把自己的目光从那个身形诡异的唐君泽身上挪开,抬起头去看白玉堂。这一看吓了一跳,曲华裳发现白玉堂的眼珠子是通红的,好像熬了很久的样子,“玉堂,你——” “醒了不要动,躺好。”白玉堂一把把曲华裳压回了床上,又扯过一床被子盖在她身上,回过神从展昭手上接过药,拿着银汤匙搅拌,“我喂你喝药。” “我没……”曲华裳的半截话头噎在了喉咙里面,面对白玉堂伸过来的装满了药的勺子,她乖乖张开嘴把苦涩的药汁吞了下去。结束了跳大神活动的唐君泽举着自制的招魂幡凑了过来:“白五啊她没病不用喝药,她就是离魂儿啦——” “闭嘴。”白玉堂的脸色一下子阴沉的可怕。 展昭单手掩面,另一只手揪着唐君泽的领子把人往外拖,唐君泽拼命挣扎也逃不开被展大侠拖出屋去的命运。 “她真的是离魂了,我警告过她。”被展昭拖出去的唐君泽单手揪着展昭的袖子信誓旦旦的说道,“小曲离开开封之前碰到过我,我给她起了一卦,南方不利,此行大凶。她怕是冲撞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或者是有人故意做法勾走了她的魂魄,要不是我兢兢业业的在门口帮她招魂,你们以为她能回来吗!” 展昭松开手,很无奈的看着唐君泽:“是是是,江湖中人谁不知道你唐大公子的半仙卦。” “展大侠你别小看我!这次的卦是对的!”唐君泽不服。 “好,对的。” “你还是小看我了!” “唐兄,展某没有。” “……” 吃完了整碗药,白玉堂都没有再说什么,眼看着他端着药碗就要走,曲华裳终于伸手拽住了他的袖子,低声说道:“玉堂,对不起。” 白玉堂停住了脚步,良久之后他叹了口气,把药碗放在桌子上,回身在床边坐下,把曲华裳握着自己袖子的那只手放进了被子里面:“有些事情你不愿意说我便不问了,总有一天你会愿意告诉我。但是在此之前你能不能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我会担心。”白玉堂抱着肩膀靠在床边,双目直视曲华裳。 “好。”良久,曲华裳低低的笑了。 白玉堂弯腰揉了揉曲华裳凌乱的长发。 作者有话要说:_(:з」∠)_经过针扎屁股和手的摧残,我的感冒终于好的差不多了,提醒大家换季注意保暖,别和我一样感冒了很难受的嗷嗷嗷 ****** 这章就是说,之前师姐在送小裳走的时候,曾经跟源明雅说过无论如何她活不过下个月的月圆。今夜正好是下月月圆,尽管她已经离开了曾经的世界,但是为了应劫还是感应到了应该感受到的东西。这个时候她的魂魄是在两个世界之中摇摆的。师姐趁机做法把魂魄勾来,一来是为了给她在自己所能开口的范围内把事情解释一下,二来是想带她去见唐孤影,但是却被唐君泽的跳大神行为阻拦了。最后唐孤影之所以忘了小裳是因为她已经不在大唐了,既然不属于那里所以曾经留下的痕迹会被悉数抹杀掉,没有人会记得她是唐朝的人了,除了墨枫霜,孙思邈还有谷主这三个老妖精→_→ ****** 有空撸个唐孤影的番外...很典型的你爱我我不造,等我造了什么是爱情我爱的却不是你=-= 其实我本人是支持唐花的我家CP就是炮哥,但是很可惜啊人家更爱白五爷→_→   ☆、第35章 三十五暂别 燕字楼的后院之中,深夜,夜凉如水,唐君泽和南夙瑶一大一小两个人面对面坐着,神情很是严肃。 “爷爷检查过了,姐姐没病。”小萝莉两只手托着下巴,手肘抵在石桌上,脸色阴沉的望着唐君泽,“所以……” 唐君泽点点头,声音低沉:“我都告诉白五了,曲丫头明显是离魂了,可是他不信,还把我轰了出来。亏我刚才舍弃了堂堂唐门少主的面子来招魂,这要是传出去了……” “你放心。”小萝莉努力爬起来站在椅子上面,伸手拍了拍唐君泽的肩膀,“你唐半仙的江湖名号连我这个小丫头都知道!半仙会跳大神没什么稀奇的,我们村口的王仙婆也会跳大神,比你那个看起来还要惊悚。” 唐君泽:“……”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安慰人的话好吗! “问题是,如果真是你说的离魂……姐姐为什么会这样?是有人要害她?她以后还会不会这样?”小萝莉安慰完了唐少主,自觉的自己十分伟大,于是点点头,昂起下巴直接坐在了桌子上面,这样她就可以和唐君泽达到了同等高度。 唐君泽很惊诧的看了小萝莉一眼,这个孩子不简单啊!七八岁的年纪就能思考到这么深刻的问题了!唐君泽对这个小姑娘肃然起敬,他咳嗽一声,端出了自己那副半仙一般高深莫测的架势:“看情况应该不是害她。相比于有人作法……我到更倾向于是她自己的行为,至于为什么这样,还要问她自己,她肯定知道。” “那就等姐姐醒了我们进去看看?可是那个白……白白他守着不让我们进去啊!”小萝莉觉得展昭的名字就很好听,两个字简单明了,寓意深重。反观白玉堂……三个字太长了一点都不好记!而且字好难写不认识→_→ “那我们要溜进去吗?”唐君泽摸着下巴眯起眼睛。 “夜深了,两位……不去休息?”从唐君泽和小萝莉在院子里“密谋”开始,就坐在他们旁边默默听着的展大侠终于忍不住了,他再也不想看某个画风清奇不同于其他人的唐姓少主跟着小萝莉一起掉智商,于是终于说话了。 “展哥哥,你就不担心姐姐吗?白……白白不让我们进去看她!她和白……白白两个人在一起被欺负了怎么办!”小萝莉重新站在了椅子上,扒住展昭的胳膊,说的义正言辞。 唐君泽跟着点头…… 少主你不要添乱了好不好……展大侠觉得心有点累。 “不会的,白兄是个很好的人,他……很关心华裳,不会有事的。”展昭摸了摸小萝莉的头,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小的时候,母亲是怎么哄自己睡觉的,“太晚了,去睡觉,不睡觉会长不高。” “我才不要长高,爷爷说女孩子长得太高会嫁不出去的,因为男孩子会在我面前有压力感。” 展昭:“……”默默的瞟向了一边悄悄跟过来的南天泽,你这都教了小萝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你让我睡觉,我听话了,可是我要是因为这个长得太高了,嫁不出去了,你会娶我吗?”小萝莉对着手指继续问道。 展昭:“……这……等你长大了再说吧……”谁能告诉他事情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南侠客少年成名,长相英俊,行事潇洒,在江湖之中很得少女的青睐,对他明里暗里表明心意的人自然也很多。但是展大侠这么多年来没有什么心动的时候,对待那些对他有好感的女孩子也只是以礼相待。而且他从来没有被这么小的姑娘……这么直白的调戏过。 而另一边,唐少主已经毫不客气的笑趴在了石桌上:“哈哈哈哈展兄你还真是……连这么小的姑娘都不放过吗?” “唐兄莫胡闹了。”展昭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拍了拍南夙瑶的头,“走吧,送你去睡觉。” 这回小萝莉倒是乖乖的被展昭抱走了。 “女大不中留……”等展昭走了之后,南天泽才从角落里面背着手晃悠出来,摇头晃脑的感叹道。 “可是晚辈看您老开心的很呐。”唐君泽对于老人还是很尊重的。 “哪里哪里,有这么个调皮的小孙女可是把老头子我愁坏了呦。”南天泽半真半假的抱怨。 “老爷子,曲姑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唐君泽摸摸鼻子,忽然一转话头,很认真的问道。 “大概是心有所想?小伙子,这个世界上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说出个一二三来的,白五爷都没刨根问底,你也就当做没发生过,过去算啦。”南天泽一边打马虎眼,一边拍了拍唐君泽的肩膀。 “老爷子,我曾经无意之中给她起过一卦,但是卦象很是奇怪。”眼看着南天泽转身离开,唐君泽也没有阻拦,而是端坐在石椅上,慢慢说道,“我开始以为是说曲姑娘此行往南则凶险无比,但她身边有贵人相随,所以并非毫无生机。但后来我发现了,不是她往南不利,不管她往哪里走,或者哪怕就留在开封府,都是大凶之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事情,即使可能是我算错了,但是四次起卦,都是在无意之中,却全都显示了一个人会遇到不好的事情,我觉得并非是那么简单。” 南天泽停住了脚步。 “从曲姑娘的面相上来看,她其实不是一个命好的人,命中带劫数,说严重点那是短命之象。但是她身边贵人很多,加上身为医者,悬壶济世治病救人,自己积累了很多福气,所以之前的人生一路顺利。根据卦象显示,她命中的大劫就在近日,很可能就是指今晚的事情,至于为什么最后她除了昏迷一会儿一点事情都没有……我只能推测是因为有人给她改了命,而她今晚是在应劫,所以看似凶险实则无碍,今后也应该会平安一生。至于谁会这么做,我猜不出也不想猜,总之一切无恙就好。” “和老朽说这些做什么?”南天泽淡淡道。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说了……”唐君泽微微一笑,“药圣在给曲姑娘看病的时候神情淡定,想必胸有成竹,晚辈也就不多说什么,夜深露浓,前辈早些休息吧。”他说完,起身摇着扇子往自己的客房走去。 “半仙之卦果然名不虚传呐……”南天泽摇摇头,背着手离开了。 曲华裳醒来喝完了药,又沉沉的睡去了,她实在是太累了,今晚经历的事情超出了她所理解的范围,需要好好的思考一番才能接收。白玉堂帮她掖好了被子,又揉了揉她的长发,吹灭蜡烛离开了屋子。 黑暗之中,曲华裳一个人睁着眼睛,又想起了师姐的话。墨枫霜说,自己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是因为她和另一个人送她过来的,而之所以要这样做是因为自己如果不走就会活不过下个月圆——也就是今晚。这件事情已经领教了,在河边那无端端的心痛就是证明。墨枫霜还说,自己的离开带走了一丝因果,而这些因果必须被了结。 从曲华裳来到这里之后发生的所有事情来开,她想那个所谓“必须要了结的因果”已经出现了。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百花楼,从一开始的尸蛊,到后来的月黄,还有南天泽送来的墨枫霜的画……曲华裳可以肯定百花楼内部已经有人知道了药方的事情,而且那人参透了药方的玄机,试图把药炼出来。追杀药圣南天泽是怕他阻止,在开封府大肆扩展势力勾结部分官家甚至皇家……只是因为一味虚无缥缈的药就做出这样的事情,顾百岳的野心太大了。 墨枫霜说,她已经死了,她会活的很好。曲华裳想起自己回眸的时候,看到那个温婉漂亮的女子紫衣白发站在那里,忽然就觉得,最起码那个时候她是很开心的。很好,墨枫霜一定救了她想救的那个人,也终结了自己的悲剧,这就足够了。 她的故事结束在她离开世界的时候,现在该是我操心的时候了。闭上眼睛,曲华裳把被子拉到了鼻子下,遮住了紧紧咬住的嘴唇。她必须要好好想想该如何对付顾百岳……墨枫霜已经帮她铺好了路,这是曲华裳逃过一劫的代价,她必须要做,也一定要去完成。 第二天醒来,曲华裳觉得自己已经完全没有事情了。其实昨晚她醒来之后就好了,但是当时白玉堂脸色黑如锅底,曲华裳感受到了莫名的压力,只能乖乖在床上躺好休息。 在房间中洗漱完毕,肚子咕咕叫的曲华裳想去给自己找点吃的东西。可是推开了大门,她却看见白玉堂坐在小院子的石桌前面,桌子上还摆着好多丰盛的事物。 “哇~”馋虫被勾引起来的曲华裳立即扑了过去,“玉堂果然深得我心知道我饿了嗷嗷嗷!” 却见白玉堂淡定的端走了曲华裳狗爪伸向的一盘烤鸭,放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白五爷从食盒里面端出了一碗虽然熬得很好、但是一看就让人没什么胃口的粥放到了曲姑娘的身边:“身体还没好,不能吃荤腥,喝完粥将就将就吧。” 曲华裳的脸垮了下来:“白五爷我觉得我身体没问题了。” “是吗?你昨天也看着好好的。”白玉堂给自己夹了一筷子虾仁,轻飘飘的说,“喝粥。” 曲华裳委委屈屈的看了一眼白玉堂满筷子的虾仁,抱着碗不情不愿的啃粥。 “等病好了,五爷带你去陷空岛吃海鲜。”或许是曲华裳的眼神太过怨念,白玉堂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那得什么时候了啊!我现在就要吃肉……曲华裳用筷子戳着粥,还是很怨念。 白玉堂叫住了路过的小二:“帮五爷把这只鸭子包起来。” “好嘞!”小二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搭,卷袖子上来就把整只烤鸭包进了油纸里面,曲华裳只能看着油纸流口水。正巧这个时候收拾完行李准备离开江陵府的展昭过来了,白玉堂就把烤鸭递给了展昭:“展兄,小裳特意给你点的,路上吃。” 展昭接过烤鸭感觉十分感动:“谢了,华裳。” “展大哥不客气……”曲华裳的目光从烤鸭上依依不舍的挪开,继续低头喝自己那碗白粥。 “假信我之前传消息让唐六帮忙送了,展兄今天清晨应该收到了,虽然时间尚短,但事出紧急,也不会露什么破绽。”白玉堂说道。 “嗯,我收到了,有了这个由头应该也不怕打草惊蛇,这边的事情就麻烦白兄和华裳照看了。”展昭点点头。 “放心吧展大哥,摆平了百花楼我再回开封。”曲华裳笑笑。 “唐兄还未起床吗?”展昭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唐君泽的身影。 “他是连夜赶路赶来的,现在正在休息吧。”白玉堂想到自己当时抱着毫无知觉的曲华裳回到客栈,看见气喘吁吁的唐君泽在院子里时的震惊,这人明明还有半天才能到,却为了帮忙送信而硬生生提早了六个时辰。 “那就不去打扰他了,等他醒了再说一声便好。展某就此告辞了。”展昭对着几人抱抱拳。 “路上小心。” “展大哥慢走。” “等一下嗷!”就在展昭要离开的时候,忽然一个尖锐细小的声音叫住了他。曲华裳好奇的回过头,就看见南夙瑶小萝莉拎着裙摆跑了出来,还顶着满头鸡窝一样凌乱的头发,一看就是刚睡醒还没来得及洗漱。 “小瑶?”曲华裳眨眨眼睛,看看小萝莉又看看展昭,显然还没明白什么。 “展哥哥昨晚答应我了走的时候叫醒我的!”小萝莉先是扑到了曲华裳的腿上表示自己心中最重要的还是曲姐姐,然后又扒着曲华裳吭哧吭哧的爬上了石桌,站在桌子上,看起来终于跟展昭一样高了。 “南老前辈说你还睡着,就没有叫醒你。”展昭很耐心的跟小萝莉解释。 “你说话不算数!”小萝莉油盐不进,愤怒的指控。 “好吧是我不对。”展昭摸摸鼻子说道。 “什么情况?”曲华裳捅捅白玉堂。 白玉堂耸耸肩膀,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那说好了,等我跟着华裳姐姐去开封,你要教我学武功。”小萝莉伸出手,“拉钩。” 曲华裳不乐意了,她刚想举手说小萝莉是我的人!就被白玉堂从后面抱住开始一勺一勺的喂粥,虽然粥很难喝,但是那是白五爷亲手喂进去的,自然不一样。喝了两勺曲华裳就缴械投降了,显得特别没有原则! “女孩子学武功啊……也好,防身。”展昭点点头,勾上了小萝莉的手指,“来日若是一人行走江湖,也方便一点。” 小萝莉十分郑重的跟展大侠拉钩上吊,然后才把人放走了。 #总觉得展大侠其实压根就没领会到萝莉的真实意图呢#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嗷嗷嗷! ****** 咳咳,征集一下,有关展大侠...你们是想看官配丁月华...还是别的?不是丁姑娘我就让展大侠养萝莉了【捂脸感觉我好重口呢 ****** 送走了展大侠该让小裳和五爷去刷百花楼了,顾百岳你人生最大的挫败就要来了→_→   ☆、第36章 三十六灵芝 送走了展昭,小萝莉趴在石桌上整个人都显得恹恹的。曲华裳和白玉堂腻腻歪歪的喝完了那碗白粥,转过头才看见了蔫搭搭的小萝莉。 “来,抱抱。”曲华裳摸了摸下巴,对着小萝莉张开了怀抱。小萝莉从石桌上爬起来直接扑进了曲华裳的怀里面,蹭了蹭不说话。 “要不我送你跟展大哥一起走?”曲华裳摸了摸小萝莉的后背,又开始给人家乱编小辫子,“现在走还追的上。” “不要了,展哥哥是去办正事的,带着我好麻烦。”小萝莉的声音闷闷的。 咦这孩子很懂事啊!曲华裳转头抛给白玉堂一个惊诧的眼神儿。 “要不要出去玩?”曲华裳觉得自己得逗小萝莉开心。 “玩什么……今天启程了。”白玉堂一只手搭在了曲华裳的肩膀上拍了拍,然后把人拎了起来,“去收拾东西,船租好了,一会儿我们就去洞庭。” 曲华裳抱着小萝莉回屋子里收拾行李去了,白玉堂的行李早就收拾好了——其实五爷没什么行李不行李的,他早就把东西都打包先送回去了,至于如果路上忽然有需要的东西……带着银子不就好了。 白玉堂背着手晃悠到了大堂里面去,天尚早,大堂里面没什么人,老板娘燕萋萋一个人闷声不响的靠在柜台后面擦着一坛酒,满脸阴沉沉的。原本白五爷不是多管闲事儿的人,但是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他走过去找燕萋萋点了一壶女贞陈绍之后,就多嘴问了一句:“怎么?心情不好?” 燕萋萋平时看见白玉堂都要多瞅两眼一饱眼福,今天竟然把酒递给他之后一声不吭。听见白玉堂开口询问,燕萋萋长叹一声,满脸愤怒:“我这燕字楼昨天竟然遭了贼……” “有人敢偷这里?丢了什么贵重的没有?”曲华裳原本自己就没带多少东西,大部分还是昨天逛街的时候白玉堂买的,她随便收拾收拾就好了,小萝莉也没多少东西,两个人就回屋转了一圈儿看看有没有落下的,然后就出来了。一走到客厅就听见老板娘跟白玉堂聊天,说自己的客栈遭了贼。 “是丢了一样……”燕萋萋瞥了一眼曲华裳,整个人显得很没有精神,倒是跟小萝莉现在的精神状况很像。她看看曲华裳又看看白玉堂,欲言又止。 “丢了什么说说看。”白玉堂对着曲华裳招招手,转头跟燕萋萋说道,“五爷若是顺路可以帮你查查。” 听了白玉堂的话,燕萋萋的眼睛亮了亮。 曲华裳抱着小萝莉在一边的桌子边坐下来等白玉堂。 “这……”燕萋萋想了又想,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放下了手中抱着的酒坛子,对白玉堂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引着他走到了曲华裳所在的那张桌子边坐了下来。 “事情是这样的……昨天晚上有人来燕字楼里面偷走了一样东西,是我父亲留在这里的。其实也不是很值钱……但是毕竟是我父亲留下的,在我手上弄丢了,等他人回来了我还不知道怎么说……”燕萋萋吞吞吐吐。 “能不能说说你具体丢了什么东西?我们也好看看怎么找啊。”曲华裳觉得白玉堂既然想管这件事情,而他本人又不是太多话的人,等着燕萋萋自己交代完还不知道要扭捏到什么时候,不如自己直接问了好。 “一株灵芝。”燕萋萋抿抿嘴唇,回答,“父亲说是千年阴灵芝,我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曲华裳抱着小萝莉的手一紧。南夙瑶吃痛,皱起了眉头:“姐姐你不要使劲儿勒我呀……我再也不偷吃糕点了我会减肥QAQ” “对不起……”小萝莉呼痛,曲华裳就马上松开了手,白玉堂看了曲华裳一眼,转头去问燕萋萋:“千年阴灵芝?是什么东西?” “竟然还有你白五爷不知道的东西?”燕萋萋睁大了眼睛,“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是父亲留下来的,他只是告诉我那个阴灵芝要藏好不能让别人发现,我问他这阴灵芝有什么用,他只是说不能当做普通的灵芝来对待用药就好……” “普通的灵芝需要在温度高的环境之中才能健康长成,灵芝性属火,温补,是一味珍贵的药材。而阴灵芝……顾名思义,它和普通的灵芝不一样,是在极阴极寒之地生长的灵芝,性属大寒,这种灵芝具有毒性,而且是剧毒,不能按照平常的方法来下药。”曲华裳垂了眼眸,慢慢的说道。 “原来是这样……好神奇啊。”燕萋萋第一次正眼看了曲华裳,她没想到曲华裳这么博学。 “那要怎么样才能用?”白玉堂知道曲华裳既然是个大夫,这阴灵芝虽然不常见,但是她一定是见过并且知道该如何使用的。 “……混合起来用药性消除毒性就好了。”曲华裳抿了抿嘴唇,好像是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千年阴灵芝……需要与千年火人参混合才能中和其毒性,只有这样才能成药。” “人参……如果温度太高的话不能成活吧?”白玉堂眯起眼睛,敲了敲桌面。他陷空岛的生意有做过药材这一块,对于那些很著名的珍贵草药的药性、如何保存等问题还是略知一二的。 “是。所以叫火人参,就像灵芝如果温度太低了也没法成活是一个道理,活下来了就叫阴灵芝。”曲华裳解释道。 “好复杂呀……我们还要不要走啊。”小萝莉对于这些科普一类的东西听着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她扑在曲华裳怀里面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睡眼朦胧的问道。 “你怎么看起来怎么困的样子?昨晚没睡好吗?”燕萋萋看小萝莉萌萌哒,于是很想逗逗她。 “因为我昨晚思念展哥哥,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小萝莉趴在曲华裳的肩膀上,侧着脸露出半个脑袋,半眯着眼睛很认真的说。 燕萋萋:“……哦呵呵呵你还真是深情啊。” “按照小裳所说,如果有人偷了你的千年阴灵芝想拿去入药,就一定需要用火人参来中和毒性,那么我帮你留意一下最近江湖中有没有人求购或者丢失火人参好了。”白玉堂想了一会儿,说道。 “说不定偷灵芝的人之前就得到了火人参呢?”燕萋萋叹口气,“我父亲也没有告诉我那灵芝到底是做什么的,原本我也就是当做一个物件放在那里罢了。但是现在丢了……好歹也是父亲留给我的,他和母亲常年不见人影,我就凭着那株灵芝睹物思人了,现在……” “我还是找个人传消息告诉父亲这件事情吧。”燕萋萋偷瞄了一眼白玉堂,说道,“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父亲和母亲去了哪里呢……” “你燕字楼有千年阴灵芝这件事情,你有没有说出去过?”曲华裳问道。 “我说这个做什么?”燕萋萋摊开了双手,“我也不知道这阴灵芝有什么价值……况且也不是什么需要宣扬的事情啊!” “这就奇怪了,既然灵芝是你父亲交予你的,而你又未曾透露出去过,那偷药的人是如何得知药材在你这里的呢?”白玉堂笑了笑。 “你是说——”燕萋萋惊呼,“是我父亲那边不小心透露出去的?” 白玉堂耸耸肩膀,不说话。 “不行,我一定要把父亲找回来。”燕萋萋想了想,终于下定了决心。她起身走到柜台处摸出了纸笔,开始给她父亲写信。 “你知道什么吗?”看着燕萋萋离开了桌子,白玉堂单手支着下巴,斜过眼睛去看曲华裳。 “我的确知道。”曲华裳想了没一会儿就点头承认了,反正这件事情……自己迟早要告诉白玉堂的,说不定将来还需要他帮忙。如果百花楼把事情闹大了,根本就瞒不了多久。 “说说看?或者等什么时候你想说了再告诉五爷好了。”白玉堂表面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却趁着曲华裳低头沉吟的时候偷偷瞟她。结果被曲华裳怀里面的小萝莉发现了,小萝莉对白玉堂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使劲吐舌头。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上船吧。”曲华裳看了看写信的燕萋萋,又环顾了一下四周。大堂里面人不是很多,只有紧那头的角落里面坐着一桌客人,看样子打扮是个书生,好像是来游玩的。曲华裳和白玉堂之前都用内力探过了,那个书生没有武功,想必燕萋萋也清楚,所以几个人才敢放心的说话不怕被听见。是以当曲华裳说找个隐蔽的地方再谈的时候,白玉堂挑了挑眉毛。 最起码这证明曲华裳要跟自己说的事情比燕萋萋的阴灵芝要更加隐秘,说不定跟她前段时间的反常有关系。白玉堂可没忘记曲华裳总是在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之后就整个人陷入沉思,问她怎么回事儿就吞吞吐吐不说话,或者转头把话题引开。白五爷虽然不介意喜欢的人有事情瞒着自己,但是当这件事情很明显给曲华裳带来困扰的时候,白五爷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问清楚帮忙解决了比较好。 “好吧,那等什么时候,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再说好了。”白玉堂咳嗽一声,点点头。 #曲华裳你一点都没有觉察到白五爷真正的意图呢# 小萝莉鄙视的小眼神儿在白玉堂的身上扫了一圈,然后她就翻了个身转过头去,用屁股对着白玉堂表达了自己的意思。白玉堂表示面对小萝莉的鄙视他一点压力都没有,反正等将来再去开封见了某只御猫……到时候小萝莉就得意不起来了。 燕萋萋写完了信,用火漆封好,交给一个伙计嘱咐他一定要把信件安全送出。等到做完这件事情之后,燕萋萋放下笔,走过来对着白玉堂说道:“多谢白五爷了,若是方便,便帮我留心一下有没有什么……火人参的事情吧?” 白玉堂还没开口答应,曲华裳就说话了:“不需要……我心里有数了,你的阴灵芝,等这次从洞庭湖大概回来就有答案了。” “你知道什么?”燕萋萋眼睛一眯,凌厉的眼神在曲华裳身上扫过。刹那间她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她跟白玉堂都不知道阴灵芝的具体事情,但是曲华裳却能说的头头是道,这样看起来很是可疑。 “我是大夫,这些你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曲华裳冷冷的说道。 “我会帮你留意这件事情的。”白玉堂的声音也冷了下来,他握着曲华裳的手拉她站起来,“没事我们就告辞了,有缘再见。” 说完两个人就往外走去。 “五爷……”燕萋萋委屈的抿抿嘴,不过白玉堂没管她说什么。 “我总觉得……我们好像忘了带什么东西……”曲华裳皱着眉头思考,“可是我东西都带全了啊……小瑶也在这里。”她一边说还一边举了举手中的小萝莉,小萝莉对着白玉堂面无表情的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被带上了。 “那就没落下什么了。”白玉堂认真的点点头,“一定是你的错觉,别多想,好好休息。” “是吗……”曲华裳半信半疑。 忽然一声清亮的马嘶声传来,曲华裳的脚步定在原地,她满脸惊喜的转过头,抱着小萝莉冲回了后院。白玉堂靠在大门框上,单手扶额,叹了口气,也回身跟了过去。 曲华裳抱着小萝莉跑到院子里面,看见两匹骏马挣脱了缰绳,正站在院子里面对峙。一匹马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高大挺拔;另一匹马浑身漆黑,眼珠是血红,两匹马之间相距五步的距离,互相静静的对视,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芝麻酥!”曲华裳把小萝莉放下来,拍了拍手,“你没事儿了吧!” 芝麻酥长啸一声,倒退了几步,对着大白马垂了垂头,转过身冲到了曲华裳的身边,低下头去蹭曲华裳的腰。 曲华裳被芝麻酥蹭得直笑,她拍拍芝麻酥的头,两只手抱住了芝麻酥的脖子。 “哇,好漂亮的大马!”小萝莉看见芝麻酥,也很开心的拍手笑道。 芝麻酥转过头去看小萝莉,片刻之后对小萝莉眨了眨眼睛。 另一边,大白马不屑的打了一个响鼻。 “这是芝麻酥。”曲华裳弯腰抱起小萝莉,把她放在了芝麻酥的背上,芝麻酥很体贴的放矮了身段,方便小萝莉爬上去。 “你的马叫芝麻酥?”白玉堂戏谑的声音传过来,“还真是……符合你的性格啊。”吃货。 “芝麻酥怎么了,多贴切!”曲华裳冷哼一声,“你的马叫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去看那匹十分高冷的昂着头的大白马。 大白马慢腾腾凑到了白玉堂的身边,用尾巴扫了扫他的腿。 “凌波。”白玉堂拍了拍大白马的头。 “……”凌波微步,罗袜生尘。曲华裳才不承认自己瞬间就嫉妒白玉堂的起名水平了呢。 “白兄你们这是准备走了吗?哎呀刚好我也刚醒呢!”唐君泽今天换了一身深蓝色的贴身劲装,他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摇着扇子从客房里面走出来。看起来休息的很不错,精神挺好的。 “呀!姐姐我知道咱们忘记什么东西了!”坐在芝麻酥背上的小萝莉忽然一拍手,兴高采烈的指着唐君泽说道,“咱们忘记带上唐半仙啦!” 唐君泽:“……啊?” 作者有话要说:_(:з」∠)_更新 ****** 其实我不想写丁月华是因为我跟她不熟【正脸】 如果要写养萝莉...也不会很明白的写出来顶多就是让小萝莉调戏调戏展大侠然后让展大侠照顾照顾小萝莉... ****** 过渡章节,灵芝和人参是药材,那张药方上的重点,肯定是被顾百岳这个大坏蛋抢走了对吧【笑 ****** 我在重看盗墓笔记,觉得好爽   ☆、第37章 三十七心法 掉头回来带上了差点忘记的“东西”唐君泽,几人辞别了燕萋萋,坐上了白玉堂在江陵雇的大船,前往洞庭湖。曲华裳终于和自己阔别已久的爱马芝麻酥重逢,那种激动的感情自然是不用多说的。除了曲华裳,对于芝麻酥很有好感的还有小萝莉南夙瑶,她自从骑在了芝麻酥的背上就不肯下来,即使是后来到了码头边要去坐船了,小萝莉也死死的趴在马背上就是不肯动。也亏得白五爷租的船是那种十分大的客船,最后大家只能把小萝莉带着芝麻酥一起牵上了船。 通过之前几天的经历,曲华裳对于坐船有了一种淡淡的恐惧感。一上船她就变戏法一般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整整一布兜的青涩大橘子,如临大敌一般坐在船头抖着手开始给橘子剥皮。白玉堂安顿好了一切之后,转到船头看见曲华裳在做什么,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曲华裳抬手把自己剥的完完整整的橘子皮冲着白玉堂扔了过去,不满道。白玉堂注意到曲华裳不仅仅是手在抖,她声音都有点发抖了。 “真的有那么厉害啊。”白玉堂一伸手就把橘子皮接住了,他走过去一掀衣摆坐在了曲华裳的身边,从她手里面接过还没有来得及分成几瓣的橘子,把皮塞入她的手里面,“声音都在发抖啊。” “哪有抖!”曲华裳把橘子皮糊在自己的脸上,空出来的手在身边摸索了半天,最后干脆直接揪住了白玉堂的袖子,“我我我我只是想吃橘子了——” 话未说完曲华裳的脸色刷的变白了,她一只手按住胸口,转过身冲着河里面做了一个干呕的姿势。白玉堂叹口气,伸手拍拍她的后背。 “你看,船一动你就有反应了,还是这么大的反应。”白玉堂余光瞥见曲华裳停止了干呕,直接伸手把她的头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掰开一瓣橘子塞进了曲华裳的嘴里面。 “别……别晃悠,我、我晕……”曲华裳伸手死死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天哪我以前坐船不这样的啊——” “曲姑娘,你能不能——”唐君泽摇着扇子从船尾走过来,原本有事情想找曲华裳商量一下,结果他一转过来就看见原本靠在白玉堂肩膀上的曲华裳一手推开了白玉堂,冲着河水弯下了腰,开始吐。 唐君泽的扇子停了下来,他眨眨眼睛,看着白玉堂十分耐心的给曲华裳顺气,还握着她手上的穴道在按压。看了一会儿,唐君泽整个人仿佛恍然大悟一般,扇子一合敲在了掌心,说道:“白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曲姑娘有了身孕你还带她东跑西颠,赶紧回陷空岛成亲吧!” 白玉堂的手顿在了半空中,曲华裳原本惨白的脸色变得漆黑。 “唐君泽你特么才怀孕了!” 口无遮拦的唐少主被忽然爆种的曲华裳追着满船狠狠的打了一顿之后扔进了临时马厩里面。凌波打了个响鼻,不屑的转过身用屁股对着唐君泽,而芝麻酥则睁大眼睛眨巴了半天之后,搞明白了这人是得罪了自己的主人才被扔进来的,于是欢快的抬起前蹄子给了唐君泽几脚,帮主人报仇。 经过好大一番折腾,唐君泽终于搞明白了曲华裳那是晕船了。怀孕这种事情当玩笑说过一遍也就算了,虽然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是传出去对于人家姑娘名节终归是有点影响。曲华裳黑着脸坚持坐在船头吹小风,并且一口一口不停的在吃酸橘子。由于唐少主惹到了曲华裳,所以剥橘子的重任就交给了唐少主,白五爷则坐在一边陪着看风景。 “唉,在家里的时候经常被妹妹欺负,结果出门了还被人欺负,你们就是看我好欺负。”唐君泽把扇子插在脖子后面,袖子捋了上去,满手都是橘子的汁液,看起来一点豪门大户武林世家的传人的风范都没有。 “你真的是亲生的吗?”曲华裳忍不住终于开口问了,这个问题困扰她很久了,自从第一次见面、她知道了唐君泽是唐家堡的少主开始就一直在困扰她。唐门的每一任当家人都是武林之中的传奇人物,就拿之前曲华裳的认知来说,唐老太太唐翠玉,那可是初唐三杰之一;唐简,武林盟主,一代大侠,江湖臣服;唐傲天,虽然说此人心狠手辣城府极深,但也不失为一介枭雄;唐孤影……有什么好说的?武功高强就不提了,这人和他妹妹算计的曲华裳团团转,心智手段曲华裳自愧不如。不管怎么看,唐门这种家族门派培养出来的继承人都应该是杀伐决断成熟稳重的人物,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是唐君泽这样的……不着调的半仙。 简直就像是虎狼之中混入了一只兔子。太不搭调了。 “我当然是亲生的,看我这么英俊潇洒,风度翩翩,除了我妈那种绝世大美人还有谁能生的出来啊!”对于曲华裳的疑问,唐君泽显得十分惊讶,他抛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怎么,对于本少主你有什么意见。” “没什么意见。”曲华裳只能嘴角抽搐。 “别理他……唐门老太太也很怀疑自己的孩子是不是哪里有问题。”白玉堂摸摸曲华裳的长发安慰道,“其实老太太最喜欢展兄那样的。” “每次我娘看见展小猫就笑开了花,”唐君泽对此表现出了很不满的样子,他剥桔子的动作变得很重,可怜的橘子被他挤得软趴趴的到处都是汁水,“她看见白五也很开心。可是看见我的时候眉头就拧起来了。” “唉,父母嘛,总是觉得别人家的孩子才是最好的,我爷爷看见我也很嫌弃呢。”曲华裳和白玉堂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个时候,小萝莉说话了。 小萝莉骑着芝麻糕从后面走过来了,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跟芝麻糕这匹别扭的马相处的如此之好,反正她只是趴在马背上下指令,芝麻糕就指哪打哪带着小萝莉屁颠颠的开始逛。曲华裳看着骑着马的小萝莉,有点无奈的扶额,还是那句话,这要不是白五爷租的船,那容得你骑着马在船上乱窜? “真的吗?”唐君泽听见有人和他一样的遭遇,眼睛都亮了。 “真的啊。”芝麻酥在唐君泽前面停下来,小萝莉坐直了身子,有点忧郁的托着下巴叹口气,“爷爷总说我没有一个女孩子的样子,他非要我坐在房间里面学什么绣花……好烦啊!姐姐你会不会绣花?” “绣花?”看见大家都看自己,曲华裳眨眨眼睛,神秘的笑了,“还可以吧,其实挺好玩的。” “哪里好玩,要坐在那里那么久,还要拿着一小根针在布上扎来扎去。”小萝莉嘟嘴。 “其实可以锻炼你对于内力的控制能力,”曲华裳伸手比划了一下,“不用非得拿着针绣。” “那姐姐你教我?”小萝莉一下子变得扭扭捏捏起来,“我想做个东西……” “你等等。”曲华裳扶着白玉堂站起来,一只手揪着自己胸前的衣襟,另一只手保持平衡,小心翼翼的在船上挪动着。她走进了船舱之中去翻自己的行李,没一会儿就抱着一叠叠好的布走了出来。 看见那叠布的形状,白玉堂挑眉,这是…… “姐姐,这是你做的衣服吗?”小萝莉吸了一口气,回头看看靠在船边的白玉堂,芝麻酥也跟小萝莉一起回头一人一马动作一致看起来无比的滑稽。面对这四道诡异的视线,白玉堂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是啊。”曲华裳点点头,“来江陵的路上做的,那个时候在船上我还不是很晕,后来不知道怎么了就晕船了,所以只是把衣服缝好了还没做别的……”曲华裳想了想,眉头又皱了起来。小萝莉见状赶紧打岔:“姐姐你别乱想了,越想越晕,快教我绣花嘛!” 曲华裳一只手按着太阳穴狠命的揉了几下,驱散了那种眩晕的不适感觉。然后她从船舱里面搬出了一扇很大的木质屏风,把已经做好了的衣服双袖展开,挂了上去。曲华裳从袖子里面摸出一把细小的银针,又从小萝莉那里接过了丝线,挑出一股和衣服的布料看起来差不多的白色丝线拆开,穿上了针,捏在手中。 “你要绣花?”白玉堂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 “是啊,不是教小瑶怎么绣花么?”曲华裳摸了摸小萝莉的脑袋,说道。 “但是,姐姐,你的衣服是白色的,你绣花用的线也是白色的。”小萝莉小心翼翼的指了指,“绣了怎么能看出来?” “就是要让人看不出来啊。”唐君泽撑开扇子,慢悠悠的说道。刚才他趁着曲华裳去拿衣服的时候自己也去洗了一下手,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这个时候打着扇子走过来又是人模狗样的一条好汉,“这是暗绣的手法,其实挺难的……你上来就教这么高深的绣法小丫头听得懂吗?” “少看不起我!”小萝莉对着唐君泽挥舞自己的小粉拳。 曲华裳微微一笑,忽然抬手把银针甩了出去,银针带着丝线飞出,射到了左边的袖口上,在袖口一晃穿了进去,曲华裳另一只手捏住了线的尾端轻轻一抖,银针穿了过来,打个弯又穿了回去。她两只手翻飞如蝴蝶,交替捏着丝线挥舞出复杂的动作,一脉细细的内力控制着银针在袖□替穿过。小萝莉看的瞪大了眼睛,拍拍手发出:“哇!”的一声惊叹。白玉堂和唐君泽想的却是,真没想到曲华裳对于内力的控制能够精细到这种程度上。 其实这种小技巧是曲华裳在练习音杀之术的时候练出来的。起初她同苏雨鸾学习音杀,用的是琴这种乐器,因为琴借助于琴弦发声,琴弦有形,把内力凝聚于琴弦之上方便控制。但曲华裳毕竟对于琴的造诣没有那么高超,学到最后,控制内力的方法她学的如鱼得水,可是琴却弹得没有那么好。音杀术的高超取决于两方面,一方面是对于所使用乐器的熟练程度,另一方面就是内力的控制能力。所以苏雨鸾建议曲华裳换一样乐器深造。在试过了所有的乐器之后,曲华裳选择了方便携带的笛子——既可以用来施展万花谷的点穴截脉,又可以使用音杀,一举两得。 但因为笛子借助于气孔发声,而气孔则不能作为内力施展的凭借,所以想要用笛子施展音杀术就需要比控制琴弦更高超的控制手段。曲华裳采用了循序渐进的训练过程,她把琴弦逐渐变得很细,最后不能再细的时候就去学习刺绣,用内力控制细线在布上穿梭游走,绣成漂亮的图案。就这样日复一日,直到最后她完全可以不用借助媒介,也能自己把内力凝成细细的一股一股为止。 再用笛子吹奏出音杀之曲,穿云裂石,回响不绝,音杀已成。 有很多人都在羡慕甚至嫉妒曲华裳的能力,但却从来不曾知晓她为了这些能力付出了多少时间和经历。武功?她曾经不分昼夜寒暑的练习。医术?她曾经为了辨识药性而尝遍花海的草药。所以说,没有无缘无故的得到,一个人获得多少,和她曾经做过什么是分不开的。 曲华裳玩的很开心,她很久没有这么做过了,控制着丝线绣好了袖子和衣服下摆、领口上的暗纹,曲华裳又给衣服锁了锁边。等到她做完这一切,回过神来的时候,船头只剩下小萝莉骑在芝麻酥身上还看得很开心,白玉堂和唐君泽却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了。 “做完了吗?”小萝莉目光灼灼的看着曲华裳。 “是的,可以穿了。”曲华裳把挂在屏风上的衣服取下来,细心地叠好,摸了摸小萝莉的头,“他们两个人去哪里了?” “半仙说看姐姐你绣花看的头都晕了,他去睡觉了。白……白白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小萝莉的眼中闪着亮亮的光芒,“姐姐教教我!我想给展哥哥做个荷包!” “你是想学绣花呢?还是想学我绣花的手法?”曲华裳晃了晃手里面的银针,笑着问道。 “我都要!”小萝莉想了一下,就坚定的说。 “好吧……你练习过武功吗?”曲华裳思考了一下,问道。 小萝莉沉默了,她抱着下巴捉摸了一会儿,忽然出手冲着曲华裳的胸前快速袭去。曲华裳眨眨眼睛,后退一步侧过身子闪开了小萝莉的偷袭,小萝莉逼退了曲华裳,单手在芝麻酥的马背上撑了一下,翻身而下,落地之后一个扫堂腿扫了过来。曲华裳又闪开了。扫堂腿扫到一半,小萝莉的腿定在地上,下一秒她借力而起,猛地站在了曲华裳的面前,抬腿便踢。 这一次,曲华裳伸手攥住了她的脚腕,挑了挑眉毛:“呀,伸手还挺利索的嘛……未习心法?” “姐姐,放开我。”小萝莉的脸上闪过窘迫的神情,她单腿立在地上摇摇晃晃,“我学过百花楼的心法,是爷爷教的,但是没学好……” “百花楼的心法本来就不好学……”小萝莉嘟起嘴巴,很委屈的样子,“很少有人能做到姐姐那样,凌空发力点穴截脉。” 曲华裳:“……”她认认真真的回想了一下,没发现花间游的心法有多么难以练习,难道是几百年后大家的智力水平普遍下降了吗→_→ “把你学习的心法拿来我看看。”曲华裳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小萝莉讲讲花间游学习的要点。 “没有完整的心法,只是爷爷的几句口述,大家都是根据口述来练习……的……”小萝莉说着说着闭嘴了,因为她觉得一向温和的曲华裳脸色变得很黑很黑。 难道大家武功不高的根本原因是因为心法没有完整的传下来吗?曲华裳感觉自己眼前一黑,师姐为什么你把药方留下了但是心法没留下啊喂!东方宇轩会哭的他真的会哭的,谷主我对不起你…… “我给你默写一遍,你照着学……”曲华裳艰难的说道,然后两个人把芝麻酥牵了回去,曲华裳带着小萝莉回去默写心法去了。 #忽然觉得打败顾百岳真是毫无压力呢# 作者有话要说:_(:з」∠)_宿舍昨天被一个逗比在变压插座上烧了两壶水而跳闸了,结果今天是周六人家没上班我们到现在都没来电,我只好搬着笔记本去教室里面赶文QAQ太苦逼了QAQ ****** 我要努力存稿了,下个月想要全勤,但是我一号到八号要去杭州旅游..._(:з」∠)_所以会提前把文章写好存到存稿箱里面,然后这周还有个两万五的榜单,我觉得我真是勇士...→_→因为现在还一章都没存 ****** 请监督我的全勤呀呀呀 ****** 明晚估计还是不会来电的,我还是会找个教室去赶稿子,差不多也是这个点发文吧...但是我们明天补课,天哪心好累QAQ   ☆、第38章 三十八长生 小萝莉如获至宝,老老实实捧着曲华裳给她默写的心法在船舱里面看。这心法可比南天泽给她口述的那些晦涩无比的句子要强的多了,小萝莉越读越通顺,当即就开始依照心法所说的试着运转自己体内为数不多的内力。 曲华裳看着这孩子自己在床上有模有样的乖乖练习,轻轻笑了笑,抱着做好的衣服转身出去悄悄把门带上了。曲华裳在楼道里茫然的站了一会儿,去厅堂里面找了找,只看见了自己跟自己下棋的唐君泽,又去了客房,才看见了自己沏茶喝的白玉堂。 “怎么,绣完了?”白玉堂看见曲华裳推门进来,把一个倒扣的茶杯摆正,给她满上一杯,戏谑道。 “绣完了,要不要试试看?”曲华裳把衣服递给白玉堂,“我没量过……尺寸是目测的,大了小了别怪我。” “啧,你要量尺寸早说啊,你说了难道五爷会不让你量?”白玉堂挑眉,他伸手接过曲华裳递过来的白色外衣。 “你——”曲华裳被白玉堂调戏了一下,脸颊微红,话也没说完,干脆端起那杯茶一饮而尽借以掩盖自己的尴尬,“咳咳……你慢慢试,我出去了。”说完,她端着茶杯就逃出了客房。 白玉堂看着曲华裳落荒而逃的背影,笑了笑,把衣服展开拎在身上比了比。 曲华裳把衣服送出了后,就没打算再回那间屋子。反正她已经已经做完了,承诺履行,白玉堂穿不穿那是他的事情,跟自己无关了。江上风挺大的,曲华裳扒着门框在船头站了一会儿,忽然发现尽管头还是有些昏昏沉沉,但是好过当初的天旋地转,尤其是当自己专注的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已经没有刚上船时那么难受了。 “你说找个没人的地方告诉五爷火人参和阴灵芝的事情,现在算不算没人?”就在曲华裳发呆的时候,身后传来说话的声音,白玉堂背着手慢悠悠走了过来。 “那去客房里面说吧——”曲华裳想起了自己在燕字楼时答应白玉堂的话,反正总该告诉他,正好现在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可以做,而她与白玉堂无事,是聊天的好时机。转过身,曲华裳看见缓步行来的白玉堂,却是怔在了原地。 白玉堂已经换上了曲华裳做的那身外袍,尽管曲华裳没有亲手量过白玉堂的尺寸,但是她目力极好,看下来也差不多了。那外袍贴身裁剪,长短合度,锁边的针脚细腻,在袖口、领口和下摆,变换角度都能看到暗绣的花纹。白玉堂看曲华裳在看自己,抬起了袖口翻到眼前:“衣裳做的真不错……这花纹你绣的是什么?” “万花。”曲华裳呢喃道。 “什么?”白玉堂一时不能肯定自己听到的是什么。 “万花,万花谷的标志,那是我的……出身。”曲华裳闭了闭眼,轻声说道。说完这句话,她伸手拉过白玉堂的手掌,带着他往客房里走去。 白玉堂关上门,曲华裳已经在桌子前面坐好了。她两只手交叉放在桌面上,看着白玉堂,眼中是坚定的目光:“白玉堂,接下来我要讲述的事情,你信也罢,不信也好,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你听完就会知道牵涉有多大,只是我不希望你说出去。” “如果我从其他人口中听到这段一模一样的故事……”曲华裳的目光随着白玉堂走过来、坐下来而移动,渐渐变得迷茫而温柔,“那我饶不了你。” “好啊。”白玉堂盯着曲华裳的目光,缓缓的笑了,“我答应你。” 【以下为曲华裳第一人称叙述】 这是一段如果细细说明,会很长的故事,从开头讲述呢,还是从我所知道的讲起呢? 你们之前一直好奇我的出身,我却因为某种原因而从未说明,那么现在可以告诉你了,我来自一个叫万花谷的江湖门派,不管你听没听过,万花谷,在很久以前,和长歌门,七秀坊并称三大风雅之地。万花谷是一个很自由的门派,有很多江湖之中的风雅人士慕名前来投奔,不管来者是谁,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万花谷一概收留。 我是个孤儿,在很小的时候被师父捡了回去,一直养在谷中。在我八岁那年,万花谷中迎来了一个很特殊的客卿。那是一个很漂亮很温柔的女孩,在某个天朗气清的夏日午后出现在了谷口。我长这么大,见过的漂亮女子无数,但是只有她才是我心中最美的那个。在她被万花接引人带入三星望月去见师父的时候,我就躲在师父的身后煎药。当时我初学药理,煎的也是最简单的治疗风寒的草药,她只嗅了嗅便说出了药的成分,还摸着我的头告诉我,火有点大了,药会煎糊。 师父开口问她,姑娘来此所为何事?她回答,在下墨枫霜,来谷中索一味千年灵药火人参。 师父听到这话,原本很慈祥的脸上变得严肃起来,然后师父让我继续在门口练习煎药,他则带着女孩去了屋中详谈。 这一谈就是很久很久,我从天色晴好坐到了月上中天,直到在落星湖做完研究的大师兄来到三星望月上把快睡着的我抱起来送回了屋子里面。第二天,整个万花谷都知道了,已经很久不收徒的师父,又收了一个关门弟子。 这就是我跟师姐的第一次相见,她入门比我晚,但却排在了我前面。虽然年龄比我大,但是当时的我心高气傲,很是不服,认为她既然入门晚于我,我才是名正言顺的师姐,而她则是师妹。所以自从师姐入门之后,为了压过她,我便很拼命的学习,不管是医术还是武功。而且我总是喜欢去找她比试一下,她也总是笑眯眯的答应我的挑战。 不过师姐不是一直都待在万花谷里面的,她总是要出谷去,而且每次行程都神神秘秘的从来不告诉我去了哪里,只是会给我带回来点什么全国各地的小特产。一来二去,我也很想出谷去看看,很羡慕外面的世界。 就这样,经过了好几年的时间,等到我十六岁的时候,艺成出师,师父说他已经没什么可以教导我的了,从今往后就要我自己去行走江湖,自己学习了。我带上盘缠迫不及待的出了谷去江湖中游历,交了很多朋友也经历了很多事情。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师姐已经在江湖之中大有名气了。这些她从未对我提起过,还是一个朋友告诉我,说万花谷的墨枫霜,一双圣手医术卓绝,生死人肉白骨,最神秘的是她还能解决很多人力所不能企及的鬼神之事,只是需要人付出很沉重的代价,所以大家都称呼她为“鬼医”。那个朋友还问我,江湖传说是不是真的,师姐真的能解决鬼神之事吗? 当时我笑话我的朋友见识浅薄怪力乱神,心中却始终存了疑问。有一件事情我是从来没有问出过口的,那就是……在我八岁那年,我看见的师姐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人;等到了我十六岁那年,她依旧风华绝代,没有一丝衰老的痕迹。谷中有女弟子羡慕师姐,问她是如何做到能保养的这么好,八年不见丝毫的老态。那女弟子是天工门下,擅长机关却不擅长医术。她看不明白,我却是看的分明,师姐根本不是保养的好,她根本就是跟我初见的时候一模一样。 从未变过。 我那时还不懂,原来世界上真的有这种人,她拥有很多人羡慕的能力,她不会老去,她青春永在。只是很久之后我才知道,这根本不是什么人人羡慕的能力,这是一种诅咒,是永生永世无法摆脱的恐惧和悲哀。 真正撞破这个秘密的冰山一角,是在我一个叫做洛道的地方偶遇了师姐。洛道是一个神奇的地方,很久之前这里山清水秀,生活富足,这里的人们幸福安康。但却不知道何时,洛道变成了一个遍地都是毒人的人间地狱。毒气弥漫了这原本秀美的地方,所有活在这里的人都中了毒,他们都逃不过最终变成毒人,无法死去也无法活下来的悲惨命运。我前去洛道是为了调查这里变成人间地狱的原因,却不想在洛道最深处的李渡城,看到了师姐的身影。 一直以来,我以为师姐只是医术卓绝,从未见她显露过哪怕一点的功夫。但是那一次,她一人手握判官笔,杀尽了李渡城中心所有的毒人,其余原本丧失了神智的毒人也因为师姐的震慑而不敢靠近。最后我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挖开了李渡城中心的一块土地,一丈之下,取出了一株通身漆黑的灵芝一样的东西。 师姐告诉我,那是千年阴灵芝,天下难得一见,或许整个世间只有两株。我问她为什么知道这些,她告诉我,因为那灵芝,是很久很久以前,她推测了地理形貌的变化之后,种下的。 我没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那个时候我已经是江湖之中有名的毒医,万花谷中的典籍阅遍,又在江湖之中闯荡了一些时日,读过很多的医书孤本。可阴灵芝是什么,我听都没听说过。灵芝性属火,温补,在一定的温度之下才能成长入药,如果温度太低了那灵芝根本无法成活。洛道常年气温极低,又因为无故爆发的毒人事件导致这里变成了阴气极重的凶煞之地,这样的地方怎么可能长得出千年灵芝来?即便之前有,后来洛道毒变,也早就活不下去了。 我对师姐说出了自己的疑问,然后师姐……给我看了一张药方。 那张药方我只看过一眼,尽管日后我凭借自己的记忆力写出了药方的全部药材并且把药方修正了,但是我很后悔,如果有机会我宁愿自己从来没有接触过那个东西。 在看到药方的第一眼,我觉得很奇怪,因为上面写满了稀奇古怪的药材,阴灵芝我听过,火人参我也曾经听师姐提起过,还有什么五瓣月黄,白绒雪见……那些药材的名字,如果去掉前面的形容我都听过,但是加上形容词,我便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 在这张药方中,有一味很奇怪的药引起了我的注意,那药材被写在了最后面,用朱红的笔圈了出来,但是只有一个字:桃。 我觉得这桃子和上面那些药材放到了一起显得无比奇怪,就问师姐,这究竟是一张什么样子的药方,做出来的会是什么神奇的药。 师姐看了我很久才告诉我,这药一旦做成,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祛百病,解千毒,驻华颜,获长生。因为是以混元内力将全部药材捣烂凝聚成丸大小,所以她自己给这药起了个名字,叫做混元长生。 说到这里,曲华裳住了口,她抬起头定定的盯着白玉堂的脸,目光一转不转。 “混元……长生?”白玉堂眯起眼睛,“你是说……简单的概括一下,如果吃了那颗药,就可以长生不老?” “你相信我说的吗。”曲华裳不回答,而是反问道,“所有的一切,从我讲述开始?如果你不相信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需要说了,你就当我在编一个故事唬你玩,然后你可以忘记我说过的所有。” 白玉堂笑了笑,他坐在曲华裳的对面,慢慢伸出一只手,握住了曲华裳放在桌子上的手。曲华裳试着挣脱,却不料白玉堂攥得很紧,紧到他能感受到曲华裳其实在轻轻的颤抖。 这个姑娘并没有自己表面上表示的那样淡然,她的话比平时多了很多有的没的,她在害怕。 “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况且在你说出万花谷的时候,五爷就知道,你要说的事情,应该是很让人震惊的了。”白玉堂握着曲华裳的手让她镇定下来,然后用慵懒的语调,慢慢的说道,“只是没想到竟然是……” 世人梦寐以求的长生不老药。 作者有话要说:_(:з」∠)_存稿君路过... ****** 之所以小白不是那么惊讶是因为他之前看见画之后就跟展昭猜测过曲华裳的来历,只不过两个人后来都十分默契的没有想下去,也没有说出口。 小白要惊讶也是惊讶曲华裳竟然会说出来→_→而且他调查过曲华裳,也调查过百花楼,所以有些事情他心里有数。下章解释。 ****** 我说过了师姐是个*oss...还是个很苦逼的*oss   ☆、第39章 三十九喜欢 “虽然觉得很不可思议,但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况且在你说出万花谷的时候,五爷就知道,你要说的事情,应该是很让人震惊的了。”白玉堂握着曲华裳的手让她镇定下来,然后用慵懒的语调,慢慢的说道,“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是……” “世人梦寐以求的长生不老药。”白玉堂抬起眼眸,死死盯着曲华裳,“如果真是这样,倒是能够解释为何一直以来你都在遮遮掩掩,因为如果这药方真的传出去了……” 后果不堪设想。 从秦始皇起,这在位的上者就从未停止过与对长生不老药的追求。所有的皇帝都想活的久一些,都想自己的江山千秋万世代代相传。如果曲华裳手中真的有长生不老药的药方,这件事情传出去了会引起腥风血雨。赵祯不会放过曲华裳,那些蠢蠢欲动的反叛势力不会放过曲华裳,就连江湖之中有点野心的人也不会放过去曲华裳。她会成为众矢之的,最后的下场就是交出药方之后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上。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药方不能传出去,但是我怀疑已经有人知道药方了——至少现在有人在试图制作出这药。”曲华裳抿抿嘴唇,慢慢说道。 “你是说……百花楼?”白玉堂眯起眼睛,“因为你跟百花楼的那点孽缘,五爷我查过百花楼的底。知道为什么刚才我说自从你说出万花谷这三个字的时候,我就知道接下来你要说的事情会让人震惊吗?”白玉堂问道。 “我不知道。”曲华裳几次想抽回白玉堂握着她的手,但是都没有成功,白玉堂面上似笑非笑,一直攥着她的手不肯松开,曲华裳不知道白玉堂是怎么想的……这个时候的白玉堂她看不透。这让她很烦恼,一时冲动说出了自己深藏的事情,可以骂曲华裳蠢,但是她实在是憋不住了,她需要一个人来倾诉一下。 曲华裳看似很正常,但是事情从她在太师府发现了尸蛊的那一刻起,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她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人拥有那张长生不老药的药方,也知道那些人在暗中试着重新制造长生不老药,她甚至后来猜出来了那些人就是百花楼中的反动势力……但是这有什么用?越是在这个世界了解的深刻下去,曲华裳越发现自己可能无法消除混元长生存在的痕迹。顾百岳和襄阳王有勾结,他一介江湖草莽,凭什么让位高权重的襄阳王做他背后的靠山,帮他打通京中的关系? 如果顾百岳在古籍中找到了混元长生的药方,并且试着做出了这枚药……曲华裳可以肯定襄阳王不会拒绝,他甚至会欣喜若狂! 一旦他服下了药丸获得了长生……赵祯算什么?皇上算什么?他可以长生不老,他才是江山的主人! 抱着这种心态,即使是再没有反心的人也会被利益驱动而放手一搏。 现在话说回来了,白玉堂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秘密是什么,他会……怎么想?他会不会……心动? 曲华裳现在处于一种破罐破摔的状态,她相信白玉堂,不是什么理由,而是直觉,是她第一眼看见这个人时候的直觉,这个人风华绝代,这个人气度非凡,他视高官厚禄为粪土,他不在乎政治强权。白玉堂应该是一个很洒脱很肆意的人,像是天边云或是烟上月。曲华裳承认自己沦陷了,没有女孩子会不喜欢这样的人。她喜欢他,她不想瞒着他,所以不管这件事情会造成怎样的后果,她都会说出来,然后等待一个判决,来证明她是真的傻,还是真的值。 师姐,看着我撮合了你和白子寒的份儿上,你若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我啊! “你在害怕。”白玉堂忽然说道。 “我当然害怕。”曲华裳自嘲一笑,然后她垂下头,不敢正视白玉堂的脸,“告诉你这些……本来我应该到死都闭上嘴。但是有的时候我看着你,忽然就不想隐瞒了。” “我无法做到瞒着你,无法做到把你和展大哥卷进这些事情里面还看着你们什么都不知情。这是我的事情,你明白有多大麻烦,你可以现在离开……忘记就好,如果你不说出去,那我很感激。” “如果我说了呢?”白玉堂忽然一笑。 “我杀了你——”曲华裳毫不犹豫的抬头说道,只是她狰狞的表情尚未摆出来,愕然的表情就已经浮上了脸颊。 白玉堂站了起来,他一只手撑在桌子上,另一只手握着曲华裳的手,把人往前一拉,那动作说不上有多用力,但是却十分坚定。曲华裳差点扑在桌子上,白玉堂也往前倾了身子,然后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嘴唇。 只是轻轻一碰就分开了,没有过多的缠绵和试探。但是这浅浅的一吻,也足够让曲华裳抬着头,傻傻的望着白玉堂。她完全呆住了,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 “我觉得你现在……需要这个。”白玉堂摸了摸曲华裳的长发,微笑着解释。 “你——白玉堂!”曲华裳回过神来,发现白玉堂还握着自己的手,站起来居高临下的望着自己。刹那间的身高差距压得曲华裳有些憋气,她满脸通红的蹦起来,想也没想一个巴掌甩了过去,当然很容易就被白玉堂抓了另一只手。白玉堂绕过桌子走到了曲华裳的身边,把人半强迫的拉近了自己。 他感觉到了曲华裳在挣扎,这种挣扎很是用力,就像是一尾脱离了河水的活鱼在拼命弹动尾巴,那是感觉到了濒死的气息,希望自己能活下去。白玉堂之前也吃过曲华裳的豆腐,有意或者无意。他在开封的月下抱着喝醉了酒却乖乖的不抄也不闹的曲华裳坐了很久,然后把她抱进屋子里面盖好被子;他在前往江陵的船上让晕船吐的快虚脱了的曲华裳枕着自己的腿,很耐心的给她剥青桔子吃;他在放满莲灯的小河边把曲华裳圈进怀里面,一边看一边给她念纸条上写的愿望……可是不管是那种,曲华裳从来没有抗拒过,她一直在慢慢的接受。 白玉堂也想不通自己喜欢上曲华裳哪一点,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的。他对于女孩子一向没有太多的关注,江湖之中对他示好的女侠数不胜数,什么样子的都有,有人戏谑他白五爷号称是江湖遍地红颜知己,他听了也是一笑而过,从未反驳。那些“红颜知己”中比曲华裳漂亮的也有,但是现在回想,那么多姑娘,可是白玉堂就记住了一个对着满桌子菜流口水的紫不溜丢的曲华裳。 缘分这种东西真的很奇怪,两个人遇到了,阴差阳错,一步一步接触,然后慢慢的就喜欢了,不想放开,去哪里都想跟着她。 白玉堂知道曲华裳也喜欢自己,而下定决心想把自己放在了心上,就是从刚才说出那些她深藏了很久的秘密开始。一个女孩子要有多大的勇气才能把这种事情对着人抖搂出来呢?如果她不喜欢他,她又何必说那么多?又何必絮絮叨叨了那么久?说什么你忘记吧你不同意我就杀了你—— 白玉堂很想调侃一句你下的去手么?但是看着曲华裳抗争的样子他就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的玩笑开大了。握住手把胡乱扑腾的小姑娘拉到身前,白玉堂叹了口气,声音加重:“听我说,小裳。” 或许是因为那句“小裳”,曲华裳还是安静了下来,她抿着嘴唇静静的看着白玉堂,那眼神儿就好像在等待白玉堂决定她的生死。 “你说。” “不要害怕,我陪着你,刀山火海,一起闯。”白玉堂松开了一只钳住曲华裳手腕的手,十分温柔的摸了摸她的长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白玉堂喜欢给曲华裳顺毛,有的时候她就像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螃蟹,然后你顺顺她的头发她就乖乖听话了。白玉堂屡试不爽。 “你……”曲华裳听了白玉堂的话,猛地睁大了眼睛,她看着白玉堂,似乎是在判断白玉堂话中的真假,“我……” “想说什么?”白玉堂继续顺毛。 “我……”曲华裳张了张嘴,比了几个无意义的手势之后,她的脸慢慢慢慢的变红了,“我我我我我有点事——” “哪儿跑。”白玉堂单手就拧住了转身意图逃跑的曲华裳,他反扣着她的手把人往怀里拉过来,“咱先把药方的事情说清楚……你说到一半五爷听着不爽。” #其实白五爷是个强迫症最恨别人话说一半# 曲华裳快哭了,她觉得自己的心情在今天那简直是大起大落,先是忐忑白玉堂的反应然后忐忑白玉堂的坦白然后……然后害羞了让我走都不行吗! 这算不算是幸福来得太突然曲姑娘大脑瞬间短路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为什么白玉堂也会说那么煽情的话啊啊啊啊啊! “你是想我们去那边坐着好好说呢……还是就保持这个姿势这样说?”白玉堂垂下头,凑到曲华裳耳边问道。他长长的发丝飘过曲华裳的半边脸颊,从胸前垂落,扫的她觉得很痒。 “坐着说吧……”曲华裳满头是汗赶紧说道。这么说压力太大了…… 白玉堂似乎是觉得很可惜,但是他还是放开了曲华裳的胳膊,拉着她的手把人拽到了桌边坐下。 “刚才说到哪里了?”面对曲华裳通红的脸,白玉堂表示心情很好,然后他的语气也很愉悦。 “说道我知不知道为什么在我说出万花谷这三个字的时候你就知道接下来的事情一定很让人震惊然后我说我不知道。”曲华裳把自己的大脑倒带了一下,她竟然还能十分准确的复述出白玉堂说过的话,而且一点都没短路,曲华裳觉得自己也蛮惊讶的。 #曲姑娘你没发现你说话都不挂标点符号了吗# “嗯,记得挺清楚的。”白玉堂夸了夸曲华裳,“你不知道啊……因为我查过百花楼的底,是彻彻底底的查过。虽然存留于世的资料并不是很多——现在看来可能是因为你师姐觉得事关重大都销毁了——但还是让五爷找到了点东西。” “万花谷,是一个叫做东方宇轩的奇人所建立的门派,曾经在盛唐时期十分出名,与长歌门和七秀坊并称江湖三大风雅之地。后来除了现在依旧流传的千岛长歌门,七秀坊和万花谷均消失于前朝著名的安史之乱。不过万花谷并非完全消失了……百花楼的前身,就是万花谷。” “这其中有什么是非曲折我不太清楚,想必你知道的会比我多一些。”白玉堂说道。 “你……就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吗?”曲华裳艰难的说道。 “从你说南天泽派人送来的那幅画是你师姐所画开始我就在怀疑了……”白玉堂沉吟片刻,看曲华裳不安的眼神儿,这才顺顺毛继续说,“那幅画不管是笔法还是纸质都是唐朝所有,绝不是后世作假,你却说那是你一直寻找的师姐亲手所作……小裳,有些事情的答案我们自己知道就好没必要说出来,但是我还是想问问这个问题……” “你多大了?”白玉堂眨眨眼睛,十分认真的看着曲华裳的脸。 曲华裳一愣,然后她就明白了白玉堂在想什么。 “二十一岁。”曲华裳黑着脸说道。 “真的吗?”白玉堂持怀疑态度,“难道你不是吃了——” “不是!我没有!那药师姐只能做出来一颗!不在我这里!我只有二十一岁你别以为我是什么老妖婆啊啊啊啊!”曲华裳愤怒了。 “那你是怎么……来到我面前的。”白玉堂想了想,展昭曾经对自己说过曲华裳的出现很是“离奇”,但白玉堂自己觉得那种方式挺搞笑的。 “反正我连混元长生的事情都告诉你了,再怎么离奇的事情你应该也能接受了。”曲华裳叹口气,扶住了额头,“你记不记得那天晚上我们在城外看花灯,然后我忽然晕过去的事情?” “我找了南天泽,他说你没事。”白玉堂点点头。 “其实那晚……算是我的天劫。原本我该死在那天晚上的。”曲华裳轻轻的说道,“师姐算我命中带劫,活不过这个月的月圆,不管怎么样这个劫数她都无法避免,因为她的能力已经不够用了。所以最后她帮我改了命,送我……来到了这里。” “已经不是同一个时光,自然可以避开天劫,只是昏迷一晚就能换得一命我已经是赚了。但是逆天改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师姐是跳脱轮回之人,她承受不了的代价就交到了我的头上,那就是原本要被师姐带进棺材里面的混元长生的药方跟着我来到了这里,而我则需要在事态发展到不可挽回之前,彻底毁掉混元长生的药方,让它终结。” “这样,一切就可以结束了。”曲华裳艰难的说道,“我现在真怕我再说什么天上降道雷劈死我……” “这样啊……”良久之后,白玉堂点点头,俯过身用自己的额头抵上了曲华裳的额头,“答应你了,我跟你一起。” “嗯。” 作者有话要说:QAQ写的要吐了【路过的存稿箱君】 ****** 这基本算是完全坦白了...除了师姐的身世她没说之外,目前也没说的必要→_→ 白五爷强大的心脏让他承受住了这种奇异事件的打击...好吧其实是他先有了某种心理准备 ****** 其实有句话我一直犹豫要不要让白玉堂问出来,那就是...你还会离开吗→_→ 现在问早了点,不过他一定会想这个问题的。   ☆、第四十章 拐骗 把藏在心里面很久的事情说出来之后,曲华裳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变得明媚许多了。心中一放松,很多之前她忽略的事情就被注意到了,比如…… “白五爷我想出去走走你先松手怎么样?” “不好。”白玉堂站起来,拉着曲华裳一起,“我陪你去外面看看,你一个人一会儿又晕船了。” “哦。”曲华裳鼓了鼓嘴巴,也没拒绝,跟在白玉堂身后就出了客房的门,然后一出门她就看见小萝莉站在门口,神情复杂的瞅着两个人。 “小瑶?”曲华裳拍了拍小萝莉的头,“怎么了?” “姐姐我一睁眼你就不见了,原来是去找白……白白了。”小萝莉哀怨的说道,“我按照你给我的心法练了一周天,这里有点不太懂的想问问你……” “是白玉堂,不是白白白。”白玉堂心情甚好,也没计较小萝莉故意的刁难,而是转向了曲华裳,“你在教她练功?拜师了没?” 说到拜师,小萝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现在不用吧,她还小啦每天多玩玩多好,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天天都期望自己能出谷去玩……”曲华裳微微一笑,蹲□跟小萝莉的身高持平,从她手中拿过自己默写的心法,“哪里不懂?” “这里——”小萝莉凑上来给曲华裳指,话还没说完,忽然白玉堂从后面一捞,就把曲华裳公主抱了起来。 “喂放我下来!”曲华裳一愣,然后开始挣扎,“像什么样子啊——” “别在楼道里面占着地方,去船头。”白玉堂回头对着小萝莉做了一个手势,“跟上来。” 小萝莉神情复杂的揪着白玉堂的衣服后摆,跟着前面两个大人往外走。 曲华裳自觉反正在小萝莉面前已经把脸都丢干净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找个了挺舒服的姿势就赖在白玉堂怀里不动了。三个人在船头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窝着,白玉堂抱着曲华裳看风景,曲华裳抱着小萝莉给她讲不明白的地方,小萝莉抱着心法抄本听得很认真……等到唐君泽一觉睡醒了,瞅瞅窗户外面,一片水泽连天,已经快到了目的地了,于是掀帘子出来看见这三个人的时候…… 唐君泽他傻眼了一会儿,竟然认认真真的开始思考按着这几个人的排列组合,自己是去抱着白玉堂好一点呢,还是去找小萝莉求抱抱。最后被听完讲的小萝莉一本书抽上了脑门子,这才收回了那些诡异的胡思乱想。 几人收拾好之后下船,白玉堂牵着曲华裳,小萝莉骑在芝麻酥的背上,唐君泽牵着马缰绳。前几日唐君泽带着芝麻酥一路赶往江陵,芝麻酥对这个人也算是比较熟悉了,偶尔心情好的时候会听唐君泽的话。不像白玉堂的凌波,至今除了白玉堂,看谁都不顺眼,总拿尾巴对着别人。 码头上竟然有百花楼前来迎接的人,还有很多一起到来的各门各派的人物。或许是气场问题,白玉堂他们一下船,原本在一边聊天的几个仆人就立即赶了过去,对着白玉堂抱拳敬道:“这位可是白五爷?可算来了,我们楼主已经等候多时了。” “等我作甚?”对着外人,白玉堂一向是看上的聊两句,看不上的爱答不理,他对顾百岳没什么好感,加上之前推测出此人居心不良,白玉堂自然是更加不屑。 “这几日来的江湖豪杰比较多,楼主吩咐我们拿了帖子之后就带诸位前去别院休息,后天在君山上举行交接仪式,之前诸位可以四处逛一逛。”面对白玉堂的奚落,仆人们不动声色的岔开了话题,把目光转向了曲华裳和唐君泽他们,“白五爷,这几位是跟您一起来的?” “哦,对了,帖子。”曲华裳一拍脑门,从袖子中取出了白玉堂的请帖和展昭的请帖一起递给了接引的仆人,“在下曲华裳,代替南侠展昭前来祝贺楼主,展大哥临时有事先回开封去了,还望见谅。” 仆人眼中的惊讶之情一闪而过,他接过两张请帖,翻开看了看,似乎是在检验帖子的真伪,但曲华裳注意到了这个仆人做了一个深呼吸的动作。看完之后他合上帖子,对着曲华裳笑道:“曲姑娘幸会。楼主昨天还在念叨可以一睹南侠风姿,看来这回是无缘得见了。” “要帖子吗?”这个时候,牵着马的唐君泽忽然插了进来,他十分潇洒的从袖中拿出帖子,两根指头夹着递给了仆人。看着仆人接过帖子,唐君泽微微一笑,撑开了扇子轻轻摇着。 “您是……”仆人打开了帖子,刹那之间变得脸色惨白,他握着帖子的手有点哆嗦,“唐少主幸会……” “幸会。”唐君泽勾起嘴角,忽然合上了扇子,那轻轻的“咔”一声仿佛重锤敲在了仆人的心上。他慢慢的靠近仆人,偏过头对他耳语道:“回头告诉你家主人,下次不要在我唐门面前使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再让本少爷发现,本少爷就毒死你们百花楼所有的人。” “说到做到哦。”唐君泽笑眯眯的点点头,拎着仆人的领子把人转了个圈让他面朝前方,然后用扇子推了推仆人的肩膀,“前面带路,本少爷坐船坐累了,想歇歇。” “是……是!”仆人满头大汗的往前走。 “想不到你在外人面前竟然是个变态啊!”坐在马背上的小萝莉全城围观了唐君泽散发王八之气的整个经过,不由得感叹道。 “小姑奶奶给我留点面子!”唐君泽往后靠了靠,对着小萝莉咬牙切齿的说。 仆人带着几人来到了洞庭湖边的一家大客栈,安顿好了之后,仆人对着唐君泽战战兢兢的说道:“唐少主……可否赐小人……解药?” “哦?”唐君泽看着这仆人,倒是小小的惊讶了一下,“不错不错,竟然能看出来本少爷给你下了毒。” “求少主赐药。”仆人对着唐君泽恭恭敬敬的一拜。 “别,千万别拜我。”唐君泽一挥扇子阻挡了鞠躬的仆人,“解药嘛……回去找你家楼主要,他师从药圣南天泽,这点小毒还是难不倒他的。” “是,多谢唐少主指点。”提到南天泽的名字,仆人脸色一变,却还是咬紧牙关对着唐君泽道了谢,转头跑出了客栈。 唐君泽把扇子撑开当凉棚遮在眼眉上,看着那个仆人一溜烟的跑出了客栈拐弯钻入人群之中不见了,这才把扇子放下来,装模作样的叹口气:“唉……现在的后辈,这么不经吓唬啊。” “你给人家下的什么药啊?”小萝莉一边问一边扒着缰绳往马下爬,芝麻酥善解人意的弯下腰配合她。 “普通的泻药而已了。”唐君泽不在乎的摆摆手,然后他拎起小萝莉把她抱入怀里往楼上走去,“曲姑娘才是真技术呢……” “什么意思?”小萝莉扒着唐君泽的肩膀,满脸的疑问。 ****** “你给那个仆人下药了?”白玉堂把行李放在床上,回头问道。 “怎么看出来的?”曲华裳靠在门口不进来,只是托着下巴看白玉堂,微微一笑。 “唐六的性格肯定是不会放过那人的,至于你……”白玉堂走过来握住曲华裳的手腕,把人拉进屋里按在门上,“你既然要对付百花楼,肯定做到万无一失。” “改良过的梦蝶引。”曲华裳伸出一只手指点在了白玉堂的胸前,把人往外面推了推,“我下在帖子上面了,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看看顾百岳能不能发现?” “今晚要去百花楼转一圈吗?”白玉堂就着曲华裳的力道往外面退了退,“百花楼的总坛就在君山上,你站窗户边就能看见。我们还可以顺便夜游洞庭湖,风景不错。”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曲华裳压了压白玉堂的肩膀,然后目光越过他直接望向了敞开的窗口。窗外就是八百里洞庭湖连绵不绝的水域,即使还没靠近,曲华裳都能感受到迎风而来的绵绵水汽,扑在脸上十分舒爽,“好啊,我真的很想看看百年之后的百花楼是个什么样子……咦不过话说回来了,洞庭湖君山不是丐帮的总坛吗?为什么百花楼也在这里?” 白玉堂:“……丐帮?你听谁说的?” 曲华裳愕然:“难道不是吗?” 白玉堂看着曲华裳的眼神之中有一丝古怪:“五爷以为丐帮之所以叫丐帮是因为那是由天下无家可归的乞儿组成的,而乞儿除了乞讨之外应该是没什么钱财来源的……他们哪里有钱建什么总坛?不过你要说地盘的话……街头巷尾哪里不是丐帮的地盘?” 曲华裳:“……你说的好有道理我竟然无法反驳……” 两个人在屋里面闹腾了一会儿,曲华裳提出要去接小萝莉逛街,白玉堂就带着她去对门找唐君泽。打开门,发现唐君泽和小萝莉两个人一大一下并排着趴在窗户边,对着窗外指指点点。 白玉堂的房间是对面着洞庭湖的,而对门的唐君泽的房间则是面对着大街的。这俩个人不知道是在大街上看见了什么好玩的东西吧。曲华裳无奈的想,然后她走过去从后面揪了揪小萝莉的辫子:“小瑶,在看什么?” “卖身啊!”小萝莉还没说话,唐君泽十分激动的拍了拍曲华裳的肩膀,还给她让出个位置示意她往下看,“快看楼下有人在卖身啊!” 曲华裳:“……” 别人卖身你激动什么啊!谁来管管这个间歇抽风的人……曲华裳觉得心好累,她叹口气,顺着唐君泽的指引往楼下看。 客栈下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大街对面,路边跪着一个穿着一身粗布衣服风烛残年的老年人,老人身边跟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老人低着头,手上还在不停的拉扯着小男孩,似乎在与他分辩着什么,而小男孩灰扑扑的脸上满是倔强,他高昂着头,好像对于老人跪在地上的行为很是不满意,几次想把老人拉起来,在行动无果之后则死命的想要挣脱老人的手。 “这是在做什么……”曲华裳皱皱眉头。 “卖身葬父吗?”小萝莉低头瞅瞅自己身上的漂亮衣服,再看看那个满脸倔强的小男孩,嘟起嘴巴扯了扯曲华裳的袖子,“姐姐要不要我们去把那个小孩子买下来吧?你看看他好可怜的样子啊!那个老爷爷是要让他下跪吗?他肯定不会跪的啊!” “不像。”曲华裳眯起眼睛,“你见过哪个孩子卖身葬父就自己一个人跪在这里的?他要葬的人呢?况且那孩子身上的衣服虽然破旧,但也能看出来之前是上好的料子,他的神色也不像是破落之家……应该是有什么隐情吧?” “难道是那个小哥哥被拐了吗?”小萝莉捂着嘴巴惊呼,“我们救救他吧!” “那小孩子练过武功。”唐君泽不知道何时已经收起了那副神经兮兮的样子,他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给白玉堂满上了一杯,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懒洋洋的说道,“倒是那个老人应该是个不会武功的,怎么拐?” “你的意思是江湖仇杀吗?”曲华裳思考了一下。 江湖之中有很多那种原本生活优渥,但却因为自家父母得罪了某些人物而被杀害,自己虽然侥幸活下来但是却已经家破人亡的孩子。这些孩子在江湖之中举目无亲,不知道该去往何处,有些幸运的可能被人收留,苦练武功之后大成,去找昔年的仇人报仇,然后再造就另一家的悲剧,有些不幸的就饿死街头再无未来了。 “很有可能,不过那孩子武功没有展露过,我也无从推断是哪门哪派的。不过肯定不是什么著名世家就是了,要不然江湖之中早就传开了,他们也不可能这么高调在这里乞讨。”唐君泽分析道。 “啧,你想知道下去问问不就好了?”白玉堂对曲华裳说道。 “我……”曲华裳本不欲多管闲事,她自己的事情还没处理干净呢,就在这个时候,小萝莉忽然攥紧了曲华裳的手腕惊呼:“姐姐!有人来欺负那个小男孩和老爷爷了!” 曲华裳转过头,就看见街角转过来一队气势汹汹的人,手中都拎着刀剑棍子一类的兵器,眨眼之间就把那对乞讨的爷孙团团围了起来。原本旁边还有一些看热闹的人觉得这对爷孙可怜,想施舍一番,还没来得及掏钱就被这一队人给吓跑了。 “喂!你们两个!偷了我们家的东西!不想死的就赶紧交出来!”为首的一个人手中拎着根棍子,他把棍子在掌心之中点了点,冷笑一声说道。 “这位大爷——”老人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小男孩的喝声打断了:“你说清楚!谁偷了你们家的东西!我连你们家是哪里都不知道!别诬赖人!” “问我们家是谁?说出来吓死你们!”那人大笑一声,“我家主人是蜀中唐家堡的少主唐君泽!” “噗——”原本大家看热闹都看的好好的,结果听到这句话,唐少主直接一口茶喷了出去。 “你的手下?”曲华裳和小萝莉同时回过头,两个人眼中的鄙视之情是那么的明显。 “怎么可能!我是偷跑出来的!怎么会带手下!而且就算带我怎么会有这么掉价的手下!”唐君泽蹦了起来,十分愤怒的冲出了客栈,“敢冒充本少爷坑蒙拐骗,毁我唐家堡的名誉,活的不耐烦了!” “怎么看?”曲华裳问道。 “有意思。”白玉堂微微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白玉堂:是白玉堂,不是白白白,你也可以叫我姐夫。 小萝莉:摔! ****** 有关丐帮的来历...剑三里面出丐帮的时候,GWW说丐帮是来自东海的世家弟子建立的,丐帮很有钱,酷炫狂霸拽,对此我表示→_→ 这话说出来可能会被喷,但是真的没有人觉得GWW这个说法很恶心吗?丐帮是什么样的门派?这么多武侠小说约定俗成了吧已经?就是天下的乞丐们为了不再被人欺负而抱团起来最后聚集在一起,大家都是乞丐,都无家可归,那就一起组成一个家庭。虽然后来丐帮的势力发展大了,也有污衣和净衣之分,这无可厚非,大家都想过上好日子嘛。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丐帮之中最多的人还是乞丐啊,要不然这个名字有什么意义?结果现在GWW告诉大家创立丐帮的人其实是个高富帅,一小堆有钱人划拉了一堆乞丐创建了丐帮...怎么觉得这一小堆有钱人这么恶心呢→_→ 我就是为了吐槽一下那个创建丐帮的有钱人,别的没什么了。虽然游戏里面丐哥敦得我简直爬不起来,但是戴上眼罩的丐哥那是帅的我根本把持不住啊! ****** 本文中的丐帮就不沿用GWW的设定了,我实在是无法接受那个有钱人创建了丐帮的说法,我还是爱洪七公手下的丐帮_(:з」∠)_ ****** 如果对我的想法有异议请不要拍板砖,支持扔鸡蛋→_→   ☆、第41章 四十一真假 “你怎么看?”曲华裳靠在窗框上问白玉堂。 “有意思。”白玉堂微微一笑,“敢冒充唐家堡少主,有胆子。” 白玉堂没说错,这何止是有胆子,这简直是胆大包天啊,也不看看唐家堡是什么地方,冒充谁不好竟然敢冒充他们。提起当今武林四大世家,乃有八个字来形容,那就是南叶北王,西唐东杨。 藏剑叶家,以铸剑之术闻名苏杭,江浙两代广为流传。凡是藏剑山庄出身的铸剑师,其作品皆为神兵利器,武林之中千金难求。因为掌握杰出的铸造技术,藏剑山庄甚至跟朝廷都有生意往来,兵部每年固定在藏剑山庄订购一匹极其先进锋利的兵器以供大宋兵马使用。藏剑山庄每十年广发剑帖,邀请天下英雄豪杰来杭州西子湖畔举行品剑大会,在武林之中声望极高,藏剑山庄的上任庄主就曾经是武林盟主。 潇湘王家,以奇谋闻名于世,在京师重地简直是闻名遐迩。王家虽出身江湖,但世代必有人入朝为官,其聪明才智堪称当世鲜有,大多是圣上的左膀右臂。去年王家更是出了一个著名人物,那人名叫王子殷,不仅在殿试上对答如流一举夺得状元称号,更是在三日后的武试之中赢了数位江湖俊杰成为了本朝第一位文武双全的状元郎。展昭作为当时的监考之一,曾经夸过此人武功高强,风姿俊秀,实乃不可多得的才俊。 唐门唐家,以机关术和毒术闻名于西蜀,世人皆知唐门弟子袖手摄天下,影藏明暗间。一手机关术鬼神莫测,而毒术更是高深无比。不过相比于叶家和王家,唐门历来很是神秘,在江湖之中走动较少,近年来因为出了一个离经叛道的少主这才多被世人所了解。 至于最后一家,千岛杨家,与百花楼并称本朝两大风雅之地的另一处就是杨家的长歌门,门中弟子皆为博学的风雅之辈。长歌门历史悠久,最早传于盛唐时期,长歌门最鼎盛的时候,闻名天下的诗仙李白,诗圣杜甫,诗佛王维皆为长歌门人。 以上介绍足够大家了解唐门究竟是个什么样的门派了,照理说这种家大业大的门派一般是没有人敢去冒充他们的继承人的,一来仇家比较多,如果实力不够很可能偷鸡不着蚀把米,反被人狠揍一顿;二来是人家势力大,打着人家的旗号坑蒙拐骗,没被人发现就算了,万一被抓住了,连命都没了,风险太大。 所以这个敢冒充唐君泽手下甚至还可能有个冒充唐君泽的人……要么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要么就是艺高人胆大,即便拉出来单打独斗也能够不害怕,冒充唐少主的假货足以以假乱真。 但是如果当一个人的武学修为达到了唐君泽的程度……他不图自己出名,反而去冒充唐君泽,他图什么呢?给唐君泽的名声抹黑吗?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吧! 不过再怎么猜测都只是猜测,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去探一探就好了。曲华裳想了想,好奇心又上来了,她对着白玉堂微微一笑,然后指了指窗户外面,伸手把抱着自己大腿的小萝莉抱起来交到了白玉堂的手上:“我下去看看……唐兄那么气愤说不准一会儿要起冲突呢!小瑶先交给你啦!” 说完,曲华裳单手撑着窗沿,轻轻巧巧的翻身出去,落在了客栈的大门口。 这个时候刚好唐君泽气势汹汹的冲出了客栈大门,曲华裳和唐君泽两个人碰了个正着,曲华裳一把拉住唐君泽的领子把人拉了回来:“等等!别急!先看看再说!” 二楼的客房里面,白玉堂抱着小萝莉,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姐姐不要你了。”小萝莉和白玉堂对视了一会儿,慢慢的说道,“她看见好玩的就跑了。” “小屁孩子懂什么。”白玉堂拍了拍小萝莉的头,“你姐姐就算跑的再远都会回到我这里的。”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小萝莉问道。 那一刻,白玉堂显得有点得意洋洋:“因为我是你姐夫。” 小萝莉沉默了,她在白玉堂的怀里面扭来扭曲,扭了半天才找到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然后她搂着白玉堂的脖子咬牙切齿的说:“你别得意,嘴上说说算什么,有本事你真把姐姐娶回家。” “你等着。”白玉堂慢悠悠的说,“五爷肯定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哼!” 客栈的楼下,曲华裳紧拽慢拽,才拉住了义愤填膺的唐君泽。 唐少主表示自己被人冒充抹黑了这必须不能忍,一定要把场子找回来!如果你曲华裳是我的好朋友那就要跟本少爷一起去找场子!曲华裳说好!这人太过分了竟然敢冒充蜀中唐家!如果我们不去把人教训一顿他就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唐君泽听了曲华裳的话,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卷袖子就要上,然后又被曲华裳扯住了。 “你不是同意跟我一起找场子吗!干嘛又拉住我!”唐君泽不满。 “这件事情我们要智取!”曲华裳揪住唐君泽对他进行了谆谆教诲,“你看这人敢在百花楼大会的时候当着这么多江湖群熊【未写错】的面来冒充唐门,可见已经做足了功课,有了自己肯定不会被揭穿的把握。这么贸然冲过去很可能吃亏的就是我们自己!不过这么一大帮人为难一老一少,不管怎么说在江湖道义上肯定不占理,这事情也太过离奇,我们先去探探口风再做打算,你别冲动!”说完又狠狠掐了唐君泽一把。 唐君泽被曲华裳掐的直流眼泪,一句话没说上来,就被曲华裳一巴掌推进了人群里面。 重重人群之中,两方人正在对峙。说是对峙,其实是欺负人更准确一些。风烛残年的老人跪坐在地上死死拉住少年的衣摆不让他再说下去,而肩扛棍子的大汉则满脸凶狠的揪着少年的衣襟,威胁如果不把东西交出来就要打死他。就在这个时候,唐君泽被曲华裳一把推了进来,暂时打断了两方剑拔弩张的气氛。 “你是何人!”正在作威作福的大汉被人打断了,自然很是不高兴,他对着唐君泽怒目而视。 “家兄莽撞,冲撞了各位英雄,还望见谅。”就在唐君泽要说什么的时候,曲华裳也分开人群跨了进来,她从唐君泽的身后走来,趁着大家都没有注意的时候,食指中指并拢,暗运内力戳在了唐君泽的腰上,戳的唐君泽倒吸一口凉气疼的龇牙咧嘴,又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妹子你知不知道男人的腰是不能乱戳的啊白五管管你家曲华裳!# “哦?”大汉用怀疑的目光打量了一遍捂着腰咬牙的唐君泽,又把视线放在了曲华裳的身上。曲华裳今天穿了一身七秀坊的粉色秦风衣裙,缟袂翩然,加上她长得真是很漂亮,如果不说话只是站在那里微笑,很有世家小姐的风范。这大汉一看两只眼珠子就黏在人家身上了,他一把把少年推开,靠近了曲华裳:“是嘛……可是姑娘,你哥哥毕竟冲撞了咱们兄弟,可不能就这么算了啊!” 唐君泽眉头皱了起来,他一只手按着腰,往前走了几步,拦在了曲华裳的面前。 大汉脸色一黑。 “呵呵,您别生气啊。”曲华裳搭上了唐君泽的肩膀拍了拍,当做安抚,“其实我哥哥这样冲进来是有原因的……”说到这里,曲华裳一只手按在胸口,往唐君泽后面躲了躲,似乎是有点害羞了,“刚才听诸位好汉说,你们之所以会为难……不对是教训这祖孙俩,是因为他们偷了你们主人家的东西?” “是啊,有什么问题?”看着曲华裳躲在唐君泽背后的害羞模样,大汉嘿嘿一笑,摸了摸下巴。 “听说……听说……你们家主人,是蜀中唐家堡的少主?”曲华裳慢慢抬起头,对着大汉眨眨眼睛,抿起了嘴唇。 “难道姑娘认识我家主人?”大汉看着曲华裳欲言又止的样子,心里面打了一个突,试探性的问道。 “唐少主对我曾有救命之恩,只是当时无以为报。今日既然再次遇到他,也是缘分一桩,还望英雄行个方便,带我去见他。”曲华裳从唐君泽的身后走出来,两只手交叠放在身前,对着大汉拜了一拜。 唐君泽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这样啊……”大汉上下打量着曲华裳,那赤【】裸裸的目光舔过来,看得围观之人心中都在发毛,曲华裳却迎着他的目光,坦然相视。“成啊!那就跟爷一起来吧!”说完这句话,大汉一把抓过少年,就像拎着一只小鸡仔那样把他拎起来,拽着往外走去,而之前抓着少年裤腿的老者则被大汉一脚踢开,扑在了地上。 “你混蛋!”少年气得大叫,四肢不停的踢动,在大汉的手中扭来扭曲,歪过头张嘴就咬在了大汉的手上。 “你这小兔崽子找死!”大汉疼的龇牙咧嘴,他抬手把少年甩了出去,然后放下肩膀上的棍子劈了过去。少年在半空之中试图拧身转开,结果腰部力量不足最后还是摔在了地上,疼的动也动不了。 棍子打到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溅起了飞扬的尘土。 老者呆呆的坐在傻坐在原地,直到一双骨节分明十分好看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少年惊魂未定的跪在地上喘气,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不管周围飞扬的尘土钻入了他的嘴巴里面。视线定定的落在刚才大汉棍子落下来的地方,那是他之前摔在地上的地方,原本他根本逃不开那一棍。 肩膀上按上了一只又小又软的手,那只手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疯狂跳动的心脏都渐渐缓慢下来。少年慢慢的回过头,逆着光芒,他看见刚才那个想要见唐家少主的女孩子正对他微微一笑,然后女孩子绕过他的身边,站到了他的前面,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 “你……”少年轻轻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嘘,别说话,一会儿再告诉我。”曲华裳摆摆手示意少年安静。 “没看出来呀……你们其实是来找事的吧。”烟尘散尽,大汉肩扛棍子,面色冷峻,丝毫不见刚才的猥琐和痞气。在他面前,唐君子手里摇着一把扇子,挺身而立,面带微笑。 曲华裳知道,唐君泽现在已经是气狠了。原本在试探出是否又幕后主使以后,打算编个谎话让这大汉带两人去见那个冒牌的“唐君泽”的,到时候曲华裳和唐君泽在明,白玉堂在暗,三个人配合万无一失,再拆穿也不迟。只是没想到没走几步就出了变数,大汉竟然直接对少年下了杀手。 不过虽然事情有变,但是……正主来了就好。 “没看出来呀……你倒还真是个人物。”曲华裳慢悠悠的说道,她的目光落在了大汉前面的那片地上,那里被一棍子劈出了一道深沟,可见这个大汉虽然人品不好,但其实功力深厚。 “人物不敢当,比不上姑娘你身法轻灵。”大汉嗤笑一声,“煞费了苦心来骗大爷我,看来也是个想着倒贴我们家少主的货色!” 摇着扇子,面上风定云淡的唐君泽身形微微一僵——该死的蠢货别说了!再说下去一会儿白五会打死本少爷的! “唐五,闭嘴,不得放肆!”曲华裳还没说话,那大汉身后就有一个人冷冷的呵斥道。听到这句话,大汉身形一僵,连忙收起架势转过身对着来人恭恭敬敬的说道:“少主。” 唐君泽眯起眼睛看着来人,那是一个没见过的挺俊秀的年轻人,一身黑色劲装,腰后挂着一枚收起来的千机匣,脸上带着半边银色面具,露出来的半张脸面容冷淡,眼神冰凉,虽然嘴角挂着微笑,但是笑容未及眼中只浮在表面,让人一看就心生冷意。 曲华裳在看清楚这个“唐门少主”的时候微微吃了一惊,若不是有展昭和白玉堂的引荐,如果把唐君泽和这个年轻人摆在一起,曲华裳倒是更愿意相信这个年轻人才是唐门少主。这身打扮,这半张脸,这冷冷的似笑非笑的神色……像极了她记忆之中的唐孤影。 “唐门少主”似笑非笑的扫视了这周围的一圈人,围观的路人在他的视线之下纷纷退散,借口有事转头就跑。他的目光在街角略略停留了一下,扫过唐君泽的时候眼神微微收缩,然后略过了少年最后落在了曲华裳的身上:“这位姑娘,听说你要见我报恩?” “少主,此人居心不良——”被称为唐五的大汉禁不住开口。 “本少爷问你了么?”“唐门少主”微微偏过头,冰冷的眼神扫过唐五的脸。 “属下多嘴!”唐五抬手一巴掌扇在自己的脸上,往后退了几步。 “唐门少主”继续转过来看着曲华裳,曲华裳往旁边走了一步,闪开了挡着她半边目光的唐君泽,跟这个“唐门少主”对视。 “唐君泽?”曲华裳眯起眼睛,轻声问道。 “姑娘要如何报恩?”“唐门少主”没有正面回答曲华裳的话,而是继续了刚才自己提出来的话题。 “要报也不是报一个假货啊。”曲华裳微微一笑。下一秒,站在她前面的唐君泽忽然动了,他手中折扇一挥,千万蓬银针齐射而出直指“唐门少主”。 “雕虫小技。”“唐门少主”不屑的一笑,他单手卸下腰间的千机匣打开,足下步伐诡谲,几步就闪了扑面而来的暗器。 看似不靠谱的唐君泽终于对上了看似很真的假少主。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国庆快乐么么哒~ ****** 看似是假货的唐君泽终于对上了看似是真货的假少主 唐君泽:摔!谁是假货!那个才是假货!敢冒充我唐家堡的炮哥不可饶恕! 曲华裳:【斜眼】但是人家很明显更像是一个炮哥呢...人家还有千机匣。 唐君泽:我有滚滚和机关小猪! 曲华裳:【两眼放光】给我玩! 白玉堂:小裳我们来谈谈报恩的问题。 ****** 存稿箱君路过...这个假少主是个还算重要的小配角吧,日后会是曲华裳家的【不是那个意思233333 曲华裳的傲娇小徒弟登场啦~他是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中二少年!在不远的将来这个中二少年将会遭遇曲华裳和小萝莉的联手摧残,虐心虐身...   ☆、第42章 四十二千机 早在唐君泽一挥扇子发出那铺天盖地的暗器的时候,曲华裳就拎着少年的衣领子把人拽离了大路中间。开玩笑,在这里打起来,她倒是不怕被波及,可是身后还护着一个小崽子呢!先把人安顿好了再说。 等曲华裳拎着少年的领子在前面安静的街角落了地,少年才踉跄一下扒着曲华裳的胳膊回过神来。他愣愣的看着曲华裳,忽然说道:“求求你姐姐!救救我家……我爷爷!” “人在这里。”清冷的声音穿来,白玉堂带着老者从巷子里面转了出来。老者看见站在曲华裳身边毫发无伤的少年,猛地扑过去抱住少年上下摸索:“少爷啊!下次别再乱来了!老朽的心都让你吓出来了!” “又不是我的错!”少年愤愤的跺脚,“唐门!他们一定就是害死父亲的……” 少年话说到一半却被老者捂住了嘴,老者紧张的转头去看曲华裳和白玉堂,却发现这两个人根本没有注意自己这边,好像正凑在一起挺亲热的说话。 实际上……白玉堂帮曲华裳拢了一把松掉的发丝,神情淡漠:“放你出来玩,你就跟着唐六胡闹。” “我哪里有……”曲华裳心知白玉堂应该是听到了有关“唐少主救我一命,无以为报”等话。只是当时情况紧急,她得赶紧编一句瞎话来糊弄人,短时间之内能把故事圆上就不错了,谁还能注意得到其他的忌讳,“好吧我错了,下次不瞎玩了……不过我觉得那个假的唐门少主……”曲华裳边说边眯起眼睛,“还真是……” “还真是像?”白玉堂接过了她的话头,“虽说唐六这人平时看起来挺不靠谱的,不过当他认真起来的时候还挺像那么回事。唐老太太不是一个徇私的人,唐门这一代能担当重任的弟子很多,她选择唐君泽是有理由的。” “嗯……我还没看过唐君泽动手呢,让我出去看看。”曲华裳握着白玉堂的手晃了晃,算是撒娇。 “这对祖孙不简单。”白玉堂的余光扫了一眼这对爷孙,老人正在帮少年扑打身上的尘土。 “不是祖孙,我估计那老人只是照顾这个少年的仆人。”曲华裳淡淡一笑,“听到他们的话了吗?看起来真的像是江湖仇杀呢。” “你要管闲事?”白玉堂问道。 “我只怕到最后我不得不管啊!”曲华裳半开玩笑,半是严肃的说道。 “两位大侠,”这个时候,老者带着少年走了过来,“多谢两位大侠相救。” “没什么,举手之劳。”曲华裳摇头笑笑,指了指外面打成一团的唐君泽和假少主,“看两位的样子……是否需要我们帮忙呢?那人看起来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样子啊!” “这……不用了,两位今日相救,老朽已经很感激了,怎么还能麻烦两位更多呢!”少年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却被老者抢了先,“我们这就告辞了。两位恩人,有缘再见吧!” “就算你们想走,也怕是走不了呢!有人不想放过你们啊!”在两个人走出巷子口的时候,曲华裳笑吟吟的说道。她话音未落,一把雪亮的长刀就照着少年和老者的门面劈了下来,两个人大惊失色,最后却发现长刀停在了眼前再也无法往下一寸。 原本跟曲华裳站在一起的白玉堂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巷子口,他一只手拎着一个布包,另一只手伸出,白净的手指搭在了雪亮的刀锋上,扣住了刀前进的势头。握刀的人发现无法再用力后,便往回使劲儿想把刀抽回去。白玉堂见状,三指猛地扣紧了刀刃往旁边一掰,“砰”的一声闷响过后,他竟然硬生生把一把精铁钢刀掰成了两节。 握刀之人小小的震惊了一下,赶忙松了手急速后退。白玉堂把半截断刀扔在地上,回头看了一眼缩在一起的爷孙两个人,也不说话,一边开始解布包一边往巷子外走去。曲华裳走上前来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别害怕,总要去看看是谁害你们吧?” 或许是曲华裳笑吟吟成竹在胸的样子给予了少年信心,他不顾老者在一边暗暗的劝阻,用力的点点头:“嗯!” 看少年下定了决心,曲华裳漫不经心的瞥了老者一眼,老者在她的目光之下瑟瑟的缩回了打算去戳少年胳膊的手。然后曲华裳把手搭在了少年的肩膀上,半推着他往前走去。 “有人——”老者跟在两个人身后,看见巷子口源源不断扑过来的人,白了一张脸。 少年咬咬牙拉开架势,他手上没有武器,只能用自己的拳头防身。看着少年虽然很害怕但却依旧没有退缩的样子,曲华裳笑了笑,她安抚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然后左手一直压在他肩膀上未曾离开,空着的右手则一抖袖子,苍龙笛便握于掌中,墨色的真气凝聚在掌心,她抬手抡出苍龙笛,一记快雪时晴铺天盖地的打了出去,所到之处前来进攻的人都被掀翻了。 就这样清出了一条路,曲华裳推着少年走入了唐君泽和假少主的战斗外围。大街上的人已经跑光了,围着的除了假少主带来的手下之外,就只有那对爷俩,曲华裳和白玉堂了。白玉堂在不远处正和刚才一刀劈下来的那个年轻人交锋,年轻人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新刀,两个人打成了一团,雪亮的刀锋在空中划出一片一片好看的光芒,看得人目不暇接。曲华裳看了一会儿,有点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跟白玉堂交手的这个小子他刀法正经不错啊!竟然能扛得住白玉堂这么多招——虽然一直是被压着打。 再看唐君泽那边,唐少主在荒无人烟的大路上铺了满地的机关毒煞,他那么纤瘦的一个人,衣服也很贴身,可是那些机关就是不知道从何处信手拈来的。再看假少主,虽然握着一枚千机匣,但是除了用它发射弩箭之外再无其他用途。唐君泽摇着扇子在毒煞机关之中来去自如,逼得假少主节节后退:“好意思冒充唐门弟子……你手中的千机匣就只能放放冷箭吗?丢人!” 假少主一句话不说,他在机关毒煞之中游走的同时要注意避开随时发射的暗器,还要躲开来自唐君泽的袭击,已经很是吃力了。虽然如此,但是他身形不见丝毫的凝滞,曲华裳相信这个人尚算游刃有余,若要逼他入绝境,还得再费点功夫。看他操纵千机匣的手法是很熟练的,那个千机匣的做工也是满精巧的,怎么只会这一种用途?这人肯定不是唐门弟子,要不然不会连机关都不会放。那他又是哪门哪派的呢? 因被曲华裳那一手漂亮的快雪时晴震慑,假少主的手下知道这个女人也不是好惹的,自家少主在和人缠斗,他们之中刀术好的那个人在和白玉堂缠斗,现在没人能对付的了曲华裳,倒不如先围起来组织他们离开再做打算。 所以一时之间倒是没有人去打扰曲华裳他们了。曲华裳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唐君泽和假少主的交锋,忽然福至心灵的想到了这个人可能的身份。 “百花楼?”曲华裳轻声呢喃道,然后她忽然提高了声音对着唐君泽喊道:“唐兄抓住他!他是百花楼工圣一脉的人!” 听了曲华裳的话,假少主在毒煞之中游走的身形一顿,曲华裳顿时就知道了自己的猜测有门。昔年能跟唐门机关术比肩的江湖之中就只有万花的工圣一脉,不过两个门派所制作出来的机关并非是一个路数的。如果不是因为出了一个司徒一一,万花的机关术以守为主,终究没有唐门的杀伤力那么大。如果假少主是百花楼的人,那么事情至少有一点能够说通,那就是百花楼之中也有工圣,工圣一脉既然擅长机关术,那必定可以仿制唐门的千机匣,只是功能没有那么完善罢了。况且如果不是精通机关之术之人,也不可能在唐君泽铺满地的毒煞后还有进退的能力。 再加上前几回遇到的麻烦,所以这人一定是百花楼的门下,是不是工圣本人不能肯定,反正肯定是个很有能力的弟子! 唐君泽明白曲华裳的意思——抓活的!现在百花楼在洞庭湖君山广邀天下英雄豪杰召开大会,唐君泽也是他们下了帖子堂堂正正请来的人。内里有什么龌龊先不说,如果能抓住百花楼在闹市之中公然假冒唐门少主的证据,往大了说这就是百花楼在与唐门为敌!虽然百花楼是江湖著名门派,但是以他现在这种内里明争暗斗不断的状况,要跟唐门这个武林四大世家之一杠上,绝对不是明智的选择。人赃并获,百花楼并不占理,江湖中人就会堤防他们,所以很多事情就只能暗中进行或者根本进行不了了。 假少主也明白了曲华裳的意思,所以他看曲华裳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原本还只是在跟唐君泽苦苦缠斗的假少主忽然变招,他抬手甩出一记漂亮的太阴指后退,直接冲着曲华裳扑了过来。 看见那记点墨江山的太阴指,曲华裳就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了。这可是万花的独门轻功……她原本按着少年肩膀的手忽然收紧,把少年往身后一扯,同时借力就飘了出去。苍龙笛在指间旋转,曲华裳对着合身扑来的假少主遥遥打出一记芙蓉并蒂,暂时将他的行动锁了一锁,然后自己落地甩出太阴指,后退的同时再次困住了假少主的行动,拉开距离之后,紧接着就是一套连着下来的钟林毓秀,兰摧玉折,商阳指……远远的对着假少主打完了最后一个阳明指,曲华裳微微一笑,一个玉石俱焚甩了出去,刹那间墨色的真气纵横,苍龙笛在空中划出了漂亮的痕迹。假少主感觉心上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般,他脚步一顿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差点跪在了地上。 前面是曲华裳笑意盈盈转着指间的苍龙笛,身后是唐君泽摇着扇子踩着毒煞缓步而来。假少主一咬牙,抬手接二连三的往四方甩出了鸡蛋大小的丸子,一共有五颗。别人还未反应过来,曲华裳和唐君泽就认出了那是缩小版的轰天雷,壳子里面填满了细细碎碎的铁砂,一旦落地会炸出一整片铁砂瀑,太过细碎的铁砂加上强横的力道是很难防御的,即使曲华裳他们有自保的能力,但是少年和老者却没有。没时间阻拦逃跑的假少主,曲华裳的不甘心也只在一念之间,她足下一点地,整个人轻飘飘的闪了出去,水袖挥舞,因为灌注了真气而被抖得笔直,对着四散开来的轰天雷卷过去。 也就是眨眼之间的事情,曲华裳接住了两枚轰天雷之后落在了地上。她用袖子托着那两枚要命的东西,转过头去看唐君泽。唐君泽灌注真气甩出了两枚旋转的化血镖托住了下落的轰天雷,化血镖最后转回了他的手中,而最后一枚则被他撑开的扇子托在了扇面之上,还保持着浮空的姿势,一看就是被真气裹住了。 “幸好幸好。”唐君泽收了三枚轰天雷,拍拍胸口,“不过这人真奇怪,手上有这么厉害的东西为什么一开始不用?他一开始要是用了这玩意我还真不见得能躲开。” “我也奇怪……”曲华裳把自己手上的轰天雷也递给唐君泽,这玩意还是这位唐门少主收着安全一些,“看他们的行事不像是光明磊落之辈。其实我很怀疑为什么百花楼会假扮你。如果你没到洞庭,假扮也就算了,但是你正主在这里,这一切真的很容易被拆穿啊!既然容易被拆穿那么这个假扮又有什么意义?” “想不明白,回去再说。”唐君泽弯腰开始收拾自己铺了满地的机关毒煞。曲华裳一拍脑门子:“哎呀!”忘记了白玉堂还在跟人打架啊! “跑了。”曲华裳转过身想去看看白玉堂那边的战况,却见白玉堂已经拎着刀回来了。白五爷满脸的戾气,手中的长刀刀刃上还带了血。曲华裳扫了一下白玉堂,发现受伤的不是他,也就放下心来。 “怎么?没抓住?”曲华裳迎上去,微笑。 “那小子甩了一颗雷火弹出来,不接住落地就麻烦了。”白玉堂把手里举着的小号轰天雷给曲华裳看了看,然后也递给了唐君泽,“那假少主也跑了?” “是的。”曲华裳点点头,“跟你打架那人刀术不错啊?” “是不错。”白玉堂倒是承认的很大方,“不过比我还是差了一点。”他一边说一遍抖了抖带血的长刀。 “看出来了。”曲华裳摇头笑笑。 “老人家,都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打算说说你们如何得罪了百花楼?”唐君泽收完了机关,回头看见那对爷孙还站在墙根,少年似乎一直想往这边走,但是老人家死命揪着他的袖子不让他过来,于是开口说道。 “百花楼?刚才那些人不是自称是唐门的吗?”老者闻言,咳嗽两声,说道。 “你别拽我!这个姐姐不是说了那个人是假货吗!况且我们之前也不知道他们是哪里的人!”少年终于挣脱了老者的手,他似乎很是生气,一边整理自己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一边往曲华裳这边走过来,“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我要为我爹娘报仇!我是不会放弃的!” “少爷!”老者叹了口气,颤巍巍的跟了过来。 曲华裳看着这祖孙俩的冲突,忽然眼睛一亮,继而笑而不语。 “姐姐,你认识他们对不对?你能不能告诉我他们是什么人?”少年走到了曲华裳的面前,他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你问他们的消息想做什么呢?”曲华裳问道。 “那些人冲进我家里,不问青红皂白就杀了我的父母,我是被老仆护送逃出来的。”少年双手攥成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说,“我要找他们报仇!最起码我要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杀我的家人!是新仇还是旧恨,大家说清楚!” “那你为什么不问问我能不能帮你呢?”曲华裳又问。 “报仇是我自己的事情,仇是我自己的仇,别人帮不来也没法帮。我已经长大了,我自己可以的!”少年坚定不移的说道。 “有志气。”曲华裳慢悠悠的拍了拍手,赞道。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箱路过... ****** 我真的想给唐少主正个名...比如他严肃起来的时候瞬间就男神了之类的→_→但是最后我也没写出来... 我对不起你少主,其实你是藏剑山庄出来的吧... ****** 我觉得白五爷的性格莫名其妙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有没有小天使能给我推荐几篇文让我看看正常的白五爷是啥样的?我翻了好多七五的bg发现没有哪两个白五爷是相似的...真是神奇啊..._(:з」∠)_   ☆、第43章 四十三房产 “少年,有志气。”听了那少年坚定的话语,曲华裳慢悠悠的拍了拍手称赞道,然后她话锋一转,“不过你要如何自己报仇呢?百花楼家大业大,你还在人家地盘上得罪了人家的人,现在离开我打赌你们根本走不出这洞庭湖。” “我……我……”听了曲华裳的反问,少年憋红了脸。他毕竟是孩子心性,虽然嘴上说的信誓旦旦,但是具体如何实施连他自己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空有一腔热血,实际困难重重。 老者一直想说什么,但是迫于白玉堂时不时犀利的目光扫射,只得闭了嘴巴眼看少年抓耳挠腮却想不出办法。曲华裳顿了顿,给了充分的时间让少年自己思考,然后又说道:“你看,我们为了帮你也得罪了那个百花楼,作为回报,你总该告诉我们你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情吧?” 少年总觉得曲华裳的话中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但是他又挑不出错处。这一帮人确实帮助自己不被那些坏人带走,也为了自己跟坏人们打了一架。这么说来他们应该就是好人了吧?少年低头思考,余光却偷偷去瞄这些人。唐君泽正捧着一枚刚刚缴获的小型轰天雷研究,没有掺和这边的谈话;白玉堂不知道从哪里摸来一块干净的帕子,仔仔细细的擦自己那把沾了鲜血的刀;曲华裳则抱着胳膊笑吟吟的站在面前,虽然少年无法看全她的脸,却也知道这个女孩是在看自己。 少年想到了白玉堂刚才挥舞的雪亮刀锋,想到了唐君泽谈笑间铺了满地可怖的毒煞机关,最后想到的是曲华裳按在自己肩膀上温暖的手,和推着自己往外走时的坚定力道。少年比了比眼睛,他深吸一口气,说道:“好,找个地方,我告诉你我的事情。” “客栈里面安全嘛?”曲华裳回头去问唐君泽。唐君泽摸着下巴仰头看了看前方不远处的洞庭湖客栈,刚才他们在客栈前大闹一场,现在这整条街上无比的萧瑟,只余风卷过,连一个路过的人都看不到,不仅客栈的大门关了,所有商铺的门都关闭了。 “安全是安全,倒是不怕百花楼找事……”唐君泽沉吟片刻,无奈的耸耸肩膀,“不过我看我们还是换一家店住着吧。” “我觉得也是。”曲华裳顺着唐君泽的目光看过去,一圈转下来,她忍不住吐吐舌头——抱歉抱歉,一不小心就玩大了,着实不是故意的。而且最开始找茬的人是百花楼的嘛,我们动手也是逼不得已。 曲华裳看向白玉堂,伸手轻轻揪了揪他的袖子。 白玉堂认认真真的擦干净了自己的钢刀,归刀入鞘后扔给了曲华裳说了一句话:“帮我把刀缠上。”然后白影一闪,人就不见了。 “咦他人怎么不见了?!”少年指着白玉堂消失的地方显得很是惊讶, “他去接个人,然后拿行李。”曲华裳笑道。 “我也自己回去一趟吧……”唐君泽摇摇头,“我觉得白五没那么好心帮我也拿了行李。” “那前面街角等你。”曲华裳点点头,拍了拍少年的肩膀示意他往前走就行了。少年走了两步,回过头发现唐君泽也不见了。 “哇……”少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羡慕,“你们的轻功都好厉害啊!” “你自己将来好好习武也会这样的。”或许是发现了少年眼中一闪而过的艳羡和黯然,曲华裳难得开口安慰人。 “我会的。”少年轻声说道。 “老人家,你不跟着一起来吗?”曲华裳走了两步忽然停住了,她转过头看着身后不知道在捣鼓什么的老者,言笑晏晏。 “啊?啊!来,来,我怎么能不跟着少爷呢!”老人家一愣,然后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他拄着拐杖慢悠悠的跟上来,“只是我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少爷别嫌弃我走得慢……” “怎么会!我等你!”少年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反而主动放缓了步伐。 曲华裳看着这一切,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三人在街角等了一会儿,这里距离刚才打架的客栈门口有很长一段距离,也可能是因为刚才百花楼的手下封了场子,所以并没有受到太大的波及,依旧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热闹场面,来往的路人也没有认出来曲华裳就是刚才在那边打架的。一炷香的时间之后,白玉堂和唐君泽才出现在了视线之中。 白玉堂牵着凌波,唐君泽牵着芝麻酥,芝麻酥上坐着嘟着嘴巴一脸不高兴的小萝莉南夙瑶。刚才曲华裳从客栈二楼奔了下去,白玉堂肯定要跟着去看看,展昭不在,免得两个活宝不知轻重闹起来把事情搞砸了。既然可能会起冲突,所以小萝莉是不能跟着一起去的,虽然小萝莉一再强调自己不会惹麻烦,自己能帮忙,但是白玉堂还是把小萝莉放在了客栈里面,给她手里塞了一块云片糕之后,半是哄人半是恐吓道:“你就乖乖坐在这里吃糕点,要是自己跑出去被抓住了,凭你这脾气肯定气得那帮坏人撕票,到时候你就再也见不到展昭了。” 小萝莉对于白玉堂诽谤她脾气不好这一点很是不满,但是她更害怕真的见不到展昭了,所以只能嘟着嘴坐在床上吃云片糕,一边吃一边把云片糕想象成白玉堂,使劲儿的咬,碎屑掉了满床。直到刚才白玉堂把她从客栈里面拎出来。小萝莉一听要跑路,赶紧跑去了芝麻酥那边让唐君泽拉着,她才不要继续跟着白玉堂了,太坏了。 “姐姐!”看见曲华裳,小萝莉眼睛一眯笑成了月牙,张开手臂扑入了曲华裳的怀里面,“想你了!” 曲华裳笑着接住了软软的小萝莉,摸摸她的头,她没忽略当小萝莉扑入自己怀里面的时候,站在一边的少年脸上出现了羡慕和怀念的神色,然后转眼之间就变成了淡淡的仇恨。 这孩子……怕是想起了什么吧。曲华裳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微微叹了口气。虽然她也是孤儿,但是被父母抛弃却是在还未记事的时候,等到她懂事了,身边已经有师父在教导了。孙思邈是个慈祥的老人,平日对曲华裳的教导很是温和,再加上开始有裴元,后来又有墨枫霜,虽然曲华裳没有体会过正常孩子的父爱母爱,但是她生活的环境其实已经给她营造出了一种类似的气氛。所以对于从未谋面的父母,曲华裳的执念并不是很深,她觉得自己已经是很幸运的人了。 人最痛苦的事情其实并非是未得到,而是失去。既然未得到,虽然羡慕,但因为从未品尝过个中滋味,所以也无法有太深的执念。但是失去不同,曾经拥有过,再失去的时候就能越发体现出曾经拥有的可贵。这少年之前一看就是过着富裕和谐父母疼爱的幸福生活,原本他是最骄傲的,但是却在一夕之间莫名其妙失去了所有。曲华裳见过太多这样的人,有些年龄比这个少年大的多,都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不管报没报仇最后都逼疯了自己。可是这个少年和他们都不一样,他虽然也恨,虽然也伤心,也把报仇作为了自己的目标,但是他不盲目,他很坚定本心,最难得的是并没有因为仇恨而失去理智,至少现在他还能跟曲华裳交谈,还能思考曲华裳的话,然后提出可能让自己也获利的提议。只是这一点,就让曲华裳莫名的想帮帮他。 或许是因为曲华裳自己一生都很幸运,一直都在有人帮助,原本该是不幸的命运也变得好起来,所以也想让别人过得好吧。 “呀,姐姐,你把这个小哥哥买回来啦?”小萝莉抱着曲华裳蹭完了之后,转过头这才注意到了一边仰头看着两个人亲密的少年。 “不是买。”曲华裳掐了掐小萝莉的脸蛋。 “咦……”小萝莉一直在曲华裳的怀里面低着头看少年,她见到陌生的男孩子也不像别的女孩子那般害羞,反而看的少年不好意思的瞥过了头。看了半天小萝莉忽然皱起了眉头,她一只手点着嘴唇,努力思考:“刚才在楼上离得远没看清楚,现在看看……我总觉得这个小哥哥我好想在哪里见过一般……” 跟着少年的老者脚步缓了一缓。 “你见过他?”曲华裳眼皮子一跳,心想事情不会这么巧吧? “小丫头,别是看人家少年长得俊俏你就觉得自己见过啊!”唐君泽调侃道。 “不跟你开玩笑!”小萝莉气得直蹬腿,在曲华裳的怀里面扭来扭去,最后挣脱了怀抱跳到地上,蹬蹬蹬跑到了少年的面前握住了他的衣袖:“我真的好像在哪里见过你……在哪里呢?怎么想不起来了……” “想不起来就慢慢想,又不是什么着急的事情。”眼瞅着小萝莉急的满脸通红,而被他抓住袖子的少年则是羞得满脸通红,曲华裳微微一笑,帮忙解围。 “好吧,那我再想想,说不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小萝莉失望的松开了少年的袖子,小跑几步拉住了曲华裳的衣裙下摆揪着走。 “我们要去哪里住?那洞庭客栈是百花楼安排的地方,肯定也是他们的地盘,我们就这么出来了……”唐君泽总觉得芝麻酥老想往前面走去蹭曲华裳,于是索性送了缰绳让它自己跑,自己则背着手往前走。反正踏炎乌骓很通人性又不会乱跑,况且它主人在这里呢,怕什么。 “怕什么。”曲华裳笑笑,“既然是百花楼的地盘,那他们肯定知道是因为有不轨之徒冒充唐门少主在先,正巧儿被你这个正牌的少主撞上了,这才大打出手教训教训这群狂徒。怎么说理都在咱们这里,他百花楼还真敢承认人是他们派来的?” “理是这么个理,但总感觉就这样走了有些憋屈……”唐君泽咬咬牙,“要不是顾忌两边的店铺,管他扔不扔轰天雷,本少爷绝对不会放跑那个该死的冒牌货!” “是,唐少主爱民如子,不敢伤害无辜百姓一分一毫,大家都知道你这么慈祥。”曲华裳戏谑道。 “唉,小曲你又仗着白五在这里就欺负我。”唐君泽挥挥手,“罢了看在刚才你帮了我一把的份儿上本少爷不与你计较了。” “那就多谢唐少主你大人有大量了。”曲华裳慢悠悠说道。 “唐六,五爷跟你谈谈报恩的问题。”默不作声的白玉堂忽然开口了。唐君泽一听差点没蹦起来,他连连摆手投降:“白五!短不是这么护的!罢了罢了你们人多势众,本少爷打不过!” “真想念展小猫……”看见白玉堂没有再继续这个问题,唐君泽悄悄松了口气,嘟哝道。 鱼唇的唐少主啊,要是展大侠也在这里,还不定谁折腾谁呢。 少年一直想问问这几人要去哪里谈话,不过他看着曲华裳和唐君泽都没开口问,只是跟着白玉堂走,想想白玉堂刚才振刀时冷厉的表情,少年决定还是沉默的跟着比较好,自己别多嘴了。曲华裳和唐君泽都不问是因为交钱的人是白五爷,而白五爷一向对自己最好,绝对不会去住那些不好的地方,所以跟着白五爷走就行了,反正最后到的一定是个舒适的住所。 果不其然,白玉堂带着几个人在洞庭湖边上绕啊绕啊,最后绕到了一处很是华丽的民居前。白玉堂敲了敲门,没一会儿门开了,走出来一个老奴,看见白玉堂老奴的脸上都要笑开花了:“哎呀!五爷!快进来快进来!” “王伯。”白玉堂对着个老奴很是客气,他往旁边让了让,让曲华裳他们先进了门,然后自己才跟王伯一起进来了。 “前两天还念叨说五爷您今年什么时候来住呐,这就来啦!”王伯跟在白玉堂身边絮絮叨叨,“还带了朋友啊!我赶紧让厨房去备酒菜去!五爷这回要住几天啊?还是跟以前一样?” “我来江陵玩一圈,多住几日吧,现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看情况。”白玉堂沉吟片刻,说道,“随便来点酒菜就好了,我先带他们去客房。” “好的!一会儿我把酒菜给您送过去!”王伯说完,欢欢喜喜的走了。 “这是……你家的宅子?”曲华裳看着王伯离去的身影,问道。 “前两年买的,就当做度假的地方了,来这边收账的时候也有个住处,总住客栈里也不好。”白玉堂点点头。 “那之前为什么不过来啊。”唐君泽颇有点怨念,虽然他家也很土豪,但是他没有四处买房子,这种土豪的气息在白玉堂面前无法体现。 “要是一开始就过来了这边,不就看不上那场有人冒充你的好戏了嘛,也就遇不上他们啦。”曲华裳拍拍唐君泽的肩膀权当安抚,“玉堂,先找个房间安顿下来呗?我想听听这孩子怎么说。” 白玉堂点点头:“跟我来。”他带着大家去了后面的客房,客房都收拾的很干净,曲华裳先挑了一间,小萝莉自然跟她一起住。然后唐君泽也自己挑了一间,最后是少年,他似乎没想到自己也能住在这里,愣了很久才随便挑了一间距离曲华裳近一点的屋子,老者则跟着少年一起。 简单的安顿好了之后,大家都去了少年所在的屋子听他讲自己的事情。小萝莉还很体贴的给少年倒了一杯茶,如果少年说道情绪激动的地方可以喝一口来缓缓感情。少年谢过了。 “我叫徐长歌。”少年开口便介绍了自己的名字,“真是对不起,这么久了才有机会说出自己的名字。我父亲叫徐青山,是一个普通的江湖人,后来做点生意有了钱,就在江陵盖了宅子居住……” “啊!我知道你是谁了!”少年刚开了个头,小萝莉忽然拍手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箱路过。 ****** 心塞,昨晚号被盗了然后有人用我的号发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我所有未V小说都被锁了,什么都没了还要重新整理QAQ我改了密码...好累啊太可恶了QAQ ******   ☆、第44章 四十四身世 “啊!我知道你是谁了!”徐长歌的自我简介刚开了一个头,就被小萝莉打断了。小萝莉拍拍手,揪住了曲华裳的衣袖,很是开心的样子,“听到你的名字就终于想起来啦!” 原本徐长歌被人打断了话头,感觉很不高兴。但是一听说小萝莉认识自己,也很好奇,就顾不上生气了。徐长歌惊讶的问道:“你认识我?可是我对你没印象啊?” “噗——”唐君泽忍不住笑了笑,这小子真真不解风情。人家姑娘都说认识你了,哪怕你没有别的意思,也别这么直白的就说出来自己不认识人家啊,多尴尬! 不过当他看见大家都在不满的看自己的时候,唐君泽连忙摆手,“哎,你们继续继续,别管我。” “你对我没印象,是因为你没见过我。”小萝莉倒是没有生气。反正她一颗红心向展昭,除此之外就是跟她抢姐姐的白玉堂,别的人说什么都没法波动她。“但是我却知道你,爷爷告诉过我。你父亲叫徐青山……你是不是还有个叔叔叫做徐静海?” “的确是!”徐长歌显得很激动,如果不是自己克制,他都要冲上去拉着小萝莉的手了,“我此番前来洞庭湖就是去投奔静海叔叔的……你怎么知道?!” “这就奇怪了!”小萝莉古怪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徐长歌,“杀你全家的凶手……真的是百花楼的人?” “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啊!”提起这件事情,徐长歌的戾气便重了不少,“那帮畜生们冲进我家里见人就杀,也不说是为什么,也不自报家门。如果不是刚才在大街上……话说回来不是你们说那些欺负我的人是百花楼的假扮唐门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几句交谈下来,曲华裳就发现了这个逻辑思维中的漏洞,“但是我们也不知道刚才在大街上找茬的那波人是不是就是杀害你家人的人啊!”而且那些人是为了找你的茬还是找我们的茬至今都没弄清楚,稀里糊涂的。当然后面这句话曲华裳没有说出口,自己明白就行了,这少年的底子还不清楚呢,没必要什么事情都往外抖搂。 “这……我也不知道啊……”徐长歌迷茫了,“这两拨人没有相同之处,也没有同一个人。我……我……”他越想越痛苦,抱着头开始抓自己的脑袋。 “徐静海?”白玉堂眯了眯眼睛,“你知不知道徐静海是什么人?” “是我叔叔啊……有什么问题吗?”徐长歌抬起头,双眼通红的看向白玉堂,眼中是一片空虚。 “当然有,问题大了去了!”唐君泽把扇子敲在自己的掌心,盯着徐长歌的脸,似乎是想从他的脸上看出某种变化来,“徐静海是百花五绝之一的画圣啊!” “对呀!”小萝莉用力的点头,借以证明唐君泽所言非虚。 “啊?百花楼……画圣?叔叔是画圣?怎么可能?” 徐长歌反应迟钝,尚未觉察出哪里不对劲儿来,但是曲华裳却是深深皱起了眉头。她对于百花五绝了解的并不是很详细,除了接触过的药圣南天泽、琴圣厉红衣以及已经知晓名字的棋圣顾百岳之外,工圣和画圣是谁她一概不知。不过当唐君泽说出来徐静海就是百花楼画圣之后,曲华裳就知道事情诡异在何处了。 首先,徐长歌并不知晓自己的叔叔是百花楼的画圣,看那迷茫的小眼神儿,以曲华裳的阅历来讲,绝对不是装的,肯定是真的。所以,也就是说,徐长歌的父亲徐青山并未将他叔叔的事情全盘告知。然后,徐青山一家除了徐长歌,都被人莫名其妙的杀害了,徐长歌跟着老奴逃出来,别无去处,只能去洞庭湖投奔自己的叔叔。接着,他们在洞庭湖边上的客栈前面遭遇了找茬的人,现在看来应该是想置他们于死地,但这些人却是百花楼工圣一脉的人。 事情推理到这里,无外乎两个结果,要么杀了徐长歌父母的人就是百花楼派出去的,这件事情徐静海参与了;要么杀了徐长歌父母的人是百花楼派出去的,这件事情徐静海不知情。 如果是后一种,那就微妙了。虽然现在百花楼是棋圣顾百岳掌权,药圣南天泽被赶走,工圣、棋圣、琴圣这三脉是肯定都听他的指挥。但是南天泽之前说过了,自己埋下了不少的暗桩,也不知道还剩了多少。这个徐静海,他说不定就是南天泽的暗桩之一,至少也应该是支持南天泽的。 如果是前一种……有点匪夷所思。弟弟是百花楼的画圣,在江湖之中有很大的名气,哥哥却是默默无闻的人,怎么看怎么别扭。 “你为什么要想到来洞庭湖投奔你的叔叔呢?”曲华裳摸摸下巴,问道。 “父亲死前让我来的……”提起这件事情,徐长歌显得有些黯然,“不过父亲走的匆忙,也没来得及说出叔叔住在哪里……” “你不知道你叔叔的住处?”曲华裳又问道。 “每年都是叔叔来我家里看我爸爸和我,我从未去过他家。”徐长歌低下了头,“我也不知道叔叔是什么百花楼的……其实我对那些江湖门派都不怎么熟悉,父亲虽然教我练武却不告诉我这些……我是不是很没用。” “不是你的错。”曲华裳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去摸了摸少年的头,“你做的很好了。” 话问到这里,曲华裳基本上已经能串起这件事情的大概经过了,只不过还有个想法需要去找南天泽求证。只要南天泽能证明徐静海并非是顾百岳一派的人物,那么事情就变得清晰起来了。 兄弟两个人,弟弟在百花楼位高权重,但是出于某种考虑,哥哥并没有在江湖之中扬名立万,而是很低调的近乎隐居。弟弟每年都上门去看哥哥,给侄子带礼物,教侄子练习武功,却从来不提起自己的事情。某天徐静海终于因为某些事情惹怒了顾百岳,顾百岳可能暂时无法动徐静海,就派人去杀了徐长歌一家来要挟徐静海,或者说徐静海已经遭遇了不测,然后顾百岳才派人去害徐长歌一家。不管那种情况,都不是太好的情况。 曲华裳看了白玉堂一眼,后者会意,对她点点头就出门去了,过了一会儿又进来了。白玉堂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曲华裳能想到的事情他一定也能想到,看见白玉堂办妥了,曲华裳就不再操心了。既然了解了大致的情况,曲华裳觉得还是先从徐静海这里入手比较好突破,只要南天泽的回复中说徐静海不是跟顾百岳一拨的,她就去看看徐静海是不是还活着——这可能是徐长歌这个孤苦少年在世间最后的亲人了,只要有希望他不是孤儿,曲华裳都想着试试看。 “我还要说什么吗?”徐长歌看屋里的人都已经沉默很久了,白玉摊刚才还出去的一趟,以为自己说的事情没有价值,他挺着急的,摸了摸脑袋,最后下定决心说道,“要不我继续说?” “不用了,我们已经知道了。”让这个孩子再重复一遍自己家灭门时的亲眼所见对他来说绝对是个折磨,既然已经推测出事情大概就没必要折腾这个孩子了。曲华裳摆摆手拒绝,然后她看见了徐长歌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叹口气,明白这位少年又想多了,曲华裳忽然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你说的很有用,我的意思是我已经知道事情的大概了……不要多想。” “那,姐姐,你知道是谁害了我的父母吗?”听了曲华裳的话,徐长歌的眼中瞬间燃起了一种光芒,他目光灼灼的望着曲华裳。 白玉堂咳嗽一声。 “给我点时间确认一下好吗?”曲华裳微微一笑,把手覆在了白玉堂的手背上,“我确认了就告诉你,绝不隐瞒。” “好。”徐长歌点点头,然后他犹豫了一下,又问道,“我还有一个请求……姐姐,你们好像认识我的叔叔……能不能带我去见他?父亲去世前让我去找他,这是父亲的遗愿,我要完成,即使可能……”说到这里,少年抿了抿嘴唇,打住了。 曲华裳瞥了徐长歌一眼,眼中的惊讶之情一闪而过。她倒是真没想到,这个孩子竟然也懂得去分析……他想到了自己的叔叔可能是凶手这一方面,但是却因为是父亲的遗愿,不管怎么样都要去见见叔叔,还懂得求助周围的力量…… 这个孩子不简单。曲华裳下了自己的判断。 “可以。”曲华裳笑眯眯的说道,“正好过两天百花楼要举行楼主的继任仪式,到时候我会带着你去,只要你听话不乱跑就行。” “我会听话!”徐长歌立马表态。 “玉堂?”答应了徐长歌,曲华裳忽然觉得自己也应该就此事请示一下领导……虽然只是走个形式。 “你喜欢就带上。”白玉堂看了徐长歌半天,冷冷的说道。 徐长歌被白玉堂看的满头冷汗,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这位爷。 “好。”曲华裳微微一笑,抬手帮白五爷倒了一杯茶。 傍晚十分,南天泽带着李终南亲自登门,说明了事情。他说徐静海在百花楼之中虽然表面上对顾百岳的事情保持中立,但是暗中一直在相助自己。这次徐长歌的父母被害很可能是因为顾百岳发现了徐静海不是自己这边的人,一时却也没有理由动他,所以就查出来了徐青山的事情,先除掉再说。这些天南天泽打下的暗桩系统渐渐的开始了运转,一直在为他提供百花楼的内部情报,其中并没有提到画圣一脉有大事发生,很可能徐静海还不知道自己哥哥家发生的事情。南天泽说自己回去了之后会借住那些暗桩把消息传递给徐静海,并且请曲华裳帮忙再照看徐长歌一段时间,这个时候把徐长歌送到徐静海面前简直就是不得不跟顾百岳翻脸——但是此时并非翻脸的好时机。大家心情都不好,但是却都必须忍耐。 这种对待人命如此轻贱的态度让曲华裳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南天泽眼珠子一转,巧妙的劝导她:“反正楼主你过两天就要去砸顾百岳的场子了,到时候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狠狠教训他一顿出气!” 南天泽这么一提,曲华裳才想起了自己已经答应了为了保下百花楼那些无辜的弟子,过两天要以药圣南天泽师父的身份去百花楼的楼主交接仪式上面砸场子闹事儿。原本对于这件事情曲华裳还是抱着玩的态度,但是这回南天泽劝到了点子上,曲华裳决定狠狠的给他一顿教训,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到时候如果已经回京的展昭再抓出了顾百岳私通襄阳王意图谋反的证据……直接把这个杀人不眨眼还敢窥觊混元长生丹的人渣送上死路! 即使短时间内展昭没找齐证据……那么胖揍一顿顾百岳也是极好的,到时候要是失手打死了也怪不得自己啊……江湖中人比武那一向是刀剑无眼生死有命呐! 曲华裳的心情又变得阳光起来。 “脸上都笑开花了。”白玉堂在院子里面找到曲华裳的时候,曲华裳正握着一朵月季花笑的很开心。入夜了天气变凉,又是在洞庭湖边上水汽都很冷,不小心就容易感冒,于是白玉堂给曲华裳披上了一件薄披风,还帮她把带子系好了。 “给你变朵花出来。”曲华裳把两只手掌的掌跟对上,手指往旁边托出了莲花指的样子,然后把手放到了下巴下面,对着白玉堂一笑,“两片叶子和一个向日葵~” “噗——”白玉堂被逗笑了,他敲了敲曲华裳的脑门,攥住了她凉凉的手,“不像向日葵,倒像狗尾巴草。” “你才是狗尾巴草!”曲华裳炸毛了。 “晚上吃了饭你还要去百花楼转转吗?”白玉堂慢悠悠的给曲华裳顺了毛——摸头发,简直不能更顺手——然后问道。 “去!当然去!我要去看看这个折腾的四处不得安宁的顾百岳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曲华裳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 “五爷以前跟他下棋的时候,也没想到这个人会做这些事情。”白玉堂冷笑一声,说道,“当时不过是觉得他棋品有些问题,武功也只是马马虎虎……” “棋品能反映出人品啊……”曲华裳叹道,“百花楼给他折腾的乌烟瘴气得,我真心疼。玉堂你懂这种感觉吗?就是看着原本是自己的家,承载了那些美好回忆的地方全不见了也就算了,结果还变成了这个样子……” “我知道。”白玉堂把人搂进怀里拍拍后背,安慰道,“别难受了,等你把顾百岳赶走了自己去当楼主吧,到时候再重建你的万花谷。” “玉堂,我忽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曲华裳忽然推开了白玉堂,很严肃的看着他,特别没有情调。 “什么问题?”白玉堂看曲华裳一脸严肃,也没多说什么。 “还是叫百花楼吧,在开封买栋楼我还是付的起钱的,买个山谷就算了……” “……没关系,你可以找个借口再去找庞太师坑点钱,他搜刮了那么多民脂民膏,家里金山银山多得很,买个山谷绝对够了。” “好主意哎!玉堂你真聪明!” “过奖了。”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箱路过。 ****** 心好塞啊QAQ怎么办我的号被盗了还发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 这个叫徐长海的正太就是曲华裳的首席亲传弟子,将来他会遭受曲华裳和小萝莉的联合荼毒,还有时不时吃飞醋的白五爷,生活不能更加悲惨╮(╯_╰)╭   ☆、第45章 四十五拜师 南天泽来到的时候天色已晚,王伯已经做好了晚饭。白玉堂出于礼貌客气的邀请他一起用餐,原本以为南天泽会拒绝然后识趣的离开,没想到南天泽竟然立马答应了,还显得十分开心,简直是太无耻了。 南天泽开心了,白玉堂就不那么的开心了,不过白五爷也不差那点饭,再去做就是了。吃饭的时候,曲华裳盯着桌子上的一道醋鱼直流口水,后来被唐君泽调侃御猫的称呼应该给你才对,这么喜欢吃鱼。小萝莉对鱼肉不怎么感兴趣,不过倒是很喜欢吃醉虾,曲华裳很贴心的给她剥虾吃,看的白玉堂很是不满,而且在喂小萝莉吃虾的时候,徐长歌也握着筷子眼巴巴的看。白玉堂咳嗽抗议了几次之后,曲华裳干脆每次都剥三只虾,一人一只的分,绝不偏颇。这才勉强解决了问题。 白玉堂没把南天泽赶走并非是出于礼貌——对于这个性格狡猾两面三刀的老头白五爷觉得没有什么以礼相待的必要,不过很明显南天泽找曲华裳还有事情,看在曲华裳的面子上白玉堂也不会说什么。 饭桌历来是谈话的好地方,几人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喝的差不多了之后,南天泽红着一张老脸,放下筷子一把把徐长歌拽过来,一只手搂着小伙子的肩膀,另一只手拍着桌子,对曲华裳说道:“楼主!你看看这个孩子怎么样啊!” 曲华裳今晚喝的有点多,王老伯送来的白玉堂最爱的女贞陈绍真是滋味太不错了,再加上她又一直被李终南和南天泽一起哄,旁边还有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猪队友唐君泽,白玉堂和小萝莉一直就醉虾问题进行友好的双方会谈,没怎么在意这边,所以曲华裳就没把持住。现在她握着酒杯双颊绯红的望向南天泽,听了他的话之后,又眨眨眼睛,慢悠悠的把目光转向了徐长歌,一双秋波荡漾,看的徐长歌心里莫名其妙的开始波动。 南天泽话一出口,旁边装醉的李终南就想捂脸。老爷子您说您这话问的叫个什么事儿啊!虽然小萝莉拖住了白玉堂,也不能这么嚣张啊!您是真醉了还是装过头了啊! 曲华裳盯着徐长歌,虽然被美人这么认真的注视着,但是徐长歌表示自己压力很大啊!万一什么时候旁边那个白五爷一眼瞟过来看见了,自己就完蛋了!就在曲华裳差点把人盯毛了的时候,她终于慢悠悠的开口了:“胸有大志,意志坚定,性格……傲娇。” 徐长歌满头黑线……他搞不懂这位姑娘是在夸自己还是损自己。 “哈哈哈哈哈!”南天泽听了之后却是哈哈大笑,他拍了拍桌子,笑的捂住了肚子,十分夸张。曲华裳就一手摸着酒杯,另一只手托着额头,歪着脑袋看着南天泽笑。南天泽笑了一会儿,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他揪住徐长歌的领子,把人拉到自己的身前,然后俯□凑近了曲华裳的面前:“你觉得这小子好好调【】教调【】教,能行吗?” 李终南捂脸……老爷子不是属下思想太龌【】龊,而是您说出来的话太暧昧啊! “应该可以吧……不过要费点功夫呢。”虽然别人都听不懂这俩个人在说什么,但是微醉的曲华裳和大醉的南天泽交流起来竟然是毫无障碍的状态,“底子挺好的,就是年龄大了点,之前也没好好练……所以浪费了这一身根骨啊。” “那把这孩子交给你行吗?”南天泽微眯的眼睛睁开了,他偏头看着曲华裳,迷茫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光。 听了南天泽的话,徐长歌呼吸一滞,下意识的抬头看向曲华裳。 “你都扔给本小姐一个孩子了。”曲华裳回头指了指正在跟白玉堂热切讨论的小萝莉,耸耸肩膀,“我这里又不是什么慈善堂,专门收养孩子。他要是没处去,就送到开封府呗。我记得包大人在开封府后面开了个善堂的……我还答应了他帮忙去教那些孩子们认字儿呢!” “这哪里是一样的!”南天泽摇摇摆摆晃悠半天,终于在徐长歌的帮助下坐直了身体,“小瑶这丫头你想养就养,老夫是怕你一个人寂寞……长歌不同啊!” “寂寞?我不寂寞啊……”曲华裳一只手臂搁在桌子上,整个人顺着往前慢慢的趴了下去,声音也变得低了很多,“我有……白玉堂……” 徐长歌扶着南天泽的手臂下意识的收紧。南天泽不动声色的拍了拍徐长歌的手臂,他长叹一声摇摇头:“楼主,老夫也不跟你绕弯子了,收了这孩子吧。” “你是认真的吗?”曲华裳的声音从桌子下面传过来,隔着她手臂的阻拦,显得有些闷闷的。 “认真的。”南天泽也不管曲华裳能不能看见,用力的点点头。 “好吧……”曲华裳一边说一边抬起头,她往后靠在了椅子上,微微抬起下巴看着徐长歌,眼神遥远而迷茫,像是在透过他看着什么人,“我没这打算的,本来……毕竟还要教还要管还要养,要操心好多好多事情,多一个人就多一个麻烦……” “不过你既然都开口了,之前拒绝过你,现在也不好拒绝第二次,那么就来吧,让我看看你能做到什么地步。”说完这句话,曲华裳深深的呼吸,在椅子上坐端正,然后从白玉堂那边摸过来一个没有用过的杯子,轻轻的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 “来。”曲华裳摆了个贵妃醉酒的姿势,对着徐长歌点点头,“咱们江湖中人,也没那么多规矩,礼物我就不收了,帖子你也不用写了,直接敬酒吧。” “做做做做什么?”徐长歌听着南天泽和曲华裳的对话,绕了半天云里雾里,虽然开始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但是他把自己绕傻了,还没反应过来。 “拜师啊笨蛋!过了这村没这店啊!”南天泽恨铁不成钢,一巴掌糊上了徐长歌的后脑勺,惹的曲华裳扑哧一笑。 这么一闹动静就有点大了,白玉堂把小萝莉拨拉到一边看了过来:“你们做什么呢?” “对呀这么热闹,带我一个!”原本被李终南故意拐走拼酒的唐君泽也过来凑热闹了。 曲华裳没说话,她只对着白玉堂挥挥手,依旧保持着那个妖娆的姿势靠在桌子边,看着徐长歌。 徐长歌深吸一口气,挨了南天泽一巴掌他终于回过神来了。从桌上拿起酒壶,徐长歌一步一步走过去,用颤抖的手把空酒杯满上,然后他端起酒杯,小心翼翼的递到了曲华裳的面前,后撤一步跪下,低下头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呀——”小萝莉惊讶的叫了出来,却被白玉堂从后面伸手捂住了嘴。 在这个时刻,时光的流逝对于徐长歌来讲变得是那么的慢,他几乎可以清晰的听到曲华裳在缓慢的呼吸,听到她慢腾腾起身的动作,感觉到她伸手接过了自己递上来的酒杯,然后一饮而尽,又随手把杯子放到了桌子上,发出了清脆的“咯哒”一声。 “这就算入门了?”曲华裳歪着头问了南天泽一句,还没等他回答,曲华裳又转过头来盯着徐长歌,问了一个问题:“徐长歌,我问你,你真的要入我万花谷么?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哦,入门不能退出的哦。” 虽然徐长歌不明白为什么曲华裳要说万花谷而不是百花楼——药圣南天泽可是称呼她为楼主啊——但他还是坚定的点点头:“是的!” “即使我并不教你武功?你也愿意拜我为师?”曲华裳摸着杯子光滑的边沿,又问道。 “……”这次徐长歌沉默了片刻,然后才说道:“是的。” “很好。”曲华裳满意的点点头,她像是没有觉察大刚才徐长歌片刻的犹豫,整个人显得很开心。然后曲华裳轻声呢喃道,“让我想想那段话怎么说来着……即使杀了我我也不会忘记的……” “徐长歌,你如若要随我学医,成为万花谷弟子,须得立下誓言:我为医者,须安神定志,无欲无求,先发大慈恻隐之心,愿普救众灵之苦。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亦不得瞻前顾后,自虑吉凶,护惜身命,见彼苦恼,若己有之,深心凄怆,勿避艰险、昼夜、寒暑、饥渴、疲劳,一心赴救,无作功夫行迹之心。” “即使是这样,你也愿意终身遵行此誓,成为我万花谷弟子?” “我愿意跟随师父,遵此誓言……努力修习医术,济世苍生!”徐长歌闭了闭眼睛,咬牙说道,说完之后对着曲华裳叩了三个响头。 “拜师完了照例是要给你分一下的……”曲华裳托着下巴,有点头疼的看着徐长歌,“按理说,徒弟,你师父我是杏林一脉,你自然就是我杏林的传人。但是我也曾经跟着苏……咳咳,学习过琴艺,在商羽那边也挂过名字……”她说着说着,忽然拍了拍手,笑道,“这样吧,杏林和商羽你自己选一个好了。” “不过事先提醒你哦,他,”曲华裳一边说一边指了指在一边东倒西歪抱着李终南不撒手的南天泽,“他是百花楼的药圣,应该算作是杏林一脉。而且他之前说让我当他师父来着……嘿嘿,你看着选,看着选。” 听了曲华裳的话,徐长歌满脸黑线的把目光转向了李终南,然后他得到了同样满脸黑线的李终南的确认。 虽然我也不想承认啊!但是没办法啊!老头子就是的这么脸皮厚!特别没有原则! “那师父……我选杏林。”其实徐长歌没有懂曲华裳的意思,他觉得这个可能就跟晚饭前他听南天泽讲的“百花五圣”差不多吧?既然曲华裳是杏林一脉的,那他身为徒弟自然得跟师父一样啊。 “嘿嘿,你要是选商羽师父我就不教你医术了。”曲华裳奸计得逞,拍着徐长歌的肩膀微笑。 “那……徒儿要是选择商羽,师父你教我什么?”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徐长歌抬起头战战兢兢的问。 “商羽一脉擅音律,我会教你吹笛子……教你一门听高深的武功叫做音杀术。”曲华裳笑眯眯的说道。 徐长歌:“……” 不带这么算计自己徒弟的啊!师父我其实是你买糖葫芦送的吧! 当然不是!曲姑娘十分认真的表示这个徒弟明明是买酒附送的。 拜师完成了,南天泽了却一桩心愿,心满意足的扯着李终南的衣服跟着他走了。这个老头子来亲自白玉堂他家登门拜访的最终的目的就是这个,报告徐静海的身份之类的都是顺便。现在目的达到了,他得趁着曲华裳尚在微醉之中还没反悔赶紧离开,否则等这位姑奶奶酒醒了,知道自己又算计了他一把,还不翻了天? 反正拜师酒也喝了礼也行了入门誓词也念了,曲华裳再怎么样都不可能反悔了,充其量就是心情不好胖揍徐长歌一顿。少年人嘛,身子骨多结实,挨一顿打也是极好的,君不见多少江湖大侠都是在被打中学会了打人。 南天泽很满意,但是白玉堂不满意了。之前有个小萝莉就算了,反正是个小女孩,等到什么时候去开封把她扔给展昭事情就解决了。结果小萝莉还没解决,现在又出来一个徒弟?还是个男的? 这日子要不要过了! 不过看着曲华裳尽管喝醉了,还是很认真的摆上了一个酒杯,还是很认真的对着徐长海流利的念出了万花谷的入门誓词,白玉堂忽然就不想说什么了。他想起了自己刚认识曲华裳的时候,在开封府的大门口,那么多的百姓围着,开封府的衙役十分不屑曲华裳救了安乐侯,对她明嘲暗讽。而曲华裳之前分明一直在道歉,却在听了那衙役的一句话之后彻底黑了脸。 她不在乎大家如何评价她的名声,她知道开封府的人一向跟太师府不对盘,她知道大家都不喜欢小侯爷……但是曲华裳还是救了安乐侯。 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之想。 这才是一个医者该做的,曲华裳做到了。她不指望大家都能理解她,但是却不允许别人来压迫她的底线。 生命在她眼中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珍贵。 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这个女孩子吸引了自己吧?白玉堂摇摇头笑道,送走了南天泽和李终南,他让徐长歌自己回去睡觉,然后打发下人送小萝莉和被李终南灌醉的唐君泽回去睡觉,自己则抱着昏昏欲睡的曲华裳往外走去。 “你要带师父去哪里?”出乎意料的是,徐长歌拦住了白玉堂。 白玉堂挑眉看着徐长歌:“与你何干?” 徐长歌只是觉得夜深了,白玉堂就这样把曲华裳抱走终究是不妥。但是自己寄人篱下,哪里有话语权?所以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一时之间涨红了脸。 “徒弟,张嘴——”就在这个时候,昏昏沉沉的曲华裳忽然抬起了身子,她一只手扒着白玉堂的胳膊,另一只手从袖子里面摸出了一枚丹药,快如疾风般塞进了徐长歌的口中。那丹药入口即化,徐长歌瞬间就感觉到一股辛辣从口中传来,顺着气管呛入肺中,难受无比。 “乖乖吃了去睡觉,少年要早睡早起才能长身体,不许熬夜!”曲华裳拍拍徐长歌的头,然后在白玉堂的怀里面翻了个身,抱着白玉堂的脖子不动了。 白玉堂失笑,他以放任的姿态看着曲华裳折腾完了自己的徒弟,这才抱着她离开了。 徐长歌捂着嗓子在门口转悠了半天,那种辛辣的感觉终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肚子里的一股清凉的感觉。徐长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曲华裳给他吃了什么,应该也不是毒药,索性就不想了,独自一人晃晃悠悠的走向了院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白玉堂抱着曲华裳坐在屋顶上,曲华裳靠在他肩膀上,抱着他的胳膊,觉得挺舒服。 “还要夜谈百花楼吗?”白玉堂笑问道。 “不去了……困……”曲华裳揉揉眼睛,她发现自己最近不太能像以前一样喝酒了!喝多了总是醉! “那就算了……”白玉堂解下披风给曲华裳盖好,“左右也没什么好探的,不如在这里吹吹风给你醒酒。对了你给那小子吃了什么?” “暂时保密,过两天你就知道啦!”曲华裳伸出一只手指,调皮的摇了摇。 “不说就算了。”白玉堂撇过头去,“你真的打算收那小子为徒?” “不可以吗?他的确是个好苗子嘛……”曲华裳不以为然。 “是好苗子没错,但是却没被好好教导过,算是浪费了。”白玉堂摇头。 “不会的。”曲华裳轻声说道,“我的徒弟,一定是最好的,怎么会浪费。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箱路过... ****** 收下了亲传徒弟→_→   ☆、第46章 四十六传授 夜探百花楼大本营的计划流产于曲华裳的微醉和唐君泽的大醉。原本白五爷对百花楼就没什么兴趣,之所以跟着折腾全是因为陪曲华裳,现在曲华裳喝醉了,不去正好,抱着姑娘看月亮谈人生去。所以等到唐君泽一觉睡醒终于想起还有夜探这回事儿的时候,天都大亮了。 唐少主痛定思痛,他终于觉得酒真是个误人的坏东西,下回一定不要喝了。发完誓,唐君泽揉着阵痛的太阳穴,洗漱完毕来到了院子里面晨练。 醉宿真是难受啊……唐少主一边抱怨,一边走着,然后他就看见了花园里面有好多人影。 走近了之后才发现,那是曲华裳托着下巴坐在石椅子上看书,而在她面前,则是徐长海和小萝莉两个人在扎马步。 徐长歌扎马步,不仅身体要端正,姿势要优美,曲华裳还在他面前放了一本医术,让他一边扎马步一边读医书,等到扎马步结束的时候,曲华裳要考徐长歌医书里面的内容。人都说一心不可二用,更何况是扎马步这种看似简单实则高深的基础功。可怜苦逼的徐长歌不仅要一心二用,还要用的特别好,否则别看师父大人看话本看的津津有味,眼珠子没在你身上都能知道你偷没偷懒,敢偷懒就多扎一个时辰的马步。 再看一边的小萝莉,这位纯属就是跟着凑热闹的。扎了一会儿南夙瑶觉得累了,不想扎了,就跑回了曲华裳身边扑到她腿上开始撒娇。 “乖,不扎就不扎,姐姐给你剥橘子。”曲华裳在面对小萝莉的时候,浑身上下那简直是散发着母爱的光辉,跟面对徐长歌时的冷酷无情完全不同,看的徐长歌无比眼热。 “扎马步呢?”唐君泽按着太阳穴就走过来了,他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这么早就起来练功啊!刚拜了师也是满拼的啊!” “醒酒汤。”曲华裳看了一眼桌子边上放着的碗,小萝莉立即跳下去端起碗乖巧的递给了唐君泽。唐君泽喝完之后没一会儿,就感觉舒服多了:“不愧是神医,这汤熬得真好!” “这是我熬的,笨蛋。”小萝莉黑着脸,鄙视唐君泽。 “都会熬汤啦!不错不错!”唐君泽小小的惊讶了一下,然后夸赞道,“很好,你很快就可以嫁人了。” “讨厌!你走开!”显然是想到了某只远在开封府的御猫,小萝莉嘟着嘴巴踢了唐君泽一脚,又跑回去曲华裳的身边吃橘子。 “你这样教人能行吗?”或许是看着徐长歌被欺负的可怜,老好人唐半仙开口了,“一心不能二用吧……扎马步就扎马步呗,扎完再看医术多好……不过你怎么想起来让人扎马步啊?”不是该传授内功心法吗?扎马步这种基础的功夫,徐长歌小的时候父亲教他武功的时候肯定已经练习过了啊。 不过后面的唐君泽没问出口,到底是人家自己的徒弟,爱怎么教怎么教,自己管太多不好。 “因为他已经入了我们万花谷。”曲华裳曲起指头敲敲石桌子,慢条斯理的说道,“我派武学博大精深,习之者须心无旁骛,所以我会替他除去所有粗浅的功夫,当然要从头练起了。” “你废了他武功?”唐君泽皱起眉头。 “他身上有武功让我废吗?”曲华裳犀利的反问道。 “那倒也是。”唐君泽蔫了。徐长歌虽然跟随父亲学过武功,但都是最粗浅的功夫,有没有内力都不好说,真正交手,他一个十四岁的少年很可能还打不过那个八岁的小萝莉。 不过唐君泽不知道的是,徐长歌确实有内力,而曲华裳虽然知道这一点,但是却没打算就单纯的废掉他的功夫。徐长歌是个很好的练武苗子不假,但是他今年已经十四岁了,之前又没有很系统的学过一门高深的功夫,只是简简单单的学过几招套路。这种情况在别的师父看来基本就是废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幸亏徐长歌遇上的人是曲华裳。 这也就是为什么南天泽非要把徐长歌塞给曲华裳的原因之一,现在徐长歌的情况,只有跟着曲华裳,最后才能学到真功夫,不枉费他这一身好根骨。 就这样,徐长歌继续苦逼的在那里扎马步,曲华裳给小萝莉剥橘子吃,唐君泽也来凑热闹,被小萝莉一巴掌拍走了,最后变成了唐少主帮两个妹子剥橘子,其实这还没什么,毕竟是帮妹子服务嘛,也不是很丢人。可是等到白五爷办完事儿回来之后,就变成了唐少主帮三个人剥橘子…… #唐少主你就是个剥橘子的命# 白玉堂早晨上大街上打听了一下,昨天他们在可能是百花楼产业的客栈门口大闹了一场,第二天竟然没有报复的上门,不知道是百花楼故意装傻还是都知道白玉堂不好惹。白玉堂回来的时候带了早餐,小笼包和豆浆,那味道香飘十里。肚子扁了很久的曲华裳毫不客气的开吃了,小萝莉也挑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包子慢慢的啃,唐少主拈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口之后,十分优雅的吃完了剩下的,转头又拿一个。 这几个人吃的狼吞虎咽,无形之中刺激了什么也没吃还在扎马步看医书的徐长歌。但是徐长歌不敢说什么,因为这些人他都惹不起。少年虽然心中委屈,但是他有个很好的品质,那就是审时度势。通过昨晚白玉堂的“干你何事”,使徐长歌深刻的意识到了,自己现在实力这么弱,是没有话语权的,只能乖乖听话。 不过好在这一帮人虽然以整他为乐,但至少还有良心。啃了两个包子,吃的差不多饱了之后,小萝莉抓了一个包子从曲华裳的身上蹦下去,跳到了徐长歌的面前,对着他举起了包子:“哥哥你马步还没扎完,不能动,我喂你吃~” 徐长歌有点窘迫的看向曲华裳。他被包子的香味诱惑了,但是曲华裳还没说话,所以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吃,反正曲华裳是不会去罚小萝莉的,要是他什么都不问就吃了,做错了什么,她肯定罚自己。 “徒弟,小瑶喂你包子吃,你看我做什么。”曲华裳不以为意,“饿了就吃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青少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一顿饭都不能落下,否则你就长不高了,长不高将来就没有姑娘愿意嫁给你,虽说这样就给你师父我剩下了一笔聘礼的钱,但是我曲华裳的徒弟连媳妇都娶不上,说出去未免太丢人了。所以你还是吃了吧。” 徐长歌:“……” 只是一个包子而已啊师父你要不要这么脑补过度!连媳妇都补出来了这该是何等强大的思维模式!而且曲华裳明明就是在乱想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了她的话徐长歌感觉好有道理啊…… “就是,姑娘们都喜欢风度翩翩的俊美英雄豪杰,比如我这样的。”唐君泽在某些方面很是能跟曲华裳谈到一起去,曲华裳话音刚落唐少主就接过了话头,他一边端坐一边摇着扇子,努力展现自己的风度翩翩,“或者白兄这样的……”瞥了一眼曲华裳,又看看一边抱着胳膊看曲华裳吃包子的白玉堂,唐君泽觉得自己有必要再夸一下白玉堂,“至于展小猫……”至于展小猫就不用夸奖了,每次在我母亲面前我都被他秒成了渣渣。这句话唐少主当然不会说出来自揭自短,但是正当他准备趁着展昭不在就抹黑他一下的时候,幽怨而冰冷的目光射过来,小萝莉手里面狠狠的捏着包子,面无表情的扭过头看着唐君泽。 “展小猫怎么了。”小萝莉问道。 姑娘请你放开那个包子啊它还是个孩子我还没咬它一口你不要再捏啦! 徐长歌看着小萝莉举到自己跟前儿的包子被捏的开了口,馅儿马上就要掉出来了,禁不住泪流满面。只是想吃个饭而已啊很难吗?很难吗! “至于展……展兄,那自然也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我等难以望其项背……”迫于南夙瑶的目光压迫,唐少主很顺溜的说出了自己的违心话——反正他又不是第一次说了。 “只有我就行了,把你的等字去掉。”曲华裳吃完一个包子,百忙之中还能抽出时间来纠正唐君泽企图拉白玉堂下水的错误。 “好好好,我我我。”唐君泽只能妥协。 得到了夸奖,小萝莉开心了,她亲手把包子喂进了徐长歌的嘴里,动作十分温柔,徐长歌十分感动。 等到吃完了包子,曲华裳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到了,就让徐长歌停了,不用再扎马步了,过来测验一下他早晨的学习成果怎么样。曲华裳把原本放在桌子上的话本卷成了一个卷,握在手心里面充当武器,敲了敲掌心,好像是在思考着用纸卷攻击徐长歌哪里。 徐长歌对着坐在椅子上的曲华裳拉开架势,暗自戒备。 结果徐长歌没想到,曲华裳手上的纸卷只是个摆设,她虚晃一招后,直接抬腿一勾徐长歌的腿,坐着就把人家小伙子绊倒了。 徐长歌摔了个大马趴,趴在地上泪流满面:师父不带你这样玩我的啊! “啧啧啧啧。”曲华裳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摇头:“看看,看看,你这马步扎的,一点都不到家啊,一勾就倒了,我还是坐着的啊!你下盘如此不稳当,将来跟人家打架的时候怎么办啊?人家一个扫堂腿你就跪了,大招都不用上啊!” 听了曲华裳的话,徐长歌觉得十分羞愧。 唐君泽对着曲华裳默默的投去了鄙视的一瞥,但是由于曲华裳的脸皮太厚,被反弹掉了,根本就没接收到。 “马步的事情先放一边……我们来考考医学知识吧!”就在徐长歌心中忐忑的时候,曲华裳放过了他,转而投向了桌子上的医书。 “先问点简单的……”曲华裳翻了翻内容,大致确定了徐长歌看到了哪里,“来,给为师说说灵芝的功效?” “滋补强壮,扶正固本。灵芝性温味淡,主治心神不宁,失眠惊悸,可单用研磨吞服,或与当归、白芍、酸枣仁、柏子仁、龙眼肉等一同服用;主治咳喘痰多,可与党参、五味子、干姜、半夏同用,主治虚劳症,可与山茱萸、人参、地黄等补虚药一起。”徐长歌反应很快,而且他看过的东西基本都能记下来,虽然做不到过目不忘,但也已经相当难得了。所以当曲华裳问出问题的时候,他就已经脱口而出了答案。 “不错。”曲华裳挑眉,这是她的真心赞叹。论起背书,幼年的她不及现在的徐长歌,这种本事倒是跟师姐差不多啊!不过…… “说的很好哦,那么再问一个问题,既然你已经大致知晓了灵芝的用途和功效,那么,阴灵芝的功效呢?”曲华裳把书扣在桌子上,单手托着下巴,看着眼前因为完美回答出了问题而略显兴奋的少年,微微笑了。 “阴灵芝?”徐长歌愣住了,他确信自己看过的灵芝介绍篇里面,并没有提到阴灵芝这么个东西啊? “阴灵芝?”徐长歌抓耳挠腮,“师父,那书里面没有写阴灵芝啊?” “书里面没写?书里面没写的东西多了,你都不知道吗?”曲华裳一只手敲着桌子,淡淡说道,“自己不能好好想一想?” “这……”徐长歌努力思考了半天,最后认命的低下了头,“师父,徒儿不知……” “不知道啊……”曲华裳倒也没有生气,她只是把医书还给了徐长歌,“那你就拿着医书继续去看吧。哦,对了,记得扎马步~” “知道了师父……”徐长歌蔫蔫的说道,他接过了曲华裳手中的书,放在桌子上摊开,自觉走到一边去继续扎马步了。武功检测没过,读书检测也没过,这对他来说是多么沉重的一个打击啊! 曲华裳仿佛能够看见徐长歌的脑袋上面顶着两个软绵绵的狗耳朵一样的东西,在自己让他回去扎马步的时候,那个原本很精神的支棱着的耳朵委屈的趴了下来…… 曲华裳嘴角抽搐着摇了摇头。 “小瑶,你说说看,什么是阴灵芝?”瞥见小萝莉跟唐君泽玩翻花绳玩的开心,曲华裳随意问道。 “阴灵芝?姐姐我没听说过啊?”小萝莉停下了手里面花绳,皱着眉头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才说道,“不过既然是灵芝……又是阴的……灵芝是性温……那么阴灵芝肯定是性寒嘛,然后其他的就跟灵芝反过来吧?我也不知道啦只是觉得是这样,姐姐你别问我啦。” 曲华裳闻言一愣,然后她慢慢的笑了。 “这倒是真小瞧这丫头了。”知晓内情的白玉堂自然明白曲华裳是为什么笑的,他看着南夙瑶也觉得挺奇异。 “不对啊,灵芝在阴寒的地方根本无法生存的!”那边扎马步的徐长歌自然也听见了小萝莉的话,他反驳道。 “你怎么知道不能生存呢?你见过吗?”曲华裳笑着问道。 “书上写了——” “那就是对的?”曲华裳反问,“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你没有见过怎么能说是错的呢?灵芝属阳,有阳就有阴,阴阳相容是为混元,才是平衡的……徒弟,不要被书困住了,它是传播知识的手段,却并非是唯一而正确的手段,有些东西是需要自己思考自己亲手做才能得出结论的。” 曲华裳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对着徐长歌笑道,“不过你现在还是好好的扎你的马步吧。” 作者有话要说:存稿君路过→_→ ****** 徒弟是用来玩的~   ☆、第47章 四十七入局 苦逼的徐长歌扎了整整一上午的马步,中午吃饭的时候才被曲华裳放了出去,他抖着两条颤抖的腿坐在椅子上的时候,旁边小萝莉满脸笑意的递过来了一根鸡腿,徐长歌顿时就感动了。 “马步扎的怎么样了?”很难得在屋子里面安安静静看了一上午书的曲华裳特别不解风情的打击道。 “……TAT师父……”徐长歌叼着鸡腿哭丧着脸。 “好吧好吧,先吃饭吃饭。”看着徐长歌可怜的样子,曲华裳摇摇头,停止了欺负孩子。 “我们下午要去哪里?”给徐长歌夹菜的小萝莉看了一眼唐君泽,唐少主立即从善如流的帮忙转移话题,“明天就是百花楼的大会了,昨晚说好了去看看也没去,要不然下午去?” “没什么必要了。”曲华裳摇摇头,“我觉得不如放松一下呢……”她一边说,一边把目光转向了徐长歌。徐长歌正在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默默的地头啃鸡腿,接收到了曲华裳的目光顿时虎躯一震:“师父怎么啦?” “……没什么。”曲华裳看见徐长歌被吓了一跳的样子,微微一愣,然后她摇了摇头,“你们出去逛逛吧,想去哪里去哪里,或者在这里歇着也行。” “姐姐你不出去玩吗?”小萝莉按了按徐长歌的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不了,我……有点事情。”曲华裳瞥了一眼白玉堂,后者轻轻点头。 “那和我小哥哥出去玩啦~”南夙瑶很开心的拍手,笑的眼睛都眯起来。 “嗯,注意安全就好了。”曲华裳摸了摸南夙瑶的头,对徐长歌说道:“照顾好小瑶哦,这可是宝贝。” “师父我会的!”徐长歌一本正经的回答。就冲小萝莉总是照顾自己这点,那也得好好保护她啊! 看几个人把下午的事情安排好了,白玉堂慢悠悠的放下筷子,从腰上解下了一个荷包递给南夙瑶:“想要什么自己买。” “谢谢姐夫~”南夙瑶接过荷包,放进了徐长歌的手中,回头对着白玉堂忽然来了一句。 曲华裳一下子被噎住了:“……咳咳咳。”孩子你怎么能叫的这么直接! 白玉堂的心情因为小萝莉这一句话变得特别好,所以手一挥又给了一袋钱=-=。 小萝莉拉着徐长歌欢天喜地的出门去了。 等到两个人走后,曲华裳的脸沉了下来,她一只手中握着一个小瓷瓶在桌子上无规律的磕动着,一只手托着下巴看窗外。 “你肯定?”唐君泽收起那副略二的姿态,靠在椅背上轻轻摇扇子。 “不肯定,但很可疑不是吗?”曲华裳轻轻一笑,摇头,“他全家都被人干掉了,却单单让一个不会武功的老仆护送着少爷逃出来,可能吗?能灭掉一个人全家的势力会放过这家的直系后人等着来找他们报仇?换个方向说,即使是长歌他父亲让他来投奔徐静海的,长歌不知道厉害,那个老仆活了那么大岁数还看不透吗?这种时候能光明正大的在街上乞讨卖身?” “所以你怀疑那个仆人有问题?”唐君泽用扇子敲了敲桌子边。 “不是怀疑,是一定有问题。”白玉堂说道,“徐青山隐姓埋名居住在江陵,很可能是为了要保护什么,现在他死了,儿子和一个了老仆却活了下来,这摆明了就是要从徐长歌这里下手。他不是侥幸逃出来的,他是被人放走的。” “所以你把小瑶和他放上街去当诱饵来钓鱼?”唐君泽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进了白五的府上,那些人肯定不敢轻举妄动,所以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把他们自然的放出去,不会打草惊蛇,带着小瑶就是最好的掩饰了。只是那孩子不知道情况……危险啊。” “不会有危险,我会跟着他的。”曲华裳整整衣服站了起来,神情淡漠的说道,“虽然是钓鱼,但是没有万全的把握我又怎么会把鱼饵放出去?徐长歌是我徒弟,行了拜师礼念过誓词的徒弟,除非他日后变为大奸大恶之徒,否则他一辈子都是我万花门下,我怎么可能让他一个人带着小瑶涉险?” 听到曲华裳的话,唐君泽才真的反应过来曲华裳是认真的,她是认真的收了徐长歌这个徒弟,不管可能会有什么麻烦,百花楼也好顾百岳也好,她不在乎,敢来惹事的就都打出去好了。尽管曲华裳会对着徐长歌搞一些恶作剧捉弄他,让他见了这个师父就有一种发憷的感觉,但是她是真的很用心在教导这个孩子。 之前聊天的时候,曲华裳有说过自己其实从来没有收过徒弟,但是她却教的很好。 “也是,有小瑶那个丫头在,还真不见得是谁对付谁。”想起古灵精怪的南夙瑶,唐君泽失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交流过,但这个小丫头很明显就是明白了曲华裳的意图,并且之前一直在为曲华裳的意图创造机会。 “小瑶很聪明的。”想起小萝莉眨着大眼睛对自己比手势,曲华裳微笑,“我要出去了,你去吗?” 曲华裳问的是唐君泽,她没问白玉堂,因为白玉堂已经抱着胳膊靠在一边的门框上了。 “反正闲来无事,不妨去看看。”唐君泽装模作样的收了扇子点点头。 “少爷,曲姑娘徒弟家的老仆之前说自己闲着没事做,所以想出去逛逛,我就放他出去了。”没过一会儿,有下人来敲门,白府的管家王伯隔着门说道。 “好。”白玉堂点点头,拉开了门。 “走吧,去会会这些人,看看他们想做什么。”曲华裳轻轻一笑,跟在白玉堂身后出了门。 南夙瑶拉着徐长歌在热闹的大街上逛来逛去,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看看那个,喜欢什么就直接戳徐长歌让他掏银子买下来。没一会儿徐长歌的手中就拎了好多的袋子和玩具。 “小瑶,走慢点啊!”徐长歌满头大汗,抱着满满一怀抱的东西艰难的跟在南夙瑶的身后,还要腾出一只手来拉住小萝莉的衣摆以防止她玩的太开心不知道蹿去了哪里。 大街上的人这么多,小萝莉要是丢了回家师父要打死自己的!徐长歌惊悚的想。 “徐家哥哥,快点走嘛,一会儿人更多啦!”南夙瑶转过身面对着徐长歌,自己倒退着往后走,一双贼亮贼亮的眼睛扫过徐长歌因为热气而涨红的脸,最后目光落在了街角。 有衣角一闪而过。 南夙瑶的脸上浮起古怪的笑意,她主动走上前帮助徐长歌拿了一些东西【其实都是她的东西只不过全塞给徐长歌了】,然后歪歪头用看起来很期待的眼神儿望着徐长歌:“哥哥,我们要不要去那里逛逛?”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向了小巷子的深处,“之前我在逛街的时候听说那里面有捏糖人捏的特别好的老爷爷,我想去看看,然后让老爷爷捏一个姐姐送给我~” 看着深深的巷子,徐长歌有些犹豫,但最终他架不住小萝莉来回来去的撒娇,于是终于点头了:“好吧那我们去看看,找不到人就回去吧!太晚了师父会担心的。” 南夙瑶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嗯,不会哒~” 说完,南夙瑶主动拉起徐长歌的手,向路边的一个人问清楚了方向,就拉着徐长歌钻进了小巷子里面。南方的小巷子都是那种“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格局,明明外面看起来是没办法走进去的,但是转来转去却能走的更深。小萝莉之前久居江南,自然很熟悉这样的路,所以她拉着徐长歌走的飞快,很快两个人就在深深的巷子之中迷失了方向。 “找不到路了啊!”徐长歌有点后悔任由南夙瑶拉着自己转悠了,很明显这个丫头也不认道啊只是乱逛的啊!“我们出去吧,总觉得这里太安静了。” 南夙瑶看了徐长歌一眼,随即垂下眼眸撇撇嘴。就是要偏僻才好啊!不偏僻怎么落单?不落单怎么把人揪出来? 很可能是因为之前阵仗整的太大,导致了行动的失败,今天来的人十分低调且速度很快,力求速战速决赶紧把事情解决掉。所以当南夙瑶停下脚步没一会儿的时候,小巷之中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徐长歌听到了声音,先是一愣,然后他果断把手里抱着的吃点玩的都扔在了地上,空出手来一把扯过南夙瑶拦在身后,另一只手拉开架势挡在胸前,马步扎好。 ——扎了一上午的马步徐长歌表示自己已经扎出了心得,现在马步蹲的无比漂亮且沉稳。 “小孩子就是喜欢乱跑……曲华裳竟然会放你们出门来,不会是自己偷跑出来的吧?”一声低沉的冷笑传来,那天带人去找徐长歌麻烦的假少主出现在了前面。依旧是那一身打扮,半张面具,只是腰后面挂着的千机匣不见了。 “我、我们才不是偷跑出来的呢!”徐长歌还未说话,南夙瑶忽然揪住了他的手腕,然后从他背后探头出去,用十分害怕、但是还在逞强的语气对着假少主恶狠狠的说道,话都未说完,她就把头缩了回去,“我们是……你管我们是做什么的!我知道你!那天就是你冒充唐君泽!” “是你?!”唐君泽的眼睛眯了起来,“你来做什么?” “问你要一样东西,你要好好想一想。”假少主停在了两个孩子前几米的地方,他漫不经心的抱着胳膊说道,“东西给我,你就可以带着这个小丫头离开了。东西不给我,你们就跟我回去好了。” “你要什么?”徐长歌握紧了拳头,“为什么一直盯着我!是不是你们杀了我的父母!” “杀你父母的事情不要算到我的头上。”假少主眉头微蹙,他一只手下意识的往自己的腰上按去,眼神之中似乎一闪而过浓浓的厌恶之情,却眨眼又变成了冷冷的淡漠。 “也就是说还是跟你有关系咯!”徐长歌又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假少主那句话意味着什么,此刻他压在心底的愤怒一起冲上了头,握紧拳头压制着自己冲过去的玉堂,徐长歌喊道,“为什么?我父母哪里得罪你们了!” “你父母已经去世了,你还活着。”面对唐君泽的怒火,假少主不为所动,他淡淡的说,“要么你选择去陪他们,要么你选择活下去报仇——说吧,徐青山把七瓣月黄藏在哪里了?” “我不想动手。”停顿了一下,假少主补充道,“所以别逼我。” “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房顶之上,曲华裳居高临下的抱着胳膊看着假少主,她脸上是冰冷的愤怒,“只是为了一味药材就要至人全家于死地……你们百花楼的好楼主。” “姐姐~”南夙瑶对着曲华裳招了招手。 假少主听到曲华裳的声音,眉头一皱,往后蹦出了好几米远,躲开了曲华裳可能的攻击范围。他抬起头看向她,面色阴晴不定:“果然。” “果然。”曲华裳点点头,从房顶上落了下来,一只翅膀半透明的小蝴蝶慢慢飞过来,落在了曲华裳的指尖,“你也知道这是个陷阱,但是你不得不来,因为你们要没有时间了。” “七瓣月黄花开十年,花落十年,想要成药必须在它坠落前的一瞬间把花朵取下来。如果我没猜错,那月黄花最近就要落了,你们必须要在它落下来之前找到它,否则即使拿到了手,也要再等二十年让它花落。二十年,黄花菜都凉了。布置了这么久,连千年阴灵芝这种东西都搞到手了,却最终毁在一盆月黄上,不甘心吗?”曲华裳慢悠悠走过来,拦在了徐长歌的面前。 “师父,你……”徐长歌脸上是愕然的表情,他没料到曲华裳会忽然出现。 “回去告诉你。”曲华裳转头对着徐长歌微微一笑,“现在,徒弟,你要保护好小瑶。” 作者有话要说:有童靴问我不要全勤了嘛,人家想说,嘤嘤嘤嘤臣妾办不到啊QAQ 好累 过渡一下... 前排提示,曲华裳在百花大会上最终KO掉顾百岳的那一招十分之坑爹...2333   ☆、第48章 四十八面具 “你怎么知道是七瓣月黄?”被曲华裳捅破了真相的假少主也没显得多么惊慌,他看了曲华裳一眼,从腰上慢慢解下了一根软鞭握在手中,试了试韧度之后,一只手握着鞭尾,让鞭子松松的落在地上。 “月黄产自西南,在蜀中更是很常见。江陵离这里很近,有也说得过去。只是七瓣月黄很难找。能让你们罔顾他人性命,杀了别人全家,不惜设计也要从徐长歌那里问出来的东西必定是现在顾百岳最想要的,想想就清楚了。你可能不知道顾百岳想做什么,但是我清楚的很。”曲华裳的目光落在了假少主手中的鞭子上,她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点儿,接着忽然笑了,“我知道你听不懂我说什么,不过没关系,如果你今天能活着回去,那么就把我说的话告诉你家主子好了。他得到了阴灵芝,得到了火人参,甚至还有别的药材,这都没什么,但是最关键的一样他永远也得不到了,所以他的愿望永远也无法实现。” “如果他不服,就让他来找我——”苍龙笛从袖中滑落到手掌心,又在指尖灵活的旋转起来,曲华裳站在巷子深处,笑意渐浓,“其实也没必要,因为我明天就要去找他了。” 话音一落,曲华裳抬手,苍龙笛横在胸前一挡,拦下了假少主甩过来的鞭子。鞭子一击未中,快速返回,曲华裳趁机揪住了徐长歌和南夙瑶的衣领子,带着两个孩子转身往后面闪过去。把人扔在安全的地方后,曲华裳回身格挡,挡住了转回来的鞭子,拧过了身子。 假少主手中的鞭子甩成了一片铺天盖地的花影,一根一根鞭子的虚影交织成了密密麻麻的网,把曲华裳拢在正当中。徐长歌看着鞭影之中曲华裳略显模糊的身影,紧张的攥紧了拳头,牙一咬就想过去,却被南夙瑶拉住了手腕。 “不要动!”南夙瑶的脸上是从未见过的严肃之情,那神情让徐长歌暗暗震惊,“你现在去帮不了姐姐什么忙的,只会送死!而且,你以为来的人只有那个假货一个吗?” 像是为了验证南夙瑶话语的正确性,她话还没说完,小巷之中就蹿出了很多的人,这些人穿的都是最普通的衣服,长相也是最普通的,如果放到大街之上混入人群里面,是丝毫不会觉察出不对劲儿的。但是就是这样一群人慢慢的在这条小巷中聚集的时候,南夙瑶和徐长歌都知道,自己的处境要不好了。 曲华裳可以拦住假少主,但是架不住人太多了,这么多人在这样小的巷子里面难以施展开来,自己这边肯定要吃亏。 徐长歌深吸一口气,再次把目光转向了曲华裳,重重叠叠的影子似乎比刚才的颜色更加深重了一些,鞭影更加密集了,除此之外徐长歌完全看不出来那里的情况谁优谁劣。虽然他对自己的师父有信心,但是……但是对方也不弱。南夙瑶说得对,凭自己的能耐,上去根本就是送死的,想到了之前曲华裳对自己回头一笑,说“保护好小瑶”,徐长歌抿抿嘴唇,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握在掌中,回身拦在了南夙瑶的身前:“别怕,我保护你!” “……为什么要怕?”南夙瑶的声音显得有些古怪。这个时候徐长歌看见了小萝莉站在自己身后,手中握着一枚跟上次假少主拿的很像的千机匣,正囧囧有神的盯着自己看。 “你——”瞅瞅自己手中的匕首,再看看淡定的小萝莉手中端着一枚千机匣,徐长歌忽然觉得自己这么大岁数都白活了…… “爷爷给我的,说起来也是百花楼工圣一脉做出来的机关呢。”南夙瑶扯着徐长歌往后退,“平时我只当打小鸟玩,今天也试试看能不能打人。” ……大小姐你握着个打鸟的还那么开心是要闹哪样啊! “你会不会用……”眼看着路人们的包围圈越缩越小,徐长歌一边护着南夙瑶缓慢后退一边问道。 “别烦我我在看!”南夙瑶不满的鼓起嘴巴,“这玩意儿这么大我怎么知道要怎么用——” “右边有个长一点的小扳手,把千机匣对着那边的房顶然后往右边扳下去!”这个时候,曲华裳的声音从前方传过来。 “哦哦!”小萝莉握住了曲华裳说过的扳手,使劲儿一扳,还没反应过来,千机匣就射出了一根坚韧结实的天蚕丝深深钉在了房顶上,钉死之后绳索自动收缩,南夙瑶一下子就被带着往墙上飞去:“哎呀——” “大小姐你慢点啊!”徐长歌一个晃眼,小萝莉就从他眼前飞了过去,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赶紧伸手抱住小萝莉的腰,结果两个人就这样从路人甲们的眼皮子底下被一起带着飞上了房顶。天蚕丝甩动收回的力道太大了,两个孩子被带出之后,硬生生甩在了房顶上面。 “这是个什么鬼玩意啊!”徐长歌落地之前还记得转了个身让小萝莉摔在了自己的身上,给她当了软绵绵的肉垫。 “咦真好玩!”南夙瑶没有摔到,连屁股都没摔疼,她拉着徐长歌在房顶上站起来之后很开心的抱着千机匣转了个圈,“我们再来一次吧!” “才不要!”徐长歌哀嚎。 一前一后两批棋子铺天盖地的对着徐长歌和小萝莉笼罩了下来,一批是白色,一批是黑色,白子在前黑子在后。而曲华裳的声音也随之而至:“往前跑!别停!” 徐长歌拉着南夙瑶就往前跑。 打落了假少主发出的白子之后,曲华裳一震袖子,给自己上了一记毫针和春泥护花,把目光幽幽的转向了假少主。 “你还能撑多久?”假少主的手腕在空中灵活的翻转,那鞭影也跟随着他的活动而活动,渐渐收紧笼罩。 如果此时有人靠近鞭影,是可以透过那虚影看见曲华裳正在当中腾挪跳跃,只是她的幅度不是很明显,所以离得远了看不出来。那些影子不断的从她身边抽过,以各种刁钻的角度。曲华裳开始的时候还能往旁边挪动,但是渐渐的她发现自己出不了鞭子的攻击范围了。 假少主用鞭子织成了一张名副其实的网,用来把她死死的困在当中。所以刚才假少主打出暗器追杀徐长歌和小萝莉的时候,为了避免误伤,曲华裳也只能用同样的暗器去打假少主发出来的暗器。但是就因为这个行为,她足下的步伐乱了一下,被一条鞭影抽中了手腕。 沾一下就是火辣辣的感觉,曲华裳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肯定这一鞭子下去自己的手腕被打的皮开肉绽了。 “画地为牢?”鞭影越来越密集,曲华裳啧了一声,猛地往后甩腰,左手穿过鞭子的缝隙撑在地上,同时足下一蹬,整个人往后翻了起来,在半空以一个极其高难度的扭腰动作避开了所有的攻击,落在地上躲过了一波。落地之后,她足下不停,踩着点子翻来覆去的跳跃躲闪。 “说对了。本少爷轻功不高,无法把人困在原地,不过借助别的东西还是可以办到的。”假少主拧手腕的动作丝毫不见慢,反而越来越快了,“你真的要被我打的皮开肉绽?反正他们迟早会抓住那个孩子的,你跟我在这里对峙有什么用呢?” “你真的以为我会一个人出来?”曲华裳冷笑一声,双手握住苍龙笛,看似缓慢,实则是在极其快速的穿过鞭影织出来的网,只留下了一串动作的虚影,“唐君泽去揪我徒弟身边的仆人了,玉堂自然是去拦着你那些手下。知道为什么只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吗?” “因为杀伤力太大,避免误伤。”曲华裳微微一笑,横笛在唇间,闭上眼睛吹了下去。 龙吟之声响起,没有前奏没有过度,直接拔到最高音,刺得人耳膜生疼。如果说之前曲华裳还是在吹着曲子,那么今天的这一声则只有凄厉的噪声,不过虽然是噪音不成调子,但是效果却是显著的,假少主没料到曲华裳有这么一手,她之前也用过笛子,但是他以为那只是用来配合百花拂穴手和点穴截脉的,并没有想到真的还能吹出来。所以这么近的距离被音杀直接攻击,假少主挥舞的手腕直接刹停在了半空之中,鞭子回落狠狠抽在自己的身上,没带面具的半边脸颊当时就被鞭梢抽出了一抹艳丽的殷红色。 不过比起脸颊上被自己抽的翻开的皮肉,假少主更加痛苦的是胸口。音杀之术,距离越近杀伤力越大,而且通常用出来都是敌我不分的。像展昭和白玉堂那样内力深厚的人可以抵御一下,没有内力的普通人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音杀之术影响最大的就是有内力、但是内力却不如施展音杀的人深厚的人。所以刚才曲华裳宁愿忍受着被鞭子刮到的风险,也要等徐长歌和南夙瑶跑出了音杀的攻击范围之后才施展。否则一曲吹出来,敌人还没灭掉,两个孩子就先跪了。 “你——”假少主倒退一步,抬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他抬眼不可置信的看向曲华裳,想说什么,一张嘴就被激流而出的鲜血呛住了。脸色变得惨白,胸中气海翻腾,那感觉就好像是被人在心上用力的敲了一锤子般难受。 “真以为我打不过你吗?”曲华裳抬起手看了看自己被鞭子抽到的手腕,鲜血流出来,顺着指间滴落在地上,绽开一朵朵鲜红的花,让她瞬间有些恍惚。已经很久没有人能让她明着流血受伤了。“你会的,我都会,我会的,你却不一定会。你拿什么跟我比?” 曲华裳歪着头舔了舔自己流血的手腕,唾液敷在伤口处,生理上她的手腕疼的在不由自主的颤抖,但面上却没有一丝疼痛的样子,相反曲华裳丝毫不在意,她只舔了一下就垂下了手,任由伤口在空气中暴露。然后她握着苍龙笛,一步一步朝着假少主走过去。 这一笛子下去曲华裳算是暂时废了假少主一半的内力,他现在气海翻腾如开锅的滚水,根本平静不下来。内力在血脉之中奔涌,整个人身体仿佛都要燃烧了。 “你……中了毒?还是蛊?”曲华裳站在半死不活的假少主前面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 “咳咳……”假少主捂着嘴不停的咳嗽,但鲜血还是顺着嘴角不断的流出来,“你够狠……” “没震碎你的内脏已经不错了。”曲华裳撇撇嘴,“谁让你离我这么近……而且你的鞭子上也有毒不是吗?咱俩扯平了。你中毒了还是中蛊了?有人给你下的?顾百岳?” “多事,要杀便杀。”假少主也不反驳,他面无表情的单手撑地试图站起来。 曲华裳看着他自己努力了一会儿,忽然骈指如风,出手点住了他的穴道,帮忙止住了血。 “你自己的气海还要翻腾好一阵子,这段时间里面你整个人就仿佛要炸开一样。我可以帮你银针度穴疏导一下,但是你要告诉我为什么顾百岳会对你下毒。”曲华裳甩出一把银针扎在了假少主的身上,“你中毒了,而且也不是自愿来的吧?要不然怎么会搞得这么狼狈?” “你做什么?”事情翻转太快,假少主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他抬头看向曲华裳,没有面具遮挡的半张脸此时脸色煞白,显得有点愣愣的。 “我想看看……”曲华裳一只手按住裙角,慢慢的在假少主的面前蹲了下来,然后她歪着头,对着假少主的脸伸出手,覆上了他脸上的半边面具。 作者有话要说:卡十二点更新什么的我也是满拼的→_→ 这个假炮哥不是穿越的不是唐孤影,其实我也想,但是那就狗血了→_→ 所以还是打断她的念头吧!   ☆、第49章 四十九兄弟 曲华裳在假少主的前面慢慢蹲下来,一只手覆上了他半边脸的面具。 “你——”假少主想阻止她,但无奈现在浑身力气全无,又被曲华裳的银针扎着,根本没法反抗。 “你在……做什么?”就在曲华裳把假少主的面具摘下来的时候,假少主的身后有人忽然问道,那句话带着浓浓的八卦与探究的意味。 “我只是想看看这个人——”曲华裳知道说话的人是唐君泽,也没理他,只是当她看到假少主的那张脸的时候,曲华裳愣住了。 唐君泽面对着曲华裳,自然很清楚的看到了她脸上的表情。看见这种表情,唐君泽的八卦之魂浓浓的燃烧了起来:“怎么了小曲?不说话啦?碰见熟人啦?哎呀哎呀你这表情可别叫白五瞅见了,否则……啧啧啧啧。” 唐君泽还在那里揶揄着曲华裳,曲华裳却诡异的沉默了,她和假少主对视着,眼中闪过莫名的光。看见曲华裳半天不说话也不炸毛,唐君泽终于发现事情哪里不对劲儿了,他停止了摇自己那把风骚的扇子,眉头微蹙问道:“怎么了?真的遇上熟人了?” “熟人算不上……”曲华裳咬了咬下嘴唇,然后单手按住了假少主的肩膀,把他慢慢推得转了一个圈面对唐君泽,“只是你难道不觉得他眼熟?唐君泽,老实交代,这是不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 这次轮到唐君泽愣住了。之前假少主一直带着半边面具,虽然有半张脸露了出来,但是毕竟不明显,现在曲华裳把他的面具摘下来了,就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这个人他真的长得很像唐君泽。 只不过如果唐君泽是那种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形象,那么这个假少主就是冷峻的代表。 面具被摘,真容被唐君泽和曲华裳看到,假少主也没有什么特别激烈的表示,只是在唐君泽愣住之后,他才回过头对着曲华裳淡淡的说道:“面具还我。” 曲华裳眨眨眼睛,伸手把面具给假少主从新扣上去了。 假少主单手撑地要起身,却被曲华裳按住了肩膀动弹不得:“之前放你走也没什么……不过现在问题来了——你到底是谁?” “与你何干?”假少主咬牙努力挣脱,曲华裳啧了一声,直接甩针封了他的穴道把人定在原地。 “唐君泽,你就真没什么想说的吗?”曲华裳转过身,看见一向温柔的唐君泽很难得阴沉着脸,眯着眼睛盯着假少主的后脑勺使劲看,似乎能把人盯死,“你看着他也没用啊,真的不打算说什么吗?如果这是你家秘辛一类的我就不问了,不过我是大夫,你不用糊弄我,他这张脸长得绝对跟你有关系。” “我跟他无关——”假少主说道。 “没问你,乖,别说话。”曲华裳拔了假少主身上的针,拍了拍他肩膀。假少主被拍的眉头一蹙,咬咬牙不说了。 曲华裳看着唐君泽。 “我爹死的早,况且我娘那个人你们也都略有耳闻所以……应该是没什么机会再给我造出一个弟弟来的。”唐君泽沉默了一会儿,重新摇起了小扇子,一边扇,一边用高深莫测的表情看着低头看地的假少主。 “噗……”曲华裳忍不住笑,有这么说自己爹妈的吗! “但是我家……我有一个叔叔去的也蛮早的,这件事情比较牵涉我们唐门的内部,为了防止你被灭口将来白五找我麻烦,本少爷就不跟你详细讲了。”唐君泽瞥了曲华裳一眼,半真半假的说道,“如果他真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大概就是那边的吧。不过这种事情还是需要确认一下的,毕竟太巧了。” “这个人你要吗?不要我带走了。”唐君泽淡淡的说。 假少主的脸黑了。 “我不要啊,我要说要玉堂会生气的。”曲华裳对着唐君泽点点头,“那你把人带走吧。哦对了,我有一个请求……” “说。”唐君泽停下了脚步。 “别把人弄死了。”曲华裳温柔一笑,指了指假少主。 “……你以为我家是做什么的……”唐君泽满头冷汗,他咳嗽一声,拎起假少主的领子就把人就带走了。 “慢点啊他被我音杀直接击中了现在气海翻腾不会反抗你的啊!”曲华裳在后面喊道。喊完之后她却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唐六呢?”没一会儿,白玉堂回来了,他手上拎着徐长歌家的老仆,那仆人现在瑟瑟发抖,他身后还跟着蹦来蹦去的南夙瑶和面色阴晴不定、双拳紧攥的徐长歌。 “唐六他有事情先走啦!哎呀这可真是难得遇见的狗血啊……”曲华裳半真半假的感叹道,“怎么样?抓到啦?” “嗯。”白玉堂点点头,把老仆放下来推到了徐长歌的面前。老仆一落地,就冲着徐长歌扑了过去:“少爷!救命啊!” 徐长歌皱着眉头闪开了,老仆扑了个空,袖子里的匕首摔落在地上,被南夙瑶一脚踢开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徐长歌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问道。 “楼主派我潜伏在你家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找到七瓣月黄……谁知道你爹竟然掩藏的如此之深,这么多年我一点线索都没有。看眼就要到了月黄凋落的日子,楼主等不下去了,只好派人来将你家灭门了。”老仆半跪在地上,面色疯癫的说道,“单单留下你,是因为你爹绝对会将月黄的位置告诉你,我跟着你逃出来,再问出位置,到时候再杀了你,就功德圆满——” 老仆话还没说完,就被曲华裳打断了:“啧,你们楼主是不是脑子不太灵光呢?如果我是徐青山,我绝对不会告诉长歌那月黄究竟藏在何处。知道月黄位置的只有徐青山,只要他死了,这世上就再无人知晓月黄在哪里,不是更安全吗?” 老仆的脸色随着曲华裳的话语渐渐变得惨白。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曲华裳嗤笑,“不是所有人都希望这种东西能够流传下去,更多的则是希望它彻底消失就好了,这样就了结了。” “你——”老仆气结,“再怎么样也不会阻止楼主的霸业——” 老仆话未说完就倒下去了,在他身后,徐长歌咬着牙甩着自己的一只手腕。 “真是……听不下去了……”徐长歌一掌敲晕了老仆,呢呢喃喃道。 “不生气。”南夙瑶蹦过来,从兜里摸出一枚桂花糖塞进了徐长歌的嘴里面,“吃,甜的。” “谢谢……”徐长歌闭了闭眼睛,摸摸南夙瑶的头。 “事情玉堂已经告诉你了吧?徒弟。”曲华裳走过去拍了拍徐长歌的肩膀,“那我就不再多说一遍了。你要记住一句话就好了,这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对你好的人,除了你的父母。” 曲华裳说完就走到白玉堂身边,看着白玉堂又拎起老仆的衣领,然后两个人一起结伴往回走了。 “我觉得比起伤心,你现在需要担心一下自己的叔叔。”小萝莉蹦过来,扯住徐长歌的手腕拉着人往前走,“既然顾百岳已经知道了你叔叔和你们家的关系,也派人去你们家灭门了,那么此时尚在百花楼的你叔叔处境就十分危险了。” 徐长歌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南夙瑶所说的话。父母去世之后,徐静海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了,虽然不近人情,但是南夙瑶说的是正确的,如果此时徐静海再遭遇了什么不测,那么徐长歌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一个人。 “唐六到底为什么跑了?”白玉堂一边走一边漫不尽心的问道,“我还特地把那个假少主留给他了,他倒是跑得快。” “告诉你件事情,你千万不要说出去啊,玉堂。”曲华裳挽住白玉堂的胳膊,凑到人跟前,神秘兮兮的说道。 “你说。” “那个……”曲华裳贼兮兮的看了看左右,确定无人在偷窥他们,这才说了出来,“那个假少主,他长得和唐君泽挺像的。” “不可能。”白五爷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摆手,“唐家老太太……老门主没那个胆子。” 曲华裳:“……”唐家老门主都去世多年了你们这样编排人家真的好吗! “我不是说他是唐君泽的亲兄弟之类的……”曲华裳摇摇头,“但是那张脸绝对是他家人没跑啊!” “你的意思是……”白玉堂停住了脚步,“是他叔叔那边的?” “这事情你也知道嘛?”曲华裳眨巴着眼睛看着白玉堂。 “别问了。”白玉堂看了曲华裳一会儿,果断一个巴掌糊在了她脸上,“这件事情是人家家族秘辛,你知道不好,我也只是很久之前听到了江湖传言……你要是真的了解了这件事情说不定唐六就该找你灭口了。” “他倒是有那个本事。”曲华裳轻笑。不过虽然嘴硬,但是曲华裳知道白玉堂和唐君泽说的话都是真的。别看现在唐君泽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但是唐门那个地方从来都不是富有温情的,内部严谨的家族结构式门派,杀伐决断的领导,严酷的赏罚分明的制度……正是这些才让他们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历经这么多年依旧屹立不倒。 唐君泽揪着假少主的领子,把人拽到了一个僻静的小角落里面。他落地之后,周围忽然出现了四个带着面具的唐门弟子:“少主。” “嗯。”唐君泽淡淡的点头,把目光转向了假少主,“他……” “少主若是为难,就让属下把人带回唐门,主母会处理这件事情的。”为首的一位唐门弟子对着唐君泽低头,声音冰冷。 “不必,既然是本少爷发现的,那就我自己来处理好了。”唐君泽挥挥手,“只是想确认一下小曲说的是不是真的……没想到……” “少主,主母之前并未将全部事由告知,只是因为少主年幼。”唐门弟子解释道。 “本少爷现在不年幼了。”唐君泽微笑,“有些事情我亲自来就好。你们走吧。” 唐君泽命令已下,四位唐门弟子也没啰嗦,直接闪人消失不见了。 “我……记得你。”唐君泽绕着假少主转了好几圈儿,假少主没有理会他,只是一只手按在胸口蹙着眉头,看起来有点痛苦的样子。 “其实我记得你的存在,但是某一天你忽然就就不见了。”唐君泽的声音清淡冷冽,听不出丝毫的感情波动,“那时候不见的还有叔叔一家……我当时只有三岁,很多事情都记得不太清楚了。不过我抱过你,所以这点……一直记得。” 假少主猛地抬起头去看唐君泽。 “我问过母亲,她说你死了。”唐君泽一掀衣摆,蹲□来,他凑近了假少主,慢慢眯起眼睛,“你是不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还是你知道……”他一边说,一边伸手,点上了假少主的肩膀,然后十指顺着他的胳膊往下滑,最后攥紧了他的手腕,拉到自己眼前。 “你知道自己是谁……那你就应该知道,是你父亲害死了我父亲。那么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找本少爷报仇呢。”唐君泽轻声说道。 假少主的脸色变得惨白。 唐君泽猛地站起来,同时把人往前使劲一推:“既然你没死成,那我也不会对你动手,我答应了小曲留你一命,她需要你给顾百岳带句话……” “不过你得记得……”唐君泽撑开扇子,略带微笑的脸遮挡在扇面背后,“我还会来找你的,如果你能从顾百岳手中活下去。” “他敢对我唐门打心思算计,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我错了小伙伴...昨天和前天宿舍的网忽然连不上了,联通的网络垄断了学校就是坑爹啊_(:з」∠)_ 完蛋了快来催我稿子,我又进入了写文倦怠期啊啊啊现在连游戏都不想渣了我只想睡觉QAQ我这是怎么了   ☆、第五十章 花会 回到家里之后,曲华裳和白玉堂谁也没有问唐君泽那个假少主的事情,唐君泽也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照样该怎么聊天怎么聊天。对于这件事情唯一纠结的人就只有徐长歌,他去看被白玉堂关在柴房里面的仆人,老仆坐在原地双眼直愣愣的盯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跟徐长歌说话。徐长歌挺心酸的,在逃出家的这二十多天里面,身边平时跟的丫鬟、侍卫都死去了,只有这个并不是很熟悉的老仆人跟他相依为命。两个人风餐露宿,沿途小心翼翼的躲避追杀。当时没有感觉,但是现在回想起来,那些徐长歌以为是两个人可以互相信任的日子里面,老仆人其实一直在对自己旁敲侧击,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像什么“少爷您真的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来吗?”或者是“说不定是因为老爷留下了什么宝贝之类的?”这种的问题。 人跟人之间的算计真的是太可怕了,还有什么可以相信的呢?徐长歌觉得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自己无比的心寒。 不过他没心寒多久就没机会了——因为曲华裳跟白玉堂在外面转转悠悠玩了一圈儿回来之后,看见了在院子里面对着满地残花伤感的徐长歌,于是大手一挥,又把徒弟推过去扎马步了→_→ 徐长歌顶着下午的大太阳,忧伤的摆出了标准的马步姿势——果然人还是要实际一点比较好,有空伤感那些感情啊有的没的,还不如打起精神想办法应付一下自己时不时抽风的师父。 徐长歌下午只扎了一会儿马步就被曲华裳放跑去自主学习花间游的心法了。反正曲华裳的本意也就是转移徐长歌这个颓废孩儿的注意力,让他别再摆着一副“我挺伤心”的表情,大家看了都不好受。所幸徐长歌大概也不是个细腻的娃儿,武功练一会儿,他觉得十分有意思,所以就全心全意投入进去了。 因为明天要打起精神来对付百花楼,所以一夜无话。第二天曲华裳起了个大早,在院子里面打完了健身的拳法之后,才看到洗漱完毕的徐长歌走出屋子。看见曲华裳坐在院子里面,徐长歌一愣,然后恭敬的走过来,对着曲华裳鞠躬:“师父早!” “早啊徒弟,锻炼一下准备吃饭了。”曲华裳挥挥手,然后忽然往徐长歌的嘴里面塞入了一粒药丸。 “咳咳……”第二次了!徐长歌又差点被噎住,他捂着嘴使劲咳嗽,“师父……你到底给徒弟吃了什么啊……” “毒药啊。”曲华裳笑眯眯的托着下巴欣赏徐长歌满脸通红的样子,“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好吧……”对于自己师父开口闭口半真半假的话,徐长歌自觉的已经习惯了,他干脆就顺着曲华裳的话说,不反抗就是了。 “这么晚才起床,还想吃饭吗?”白玉堂拎着一兜子小笼包慢悠悠的从门口走了进来,他把小笼包放在桌子上,转而对着徐长歌说道。徐长歌顿时感觉自己亚历山大,师爹总是板着一张冰山一般的脸,尤其是在看到自己的时候嘤嘤嘤嘤……不知道师父是怎么看上他的=-=。 “我……”徐长歌张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虽然掌握了跟曲华裳相处的节奏,但是面对白玉堂他心里还是发憷。 “反正也没晚多少。”这个时候,曲华裳开口了,她摸出一个小笼包直接塞进了徐长歌的嘴里面,经过前两次的洗礼,徐长歌对于别人塞过来的东西已经能十分淡定的接受了,他张嘴咬住了包子,觉得味道还不错。 “姐姐你们开饭了吗味道好香!”曲华裳还没说完,另一间屋子的门被推开了,南夙瑶欢呼着跑了出来,她绕过白玉堂直接扑进了曲华裳的怀里面蹭蹭:“好困啊……” 白玉堂深呼吸……五爷我不跟萝莉一般见识…… 曲华裳失笑,看看南夙瑶又看看徐长歌,最后对着白玉堂做了一个无奈的表情。 妹子干的漂亮!徐长歌暗搓搓的想,果然南夙瑶一出现就吸引了白玉堂全部的火力,自己瞬间就变得安全了呐! “吃吃吃,吃完了今天你跟长歌老老实实的待在一起,不准给我惹事。”曲华裳抓过一个小笼包,好不偏颇以同样的手法塞入了小萝莉的嘴巴里面,噎的小萝莉直翻白眼。徐长歌看了之后暗暗松了口气,一直以为师父是对自己有意见啊,没想到其实她对谁都这个样子,一看就是没有养过小孩子…… “我会乖乖的!”南夙瑶举手宣誓,“我会跟唐哥哥待在一起老老实实不闹事!” 曲华裳扶额:“就唐君泽那个状态……我怎么感觉你跟他待在一起才是准备去闹事的节奏呢……” 闹闹腾腾一早晨,最后几人坐船去了百花楼在洞庭湖中心小岛上的会场。 那是一座矗立在湖水边的二层小阁楼,修建的精致漂亮。二层是隔空的,没有墙壁,只是在上面挂了薄薄的轻纱遮挡,然后用屏风分成了一个一个的小隔间。会场就在小阁楼的中间,铺了一个大大的台子,有一层半那么高,让坐在阁楼上的人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台子上发生的事情。台子上有很多高耸的木桩,排列成了梅花的形状,在会场的一边绕成一圈,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曲华裳几人在小楼门口跟南天泽一行人碰了头。南天泽、李终南和赵玄一他们三个人易了容,要不是南夙瑶隔着老远都能认出来自己的爷爷,大家还这没发现他们三个是谁。 “你们三个人就敢过来了?”各路英雄豪杰都在楼下排队等着进去,曲华裳跟南天泽随口闲聊。 “当然是跟楼里的暗线都接上了。”南天泽装扮成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胡子和头发飘啊飘,白花花的,看起来很像那么一回事儿,“老夫跟徐兄弟也通过气了,只不过徐兄现在被顾百岳那个逆徒软禁了,没能救出来。” “我叔叔没事吧!”一听到徐静海的消息,徐长歌略显激动,被白玉堂一巴掌糊在脑门上:“噤声!” “小兔崽子!现在到处都在找你,你跟来了能不能机灵点!”南天泽恨铁不成钢的敲徐长歌的头,敲了两把被曲华裳攥住了手腕:“老爷子,这是我徒弟,您老悠着点别敲坏了。” “楼主,好说好说。”南天泽嘿嘿一笑收回了手,转过头狠狠瞪了一眼徐长歌,徐长歌躲在曲华裳的身后对着南天泽做鬼脸,南夙瑶也跟着他一起对自己的爷爷做鬼脸。南天泽表示老人家很受伤。 徐长歌忽然发现给曲华裳做徒弟其实蛮好的。 “徐兄没事儿,顾百岳也不敢明着动他,在他还没得到七瓣月黄之前。”南天泽对着徐长歌小声解释道,“也不知道唐少主那天是怎么跟司徒的徒弟说的,他回去之后就告诉顾百岳徐长歌这小子是真的不知道七瓣月黄被他爹藏在了哪里。徐长歌在你这里,还有白玉堂,顾百岳没敢下手,所以只能从徐兄哪里找突破。” “司徒的徒弟?”曲华裳关注的重点总是跟别人的不太一样。 “工圣司徒千机啊,怎么了你不认识?”南天泽奇道。 曲华裳差点没有一口老血喷出去。司徒千机?她没听错吧?还是工圣?想起了某个闹腾的万花谷多年不得安宁的司徒破折号,曲华裳表示自己很心塞。 “你知不知道那个假扮唐君泽的人是谁?”知道南天泽有自己的眼线,这件事情闹得也算挺大他一定知道了,曲华裳就没解释前因后果直接问了。 “这个老夫还真的不清楚……司徒千机对于这个徒弟甚是宝贝,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带回楼里面了,至今有好多年了。当时百花楼内里还是很团结的,老夫还没收顾百岳这个逆徒……” “我比较想问问,既然他是你徒弟,就应该是药圣一脉,为什么最后成了棋圣?”曲华裳问道。 “说是老夫的徒弟,也教了医理,但是在下棋方面他天赋很高。况且百花楼人丁不旺,有几个徒弟大家就一起教了……”南天泽越说声音越小,看起来竟是颇为尴尬。 曲华裳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当时的百花楼,别说比万花谷了,肯定连现在的百花楼规模都没有。所以才会导致人才青黄不接,最后培养出顾百岳这么个倒行逆施的玩意儿。 “哼,棋艺也不是怎么样的。”原本在一边默默听着的白玉堂忽然开口道。 南天泽:“……” 曲华裳失笑:“好,好,他顾百岳的棋艺跟你白五爷,自然是没有什么可比性的。” 聊了一会儿,就排队到了曲华裳他们。把请帖递给看门的人后,曲华裳表示自己是代表南侠展昭来的,展大侠公事繁忙临时有事赶回开封府去了,请不要见怪。看门的人一边说着哪里哪里,姑娘能来让我百花楼蓬荜生辉,一边接过了白玉堂和唐君泽的帖子,然后把目光转向了后面跟着的南天泽一行人:“这是……” “这是本少爷的妹妹。”唐君泽眼疾手快的把小萝莉捞入怀里面,冰着一张脸十分高冷的对看门人说道,“这是我家老仆……怎么,不让带人进去?” “哪里哪里,小的多嘴,还望唐少主海涵。”开玩笑,惹恼了唐君泽下场可不是一般的惨的,瞅瞅前几天被派去码头接唐君泽的那位仁兄就知道了,回去之后捂着肚子拉了整整一个晚上,那还是喝了脸色铁青的楼主给他开的药之后。百花楼谁不知道顾百岳虽然是棋圣,但之前他可是药圣的亲传弟子,医术自然是不差的。连他的药都没能马上治好那人,可见唐门毒药的可怕之处啊! 唐少主表示自己很无辜……因为他根本就只是吓唬吓唬那个人,下药什么的这种事情绝对是曲华裳做的。 “这个是我徒弟。”看见唐君泽开口了,虽然不满意他抢走了小萝莉,但是曲华裳还是对着看门人十分礼貌的点点头,然后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徐长歌。 徐长歌很紧张,他是没有易容的,但是瞅着曲华裳毫不在意的样子,他也努力学着让自己不在乎。 至于白玉堂……白五爷就抱着胳膊冷哼一声,谁还干查他带来的人是谁。 就这样,看门人一挥手,两个战战兢兢的仆人走上前来引着一行人往二楼走去。进楼之前,忽然有一阵悠扬的琴声从二楼传了出来,就在楼下的众人都还议论纷纷是谁能弹出这么美妙的琴声的时候,曲华裳已经眯起眼睛看向了二楼水阁的角落。 风吹过,轻轻拂起帘子的一角,一身红衣的厉红衣坐在边上抚琴,对着仰头看她的曲华裳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琴技见长啊……曲华裳听了一会儿,也挑起了嘴角。她承认自己上次关于厉红衣的评价有些偏颇了,这个女人还是有点本事的,最起码这琴技进步的就很快,比初次见面的时候要强太多。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顾百岳要让这样一个女人来当琴圣了。”曲华裳轻轻一笑,收回视线走入了楼中,“我看走眼了……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白玉堂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曲华裳的话,至于厉红衣究竟是什么样子的女人,白五爷没兴趣知道。 等到曲华裳他们走入了楼中,上了二楼,才发现不是所有前来的人都能上楼的,有些人就只在水阁中的院子里面围着高台坐了,据唐君泽观察了一边之后得出来的结论,能上二楼观看的都是江湖之中有名的人物。 “那我应该是沾了展大哥的光咯。”曲华裳笑笑,“如果是我自己来说不定就去下面了呢。” “你跟我来一样在上面。”白玉堂回过头看了曲华裳一眼,握住了她的手。 曲华裳眨眨眼睛,也没有挣脱。 二楼水阁这么多人,原本看见白玉堂和唐君泽前来,很多人就在偷偷往这边瞟,现在看见白玉堂的举动更是哗然。江湖传言,白玉堂白五爷找到了一位红颜知己,原本以为又是某个女侠为了出名而传出来的炒作消息,没想到今天看见白五爷的举动,竟然是真的! 展昭表示,这个“江湖传言”是他南侠客传出去的好吧,当然是真的啦! 周围人议论纷纷,白玉堂目不斜视的拉着曲华裳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唐君泽架不住怀里面小萝莉的怂恿,挑了他俩旁边的位置,让人撤去了遮挡的屏风,合成了一间比较大的空间。 有了屏风的遮挡,周围人的目光都被挡住了,几个人坐下来,看着院子聊天。 “白五,你真行啊。”唐君泽打趣道。 “怎么?你羡慕吗?”白玉堂还没说话,曲华裳反问道。 唐君泽连忙投降,怎么忘记了曲华裳其实才是最不能惹的那个呢…… “一会儿你们打算怎么砸场子?”唐君泽转移话题,“直接开打?”说到这里他显得有些兴奋,开始撸袖子,要不要兄弟我来帮帮忙啊! “唐少主多虑了……”南天泽囧囧有神的看着这位不定期抽风的少主,“说是楼主继任仪式,楼主也定了是老夫的逆徒,但是之前的形式还是要走个过场的。大概就是剩下的几脉挑人来比一下武,和顾百岳是一代的弟子都有机会上场。比他们大一辈的也可以,但是老夫估计不会有人赢了他的。” “就是说我要等他们比武的时候上去咯。”曲华裳微笑。 “额……看你的喜好。”南天泽忽然变得神秘起来,他微微一笑,摸着自己长长的胡须说,“其实你不用去比武,最后这个楼主之位也肯定是你的。因为除了比武之外,想要继任楼主,还有一个规定。这个规定是在楼中有人提出异议的时候遵照的,高于其他的一切……” 曲华裳心中一跳。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如果你觉得没意思也可以跟他们过过招,教教他们什么是真正的花间游。”南天泽看了一眼南夙瑶,意有所指。 “我会的。”曲华裳笑着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每天卡十二点更新的我也是蛮拼的哦→_→ ****** 下章开打...再下章这个故事就差不多了,透露一下顾百岳肯定会继续蹦跶的... 然后展小猫遭罪了2333   ☆、第51章 五十一春泥 忽然一阵敲锣声传来,喧闹的会场上安静了下来。大家往中央的高台上看去,台子下面,一个仆人手中拎着一面金锣在敲打。三声之后,仆人停止了敲打,对着会场中的人们鞠了一躬,然后退了下去。 大家一片沉默,都没搞清楚百花楼想做什么。 这个时候,二楼靠近水边的隔间里,琴声忽然响起来,这琴声并非是什么名家名曲,只是有人在信手而谈,隔一会儿就拨一下弦,很是随性。几声之后,水阁边挂起的轻纱飞舞,一位红衣佳人从中飘然而出,厉红衣抱着琴施施然落在了高台中央,随势而坐,琴放于腿上。 琴声陡然一变,清丽的声音流泻而出,仿佛山泉奔涌,欢快流下。所有人都屏息听着厉红衣的琴声,心中感叹不愧是百花楼的琴圣,琴技果然出众。 “她弹得怎么样?”南天泽轻笑一声,故意转头问曲华裳。 “不错。”曲华裳点点头,眼中倒是不乏赞叹之情,“她的琴技进步很快……” “这是你那天吹的那曲?”白玉堂忽然说道,“就是第一次见她的时候,跟我和展昭。”看见大家都转头看自己,白玉堂特地多说了一句解释道。 “是啊。”曲华裳微笑,“所以我说她琴技进步得很快。” 白玉堂点点头。 一曲终了,厉红衣站起身,对着满场的英雄豪杰鞠躬道谢:“承蒙各位赏光,前来参加我百花楼的楼主继任仪式,令我百花楼蓬荜生辉。小女子不才,先行献上一曲助兴。” “好!”大家纷纷鼓掌。 “唉,这帮肤浅的江湖群雄啊,看见女人就走不动路了。”唐君泽摇摇头,装模作样的感叹。 “你不也一样。”南夙瑶毫不犹豫的拆穿了唐君泽,“刚才你还盯着那个红衣女人眼珠子都不动!” “哪有,我只是在发呆。”唐君泽义正言辞的说道。 “好了。”曲华裳摸摸南夙瑶的头,南夙瑶立刻很乖的住嘴不说话了。她偎在曲华裳的膝盖前面,好像一只小黄鸡一样贴过来蹭蹭,然后抱着靠住不动了。 “他们这是要做什么?”曲华裳眨眨眼睛,指着下面的台子问南天泽。厉红衣已经下台了,这个女人下台的时候还不忘摆一个优美的姿势,她长袖一甩,踏着轻功点墨山河施施然飞落至台边,然后坐在了那里。 “比武啊。”南天泽看着台下,慢悠悠说道,“谁的武功高强,谁就当百花楼的楼主嘛。虽然看起来是公开且公正的,符合条件的楼中弟子,谁都能来比上一把,但是实际上早就内定好了吧……” 最先上台的人竟然是假少主,看到他依旧是一身类似于唐门的衣服,脸上带着半边面具,利索的走上台,曲华裳不知道说什么好。那露出的半张脸面无表情,看起来倒是比那天初见的时候更加冷酷。曲华裳想了想还是转头去问唐君泽:“你……到底跟他说了什么?真把他放回去了?” “嗯?不是你说要我留他一命?”唐君泽漫不经心的摇着扇子,“反正本少爷放他回去,顾百岳也不见得能容得下他,只是没想到……顾百岳竟然没有杀了他。” “毕竟是司徒千机的徒弟,司徒老儿不开口,顾百岳也不好下手啊。”南天泽嘿嘿一笑,摇头。 假少主站在台子上,他一言不发的环视了一下四周,最后目光扫过了二楼靠在椅子背上的曲华裳,略略一停顿就转过去了。 “既然你不想动他……那以后也就别动了。”曲华裳忽然说道。 白玉堂的目光瞥了过来。 “小曲你什么意思……”唐君泽觉得在看到白玉堂转头的那一刻,他浑身的冷汗都下来了。 “字面意思。”曲华裳摆摆手,“既然他是工圣的徒弟,那么以后他就是工圣咯。司徒千机既然跟顾百岳勾结,我肯定不会放过他的,工圣的位置总要有人来坐啊,难不成这么大的百花楼你让我一个人管?” 总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我真的无法反驳。唐君泽呆呆的想。 有人上台跟假少主挑战,那人是谁曲华裳不认识,只是听南天泽的介绍,好像是画圣一脉的弟子。果然画圣一脉很受顾百岳的排斥,看着假少主招招狠毒不留情面的样子,是一定要把别脉的实力削减了。 “我那天就觉得他中毒了……”曲华裳靠在椅子背上,眯着眼睛说道,“否则不可能实力只有这些……顾百岳给他下了什么药?” “一种需要定期服用解药,才能够解开的毒。”南天泽摆摆手说道,“对于你我来说不是什么很难的毒药,终南和玄一就曾经中过,但是让我解开了。你要是想用这个小子,自己给他解毒就好了。” “药方我自己会研究的。”曲华裳瞥了一眼南天泽,意有所指。 南天泽嘿嘿一笑:“本想卖你个人情……也罢,那老夫就告诉你他的名字吧。这小子名叫断云,是司徒老儿给他起的……其实老夫觉得这更像是个代号……” “君溪。”一边的唐君泽忽然说道,“唐君溪。” “……”所有人都沉默了。 “名字好像是个女孩子,我很小的时候就笑话过他了。”唐君泽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低头笑了。 “看起来真是兄友弟恭啊……”南夙瑶扑在曲华裳的胸前,抱着她偷偷咬耳朵。 “噗。”曲华裳忍不住笑出声来。 下面台子上,假少主,也就是被唐君泽称为“唐君溪”的人已经打败了五个前来挑战的百花楼弟子,看起来他在百花楼中也是个地位很高的人,毕竟是工圣的嫡传弟子嘛。曲华裳单手支着额头,跟南天泽闲聊:“你说,那个工圣司徒千机会不会下场?” “不会。”南天泽摇头,“司徒老儿跟老夫的逆徒结盟,既然定了是要让逆徒来继承楼主之位,那他肯定不会上场。其实司徒老儿最热衷的事情就是研究机关,对于争权夺利倒是不怎么热衷,很可能是顾百岳用答应了让他研究什么东西吧。”南天泽叹口气。 “司徒千机不下场,徐静海被顾百岳软禁了也不会出来,那么如果这样打到最后,唐君溪的对手就是顾百岳咯?”曲华裳说道。 “师父,还有刚才那个红衣姐——女人!”徐长歌插嘴,不过在看到曲华裳的脸色之后,这孩子从善如流的把姐姐改成了女人。 “你就知道看着红衣服的女人。”小萝莉对着徐长歌做鬼脸。 “我没有!”徐长歌脸一红。 “厉红衣不会下场,若论打斗她还真比不过唐君溪。堂堂琴圣弱于工圣的嫡传弟子,这种事情厉红衣不会自取其辱的。”曲华裳轻笑一声。 果然,直到最后前来挑战的弟子们都被打败了,厉红衣依旧抱着琴悠悠然坐在椅子上,好像观戏一般。 “如果没有人来了……”看看周围出现了短暂的冷场,厉红衣掩唇轻笑,故意说道,“那么……” “抱歉,来迟了。”冷冷的声音打断了厉红衣的风情万种,一人黑衣黑发踏入了会场中央。 顾百岳终于现身了。 曲华裳看着这个策划了背后一系列事件的男人,三十多岁的样子,不是很英俊,长相只能说普通,或许是因为出身风雅之地的百花楼,身上自带了三分书卷气,却在他抬眸看向场中唐君溪的时候,那种温文尔雅的书卷气被破坏了。顾百岳的眼神很是冰冷,那种冰冷却又不同于唐君溪的冰冷,唐君溪是淡漠,而顾百岳则是阴狠。 他这身打扮这个长相根本就跟万花谷的气质完全不符合啊!也不像南天泽啊!怎么就教出这么个玩意儿来?曲华裳看着顾百岳,感叹道。 “棋圣。”唐君溪对着顾百岳抱了抱拳,简单说道,“请。” “请。” 这俩人也没什么介绍,也不废话,直接都开打了。效率之高让在场所有人震惊——好歹客气客气说点场面话嘛……直接开打也太狂了啊! 顾百岳纵身而起,长袖一甩,一把黑棋夹杂着墨意的真气铺天盖地对着唐君溪打了出去。唐君溪足下点着轻盈的步伐,在棋子之间腾挪跳跃,轻松的闪开了顾百岳的开场。顾百岳落在台子上,手指间多了一把旋转的判官笔,然后判官笔停转,墨意的真气一道接着一道对唐君溪打过去。 “咦?”原本歪在椅子上的南天泽坐直了身体。 “他的功夫……”曲华裳眯起了眼睛。 “啧……多日不见,武功见长。”白玉堂换了一个姿势,也对下面发生的比武终于投入了一些。 听了白玉堂的话,曲华裳就知道,最起码当时在跟白玉堂比武的时候,顾百岳的武功还是没有现在这样好的。这些天曲华裳和百花楼的接触也是很频繁的了,而且跟楼中很多号称高手的人打过架,这些人的武功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所学甚杂,乱七八糟什么的都有,虽然心法能看出来是修习一个的,但是招式练出来确实五花八门,最显著的体现就是在兵器上面,用什么的都有。且不算厉红衣的琴——音杀之术借助的就是乐器,这个无可厚非。但是那天交手,唐君溪包括他的手下,有的用刀,有的用剑,有的用棍,有的用鞭子……不是说不能用这些兵器,只是花间游心法最适合的武器就是判官笔,因为点穴截脉和百花拂穴手就是专门打穴的,用刀或剑一类的都发挥不出武学的原有威力。 唐君溪的鞭子其实已经很接近正确的兵器了,毕竟鞭子可以远程攻击,控制真气在鞭上游走就可以做到凌空击打穴位的要求。但是还不够。而今天顾百岳一上场,曲华裳就知道,自己终于在这里碰上了一个练成花间游的人物。 “这心法……是你教的?”曲华裳轻轻问道。 “不是。”南天泽也显得略震惊,“老夫自己都不晓得花间游心法的全篇,如何教导他?这小子从何处得知的?” “大概是跟那张药方一起吧……”曲华裳轻声呢喃,“有趣了,唐君泽,你弟弟要输了。” “我弟弟要是从小学的我唐门心法,肯定不会输。”唐君泽嗤笑一声。 这个时候,顾百岳已经把唐君溪逼到了高台边上。顾百岳手中的判官笔甩出漂亮的弧度,游动间带着隐隐黑色的墨意,十分漂亮。唐君溪渐渐不敌,他感觉自己体内游走的真气愈加混乱了,这种感觉……就好像是那天跟曲华裳交手的时候,她明明距离自己很远,自己却总是能感觉到真气在时不时的凝滞。 想到这里,唐君溪不禁抬起头看向了曲华裳所在的方向。那个女孩依旧托着下巴歪坐在椅子上,好像看着自己这边又好像哪里都没看,不知道什么才能入的了她的眼睛。 唐君溪知道顾百岳为什么让自己出头去做那个他最后登上楼主之位的踏脚石,他现在心中很乱,乱七八糟的,有很多想知道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他还有没有机会。 顾百岳眼中阴狠的光一闪而过,他抬手甩出一个商阳指,转笔补了一个阳明指后,对着唐君溪摆出了玉石俱焚的姿势。 墨色的真气划过晴空,在顾百岳身边爆出了漂亮的颜色,原本应该真气受损吐血跪地的唐君溪不知道为何却还站在原地,呆愣愣的地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唐君溪的身体周围若隐若现的闪着一道翠绿色的漂亮真气,绕过一圈儿之后,倏然爆开。 顾百岳愣了一下就抬起头,然后他看见二楼的水阁之中,一个身穿墨黑色长裙的女孩站了起来,她手中转着一枚苍翠色荧光闪闪的笛子,正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 “这是什么?”白玉堂问道。 “嗯……”曲华裳眨眨眼睛,“这□□泥护花。” 作者有话要说:卡十二点发文我也是蛮拼的哦_(:з」∠)_ ****** 每次写到万花技能打架我就不知道怎么写了啊啊啊! 其实我最喜欢拿着剑或者别的兵器砍来砍去而不是这种远程内功攻击。。。一道真气biubiubiu你死了_(:з」∠)_ ****** 我觉得下个故事里面曲姑娘打架就用二内了! 征集一下大家希望二内是冰心呢还是紫霞?上dot的职业就算了→_→我们还是对砍吧这样写的精彩啊。 ****** 白玉堂:这是什么? 曲华裳:万花谷最强减伤春泥护花CD15秒减免伤害百分之六十巴拉巴拉...... 白玉堂:(⊙o⊙)…听不懂   ☆、第52章 五十二锦盒 曲华裳出手的时候,满场反应过来的,除了白玉堂和唐君泽之外,只有一个顾百岳。他抬起头,透过若隐若现的纱幔望向曲华裳,一眼就看见了她手中旋转的苍龙笛。 场地边上,厉红衣猛地站了起来,却被顾百岳的手势阻止,又不甘心的坐了下去。 “曲华裳。”顾百岳握着判官笔,低声说道。 “没大没小。”曲华裳轻笑一声,单手撑在栏杆上,倒转一记太阴指甩开架势,接了万花谷的轻功点墨山河,轻盈的跃上了会场,落在顾百岳和唐君溪之间,“我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来参加大会的江湖豪杰都被突然出现的曲华裳惊得张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这是在唱哪出戏,大家议论纷纷,声音越来越大。 “这位女侠。”顾百岳轻笑一声,有意抬高声音说道,“这是我百花楼的楼主继任仪式,只有我百花楼门下弟子才可参加,若是比武,还请女侠稍安勿躁,等仪式结束之后,顾某必定亲自奉陪。” “谁说我是来找你比武的?”曲华裳歪头看着顾百岳,仿佛在看一个笑话,“我就是来继任楼主的啊。” “放肆!胡言乱语!我百花楼是什么地方!岂有你撒野的份儿!”新仇旧恨一起叠加,厉红衣终究是沉不住气,忍不住站起来怒喝道。 “放肆?放肆的是你吧。”不管是顾百岳的暗指,还是厉红衣明着的怒喝,曲华裳统统视而不见。她只是慢悠悠挪到了唐君溪的身边,扫了一眼确定他没有受严重的内伤之后,摸出银针随手给他扎上了一记握针之后,才转过身去应付厉红衣:“你知道我是谁嘛?就在这里乱说话。” “反正你不是我楼中弟子!”厉红衣被曲华裳噎了一口,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儿去,跺跺脚愤怒道。 “我说了放肆的人是你,你是什么辈分,也敢在我面前充大头?”曲华裳微微一笑,忽然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再出来?” “哎呀,年纪大了腿脚慢了一点,莫怪莫怪。”南天泽哈哈大笑,李终南扶着他从楼梯上走下来。出现在众人视野中的一刹那,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之前江湖中就有传言说百花楼内派系纷争矛盾激化,代楼主药圣南天泽被棋圣顾百岳打败后逃出了百花楼,顾百岳全江湖追杀自己曾经的恩师。只不过这说法没有什么依据,只是凭空的猜测,百花楼对外放出的消息是药圣年纪大了身体欠佳,所以卧病在床休息。所以今天来此围观的江湖豪杰有一大部分是想知道赫赫有名的药圣究竟怎样了。毕竟百花楼在江湖中的产业也是十分广大,很多门派都跟他们有生意上的往来。如果百花楼换了当家人,那么很多事情都会受到影响,之前的关系网络就要重新铺开了。 之前看见顾百岳上台的时候,大家心里面都想着的是江湖传言果然是真的,要不然楼主继任仪式这么隆重的盛会,身为代楼主的药圣为什么不出席,而是让一个上任不久的琴圣来代劳?肯定是药圣一脉被削弱了。虽然派系纷争让人唏嘘,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最重要的总是自己的利益,没有危害到自身的时候,别家的事情谁也不想多做置喙。只能感叹感叹江湖无常,然后赶紧回家去把关系网重新铺一下,看看能不能搭上顾百岳的线。结果算盘还没打完,失踪已久的南天泽竟然出现了? 看见南天泽和他身边跟着的李终南的那一刻,厉红衣下意识的就抱起琴想要弹奏,却被身边一个之前一直在闭目养神的老头子按住了手腕。厉红衣似乎很是忌惮那个连眼睛都没睁开的老头子,咬了咬嘴唇,把担忧的目光投向了顾百岳之后,还是不甘心的坐了下来。 这一切曲华裳都看在眼里,她的目光在那个闭目养神的老头子身上扫了一圈儿之后,落在了他交叠放在身前的手上。 这双手……曲华裳眯了眯眼睛,好一双灵巧秀气的手啊!不愧是工圣。 周围人议论纷纷,厉红衣欲言又止,担忧的目光遥遥望过来,其他百花楼不明真相的弟子在看见原本身染重病卧床、此时却精神抖擞走下楼梯的南天泽的时候,都变得不知所措起来,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有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顾百岳依然是风定云淡,他先是对着南天泽遥遥一拜,然后高声说道:“多日不见,师父气色见好。不能照顾床前,是徒弟不孝。” “哪里哪里。”就连一向标榜自己厚脸皮的唐君泽都听不下去顾百岳的话了,南天泽却毫不在意的哈哈大笑,他摆摆手说道:“岳儿你忙嘛……老夫出门在外,百花楼的事情都靠你来打理,忙中出错也是在所难免的,算不上不孝。” “多谢师父理解。”顾百岳对着南天泽抱拳。 “做师徒做到这份儿上……我也是看醉了。”唐君泽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叹气。一旁的徐长歌看着顾百岳,咬牙忍了又忍,最后终于愤愤然说出来一句:“不就是无耻吗!” 在曲华裳出手之前,她曾经一把拉过徐长歌,把顾百岳只给他看,当时的曲华裳满脸全是严肃的表情,毫无笑意,她指着顾百岳认认真真的对徐长歌说道:“徒弟,看到没有?那个人叫顾百岳,就是你最大的仇人。一会儿师父就要下去帮你揍他了,但是如果这一切事情都是这人策划的,师父很可能今天揍不死他。不过没关系,我打不死他对你来说是一件幸运的事情,因为你就有时间可以亲自去向他报仇了。” “虽然我一向不主张一个人以报仇为目的活下去,因为一旦事情做完你就失去了自己最大的目标,人生无望之类的……但是灭门这种血海深仇你还是需要报一报的,而且自己动手意义非凡。” 曲华裳说完就把徐长歌轻轻推到了白玉堂的身边,然后自己出手给唐君溪上了一个春泥护花,加入了战局。 “师父好像认识这位女侠?”跟南天泽你说一句我的好,我说一句你的好,互相真真假假的问候完了之后,话题转到了曲华裳的身上。顾百岳看了一眼曲华裳,再去看南天泽,那恭敬的样子真的让人以为他就是个尊敬师长温文尔雅的君子。 “谁说小人就不能尊敬师长了?这又不冲突。”事后,在谈起顾百岳这个人的时候,唐少主如是评论道。 “何止是认识。”南天泽笑眯眯的点头,“之前为师不是离开百花楼一段时间吗?这个时候你也听从了为师的吩咐对外宣传说为师病重卧床?师父没有告诉你我去做什么了,这是师父的错,现在跟你说了。”李终南搀扶着南天泽从顾百岳的身边慢腾腾走过去,期间李终南全身紧绷提放着顾百岳突然发难,但是直到南天泽走到了曲华裳旁边,顾百岳什么也没做。 “徒儿啊,师父来给你介绍,这位是我师父,按照辈分,你要叫她师祖。”南天泽指着曲华裳,对顾百岳认认真真的说道。 唐君泽:“……” 白玉堂:“……” 徐长歌:“……” 江湖群雄:“……” 厉红衣听了南天泽这句话,又是气得自己差点一口气儿没喘上来。她知道南天泽此时敢出现在百花楼,就必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有了充足的理由,也知道为什么顾百岳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既然南天泽没有戳破事情直接指责顾百岳,就说明这事暗中还有回转的余地,毕竟他们的所做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正是因为这一点大家都投鼠忌器,才会站出来谈一谈。可是没想到南天泽竟然……如此的……不要脸啊…… “无耻!太无耻了!”唐君泽把扇子遮在脸上,痛心疾首的说道,“早就知道药圣为老不尊,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拉下脸说出这句话……白五,你让小曲就这么承认了真的好吗?当初难道不是玩笑的?” “我……也不知道他们说的竟然是实话……”白玉堂也以为南天泽那句“要不然我给你当徒弟”是闹着玩的,没想到俩人竟然说的是真话,他们没开玩笑啊。 或许是没有想到自己的师父实在是突破下线,淡定的顾百岳愣是半天没说话。不过他面上依旧很淡然,把曲华裳上上下下打量了一边、仿佛要把人看透了之后,顾百岳才对着曲华裳抱了抱拳,淡淡的说道:“师祖。” 既然你不要脸,那我就陪着你丢面子好了,反正丢脸的也不是我一个人,南天泽你赢了。 看到顾百岳承认了曲华裳的身份,江湖中人纷纷倒抽一口冷气,看向曲华裳的目光之中也带了那么些审视的意味:这个女孩子之前是跟着声名显赫的白五爷一起来的,两个人关系亲密,现在又成了药圣的师父…… “现在可以了?”曲华裳点点头,也不管周围的议论纷纷,盯着顾百岳问道。 “可以。”顾百岳回答,他握紧了手中的判官笔,抬起来举到胸前,“既然如此,请师祖赐教。” “好说好说。”曲华裳笑着点点头。 看到两个人又杠上了,南天泽的任务完成了,在李终南的搀扶下,老头子慢悠悠的走向台子边。 “让一让。”原本坐在厉红衣身边闭目养神的老头子忽然开口道。 “什么?”厉红衣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 “老夫说,让开。”老头子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眼中精光大盛,他死死盯着厉红衣,让厉红衣有了一种自己被看透的感觉,顿时冷汗就下来了。 “就这点胆子。”老头子冷哼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姑娘,让让?”这个时候,南天泽也走到了厉红衣的身边,他拍了拍厉红衣的肩膀。厉红衣好像被蝎子蛰了一般蹦了起来,闪到一边,死死的盯着南天泽坐下之后,目光转向了一边的李终南。 “你竟然还活着……”厉红衣低声说道。 “就你们家棋圣那药,还毒不过药圣手中的解药。”李终南嘿嘿一笑,对着厉红衣抛了一个媚眼,“趁着现在没人管你赶紧跑吧!一会儿曲姑娘赢了,看你们还怎么办。” “叛徒是没有好下场的!”厉红衣咬牙。 “同样的话还给你。”李终南慢悠悠回敬道。 “你真是越来越为老不尊了。”司徒千机闭着眼睛,忽然说道。 “你也一样。”南天泽回道,“看着你徒弟就这么被欺负,无动于衷?” “只不过是老夫顺手捡回来的孽种罢了。”司徒千机不为所动,“唐家少主在楼上?” “现在想把人送出去卖交情?晚啦!”南天泽摇摇头,“交情已经是小曲的啦,你是攀不上了。” “哼,老夫不需要,看她有多少能耐。”司徒千机冷哼一声。 “反正能耐是比我那不孝徒弟大多啦。”南天泽叹口气,目光落在了顾百岳的身上,神情晦涩难懂。 “你的武功是在哪里学的?”曲华裳甩出一记厥阴指,打断了顾百岳暗搓搓的读条,然后给人甩了一个商阳指。 “为什么要告诉你。”顾百岳啧了一声,顶着经脉凝滞的感觉,硬是对着曲华裳转出了阳明指,却被曲华裳后跳闪避开了,“你究竟是什么人?” “你师祖。”曲华裳漫不经心的点上了一记芙蓉并蒂,暂时困住了顾百岳的行动,“这我可真没糊弄你……你叫我师祖其实也不算是占你便宜,不过我却不想有你这么个不孝的后辈。那药方你现在研究出了多少?” 听到曲华裳这句话,顾百岳的瞳孔猛地一缩:“什么药方?!” “少给本姑娘装蒜!”曲华裳冷笑,运行水月无间的功法,暂时凝聚内力瞬间释放出兰摧玉折与钟林毓秀,狠狠打在顾百岳的身上,“你知道的我都知道,你不知道的我也知道。唐君溪难道没有告诉你,那药你做不出来,也永远不可能能做出来了吗?” 顾百岳不言,他感受着自己真气运行越来越凝滞,咬牙倒退,开始凌空对着曲华裳点穴截脉。曲华裳停止了进攻,她看着顾百岳,心中微微叹气,这人的花间游学的也不是完全的,最起码暂时疏通经脉的清风垂露和星楼月影,他就完全不会用。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摸出来的半截心法,学了真真是要人命。于是曲华裳索性停手不打了,看看顾百岳还会些什么。 于是最后顾百岳的全力攻击玉石俱焚,就这么硬生生的、惨不忍睹的又一次爆在了曲华裳的春泥护花上面。 倒不是因为顾百岳的武功差,只是因为他碰上的人是曲华裳。 “输了吧?”暗戳戳运用浮花浪蕊这个猥琐的技能截断了顾百岳内力的曲华裳慢悠悠转着笔嘲笑道,“你输了楼主之位就是我的了!” 这句话好像是反派说的呢……曲华裳说完之后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自我反思。 “你……咳咳。”顾百岳一味进攻,此时经脉被曲华裳的各种招式阻断截流,发胀的难受。 “不说话就是我赢啦?”曲华裳收了苍龙笛,笑得特别无耻。 “等一下。”这个时候,坐在场边看戏的司徒千机忽然说道,“老夫有异议。” “哦?司徒前辈还有何指教?”曲华裳看着这个老头子,长得倒是比当年的司徒一一更加显老,而且满脸的坏气满肚子的坏水,看着更加难对付的样子。 “虽说最后的胜者就是百花楼的楼主,但是当有楼中两名以上的圣者提出异议的时候,这个楼主之位就需要用另一方法来考量了。”司徒千机慢慢站了起来,他的余光瞟了一眼厉红衣,“老夫并不同意由你来担任楼主,因为老夫不了解你。老夫是工圣有权提出异议,还有谁?” “我也不同意。”厉红衣冷冷的说道。 “再加上棋圣,就是三个人了,数量达到了两人以上。”司徒千机说道,“那么请把东西呈上来吧。” “是什么?”曲华裳感觉很有意思的样子,她望向了南天泽,南天泽对她点点头,却不多说什么,而是一幅高深莫测的样子,笃定曲华裳一定会赢。 “这是我百花楼历任楼主流传的信物,传说只有楼主才能使用它。既然现在曲姑娘你与顾贤侄难分高下,那么就用这个来决定吧。”司徒千机接过了手下递上来的一个锦盒,把锦盒递给了厉红衣。厉红衣端着锦盒走上了台子。所有人都在屏气凝神,想看看这个能够决定楼主之位的锦盒是个什么东西。 顾百岳眯起了眼睛。他看曲华裳没有异议,就率先往前走了几步,掀开了锦盒。 在曲华裳的目光落在盒中的一瞬间,她先是愣了愣,然后忽然就笑了。 师姐,即使现在我真的十分想笑,但是还是不得不说,真有你的啊…… 这场布了太久的局,最后的赢家不会是我也不会是他们,而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_(:з」∠)_大战!英雄小黑屋啊啊啊啊! 忘记这周还有榜单天哪。。。字数应该够了吧嘤嘤嘤QAQ ****** 我说过最后的结果很坑爹...猜猜看他们最后是怎么比的,猜中有奖2333   ☆、第53章 五十三笛子 且说比试眼瞅着曲华裳就要赢了,司徒千机这个老狐狸见势不对立马提出了异议。在场围观的大家虽然觉得司徒千机这个时候喊停何止不厚道,简直就是太无耻了,但是人家百花楼内部的问题,外人有什么权利多说呢?曲华裳看看南天泽,发现老头子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便也不放在心上了,司徒千机神秘兮兮的样子反而激发起了她的好奇心。 等到司徒千机的手下真的把东西端上来了,厉红衣抱着盒子走上台子,顾百岳伸手掀开盒子的时候,曲华裳瞟了一眼盒子里面的东西,忽然就想捶桌大笑。 如果非要形容曲华裳此时的心情……那么就好像是两方人打群架,其中一方人的领头喊来了一个强大的外力帮忙,等到外力到来的时候,对方却发现这个外力是自己的好朋友,反而会帮着自己,特别的逗乐。 不过心中如何捶桌狂笑,曲华裳表面上是淡定而高冷的。顾百岳看看曲华裳没什么反应,于是他有意卖弄,用不是很大、但是大家都可以听到的声音对曲华裳解释道:“这个是本门流传的楼主信物,只有在真正的楼主手中才能发挥出原本的威力,它的名字叫做——” “雪凤冰王笛。” 曲华裳默默的看着盒子中柔软的锦缎之上躺着的那枚笛子,通身雪白,挂着璎珞流苏,触手光滑温润,是一块上好的玉石雕琢而成的。如果把笛子拿出来翻个个,还能在尾部看见上面刻着一个篆体的“枫”字。 因为这雪凤冰王笛根本就是曲华裳的师姐墨枫霜的武器,是她在某年某月游历的时候,机缘巧合从恶人谷谷主王遗风手中得到的。这笛子只能使用万花心法吹奏,并且不管多么炎热的天气,只要吹响此笛,就能凝气成雪,特别漂亮。曲华裳曾经见过墨枫霜给一个纯阳道长吹过,当时论剑台上只有他们两个人,曲华裳远远躲在树后,就看到道长和曲华裳的周围漫天落雪,飞舞如花如絮。 “只有百花楼历届楼主才能吹响此笛。”顾百岳没发现曲华裳在出神,他继续介绍,“其他人都是吹不响的,若想得到百花楼全体弟子的认可……师祖,请。” “你吹响过?”曲华裳回过神儿来,看向了一边优哉游哉的南天泽。 “自然没有啊师父,所以老夫才是代楼主。”南天泽倒是一点都不扭捏,直接耸耸肩膀表示自己没法吹响这个笛子。 曲华裳撇嘴,吹不响那是万花心法练习的完全不到家啊! “你先来好了。”想了想,曲华裳转过头看了一眼顾百岳。 “多谢师祖承让。”顾百岳心中微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此番他只要能吹响这个笛子,证明自己才是楼主的继承人,加上五圣中三圣【包括他自己本身】的支持,曲华裳吹不吹这个笛子都无所谓了。于是顾百岳小心翼翼的捧起雪凤冰王笛,横笛于唇前,深吸一口气,一曲悠扬的阳春白雪便响了起来。 听到了笛声,南天泽很难得脸上带了讶然的表情,似乎没想到顾百岳竟然能吹的响这根笛子。曲华裳看了南天泽一眼,觉得他之前应该是不知情的,很可能最起码在南天泽逃出百花楼的时候,顾百岳还吹不响这枚笛子。他的心法练得还不到家。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顾百岳的花间游心法比之之前,已经强了不止一个档次。 简简单单的吹奏一曲,顾百岳放下了笛子,看向了曲华裳。围观群众听完曲子纷纷表示顾棋圣真是太有才了巴拉巴拉巴拉,一直在说他笛子也吹的这么好啊之类的话,同时偷偷把目光转向了曲华裳。 曲华裳微微一笑,拿起雪凤冰王笛,然后从兜里面摸出一方丝绸手帕,裹住了笛子,上上下下开始仔细的擦拭。 顾百岳的脸一僵,脸色微微沉了下去。 曲华裳却不管顾百岳开不开心,总之她我行我素的擦完了其实并没有沾染多少尘土的雪凤冰王笛之后,一句废话也没说,直接横笛在唇前。 正准备吹奏的时候,曲华裳忽然想起了什么,她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之中放下了笛子,转过头对着南天泽伸出了手。 南天泽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曲华裳这是什么意思:“额……师父?” “别装傻。”曲华裳不耐烦的说道,“之前说好的,你以为我出手是免费的吗?况且……”况且这笛子可是师姐的,这些事情既然全是她布置的,那么——快把欠我的一千两银子还回来! 南天泽忽然明白了曲华裳想说什么,他哭笑不得:“你要是赢了要什么有什么啊……何止一千两哎!” 听了南天泽的话,曲华裳虽然不满意也只能先这样,但是其他人的脸色可就不是那么好看的了。 吹奏之前,曲华裳抬头看向了二楼,那里白玉堂正端端正正坐在椅子前面看着她,两个人的目光在半空之中相遇,白玉堂眼神温柔,嘴角微微上提。 电光火石之间,曲华裳按着笛子孔的手忽然就变了一下,她想也没想的就吹了另一首曲子。 《凤求凰》。 在曲华裳吹出第一个音节的时候,会场中武功修为稍微高一点儿的人都觉察到了,周围原本温暖的环境不知道为何一下子变得冷冽起来。 笛声响起,曲华裳一曲凤求凰吹的温柔婉转,衷情直诉,在场所有人都觉得这笛声真好听。 “嗯?”司徒千机忽然皱起了眉头,接着他抬起了头,目瞪口呆的望向了天空。受到司徒千机的影响,厉红衣也抬头去看,也傻了眼。 除了白玉堂以外,所有人都望向了空中,大家的目光中都带着不可置信的感情。 因为就在曲华裳演奏之前,她对着白玉堂比了一个嘴型。 八月的天,下雪了。 雪花打着旋儿从天空之中缓慢飘落下来,落在衣服上,伸出的手上,倏然化开成水,让人觉察不到一点存在过的痕迹。随着凤求凰曲子的开展深入,雪花也是越聚越多越下越密。等到曲华裳一曲终了的时候,她忽然在结尾猛地变了调子,声音陡然提高,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清脆的啼鸣,就好像是鸟类在欢欣鼓舞时发出的声音。半空中飘舞的雪花忽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卷成了旋风状收拢在一起,雪花越聚越多,最后凝聚成了一只凤凰的形状,在空中旋转飞舞,然后猛地冲上了高空,炸开又变成了一片一片的小雪花。 玉堂,我下雪给你看,好看吗? 好看。 满场的寂静,大家都还沉浸在刚刚的情境中无法自拔,八月的天气,用笛子凝聚水汽成雪就已经是很深厚的内力了,哪想到凝成雪之后还能再聚成凤形,真的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啊! “能吹响这笛子又如何?”一片寂静之中,只听到了曲华裳略带嘲讽的声音,“你知道这笛子为何要叫雪凤冰王笛吗?吹奏之时会凝气成雪,再凝雪成凤,是为雪凤冰王。” “你……”曲华裳望向顾百岳的眼神之中带着遗憾之情,“还是再练习两年吧,徒孙。” “谨遵师祖教诲。”即使已经是这样了,顾百岳依旧不动声色的对曲华裳抱拳,感谢她的指导。能做到这一点,曲华裳倒是真的有些佩服顾百岳了。 “哈哈,这样的话,那这场比试的结果……”南天泽适时的插话进来,他扫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司徒千机和双拳紧握的厉红衣,笑道。 “恭喜师祖。”片刻之后,顾百岳对着曲华裳抱拳说道。 “哦,我赢了是吧?别废话,东西都交出来。”曲华裳毫不客气的把雪凤冰王笛收入自己的怀里面——她窥觊师姐这根笛子好久了,可惜天下只此一件,又是墨枫霜的心爱之物,她怎么好意思明抢。现在终于可以拿到啦!她咳嗽一声,看向了顾百岳:“之前百花楼是谁管事?别的我不管,把什么房契地契之类的统统交出来,今后一切涉及财产的东西都交由我保管!还有账本,我要查账!” 厉红衣目瞪口呆,这……这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简直就是来明抢的啊! “哼!”司徒千机冷哼一声,二话不说甩袖子就走了,竟是丝毫不给曲华裳这个新上任的楼主一点面子,但是没人敢说什么,大家都想看看曲华裳对于这种事情应该作何处理。没想到曲华裳理也没理司徒千机,她直接伸手拦住了想跟自家师父一起默默离开的唐君溪,抬起头笑着望着人家:“你想去哪儿。” 唐君溪张张嘴,刚想说什么,就被曲华裳扎了一针。曲华裳手里拈着一把银针对着唐君溪比比划划:“唔……让那个老不死的自己走吧,反正他也走不了多远。至于你……”曲华裳一边说一边瞟了顾百岳一眼:“中毒了就好好待着,让我出手治病的诊金可是很高的。” 顾百岳坦然接受曲华裳的目光。 水阁二楼,看到司徒千机匆匆离去的身影,唐君泽合上了自己的扇子,站起身走了出去。白玉堂百无聊赖的剥开了一枚橘子,很难得的嘱咐了一句:“别轻敌。” 真的是嘱咐不是嘲讽吗白五……唐君泽撇撇嘴。 南天泽为防万一把自己埋在百花楼、至今所有能联络上的可靠暗线都发动起来了。原本以为今天会闹得腥风血雨,没想到竟然是以这样一种方式收场,简直让人哭笑不得。不过想想也是,毕竟背后的事情牵涉太大,当着江湖群雄的面,百花楼不会发难,除非他们想让今天所有来参加盛会的人有来无回,不过这样一来百花楼就会站在江湖的对立面上,即使背后有襄阳王府支持,但是现在时机未到,过早站出去就是被摧毁的下场。百花楼不动,曲华裳自然也没有理由发难。所以尽管大家私下斗得不可开交,面子上都是一派风平浪静。 不过今日一败,尽管此时他们面子上再淡定,顾百岳他们必然会想办法逃走。你看司徒千机不就急急忙忙的离开了吗?只是有凶残的唐家少主在背后,他又能走多远呢? 反正一切铲除门内叛徒的事情都交给南天泽他们就好了,被顾百岳欺压了这么久,南天泽一定有很多话想对自己的徒弟说,而曲华裳……她只需要数钱就行了→_→ “今天大家都辛苦了,先回去休息好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老爷子你拉。”曲华裳拍拍手对南天泽说道,“哦,对了,我差点忘记了……老爷子,一会儿我让我徒弟下来找您,您可得把人带好了啊。要是他少了一根头发丝儿,”曲华裳瞥了一眼顾百岳,这一瞥她眼中的神情异常冰冷,“我可是不干的。” “楼主放心,少主交给我绝对安全,我回带他去找静海兄的。”南天泽说道。 “你是药圣亲传,但是这医术学的真不怎么样。”曲华裳靠近了顾百岳,用很小的声音说道,“猜猜你身上的内伤需要多久才能恢复呢?经脉被我的真气阻塞了,内力被我抽干了……” 这时南天泽身边的李终南才恍然大悟,亏他之前还一直在戒备顾百岳突然发难,奇怪为什么顾百岳这么老老实实就接受了现在的一切。原来他根本就是受了很严重的内伤,想走也走不了。于是李终南看向曲华裳的眼神儿就变得热切了一些。 说完这半截的话,曲华裳握着雪凤冰王笛,揪着唐君溪的领子把人带上楼去了。白玉堂已经剥了好多瓣橘子放在托盘里面,小萝莉正在徐长歌身边绕来绕去的跟他说话分散他的注意力。 “玉堂。”曲华裳松开拉着唐君溪领子的手,凑到了白玉堂的面前,白玉堂拿起一瓣橘子塞进她嘴里面。 “很好看。”白玉堂由衷赞叹。 “那以后天天吹给你看。”曲华裳很开心的坐了下来,“徒弟,下楼去找老爷子吧,他带你去见你叔叔。然后,”顿了顿,曲华裳特别嘱咐道:“暂时不要对顾百岳动手。” “为什么?师父!”徐长歌很是愤慨。 “因为你现在杀了他,很多事情的线索就会断了,况且他是被我打伤的,这算是我帮你报仇而不是你亲自报仇。” 徐长歌简直被曲华裳说的没脾气了,他只能点点头,愤愤然离开了水阁。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家了,结果我家网坏了,据说是挖断了电缆,然后我从周五开始一直到我回学校都没修好(╯‵□′)╯︵┻━┻ 现在我在学校了...终于有网络了,小伙伴们对不住QAQ   ☆、第54章 五十四收尾 剩下的事情曲华裳统统扫给南天泽去办,自己则十分开心的跟着白五爷带着小萝莉去游洞庭湖了。唐君溪被曲华裳扔在原地没带走,不过她临走前扔给了唐君溪一瓶药:“拿去啃吧,每天饭前啃一个,就当是啃糖豆了,啃啃就好了。早说过顾百岳这个人学艺不精,下毒都是那么的没水准。” “哦,对了。”已经走到门口了曲华裳又回过头来嘱咐了一句:“你哥已经去追司徒千机了,说实话可能是因为师门原因,我对于姓司徒的人都没有什么好感度。如果你对他有那么一点师徒之情,你可以追过去看看。不过我要提醒你,你当年是怎么离开唐门的这还是个未知,不排除与司徒千机有关系,毕竟他一早就知道你是谁。” “你哥也知道你是谁,不过他一点儿不在乎,似乎还很高兴自己弟弟还活着,虽然他不表示出来。” “玉堂,你说我这话是不是说的有点不对味呢?”等到出了门,曲华裳才觉得自己最后一句话说的不是那么个意思。她的本意真的是想对唐君溪说唐君泽其实很在乎他这个弟弟,总是没事就夸夸他,流露出“那是我弟弟肯定很优秀”的感情,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总有一种讽刺的感觉在里面。不知道唐君溪听了之后会不会更加叛逆。 “没有,你说的很好。唐君溪不听就说明他才是有问题的。”白玉堂毫不犹豫的站在了曲华裳这边,特别没有原则。 “这样啊……那就好,我还想让他留在百花楼呢。司徒千机肯定不能留,工圣一脉又不能断绝掉。”原本万花八艺传到现在就已经只剩下可怜的五脉了,再断绝一脉,还是当年僧一行的工圣一脉,曲华裳绝对受不了。 药圣一脉可以让南天泽继续管着,等将来南天泽驾鹤西去了还有小萝莉南夙瑶;琴圣一脉,想要策反那个对顾百岳一往情深的厉红衣肯定不实际,幸好虽然不怎么会弹琴,但是好歹会吹笛子,这个曲华裳可以自己顶人数;棋圣一脉,干掉顾百岳,可以让李终南去接任,他原本就是顾百岳的师弟……真不知道药圣是怎么教出两个学下棋的人;画圣徐静海是他们的人,应该还活着,现在南天泽正在营救他的途中,将来可以让他侄子徐长歌去顶替一下,不就是画画嘛小孩子多一门兴趣也是极好的。所以这么算来算去,最后没人凑出来的就只有工圣一脉了,于是唐君溪就成了香饽饽,唐君泽想带他回唐门,曲华裳想让他留下来。 这件事情上曲华裳的赢面一定比唐君泽要大得多,唐君泽可以不在意,但是唐老太太大概不太愿意接受唐君溪,况且按照唐君溪那倔强的性子也不可能原因回到唐门去。白玉堂虽然清楚,但是他还是撇撇嘴说道:“唐六不会愿意的。”白玉堂眯了眯眼睛,“小裳,我发现你对于唐门的人特别感兴趣。” “啊哈哈哈哪里有啊玉堂,这是你的错觉啦……” 曲华裳走了之后,,唐君溪一个人在屋子里面待了很久,也想了很久。 唐君泽高兴?想起那天在小巷子里面,唐君泽揪着自己的手腕凑在自己耳边说着语调平缓轻柔的话……那话却如同咒语一般一直紧紧锁在心头挥之不去。他高兴?他哪里高兴?唐君溪表示自己一点也看不出来,恨自己恨得要死倒是有可能。 司徒千机一直告诉唐君溪,原本他的父亲才应该是唐门之主,但是却被唐君泽的父亲夺了位置,最后两个人都死去了。而司徒千机是唐君溪父亲的旧友,受了他父亲的委托把他救出唐门,一直养大,教导他武艺和机关术,希望日后成才能够替自己的父亲报仇。唐君溪对此说法虽然不是奉若人生信条,但是却也从未怀疑过真实性。虽然司徒千机后来提出让唐君溪假扮唐君泽,杀掉徐长歌嫁祸唐门,唐君溪虽然心中不愿,但是也乖乖去了,直到碰上唐君泽。 可能是血缘的关系……唐君泽拽住自己手腕说话的样子那么漫不经心却透满了杀意,但是唐君溪无端觉得,他就是不会杀自己,他也没说谎。 一个人在水阁二楼愣愣的站了很久之后,唐君溪才慢慢的走出门去。 唐君泽在洞庭湖边上截住了逃跑的司徒千机,这老头子跑的还挺快了,几乎是在他逃走的那一刻唐君泽就顺着摸了过去,居然让人逃到了湖边上,差点就来不及抓住他了。 不过即使今天有机会抓住司徒千机,唐君泽大概也不会动手了,他看着被自己逼得走投无路差点就要投降、但是现在坐在船边惊魂未定的司徒千机,又看了看把司徒千机重重围护起来的那一圈人,无奈的按上了额头。 “我以为你没什么利用价值了,毕竟原本应该暗中进行的事情被你们搞在了明面上还弄得人尽皆知,该是顾百岳的楼主之位也被曲华裳拿走了。怎么还会有人来救你们?”面对着多于己方几倍的人数,只有一个人的唐君泽却丝毫不见慌乱,他抱着胳膊靠在树上,看着略略安定下来的司徒千机。 “哼,我家主人的行为岂容你揣测!”司徒千机有了靠山,底气充足起来,他冷笑一声,回敬道。 “本少爷对于揣测你家主人实际上也没什么兴趣。”唐君泽耸耸肩膀,丝毫不在意司徒千机的挑衅,“不过你这边都这样了,那么作为大头的顾百岳……啧,麻烦了,这下小曲要发飙了。” “识相的话就让开!否则唐少主你今天就回不去了。”司徒千机继续说道。 “本少爷没有不让啊,我这不是好好的靠在这里呢吗?”唐君泽感到十分奇怪,他明明连扇子都没摸出来,就这样靠在树上看着他们满船的人,已经是够有诚意的了,这老头子还想做什么? “真的?”司徒千机狐疑的打量着唐君泽,“谁知道你心里计划着什么!” “我说,你要是希望有什么,我倒真的不介意给你来点什么。”说到这里,唐君泽露出了一个残忍的笑容,他开始活动自己手腕的筋骨,指节发出了咔咔的声响,“不过你就打算一个人逃了?不带上那个冒牌货?” 司徒千机想了一会儿才明白唐君泽说的冒牌货究竟是谁,他禁不住拍着船舷笑出了声:“哈哈哈哈!真好笑!老夫为什么要管他的死活?况且他死了你不是最开心的吗?!” “错了错了,其实我很爱他,他死了我会不开心的。”唐君泽微笑,他半真半假的摆手,神色异常认真,“嗯……我会难过的。”他又补充道。 司徒千机却没有兴趣留在这里跟唐君泽扯皮条,毕竟他越晚离开越危险,虽说他们人多势众,但对方毕竟是唐门少主,虽说对方说了不会阻拦他们离开,但对方毕竟是唐门少主……司徒千机似乎很是惧怕唐门少主,他也不想想唐君泽就只有一个人,这边这么多人,怎么也能离开了。 司徒千机示意来接他的人驾船离开,唐君泽果然没有阻拦。只是在船走出去很远之后,唐君泽才抻了一个懒腰,慢腾腾的说道:“你都听到了?” 唐君溪从树后面慢慢的走出来。他都听到了,从师父——不对,现在已经不能叫他师父了——从司徒千机说自己为什么要管唐君溪的死活开始。有点伤心,但更多的应该是麻木。他其实在就知道了这些不是吗?只是不愿意去承认罢了,曲华裳也点出来了。 唐君溪沉默的点点头。 “跟本少爷回去。”唐君泽从袖子里面摸出扇子,咔的一声打开扇子扇扇扇,同时目光看似不经意的划过唐君溪的脸。 唐君溪沉默的摇摇头。 唐君泽觉得自己现在特别的想打人。 “为什么?”唐君泽压着怒气问道,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很平静,而唐君溪真的就没有听出来自己的哥哥已经濒临愤怒的边缘了。 “我留在百花楼。”唐君溪想了想,只对唐君泽说了这一句不像解释的解释。然后他就转身离开了,把留在原地的唐君泽气得差点没一扇子劈断一棵树。 曲华裳和白玉堂两个人在洞庭湖中腻腻歪歪了没多长时间,就被南天泽派来的人给打搅了。那位百花楼的弟子见了新任楼主,原本满脸都是崇拜与向往之情,但是在对上白玉堂冰冷无波的眼神儿的时候,被吓得腿发软站在原地不敢动。曲华裳一只手按着额头,叹口气:“说,怎么了?” “楼、楼主……棋圣……啊不对,是顾百岳,他打伤了药圣老人家,自己逃跑了!”弟子哆哆嗦嗦的说道。 “就他一个人?”曲华裳漫不经心的问道。 “不是,我们追出去了,发现还有一拨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在帮助他……” “动作可真快。”曲华裳叹口气,“不过真的没想到啊,司徒千机那边出问题也就算了,顾百岳这边也出问题了。” “他这边不出问题才怪吧。”白玉堂轻笑一声,“药方还在顾百岳手里面,他的利用价值还是很大的。” “我也有药方,我的利用价值更大。”曲华裳半真半假的感叹道,“我的药方还是正版的童叟无欺,而顾百岳那张其实是假的。” “只要想要的人相信他手上的是真的就好,还有你不准打什么注意。”白玉堂警告的扣住了曲华裳的肩膀。 “我不会……”曲华裳举手投降。 弟子迷迷糊糊不知道曲华裳和白玉堂说的是什么,脸上很焦急却又不敢催促曲华裳赶紧过去看看。不过曲华裳感叹完了,还是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得,今天我别想玩了,这次都别想好好玩了,等下回再说吧。” “办完了这件事情带你回陷空岛。”白玉堂也站起来,拉过曲华裳的手,带着她往外面走去。 “说好的随便吃……” “吃货。” 汇合之后,曲华裳发现事情并没有弟子说的那么严重,受伤的不是南天泽而是李终南,他的伤口南天泽也已经帮忙包扎了。徐长歌正神色激动的拉着一个男人的衣袖嘴上不停的说着什么,那人一身书生打扮,周身气度不凡,看起来就是十分有文化的样子。 “楼主。”南天泽笑眯眯的迎了上来,“顾百岳跑了。” “……”李终南无语,顾百岳跑了老爷子为什么还这么开心?受刺激受大发了么? “是我我也跑,他不跑等着被你干掉吗?”曲华裳毫不客气的白了南天泽一眼,“你把他手下都拔除就好了,这点事情不用来问我了,老爷子。” “事情一点也不点。”南天泽忽然变得十分严肃,“工圣、棋圣和琴圣都不见了,我们百花楼就五个圣……” “补上咯,我们还缺人吗?”曲华裳叹了口气,随手一指李终南,“棋圣就是他了,工圣让唐君溪来当好了,至于琴圣我就勉为其难先兼职一下,等你们培养出来了琴艺卓绝的弟子再来找我。” 天上凭空砸馅饼,李终南暂时被砸傻了:“我?” “你。”曲华裳重复了一遍,“就是你,别看别人了大哥。” 李终南:“……” “百花楼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曲华裳握住了南天泽的手,表情也变得十分严肃,“万事自己考量,不需事事回报于我,只需要每月按时把钱给我送过来就好了。” 南天泽:“……楼主你还真不客气。” “谢谢夸奖。”曲华裳谦虚的说。 “哪里听出来我在夸你了→_→” “师父。”看着曲华裳和南天泽交流完了,徐长歌拉着徐静海的手走了过来,“这就是我叔叔。” “楼主。”徐静海对着曲华裳一抱拳,由衷感谢道,“多谢救了长歌与百花楼。” “客气什么。”曲华裳笑笑,“徐长歌是我徒弟,百花楼是我的产业,当仁不让。” “画圣一脉的弟子请楼主放心,静海自会彻查。”徐静海看起来没有受什么伤,只是整个人不太精神,即使如此,他说出来的话却依旧是那么的贴心。 “那就麻烦你了,你们都知道的,我不管事儿。” 你不用特地强调一遍,真的。所有人都想这么吐槽曲华裳。 百花楼的麻烦暂时算是解决了,曲华裳和白玉堂决定后天就会开封府去向包大人禀告一切,而南天泽他们为了彻底清除顾百岳一脉在开封的残余势力,决定于曲华裳一起同行。曲华裳耸耸肩膀表示自己没意见,只要他们自付路费就可以了。 南天泽用一种“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的眼神望着曲华裳,又看看白玉堂。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回到开封之后,有个让大家震惊的消息在等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回学校了,恢复每天的卡十二点更新_(:з」∠)_ 我家的网络我真是醉了QAQ ****** 百花楼暂时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他们回到开封会遇上坑爹的事情,然后开启皇宫副本声望2333 大侠快看看有什么挂件可以换的吧! 咦,尊敬了送哥哥与称号一个是什么东西OVO   ☆、第55章 五十五囚猫 回到了阔别多日的开封府,曲华裳有一种“久别重逢”的熟悉感觉,这个时候她才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把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所在开封府当成了自己的家。走在开封的大街小巷,这里的一砖一瓦都让她倍感亲切。梨花巷口卖烧饼的大爷看见了曲华裳,抬手跟她打招呼:“呦,曲姑娘,多日不见啊!” “我回来啦。”曲华裳对着大爷点点头,然后买了一个他家的烧饼带走吃。之前她就觉得展昭带回来当早餐的烧饼特别好吃,问过之后才知道就是这位大爷一直在卖的,已经卖了很多年了,那烧饼也是远近闻名。曲华裳亲自去买过一次之后,一有空就会过去买几个尝尝,一来二去,就跟卖烧饼的大爷熟悉了。 “曲姑娘,你可算回来啦!”大爷对着曲华裳笑道,他捡起一个刚出炉的新鲜烧饼包好了递给曲华裳,“你不在的这些日子里面啊,开封府出大事啦!” “什么事儿?”曲华裳微微一惊,她转过头看了一眼俯身给凌波梳理长毛的白玉堂,心想难道是襄阳王伙同百花楼在开封的残余势力发难了?这不可能啊,时机不对啊!且不说百花楼已经在洞庭湖被他们一锅端了,就算襄阳王想造【】反也不会挑这个时候啊,况且襄阳王肯定不止勾结了百花楼一个江湖势力……曲华裳胡思乱想了好多后回过神儿来,她拍怕自己的脑门,对着卖烧饼的大爷吐了吐舌头:“大爷您就别卖关子啦!快说吧!” “我告诉你啊……”大爷看了看四周,把手在围裙上抹了两下之后才谨慎的凑过去对曲华裳低声说道。只是他还没说到关键的地方就被人打断了,张龙和赵虎带着几个衙役从街那头转了过来,看见曲华裳之后,张龙眼睛一亮,连忙高声喊道:“曲姑娘!白五爷!” 被人打断了之后,大爷转头看见来人是开封府的官差,赶紧闭了嘴低头去做自己的事情了,曲华裳有点奇怪的看了看大爷: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时开封城的百姓是都不会害怕开封府的官差的啊,他们都知道包大人是好官,不会难为百姓,还很乐意跟衙役们攀谈几句呢! “二位哥哥,多日不见,怎么脸色这么憔悴?”几人走近之后,曲华裳才发现张龙和赵虎的脸色不太对劲儿,面容苍白眼圈深黑,他们身后跟着的几个衙役也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好像几天几夜都没睡过觉了。 “哎,别提了,你们回来了就好,赶紧去开封府吧,包大人正等着呐。”张龙摆了摆手,满脸愤愤的样子,这话说完之后张龙忽然又后悔了,好像指责的意味太深了点?应承曲华裳一声“哥哥”,训训妹子无伤大雅,可是白五爷……想到这里张龙眨眨眼睛,又补充了一句:“事出紧急啊,已经好几天了,不过包大人知道你们在洞庭也很危险,就没有联系你们。” “到底怎么了?”这下子曲华裳算是看出来了,开封府这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啊!这件事情肯定上至大臣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知道了,唯一不知道的大概就是刚从外地回来的她和白玉堂了。 “唉……是这样的,展护卫他……”张龙说不出口,赵虎只得叹口气,悄悄的对曲华裳说道,“他被抓起来关进大牢里面了!” “什么?!” 坐在椅子上的曲华裳心情很复杂,她没想到自己出去转了没几天,堂堂御猫就让人关进笼子里面去了。坐在椅子上的白玉堂心情也很复杂,他没想到堂堂御猫还有让人关笼子里面的一天,得知这个消息,身为锦毛鼠的他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所以最后只能哭笑不得。 “大人,展大哥他究竟是犯了什么事儿?”脚步声传来,包大人带着公孙策从屏风后面走出来,曲华裳赶紧站起来问道。 “别急,慢慢说。展护卫没有事儿,一会儿你就能去看他了,他的事情先放放,把你们在洞庭湖的事情讲一下。”包大人的脸色倒没有张龙赵虎他们那么难看,当然也可能是太黑了所以看不出来→_→ “好吧,事情是这样的……”尽管心急,包大人发话了,曲华裳抿抿嘴唇还是把在洞庭湖发生的一切讲了出来,只是略过了混元长生丹那一段。 “这么说来,现在百花楼在京城的产业都已经被划入黑名单之中了?”包大人摸着自己的胡子,问道。 “也不能这么说,百花楼五圣已经到了开封,就是来处理这些财产的。”曲华裳摇摇头,“他们会把叛徒都清洗掉,留下忠诚的人。” “清洗之前,能否方便交予本府?有些问题想要问清楚。”包大人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其实如果涉及造【】反这种性质极为恶劣的事件,是可以派出军队直接把这些原本是顾百岳控制的危险产业剿灭的。但是现在百花楼明面上已经是曲华裳的了,她的人也已经到了开封来处理烂摊子,官府再插手就不太好了。况且虽然大家对于襄阳王想造【】反的事情都心知肚明,但是没有证据谁敢动一个皇亲国戚? “没问题,可以让张龙赵虎哥哥他们一起去。”曲华裳点头,欣然同意。对于开封府介入这件事情,曲华裳本人没什么抵触,反正行的正坐得端。 “如此那就多谢了。”包大人微微松了口气。 “那展大哥的事情……?”曲华裳想了想,还是又问了出来。 “我也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白玉堂点点头,“展小猫那么……正直的一个人,怎么会被关进大牢?!” 如果不是坐在眼前的人是包青天,曲华裳觉得白玉堂肯定已经拍案而起了。 “有的时候,进不进大牢,和一个人正直不正直,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啊……”公孙先生忽然开口,高深莫测的感叹了一句。 “五日前,西夏使团进京面圣,随团前来的还有西夏国的四王子耶律放和公主耶律柔。当晚圣上在御花园宴请使团与文武百官,席间耶律公主曾近借口醉酒出席透气,结果没一会儿就传来了公主遇刺的消息。大家赶到之后,就发现守卫们把展护卫围住了。”包大人简单的解释了一下,“然后公主也指认展护卫就是刺杀她的那人,展护卫百口莫辩,本府只能先把人暂时收监。圣上大怒,认为另有隐情,下令本府与庞太师严查此案。” 曲华裳想了一会儿才消化了这件事情……西夏公主进京被刺,凶手是展昭?她想了想,敏锐的抓住了个不对劲儿的地方:“等等,使团……公主?!那个耶律公主她是来……?” “和亲?”白玉堂眯了眯眼睛,看向包大人,问道。 包大人不说话,公孙先生扑哧一声笑了:“果然都是聪明人……普通的访问使团里面是不会单独带着一个公主的,耶律公主这次前来就是为了和亲,所以一向温和的圣上此次发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了。” “说不定皇上他是为了展大哥被人陷害才生气的。”曲华裳耸耸肩膀,“这件事情至于让你们愁眉不展吗?很明显展大哥怎么会去刺杀耶律公主?他没理由也没动机,这简直就是莫名其妙啊。” “是啊,但是耶律公主也没有陷害展护卫。”包大人脸色阴沉的说道,“当时跟在公主身边的除了她的贴身侍女之外,还有一个刘公公,刘公公是皇上身边的人,使团在京期间特派给公主的,连他也说就是看到了一个身穿夜行衣的人从天而降刺向公主,被护卫拦住之后打斗起来,缠斗途中护卫挑掉了黑衣人的面巾,尽管黑衣人及时遮挡住了自己的脸,但是刘公公还是认出了他就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御前四品带刀侍卫御猫展昭展大人,刘公公愣住了,护卫也愣住了,没注意就让黑衣人逃走了。他们一行人连忙匆匆追过去,终于在花园的东北角拦截住了展护卫。” “我们也曾经怀疑过是有人栽赃陷害……”公孙先生苦笑一声,摇摇头,“但是事后提审,刘公公一再强调自己绝对没看错,那跟黑衣人缠斗的护卫也表示自己是看到了展昭的脸,太过震惊才不小心放走了人,索性最后追回来了。那护卫和刘公公都是皇上身边的人,没道理陷害展护卫。” “展昭去花园的东北角做什么?”白玉堂忽然问道。 “提审的时候展护卫说当日圣上有下旨让展护卫帮忙守护皇城的安危,他是御前四品带刀侍卫,让他守卫无可厚非。他刚好巡逻到那里,结果一堆人冲上来就把他给拦住了。”公孙策回答。 这样?听了包大人和公孙先生的话,曲华裳皱起了眉头。如果那个刘公公和护卫真的是皇上的人,他们也没有看错,也就是说……有人在假扮展昭陷害他?!但是为什么? “假扮?”曲华裳把自己的想法一说,公孙先生就说道:“这种情况我们也想到了,只是完全查不出来线索啊,就好像这世界上完全没有存在过那样一个人。”如果不是相信展昭不是那样的人,公孙先生几乎都要以为就是他刺杀的公主了。 “假扮……”白玉堂一直在听他们一言一语的讨论,他沉吟片刻,忽然开口说道,“小裳,说起假扮,我想起了唐君溪。” 曲华裳一愣,然后明白过来了白玉堂说的是什么。他们在江宁府的时候也碰上了有人假扮唐君泽这个武林的天之骄子大家少主,当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你说说到底是图啥才会去假扮唐君泽做什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后来知道了是百花楼在捣鬼就好说了…… “啧,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情跟百花楼,不对,是跟顾百岳有关系?”百花楼现在是自己的了,可不能抹黑,曲华裳赶紧换了一种说法。 “说不定,五爷只是猜测。”白玉堂耸耸肩膀,“顾百岳和司徒千机不是逃走了吗?我们都知道是谁把他俩弄走的。” “简直莫名其妙……”曲华裳觉得很烦躁,原本以为暂时摆脱了顾百岳那帮人,结果没想到刚回到开封这些熊孩子就给了她一棍子,差点把人打懵了。 “如果是这样……”包大人也想起了之前曲华裳对他说有人假扮唐君泽抹黑唐门的名声,难道这是假扮展护卫抹黑开封府的名声?挑拨开封府和皇上之间的关系?我咧个去这么一想很有可能啊! 不过可能是可能,只是觉得太莫名其妙了些,有点多此一举的感觉,况且这件事情搞不好很容易被人发现的——其实现在就已经被人发现了,没人相信这是展昭做的,只是苦于找不到帮他脱罪的证据而已。 “我们能去看看展大哥吗?”曲华裳想了想问道,“说不定把我们遇到的事情跟他说一说,他能发现什么。” 查了这么多天却一点线索都没有,不是开封府和太师府无能,而是根本就有人在暗中阻拦。那人是如何进入皇宫的?又如何知晓展昭的行进路线从而把众人引过去的?之后自己还能不让一人发现全身而退……所有的一切都表明,如果真的存在这么一个凶手,那么这个凶手肯定有人在接应他,而且接应他的人一定要极为熟悉皇宫的地形,知晓各路守卫换班的时间和路线,功夫还要高或者是身份很安全——否则他观察展昭的行进路线的时候首先就会被抓住了。 “也好,眼下也没什么办法了。”包大人点点头,他觉得让展昭和曲华裳他们聊聊天说不定真的能看出什么来,有些时候年轻人的思维跟自己是不在一条线上的,“为了避嫌展护卫没有关在开封府的大牢,他在大理寺那边……我让张龙带你们去看。” 作者有话要说:_(:з」∠)_十二点~~~ ****** 展大人被关了,因为有人冒充他,不过他比唐君泽悲催,唐君泽是当场发现了,展护卫是事后才被发现,简直是无缝衔接╮(╯▽╰)╭ 不过没关系,展大人不会寂寞的,接下来会有人去陪伴他的23333 ****** 么么哒~   ☆、第56章 五十六造假 最后公孙策和曲华裳他们一起去大理寺看看展昭,毕竟有公孙先生这个开封府的主薄跟着,当官好说话。 曲华裳不是第一次来大牢这种地方,很久之前她经常会去大唐监狱里面逛逛,当然是以捕快的身份送点犯人进去。这次参观宋代的大理寺,曲华裳表示毫无压力,况且因为展昭的特殊身份,他自然不会跟那些普通的犯人们关押在一起,而是单独被请到了最深处的牢房之中。 “这栏杆够坚固的啊。”当着展昭的面儿,曲华裳一只胳膊架在白玉堂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敲着牢房的大门儿,半真半假的打趣儿道。 “华裳?白兄?你们回来了?!”原本很无聊坐在牢房里面闭目养神的展昭听到了曲华裳的声音,睁开眼睛看见自己面前站着两个久违了的人,“此行可还顺利?” “自然是比你好很多。”白玉堂看着牢门上挂着的大锁皱眉,“刚回开封就听说你被抓了,究竟怎么一回事儿?” “包大人简单跟我们说了说,但是还是想听你亲自说说,说不定能帮到你,展大哥。”曲华裳叹口气。 跟着他们一起前来的狱卒帮忙打开了门上的锁子,三个人推门走进去。公孙先生对着狱卒抱拳谢道:“多谢方便。” “不妨事,大人吩咐过,如果开封府有人来看,尽管进来,说不定你们还能找到什么线索。”那狱卒看着长相凶狠,其实是个蛮老实的人,听见公孙先生这么说,他摸着自己的头憨憨一笑,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你们先聊着,我去门口等着,有什么事儿叫我一声。” “好。”公孙策点点头。 狱卒出去了,曲华裳打量了一下这间牢房,比起其他的地方已经算是很干净了,屋中有一张床,一把椅子和一张桌子,床头叠着一方整整齐齐的被子,桌子上放了一个碗,碗中盛着半碗水。曲华裳也不嫌弃环境不好,一提裙摆就坐在了床边,公孙先生也在床尾坐下来。白玉堂站在牢门口,看着那张普普通通的床。曲华裳叹口气,从袖中摸出了一方手帕,摊开之后铺在了自己旁边,然后对着白玉堂笑了笑。 白玉堂走过去坐下来,三个人霸占了展昭的床,动作一致表情统一的望向展昭。 展昭默默汗,他揉着太阳穴,走到了椅子边,面对大家坐下来。 “好吧,事情是这样的,这些天展某都不知道跟多少人讲过多少遍了……” 展昭把他离奇但很无聊的经历又讲了一遍,然后他托着下巴望向三个人:“就是这样了,等我过去的时候,正好就碰上了刘公公带着侍卫过来,直接把我围上了,老实说我当时都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儿。” “展大哥,你说你之所以拿着出鞘的刀,是因为当时你在御花园之中发现了形迹可疑的人物,追了过去?”曲华裳问道。 展昭点点头:“是的,黑影一闪就不见了,我顺着追了过去,哪想到是陷阱。” “有没有什么发现?或者想起什么?”公孙先生问道。 展昭、曲华裳和白玉堂都摇头。跟他们来之前听到的版本没什么不同,也没什么破绽。展昭说的话肯定是真的,那么这样看来,那个假扮展昭潜入皇宫的人就真的有内应,这样的话事情就麻烦了,基本可以排除是个人行为了。 “啧,这件事情麻烦就麻烦在根本不知道上哪里去寻找展大哥口中的黑影,而假扮展大哥的人也没留下一点儿什么线索之类的东西。两边的时间相当于是无缝衔接上了,这就直接剪断了他们出现在人们视线之中的可能性。我们只能猜测一下是跟百花楼或者那位王爷有关,但是没有证据啊。”曲华裳觉得很苦恼。 “这件事情比唐君泽那件事情要完美。”白玉堂想了想说道,“唐君泽那件事情只是有人假扮了他,并没有证据表明唐君溪当时到底知不知道唐君泽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而展兄这件事情……不仅知晓还把展兄引到了陷阱之中。” “哎,玉堂,我想到了。”白玉堂说完自己的观点,曲华裳忽然睁大了眼睛,她拍了拍手说道:“唐君溪是不是故意的,他到底知不知道当时唐君泽就在一旁,我们去问问不就知道了?那帮人不是跟着南天泽来了开封嘛。既然展大哥的事情也没什么突破口,我们就假定这件事情是顾百岳操纵的,再去问问唐君溪他们有没有类似的计划。既然不知道结果,那就先假设一个结果,再一一否定,总归能找到突破口的。” “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方法,毕竟现在……”听完曲华裳的想法之后,公孙先生点点头赞同。 “现在我的事情先放一放,你们在江宁的事情怎么样?如何解决了?”展昭咳嗽一声,问道。 “哦,是这样的……”曲华裳把他们在洞庭湖发生的事情从展昭走了以后开始,简单的讲述了一遍,白玉堂在一边时不时补充一个漏洞之类的。当曲华裳讲到自己一曲凤求凰凝水化雪为凤形的时候,展昭微微一笑,对曲华裳和白玉堂抱拳道:“恭喜了。” 曲华裳一愣,然后听了话头,咬咬嘴唇有些脸红,但还是对展昭点点头:“谢啦展大哥。等你出来之后,我们去喝酒。” “你是该有个娘家人。”白玉堂冷不丁忽然冒出来一句。 曲华裳差点从床边摔下去。 展昭哈哈大笑,公孙先生顺着自己的胡须,微笑道:“我们开封府就是小曲的娘家人……唔,包夫人听到这个想必很开心。” 一提包夫人,曲华裳才发现自从自己答应了包夫人去开封府旁边的善堂帮忙教导小孩子后,还一次都没有去过,不由得觉得有些愧疚,暗暗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去看看。 又随便聊了聊别的,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三人就告辞离开了大理寺,临走前曲华裳让展昭小心一下,如果有人恶意陷害他,那么展昭待在牢房里面是绝对不安全的,况且他身边还没有武器,出点事儿都来不及救援。展昭让大家莫担心,毕竟自己是习武之人,只要不是绝顶高手,虽无兵器在手,但战一战的实力还是有的。 出了大理寺,曲华裳决定去找南天泽他们问一下这件事情,唐君溪现在可是关键人物,自己把他从他哥哥手下救出来好吃好喝养着,自然是不能光吃饭不干活的,现在就有用得着他的地方了。 然后大家兵分两路,曲华裳去幽篁馆找南天泽,白玉堂护送公孙先生回开封府,顺便自己回白府收拾一下。这是曲华裳强烈要求的,他们刚回来就直接去了开封府,白玉堂还没回过家。看曲华裳坚持,最后白玉堂只能敲了敲她的脑门,然后妥协。三人在大理寺门口分别,曲华裳约定晚上找白玉堂去吃晚饭。 曲华裳找到了开封城的幽篁馆,依旧是那座楼,依旧是那块牌匾,只不过里面的人都换成了新的。南天泽的动作蛮快的,其实还没进开封府的时候,他就已经下令让自己以前潜伏着的那些暗桩们控制顾百岳的人了,现在他亲自来到了开封,做起事情来更是得心应手,雷厉风行的就先清除了好一批叛徒,而那些隐藏比较深的还在挖掘之中。 曲华裳一进门,就有衣着光鲜亮丽的漂亮女子迎上前来,笑着问这位姑娘是来听曲或是品琴。曲华裳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见有人说道:“楼主,可算有时间来看看了?” 曲华裳听出来这个声音来人是新晋为棋圣的李终南。 一楼大堂之中,百花楼服务的那些弟子们反应都很迅速,一听棋圣所言,立即全部转身面对曲华裳,屈膝行礼:“弟子见过楼主。” 好大阵仗啊。曲华裳眨眨眼睛,百花楼的弟子们都低着头不敢去看曲华裳,原本那些由弟子们招呼的客人的视线就纷纷射在了曲华裳的身上。之前百花楼在江湖之中虽然盛名,但是楼主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大家都在猜测楼主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没想到竟然是个年轻的姑娘,长得还蛮漂亮的…… 一时之间大家议论纷纷,曲华裳只是觉得有些麻烦,但她还是落落大方的说道:“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都别在这里聚着了,我找老爷子。”最后一句话却是对着走进的李终南的说的。 “楼主。”李终南走近之后,先是对着曲华裳很正式的行了一个礼,然后他才回了曲华裳的话:“老爷子跟徐先生去了另一处画室,名叫泼墨集,这里本来是你的地盘,不过你一回来之后就去了开封府,所以我帮你盯着了。” “你这是抱怨我偷懒咯?”曲华裳笑道,“为什么只有这里是我的地盘?都是我的地盘好么?” “因为这里是琴馆,而你说你自己是琴圣……”面对曲华裳的玩笑,李终南有点无力,他笑着摇摇头,“算了,楼主最大,随你怎样。” “老爷子不在就算了,唐君溪在哪里?我有事儿问他。”玩笑两句之后,曲华裳开始说正事儿。 “他在楼上对账,你们有事儿找他?”李终南眨眨眼睛,然后指了指楼梯,“让我猜猜……不会是因为南侠展昭的事情吧?” “你知道了?”曲华裳挑眉。 “何止是我,全开封都传遍了吧?”李终南压低声音说道,“老爷子他们也知道了,唐君溪当时就说肯定是顾百岳捣的鬼,然后派人去了开封府送信儿想请你们来一趟,结果这不是送信儿的人刚走没一会儿,你自己就来了嘛……” “那还废话什么,快上去吧。”曲华裳推了李终南一把,把人推向了楼梯的方向,“还有,其实你们根本就没有去送信儿吧?少骗我!” “哈哈,这都被你发现了。”李终南被曲华裳推了一个踉跄,他也不恼,扶着楼梯把手站稳之后,对曲华裳招招手示意她跟着自己上楼,“其实我下楼就是为了找人去送信儿,这不人还没喊呢就看见你来了嘛……非得拆穿我作甚?哦,对了,怎么没见白五爷?” “我让玉堂先回家去了,他一回来就跟着我去了开封府,到现在还没回过家。” “哎呦蛮体贴的啊……” “再多说我就给你扎两针。” “别,楼主我错了……” 二楼的一处琴室之中,唐君溪一人坐在窗户边的桌子前面,正认认真真的写着什么。窗户打开,一阵一阵的清风吹进来,拂起唐君溪的长发。自从跟了曲华裳之后,他又把自己的半边面具带上了,天天冷着一张脸也不怎么说话,一路北上保持了很多天这种状态。他不说话,曲华裳也不会去主动找他聊天,只是有的时候大家扎堆说话的时候,曲华裳会忽然递给唐君溪一个苹果,唐君溪也就默默的接了。 “账还没对完?”李终南靠着门框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笑道。 “嫌慢你自己来对账,与我何干?”唐君溪头也不抬的回敬道。 “得得得,我把该对账的人请来了,要不你让她自己看?”李终南侧身让了让,曲华裳进了屋。 “免了,她有不会看,最后还是我看。”唐君溪抬头看了看曲华裳,又埋下头去。 “喂喂,我说,我还存在呢……”曲华裳表示十分不满,然后她看着不打算搭理自己的唐君溪,决定开门见山,“你知不知道展大哥被人假扮这件事情,是否跟顾百岳有关?” “你问这个?”唐君溪放下了笔,抬头看向曲华裳,一边的李终南十分有眼力劲儿,他搬来两把椅子示意曲华裳坐下,曲华裳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我猜有关系。”唐君溪说道,“那时顾百岳只是下令让我假扮成……唐门少主,他还叫了别人假扮成其他的江湖豪杰,但是具体是谁我就不清楚了。” “这却是为何?假扮江湖豪杰?”曲华裳听到这句话,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 ****** 找个机会让展昭和曲华裳结拜好了..._(:з」∠)_ 下章把小侯爷拉出来溜溜,这可是刷太师府声望的利器→_→   ☆、第57章 五十七症状 “顾百岳到底想做什么,让人假扮江湖豪杰?”曲华裳听到唐君溪所言,深深皱起了眉头,“他手下哪里有那么多武功高强的人物?如果有何必假扮什么江湖豪杰,直接干掉南天泽他不就赢了吗?” 听了曲华裳的话,李终南和唐君溪也表示不理解。照理说南天泽他们都是不安定的因素,如果顾百岳手中有底牌,他一开始就可以除掉所有的人,这样日后也就不会被曲华裳他们一棍子打蒙。但是顾百岳没有这么做,也就是说,其实他身边没有什么可以用的人了,或者说没有可以相信的人。 司徒千机是盟友,但却不排除反水的可能,毕竟混元长生丹的药方只有一张,在顾百岳的手上,他从未念给司徒千机听过,而那张药方是他们和襄阳王合作的筹码,脱离了顾百岳,司徒千机暂时没有任何利用价值。顾百岳也需要司徒千机的人脉——毕竟司徒千机比他多混了那么多年的江湖,所以尽管他们私底下如何不和,面上只能是合作。 “也就是说……除了你,其实顾百岳手下那些假扮江湖豪杰的人就只能是假扮而已了?”曲华裳单手按着额头,另一只手指着唐君溪,慢慢说道。 “没懂。”李终南使劲儿想了想,摇头。 “就是说只有唐君溪一个人是武功高强的实力雄厚的,其他人都只是装装样子罢了。”曲华裳瞟了李终南一眼,无比嫌弃,“唐君溪有和唐君泽一战的实力,别人没有,懂了?” “懂是懂了,但是有没有与原主一战的实力有什么关系?”李终南依旧没和曲华裳想到一处去,他觉得领导的脑袋就是跟别人想的不一样,“顾百岳的目的又不是占领这些江湖门派……” “等等!”曲华裳和唐君溪同时说道,“这句话很关键!” “哪里关键?”李终南被吓了一跳。 “你知不知道顾百岳让你假扮唐君泽到底是想做什么?只是想抹黑唐门的名声?”曲华裳盯着唐君溪。 “他……问我想不想报仇。”唐君溪抿抿嘴唇,回答。 “顾百岳想动唐门?就凭他?”李终南倒吸一口气,觉得事情变得复杂化了。 “不是顾百岳,是司徒千机。”曲华裳眯起眼睛,“把你从唐门之中带出来的人是司徒千机,唐君泽曾经对我说过他是真的以为你死了。啧……乱七八糟的事情纠缠到一起,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唐君溪脸色渐沉。 “我以为我们讨论的是展大侠的事情……”看看身边的两个人都是十分严肃的样子,李终南只好自己出来活跃气氛,“怎么说到这上面来了?” “我知道你想说我跑题了,但是我觉得没有。”曲华裳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润润嗓子,“假设展大哥的事情是顾百岳在捣鬼,他的动机是什么?我们已经推出顾百岳手下没有可用的高手这一条件,那么你觉得谁能假扮展昭?关键是这个假的展昭还从展大哥的追击中逃走了,他武功绝对不弱。” “我觉得其实这件事情不难理解。”曲华裳说完之后,李终南倒是笑了,“你忘了顾百岳在跟谁合作?” “襄阳王。” 如果是这样,事情就好解释了,毕竟襄阳王若是想造【】反,手下的资源一定是很多的,有个把能和展昭抗衡的高手也就不奇怪了。 “但还是不能解释为什么要陷害展昭啊?难道要对开封府动手?”李终南问道。 “这事情根本就没法查……”曲华裳越想越苦恼,急的她直揪自己的头发。唐君溪和李终南看着都觉得惊悚,但是谁也不敢说话。 “先生,楼下有人找!”这个时候,门忽然被推开了,一个丫鬟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楼主恕罪!只是、只是楼下有两个官差一样的人非说有要事要见您……啊!您不能进去!”丫鬟还没说完,官差就上楼了,丫鬟惊慌失措也没拦得住两个人高马大的衙役,只能后退两步跪在门口。 “你们……怎么了?”曲华裳看着来人——来人是王朝与马汉,两个人都是一脸焦急又气愤的样子,看见曲华裳果真在屋里待着,赶忙上前说道:“曲姑娘!包大人让我们兄弟两个人来请你!出事儿了!” “又出什么事儿了……”曲华裳觉得自从回了开封府自己就还没消停过,现在感觉心好累。 “这……”马汉的目光从李终南和唐君溪脸上瞟过。 “自己人,没事。”曲华裳点点头。 “好吧……事情是这样的,我长话短说。”王朝说道,“白大侠送公孙先生回开封府,路上碰见了宫里的王公公正巧儿来开封府宣旨,王公公说是太后让人请公孙先生来诊脉的,正好路上碰见了省的再去开封府,就直接带着公孙先生进宫去了。结果宫里刚刚传来消息说,太后娘娘服下了公孙先生开的药后,就再也没醒来过了!现在宫里都传说是公孙先生给太后娘娘下了毒,包大人接到消息已经进宫去了,临走前让我们带曲姑娘你一起去啊!” 曲华裳:“……” 听完了王朝马汉的话,曲华裳木着脸一点表情都没有,她身边的唐君溪和李终南也是一脸很囧的样子。 “刚说完是不是有人针对开封府……”李终南捂住脸,“楼主,我错了,我下次绝对不会再乱说话了。” “我暂时不想找你算账……”曲华裳说道,然后她站了起来,“第一次是假扮唐君泽,第二次是假扮展大哥,第三次是陷害公孙先生……顾百岳,你胆子不小。” “南天泽回来之后让他去开封府告诉我楼里到底清扫的怎么样了,我不希望现在百花楼之中还有一个人是顾百岳的暗线,让我发现后果自负。”曲华裳示意王朝马汉在前面带路,“还有,你们都小心些,别让什么冒牌货钻了空子然后让人抓到把柄。” “是。”面对气场全开的曲华裳,唐君溪和李终南赶紧点头称是。 曲华裳走后,李终南确认人不再回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坐在椅子上:“了不得……我们刚才是不是听到了什么皇家秘闻,不会被灭口吧?” “你很闲?”原本拿起笔想把剩下的账本对完的唐君溪忽然停了手,问道。 “啊?”李终南看着他,眨眨眼睛。 “既然你很闲,那么对账的工作就交给你了,我出去一趟。”唐君溪把账本和毛笔都扔到了李终南的面前,自己站起来推开窗户。 “等等等等!”李终南看着如小山一般压过来的账本,终于缓过神儿来,“不不不我一点都不闲,还是你来对吧!” “但是我有事情了。做不完等曲华裳回来你就完了。”唐君溪忽然一笑,同时他单手抚上了窗台,“毕竟她今天心情很不好。” “怎么能这样狡猾——” 李终南话音未落,唐君溪一撑窗台直接翻身跃出了屋里,落在飞檐上,几番腾挪跳跃之后,人消失在了开封的大街小巷之中。 “好烦!说什么事情严重其实就是不想干活!”李终南气得咆哮,然后只能把账本摊开慢慢对着。 曲华裳跟着王朝马汉进了宫,不过两个人在宫门口就被拦下来了,一个衣着光鲜的太监上下打量着曲华裳:“你就是曲华裳。” 曲华裳点点头。 “跟我来吧。”太监点点头,带着曲华裳往里走去。没走几步,就听见后面有人说道:“王公公留步!” 原来这就是太后身边的王公公啊……曲华裳想到,然后她觉得刚才喊他们留步的那个人声音略耳熟。回头一看,发现果然是熟人。 “呦,庞太师。”王公公连忙行礼,而曲华裳觉得这是在宫里面,装作没看见也不是太好,于是就对着庞太师点点头。 庞太师风尘仆仆的赶过来,走路走的还挺快,来到王公公和曲华裳面前之后挺着大肚子喘粗气:“王公公,曲姑娘,容我喘口气儿。” “太师您何必着急,吩咐一声奴婢挺了就是。”王公公上前一步扶住了庞太师的胳膊,庞太师也不推辞,摆摆手:“唉,这不是忧心太后嘛!刚听到消息的时候把老夫吓坏了,赶紧让人备轿就往宫里来了,这不刚进宫就碰上了王公公和曲姑娘了。” “太师您认识曲姑娘?”王公公奇道,“这曲姑娘可是包大人推荐的神医。” “嗨,老夫哪里知道包大人怎么说,只是这曲姑娘曾经救过老夫孩儿的性命,是真真正正的神医。前段时间曲姑娘离开开封府了,不知道何时竟然回来了,早知道老夫定然派人接风洗尘!”庞太师半句话是说给王公公听得,另外半句却是说给曲华裳听得。 “太师客气了,我也是今天刚刚回来,还去牢里看过了展大哥。只是回来就遇上了这种事情……”曲华裳微微一笑,话说一半。 “曲姑娘尽管放心,展护卫的事情已经被皇上交予了大理寺和开封府联办,展护卫既然是冤枉的,凭着包大人的手段,就一定有沉冤昭雪的时候。”提起展昭,庞太师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幸灾乐祸的表情,反而很认真的安慰了一下曲华裳,看得曲华裳略略有些惊讶。 “两位,咱边走边聊?太后那边还等着呐……”看两个人聊得还算融洽,王公公本不欲打扰,但无奈事关太后安危,搞不好大家一齐倒霉,他只得婉转提醒。 “哦,对了!老夫年纪大了就是容易忘事……”王公公一说,庞太师立马拍着额头说道,“我们先去看太后,看太后!” 等到几人到了太后的寝宫凤鸾殿,见到了太后本人之后,曲华裳和庞太师才明白了为什么包拯要让她过来了。 “包大人。”曲华裳告别了庞太师,很自然的走到了包拯的身边,她眨眨眼睛,包拯摇摇头。 寝宫之中安安静静的,太监和宫女们都靠在角落里面不敢言语。床榻前挂着一张帘子,算是隔绝了众人的视线,帘子外面是包大人等臣子在焦急等待,而帘子里面,年轻的皇帝赵祯穿着一身黄色的常服,坐在床前握住太后的手,庞太师的女儿庞贵妃站在赵祯的身后,双手交握满脸凝重的样子。床塌边还跪着一帮太医,哆哆嗦嗦的不敢说一句话,只有太医院提点李南山李太医正在帮太后娘娘诊脉。 “母后到底如何了。”赵祯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太后娘娘的身上,自然没有注意到庞太师和曲华裳来了,王公公也不敢打扰,只好悄悄告诉了庞贵妃。庞贵妃对着王太监挥挥手,自己悄悄的从帐帘里面退出来,走到了外面。 “贵妃娘娘!”庞太师看见庞贵妃出来,赶紧迎上前去询问,“太后娘娘的病究竟如何?” 庞贵妃满脸愁容,她摇摇头,用不算很大,但是在场要员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李太医还在把脉……只是母后依旧昏迷不醒……” “昏迷?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儿?公孙先生在何处?”听到庞贵妃说太后昏迷,曲华裳忍不住问道。 “这位是……?”听到曲华裳插嘴,庞贵妃并没有面露不愉之色,而是把目光转向了她,询问道。 “回娘娘的话,这位曲姑娘是神医,曾经治好了昱儿病症的就是她。”别人也在疑惑曲华裳究竟是谁,包大人正准备开口解释,不料却是庞太师抢先一步,不由得多看了庞太师两眼。 庞太师一提,庞贵妃也想起来了之前庞昱得病的时候,赵祯派了御医去给他治病也没治好,最后反而是庞府的护卫从大街上找来的一个年轻姑娘治好了。庞贵妃走过来,对这曲华裳由衷感谢:“多谢姑娘救了我弟弟,本宫感激不尽。” “贵妃娘娘不必如此,治病救人原本就是医者该做的。”曲华裳摇摇头,更何况我坑了你爹不少银子——这句话就别说出来了→_→ “朕问你,母后到底如何了。”刚才赵祯的问话没有得到回答,于是他现在又问了一次,这一次依旧是声音清冷,听不熟丝毫的喜怒,但是看庞贵妃、庞太师、包大人还有其他人的脸色,曲华裳知道这个皇帝肯定是非常生气了。 “回皇上的话,臣……”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李老太医深吸一口气,慢慢说道:“臣从未见过此病症,不知该如何治疗……” 李太医话音未落,就听见一声脆响,赵祯抬手摔碎了宫女端着的安神汤,瓷碗的碎片溅了一地,有些甚至甩出了帐幔,听到了皇帝摔碗的声音,满屋原本战战兢兢的宫女太监全部跪了下来。 “皇上!”庞贵妃惊呼一声,顾不上这边的庞太师,提着裙摆小跑进了帐幔之中。 “太后的病十分奇怪,臣从未见过……”虽然被赵祯摔了碗,但是李老太医不愧久经宫廷,相比于跪着的那些颤抖的太医,他丝毫不乱,声音也不见波动,“只是,这病倒是颇像前段时间庞小侯爷的症状。臣虽从未见过,但庞小侯爷的病是治好了的,这说明太后娘娘的病并非无药可医,若是能够知道是谁帮小侯爷治的病……” 李老太医还在不慌不忙的说着,只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帐幔外的曲华裳,除了面色渐渐阴沉的赵祯和平静的李老太医,就连庞贵妃都不知不觉停下了帮助赵祯包扎伤口的手,愣愣的看向外面。 “曲姑娘?”庞太师最先反应过来,他不顾礼仪伸手抓向曲华裳的手腕,被曲华裳不动声色的翻手闪开,“太后的病——” “曲姑娘!”包大人叫了曲华裳一声,对着她抱抱拳。 “皇上!臣妾斗胆进言。”庞贵妃看到自己父亲的举动之后,转身对着赵祯跪下来:“治好臣妾弟弟病症的神医此刻就在外面。” “宣!”赵祯听了庞贵妃的话,赶忙说道。 没等王公公转述赵祯的话,曲华裳就有些不耐烦的掀开帘子自己走进去了。那动作干脆利索,看的庞太师都禁不住为她捏了把汗。 “老包,你也没教教曲姑娘宫廷礼仪,这么下去早晚出事。”破天荒的,庞太师去找包大人搭话了,虽然还是那种很讽刺的口气。 “曲姑娘不是小侯爷的救命恩人么?相信太师你一定会照顾曲姑娘的。”包大人八风不动,回敬道。 庞太师气结。 “你们两个这种时候还不忘吵两句。”这个时候,朝中顶梁柱,重量级人物八贤王顺着自己的胡子慢慢走了过来,摇头说道,“说正事,那个曲姑娘真的能……?” 对此的回答,包大人是点了点头,而庞太师则是竖起了大拇指。 曲华裳掀开帘子直接走进去后,她没看赵祯也没看庞贵妃,直接越过跪了满地的人,走到了榻前,一眼就看见了昏睡在床上的太后。 脸色惨白,印堂泛青,耳后有细小的紫色斑点,胸口起伏微弱。 果然……曲华裳眯起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_(:з」∠)_周六来更新...大姨妈来了好难受QAQ ****** 这回进去的人是公孙先生,下一次进去的人是谁呢=-= ******   ☆、第58章 五十八商议 对于曲华裳“无礼”的行为,赵祯仅仅是多看了她一眼,然后低声咳嗽一声,开口问道:“这位……神医?” “太后娘娘中毒了,她吃过什么?”曲华裳抬手甩出一把金色的丝线,缠在了太后纤细枯瘦的手腕上面,她后退几步把丝线抻直,指尖搭在了上面,边诊脉便问。 赵祯面色一寒,把脸转向了跪在床边的照顾太后的大丫鬟明玉。明玉用余光瞥见了赵祯冰冷的眼神,她浑身一凛,赶忙说道:“回禀皇上,太后娘娘只食用了公孙神医熬的药汤……” 曲华裳:“……”妈蛋自己就不该问。 “公孙策何在?”赵祯问道。 “臣已将公孙先生带到偏殿……”赵祯的暗卫头子,号称大内高手第一的田斐不知道从何处突然出现,跪在床边冷冷说道。 “先解毒,太后中毒的时间不长,还来得及。”田斐话未说完,就被曲华裳打断了,他略有不满的看向了曲华裳,但是曲华裳根本没理他,只是吩咐跪在床边的丫鬟明玉:“去端一碗水过来。” 明玉无措的看向赵祯,赵祯点点头,明玉站起来小跑着出去端水了。曲华裳收回系在太后手腕上的金线,从怀里摸出那个放了银针的布包,抖开之后取了一把长短不一的针握在手中,站在床前比划来比划去,似乎是在找从哪里下针更合适的样子。 赵祯:“……神医且慢……” “皇上有何吩咐?”曲华裳偏过头去看赵祯,接触到曲华裳的目光,赵祯微微眯了眼睛:“神医有把握治好母后的病……毒?” “太后娘娘所中之毒与小侯爷是一样的,是一种叫做尸蛊的毒,具体来说应该是一种南疆的蛊术,中了这种蛊的人,会在沉睡之中渐渐变成一具活着的尸体,说话做事全凭下蛊之人的控制。这种蛊自种下之日起,七天之后蛊成,除非下蛊之人,否则无人可解。”曲华裳比划了半天,抬手一甩,把一根细小的银针甩在了太后的胸口处,然后她活动了一下手腕,把剩下的针都甩了出去。 听了曲华裳的话,赵祯的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不知道是因为那个恶毒的尸蛊还是因为曲华裳甩针的动作太过潇洒。庞贵妃小心翼翼的瞅了瞅自从解释完就不再多说话,而是专心致志给太后下针的曲华裳,上前两步握住了赵祯的胳膊:“皇上莫要担心,昱儿中毒六日之久尚且被神医救回,太后娘娘洪福齐天,定然会没事的。” 听了庞贵妃的话,赵祯拍了拍她的手背,脸色缓和了一些。 这个时候,明玉端着一碗水小跑进来,刚把水放在了桌子上,曲华裳就真运转了墨色真气凝聚于掌心,凌空把所有的银针都吸了出来,直接甩进了水里面。清水变成了浓郁的墨黑色,曲华裳指挥明玉把水倒出去再换一碗,继续拈针下针。 几次循环之后,曲华裳骈指如风,在太后胸口遥遥连点数下,手法却是比对庞昱那时要温和了许多。点完之后,曲华裳示意明玉扶起太后,然后就看到原本脸色发青呼吸不畅的太后猛地睁开了眼睛,大口大口的喘了几下之后,开始面色翻白的呕吐。 赵祯惊得差点扑过去,却被曲华裳拎着袖口往后扯了一下:“烦请所有人退后,不要靠近。” 赵祯刚想问为什么,他自己就看到了答案,只见太后娘娘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之后,吐出了一团乌漆墨黑的东西,那东西落在地上后还在不停的蠕动。 庞贵妃差点惊呼出声,不过她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银光一闪,曲华裳甩出了整整一把针钉死了地上的黑团。 “把这玩意儿清理出去烧成灰后掩埋掉,然后再把这里好好消消毒。注意千万不要用手直接接触。”曲华裳钉死了那个尸蛊之后,皱着眉头后退了几步。赵祯一摆手,一溜儿太监快步走进来收拾了那个脏东西之后退了出去。 “母后!”赵祯的注意力全在太后娘娘身上,自然看见了自从太后吐出那个东西之后,她的脸色迅速由青色变为了苍白色,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 “姑娘真乃华佗再世!”庞贵妃转身对着曲华裳一拜。 “贵妃娘娘言重了。”曲华裳只能这么说,她一向觉得自己其实不太擅长处理这些事情。 “太后娘娘的病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吗?”看见赵祯轻轻握着太后的手凑过去说话,庞贵妃问道。 “尸蛊已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开个方子让太后每日按时服药就行了,调理三个月就会完全康复的。还有什么饮食和生活上的禁忌我一概都写上去了。”曲华裳走到一边的桌子旁坐下,拿起一张新的宣纸,提笔开始写药方。写完之后,她把药方交给了庞贵妃,“贵妃娘娘,我多嘴一句,这尸蛊绝非公孙先生所有。” “这……”没想到曲华裳竟然会这么直白的提出来,庞贵妃一时之间到不知该说什么好。不过曲华裳这句话原本也不是对庞贵妃说的,她的目光越过庞贵妃的肩膀,落在赵祯的后背上。 “神医似乎很清楚这尸蛊的来历?”赵祯帮虚弱的太后娘娘掖好了被角之后,又吩咐了明玉去御膳房做碗清淡的粥来,这才转过身面对曲华裳。 庞贵妃趁机一福,往后退了几步站在了赵祯的身边。 “没错,我的确很清楚,想必皇上也很清楚。”曲华裳迎上了赵祯的目光,漫不经心的笑道。 赵祯深深的看了曲华裳很久之后,慢慢说道:“请诸位爱卿随朕前去偏殿议事。” “皇上,那臣妾在此照顾太后娘娘。”庞贵妃十分乖巧的说道。 “嗯。”赵祯点点头,拍了拍庞贵妃的手。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偏殿。曲华裳一进门就看见公孙先生正十分悠闲的坐在椅子上喝茶。 曲华裳:“……”白担心你白天了。 “皇上。”看见赵祯带着一帮人进来,公孙先生赶忙起身问安:“太后娘娘病情如何?” “已经没事了。”赵祯在椅子上坐下来,其他人接到示意之后,也陆陆续续坐下。曲华裳跟着公孙先生坐在最末,她扯了扯公孙策的袖子,小声问:“究竟怎么回事儿?刚才王朝马汉跟火烧屁股一样来找我说你被人诬陷毒害了太后。” “你也说了是诬陷。”公孙策小声说道,“莫慌,皇上心中有分寸,那是做给人看的。” 看到公孙策平安曲华裳便想到了赵祯肯定知道是谁所为,毕竟在江陵府听到襄阳王可能谋【】反的事情,展昭就连夜赶回了开封,这么大的事情包大人必定早就上报了皇上,既然事关谋【】反,就一定要说清楚,所以包括曲华裳在内的之前发生的一切,赵祯依然全部知晓了。 果然,屏退左右之后,赵祯开口问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百花楼如何了?” 赵祯问的人是包拯,但是所有知情人士都看向了坐在最后的曲华裳。包大人咳嗽一声:“回禀皇上,这位曲姑娘…..是百花楼的现任楼主。” 赵祯看过来的目光略显惊讶,曲华裳挑挑眉,斟酌着开口说道:“算是暂时解决了?只不过顾百岳和司徒千机被某位接走了。” 赵祯很不满意,竟然还被人接走了这真是太不能忍了,你们武林人士不都是很厉害的嘛怎么能这样放跑了元凶! “我也没办法啊。”面对赵祯指责的目光,曲华裳无辜的耸耸肩膀,“那边人多势众,我们这里只有三个人……况且看那位的架势,那是拼了命也要把顾百岳接回去的,硬碰硬不是办法。” “皇上,现在若是动手,势必会打草惊蛇。”看出了赵祯意图的庞太师赶紧劝阻道,“那边还拿不准我们是否已经知晓此事,依臣所看,须得暗中进行方为上策。” “依太师看,该当如何?”赵祯扫了一眼庞太师,慢悠悠问道。 “我倒是觉得,应该先把西夏公主的事情解决了,”看看被赵祯问的直流汗的庞太师,曲华裳微微一笑,解围道,“表面上看来这事情之间毫无关联,但是若处理不好势必会让西夏与大宋关系恶化,到时候就肯定能有人从中获利。” 提起西夏公主,庞太师那是气得吹胡子瞪眼,全天下都知道庞太师有个宝贝女儿庞贵妃是宫中最得宠的妃子,赵祯还未立皇后,庞贵妃暂代皇后之职,在后宫威信甚重。况且庞贵妃和庞太师不同,她既识大体又乖巧懂事,最重要的是还心地善良。不仅很得皇上信任,就连嫔妃们也服气。庞太师能养出这样一个女儿不得不让人啧啧称奇。现在有个西夏公主要进宫分宠……身为爹的庞太师自然是十分的不情愿。 这大概也是这次他没对展昭落井下石的原因之一吧?谁知道庞太师心里面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所以当曲华裳很不经意的把话题从襄阳王身上转到了西夏公主身上的时候,她得到了庞太师热烈的支持:“皇上,臣也觉得曲姑娘所言有理。毕竟西夏使团此时在京,若是事情不赶紧解决掉,恐怕会被有心人拿来生事呀!” “所以朕问你,该让如何。”曲华裳和庞太师两个人一言一语说了这么多,赵祯听了半天,最后似笑非笑的来了这么一句。 曲华裳和庞太师面面相觑:总觉得我们多嘴了呢→_→ 最后还是包大人出来解围:“回皇上,臣既然说过定破此案,就一定不会放过凶手逍遥法外。此事目前已有线索,只是若往下查,还需要太师的配合。” 庞太师撇嘴。 “准奏。”赵祯点点头。 “皇上,若是方便,那太后中毒一事就交由本王来调查好了。”这个时候,之前一直不声不响的八王爷开口了。 “若皇叔肯帮忙,自然是最好的。”赵祯应允。 这个时候,王公公一路小跑进来凑到赵祯耳边轻轻汇报。不过因为曲华裳是学武之人,所以尽管王公公声音再小,曲华裳还是听见了他是来告诉赵祯,太后娘娘已经苏醒了,喝了一碗粥有点力气了,想见见那个救活了自己的神医。 曲神医摸摸鼻子望天。 赵祯听完之后看向了曲华裳:“曲姑娘,母后已经苏醒,还请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曲华裳点点头,先行告辞,跟着王公公出了偏殿去太后的寝宫。 作者有话要说:QAQ来姨妈又感冒发烧大概是世界上最悲惨的事情了..._(:з」∠)_幸亏这次的榜单是两周的要不然我就被关小黑屋了... 大家抱歉QAQ 目前过渡一下,所以平淡一点   ☆、第59章 五十九意外 曲华裳来到太后寝宫的时候,太后刚刚苏醒没多久,正靠在软垫上就着宫女喂过来的银勺子一点一点喝着一碗清淡的粥。这也是曲华裳之前特别写在药方上交代过的事情,刚刚解除尸蛊之毒,肠胃系统什么的被腐蚀过所以都很脆弱,只能吃点清淡好消化的东西。 王公公想上前一步先去通报,却被曲华裳拦住了,她就站在帘子后面静静的看着太后吃完了一碗粥,苍白的脸上浮起一丝红晕、总算有点正常的人色之后,才拍了拍王公公的肩膀,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王公公心说不愧是神医曲姑娘就是心善,然后一溜小跑恭恭敬敬去了太后身边低声通报。太后刚刚拿起丝帕擦嘴,听到了王公公的通传,赶紧把帕子放下,示意王公公带曲华裳进来。 走到太后面前,曲华裳也没拘束,对着太后拜了一拜,只是还没拜下去,就被太后指挥着身边的宫女扶住了。太后赐座,曲华裳坐下后,仔细观察了一下太后的脸色,确定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这才放下心来。 太后毕竟不同于小侯爷庞昱,庞昱小伙子年轻力壮,随便怎么折腾,只要不玩死还有一口气儿曲华裳都能把人救回来。太后娘娘就不一样了,年纪大了,身体自然就没有小侯爷恢复得快,这么一遭罪受下来,至少得休养半年才能完全康复。 “多亏神医妙手回春救了哀家这把老骨头啊。”看见曲华裳有些拘谨不知道说什么,太后主动笑笑搭话。 “太后娘娘过誉了,治病救人原本就是医者该做的。”曲华裳摸摸头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和这句话差不多意思的话她这段时间已经说了无数遍了好吗,每个被她救过的人都要赞一句“神医你真是妙手回春!”这让曲华裳压力好大,虽然他们说的都是实话但是总被人这么夸,脸皮厚如曲华裳也会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太后摇摇头:“话虽是这么说,但能碰到你也是哀家的幸运了。醒来之后听明玉说过了,这毒太医院的都束手无策……前段时间也是你治好的昱儿。” 听太后这么说自己好像无意之中拉了太医院很多的仇恨值啊。曲华裳心中微微叹口气,说道:“术业有专攻,也不能怪太医们没见过这蛊。不瞒太后娘娘,说老实话,相较于医术来讲,我对于毒更有研究……”况且这尸蛊还是混元长生丹失败的产物,曲华裳自然更加了解,而那些根本没听过什么是混元长生丹的太医们又能如何解开这个毒呢? “医毒不分家,曲姑娘就不要谦虚了。”太后往前倾了倾身子,曲华裳连忙伸出手扶了她一下,然后太后就势握住了曲华裳的手。 “太后娘娘,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能不能问……”被太后握住了手,曲华裳并没有挣脱,她在考虑一件事情。虽然刚才在偏殿看到公孙策老老实实坐着喝茶,也没有被关起来或者遭受什么酷刑,但是并不代表曲华裳不担心他。曲华裳心中有个隐隐约约的猜测,很可能赵祯是知道要出事儿的,就是不知道是谁或者在哪里出事。而且看公孙策镇定的姿态,他自己大概心中也有数——谁知道赵祯他们这一手玩的到底是什么意思,看赵祯的表现也没打算告诉自己,毕竟刚接触的两个人不信任很正常,而且对方还是皇帝。不过他们有没有数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而曲华裳问不问,则是她的事情了,这是作为一个朋友的态度。 “曲姑娘是想问……公孙先生?”明玉端了一杯水过来,太后浅浅的抿了一口润润喉咙,然后看着曲华裳,目光如炬。 曲华裳微微眯眼。这太后看起来也不简单啊……在回开封府的路上,白玉堂曾经把一些江湖流传的奇闻异事当做故事讲给晕船的曲华裳听,其中就有关于太后的部分——狸猫换太子。那简直比街头巷尾说书先生编出来的故事还要具有传奇色彩,曲华裳听得津津有味。平心而论,太后娘娘一介女流,顶着被诬陷生产了一只狸猫这样重大的罪,在民间艰苦活了这么久,最后不仅能被找到带回皇宫沉冤昭雪,还不动声色的慢慢控制了后宫与前朝的一部分势力,帮助自己的儿子巩固皇权,这样的女人值得人去敬佩。 所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反正皇宫里面的人都是人精,何必费心去跟他们周旋,曲华裳暂时也没什么需要隐瞒的事情,横竖太后欠她一个人情,索性大大方方承认了:“没错,太后娘娘慧眼如炬。据我所知对娘娘下尸蛊之毒的另有其人,绝对不会是公孙先生。” “哀家知道。”太后娘娘喝完了水,不紧不慢的说道,“公孙先生乃是当世神医,也并非是第一次为哀家调理身体了,他的为人品性哀家心中清楚。只是此时此刻,这下毒之人是谁,却暂时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听了太后的话,曲华裳微微皱起眉头。果然,不仅仅是赵祯,就连太后娘娘都清楚此时这京城之中并不安全,最先出事儿的人是展昭,然后就是公孙策,开封府首当其中,接下来很可能就轮到了包大人。敌人这么做是为了削减赵祯的实力,毕竟开封府不管从哪边来说,都是赵祯身边的一大助力,文有包大人武有展昭医有公孙策,这三个人配合默契还真是某些人心头一根深深的刺。 有这么厉害的一个娘,赵祯能差到哪里去?他肯定会借着这次太后娘娘的中毒事件把原本尚算平静的京城搅成一团浑水的,也只有这样才能让隐藏的人露出水面。展昭的事情上他们已经处于了被动状态,现在公孙策又出事儿了,绝对不能坐以待毙。 某些程度上来讲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跟自己也脱不了关系,曲华裳默默的想。如果不是因为得到了顾百岳手中混元长生丹的药方,襄阳王也不会这么快的就有行动了。能帮一点忙算一点,只是这帮忙也是一种艺术,肯定不能这么直白的在太后面前提出来啊。想到这里,曲华裳叹口气,说道:“既然娘娘和皇上早有对策,此时也就轮不到华裳操心了,还是安安静静等着结果吧。” 曲华裳倒是真的想安安静静的等结果,她还想跟白玉堂去陷空岛玩,吃吃海鲜什么的。但是恐怕也只是想想罢了,别人不管,最起码她要保证开封府和白玉堂的安全。开封府是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对她伸出手帮她的第一个地方,不管是展昭、公孙策、包大人还是包夫人,不管他们出于什么目的,都曾经对曲华裳真心相待过。既然大家已经是朋友,怎么可能看着他们出事?而白玉堂……那是她喜欢的人,更不能有半点差错。 以退为进是大家的惯用手段,果然,在曲华裳说完之后,太后慈祥的笑了笑,拍了拍曲华裳的手:“虽说祯儿与哀家自有部署,但还有需要曲姑娘帮忙的地方啊。” “只要不添乱便好。”曲华裳微微一笑。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半真半假的说了半天,终于把事情谈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太后跟曲华裳天南海北的聊了聊别的事情。只要事不关朝政,太后就是一个很慈祥的老人,或许是因为曾经离宫很多年,吃过很大的苦,太后与其他皇室之人有点不太一样的地方,平时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被掩藏的很好。而曲华裳曾经游历名山大川,见识过很多事情,眼界开阔,跟太后聊起来毫无压力,两个人最后越说越开心,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等到明玉前来禀告,说晚膳已经准备好了的时候,太后娘娘甚至还要留曲华裳来用晚膳,但是却被曲华裳婉言拒绝了。她今天刚回来就碰上了这么多事情,先是得知了展昭的消息,再又是公孙先生出事儿,然后进宫为太后解毒……这一天下来竟是马不停蹄的四处跑,刚回来曲华裳也没怎么歇息,现在终于觉得累了。 曲华裳想告辞,太后娘娘还挺不舍的拉着她不松手。相处了一下午,太后很喜欢这个看起来很淡定实际上挺活泼的姑娘,两个人聊天也聊得很融洽,没有丝毫的代沟。太后娘娘因为早年的经历,只有赵祯一个孩子,并没有女儿。她一直想要一个贴心小棉袄一样的女儿能陪自己说说话撒撒娇,但是皇室之中竟然没有一个女孩子能符合条件让她收养的。是以太后平时对身边的宫女都很好。这回见了曲华裳,曲姑娘很得太后的眼缘,而且年龄合适,最重要的是她还救过自己一命。 于是太后娘娘有个想法。 然后在曲姑娘在告辞的时候听到太后娘娘亲口说想收自己为义女的时候,她略略有些傻眼。 这是什么样子的神展开或者运气……只是陪这个全国最尊贵的老太太聊了一下午的天就能获得这么好的待遇吗! “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太后拉着曲华裳不撒手,“华裳,你很得哀家的眼缘,哀家想这就是缘分吧?哀家一生只有祯儿一个孩子,很希望能有个女儿来陪哀家说说话。” “这个……太后娘娘……我不会一直住在开封府……”曲华裳有点结巴,实际上思考一下,答应当太后的义女简直是百利而无一害,对他们眼下的情况将会是一大助力。赵祯的兄弟姐妹何止是不多,那简直就是没有,不是早夭就是早夭,唯一的姐姐还出家入了道教,赵祯就没见过她几面。如果曲华裳答应成为太后的义女……那她至少目前是唯一的公主。而公主这个头衔,足够她做很多的事情而不被限制了。 #原本只想努力当个谷主就好了,结果世事无常,没想到一下子变成了当朝公主,这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哀家明白,江湖中人嘛,肯定过惯了逍遥的日子。哀家也不要你守什么规矩,就这样天真烂漫的最好了。得空了进宫陪哀家说说话就好了。”太后笑道,“然后你要去哪里呢,就差人前来给哀家通报一声,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天真烂漫……大概也就只有太后娘娘会这么评价曲华裳了→_→ “那……”曲华裳张张嘴,她觉得再不同意就真不够意思了。 “这事咱们先定下来,一切还要从长计议,哀家晚上去找祯儿商量商量,这几日你就在开封待着别走了。”太后说道。 “好。”曲华裳点点头,“这几日我不会出去了,刚从江陵府回来,是的好好歇两日。” “你看哀家忘了。”太后一拍自己的头,“年纪大了就是记性不好……明玉之前还对哀家说过你是刚刚从外地回来的,还没来得及歇歇就被包相带入宫中为哀家诊病了。既然这样哀家就不留你了,趁着天色还不算太晚,早些回去歇歇吧,有什么事情哀家明日再遣人去叫你。对了,你住在哪里?” 太后娘娘一提,曲华裳也想起了这个其实蛮严肃的问题。之前自己一直是借住在开封府的,然后就去了江陵府,住处什么的都没有找。短时间住在开封府还行,长时间下去肯定不行。自己又不是开封府的正式人员,总是住在人家衙门里面像什么样子呢?难道去白玉堂哪里……哦我只是想想→_→ “之前是暂时借住在开封府的,原本想着回来了再在开封找间房子的。”曲华裳如实禀告。反正自从坑了庞太师一把,她手中的闲钱就特别的多,这次江陵之行更是接手了百花楼以及百花楼的财产,开封城外的山谷太奢侈她买不起,在开封城买座房子的钱还是有的嘛。 “老是住在开封府也不是办法啊,唉,今天天色已晚,等明日吧,哀家让王公公陪你去城中看看有否卖房子的人家,先买栋大点的宅子暂时住着,等将来祯儿下旨册封你之后,就能赐你一座公主府了,住在那里也安全。”太后说完,拍了拍曲华裳的肩膀。 “多谢太后。”曲华裳赶紧道谢——哦也我也是有房子的人了。 告别之后,王公公送曲华裳出宫去,一路上两个人走的快了一些,因为皇宫落锁的时间快到了,要赶在落锁之前把曲华裳送出宫去。曲华裳走在王公公身边落后半步的位置,不前也不后,王公公偷偷打量着她,心中暗暗想到:这小姑娘还真是幸运,进了一趟宫,救了太后一命,出宫的时候就成公主了,这是多少人求不得的福气啊!可这小姑娘看起来还是这么的平静…… 其实曲华裳走神了,她忽然想到了……自己要怎么跟白玉堂,跟展昭,跟包大人他们说这件事情。这件事情看起来无关紧要,但是好像却又有很大的帮助…… 走到宫门口,王公公停下脚步,对曲华裳笑道:“杂家就陪曲姑娘,哦不对,是公主到这里了,之前已经联络了开封府的人来接公主,公主路上注意安全。” 尽管只是太后提了一句,还未正式,但皇宫之中都是人精,该怎么说漂亮话大家还是知道的。 “王公公客气了。”曲华裳也不扭捏,直接从袖子里面摸出了一张银票递给王公公,“劳烦公公送我到这里了,这点银子给公公买酒喝吧,天气凉了,注意身子。” “哎,多谢公主。”王公公笑眯眯的收了下来。 “有件事情想请教公公。”曲华裳想了想,还是问道,“公孙先生此时身在何处?” “公孙先生与展护卫在一起,公主不必担心,皇上与太后娘娘自有安排。”王公公想了想,说道。 “多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公孙先生肯定不能就此被放回开封府,不过既然他现在跟展昭待在一起,就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展昭会保护他的。 出了皇宫,曲华裳心情很好,晚上天有些凉了,她把自己的衣服紧了紧,慢慢往前走,去找王公公说的“开封府的人”。 然后开封府的人曲华裳没看见,她只看见了月下一人白衣白马,飒沓而来。 一天没见白玉堂了,果然有些想念呢……曲华裳脸上浮起一丝自己都没觉察的笑容,她拎起裙摆,朝着白玉堂的方向慢慢的跑了过去。 白玉堂勒马,凌波仰头长嘶一声,停下了脚步。曲华裳站在马前,轻轻伸手摸了摸凌波的毛。经过这么多天的相处,性格火辣的凌波已经可以容忍曲华裳的摸摸蹭蹭了。给凌波顺了几把毛之后,曲华裳抬起头,仰望白玉堂。逆着月光,白玉堂浑身泛着淡淡的银色光芒,像是被度了一层漂亮的色彩,曲华裳越开越开心,她微微一笑:“玉堂,你来接我?” “知道公孙先生出事后我就去了开封府,但是没找到你,又去幽篁馆,李终南告诉我你跟着王朝和马汉进宫了。”白玉堂并没有下马,他俯□靠近曲华裳,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累了吗?” 他没问她进宫做了什么,也没说自己在开封府等了多久。 “累了。”曲华裳点点头,然后歪过脸,蹭了蹭白玉堂的掌心。 白玉堂伸手把曲华裳拎上了马,圈在自己怀里面:“累了的话就回去好好歇着,你一天都没休息,有事明天再说。” 曲华裳往后靠了靠,白玉堂的怀抱有种令人安定的感觉,她觉得很安心。不过有件事情还是告诉他比较好……大概…… “那个,玉堂,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 “嗯?” “那个,我跟太后娘娘聊了一下午的天,临走的时候,她收了我当义女……” “……” 作者有话要说:曲华裳:“叫我公主。”→_→ 白玉堂:“……” ****** #我媳妇进了趟宫出来变成公主了谁能告诉我这代表了什么,在线等,急# ****** 有关这个公主,开始双方都有目的在,曲华裳这边是多个身份好办事,太后那边肯定是存在了想拉拢她的意思,毕竟曲华裳的价值真的很大。 不过感情是培养出来的嘛,后来肯定不会仅仅是利用啦╮(╯_╰)╭   ☆、第六十章 温度 曲华裳对白玉堂说了自己在宫中短短几个时辰的“传奇经历”之后,白五爷难得的沉默了。凌波在开封的月色下慢慢的跑着,四蹄踏在青石板砖上,发出了嗒嗒的声响,周围无比的安静,静到曲华裳除了能听到凌波的马蹄声之外,就只能听到白玉堂的呼吸和心跳。 “那个,玉堂……”曲华裳忽然不太敢回身去看看白玉堂此时的表情,但是她又想知道白玉堂现在的沉默,他到底是在想什么,于是就开口小心翼翼的问了问,同时往后靠了靠。 就在曲华裳往后靠的同时,白玉堂收紧了搂住她腰的手臂,同时曲华裳觉得肩膀上被压上了什么,微微偏过头,她的余光看到了白玉堂英俊的侧脸:“你就不能一天不给我捣乱?” “我哪里有……”曲华裳觉得自己脸红了,她把头往另一边偏了过去,讪讪道:“这是意料之外的,不过对我们现在很有帮助就是了……” 白玉堂不想说别的什么了……看来某个小混蛋就没考虑过变成公主之后的各种麻烦→_→ “目前只是太后口谕,还没有正式下旨啦,玉堂你不用这么紧张。”曲华裳嘿嘿嘿的傻笑,试图缓解一下气氛。 “我哪里有紧张?”白玉堂忽然笑了,“笑的那么傻的人可不是我。” “哎嘿玉堂你吃饭了没有呀?”曲华裳继续转移话题。 “会仙楼最近新出了菜品,老板留了位置给我。”白玉堂耸耸肩膀,“晚上在那里吃的。” “……简直就是敌人。”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明天带你去。” “哼。” 气氛正好,就好像有无数温暖的粉红色气泡在空气之中不停的蔓延发酵,越来越甜。只是这种气氛在两个人歪歪扭扭骑马走到开封府门口的时候戛然而止了。 “那我先走啦,明天见。”曲华裳回过头,一只手往后撑在了马鞍上,整个人往后仰了仰,抬起头看着白玉堂,眨眨眼睛。 “等等。”白玉堂单手抵着曲华裳的腰把想要下马的人拽了回来:“我是来接你去白府的,反正你东西不多,随便收拾一下。” “啊?”曲华裳略略有些傻眼,她空着的手揪住白玉堂的衣襟,“你说啥?” “我接你去白府。”白玉堂很淡定的帮曲华裳把被风吹乱的头发拢顺溜,“你总住在开封府像什么样子?白府离这里也不远,大不了有什么需要的再回来就是了。” “可是我在开封府住的好好的,我还答应了包夫人帮她教旁边善堂里的孩子们读书啊。”曲华裳抗争道。 “……”白玉堂眯起了眼睛,然后他手上用力,把曲华裳拉近了自己的怀里面,因为曲华裳现在上半身是拧过来的,所以她觉得十分的不舒服。 “是我跟着你进去收拾收拾东西呢?还是干脆我们明天再过来拿东西?”白玉堂把曲华裳的脸按在了自己的胸前,另一只手轻轻帮她顺毛,“我看后一种不错,都这么晚了大家肯定都已经睡着了,我们现在去打扰多不好,那就明天再来拿好了。” “……少侠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曲华裳艰难的挣脱了白玉堂的怀抱,露出脸来喘喘气,然后她揉了揉自己的腰——转的幅度太大闪到了。 “没有。”白少侠眯着眼睛说道,整个人显得特别冷酷。 “少侠你真是英俊潇洒……”曲华裳无奈的说道,然后白玉堂一勒凌波的缰绳,凌波上半身直起,在空中扬了扬蹄子,长鸣一声往白府的方向狂奔而去。在凌波直起身子的时候,曲华裳“十分凑巧”的摔进了白玉堂的怀里面,摔得动作还特别自然。 曲华裳:……凌波我跟你没仇吧喂!要摔请等我拧过身子来啊,歪着摔觉得腰更加的疼了……QAQ 白玉堂和曲华裳策马走后,张龙和赵虎从开封府的门口面打着哈欠走了出来。赵虎拍拍张龙的肩膀:“兄弟,我说什么来着?让你听公孙先生的话,你偏不听,非要在门口等着华裳妹子回来。结果怎么样?等了这么长时间,人是回来了,没进门就让白五爷带走啦!别看了,走吧,进屋洗洗睡觉了。” 张龙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哎你说为什么华裳妹子就不能住咱开封府了呢?开封府多好啊!” 赵虎翻了个白眼:“开封府是挺好的,但也架不住人家白府还有个白五爷啊!走啦走啦!” 白玉堂家的宅在开封城一处挺繁华的地段,装修的也特别漂亮,之前曲华裳在开封城闲逛的时候曾经路过白玉堂家的后院,当时她还奇怪是什么样子的人家修的起这么漂亮的宅子,现在被白玉堂骑着马带回来了,正好从后院绕到前门,一看门匾上写着白府两个字……好吧是白五爷家的人家里有钱→_→ 白府的另一个管家白祥正提着灯笼站在门口,他身后还站了两个小厮。远远的白祥就听到了凌波那清脆有力的马蹄声,等转过一个弯,凌波出现在视野里面的时候,白祥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如果他没看错的话,他们家五爷的马上好像带了一个姑娘喂…… 确实是个姑娘啊,还是个蛮漂亮的姑娘呢!等凌波走近了停在门口,白祥终于看清了那个窝在白玉堂怀里的女孩子的脸。白祥这些年在开封府帮白家搭理这座宅子,自问在京城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只是京城那么多有名的女孩子看过来,白祥觉得还是他家少爷怀里这个好看。 哎嘿我家少爷果然有眼光! “别睡了,小裳,醒醒,进屋再睡。”不用白玉堂勒马,凌波走到家门口之后自动就停了下来,它轻轻的甩着尾巴,很乖巧的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也没有叫唤,因为曲华裳在它的马背上睡着了。 毕竟是折腾了整整一天,从他们进城开始,曲华裳就没有休息过,下午的时候还进宫帮太后娘娘解了毒,而白玉堂好歹下午还回府睡了那么一段时间。就算是习武之人,曲华裳也累坏了,所以刚才白玉堂骑马往回跑的时候,她干脆就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面不动了。凌波是百里挑一的良驹里飞沙,跑的稳稳当当,曲华裳慢慢的就睡着了。 “少爷?”白祥赶紧拎着灯笼走过来,不过在他看清楚那个姑娘睡着之后,又很贴心的把灯笼放到身后,让光芒只照着地面而不会影响到睡着的曲华裳。 “衣服。”白玉堂扫了一眼两个小厮,说道。 其中一个机灵点的小厮连忙把自己手里面捧着的、原本是为了给白玉堂御寒的披风递了过来,白玉堂接过披风直接抖开盖在了曲华裳的身上,把她盖的只剩下了一张小脸露在外面,然后就抱着人跃下了马。 因为没有想到白玉堂会带人回来,所以白祥准备临时吩咐人去收拾一间客房出来让曲华裳住。结果他还没说话,就看见白玉堂直接抱着人往后院走过去了。白祥想了想,打消了之前的念头,算了,看起来少爷是自有打算啊,自己还是不要瞎操心了。 “不用管我了,你们自己去休息吧。”感觉到白祥带着人一直跟着自己,在穿过后院的时候,白玉堂说道。 “好,那少爷要是有什么事情说一声便是,我让白禄去找您。”白祥点点头,然后带着小厮们离开了。 白玉堂直接把睡着的曲华裳抱去了自己的房间。他知道回来之前没有说明,白祥肯定没有打扫出一间干净的客房,临时打扫也不是不行,但是毕竟天晚了把人都惊动起来太麻烦…… 好吧好吧,白玉堂无奈的笑笑,找了这么多的借口,无非就是想把曲华裳留在自己身边而已了。 曲华裳被白玉堂放在了床上,她自动翻了一个身,摸到了床头上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然后把一团被子都揉进怀里面蹭了蹭,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心满意足的不动了。 白玉堂失笑。他俯□把那些被曲华裳揉成团的被子从她怀里面抽了出来,然后铺开盖在了她身上。 没了怀里抱着的东西,曲华裳表示自己很不满意,她开始在床上打滚乱摸,试图再滚出被子然后把它们抱起来。 白玉堂觉得自己略头疼……曲华裳第一次在开封府房顶上喝醉了酒,白玉堂抱她回屋的时候就发现了她这个小毛病,睡觉的时候如果怀里面不抱点什么东西就会一直不老实,在被子里面滚啊滚,最后把被子滚成团抱起来。但是这样一来没的盖了,天气热还好,现在天气逐渐转冷,她第二天不感染风寒才怪呢。 “躺好,不要滚来滚去的。”白玉堂敲敲曲华裳的头,然后把人按住,把被子给她盖好了。 曲华裳不停的扭动扭动。 白玉堂:“……”他咳嗽一声,站直之后抱个胳膊居高临下的看着曲华裳说道:“你真的睡着了吗?” “困~”曲华裳软软的说道,她现在的意识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想睡觉但是总抱不到东西,就很不开心,听到白玉堂问话,下意识就开始撒娇。 白玉堂的眼眸暗了暗,他慢慢俯□,整个人撑在曲华裳的上面,轻轻说道:“再说一遍?” 丝毫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儿的曲华裳翻了个身,继续软绵绵的说道:“困~” “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白玉堂轻轻的问道,他脸上带了淡淡的笑意,慢慢的靠近曲华裳,声音充满了诱惑性。 “不要。”曲华裳特别无情的拒绝了白玉堂,即使咱睡迷糊了还是有理智的好吗!请叫我机智的曲姑娘。 白玉堂失笑。他拍了拍曲华裳的头,然后在她的额头中央轻轻落下了一个柔软的吻,把被子拉高到曲华裳的下巴,凑到她耳边说道:“不许踢被子,好好睡。” 这次曲华裳没有回答白玉堂,她终于变得安安静静了,两只手乖乖的交叠在前面,呼吸渐渐平稳。 白玉堂起身吹灭了蜡烛,自己去了隔壁的客房凑活一晚上。 第二天曲华裳起的格外的早,她坐起来之后发现自己穿着衣服睡在一间装修特别精美,规格很高的房子里面,四处打量了一下,看这风格……她总觉得是白玉堂的卧房呢→_→ 身上的衣服穿着睡了一晚上,在被子里面拧来拧去,已经变得皱皱巴巴的了,而她的行李都在开封府,现在手边没有可以换洗的衣服。这让曲华裳特别的烦恼,她洗漱完后,拎着自己皱巴巴的裙摆在屋子里面翻来覆去的转了好久,然后十分不开心的出去院子里面。 刚一推开门,门边就有一个侍女对曲华裳说道:“曲姑娘醒啦?这衣服是五爷吩咐奴婢送过来的,曲姑娘看看穿上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话奴婢再去买。” 哎嘿我家玉堂好贴心~曲华裳原本不高兴的心情一下子多云转晴了,她从侍女的手中接过那一叠衣服道了谢,然后就回了房间里面去换衣服。 这是一套鹅黄色的衣裙,裁剪风格很有盛唐时期宫装的风范,也有点像曲华裳之前蛮喜欢穿的那套秦风七秀装。换上新裙子,曲华裳自己对着屋子里面的镜子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之后,拎着转了一圈,十分自信的觉得自己果然变的漂亮了不少→_→ 再次推开门,除了侍女还在门口等着看送进去的衣服合不合身之外,白玉堂也抱着胳膊靠在回廊上看着她。 “玉堂,早~”曲华裳笑着打招呼。 “不早了。”白玉堂走过来,伸手戳了戳曲华裳的脸蛋,“懒,现在才起床。” “累了嘛,昨天跑了一天。”曲华裳嘿嘿一笑,抻了一个懒腰,“现在我觉得好精神啊!” 我家少爷何时变得如此温柔嗷嗷嗷!侍女看着白玉堂戳戳曲华裳的脸蛋,觉得自己今天开门的方式好像不太正确。 “早些时候开封府遣人过来了一趟。”白玉堂很自然的握住了曲华裳的手,拉着她去吃早饭,“把你的包裹都送过来了。” 曲华裳摸摸鼻子觉得有点郁闷:“我自己会回去收拾的嘛……” “他们说是包夫人帮你收拾的。”白玉堂在区划上看不见的地方笑了笑,然后又恢复了很正经的样子,“还顺便带了一个消息过来,说皇宫那边遣人来找你了,让你晚上跟着包大人一起进宫去参加一个晚宴,有关西夏使团的。” 说起这个白玉堂有些淡淡的不开心,原本准备晚上带曲华裳去会仙楼吃一顿的,正好今天开封城还有灯会集市,吃完了可以逛逛。 “西夏使团?”听到这四个字,曲华裳眼睛一亮,“大概是有线索了吧?” “呵,肯定的。”白玉堂冷笑一声,“要不然早不开晚不开,不逢年不过节,开什么宴会。” “玉堂,你去吗?”曲华裳随口问了一句,然后问完她就后悔了。白玉堂不是官不是皇亲国戚,肯定去不了。 “不感兴趣。”白玉堂倒没想那么多。 “等你成了驸马就可以去了。”曲华裳想了想,摸摸鼻子说道。 “嗯?再说一遍?”白玉堂的脚步顿了顿,脸上浮起浅浅的笑意。 “好饿啊快带我去吃饭→_→” 作者有话要说:_(:з」∠)_我会说在写这一章的时候...我总觉得...五爷越来越往霸道总裁的方向靠拢了...什么“你这磨人的小妖精”“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嘛”之类的差点就写出来了有木有!不要这样啊还我正常的白五爷QAQ 天哪我最近果然不该多看那些欢脱的总裁小白文,都被影响了嗷嗷嗷! ****** 下一章想法把喵喵放出来...把一只猫关起来我觉得好心疼呢→_→   ☆、第61章 六十一砸场 曲华裳跟着白玉堂吃完了饭,在满院子的丫鬟家丁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两个人一前一后拉着手牵着凌波出门去了。开封府派人来转达了太后的口谕,说是晚上的时候让曲华裳跟着包大人进宫去参加晚宴。现在天色还早,事情暂时没什么进展,曲华裳就拉着白玉堂去开封城随便逛逛。 说起来开封虽然曲华裳之前逛过了,但是还没跟白玉堂一起玩过呢,意义不同嘛。 两个人先去了开封府跟包大人他们打了一个招呼,曲华裳又问了问公孙先生的情况。包大人已经收到了风声,也知道了太后娘娘肯定已经告诉曲华裳一些东西了,索性直接告诉她公孙先生现在正在大理寺关着,跟展昭一个房间。下毒谋害太后是重罪,表面上看公孙先生这是马上就要小命不保了,实际上这也是开封府反击的机会——能否趁机反客为主抓住凶手的尾巴就在此一举了。 得到包大人的肯定说法之后,曲华裳暂时彻底放心了。然后她又跟包大人聊了两句,就拉着白玉堂去了开封府后面的善堂。曲华裳昨晚上就想好了,今天一定要去善堂看看,自从自己答应了包夫人和公孙先生之后,还一次都没去过,这么一想就觉得十分愧疚。曲华裳路上扯着白玉堂买了好多的糖果糕点一类小孩子喜欢吃的东西,然后小心翼翼推开了善堂的大门。 曲华裳和白玉堂靠在门框上,看着包夫人一手扶着自己的后腰,一只手握着一卷书,正认认真真的教满院子的小孩们念书。包夫人念一句,孩子们念一句,院子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清脆的童音连成一片,还有包夫人温柔似水的语调,听在耳中让人感到无限的生机和温暖。 很快包夫人就发现了曲华裳和白玉堂,她的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打了一个来回之后落在了曲华裳的脸上,眼中带了淡淡戏谑的笑,看的曲华裳有点不好意思。 “把这段书自己好好念啊,一会儿我来检查你们的背诵情况。”包夫人把书放在案前,一手撑着案面一手托着自己的后腰,艰难的站了起来。曲华裳见状赶紧把手上拎着的大包小包好吃的塞给白玉堂,自己拎起裙摆跨过门槛跑进去,扶住了包夫人摇摇晃晃的身体:“夫人挺着大肚子就别在院子里乱走了,这要是不小心撞到了那还了得?” “哪那么容易就撞到了。”包夫人扶着曲华裳的手站稳,笑着摇摇头,“你可回来啦,盼你盼了那么久呢。原本昨天就能见到,结果我昨天一天都在屋子里没出来,倒是失礼了。” “夫人就别跟我说这些虚礼了。”曲华裳扶着包夫人,很职业病的反手搭在了包夫人的手腕上帮她切脉,把了一会儿确定目前胎象良好母子平安之后才松开了手,“之前就答应你帮忙照顾这些孩子了,但是事情一出接着一出我也没空过来看看……正好这次回了开封府,短时间内大概是不会出去了,刚好有时间,就跟玉堂过来帮忙了。” 曲华裳一边说一边转过头想招呼白玉堂过来,结果她一回头却看见了白玉堂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椅子上,把曲华裳买的那些小零嘴儿都摊开了,一样一样的分给那些因为好奇而趁着包夫人和曲华裳说话的功夫偷偷超白玉堂聚集过去的孩子们。 白玉堂听见曲华裳叫他,一边抬头,一边把手上的一块山楂糕塞进了一个小男孩的嘴里面。 “呜呜!”小男孩叼着山楂糕,原本很开心,结果他很快就发现教自己的女夫子包夫人正拖着腰似笑非笑的看着这边不好好背书、偷偷聚集过去的孩子们,顿时吓得说不出话来,嘴里一片山楂糕,吞也不是吐也不是,急得他差点哭出来,简直太好玩了。 “算了——”包夫人看了看那群聚集在白玉堂身边面露忐忑之色的孩子们,忽然笑着摆摆手,“你们肯定也没什么心思好好读书了,今天便宜你们了,就当放一天假,别到处乱跑等到吃饭的时候一个人都不见了。” “也——”听到包夫人的话,孩子们开心的跳了起来。 “娘~爹爹在找你~”这个时候,一个扎着两枚包子头的长得白白净净的小姑娘跑了过去,她伸手拽拽包夫人的衣裙,抬起头看着包夫人和曲华裳,甜甜的说道。 “唉,我不过是刚出来一会儿……”包夫人习惯性的想弯腰抱住小女孩儿,结果刚弯到一半就动不了了,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挺着大肚子能走动就不错了。 “咦……夫人,这是你的女儿?”曲华裳对于萌萌哒小萝莉都有特别特别多的好感,自从南夙瑶跟着南天泽暂时住在百花楼之后,曲华裳身边没有了萌萌哒小萝莉吵吵闹闹总觉得不开心,而且就连她徒弟徐长歌她都很久没见了,师徒情谊在哪里!所以在看到这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的时候,曲华裳一边稳住了包夫人的身体,一边弯下腰,轻轻松松把小姑娘捞进了怀里面。 五六岁的小姑娘看起来特别乖,比南夙瑶还要乖一点。如果南夙瑶是那种古灵精怪调皮捣蛋的妹子,那这个小姑娘就是那种骨子里很乖巧很温和的,含蓄略带点对待陌生人的内向,那种在曲华裳怀里扭了扭显得很羞涩的表情一下子就让人心生好感。 曲华裳问包夫人的那句话中惊讶成分略多了一些,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尼玛为什么包大人的女儿长得这么白这真的很不科学一看就是继承了娘的基因→_→ “秀秀,叫姐姐。”看着小姑娘在曲华裳怀里很羞涩的样子,包夫人捏了捏她嫩嫩的小脸儿,笑道。 “姐姐~”因为年龄比南夙瑶还要小,所以语气不自觉的带了一点软软的感觉,听得曲华裳心花怒放。 “乖!”曲华裳越看越开心,就想从身上摸出点什么东西来送给包秀秀。但是令人比较窘迫的就是,她一只手摸遍了全身上下除了摸出了那个白玉堂送她的算是定情信物一样的鲤鱼玉佩之外……再也没找到别的可以送人的东西了。 真是太丢人了啊啊啊!曲华裳正想着要怎么搪塞过去……看见这么萌的妹纸又是包大人的女儿那必须要送点什么!不送就太不够意思了!但是自己什么也没带……就在曲华裳心里面挠来挠去的时候,一声略带戏谑的笑声从耳边响起来,然后一个挂着红色流苏的翠绿翠绿的小平安扣从曲华裳的眼前放了下去。 白玉堂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曲华裳的身后,他一只手压在曲华裳的肩膀上,很不动声色的把人半圈入了自己的怀里面,然后握着那枚平安扣在包秀秀的眼前晃了晃,最后小心翼翼的帮她挂在了脖子上,顺手戳了戳她软软的脸蛋:“送你了,拿去玩儿吧,你姐姐的一点心意……” 白五爷送完了东西还不忘安到曲华裳的身上。 “这……”包夫人是面对着曲华裳的,所以她自然从一开始就看见了,当曲华裳抱着包秀秀摸来摸去的时候,一向没什么太多表情的白五爷慢慢站直走了过来,脸上一闪而过是无奈却宠溺的笑,然后他对着包夫人点点头,从袖子里面摸出了那枚一看就是好玉雕琢价值不菲的平安扣送了出去。 “夫人就别跟我客气了,包大人想必也不会说什么的。”曲华裳微微一笑,最后摸了摸包秀秀的头发,然后就把人放了下去。包秀秀攥着自己刚刚得来的平安扣,显得很开心,小脸儿上浮起一团红晕,她仰着头看了看自己的母亲,又看了看刚刚抱着自己的曲华裳,然后思考了一会儿,做出了一个决定。 包秀秀轻轻拉扯了一下曲华裳的裙摆,曲华裳低下头看着包秀秀眨了眨眼睛,接收到了包秀秀那充满期待的目光,曲华裳微微一笑蹲了下来,视线与包秀秀的小脸儿持平:“怎么啦?” 包秀秀慢腾腾的扑到了曲华裳的怀里面抱了抱她,然后歪着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亲完就挣脱了曲华裳并不紧收的怀抱转头咚咚咚逃跑了。 白玉堂眯起眼睛。 曲华裳失笑:“夫人,你家孩子真可爱啊!” 看着白玉堂好像有点吃醋的样子?包夫人摇摇头笑道:“见笑了。” 跟包夫人又聊了一会儿别的东西,包夫人知道曲华裳晚上要去进宫赴宴,原本她作为包相爷的夫人,也是有诰命头衔的,这一趟本该是她带着曲华裳进宫,顺便教教她宫廷的基本礼仪,但是包夫人现在身怀六甲,行动不便,皇上特别下令了让包夫人在家休养,包大人自己前去就好了。即使是这样,包夫人还是不太放心曲华裳,她听说了曲华裳很得太后娘娘眼缘,已经被太后娘娘收为义女的事情。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毕竟放眼整个皇族,目前跟赵祯一辈儿的就只剩下一个自幼就在道观里面修道的公主了。赵祯年轻,刚即位没多久,也没孩子,除了皇亲国戚都想法儿往赵祯那送美人之外,也有人另辟蹊径想把人往太后娘娘跟前儿送的,毕竟太后娘娘老早就想在皇室之中收一个女孩作为义女了,但是她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直到昨天碰见曲华裳。 皇室中挤破了头想要的“公主”之位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平民给得到了,那些消息灵通的王妃夫人们都知道了这个消息,自己费了那么大心思都没成功,自然对曲华裳有着莫名的敌意。加之赵祯早晨放出了今晚要举办宴会的事情,这些人就想来看看曲华裳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人。想着看她出丑也好,给她使绊子也罢,总之就是那副要会一会她的架势。 这些曲华裳当然不知道,白玉堂猜到了也没什么兴趣对曲华裳说,反正在白五爷的眼睛里面,那些皇室的王妃啊夫人啊之类的统统比不上曲华裳的微微一笑,曲华裳又会医术又会玩毒武功还那么高人长得也漂亮……怕你们不成。 话虽这么说,但是包夫人还是有些担心她,曲华裳是真的不懂什么太多的宫廷礼仪,她之前在万花谷就是逍遥散人一枚,谷主他老人家倒是没事儿就往宫里头转转,但是也不会带上他们这些小辈儿啊——即使谷主愿意带可能都没人愿意去,万花谷就是这么一个出世的地方,风气都不太一样。 所以包夫人就告诉了曲华裳一些简单的宫廷礼仪,让她到时候不至于被谁抓了把柄做威胁,出丑虽然算不上,曲华裳原本就不在乎,但是架不住心里膈应啊! 包夫人给曲华裳讲礼仪的时候,白玉堂就在一边坐着,他什么也不做,偶尔抬起头跟曲华裳目光相交一下,两个人现在默契的很,包夫人看到了都咂舌——虽然当初第一眼见到曲华裳的时候,就知道她跟白玉堂日后可能有戏,但也没想到两个人能黏糊成这个样子。表面上看起来丝毫不秀恩爱,但是偶尔的小动作的默契度能闪瞎别人的眼睛→_→ 午饭时间到了的时候,小萝莉包秀秀又蹬蹬蹬跑过来叫她娘了。包秀秀奶声奶气的说,爹爹说娘要是再不回去好好吃饭,就要亲自来抓啦!说这句话的时候偏偏包秀秀脸上是无比认真的表情,反差萌看着曲华裳差点笑弯了腰。 送包夫人回了开封府,曲华裳跟白玉堂去会仙楼吃饭。白五爷昨天就在这里定了位置,丝毫不用担心中午吃饭的人多自己和曲华裳还要排队等着。 二楼说是雅间,其实也是用屏风一间一间隔断出来的,彼此之间虽然距离的比较远,但是就曲华裳和白玉堂的那个功力,别人说了什么,只要不是同为练武之人有心低调,基本上是都能听到的。 两个人并没有把屏风完全遮挡上,曲华裳不太喜欢全封闭的空间,这让她觉得有些压抑。白玉堂看了看半开的屏风,起身又帮曲华裳把窗户推开了,叫卖声吆喝声欢笑声吵骂声……各种声音瞬间变得清晰起来,开封府大街上熙熙攘攘的喧闹一下子就涌进了这狭小的空间。 曲华裳托着下巴看着白玉堂微笑,她知道白玉堂喜欢那种安静且相对私密的环境,主动开窗户还把屏风留了缝都是为了自己。 这个男人真的是很温柔啊其实……江湖之中说他性格冷酷手段毒辣的那些人你们真的不识货啊! 小二的上菜速度特别快,两个人刚坐下,一杯茶水都没喝完,小二就带着人端着一盘一盘的菜流水一般送了进来。毕竟是白五爷,昨晚上就订好的位置自然优先上菜。 开封的百姓对于白玉堂已经很熟悉了,而自从曲华裳没事总跟着开封府的衙役们巡街转悠、帮公孙先生坐坐诊之后,百姓们对于曲华裳这个漂亮神医也很熟悉了,所以坐在二楼的熟客自然都知道为何这两位后来上菜还这么快,也都没什么异议,有些跟白家和陷空岛还有生意往来的老板们甚至远远的看见白玉堂了还跟他举举杯,白玉堂虽然面色冷淡但都一一回敬了。不过有有眼色的,就有不长眼的。眼看着白玉堂他们来的晚却还是先吃上了诱人的饭菜,邻桌雅间的客人坐不住了,气愤的声音传出来,带着略微古怪的口音:“小二!你们是不是欺负我们是外来的!为什么那桌来的晚都上好菜了!我们的还没来!” “哎呦这位爷您别动气呀!白五爷的菜是昨晚就订好的所以快,本店绝对没有怠慢您的意思啊,中午吃饭的人比较多,已经去催了马上就好!您要不要先喝杯茶降降火?”小二心里暗暗叫苦,这种大爷都惹不起啊!折腾来折腾去最倒霉的人还是他们这些店小二。 “哼!老子已经坐在这里喝了一壶茶水了!”哐当一声巨响,听起来好像是茶壶被打翻的声音,夹杂着小二唯唯诺诺的赔罪,和一个略显甜腻的不耐烦的女声:“你们店大欺客吗?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二楼很多客人都纷纷探出屏风往出事儿的地方看过去。原本就不喜欢吵闹的白玉堂被人打扰了吃饭的雅兴,不高兴的皱起了眉头。曲华裳伸手抚上了白玉堂的眉心,帮他展平了皱起来的眉头:“五爷,别生气啊,我出去看看好了。” 然后没等白玉堂出言阻止,曲华裳已经对着他吐吐舌头,拎着裙摆站了起来走出了屏风。 白玉堂无奈的摇摇头也跟了出去,他倒是真想看看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打扰他吃饭……约会→_→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这章放展小猫...写长了呀呀呀呀_(:з」∠)_ 那就下章吧! 但是总觉得下章也放不出来呢→_→ 那就再推一章好了哦呵呵呵→_→【滚   ☆、第62章 六十二兰语 白玉堂难得带着曲华裳出去吃【yue】个饭【hui】,菜都上齐了气氛这么好,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差说点什么暖心的话拉进一下情感距离,结果酝酿都酝酿好了,被不长眼的人给打搅了。 白玉堂脸色当即就阴沉的想拔刀,眉头都皱起来了。曲华裳虽然也不开心,但是看白玉堂皱眉还是觉得算了吧,于是她主动拦住了白玉堂,自己拎着裙子出去解决了。最近是不是黄立不太好老走背字呢?要不然怎么天子脚下开服府衙门前也敢有人闹事儿?曲华裳倒是真想看看,究竟是哪位好汉如此大胆,这是瞅着我们猫儿爷被陷害了就出来蹦跶了? 隔壁出了事儿的那桌也是屏风隔开的雅间,但是这桌人没把屏风都拉上,所以所有有心的或是无心路过的人都能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曲华裳拎着裙摆慢悠悠走了过去,她走的很是优雅随意,加上白五爷友情赞助的那身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衣服和她那张原本就很漂亮的脸,周围看热闹的人的注意力立即就从吵架那桌转移到了曲华裳身上。 白五爷觉得很不满意,他的目光扫过了周围那些看着曲华裳的人,冷的好像要结冰。 曲华裳走到了门口,正准备说点什么,忽然一个硬邦邦的东西裹挟着强劲的风直袭曲华裳的门面而来。曲华裳长袖一裹,在空中巧妙的甩了一甩,卸掉了那个东西凌厉的气势之后,直接把东西握在了自己的手掌中。 曲华裳摊开手掌,掌心是一个小巧玲珑的上好白瓷茶杯,一看就是会仙楼老板的精品收藏,杯中还盛着半盏清澈透明的流霞酒,香气四溢。 “这杯子一套七个,名叫雪后天晴,是上好的白瓷,就这么被人毛手毛脚的差点打了,岂不是很可惜?”杯子在指间旋转着,曲华裳微微一笑,一只手挡在唇前,另一只手端起杯子将杯中的流霞酿一饮而尽。 “哈哈!自然不是要把它摔掉,只是因为要拿它招待客人啊……你们中原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一杯酒敬朋友!”曲华裳话音一落,雅间里面坐在主位上的一个男人当即起身对着曲华裳举杯,也饮尽了杯中之酒。 喝完这一小杯酒,曲华裳才看清楚了此时屋中的情况。小二哥满脸惶恐的站在角落里面,手中拎着一个断掉的茶壶把,而茶壶的本体则被人摔碎在了地上,茶水流淌的哪里都是。围着桌子而坐的一共有五个人,除了坐在主位、刚刚起来给曲华裳“敬酒”的那个男人之外,还有三个长相壮士的男人和一个女人。当曲华裳的目光落在那个女人身上的时候,她略略挑了挑眉毛。 女孩子总是对于漂亮的女孩子倾以更多的注意力,不是因为别的,而是人的天性使然。越漂亮的女孩子在看见美女的时候会更加注意,因为想要知道自己和对方究竟谁更胜一筹。曲华裳虽然并不在乎自己的长相,也不在乎有没有比她更漂亮的——很久之前从她看见墨枫霜的那一刻起,美丽不美丽就都不重要了——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多看了两眼。 这个女孩子的长相让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她的五官相较于中原的女孩子来说更加深了一些,显得很立体,嘴唇微微翘起,看起来很调皮的样子。最出彩的是她那一双眼睛,又大又亮,睫毛还很长,一眨一眨仿佛会说话一般。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可能是由于脾性的问题,这个女孩子的眼角是高高吊起来的,无端给人一种:这个女孩子很厉害脾气很火爆的感觉。事实上也正是这个样子,屋子里面一共五个人,只有她一个女孩子,那么刚才那个略显甜腻女声就一定是她说的了,言语之中透露出了一股莫名的优越感,让人提不起喜欢的兴趣。 曲华裳看着女孩子,女孩子自然也注意到了她,能看得出来女孩子对于曲华裳的长相很是介意,不过当她的目光挪到了旁边,看见了白玉堂的时候…… 曲华裳今天总算见识了什么是传说中的瞬间变脸→_→ 刚才还一脸挑衅和不服的样子,看见白玉堂的时候女孩子先是微微一愣,然后脸颊开始慢慢泛红晕,最后她整个五官都柔和下来了,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欲言又止的样子。 只可惜白五爷的注意力从头到尾都不在女孩子的身上,他先是冷冷的瞥了一眼那个对着曲华裳扔杯子的男人,然后又把目光转向了曲华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毫不在意的从她手里面把杯子拿走了:“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吗就乱喝,出了问题怎么办!” 曲华裳眨眨眼睛,给白玉堂顺毛:“是流霞酒,我闻出来了。” “想喝酒要一壶你随便喝……”白玉堂把玩着手中的杯子,面上赤【】裸【】裸写着“我不爽”三个字,“别人要是在酒里面加点什么东西你也跟着喝?” 男人的脸色变得很精彩,他旁边的一个大汉听了白玉堂的话,气得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吵架,但是却被男人拦住了。 曲华裳失笑:“哪里……玉堂你多虑了,有谁能毒死我?”她一边说,一边抬眼瞟了一眼男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的男人后背发毛。 “你们是什么人!跑到我们这桌来阴阳怪气的做什么!”发觉白玉堂对自己没有丝毫的兴趣,女孩子也很不开心的开口说话了。 “哎呀,你们记性真不好啊,刚才还在抱怨为什么给我们上菜了却不给你们上,还说小二哥店大欺客,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吓死人了呢。”曲华裳冷笑一声,从白玉堂怀里面摸出了一锭银子递给了旁边一句话不敢说的小二哥,然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就当赔这个茶壶的损失了,小二哥你先走吧这里交给我们就好了。” “哎,哎!曲姑娘小心啊!”小二哥也认识曲华裳,于是接过银子之后感激的点点头,赶紧从曲华裳和白玉堂的身边贴着墙往外溜。 “就是你们?”女孩子抬头冷冷的斜了一眼曲华裳,“原本就是你们中原人欺负人,你待如何?”她一边说,一边慢慢抬起了原本放在桌子上的手。接收到她的手势,坐在靠门口的一个大汉忽然甩出桌上的一根筷子,筷子射在了小二的脚前,深深的插【】入地板之中,吓得小二哎呦一声往后一步坐在了地上。 曲华裳眯起眼睛。 “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了……谁也别想离开!”女孩子抬抬下巴,挑衅道。 “那你想怎么做?”曲华裳忽然笑了,她俯□把小二拉起来,然后一脚踩在了刚才大汉当做暗器扔出的那根筷子上。原本筷子还有三分之二的部分露在外面,被曲华裳踩了一脚,直接踩进了地板里面。拉起了小二,曲华裳示意他不用怕,现在去外面给自己搬两把椅子来。 小二哥看了看面带微笑的曲华裳,又看看冷着脸的白玉堂,点点头跑了出去。 白玉堂忽然笑了:“小裳,要打架的话悠着点,否则就你这力道今天五爷得准备准备赔钱重新建会仙楼了。” 曲华裳一脚迈出去,听到白玉堂的话又把脚收了回来。她瞪着白玉堂狠狠的跺了一下:“我才没有那么重!” “两位,不如我们坐下来谈?”女孩子看曲华裳直接把筷子踩进了地板里面,气得咬牙切齿,但是坐在主位的男子却伸手制止了她再做出些什么。男子对着曲华裳和白玉堂抱了抱拳,十分认真的说道:“毕竟砸了人家的酒楼多不好……又不是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 “否则你以为我们要怎么谈?”曲华裳用手顺着自己的长发,似笑非笑,“这位公子,我们可是文明人,是礼仪之邦,讲究礼节的,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呀。” 曲华裳说完,小二哥搬来了两把椅子,曲华裳对着小二点点头,把椅子拽过来,直接在门口坐下来。白玉堂看了看椅子,也没坐,而是走到了曲华裳的身后,往前略略俯身,单手支在了她的椅子背上。 “你……”女孩子看见曲华裳把自己的门堵了,气得柳眉倒竖。男人的手按在了女孩子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排开了三个空白瓷杯子,拎起一壶流霞酿把三杯酒一一满上,其中两杯朝着曲华裳的方向推了过去。半路女孩子忽然出手,端起了那两杯酒,然后她把酒送到了曲华裳的前面:“你敢喝吗?” “两位仪表堂堂风度不凡,都是神仙般的人物,今日能在此认识两位,也是缘分。在下有心结识,还望赏个面子,之前的恩怨我们一笔勾销,这回这杯酒,我就先干为敬了。” 曲华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男人就说话了,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把酒喝完了。 曲华裳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酒杯。然后她微微一笑,轻轻挥了挥衣袖挡在唇前,一口饮完。白玉堂看曲华裳喝了酒,微微一晒,也想陪着她直接干了,杯子都端到唇边了,结果却被曲华裳的手指挡在了嘴唇前——她往后一靠,反手攀上了白玉堂的脖子,最后五指摸过来轻轻推开了那个白瓷杯,然后轻轻按了按白玉堂的嘴唇。 白玉堂挑眉看曲华裳,如果不是大庭广众之下…… 看到曲华裳如此放肆的举动,女孩子气得咬牙切齿:“你这是什么意思!怎么中原的女人都这么放肆!” “我调戏他跟你有什么关系?”曲华裳奇怪道,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女孩,“你嫉妒吗?你嫉妒也不调戏你。” 然后在女孩子还没来得及反击的时候,曲华裳的脸色一变,忽然严肃起来,她从白玉堂的手中拿走了那杯酒,轻轻放在了桌子上,杯脚和桌面接触,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仿若敲在了人心之上。 “好一杯醇香的流霞酒,尤其是加了千面兰之后的滋味,那是更加的美妙啊!”曲华裳冷冰冰的说道,嘴角却挑起一个微笑的弧度。 白玉堂一把抓住了曲华裳的肩膀。曲华裳歪歪头,把手按在了白玉堂的手上:“我没事。” “小柔,你做什么?”听到了曲华裳的话,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他放下酒杯看向女孩子,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哼!给他们个教训!看还敢不敢这样对我!从来没人敢对我不敬!”被称为小柔的女孩子抱着胳膊梗着脖子。 “解药!”男人对着小柔伸出手。 “公子不必费心了,我既然敢喝就不怕有毒。公子也不用演了,你究竟看没看见这个姑娘下毒你心里比我们还清楚。”曲华裳拎起杯子把流霞酒全部倒在了地上,“这一杯恐怕是喝不成啦,不过我已经喝了你一杯酒,日后若是有什么事情,看在这一杯酒的份儿上……我饶你一命。” 这次不用小柔发火,男人身边的三个大汉直接拍桌子而起了。曲华裳稳稳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白玉堂冷笑一声,原本站在椅子后面的他足下迈步往旁边滑过去,在路过曲华裳身边的时候微微弯腰,探手从曲华裳腰间拎走了雪凤冰王笛。玉笛在指间旋转,白玉堂握住笛子的一段对着冲的最近的大汉直接抽了过去。九尺的汉子被白玉堂一下抽得飞了起来砸在屏风上。屏风被压倒,原本还算有点空间间隔的隔间不复存在,所有的冲突顿时暴露在了众人的眼中。听到动静的大家不管是之前就在关注的还是事不关己的纷纷都探出头来观看,在看到倒在屏风碎屑中的大汉之后,所有人先是一愣,然后不知道谁喊了一声:“打架啦快跑啊——” 二楼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间跑了个没影儿。 “这回要赔钱你可怨不得我了。”曲华裳托着下巴笑眯眯的说。 白玉堂抽飞了一个大汉之后,一个潇洒的旋步,转身挥笛子压住了劈砍过来的刀,然后他飞起一脚踢飞了另一个人的刀。之后很干脆的挥手,又是同样的手法直接把剩下的两个人也抽飞了。 “之前没发现你怎么这么暴力。”曲华裳点着下巴看白玉堂。 “再暴力你也得要。”白玉堂回过神,忽然一笑,手中笛子一转,对着曲华裳伸过去,直接挑起了她的下巴。 身后凌厉的呼啸声甩过来,白玉堂头都没回,直接伸手揪住了一根鞭子,往后一抻扯直了,拉的小柔一个踉跄差点没栽倒。 “我以为我们能好好谈谈。”男人脸色铁青的看着遍地狼藉。自己的人被白玉堂三下两下就抽飞了,这简直太丢人了。 “先动手的可不是我们。一会儿你得下去给老板赔钱。”曲华裳抓住笛子,瞪了白玉堂一眼,然后对男人幸灾乐祸。 男人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只是他还没做什么,楼梯上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打扮的和躺在地上呻吟的大汉们差不多的人走了上来。看到二楼的情况,那人先是一皱眉头,然后目不斜视的跨过了躺在地上的自己人,走到了男人身边,俯□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男人的脸色更黑了,他嘴角抽搐着看着地上的人,几乎是在咬牙切齿:“起来!走!别丢人了!” “不打了吗?”曲华裳眨巴着眼睛。不带这样的啊明明看你要放大招了怎么能又不打了呢! “你若是想打,自然有的是机会。”男人冷冷一笑,率先推开桌子走了出去。 “松开我!”小柔恨恨的说。白玉堂忽然一松手,她没防备之前拽的太近,又差点往后摔过去。 “你等着!”愤怒的跺跺脚,小柔拎着鞭子小跑着去追男人。躺在地上的大汉们也都很费劲的慢慢爬起来,白玉堂抽人的时候手下没有丝毫留情的意思,仅仅一下就凌空抽的人皮开肉绽。 “不追?”白玉堂往后一抽笛子,曲华裳拽着笛子的另一头踉踉跄跄栽进了他怀里。 “没必要,反正我很快就会再次见到他们的。”曲华裳靠在白玉堂的肩膀上撇撇嘴,然后她转头看着那行人远去的背影,“千面兰……我可算找到来路了,真是意外之喜。” 作者有话要说:哦也~ ****** 猫猫又没出来,已经被谈恋爱的两个人遗忘到了天际_(:з」∠)_ ******   ☆、第63章 六十三算计 白玉堂的目光在曲华裳指间慢慢旋转的白瓷杯上聚焦,他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你喝的是千面兰?那现在有什么感觉吗?” 曲华裳想了想才明白白玉堂眼中一闪而过的促狭是什么,她似笑非笑的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指尖慢慢的拂过杯子沿:“当然……没什么感觉,我喝掉之前就知道这是什么了,所以才没让你喝。我不怕这些不代表你不怕,我要给你配解药很麻烦的。” 白玉堂抬手靠近了曲华裳的脸,想做什么最后却是放下了手,什么都没做。曲华裳也没在意白玉堂有些莫名其妙的动作,她在满地凌乱的碎屑之中坐得安安稳稳:“那五个人……” “知道是谁了?”白玉堂弯腰从地上扶起唯一一个没有被砸坏的椅子,坐在了曲华裳的旁边。 “明知故问嘛……你肯定也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来问道。”曲华裳撇撇嘴。 “给你个机会表现一下你很聪明啊。”白玉堂托着下巴笑笑,“既然如此……那展昭差不多也能放出来了。” “哎?”曲华裳眨眨眼睛,然后脑海中叮的一声灵光闪亮了一下:“对呀!玉堂你好聪明!”她一巴掌拍上了白玉堂的肩膀,然后兴奋的神情略略收敛,“啧,得想个办法让她自己暴露呀……” 白玉堂揉着曲华裳的长发,听着她自言自语自己翻来覆去的折腾,笑而不语。 小二小心翼翼的从二楼的楼梯口探出头来观察,那动作就像是一只准备偷食的松鼠,看的白玉堂嘴角直抽搐。瞅见白玉堂略显扭曲的脸,小二嘿嘿一笑,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蹭了过来:“白、白五爷,曲姑娘……您二位还吃吗?”小二一边说,一边扭头去看白玉堂他们原本所在的那个雅间。 白玉堂打架的时候手下十分注意分寸,所以他和曲华裳之前待得雅间没有受到丝毫的波及。 “啊?哦,吃啊,为什么不吃,多浪费啊。”嘟嘟哝哝自言自语的曲华裳回过神儿来,看见小二的笑脸,一本正经的说道,“哦,对了,小二哥,刚才下去那五个人就直接走了?” “啊?曲姑娘您指的是……?”小二没明白曲华裳的意思。 “啧,就是说他们就直接出门了?也没赔这些?”曲华裳抬起下巴指了指脚下一片狼藉。虽说打架造成的损失理应由打架双方来赔偿,但是刚才那拽拽的五人挑衅在先,曲华裳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如果就这么让人走了然后自己和白玉堂赔偿损失……呵呵这个场子晚上一定要找回来! “没有,那个打头的公子给了我们家掌柜的一袋银子……我看看掌柜的脸色估计是够赔了。”小二回想了一下自家掌柜把那位公子的荷包打开的时候满脸的笑意呦……他丝毫不怀疑当时那公子别说是把会仙楼的二楼砸了,就是砸了整座楼,掌柜的都会不眨一下眼睛。 “算他们识相!”曲华裳翻了个大白眼。 “嘿嘿,那两位坐回去吃?就别坐在这里了,满地都是碎屑伤到曲姑娘就不好了,小的把这里收拾收拾,省得看着闹心。”小二嘿嘿一笑,摸着自己的后脑勺。 “行,你收拾去吧。”曲华裳点点头,按着桌边站起来,扯着白玉堂回自己之前的位置上吃饭去了。 让人心情不爽的家伙们终于被赶走了,虽然饭菜有点凉了,但是这顿饭俩人都吃得异常舒爽。等到吃完饭之后,白玉堂撂下筷子,擦擦嘴,这才慢悠悠的问道:“你准备怎么办?” “当然是先告诉皇上了……”曲华裳的嘴角微微上挑出一个弧度,这让她整个人都显得好像是在使坏,“玉堂,你说,如果皇上知道了西夏准备送来给他当妃子的耶律公主其实是个武功不错的女孩子,西夏那边还隐瞒了这件事情……那皇上会怎么想呢?” 两个人吃完饭之后又四处逛了逛,财大气粗的白五爷还在开封城中最好的玉器铺子中给曲华裳买了一根玉钗插在脑袋上,这样一来如果曲姑娘只是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笑,看起来还真是有那么一种公主的气质。下午的时候,白玉堂送曲华裳去开封府,包大人的轿子已经等在那里了,旁边还有一台更加精致漂亮的小轿子,曲华裳贼尖的眼睛扫过去一下就看出来了轿子上暗绣着皇家的标志,心中便知道这肯定是太后派人来接她的。 “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 曲华裳第一次这么规规矩矩拎着裙摆上了轿子,帘子都落了准备走的时候,白玉堂抱着胳膊站在轿子边忽然来了一句。 抬轿子的四个轿夫你看看天我看看地,都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而跟着轿子一起来的一个穿着很漂亮、长得也蛮聪明伶俐的丫鬟瞅了瞅白玉堂,眼珠子滴溜溜的转。 “放心啦。”曲华裳坐在轿子里面失笑,她一把掀开帘子,单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拄在轿子的小窗户边看着白玉堂,神情无比的认真:“你要是不放心就偷偷跟过来看看啊。你可以扮成一个轿夫混进去。” 轿夫们瞅见白玉堂似乎真的在考虑曲华裳说什么,都吓得赶紧看向丫鬟求助。 “行了,赶紧去吧。”白玉堂似笑非笑的说道,“回来再收拾你。” 曲华裳还想再说什么,但是看看轿夫和丫鬟的反应,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太高调的好,于是她对着白玉堂招招手,然后放下了帘子。 “不是说跟着包大人一起进宫吗?”轿子走了一段路,曲华裳忽然觉察到了什么,她单手按在帘子上问道。 “晚宴的时间还未到,包相爷一会儿再走。请公主先进宫去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很想念您。”曲华裳的声音并不是很大,但是她话音一落那小丫鬟就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很明显是一直就守在轿子边的。 曲华裳把小丫鬟话里的语气和用词斟酌了斟酌,然后她轻轻一笑,忽然掀开帘子,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眼直接对上了小丫鬟的大眼睛:“这究竟是太后娘娘让你们来接我进宫的呢……还是皇上吩咐的?”她一边说,一边把目光从小丫鬟的脸上慢慢往下挪开,扫过了小丫鬟那身刺绣精美的宫装。 小丫鬟清澈的目光之中闪过了一丝慌乱,她咬咬嘴唇,对着曲华裳低下头:“公主英明。” “免了,”曲华裳摆摆手,“难怪总觉得今天跟玉堂出去玩的时候好像总有谁盯着我们……大内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虚传啊。不过不去保护皇上而过来盯着我……难道不怕皇上那边出点什么事情吗?” “多谢公主提醒,臣记得了。”冷冰冰的声音透过轿子穿进来,田斐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出现了,他跟着轿子走,保持一样的速度,对曲华裳回话,“不知公主是何时知道臣在附近的?” “呀!”突然出现的田斐把小丫鬟吓得往后猛地退了几步,差点摔倒的时候被田斐伸手拉了一把,然后稳稳的站住。 “多谢田大人。”认出了这个人是谁,小丫鬟赶忙道谢。 “嗯……早晨出门的时候吧。”曲华裳想了想,一本正经的说道,“跟了我一天,田大人你不累么?吃饭了没?还有啊田大人你别蹲在我的轿子顶上啊,万一压坏了轿子顶你掉下来怎么办?别人会误会的。” 田斐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说道:“公主多虑了,臣下回会藏好的。” 哎呀这人一点都不好玩,不会生气不会脸红不会反驳,只会冷冰冰的说“是公主”、“臣知道了”,简直比唐君溪还要无趣。曲华裳撇撇嘴表示自己很不满意。 接下来的路这一行人走的很沉默,原本曲华裳还是想逗逗田斐的,但是转念一想这人可是赵祯身边的第一护卫,看着就不是那种特别好说话的性格,自己要是还想混的话还是不要得罪这个人好了,况且毫无预兆的忽然空降了一个妹妹过来,放到谁身上都会是说不出的别扭,曲华裳总觉得赵祯一定不是很喜欢自己……说不准哪天赵祯心情不好了自己就会被带走套麻袋去了。 进了宫,小轿子转来转去,最后终于停下来。轿夫打起帘子,小丫鬟扶着曲华裳走下来。曲华裳打量了一下周围,发现自己是在御花园的入口处,看起来是要从那边的回廊穿过去然后才会到达某个宫殿。四个轿夫退下了,田斐也不知道何时已经离开了,只剩下了小丫鬟一个人。 “之前奴婢忘记做介绍了,还望公主恕罪。”小丫鬟托着曲华裳的手,调皮的样子忽然就变成了恭恭敬敬,“奴婢名叫明月,是皇上身边伺候的宫女。” 曲华裳被人托着手,感觉各种别扭。明月……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太后身边有一个女官叫做明玉?不过这俩人长得也不像啊,说不定是同一批进宫的然后被起了相似的名字。 一路上碰到的丫鬟和太监们都恭恭敬敬的退到路边对着曲华裳鞠躬,除此之外她一个后妃或者疑似后妃的人都没碰上。来到偏殿之后,明月让门口守着的太监通传一声,没过多久太监就出来示意曲华裳可以进去了。明月对着曲华裳鞠了一躬,表示她没有进去的权利,曲华裳只能自己进去了。 自己进去就自己进去,又不是龙潭虎穴有什么好怕的。曲华裳耸耸肩膀,拎着裙摆跨过了高高的门槛。 就算是偏殿也修的金碧辉煌。曲华裳一进去就发现赵祯背对着他站在书桌前面,手中握着一支毛笔正在写着什么。他端笔的姿势特别有气势,一提一顿都能看得出力道,肯定是练了很多年才达到了这个水平。曲华裳也跟着颜真卿学了很久的书法,自然能看出来赵祯这手楷书写的真的很棒。 “皇妹稍等片刻,皇兄马上就写完了。”就在曲华裳还在想自己要怎么搭话的时候,背对着她的赵祯先开口了。 曲华裳:“……” “皇兄莫急,慢慢写。”曲华裳仿佛能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上挂下了一滴大大的汗水。 背对着曲华裳的赵祯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 写完之后赵祯招招手,示意曲华裳过来看看。曲华裳走上前,发现赵祯写的那篇字她无比的熟悉。 “《洛神赋》?”曲华裳挑挑眉毛,她有着片刻的错愕,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赵祯写这篇字的用意肯定跟自己没有关系,只是巧合了,“皇兄你这是要把它送给……耶律公主?” “聪明。”赵祯从旁边拿过一块自己的印章,沾了红泥之后印在了纸上,“王楷,进来把这幅字给朕裱好了,等会儿赏给耶律公主。” 或许是赵祯最先的开口表达了他的善意,曲华裳觉得这个皇帝也不是那么难以相处。她看着王公公捧着宝贝一样捧着赵祯的字走了,然后开口,半是认真半是打趣道:“皇兄若是知道您这位耶律公主是什么样子的人……大概就不会怅盘桓而不去能了吧?” 赵祯听了曲华裳的调侃,并没有生气,而是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看着曲华裳:“耶律柔是什么样子的人,皇妹不是已经见识过了么?有白少侠在,难道皇妹还能在她手上吃了亏不成?” “没有玉堂我也不会吃亏好嘛。”曲华裳略有不满的撇撇嘴,下一秒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一下子捂住了自己的嘴,看向赵祯的眼神变得有些怨念。 赵祯静了静,忽然哈哈大笑。他一边笑一边说道:“皇妹……你是真的很对朕的胃口啊!” “皇兄过奖。”曲华裳破罐子破摔,干脆直接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看着赵祯笑完,“皇兄今晚要册封耶律公主吗?” “人家远道而来,朕肯定要给她一个名号。至于是什么……”赵祯低头想了一会儿,忽然说道,“要不你帮朕想一个?” “封妃?”曲华裳问道。 “不然呢?”赵祯挑眉。 “好吧……”曲华裳敲敲自己的头,“那皇兄干脆直接封她一个洛或者宓好了,反正都送了一篇《洛神赋》给她。”用来表达你隆重的恩宠——当然这句话曲华裳没说出来,她只是暗暗腹诽。 “皇妹果然德才兼备。”赵祯点点头,“只是不知道皇妹除了德才之外,武功又如何?” 这下曲华裳总算是知道赵祯打得什么算盘了,他这是要逼得耶律公主自己暴露自己会武的事实啊!只要爆出耶律公主欺君,那么她在赵祯心中的地位就会变得“不那么重要”,这样一来把展昭从牢里用正常的途径捞出来也就轻松很多了。 “虽然不是很厉害吧,但是今晚足够了。”曲华裳笑眯眯的看着赵祯。 “那朕就拭目以待了。”赵祯终于满意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跟我念,赵祯是个大腹黑→_→ 曲华裳能不能玩的过他...反正第一轮曲姑娘输了,开口就让人试探出你喜欢白五爷了啊   ☆、第64章 六十四比试 跟赵祯你来我往你真我假的嘻嘻哈哈了半天之后,赵祯终于大手一挥放了曲华裳去见太后娘娘。走出偏殿之后曲华裳被回廊里的穿堂风一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后背不知何时出了冷汗,已经浸湿了里衣,索性外面那层裙子是白玉堂送的好货,这才没被人看出来,刚才跟赵祯那半真半假的谈话已经让曲华裳精神紧绷到了什么样子的地步。 到底是个皇上啊……而且是个不错的皇上。曲华裳心中复杂的想到。作为江湖中人对于和官场乃至皇家产生联系大部分人都是深恶痛绝的,少部分也是为了自己的一片热忱回报国家。但曲华裳选择成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公主,选择了跟赵祯一个阵营,不是因为他是皇上,或许是因为展昭、因为白玉堂、因为包大人、因为她所认识的朋友们都会这么做吧。 况且曲华裳手中攥着混元长生丹的配方,她是这当今世上唯一有可能做出那个逆天的长生不老药的人。尽管顾百岳不会傻到把这件事情泄露给赵祯,但是难保到了最后一步,彼此之间都已经扯破了脸皮打的你死我活的时候,顾百岳再给赵祯小小的透露那么一点…… 伴君如伴虎,不管曲华裳是多么的“忠心”,赵祯对于她的猜忌会彻底生根发芽,更何况曲华裳其实对这个皇帝没有什么特别的尊敬或者效忠……曲华裳握着顾百岳的把柄,但是这把柄同样也是她自己的。与其日后等着顾百岳来拆台动手,不如让曲华裳自己一早就把这个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面。 再怎么暗涌十足刀光剑影,至少现在面上还是和谐的,至少刚才跟赵祯那一番闲扯让两个人心中都有了底,合作达成,暂时也就不用考虑混元长生丹暴露的可能性了。 哪怕有一天真的暴露了……曲华裳根本不用去想这对于赵祯来说究竟会是多么大的触动,只要看看当年穷尽一生之力来寻找这混元长生丹、但最后还是被埋进了土里的秦始皇就知道了。没有人会不喜欢长生,尤其是当长生加上顶尖的权利的时候——可惜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不会懂那长生其实不是恩赐,而是恶毒的诅咒。 曲华裳一路胡思乱想到了太后的寝殿,面对着金碧辉煌的宫殿,曲华裳深吸一口气,把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统统赶出了脑海之中。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顾着眼前,短期内的目标,最重要的就是把展昭和公孙策光明正大的从牢里面捞出来,而能不能捞出来,就要看今晚做的如何了。曲华裳调整了面部表情,笑盈盈的面见了太后娘娘,又跟着太后娘娘闲聊了一会儿,专门挑她老人家喜欢的话题说,哄人开心。等到去参见晚宴的时候,太后已经挽着曲华裳的胳膊不松手了,当两个人出现在宴席上的时候,那简直就是好一副母慈女孝图。 文武百官们私下里议论纷纷,他们没见过这个挽着太后胳膊如此亲热的女孩子是谁家的主子。而赵祯……皇帝陛下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只在太后走过来的时候起身扶了扶自己的母后,然后淡淡的瞥了曲华裳一眼。 曲华裳歪头眨眼睛,看着赵祯的目光无比单纯。 坐中的其他后妃之中,有一些看着陌生的曲华裳渐渐就坐不住了。她出现的太过突然,事前连一点消息都没有,让那些后妃们措手不及——来不及调整自己的心态,这是又要迎接一位妹妹进宫的节奏?哦揍真是够了原本有了庞贵妃我们就没什么指望了,现在又来了一个更年轻漂亮的……虽然皇上只是淡淡瞟了她一眼,可是没看见人家跟太后关系好吗!这后台更硬啊有木有! 只有庞贵妃十分淡定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心的喝茶,然后紧跟着赵祯的步伐走上前去给太后娘娘请了安,并且在太后拉着自己的手希望自己能照顾一下曲华裳的时候,适时地表达了对曲华裳的好感和感谢。 啧啧,瞅瞅,这才是大家风范,这才是未来皇后娘娘的派头。要说庞贵妃这个女人真真是太聪明了,她很明白曲华裳绝对不会是她的威胁,相反一定会是她的助力,搞好关系绝对没错的。 当然庞贵妃这么淡定也很可能是因为来之前庞太师给她说过小道消息了……其实也不算什么小道消息,你说说开封城里的哪个百姓不知道,陷空岛的白五爷和展昭的义妹曲姑娘在一起了? 咦这个展昭的义妹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身份?就连当事人曲华裳都表示自己有点摸不到头脑,她确实是管展昭叫大哥的没错,但是义妹……黄天在上她还没这么幸运能和南侠结拜。 而市井坊间流传的说法是:曲姑娘跟开封府关系密切,但是她跟包大人好像没什么关系,也跟公孙先生关系不大,于是就剩下了一个展大侠。才子佳人的戏码大家都爱看,既然配对已经定了是白五爷,曲华裳又跟展昭的关系好,这就不妨碍大家脑补一番——反正差不对是那么回事儿就行了谁会在意这些细节。 话题扯远了,再拉回到宴会上面。且放着身边坐着的一群表面上笑意盈盈、内心里面却忐忑无比把自己扒了个遍的女人们不去管,曲华裳的目光在她在太后娘娘身边落座之后,在宴会上扫了一眼,就落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开始那个人并没有注意到曲华裳在看他,但是等他在下面寒暄,接受完了一圈儿敬酒之后,抬起头无意识的让目光略过了主位——男人看见了曲华裳托着下巴,歪着头看着他,一脸似笑非笑的样子。 男人愣住了,然后他的脸色微微沉下来,面上虽然还是如之前一般笑着的,但是笑意已经无法触及眼底了。 “谢谢你的那杯酒,我之前说过的话,还算数呦。” 和男人目不转睛的对视着,曲华裳慢慢的开口,对着男人比出了口型。 男人的眼睛眯了眯。 曲华裳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在挪开目光的一瞬间,她的嘴角很自然的挑起,因为她的余光看到了男人原本规规矩矩放在双腿上的手动了动,按住了自己身边那个因为太过震惊而差点蹦起来的女孩子。 耶律公主……你比我嫩多了呢。 接下来的时间,曲华裳就在跟太后娘娘愉快的聊天中度过了,偶尔她也会接受一下某些怀着自己的小心思前来敬酒的嫔妃递过来的酒杯,反正曲华裳酒量好,宫宴之中所用的御酒也不是什么烈酒,再加上白玉堂不在身边没人管她……曲华裳乐的多喝两杯。 不知道赵祯是因为疏忽还是故意所为——曲华裳更倾向于是后者——赵祯始终没有介绍曲华裳的身份,太后娘娘也只是拉着曲华裳不停的说话,至于那么聪明的庞贵妃……两位大头都没开口她才不会多嘴呢。开始曲华裳还不太明白赵祯为什么这样做,等酒过三巡之后,她就清楚了。 酒宴开始之前赵祯笑着跟在场的所有人客套了一番,说明今天的酒宴是为了给辽国使团压惊用的,并且用一种十分温柔的眼神儿望着耶律公主的方向。耶律公主接收到了赵祯的眼神儿,别管是真害羞还是假做戏,都羞得低下头用袖子掩着面,一派天真的模样。除了庞贵妃八方不动在曲华裳身边稳坐之外,其他的后妃们或多或少都有那么一丢丢的吃味。 然后喝两杯大家就聊开了,也不拘束于赵祯的存在了,坐下的诸位皇亲国戚和大臣们都起身离开了自己的位置,去交好的人那里敬酒或聊天。等到整个宴会的气氛差不多被推向了一个很热闹的程度的时候,赵祯单手摸着酒杯,挑眉往正跟庞贵妃和太后聊得很投缘的曲华裳那边看了一眼。 曲华裳眨眨眼睛……心说赵祯这是想让自己现在捣乱呢,还是让自己捣乱呢…… 只是曲华裳还没决定要不要下去找耶律王子他们探探口风的时候,耶律王子自己送上门来了。 耶律放端着酒杯走到了赵祯的身边,两个人互相说了些什么,然后就看到耶律放借着微微的酒意,用不高不低却满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呵……皇上,在本王看来,这宫中的歌舞软软绵绵,恐怕不能助兴啊!” “那王子觉得,什么才能助兴呢?”赵祯偏过头微笑。 “在我们辽国的宴会上,用以助兴的都是武人之间的斗争啊!这才是精彩的节目!”耶律放的用词略显粗鄙,但他现在喝醉了,况且赵祯都没皱眉头,也没人敢去说他。台下的歌舞不知不觉停了下来,舞女们站在台子中央不知所措。大臣们不满的议论声嗡嗡响起来。耶律放却不为所动,他依旧半眯着眼睛,身子晃了晃,然后抬起一只手扒住了赵祯的胳膊。 曲华裳简直想捂眼睛……要不是刚才赵祯空着的另一只手举了举,缩在一边房顶上的暗卫头子田斐大人当场就飞下来直接把这个不知是真醉还是装醉的耶律王子拎起来带走了。这耶律王子要做什么?嫌弃歌舞不好看……要看人打架比武?难道是想借机刺杀赵祯吗?这也不对啊,这个时候刺杀赵祯能有什么好处? 曲华裳想了半天,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耶律王子他大概……真的只是想借机羞辱一下赵祯而已了。 宋朝重文轻武,满朝的大臣放眼望去都是文臣,可用的武将几乎没有,大都不知道被杯酒释兵权到哪个犄角旮旯子里面去了,况且就算他们此时尚在京城,也都垂垂老矣,放一帮老头子上台比武像什么样子?而且临时叫人显得多丢脸。现在放眼整个宴会,宋朝这边能打的数出来,刨去还在牢里面关着的御猫展昭,就只有赵祯的暗卫头子田斐大人,还有一个坐在太后身边装作乖乖妹子的曲华裳了。 大凡这种宴会上娱乐性质的比武,至少都需要三波人,这样才好三局两胜定输赢。耶律王子既然敢开口,那就一定是有备而来,至少论武功他自己就算一个,还不算他身边带着的那些膀大腰圆的侍卫们。而宋朝这边……数来数去把曲华裳都算进去了也就只有俩,赵祯倒是有心下场练练手,但是谁敢让他去啊!丢了面子是小事儿,万一皇上出了点什么意外,满朝文武大臣还不得哭死。 所以说如果真的要比,三局两胜,宋朝想赢,那就得曲华裳和田斐必须赢,剩下的一个位置,随便拉出来一个侍卫跟人家玩玩就好,别被打死了就是胜利。 可是这种性质的比武,约定俗成那是只有男人才能上的,曲华裳想帮忙还得看看对面是不是有个跟她身份相符合的人能应战—— 想到这里,曲华裳脑海中忽然biu的一声,亮了。 这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给递枕头,下雨了就有人给打伞啊!在参加宴会之前赵祯和曲华裳是怎么讨论的来着?目的之一就是要想办法不漏痕迹的爆出耶律公主她隐瞒了自己会武功的事实,然后在赵祯那边儿失宠啊! 真的要怀疑这个耶律王子其实是他们这边的人了,曲华裳默默的想。 抬眼望过去,赵祯的目光刚好扫过来,两个人的视线一交汇,看看赵祯那眯着眼睛笑的样子,曲华裳就明白了自己这个便宜皇兄的想法了:皇妹,尽管上吧,展现你武艺的时候到了,皇兄我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 “咳,既然王子如此说……”收回目光,赵祯装模作样的咳嗽一声,装作整个人都很为难的样子,“宴会嘛,尽兴就好了,今日是给辽国使团的压惊宴,王子的请求朕理当同意。就是不知,王子是想怎么个比法?” “哈哈哈!皇上果然是爽快人!”刚才还醉醺醺的耶律放仰天大笑,“既然皇上让本王定规矩,那本王就不客气了!皇上看这样如何?助兴嘛,人数也不用太多了,我辽国使团中出三人,宋朝这边出三人,我们两两比武,三局两胜!” “哦?这倒是个好方法。”赵祯不动声色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不知道王子这边都有哪位勇士想要比武呢?” 耶律放也不在乎赵祯这种明目张胆的探底行为——或许是他太自信了——他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在辽国使团之中点了两个人:“萧祁,萧寒!”随着耶律放的声音,两个身材高大身体壮实的人应声而出。这两个人并非是那天被白玉堂两笛子抽飞的侍卫,相比于那两个侍卫而言,这俩人一看才是高手的样子。他们长相颇为相似,再加上同样的姓氏,基本可以确定是亲兄弟了。两个人五官深刻,完全可以说得上是英俊,站在耶律公主的前面沉默的看向耶律放,然后对着赵祯行了一个礼。 “这俩人是两兄弟,是我们辽国宰相的儿子,在辽国都是一等一的好汉!这次亲自护送小妹来宋朝。”耶律放等着周围人的目光都落在萧祁萧寒两兄弟身上之后,才慢悠悠的介绍道。 “既然是三局,那还有一人呢?”赵祯对着两兄弟点点头,也不做评价,不动声色的继续问。 “这一人嘛……自然就是本王亲自上场前来会会宋朝的勇士了!”耶律放慢悠悠的说完,仰天大笑。 周围只听得到耶律放自己的笑声,没有任何一个人应和他。但是耶律放也不觉得尴尬,他笑完之后,对着赵祯挑挑眉:“怎么样,皇上?我们辽国这边上场的人已经定下来了,那么你们大宋这边呢?” 赵祯的目光掠过了耶律放的肩膀,看向安坐在太后身边不动如山的曲华裳。刚刚耶律放那么大的声音,加上宴会之中无人说话,所以即使离得很远,耶律放说了什么女眷那边也都听得一清二楚。太后娘娘端着自己的茶杯喝的淡然,庞贵妃虽然也稳稳的坐着,但是她担忧的目光时不时的看向赵祯,又看看自己爹庞太师所在的方向。而剩下的后妃们,则都是担忧的样子。她们一边看不起辽国这种粗鄙的“助兴方式”——谁想看比武啊我们只想看歌舞好吗!虽然那些舞女都长得蛮好看的万一不小心被皇上挑走了我们就惨了,但是那也比看那些打打杀杀的东西要好啊!外邦人就是外邦人——一边却又担心会不会比武输掉而丢了大宋的面子,家中有人担任武职的那些后妃们则开始担忧自己的弟弟哥哥或者某位亲戚会不会这么“幸运”就被赵祯点出来去参加比试,然后再输了继而影响到自己在后宫的地位…… 接收到了赵祯的目光,曲华裳对着赵祯笑了笑,示意他安心。那两个辽国的勇士虽然难对付,但是也不是打不过。辽国那出战的三个人当中,最需要担心的人并非是萧祁和萧寒,而是策划这一切的四皇子耶律放。 而且……该怎么样才能逼得耶律公主出手呢……这真是一个困难的事情啊!原本如果耶律公主要比武的话,那就容易多了,可是想也知道耶律公主千金之躯高贵无比,怎么可能这么直接的就上场—— 想到这里,曲华裳看了看那个从发现了自己之后就一直对自己虎视眈眈怒目而视的耶律公主,果不其然,耶律公主还在看着自己,然后曲华裳发现她咬了咬下唇,忽然对着自己绽开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曲华裳眨眨眼睛。 下一秒,耶律公主拎着裙子猛地站了起来,她微微抬着下巴一步一步走到耶律放的身边,用天真的语气说道:“皇兄!等一等嘛!小柔也要上场!” 如果不是身边坐着太后娘娘和庞贵妃这两个仪态万方的女人,曲华裳这个时候一定喷茶了。耶律妹子你太贴心了有木有啊!你跟你哥是一样一样滴呀! “皇妹,莫闹!”耶律放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转过头不轻不重的呵斥了一下耶律公主。 “公主也会武功么?”这个时候,赵祯忽然开口了,他声音轻柔的问道,目光注视着耶律公主,满满的认真。 #皇上当众施展美男计的您也是蛮拼的哦# “我们辽国的女儿,骑射武艺都是好样的!”耶律公主一脸的骄傲,坦坦荡荡的样子让曲华裳忽然心里拧了一下——等等,耶律公主这副姿态做出来,让想抓她“对皇上隐瞒实情”这条罪名的曲华裳反倒无法施展了,人家自己大大方方承认了,自然就不存在隐瞒的说法。那条罪名原本就是很牵强的一个理由而已,结果现在连这个牵强的理由都揪不出来了。 失策啊……这要怎么办才好。无视了耶律公主时不时看过来的挑衅的目光,曲华裳的手在袖子里面慢慢攥成了一个拳头,她忽然想到了白天在会仙楼的时候,白玉堂端起酒杯那优雅的样子。 栽赃陷害的手法谁不会呢?既然你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呀。 曲华裳慢慢的笑了。 “既然公主想要比武,那朕自然是不会反对的。”在耶律放开口说更多的话阻止耶律公主之前,赵祯适时的发话了,“不过毕竟是比武,虽说点到为止,但是刀剑无眼,公主千金之躯……” 赵祯话没说完就被耶律公主不耐烦的打断了:“皇上,您不用多说了,小柔既然敢毛遂自荐,那一定就是有本事的,断断不会让别人占了半点便宜去!只是皇上您有一句话说得对……”耶律公主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忽然笑道,“我毕竟是公主,怎么可以和那些侍卫过招,既然我们辽国由我出场,那大宋这边,是不是也应该有一个身份和我相当的人来比试呢?”她一边说,一边死瞪曲华裳。 曲华裳对此表示无辜——揪着你鞭子的人是白玉堂又不是我。 “听公主这话,似乎是已有人选了?”赵祯对于耶律公主猛瞪曲华裳的样子也很奇怪。 “只是不知道皇上肯不肯了。”耶律公主撅嘴,然后她一手抱着胳膊,另一只手一抬,指向了曲华裳的所在:“我要她跟我比试!她是你的妃子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顺着耶律公主的所指看向了曲华裳,然后大家恍然大悟:哦~怪不得跟着太后一起来还那么亲密呢,原来是赵祯新立的妃子?没听说过啊? 庞贵妃担忧的目光看过来,她似乎想说什么,曲华裳却拍了拍她的肩膀拦住了她的话头。不慌不忙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曲华裳站起来,迎着耶律公主挑衅的目光,慢悠悠说道:“公主您这飞醋吃的,我不是妃子。” “那你是什么!”耶律公主意外的很坚定,即使耶律放在使劲儿拽她的袖子也没能阻止她说话。她想到自己中午的时候还看见了曲华裳跟一个长得很帅的男人勾勾搭搭,如果她是妃子的话这私通的罪名那就是坐实了! “御前四品带砖护卫。” 其他人:“……” 耶律公主:“那是什么?!你别骗我!” 赵祯:“皇妹,莫当着公主的面说笑,真是调皮。” 作者有话要说:病中垂死惊坐起,忽然想起有榜单_(:зゝ∠)_ 一会儿还有一更...最近为了考四级背单词我都背傻了,更新时间不固定...考完会正常更新的QAQ   ☆、第65章 六十五出战 “这是朕的皇妹,母后新收的女儿,霓裳公主。” 赵祯的话一出口,大家都震惊了。卧槽皇上您什么时候捡回来一个妹妹啊太后您什么时候认了一个女儿啊这怎么一点风都没透露呢!大臣们震惊过后习惯性的想进言让赵祯撤销认了个妹妹的旨意,而后妃们震惊过后则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妹妹啊,妹妹好,妹妹真好,臣妾等都十分的欢喜呢。 耶律公主张了张嘴巴,什么都没说出来,一边赵祯带着轻柔的笑意问道:“公主认识皇妹?” “没有……”耶律公主脸色扭曲的说道,“我只是看着她……心中很是欢喜……” 曲华裳:“……”公主您这么短短的时间就被后妃们的情绪影响同化了,这真的不好。 “啊,那就好。”赵祯笑着点点头,“将来她要叫你皇嫂的,你们关系好,朕就放心了。” 皇上您真会睁眼说瞎话。 在听到曲华裳其实是“公主”而不是“妃子”之后,耶律放眼中有精光一闪而过,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曲华裳,目光放肆的连太后都发现了,太后她老人家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茶杯,不轻不重的瞭了耶律放一眼,然后握住了曲华裳的手,言语之中十分关心:“小裳啊,你要跟耶律公主比试吗?” 言下之意就是如果不想就让他们滚蛋! “母后放心,孩儿定不辱使命。”面对太后的关心,曲华裳垂下头,咬了咬嘴唇,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 这就是应战了呀……庞贵妃多少知道一点底,所以她只是握了握曲华裳的袖子以示鼓励,什么也没多说。而太后娘娘想的更加深远一点,她问道:“小裳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兵器?母后现在派人去找给你。” 曲华裳握了握自己袖中的笛子,忽然之间改了主意,她有心显摆一下……微微一笑,曲华裳问道:“不知可有没有双兵一类?” “皇妹一提,朕倒是想到了……”太后还在想有没有的时候,赵祯已经一扬眉毛笑了,“朕的内库里面倒是收藏了一对儿双兵,只是与一般意义上的双兵造型有所不同,不知道皇妹能否用的习惯?” “可否请皇兄取来一观?”曲华裳眨眨眼睛,从座位上离开,端着一杯酒朝着赵祯这边走了过来,然后她在赵祯身边站定,偏过头对着耶律公主笑了笑。 耶律公主扭过头去。 皇上开口,大家的效率就是快,没一会儿的功夫王公公就带着两个小太监匆匆走了过来,小太监们的手上端了一个很大很漂亮的红木盒子。 “皇上,东西取来了。”王公公恭敬的说道。 “呈给公主过目。”赵祯并没有动手,而是对着盒子抬了抬下巴。 在场的人都想看看那盒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只是不太好意思表现出来,他们想着反正一会儿打开了盒子曲华裳肯定会把双兵拿出来试试手,到时候不就看见了吗?于是都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只有耶律公主表现出了凑上去看看的样子。 曲华裳的手按在了盒子的盖子上面,心里忽然砰砰跳了一下。她有个预感,这个盒子里面装着的双兵……不会是她一直想要的那个吧…… 伸手把盒子解开一条缝,曲华裳瞥了一眼,就抬手把盖子重新扣上了,然后她从小太监的手里面把盒子抱过来,转头目光灼灼的看向赵祯:“皇兄真的送我?” “若是赢了,就是你的了。”赵祯微笑。 “一言为定。”曲华裳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她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忽然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对赵祯说道:“那我敬皇兄一杯。” 赵祯看着曲华裳坚定的目光,微微眯起了眼睛,然后他的手慢慢的伸向一边的桌子,从桌子上拿起了之前他放在那里的酒杯,王公公立即从善如流的帮赵祯把酒满上了。 “敬朕?”赵祯低头看着手中的杯子,刹那之间的语气让在场的文武百官瞬间失去了对皇帝情绪的把握。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但是大家都摸不准是什么事情,所以都在惶恐。 “敬皇兄,就当是祝我大获全胜了。”空气微微凝滞,唯一没有受到影响的人是曲华裳,她笑眯眯的端起了自己的酒杯,举到鼻子前面,对着赵祯凌空推了推,然后一仰头饮尽了。 目光一直锁定曲华裳的动作,直到她喝完了自己的酒,赵祯才慢悠悠的把杯子端到唇边,也喝了下去。 “既然耶律公主要出战,那么王子你定的规矩是否应该改改了?”曲华裳一只手抱着红木盒子,一只手玩转着酒杯,漫不经心的看着耶律放。 耶律放张张嘴,似乎是知道他想说什么,曲华裳先一步堵了耶律放的嘴:“说起来不仅仅是耶律公主看我面善,我看耶律公主也是十分想亲近呢……所以王子就不要阻拦我跟公主交流感情了。” “我一定不会输的!”耶律公主咬牙强调。 这样一来,耶律放真的不好阻拦了。 “那公主你说规矩要怎么改?”耶律放无奈的发现,只要曲华裳一出手,事情就不在自己掌控的范围之内了,节奏好像都跟着那个看起来只会笑的女人走了,这种感觉真是不爽。 “既然是三局两胜……那肯定上场是要三个人,现在耶律公主加入了,就是四个,这胜负就不好判定了呢。可是萧祁和萧寒两位……又是难得的英雄好汉,如果不让他们表现一番那真是屈才了。”曲华裳把杯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远远的推开,“所以不如这样……四个人便四个人比试,只是规矩改改,双方各派一人率先开场,如果有一方落败,则由那方的下一人补上,直到双方中有一方无人出战为止,最后哪方的人赢了,就是哪方获胜。” “这……”听了曲华裳的话,耶律放陷入了沉思。这种方法乍一看有点“车轮战”的意味,很不公平,但是变相的看看,他们辽国这边阵容强大,说不定不用自己和耶律公主上场,到时候萧祁和萧寒两兄弟就把人收拾干净了,这样既能打击大宋的士气,还可以阻止耶律公主自己胡闹,简直是一举两得。 “好吧,那么就依照公主所言好了。”耶律放点点头同意。 曲华裳没说话,而是转头看向了赵祯。赵祯刚才的目光似乎在人群之中四处游荡,不知道看向了哪里,这个时候曲华裳回头发现了这一点,她不动声色的翻手捏了个兰花指,然后在袖子下面对着赵祯腰间的某个穴位轻轻一弹,赵祯瞬间清醒了。 “既然王子也没有异议,那就依照皇妹所言。”回过神来的赵祯有那么一瞬间是茫然的,然后他看到了曲华裳明亮的双眼,这才点点头。规矩定了,人也定了,赵祯决定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看比试。就在他转身想走的时候,耶律放叫住了他。 “皇上,既然是比试,总有输赢,本王想向皇上讨个彩头。”耶律放的目光瞟过曲华裳,带了那么点算计的意思。 “王子想要什么?”赵祯停下了脚步,转身认真的看着耶律放。 “本王对霓裳公主一见钟情,望皇上成全。”耶律放语速很慢的、很坚定的说道。 曲华裳:“……”幸亏我没喝茶。 文武百官都沉默了。今天这是到底要唱哪儿出? 包大人和庞太师远远的看着耶律放,他们心中难得现在有了同一个念头,都是十分的庆幸白玉堂没在这里,否则按照白五爷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听到有人抢他媳妇这还了得,闹起来不把皇宫都拆掉了。 少年,敢跟白老五抢媳妇,即使你是辽国王子,也不得不赞你一声壮士! “哦?”赵祯的眼神变得有趣起来,他戏谑的目光扫过耶律放,落在了曲华裳的身上。 皇兄有话好说!你知道人家心里有人了这件事情绝对不能答应! 皇妹,你这是没信心赢吗?你要是赢了朕答不答应都无所谓了。 皇兄我这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们家那位要是知道你答应过耶律放什么…… 皇妹你这是威胁朕吗? 皇兄我不敢! ……就在这对便宜兄妹正用眼神进行着激烈的交锋的时候,最先开口的人竟然是坐在高台上的太后娘娘。 “放肆!哀家才认了小裳没几天,你竟要我们母女分离!王子是何居心!”太后娘娘十分生气。 “母后息怒。”庞贵妃连忙给老人家顺气儿,然后她看向了赵祯,就见赵祯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 “母后息怒,这个……”赵祯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词,无视了曲华裳哀怨的目光,“都是皇妹你太优秀了,不愧是朕的皇妹,连辽国的王子都对你一见钟情。不过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勉强的,这件事情朕就帮不了你们了,还是你们自己解决吧!”赵祯一边说一边拍了拍耶律放的肩膀,然后赶紧转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远离这边的是是非非,准备看比武。 “皇上,本王千里迢迢把自己最宠的妹妹送来开封,难道现在想要一个公主都不行?”耶律放眯起眼睛。 这话说的太过挑衅,赵祯袖子下的手一下子攥成了拳头,还未发作,就听见曲华裳说道:“好啊。” “什么?”耶律放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有点愣的看着曲华裳——他以为曲华裳绝对不会松口的。下午在会仙楼的时候耶律放看的很清楚,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霓裳公主,她喜欢的人绝对是那个坐在她椅子后面、握着把笛子就抽飞了自己两个侍卫的清冷的白衣男人。而且那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很危险。 “我说,好啊。”曲华裳慢悠悠的回答,“只要王子你能赢,许一个公主给你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嘛……” 耶律放沉下了脸色,他没有忽略曲华裳话语之中的关键,这个女人很自信自己不会赢。怎么可能?论武功,他耶律放虽然不是那个白衣男人的对手,但是对付一个女人还是绰绰有余的。来之前他早就调查过了,大宋朝现在没有可以用的武功高强之人——那个著名的御猫已经因为“刺杀”自己的妹妹而被关进了大牢里面,跟着曲华裳的白衣男人又不在这里,其他人不足为惧。 曲华裳抱着红木盒子走到了后面去,她需要准备一下,速战速决拉到了。耶律放搞了这么一出,她也没什么心情再在这里跟人周旋了。 有几个小丫鬟跑过来问曲华裳要不要换件方便点的衣服,曲华裳扯了扯身上这身漂亮的宫装,摇了摇头。反正跟自己那套秦风万花服又没什么差别,穿习惯了动起手来没有丝毫的不方便,况且这件衣服是白玉堂送的,她不想换。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在表面热闹其实内里无比冷清的宫殿之中,曲华裳忽然很想念白玉堂。穿着他送的衣服……就权当是白玉堂在拥抱自己了。曲华裳叹口气。 “神医姐姐?你真的要去吗?”这个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小心翼翼的一句话。 称呼略熟悉嗯?有人过来了,曲华裳瞬间收拾起自己落寞的心情,她挑挑眉毛转过身,看到小侯爷庞昱站在自己的面前,有些拘束。 “小侯爷?”曲华裳想了想,刚才在宴会上好像没看见庞太师带着他来了呀?不过自己一直在跟太后和庞贵妃聊天,要么就是在看耶律放,没注意到庞昱很正常。 “你没事了吧?”出于职业素养,多日未见,曲华裳还是问了问庞昱的身体。 “多亏神医的药,已经完全好了!”庞昱略兴奋的点点头,然后他的眉头皱了起来,“神医你是怎么变成……公主的?” “一言难尽。”曲华裳想了想回答道,她这还真不是敷衍庞昱,这件事情挺复杂的,而且马上要上场了,确实说不清楚。 庞昱也不深究,他点点头:“神医,我爹让我来告诉你一声,小心那个耶律放,他不是什么好人。” 曲华裳想了想就知道了庞太师的意思,耶律放说对她一见钟情那是假的,至于他想做什么,暂时没人知道。 庞太师真是蛮够意思的,还让庞昱来提醒她一声。 “多谢了。”这是真心实意的道谢。 “没什么!”庞昱有些受宠若惊,大概是没多少人跟他说过什么“多谢了”。庞昱也不是傻子,别人的真心假意他还是分得清楚的。相比于那些其他的京城公子小姐们,曲华裳从来没有鄙视过他,还救了他一命,所以曲华裳在庞昱那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同。 庞昱还想说什么,这个时候,神出鬼没的田斐大人带着两个暗卫忽然冒了出来,吓了庞昱一跳。 “公主。”田斐大人冷着脸对曲华裳打招呼,他身边的暗卫也冷着脸,三个人好像三座冰山一般戳在这里,吓得庞昱哆哆嗦嗦:“那个……神医,我先走了啊,有空来家里玩啊我娘一直惦记你!”说完庞昱就一溜烟儿跑了。 曲华裳:“……”孩子胆儿真小。 只是曲华裳不知道,田斐的名声在那些贪官污吏的耳朵之中,丝毫不下于白玉堂的名声→_→ “田大人这是……要上场?”曲华裳打量了一下冰山三人组,问道。 “公主可安心上座。”田斐点点头。意思是公主啊您就去一边儿坐着玩吧,兄弟几个上去就成啦。 “那可不行。”曲华裳摇了摇头,狡黠一笑,“皇兄答应我赢了才把这东西给我,而我很想要。”她拍拍手里面的盒子,“况且……田大人别小看我啊,要是我没打过的话您再上也不迟啊!” 说完,曲华裳不等田斐反驳,一把推开了红木盒子的盖子,把里面那对赵祯收藏的奇特的双兵拿了出来。拎在手上掂量了一下,曲华裳露出了很开心的表情。很久之前在看到这对儿武器的时候曲华裳就很想要,但是当时这武器是她一位好友的,怎么好夺人所爱?而现在,百年的时光匆匆而过,曾经的好友也不知道葬在何方,只剩下了这一对双兵依旧留存于世上。 曲华裳拎着双兵就转到了前面走向比武的台子。 田斐大人带着两座小冰山在后面默默目送着曲华裳,然后他们三人心中有着一个同样的疑问:这霓裳公主她举着那俩儿“双兵”,到底是去打架的?还是去跳舞的? 曲华裳转到前面的时候,高台之上已经站了一个人,是那个叫做萧祁的辽国护卫,那人手里拎着一把长刀,那把刀很长,垂直放置几乎到了萧祁的肩膀。曲华裳一扬眉,想到了之前她跟赵玄一交手的时候,赵玄一的兵器也是一把很长很长的刀。这种刀施展起来虎虎生风,原本刀就很适合近战,而这把刀刀身的长度又弥补了普通刀远程攻击的不足,运用好了收放自如攻守兼备,几乎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曲华裳认真的想自己用手上这对双兵到底能不能打赢那个萧祁……不过也没规定不能换武器啊,实在打不过就像上回对赵玄一一样好了,直接吹死他→_→ 打定主意要耍赖之后,曲华裳开心了很多,她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之下,慢悠悠的从楼梯上规规矩矩的走上了高台,一点都不像是高手的风范。 萧祁看曲华裳好像在看一个笑话,他原本以为最先上场的不是这个公主。认认真真打量了一下曲华裳之后,萧祁对着她抱拳:“公主,刀剑无眼,得罪了。在下手中这把刀名叫雪切,重三十四斤,仿唐制,乃是家师专门为在下所锻造。” 要介绍兵器吗……很久不参加武林大会的曲华裳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了似乎是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来着。于是她挥了挥自己手里的双兵——这对儿双兵自从她上台之后就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因为没有人觉得拿着这对“双兵”的曲华裳是来打架的。 这也不怪大家怀疑嘛,就连赵祯都挺怀疑的。毕竟啊,拿着一把伞和一把扇子,这怎么看都像是来跳舞的。 “这对双兵……名叫血影天宇舞姬,多重我也不知道,就这样吧。” 曲华裳一边说,一边左手握着伞,撑开之后抵在肩膀上,而右手握着那大大的扇子,半撑开之后挡在身前,扇面拄地,她右脚往后撤开半步站住,然后双膝微微下蹲,做了一个舞蹈的开场姿势。 作者有话要说:病中垂死惊坐起,忽然想起有榜单_(:зゝ∠)_ ****** 终于补齐了么么哒 ****** 二内冰心诀~我在紫霞和冰心之间犹豫了好久...终于因为今天这个场景而选择了冰心。原本我是中意紫霞的因为都是混元内功啊... 或者日后开个金手指也可用好了╮(╯_╰)╭会不会太厉害了曲姑娘万万岁一统江湖→_→   ☆、第66章 六十六比试 “这对双兵……名叫血影天宇舞姬,多重我也不知道,就这样吧。”曲华裳一边说,一边握着那对怎么看都不像是武器的“双兵”——她左手撑着一把红色的伞抵在肩膀上,伞面上绣着一树盛开的桃花,绣法精湛,远远看去那桃花仿佛是真的生长在伞面上一般,还在慢慢飘落花瓣;右手则展开了一把十分大的绸缎扇子,那扇子特别大,合起来的时候高度可以到曲华裳的腰际,她把那扇子挡在身前,几乎就遮住了整个□。 “有意思……”赵祯眯起眼睛远望曲华裳,在看到她不仅真的举着那对儿双兵上台,还准确的叫出了名字之后,赵祯发现自己这个半路被捡回来的“皇妹”,真真是挺有见识的。 “皇上?”坐在赵祯身边的庞贵妃听到了赵祯的低语,很奇怪的问了一句,“那对儿双兵的来历……” “爱妃很好奇?”赵祯习惯性的抬手握住了庞贵妃的手,握了两下之后对她解释道:“早些年朕还没登基的时候,一个奇人送给朕的。当年那人告诉朕这武器是唐朝时的古物了,是女子专用的双兵。那一伞一扇,伞骨和扇骨都是精铁所铸,而伞面和扇面则是传说中水火不浸的天蚕丝制成,更绝的是那伞上的花纹并非是后来绣上去的,而是一边织一边染……” 听着赵祯的解释,庞贵妃愣了愣,她出身很好,家里从小也是各种娇养,后来进了宫有很得赵祯宠爱,什么珍奇的玩意儿都见过,即使是这样有见识,在听到那个名叫血影天宇舞姬的双兵的时候,还是不由的生了喜爱之情。毕竟是女子,都喜欢漂亮的东西,她只是远远的看着,觉得现在曲华裳拿着那一伞一扇,很是漂亮,就会想如果是自己拿着,那会是什么样的场景?虽然自己是弱质女子不会武艺,但是跳舞还是会的,那双兵舞起来一定很好看。 看着庞贵妃的眼神儿,赵祯当然明白她心中想的是什么。他嘴角挑起一抹微笑,拍了拍庞贵妃的手背,揶揄地看着她:“爱妃,这个还真不能给你,因为……爱妃你拿不起来的。” 赵祯虽说是调侃,但说的也是实话。那血影天宇舞姬他找人送过来的时候,是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太监一路气喘吁吁抬过来的,庞贵妃这个软妹子那是根本拿不动,只能眼看着发馋,也只有曲华裳这样身负深厚内力的江湖侠客才能拎得起来。 这边台下赵祯调侃着庞贵妃,那边台上,当曲华裳摆好姿势之后,她就不动了,而是一直看着萧祁,那架势,大有萧祁不动自己也就不动,耗到天荒地老的势头。 萧祁皱眉,他不想先动手,原本跟女人动手就已经够没面子的了,而且这女人看起来在宋朝还蛮贵重的样子,要是不小心伤到了她,恐怕还会给耶律王子制造麻烦。但是若是不赢,又丢了自己的脸面。于是萧祁在怎么才能让曲华裳输的不那么难看且不受伤这个问题上,被深深的难住了。 两个人就这样你看我我看你,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看的台下人都有些不耐烦了,萧祁还是没想好要怎么办的时候,曲华裳动了。 曲华裳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够好的了,没想到今天遇到了一个比她还能忍耐的人,而且赵祯一直在往这边使眼色……曲华裳觉得自己再不动就不太好了,于是她叹口气,手腕用力,一推扇柄,直接把拄在地上的大扇子转了起来,然后凌空握住扇子,反手对着萧祁的方向狠狠扇了过去,凌厉的气团被曲华裳借着大扇子打出的内力扇起,裹挟成风如刀刃一般飞了出去。 萧祁只觉得铺天盖地的风墙朝自己袭过来,眨眼之间高台之上卷起的风吹得他衣摆猎猎如刀展。萧祁肩膀一塌,长刀顺着他手臂的方向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被送出去,而他整个人也借着这一冲的力量凌空跃起,勉强翻过曲华裳卷过来的那道风刃。落地之后他背对着曲华裳,姿势流畅不见丝毫凝滞,脚下迈圆,回身横刀直接一甩,铿锵一声,铁器相撞的声音传来,他那把长长的雪切刀刀刃撞上了曲华裳合上的扇子骨。 那扇子居然是铁的?听到声响,萧祁不由得挑眉,目光再次扫过曲华裳手中的武器,只觉得惊讶,他还真没看出来,刚才曲华裳拎着这俩玩意儿上台的时候,他只以为那是宋朝皇宫之中收藏的舞女的舞器,没想到竟然真的是武器?自己这是看走眼了? 合起来的扇骨和雪切刀刃相接,两方都没有停下,而是借着力量继续用劲儿,扇骨从雪切的刀刃上划过去的时候,忽然砰的一下撑开了整个扇面,刺耳的裂帛声音响起,让萧祁再次惊讶的是,锋利如雪切,竟然划不开那看起来除了漂亮之外一无是处的扇子的扇面?还没等萧祁多想,雪切从上滑下,刀刃一下子卡入了扇面下露出的扇骨之中,然后曲华裳微微一笑,手腕一转眨眼之间就重新推上了扇子,把它再次合了起来,合拢的扇子紧紧扣住了雪切刀。 这个时候萧祁才感觉不对劲儿了,他眉头一皱,气沉丹田不动如山,大喝一声握紧雪切的刀柄就把刀使劲儿往回拽。曲华裳倒也不跟萧祁拼蛮力,萧祁一发力,她就足下一点,整个人轻盈的跟着雪切的轨迹往萧祁那里飘了过去,在萧祁回撤刀的动作做到极致的时候,曲华裳一转扇子把它推成横在身前的,然后反手握着扇柄把扇子就着雪切的刀刃往前猛地推了过去,然后在自己的距离和萧祁只有扇子那么远的时候,再一震手腕,合起来的扇子砰的打开,扇面锋利的边缘朝着萧祁的胸口狠狠划过去。 萧祁终于拔出了自己的雪切刀,但是也因为退的慢了一点而被扇面的边缘扫到,他翻了个跟头后退,站稳后低下头,看见自己的衣襟被刚才那一扇子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如果不是自己闪的快,萧祁丝毫不怀疑曲华裳那一扇子可以划开他的胸膛。 他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个霓裳公主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主儿,她手里拿着的那一扇一伞也不是什么玩具了。 “好!”这个时候,对于曲华裳半天不动而不满意的赵祯现在终于满意了,他眯起眼睛绽开一个微笑,带头叫好。 皇帝大人都开口了,文武百官岂有不出身的道理?于是一时之间大家都在赞叹霓裳公主果然是巾帼英雄英姿飒爽,静若处子动若狡兔,看看那扇子舞的真是漂亮,眨眼之间就划破了人家侍卫的衣裳。 哪里不对的样子……这样说会不会显得霓裳公主其实很饥渴→_→ 宋朝觉得长脸了,辽国自然不会这么想,现在耶律放那张脸简直黑的好像一个锅底。萧祁和萧寒是萧丞相的儿子,两个人号称辽国双壁,在辽*中乃是一等一的高手。当然耶律放很清楚这两个人对上白天在会仙楼之中碰到的那个白衣男人是完全不够看的,但是欺负欺负曲华裳显然是没什么压力的——因为在耶律放王子心中,曲华裳就是个会点医术不惧自己妹妹下毒、心眼儿有点多的小女人,没看她白天的时候就只会缩在椅子里面看白衣男人打架自己却不动手嘛? #耶律王子一点都不懂的白五爷想要在自己夫人面前表现的心# 所以当曲华裳甩着那个大扇子狠狠的调戏了一把萧祁的时候,耶律放觉得,自己大概……小看了她。 萧祁心中微怒,但是他也被曲华裳激发了战意,他是一个武人,自然崇尚强者为尊。之前不屑于陪女人玩,现在他发现这个女人很厉害,自然就会很认真的跟她较量一番。 当被逼着落地之后,萧祁的各种心思都在刹那之间流转了一遍,然后他马上就决定了,脚下一蹬,挥刀对着曲华裳重新砍了过来。雪切刀很长,在他手中转了个圈儿之后挥了出去,那威力就好像是长枪一般。曲华裳拎着扇子后退,萧祁则步步紧逼,然后曲华裳诧异地发现,不管自己退的多块,萧祁的速度却始终比她快了那么一点儿,而且他越来越快了。 终于认真了嘛……曲华裳微微一笑,可惜现在才想起认认真真的比试却有点太迟了呢,让你看不起我—— 刀光逼近了曲华裳的眼睫,萧祁一步站稳,挥刀,刀刃从曲华裳的眼前堪堪划过,锋利的刀刃卷起细细的气流,微微的疼痛让曲华裳不由自主的眯起眼睛,大扇子往后面的地上一戳,曲华裳借力撑起往后翻了一个跟头,闪过了差点划瞎自己双眼的雪亮刀刃,然后她拎着撑开的大扇子往前挡了挡,用扇面阻住了再次逼近的刀锋,抽身往侧面闪开,闪开之后足下一点往后退去,同时一甩手把扇子抛向了天空。 萧祁看着曲华裳抛扇子的动作,心中略略怀疑,但是手上的姿势却没有变,他一刀刺尽后,回身又是和刚才那刀一般凌厉的气势接着刺向曲华裳倒退的方向。扇子被高高抛向天空,曲华裳诡谲的一笑,扛在肩头的伞举到了身前,她左手托着伞柄的中端,右手转着伞柄的末端,伞面在正前方对着迎面而来的雪亮刀锋慢慢旋转了起来。一时之间,伞上染绣的花枝仿佛真的活了过来,一朵一朵的花从枝头慢慢飘落而下…… 刀尖点在了伞面上,萧祁没有停下来,他想试试用自己的力量和雪切的刀刃能否戳透那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伞面。但是萧祁并没有感受到刀上传来反向的力量,在雪切的刀尖点上伞面的那一刻,曲华裳开始顺着雪切的刀势收伞。萧祁带着惊异的目光看着曲华裳把保护在自己身前的伞一点一点收了起来,等到他冲到她身边的时候,伞已经完全被曲华裳收拢了。萧祁不明白曲华裳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情,如果她不收伞——那伞面很明显和扇面是一个材质的——还能保护她一下,但是现在收了伞,自己和曲华裳的距离又如此之近,根本没有丝毫的保护,相当于是洞门大开—— 萧祁冷冷的笑了,他刀势未尽,却一脚落地之后稳稳的立在原地,刚好就在曲华裳的身边。此时两个人相距不到一臂,曲华裳手中只有一把收拢的伞。只见萧祁拧身挥刀,长长的雪切抡出半个漂亮的圆形,直接砍向曲华裳的腰,看起来竟然是要把人拦腰砍断。 这么近的距离,曲华裳被萧祁封住了所有的退路,她要怎么闪开?情况突转,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不由主的跟着揪紧了。 这个时候,被曲华裳扔上天的扇子掉下来了,不偏不倚,刚刚好落在了曲华裳的身后,被她背在身后的右手接在了手里面,然后砰地一声撑开,将将挡住了看过来的雪切,就在扇子挡住雪切的那一刻,曲华裳拢着伞的左手一松,收拢的伞面砰然撑开,精铁的伞骨直接撞上了近在咫尺的萧祁。 萧祁没有防备曲华裳会这么玩儿,而且他此时的姿势并非是面对曲华裳而是侧身对着她,很不好借力,于是萧祁就这样很意外的被曲华裳撞了出去。曲华裳在萧祁飞出的那一刻脚下反步,旋转,挥扇子,三步连贯流畅,如影随形一般贴上了飞出去的萧祁,欺负人还在半空没调整好姿态的时候,第二次狠狠的把扇子抽在了萧祁的身上,直接把人抽下了高台。 这动作!这姿势!和白五爷抽侍卫那是一样一样的!不愧是一对儿! 然后曲华裳落地,依旧是左手扛着伞,伞面微微压低遮住半张脸,右手把扇面推开挡在了身前,站在台边,目光一点儿也不矜持的往下台下。 萧祁仰面摔在地上,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卧槽这太戏剧化了!眼看就要赢了啊!怎么就忽然大逆转被人抽下去了! “第一局,我赢了哦,”曲华裳歪头看向耶律放,微笑。 短暂的安静之后,台下炸锅了。 霓裳公主的战斗力果然是杠杠的!特别犀利!皇帝很满意,觉得皇妹没给自己丢脸;太后也很满意,觉得我闺女就是厉害!至于文武百官就更满意了,高呼公主千岁。 “属下……请王爷惩罚!”曲华裳最后用伞撞人还撞得很人性化,她直接把萧祁往辽国使团所在的方向撞了过去,所以萧祁摔下高台之后直接就落在了耶律王子的前面。面对耶律王子铁青的脸色,萧祁长叹一声,爬起来跪下请罪。 “不怪你,这个女人……”耶律王子咬牙切齿。其实倒真不是萧祁有多弱,只是曲华裳那一对儿武器也太奇怪了,用法那么刁钻,还怪招百出,又不能以平常的招式来推断。萧祁从来没有跟拿着伞和扇子的人交过手,没有经验也算是正常的,对吧?不过既然萧祁已经牺牲了自己换来了宝贵的情报,那么萧寒,你要是再敢失误拖到本王上场—— 耶律放恶狠狠的目光看向萧寒,萧寒心中一滞,抱拳对着耶律放拱了拱,也没说什么,直接把他哥拉起来,然后很顺手的从他哥手中捞过了雪切,脚步不停的朝着台上走过去。 “寒?!”萧祁愣住了,“你想?!” “反正那个公主拿的也是双兵不是吗?我这也不算犯规吧?”萧寒停了脚步,冷笑道,“况且雪切和红叶切……本来就是一对儿……” 萧寒的武器长得和萧祁的那把雪切很像,都是长长的好像枪一般,唯一的区别在于,雪切的刀柄是白色的,而红叶切的刀柄是火红色的。萧寒就这样拎着两把跟自己肩膀一样高的刀纵身跃上了高台。 曲华裳眯起眼睛看了看萧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拿了两把刀,他的气势……比之前的萧祁要足一些。 “这把刀名叫红叶切,和雪切是一对儿。”萧寒的声音和他的名字很搭配,冷的简直要冻死人,然后这位冰山先生话音一落,挥着两把刀就朝曲华裳扑了过来,一点都不矜持。 曲华裳抽着嘴角闪过……这太直接了也让人受不了啊喂…… 就在她刚准备反击的时候,忽然顿住了身形,下一秒曲华裳果断转身,连看也没看那个对着自己挥刀砍过来的萧寒,直接把背后暴露给了他。就在萧寒怀疑曲华裳是不是脑子抽了的时候,曲华裳抬手直接把大扇子对着辽国使团的方向甩了过去——确切的说,是对着耶律公主的方向甩了过去,同时喊道:“来人护驾!有刺客!” 曲华裳话音一落,田斐大人嗖的一声就从赵祯身边窜了出来,赵祯笑眯眯的看了一眼田斐,然后目光落在了高台之上的曲华裳身上,整个人笑的意味深长。 曲华裳扔出大扇子之后直接举着伞飘下了高台,扇子被她甩了出去,空出的右手一抖袖子,雪凤冰王笛落入掌中,白玉笛子在指间旋转,一道翠绿的真气直直打了出去。 在曲华裳喊出有刺客,甩出扇子的那一刻,反应最快的是田斐,然后就是耶律放,他以为曲华裳那扇子是对着他甩的,下意识的避开之后才发现不是,扇子从坐在他旁边的耶律公主的头顶飞过去,耶律放和耶律公主顺着扇子看过去,发现那扇子袭击的是不知道何时停在房顶上的一个黑衣人。 雪亮的刀光闪过,黑衣人手中的长刀出鞘,砍在了大扇子的扇骨上,扇子飞回来,落入了已经落在辽国使团前面的曲华裳的手中,黑衣人一刀已出,借着刀势他直接飞下屋顶,冲着耶律公主砍过去。曲华裳皱眉,她一脚把耶律公主绊到自己的身后,甩出了肩上的伞。砰的一声闷响,黑衣人的刀砍到了曲华裳撑开的伞面之上,曲华裳收伞,刀顺着伞越来越陡的弧度往下滑,两个人渐渐靠近。 电光火石之间,有什么熟悉的东西让曲华裳心中一跳,她忽然眯起眼睛,抬手把大扇子抛上了天空。就在周围的人以为她要如法炮制的时候—— 曲华裳长袖一拂,猛的扫过黑衣人遮挡的严严实实的脸,面巾被她的澎湃的真气一扫而落,黑衣人似乎并没有想着躲避,他只是侧了一下脸,避开扑面而来的凌厉真气。 但曲华裳还是看清楚了,那面巾之下的面孔,是她十分熟悉的、英俊潇洒的、原本该在牢里面待着种蘑菇的——展大哥。 在看到那张脸的那一刻,曲华裳听到了自己脑海之中某一根弦崩断的声音,她的嘴角开始抽搐。 作者有话要说:滚来更新了_(:зゝ∠)_单词背的我好想死... ****** 出来的肯定不是展昭啦...但是曲华裳认出他是谁了所以才会...╮(╯_╰)╭ ****** 血影天宇舞姬其实是治疗的双兵,但是剧情需要变成了凶残的DPS武器...咳咳不要在意么么哒 你们都爱大扇子不爱我QAQ 我的大扇子还是小扇子做的...花了六万六一共,真败家_(:зゝ∠)_   ☆、第67章 六十七反骗 此时此刻,这座宫殿之中混乱成一片,仅仅是因为出现了一个刺客。最早发现的人是曲华裳,她当即就放弃了调【】教萧寒小侍卫,转身对着那个刺客扑了过去。行动力如此之高倒不是因为曲华裳觉悟高,怕自己的便宜哥哥赵祯受到什么伤害——一来赵祯离那个刺客十万八千里远,二来田斐大人早就站在赵祯前面拎着刀一副不动如山的模样,完全不需要曲华裳多操点心。况且,从那个刺客挥刀开始,曲华裳就知道他的目的并非是坐在高台之上的皇帝,而是辽国使团,或者具体点,是耶律公主。 这很奇怪,一个刺客费尽心机潜入了宋朝的皇宫去刺杀辽国公主?这刺客是有多无脑?辽国使团居住在开封城中的驿馆里面,那里的守卫跟皇宫相比就是天壤之别,若想除掉辽国公主,最好的办法就是在驿馆里面动手,或者随便挑个公主上街逛逛的时候……都要比在守卫重重的皇宫里面,众目睽睽之下动手要明智的多。 要么就是这个刺客是真无脑,要么就是……另有隐情,刺杀并非是他的主要目的。 而且那个刺客……曲华裳看着觉得他有那么一丢丢的熟悉。所以她迎了上去,两个人交手之后,这种熟悉感越来越强烈,尽管这个刺客看起来根本不像她认识过的任何一个人,可是那种神秘的感觉却依旧围绕着她。 哪里不对劲儿的样子……曲华裳无意之间瞥见了赵祯的脸,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灼灼目光让曲华裳一愣,电光火石之间,她好像明白了什么,于是抬手就把刺客的面巾挑了下来。 这一刻,姗姗来迟的禁宫护卫们和满朝慌乱躲开斗争中心的文武百官们还有辽国使团,全部都看见了一张令他们惊讶的脸。 那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展昭?! 被扒了面巾的展昭目光从曲华裳的脸上扫过,他刀尖点地借力回撤,纵身一跃飞上了房顶,直接转身往外逃窜而去。 曲华裳:“……” “展、展大人?!”飞奔过来的禁卫惊得目瞪口呆。 如果此时非要用什么来形容一下曲华裳的心情……她只会用两个字,虽然这两个字极度毁坏她的形象,但是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卧槽?!” 就连坐在高台上的皇帝陛下都显得很震惊——那当然肯定是装的——此时赵祯正提高了声音问自己的忠实好伙伴田斐大人:“田斐?这是怎么回事?展昭他越狱了?” “回禀皇上,臣认为展大人越狱的可能性不大。”田斐想了想冷冰冰的回答。 凭大理寺那破牢房困得住展昭吗?也就只能关关公孙先生这等手无缚鸡之力的……师爷。若是展昭一早就想跑,那还用得着等到现在才越狱?他根本不会被抓进去!况且明明从牢里跑出来了还要回到宫里面自投罗网……展大人的智商没有低到这种让人堪忧的地步吧→_→ “去大牢看看!”赵祯脸色铁青,既然不是展昭,那么结合一下之前的事情……傻子都能瞬间明白,如果这个时候禁卫们去了大牢里面,证明了展昭还在的话,那么展大人就真的是被冤枉的了。 “是。”田斐领命,吩咐了几个禁卫去大牢里面看看展昭在不在,在的话就把人带来,而其余的禁卫们已经朝着“展昭”消失的方向追过去了。 不过他们都追的太慢了,最先跟着“展昭”一起跑的人自然就是曲华裳。 当时被曲华裳挑了面巾之后,那个假展昭当机立断转身就走,临走前目光从曲华裳的身上扫过,然后他深深的看了一眼耶律公主,这才离开了。 耶律公主被曲华裳和假展昭两个人打架的架势吓得一直就坐在了原地,这个时候假展昭看过来,耶律公主迎上了他的目标,表示自己很茫然:大哥你谁? 然后耶律公主颇为惊悚的发现,那个假展昭看自己的眼神儿竟然是那么的复杂,纠结与怨恨之中,带了点点丝毫不加掩饰的……情愫?! 卧槽大哥你谁!回过神儿来的耶律公主深深的震惊了,她想了好久都不觉得自己认识这么一号人,那人还这么深情的看着自己,就好像是自己欠了他情债没还似的。 然后耶律公主扶着侍女的手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一点儿都没有之前跟曲华裳呛声时的霸气和傲娇。这个时候,她听见了自己的侍女畏惧的声音:“公、公主……陛下……” 耶律公主悚然一惊,她转过头,看到的是不知道何时已经来到了自己背后的赵祯,此时正背着手,一脸复杂的盯着自己,赵祯的脸完全黑成了锅底,他一言不发就这么冷冷的看着,眼中仿佛酝酿了滔天的怒火。原处,庞贵妃站在赵祯的龙椅边,昂首挺胸,自是雍容华贵,她一只手扶着丫鬟,了另一只手规规矩矩的拢在身前,看着对视的赵祯和耶律公主,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耶律公主还不太明白为什么刺客逃走了之后,大家看她的眼神儿就这么奇怪了,她茫然的环顾四周,想找个人问问,对上了自己哥哥耶律放的视线,耶律公主仿佛抓住了救星一般。但是接下来耶律公主却发现耶律放的眼中有着难以掩饰的怒火—— “哥哥?”耶律公主自小就很听这个哥哥的话,耶律放也很宠她,即使她再如何放肆也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儿看过她。 “公主,你认识那个刺客?”这个时候,耶律放还没来得及说话,赵祯忽然开口了。尽管他整个人已经濒临愤怒的边缘,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依旧是平静的。只是这种诡异的平静却让人更加恐惧。这个时候耶律公主才发现,原来赵祯还是宋朝的皇帝,万人之上,生杀决断,跟之前那个跟她笑着说话,几乎可以说得上是纵容她胡闹要跟曲华裳比试的男人没有丝毫的相似之处—— 明明是一个人,为什么?这个人不是一直都很喜欢自己吗?一直被自己攥在手里面吗?现在怎么会突然发这么大火? “认识啊?”耶律公主茫然的说道,“就是那天刺杀的我人啊——” “够了!”赵祯一声怒喝打断了耶律公主的话,那声音吓得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耶律公主腿一软差点再次甩下去。然后赵祯一把掀了旁边一张无辜的桌子,转过身就朝着宫殿外面走去,直接把所有人都扔在了宫殿里面。 文武百官沉默的目送震怒的皇帝离去,他身后跟着忠实的护卫们。 耶律放咬牙看向自己的妹妹,这丫头是什么时候…… 等到完全走出了宫殿,确保没有任何一个辽国使团的人能够看见自己了,“震怒的皇帝”赵祯同志脸色忽然一变,又变成了之前那似笑非笑的温和样子。他背着手,心情很好的往前走,边走边问道:“田斐,皇妹呢?” “公主去追刺客了,很快就会回来的。”田斐一板一眼的回答。 “田斐啊,你说皇妹是不是发现了那刺客……”赵祯的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儿,“也不知道她知道自己被骗了之后会怎么样啊……” 按照公主那个在某些事情上一点就着的性格,陛下您还是不要幸灾乐祸了。田斐默默的想,当然这句话他是绝对不会说出口的。 “唉,可惜了朕写的那副字儿啊……”赵祯半真半假的感叹道,“原本朕还想着找个机会把字儿送出去再翻脸的,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啊……让王楷把那字儿拿走扔了吧,留着没什么用了已经。” “是。” “走吧。”赵祯在走廊处拐了个弯儿,往后宫的方向走过去。 “皇上,不等包大人和公主他们?”田斐脚下微微一顿——原本计划这个时候是要去等包大人他们的。 “包卿他们早就回去了,这都多晚了?”赵祯脚下不停,步伐欢快的继续走,“皇妹那边……你认为她今晚还能回来?朕才不信那人会放她。况且——” 庞贵妃站在小路口,身后跟着一队宫人。她手上拎着一盏精巧的宫灯,正面带微笑的望着缓步而来的赵祯。 “朕还要去陪爱妃呢,皇妹就交给别人吧!” 曲华裳追着刺客跑远了,两个人的轻功一使出来就都知道对方是轻功高手了,至于后来那些禁军侍卫们根本就都追不上,三下两下之后人就不见影儿了。两个人在皇宫之中越跑越远,最后周围的情景变得荒凉无比,路过的都是偏僻无人的宫殿。 “站住!你给我站住!”曲华裳边跑边喊,“听到没有站住——” 假展昭的身形不受丝毫的影响,反而跑得越来越快了。 “再不停我就不客气了!”曲华裳一边喊一边咬牙切齿。 假展昭不为所动。 “尼玛——”曲华裳忍不住破口骂了出来,她抬手抡起自己手中的大扇子,甩足了力气对准前面狂奔的黑衣人猛地扔了过去。合拢的大扇子在半空之中荡开一道优美的弧线,慢慢展开了整个扇面,然后打着旋儿卷成了一片红色的圆圈,从假展昭的头顶掠过去,砰地一声巨响砸在了他的面前。 假展昭猛地停下脚步,下一秒,曲华裳在他身后落地,抬腿对着假展昭的下盘扫了过去。假展昭抬手按在自己前面的扇子上,单手一撑高高跃起,避开了曲华裳凌厉的一脚。 “真是——够了!”曲华裳一脚踢空,落地之后旋身甩伞,把伞当成棍子横着劈了过去,然后被假展昭劈手扛下了伞,在曲华裳撑开伞柄撞人之前,扣着伞逼得她不停的往后倒退,最后撞在了墙上。 “嘘!”假展昭皱眉,面部表情刹那之间变得有点奇怪,他空着的一只手举起来抵在自己的唇前,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 “……”曲华裳半身被制住,整个人抵在墙上被压的动不了,她咬咬牙,抬手松开了伞,然后顺势抓住了假展昭的腰,右手抬起扣住他的右肩,小臂横在他咽喉前面往前一抵:“你们到底想做什么!白玉堂!” 曲华裳一边愤愤的说,一边抬起扣住他右肩膀的手,反手把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来。面具之下,是白玉堂那张英俊的脸,他看着曲华裳眉头微皱,眼中是无奈的笑意,嘴角也慢慢勾了起来:“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一开始!”曲华裳把手里的面具狠狠的掼在地上,不解气,还抬腿跺了两脚,“从、一、开、始!我说怎么不对劲儿!我说怎么那么熟悉!白玉堂你给我老实交代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面对张牙舞爪的曲华裳,白玉堂难得觉得头疼了。白五爷努力微笑,然后摸了摸曲华裳的头发,试图顺毛,“真的是从一开始就认出来的?” “别摸我的头!”曲华裳很傲娇的拨拉开白玉堂的手,“你欺骗我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怀疑我!” “也对。”白玉堂忽然笑了,他按着曲华裳肩膀的手紧了紧,“你该知道我怎么会放你一个人进宫呢?” “所以其实你们早就计划好了吧!”曲华裳冷哼一声撇过头去,“怪不得皇上老看着我笑!我还在想他到底打什么主意——” 白玉堂没说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给曲华裳顺毛,然后一直在微笑。 “你就同意来帮忙了?”过了好半天,曲华裳叹口气,松开抵住白玉堂喉咙的小臂,往前把头抵在他肩膀上,闷闷的说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就没有惊喜了。”白玉堂微笑。 “我现在也不觉得有多惊喜……”曲华裳不开心的说,“如果我没有掀掉你的面罩把刚才那张展大哥的脸漏出来呢?”曲华裳一边比划一边说。 “如果你没有心有灵犀的扒下我的面罩,我就得装作不经意的样子把面罩在你手里面自己弄掉了。好了走吧,回去了,都这么晚了。”白玉堂拍拍曲华裳的后背,后退两步,解除了之前那种死死逼着她的姿态,但还是把人抱在怀里不撒手,“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展小猫明天应该就能回来了。” “你们……算计了耶律公主?”曲华裳眨眨眼睛,回想起之前宴会上发生的一切,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声音中带了一丝不确定,“你假扮展大哥……是为了洗脱他刺杀公主的嫌疑?这倒是个好法子,只是……会不会显得太明显了?哪个刺客会在皇宫这种地方光明正大的刺杀公主啊?” “之前陷害展小猫,把他关进牢里那个不就是?”白玉堂拉着曲华裳往外走去,“而且他还成功了不是吗?今天我们不过是做了一样的举动?大庭广众之下,再无辩驳的可能性嘛。” “没这么简单吧?”曲华裳的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转,忽然坏坏的笑了,“都请动你冒着弑君的危险来假扮刺客了,怎么可能只是为了把展大哥放出来?” “你明天就知道了,现在,回去睡觉。”听了曲华裳的话,白玉堂停下脚步,弯腰刮了刮曲华裳的鼻子,然后很坚定的拽着人从一个偏僻的角落里面走出了皇宫。 第二天,曲华裳站在便宜皇兄赵祯的书房里面,看着下面站着的面色铁青的耶律放和满脸不敢置信的耶律公主,终于知道为什么白玉堂那个大坏蛋不肯亲口说他们到底怎么设计了倒霉的辽国使团了。 “回皇上的话,展大人一直待在大理寺的监狱里面,所有的狱卒都能作证,而且据霓裳公主所言,昨晚那人的武功路数与展大人完全不是一样的——”田斐用一如既往的平淡语气汇报着,只是他说了一半就被耶律公主打断了。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了狱卒!反正都是你们的人不是吗!这个人三番两次的刺杀我到底是何居心?你们还没审出来就算了,现在竟然说不是他做的?我亲眼所见!”耶律公主昨晚回到驿馆之后,被大发雷霆的耶律放狠狠的训斥了一顿,这才明白为什么当时在皇宫之中大家都用异样的眼神儿看她。然后她被气得发懵了,揪着耶律放的衣服大吵大闹了一晚上给自己辩解,到现在兄妹两个人还在冷战。 “公主慎言。”田斐被打断了话头,也不生气,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 “亲眼所见就是真?”曲华裳忽然开口嘲讽,“你若是想变成展昭的模样,我也可以画给你看,不过是简单的易容术罢了,有什么好值得大惊小怪的?” “展昭是我大宋之栋梁,之前遭人陷害含冤入狱,现在冤情已明,朕自然该把人放出来安抚。倒是公主你……”面对耶律公主的怒火,赵祯一只手敲着椅子扶手,不冷不淡的说道:“田斐,把你查出来的东西,告诉公主听。” “臣等经过多方调查,终于发现了有关刺客的蛛丝马迹,虽然不是很完整,但是也足够说明事情了。”田斐的目光往耶律公主身上转了一圈儿,眼神之中带了点淡淡的怜悯,“正如霓裳公主所言,那刺客乃是用易容术化装成了展大人的模样,这是那刺客两次落下来的面具,第一次被禁卫军揭下,第二次被霓裳公主揭下,太医的检验结果说明制作这两张面具的材料是一样的,都是一种特殊的料子,能够最大程度的贴合人的皮肤。如果不是很熟悉被假扮的人,是不会发现带了面具的。”田斐一边说,一边挥手让人端上来一个盒子,盒子里面就装着那两张面具。 “刺客的真实身份是一位西域刀客,人称冷面铁刀,一柄铁刀使得出神入化,在西域很有名气。他的真实姓名叫李……狗蛋……在一年前辽国举办的扬名大会上对耶律公主一见钟情,从此之后便一直跟随耶律公主的脚步。后来听说公主要加入我宋朝,便追了过来,再后来……” 原本很淡定的听故事的曲华裳在听到李狗蛋三个字的时候差点没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我咧个去啊!不愧是公孙先生啊!这个故事编的这么狗血就算了竟然还给男主角起了一个叫做李狗蛋这样……通俗而乡土风的名字。如果不是讲这件事情的人是一向以冰山之名著称的田斐大人,恐怕别人在说出李狗蛋的时候就已经在皇帝面前笑场了。 田斐大人没笑,皇帝也没笑。赵祯冷着一张脸扫过耶律公主。 “我根本不认识什么李狗蛋!”耶律公主气得要崩溃了,从昨晚那刺客出现开始,所有人都认为她跟刺客有私情,就连耶律放都翻来覆去的问了她一个晚上,才将信将疑的放过了她。结果第二天进宫又被皇上重新提起来了。耶律公主她就是想不明白了,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她跟那个莫名其妙的蛇精病刺客有着不得不说的故事啊!而且明明是那个刺客三番五次要刺杀她啊!她是受害者啊! 对此曲华裳酸溜溜的表示,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呗,谁让你们两个人临走的时候还深情对望,那缠绵悱恻的眼神,所有人都看出来你俩关系不一般了好吗!那个刺客那么深情的看着你,眼神之中有挣扎有愤恨有爱恋……就连包大人看了都能脑补出一场相爱相杀的落破刀客与傲娇公主的艰难恋爱好吗! 曲华裳咬牙切齿……白玉堂你竟然敢那么看别的女孩子!这必须不能忍! “是啊,公主你当然不会承认了。”想到那个眼神曲华裳就来气,她像个一点就着的炮仗一样噼里啪啦的开火了,“辽国公主和一个刀客在一起倒也没什么,可谁让这个公主要来我大宋和亲呢?都要嫁人了还跟别人纠缠不清,这可是欺君之罪,换我我也不会承认。” 赵祯随着曲华裳的话语从善如流的把脸色调的更加黑。 “我都说了我不认识他!谁知道那个冷面刀客是个什么东西!”耶律公主大喊。 “闭嘴!”耶律放脸色铁青的呵斥道。冷面刀客……这个人他倒真的听说过,是西域一代很有名的刀客,长年带着一张遮住脸的面具,刀法诡谲,西域马贼听到他的名号都闻风丧胆。而且最关键的是,一年前辽国的扬名大会这人真的来参加了,最后还拿了第二名的成绩——第一名是萧家的萧寒。只不过比赛结束之后这个冷面刀客拒绝了辽王入朝为官的邀请离开了。 这么一看田斐的话就很有说服力了,时间对得上,人物对的上,武功对的上……唯一违和的地方大概就是那个冷面刀客的名字…… 李狗蛋什么的……耶律放表示全西域的人民只知道冷面刀客姓李,而李大侠叫什么就不知道了,说不定真的是叫李狗蛋呢,所以名字才说不出口→_→ “我说过我不认识他!你们为什么就是不信!”耶律公主原本还在气愤的叫喊,最后她气哭了,咬着下嘴唇红着眼睛倔强的看着赵祯,“随便你们怎么想!再问我多少句我也是那句话!我不认识他!” 面对着耶律公主委屈且倔强的目光,赵祯表面上面无表情,内心之中……微微的叹了口气。 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整个辽国使团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是上下严的就像是一个铁桶,无数的刺探都没有发现他们跟襄阳王勾结的迹象,赵祯几乎都要觉得辽国使团真的只是单纯来送女人的——要不是那天曲华裳和白玉堂在会仙楼之中跟耶律放对上了,耶律公主给两个人下了含有千面兰的毒。 最后一帮人一合计,发现辽国使团之中唯一的突破口……就是这个被当成礼物送过来的公主。 现在赵祯可以确定了,第一次陷害展昭的刺杀,耶律公主也是不知内情的,否则第二次面对白玉堂的时候,她绝对不会上套。 他们也是没办法了,才编了个故事栽赃给了耶律公主,为的就是让辽国和襄阳王的结盟出现裂痕,只有他们互相猜忌了,才能给赵祯机会。 托开封府第一主薄公孙博学强大的文笔……这个看起来连三岁小孩都不会相信的故事成功的蒙骗了辽国使团,在他们心中种下了怀疑的种子,还借机洗脱了展昭的罪名,同时赵祯还甩掉了被硬送过来的耶律公主,一举三得。 至于被瞒在鼓里的曲华裳……反正有白玉堂在不愁哄不好,女孩子嘛,发发两天脾气就过去了。赵祯默默的想。 “朕查到的事情就是这样,王爷有没有什么解释的?”赵祯把目光从耶律公主身上挪开,看向了耶律放,“朕觉得公主入宫的事情……还是延后再说吧。” 一个刺客因爱生恨在宫廷宴会上行刺一个即将成为妃子的女人……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赵祯皇帝的脸面可就丢大了,这点道理同为皇室的耶律放不可能不了解,所以他现在在赵祯面前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想要讨说法,那就只能去找…… 襄阳王。 只有当耶律放带着怀疑和不信任去找襄阳王要说法的时候,才会有马脚漏出来。而赵祯他们等的就是这个时候。耶律放已经上套了,接下来只需要严密监视辽国使团的一举一动,等着找线索就可以了。 相比于前几天的毫无进展和开封府接二连三的被陷害,现在的情况已经好太多了。 所以这都是我家玉堂牺牲色相换来的!赔偿!强烈要求赔偿!即使经过一晚上的时间,曲华裳也没有冷静下来,她现在一想起这件事情就生气,越想越生气,怒气简直要爆棚了。 于是曲华裳决定要跟白玉堂冷战好几天。不过冷战的同时她还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看起来那个李狗蛋大侠是确有其人的啊?他是真的叫李狗蛋吗? 作者有话要说:_(:зゝ∠)_李狗蛋什么的...人家很认真的2333 顺便说一句这个真正的李大侠后面还有戏份...   ☆、第68章 六十八洗髓 “我徒弟呢?”吃饱了饭,白玉堂挥手让小二把桌子上的剩饭撤了,又上了好多坛美酒和开胃的小菜,曲华裳一边啃着花生豆下酒,忽然想起来了自己还有一个倒霉徒弟,而且自从从江陵府回来之后,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个倒霉孩子了。 “你说长歌?”南天泽听到曲华裳忽然提起徒弟,也愣了愣,然后才回过味来,“他在家里面陪着夙瑶……怎么了?” “你收徒弟了?”展昭听到曲华裳的话,比较好奇。之前曲华裳虽然跟他解释了在江陵发生的事情,但是具体到自己收了个徒弟这种的还是没有说。 “唔,是的,不好拒绝就收了。”曲华裳沉吟片刻,挥挥手,“你们忙完了?忙完了把他给我送回来吧,好久没教过他了……” “你真的要好好教吗?”南天泽怀疑的看了一眼曲华裳。倒不是他不相信楼主,只是听徐长歌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个曲华裳这个师父好像一直就只让他扎马步来着……哦应该是一边扎马步一边背医书,背不出来就要继续扎。 “当然!我药都用了不好好教难道浪费吗?”听到了南天泽的质疑,曲华裳略显激动。 “药?什么药?你别给人家孩子乱吃药啊,虽然人家父母双亡但是人家上面还有一个叔叔的。”南天泽碎碎念。 “嗯?你是在怀疑我的医术吗?”曲华裳无意之中被南天泽碰到了逆鳞,她脸上的笑意一下子就消失了,整个人歪着头冷冷的看着南天泽,还眯起了眼睛。 “没有,没有,怎么会怀疑楼主你的医术……我这就派人叫他来!”南天泽回过神儿来,吓得出了满头的冷汗。同为医者,南天泽自然明白曲华裳这个死傲娇为什么不高兴了,医生都不太喜欢被人质疑自己的医术。于是他赶紧认错的同时,还从善如流的对着窗户外面招招手,然后一个黑影大白天的就从房顶上一闪而过,走了。 曲华裳:“……” 大白天的你们这么嚣张真的好吗?看起来好像是反派份子会有的行为啊! “百花楼的实力果然强大。”会仙楼里的人都目睹了这一切,但是南天泽做的光明正大,别人也不好说什么,只有公孙先生似笑非笑的赞叹了一句。 “公孙先生过奖了。”南天泽很谦虚的笑了笑。 “那是啥。”曲华裳指着飞速离去的黑影问道。 “……楼中的暗卫。”南天泽慢慢的回答,同时心中浮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为什么我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曲华裳眯起眼睛。 “呃……我刚刚整顿过,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南天泽心中不停的咆哮道:当初说好了你只管收钱的为什么现在又要问那么多啊啊啊啊啊! “那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曲华裳老神在在的说道。 “好吧,就是百花楼的暗卫,一直都是赵玄一在统领,之前在开封追杀咱俩的那波人就是他们。暗卫是从五脉之中选出来的特殊弟子,被组成了三组,分别以三种花的名字命名。蔷薇是暗中保护的,海棠是情报搜集的,木兰是留守总部的。”南天泽挠挠头,看看曲华裳没有丝毫“我们回去悄悄说”的意思,他只好叹口气,当着许多人的面说了出来——反正不是什么太神秘的事情……只要有心,这些江湖门派都能查得到。 曲华裳对着南天泽勾勾手,南天泽为难的看向白玉堂,白玉堂对着南天泽似笑非笑。 好吧,他就脑子坏掉了才会去看白五爷,白五爷摆明了是向着楼主的,而且宠的毫无下限。 “赵玄一就交给楼主你了。”南天泽只思考了一下,就从善如流的出卖了赵玄一,赵玄一苦着张脸去瞅南天泽,但是南天泽不看他,于是赵玄一只能对曲华裳说道:“楼主,听后差遣。” “你似乎很不满意。”曲华裳单手敲着椅子扶手,若有所思的说道。 “不敢!”赵玄一赶紧表忠心,“楼主的话语就是我生命的方向!” 这句话听得好熟悉,自己好像在那里听到过呢……曲华裳眯起眼睛思考,多日不见赵玄一进化成了和李终南差不多的油嘴滑舌,明明以前还是很傲娇的小哥一枚,现在就完全抛弃了自己的节【】操和下线,看起来跟谁在一起待多了果然性格容易受到影响。 “好吧,你分点人给我,我要让他们去调查点事情。”有人了不用白不用,曲华裳心里很满意。以前她有好多的事情都想查,但是苦于只有自己一个人,做什么都不方便。现在好了,身边有了百花楼这个强力的后盾,很多事情的展开就快多了。况且因为曲华裳的关系,百花楼和官府这边也算是暂时合作了,很多情报需要共享一下,才能更好的资源利用。 其他人见曲华裳他们谈的差不多了,这才把目光都转回来去聊点别的事情。毕竟是百花楼的“家事”,其他人再怎么样也不好意思光明正大的插手。别人倒还好,但是白五爷一直目光灼灼的盯着南天泽的后脑勺,让药圣表示自己压力真的挺大的。 楼主求您了赶紧嫁出去吧再被白五爷这样看我们谁都受不了啦! 没过多久,徐长歌就自己跑来会仙楼了,他过来的时候还是满脸的懵懂,完全不知道南天泽派那些整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暗卫们来叫自己做什么。直到徐长歌踏上了二楼,看到了曲华裳抱着胳膊靠在椅子上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旁边坐着一圈儿人,都在对自己行注目礼的时候,傻孩子才后知后觉的知道了什么叫做“紧张”。 “师、师父?”被这么多人围观,再淡定徐长歌也扛不住了,他浑身一僵,小心翼翼的挪过来,一边回忆着自己最近是不是又闯了什么祸,曲华裳才会这样大张旗鼓的把自己叫到这里来。想了一会儿徐长歌觉得自己已经很安生了,尤其是被丢给了南天泽之后,老头子带着他扫荡了好几家顾百岳的旧铺子,杀鸡儆猴的事情也没少做。 那这是要做啥? “乖徒儿,过来,吃饭了没?”曲华裳一边说一边对着徐长歌递过去一盘花生米。 徐长歌:“……”我要真没吃饭,这玩意儿也吃不饱啊。 “师父我吃过了……”徐长歌回答的颇为艰难,不过他还是很识相的,虽然嘴上说着,但是手却自动伸过去接过了曲华裳递过来的花生米。 “这是你收的徒弟?”展昭忽然开口问道。徐长歌听到展昭的声音,凝神看过去,发现说话的男人很年轻,穿了一身红色的官袍,腰间配着一把古朴无华的长刀。他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上,手上端了一杯茶,正微笑着打量自己,整个人给别人的感觉就是很沉稳很淡定,而且那其实绝对是一位高手,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脸也很英俊——不过比起白玉堂感觉让人舒服多了,师爹总是冷冰冰的。徐长歌偷偷的想。 “是。”曲华裳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的点头承认,这让徐长歌感觉心中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开心。 “他……”展昭打量了一下徐长海,对这曲华裳欲言又止。 “展大哥你是想说可惜了?”曲华裳很自然的把白玉堂剥好了放在她面前的橘子瓣都啃掉了,一边啃一边问道。 “是。”展昭很坦然的点点头,“是个练武的好苗子,可惜现在再学晚了点,想要成功必定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 听到展昭的话,徐长歌面色黯然。他自己心中也清楚,因为父亲的顾虑,他们一家隐姓埋名,徐长歌之前并没有认真的学习过武艺,只是父亲教的几招用来强身健体的,无法形成系统。所以他虽然身体很适合习武,但是底子很差,这也是为什么曲华裳一直让他扎马步他却没有丝毫怨言的原因,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现在是学习不了那些高深的武功的。如果是从小打好基础,现在十三四岁的年纪,按照徐长歌的身体来说,应该早就武艺小成了,又怎么会连南夙瑶那个小萝莉都打不过? 徐长歌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还是很难过。他很害怕曲华裳因为这个原因就不要他了,他再怎么努力,看起来这辈子似乎都只能武功平平了。 展昭看到在自己说出那句虽然婉转、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几乎是“判了死刑”的话后,徐长歌只是面容黯淡了,并没有恼怒或者太过悲伤,不由得对这个男孩子产生了一些好感。不大喜大悲,从容静淡,很是难得。于是他看看徐长歌低垂的小脸儿,再看看似笑非笑的曲华裳,有心帮这孩子一下,便笑道:“不过你既然收了他为徒,自然是有法子咯?” 展昭这话说出来也只不过是想安慰一下徐长歌。其实不仅仅是展昭,这里所有习武之人都觉得徐长歌的将来蛮勉强的。但是听了展昭的话,曲华裳竟然很认真的点点头:“那是自然。他是我徒弟,我曲华裳能做到最好,我徒弟自然也能,武功什么的肯定不在话下。” “师父?!”徐长歌愣了愣,才明白曲华裳话语之中的意思,他诧异的抬起头,目光之中闪烁着惊喜的意味。白玉堂和展昭的目光朝曲华裳瞥了过去,展昭是微微的诧异,白玉堂则眯起了眼睛:“有办法?”白五爷一边问,一边很自然的抬起手在曲华裳头上摸了摸,顺毛。 “有。”曲华裳点点头。 “难道楼主你是想……”南天泽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眯起眼睛回想,“啧,这倒是个法子,还真是只有你能做啊……不过能不能成功还要看他的造化。” “是什么?”大家都很好奇,最后还是厚脸皮的李终南眨眨眼睛蹭过去,忍不住问道。不过他蹭到一半就被白五爷从后面慢悠悠的拎住了领子。李终南吓得不敢再靠近,只能默默的后退一点和曲华裳保持安全而又和谐的距离。 “记不记得之前在江陵的时候,你每顿饭我都给你吃点特别的东西?”曲华裳托着下巴笑盈盈的看着忐忑不安的徐长歌。 “呃……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儿……我以为那是……”徐长歌之前不太信任曲华裳,加上曲华裳总是出其不意的往他嘴里面塞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以为那是某种阴险的需要定期服用解药的毒药。但是后来没见曲华裳喂给他吃了,加上他心里对于这位师父的依赖不自觉的加重了,徐长歌自己也就忘记了这件事情。直到曲华裳今天提起来,徐长歌才想起。 “以为那是毒药?”曲华裳漫不经心的接下了徐长歌的话。 “师父我错了。”孩子认错认得特别快,十分机智。 “没什么……之前给你吃的那些东西都是准备,是可以给你舒筋松骨的药材,后来没喂给你是因为我嫌解释麻烦直接给你加到饭里面了。”曲华裳托着下巴欣赏徐长歌变来变去的脸色,觉得十分有趣,“之前跟你们分开的时候,我给了唐君溪一瓶药,让他记得每天定时喂给你吃,算算日子你应该已经吃完了。” “可是我后来没吃过……”徐长歌小声反驳,他确实不记得自己后来有吃过什么奇怪的东西。 “那就是唐君溪把药磨碎了加到你的饭菜里面了吧?”曲华裳耸耸肩膀,猜测道“我又交代过他不要给你心里压力但是又不要告诉你吃的是什么,于是他干脆就直接下给你了?” 在场所有的人忽然觉得这位少年挺可怜的。 “我手上有一个药,是我很久之前配出来的,我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做洗髓丹。这药挺难配的,我现在也就只剩下一颗了。它的功效就是可以给你洗髓易经,把你全身的骨骼经脉重塑一遍,废掉你以前学过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让你的经脉和骨骼恢复初始状态,这样你就可以心无旁骛的从头再来了。不过这个药吃了之后听难受的,我没吃过,只见过用药的人会疼的满地打滚……你可以选择要或者不要。”曲华裳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摸出一个精致的小玉瓶放在桌子上,然后她伸出手指,把小玉瓶推向了徐长歌的方向。 “我要!”徐长歌连由于都没有犹豫一秒钟,就握住了那个瓶子,生怕曲华裳会反悔把瓶子收回去。他的心脏在疯狂的跳动着:这是真的吗?世界上真的有这种神奇的药材?这在某种程度上来讲几乎是让人选择重新活了一回啊!如果药真的有曲华裳说的功效,那么徐长歌就可以好好的学习武功了。 白玉堂的目光一直在小药瓶上游离,曲华裳注意到了,她扯了扯白玉堂的衣袖,轻声调笑道:“怎么?你也想要吗?对自己的武功不满意想回炉重造?” “我不需要。”白玉堂轻笑一声,揉了揉曲华裳的头。 “想好了?”曲华裳又问了一遍,听语气似乎对这件事情不是很热衷。 “想好了!”徐长歌对上了曲华裳的目光,眼中满是坚定的神色。然后他注意到,自己师父那种漫不经心的目光一下子变得认真起来。曲华裳忽然微微一笑,猛地站起来拎着徐长歌的领子直接从窗户上蹦了下去:“那现在就走吧,反正你药也吃够了,择日不如撞日。” 话音未落,两个人就消失在了会仙楼之中。 白玉堂的目光从窗户中投出去,落在大街上,满脸无奈的神色。 “这是好东西啊……”南天泽忽然说道,“今天左右闲着无事,不如我们去围观一番?” “正有此意。”最先同意的人竟然是公孙先生,接收到白玉堂莫名的目光,公孙先生十分正经的说道:“这种神奇的药一看就很具有研究价值……我之前没听过。” “我也想看看楼主怎么把朽木变成栋梁啊!”李终南兴趣很大。 “咳。”展昭咳嗽了一声,之前他亲口评定了徐长歌没什么大成就了,转眼就被曲华裳否定掉了。虽然展昭一向为人平和,但是这种比较罕见的事情他也想凑凑热闹,不好说出口的话……就认真的看着白玉堂好了。 白玉堂无语的看着周围这帮目光热切的人们,心中十分不爽,但最后还是说道:“那走吧。” 其实白五爷也想看看徐长歌那个小子能做到什么地步。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节... ****** 最近准备四级没怎么好好写,等考完了一定好好日更QAQ我错了QAQ   ☆、第69章 六十九决意 曲华裳从来都是个雷厉风行的主儿,说什么立马就能做。很久之前她跟墨枫霜说,我想去苗疆看看,等我回来的时候肯定就能写出那张药方,然后她收拾好东西当晚就走了,把第二天追到万花谷来找她解释的唐孤影当傻逼一样晾在了谷外面好多天,最后到死也没能说出自己想说的话;然后现在她估摸着给徐长歌用的药已经可以起效了,筷子一撂拎起自己徒弟的衣领子就把人揪回白玉堂家的大宅子里了。 徐长歌活了这么多年才知道自己晕人……曲华裳松开手把他放在地下的时候他没忍住捂着自己的胸口把在栏杆边上哇啦哇啦的吐了,把路过的丫鬟们吓得花容失色。 肚子里面翻江倒海,头也晕得很难受,曲华裳这一路跑的也忒快了点……徐长歌一边吐一边吐槽,跑那么快做什么赶着去成亲吗…… “吐完没有?”曲华裳倒是没有一点儿的不耐烦,她抱着胳膊靠在墙根处,整个人缩在阴影里面,只能看得清楚半个下巴。快正午了,阳光很充足,可是曲华裳选的那个地方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阳光根本照不进去。 “完了……”徐长歌面色惨白的扒着栏杆转过身来,“师父你跑的也太快了……” 声音戛然而止。 徐长歌愣愣的看着阴影里面的曲华裳,那一刻他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想法,他觉得曲华裳好像想去做什么事情,然后这件事情很重要,她不会告诉自己,甚至不会告诉跟她那么亲密的白玉堂。 “师父?”徐长歌小心翼翼的问。 “怎么?”曲华裳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速度很慢,她一步一步的迈着,姿态优雅,跟刚才拎着徐长歌领子把人从会仙楼拽回来的野蛮女子判若两人。鞋跟扣在青石板上,发出了嗒嗒的声音,一下一下,很有节奏感的,就好像忽然踏在了徐长歌的心上一般。 “没……什么!”徐长歌果断摇头,“师父我们现在就……?” “现在我有时间,”徐长歌没问完,但是曲华裳已经知道他想说什么了。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曲华裳慢慢的说道,“所以就现在吧,过两天说不定开封还会出什么乱子……到时候我顾不上你的,你要自己照顾你自己。” “师父我已经十四岁了。”徐长歌很不满的嘟哝。 “我十四岁的时候已经自己去闯荡江湖了,虽说武功比现在差远了,但是扫平个把山头没什么问题。”曲华裳上下打量打量徐长歌,“而且我其实是个大夫,万花的心法我在离经易道上更擅长一些。” 这种用我不擅长的东西来打败你擅长的……最讨厌了! “晚了没关系。”看着徐长歌明显变得很失落,曲华裳一向满不在乎的脸上出现了刹那间无措的表情,然后她抬起手,略迟疑的拍了拍徐长歌的肩膀,明显组织了一下自己的词汇来安慰这个徒弟,“其实没有什么晚不晚的说法……学习这种事情,只要你开始学就不算晚。我认识很多年纪很大但是威名赫赫的人物……当然他们年轻的时候也很有名就是了……” 结果曲华裳说完这句话,徐长歌更加失落了。 安慰人的技能点已经全都被你点到了毒舌上面去啊曲华裳你这个笨蛋! “走了!”怎么也安慰不好人、总是在某些方面神转折给人补一刀的曲华裳僵硬着一张脸拎着自己徒弟的领子把人往屋里面拉,边走还叫住了路过的丫鬟们:“帮我打一桶水进来,再拿个浴桶谢谢……” 于是路过的小丫鬟们瞅瞅曲华裳和徐长歌,再想想早晨这位姑娘可是跟自家英俊潇洒的五爷一起出去的,结果现在五爷没回来姑娘身边的人换了一个……小丫头们看曲华裳的眼神儿都变得很奇怪。 曲华裳倒是没在意,她带着徐长歌进了屋,找到自己的包裹,然后从药箱子里面搬出了好多瓶瓶罐罐,让徐长歌自己一边玩儿去,就开始配药。 小丫鬟们奇怪归奇怪,效率还是值得表扬的,很快就有下人们抬着一个大大的浴桶敲门进来了。那抬着浴桶的两个下人长得都蛮憨厚老实的,其中一个放下桶之后摸摸自己的头对曲华裳笑道:“曲姑娘,厨房里面还烧着热水呢,这水您要是不够用,那就吩咐一声,小的们再给您上。” “烧水就不用了。”曲华裳手下配药不停,抬起头来对着下人说道:“再给我抬两桶水,就要那么大的桶,凉的就行,抬好了放在门口就行了,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下人们点点头离开了。 徐长歌在看见白府的下人们抬着一个大浴桶进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就变得很奇怪,等到听曲华裳说再来两桶凉水的时候,徐长歌的奇怪变成了惊悚——不是吧师父你让我洗澡就算了还要洗凉水澡吗?! “想到哪里去了。”曲华裳头也没抬,就知道自己这个热爱脑补的徒弟一定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一会儿他们把水送来,我把药汤调好,你就进去泡着就行了。” “泡、泡着?”徐长歌慢慢的靠近曲华裳,小心翼翼的问道,“师父,我自己一个人默默的在里面泡吗?” “难道你想让我也进去陪你默默的泡吗?”曲华裳哭笑不得,“你以为洗髓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失败了后果很严重的!所以我必须在这里看着你,所以现在,别烦我了自己去玩一会儿乖,我要是不小心配错了药,一会儿有你好受的。” 失败了后果很严重?!徐长歌悚然一惊,之前在会仙楼曲华裳忽然发神经火急火燎的把尚在状况外的他叫了过去,问他愿不愿意选择洗髓,时间比较紧急曲华裳也没说这洗髓有什么有害的地方,只是说了过程可能会比较痛苦。 现在看起来好像不仅仅是过程痛苦啊!失败了还有很严重的后果啊!徐长歌虽然跟自己这个小师父相处没多久,但是他深切的了解了曲华裳的本性,能让她说后果严重的……那一定就是十分严重的后果。 “师父,能不能透露一下,失败了严重的后果是什么啊?”看着曲华裳配药的手慢了下来,最后开始收拾桌子上被整的一片狼藉的瓶瓶罐罐,徐长歌知道她这是配完药了,所以才敢凑上去问,“是不是我就筋脉尽断从此成为废人不能练武了……” 曲华裳收拾完了,抬起头看着徐长歌,目光奇怪。 “师父你说吧我挺得住。”徐长歌悲壮的抬起头,看着曲华裳。 “谁告诉你的……”曲华裳摸了摸下巴。 “书上不都是这样写的吗?”徐长歌回忆道,“之前夙瑶给我看了好多的话本都是这样的。” 曲华裳:“……下次跟夙瑶在一起玩的时候少看点她看的书,你这么呆,会被她带傻的。” “师父你还没说后果……”徐长歌死缠烂打不死心。 “后果就是我辛辛苦苦配的天下独一份儿的洗髓药浪费了而你依旧只能是现在这个德行!”曲华裳终于忍无可忍,一巴掌把徐长歌拍出了屋里,“都说了出去自己玩!” 徐长歌心情复杂的站在门口,好吧这个后果确实也挺严重的?但是总觉得自己的安全在师父那里还不如那些花花草草瓶瓶罐罐。 白玉堂身后跟着一帮人浩浩荡荡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就看见徐长歌那个熊孩子满脸复杂的扒在栏杆上,眼巴巴的看着紧闭的门窗。 “小裳呢?”白玉堂冷声问道。他们几人不是像曲华裳那样跑回来的,散步回来自然比较慢,但是这么久都过去了,徐长歌还好端端的待在外面,很显然曲华裳的准备工作还没做完。 “师父在里面配药。”徐长歌听见白玉堂的声音,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他从一开始就很怕白玉堂。 白五爷对于徐长歌这种恭恭敬敬守在门外等候的行为感到十分的满意,于是语气也比之前好了那么一点点:“时间蛮久的嘛。” “好想去看看啊!”南天泽半真半假的说道,声音还喊得特别大。 公孙先生一脸“就是呀我也想去看看”的表情。 “那就进来看。”南天泽话音刚落,曲华裳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于是南天泽嘿嘿一笑,率先推开门迈了进去,公孙先生矜持了一下,也紧随其后。其余人瞅瞅白玉堂那张脸,也觉得自己不好意思直接进人家姑娘的房间,便都在回廊上自己找地方坐了,等着曲华裳出来。 白玉堂进门的时候,就看见曲华裳弯腰趴在大浴桶上,一只手撑着桶沿,另一只手伸到桶里面慢慢搅动着。为了不把衣服打湿,曲华裳把最外面那件大披风一样的有着长长大袖子的罩衣脱掉了,剩下的淡紫色的小袖子被她卷到了手腕上面,左手的手腕上套了一个翠绿的镯子,衬得她的手腕更显素白,右手的手腕是空荡荡的。原本披散的长发被她自己撇到了一边的肩膀上,然后用一根发带束起来,显得干练而精神。 公孙先生和南天泽正凑在桌子边,盯着曲华裳摆了满桌子的瓶瓶罐罐,两个人拿起其中的某些讨论着,然后打开看看成分。两个人不怎么折腾,曲华裳也就不怎么在意,随着那两个一碰上药理探讨就跟孩子一样的人去看了。 “玉堂?”白玉堂在门口站的时间久了点,挡住了洒落进来的阳光,后知后觉的曲华裳终于发现了面前有一片不摇不晃的阴影。 “配好了?”白玉堂慢悠悠的走过去,握住了曲华裳撑在桶沿上的手腕。 “嗯,差不多了,还有几种……”曲华裳也不扭捏,她反手握住白玉堂的手,往旁边跨了一步,从南天泽手中拿过一个小药瓶,打开瓶塞把液体倒进浴桶里面,又开始慢慢的搅和。 “我还没看完。”南天泽抗议。 “回头把药方写你。”曲华裳回答。 南天泽满意了,拍拍公孙先生的肩膀:“有空咱俩去研究研究。”楼主这个小姑娘太不好相处了,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白五爷,还是我们两个组队探讨药理吧,不跟她玩。╭(╯^╰)╮ 公孙策欣然同意。 “配好之后让你徒弟在里面泡着就行?”白玉堂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曲华裳聊天。 “是的,泡之前把洗髓丹吃了就好。”曲华裳点点头,干脆拽了两个椅子过来一个给白玉堂一个给自己,两个人面对面坐了,“不过我得看着他……必要的时候帮他引导疏通一下筋脉,他一个人是熬不过去的。” “要多久?”白玉堂问道。 “这个还真说不好,看他造化了……你问这个做什么?”曲华裳回答了一半的时候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儿的样子,然后她看着白玉堂那张有外人在场时永远都是冷着的一张帅脸,忽然笑了,“吃醋啦?” 听到吃醋……南天泽扯了扯公孙先生的衣袖,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笑,然后出了屋子把白玉堂和曲华裳留在了屋里面。 “吃醋?”白玉堂注意到南天泽和公孙策走出去了,但是他跟曲华裳都没有在意。白五爷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曲华裳之后,攥着她手腕的手慢慢收紧:“是啊,怎么样?” 曲华裳眨眨眼睛……她倒是真没想到白玉堂承认的这么干脆,于是一下子脸就红了。 “咳咳!”曲华裳往后一踢椅子猛地站起来,不自然的甩开了白玉堂的手:“你的意思是要中午吃饺子吗?行啊那就吃饺子蘸醋吧。长歌——徒弟!快给我滚进来!药配好了!” “行,想吃什么,都依你。”看着曲华裳窘迫的转移话题开始喊徐长歌,白玉堂无所谓的耸耸肩膀,笑道。 曲华裳脚下一个踉跄,她深切的觉得,自己需要尽快适应白五爷这种人前冷冰人后温柔的样子了…… 仔细想想其实还蛮开心的是怎么回事儿? “师父?” 徐长歌小心翼翼的蹭进来之后,发现屋里的气氛略奇怪。刚才南天泽和公孙先生出来的时候,两个人就对他挤眉弄眼的暗示着什么,但是徐长歌愣没看懂。现在看看脸很红的师父和抱着胳膊坐在椅子上的白五爷……徐长歌发现自己明白了什么。 曲华裳转过头,就看见了徐长歌站在自己的身后,脸上带着小心的神色,然后站在一边尽量离白玉堂远了一点,却又不是那种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因为害怕白玉堂才走远的距离。 “徒弟,你可以光明正大一点的,你师爹不会吃了你的。”曲华裳无奈的说道。 徒弟他师爹表示自己挺开心的。 “好的。”徐长歌从善如流的抬头挺胸,站的直直的,没了刚才那股缩头缩脑的样子,果然猥琐的气息少了不少,曲华裳忽然发现自己的徒弟其实也是个长相清秀蛮帅气的孩子,虽然平时二了一点…… 你究竟是有多不关心你的徒弟→_→ “已经可以了,现在把它吃了吧。”曲华裳从桌子上拿起一个小玉瓶递给徐长歌,这个瓶子就是之前在会仙楼的时候曲华裳拿出来的那个瓶子。徐长歌接过之后,打开瓶塞,小心翼翼的把里面的丹药倒了出来。丹药只有一个小拇指加盖那么大小,圆滚滚的,让徐长歌莫名觉得不祥的是,这个小小的丹药它的颜色跟别的丹药颜色不太一样,这颗是绿色的,一看就知道不是那么的安全。 真的没问题吗……徐长歌很想问问曲华裳这个绿色的丹药真的不是毒药么,但是曲华裳此时看他的眼神儿却异常的认真,跟平时那种漫不经心的样子一点儿都不像。这幅样子一下子就镇住的徐长歌,让这个孩子忽然意识到,现在根本就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于是在曲华裳难得的认真的注视之下,徐长歌闭了闭眼睛,毫不犹豫的吞下了那枚绿色的丹药。 入口是发麻的苦涩,然后好像时间停滞了一秒,接下来当丹药顺着喉咙下去的时候,苦涩变成了火辣辣的疼痛,顺着食道一路烧到胃里面,很快徐长歌就觉得自己的肚子里面热热的,那种从内而外都燃烧起来的感觉十分的难受,就好像他整个人都要汽化掉了。这还不是最难受的,最难受的是,他内里热的都要烧成灰了,但是皮肤却是冷冰冰的好像在雪里滚过一样。 “脱衣服,泡进去。”曲华裳看着徐长歌吞了洗髓丹,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指着早就被她泡好药的浴桶说道。 “我——”徐长歌觉得在曲华裳面前脱衣服简直是太羞涩了,更何况师爹还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围观这样真的好吗!原本想反驳一下的,但是一开口徐长歌就觉得不对劲儿了,那股在他胃里面燃烧的火顺着食道一路往上烧到了喉咙,他说出来的话是沙哑的。 “废话真多。”曲华裳一听徐长歌的声音变了,就知道药性已经开始发作了。她皱着眉头一把扯掉了徐长歌的腰带,然后直接扒了他的外袍,留着他的贴身中衣把人扔进了浴桶之中——让曲华裳当着白玉堂的面儿把自己徒弟扒干净很显然也是不切实际的想法。 徐长歌一落进浴桶里面,开始觉得真舒服,但是很快,冒着热气的浴汤竟然被徐长歌一直散发着冷气的皮肤给降温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原本滚滚而升的热气慢慢不见了。 “啧,这是……”白玉堂看着徐长歌一会儿紧紧把自己蜷缩在浴桶里面,眉头皱着,咬着牙打哆嗦,一会儿又拼命的在水里扑腾来扑腾去,好像给自己扇风,“他到底是热还是冷?” “身体外面是凉的,里面是热的。”曲华裳示意白玉堂把门关上,别在让泡在浴桶里面的倒霉孩子着凉了,自己则把袖子又往上卷了卷,卷到小臂上,然后探手浸入水里面,“所以我说我才要在这里看着他……要不然他熬不过去的。”曲华裳一边说,一边运行内力,聚集在手掌中,然后墨色的真气从掌心慢慢溢出,开始催动那桶逐渐变凉的水慢慢震动。 在曲华裳的内力催动之下,原本变凉的水开始渐渐变热,然后水面上竟然咕嘟咕嘟的冒出了水烧开之后才会有的泡泡,一股淡淡的甜香气息从浴桶之中传出来。 被曲华裳用内力烧热的水温暖了徐长歌冰冷的皮肤,他在水中渐渐舒展开来,随着水温度的身高,意识有些模糊的徐长歌双手把住浴桶的边沿用力,似乎想站起来,但是几次都是脚下打滑,又不甘心的滑坐了回去。“啊……”徐长歌无意识的皱起眉头,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 “试着催动你那点儿真气。”曲华裳看到徐长歌一次一次想的站起来,在浴桶里面乱扑腾,叹口气,另一只手伸出去按在了徐长歌的肩膀上,他肩膀上冰冷的皮肤让曲华裳都打了一个哆嗦,“从丹田出发,顺着筋脉走,慢慢运行,不要停。”曲华裳一边说,按住徐长歌肩膀的手也分了一小股真气从他肩膀打进去,强迫带动徐长歌的内力流动。 曲华裳的话徐长歌或许是听到了,也或许是没听到,不过最后曲华裳感受到了他在艰难的催动自己的真气在经脉之中游走,但是却一次一次的失败,走不了多远真气就会散掉了。 “需要帮忙吗?”白玉堂之前一直坐在椅子上看着,此时他看着徐长歌这种咬着牙强忍明显很痛苦的样子也微微皱起了眉头,主动开口。 “暂时不用,我想让他自己试试看。”曲华裳叹口气,给白玉堂解释道,“洗髓很危险我没骗他……这丹药的主要功能就是重塑他的经脉和骨骼,所以肯定很疼。吃了药之后药力发作,开始内热外冷,等到经脉重塑之后便会外热内冷。我需要他用自己的内力跟着经脉一起流转,等到经脉重塑完成之后,他的内力需要在体内形成完整的循环,打通原本因为重塑而堵塞的脉络,这样才算是真正完成了。否则即使经脉重塑也没什么用处。如果在经脉重塑的过程中,他能用自己的内力跟上经脉重塑的进度,之后内力循环那一遍会走的很快的,否则会很痛苦甚至可能失败。” “你把水蒸热是想让他好受一点。”白玉堂站起来走到浴桶旁边。 曲华裳点点头:“我的内力是混元内力……调和阴阳比较好,可以很好的中和他内外的冷热度,换了别人还真不一定能帮这个忙。不过过一会儿他经脉重塑完成之后,需要在冰水里面泡着,就麻烦你啦。” 曲华裳一边说,一边对着白玉堂笑了笑。 白玉堂没说什么话,只是弯下腰伸手刮了刮曲华裳的鼻子。 徐长歌这辈子都没有受过这种苦,呼吸困难,胸口、四肢、小腹……哪里都感觉涨涨的,就好像自己全身都要爆炸了一样,这个时候,之前的热和冷反倒不算什么了。他的意识有点模糊,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是吃了药多久之后?记不清楚了。徐长歌想挣扎,但是他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 怎么样才能舒服一点啊……哪里都抬不起来…… “用你自己的内力在经脉中流走,不要停……” 有声音传来,好像很远又好像很近,徐长歌知道那是他师父的声音,曲华裳在教他怎么办,如果不是知道曲华裳还在他身边待着,徐长歌觉得自己一定早就没有意识了。 身体下意识的按照曲华裳说的开始行动,他努力聚集自己丹田之中为数不多的真气,在被打乱的七零八落的经脉之中开始横冲直撞。第一次散了,就再来,再来,再来……真气并没有因为他的胡折腾而消散,反倒是越聚集越多了。 不知道是多少次的尝试之后,徐长歌忽然发现自己细细的真气顺着一条并不宽敞的经脉开始流转了!他打通了自己因为重塑而堵塞的经脉!尽管运行的速度很慢,尽管真气在经脉之中游走的感觉就好像是有一根针穿着线硬生生在自己身体里面穿过,但是徐长歌还是咬牙坚持了。 他觉得自己快要成功了。 从小到大徐长歌从来没有这么努力的去做一件事情……他虽然随父母隐居在江陵府,但是家中并不穷困,相反十分富有,从小他的吃穿用度就是最好的,父母把他们所能做到的最好都用在了徐长歌的身上,除了教导他学武之外——不过之前徐长歌对于学武也没有那么大的执着,他只是本着强身健体的目的。要说原本徐长歌准备做什么……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父亲是个生意人,将来能够像父亲一样把生意做好了,就是当时徐长歌最大的心愿。 但是后来事情变了,一夜之间徐家被灭门,只剩下徐长歌逃了出来,还是因为别人想知道他爹留下的秘密才放了他一马。徐长歌从悲伤无措,到茫然愤怒,再到最后决定报仇——这大概是他人生之中做所的最艰难的决定了,抛弃以前那种虽然平淡但是却安逸的生活,以一个慌乱无措的姿态一脚踏入了刀光剑影的武林之中。 思想上有觉悟,但是转遍却不那么容易。尽管遇到了曲华裳这个很厉害的师父,但是徐长歌清楚自己想要报仇有多么的难。他的仇人是个更厉害的人物,把好多人玩弄在股掌之间,背后势力很强大,有很多很多的仇家……甚至很可能已经不记得自己了。 毕竟顾百岳得罪了那么多人,看这架势曲华裳就是第一个要干掉他的;而且事涉谋【】反,上面还有一个大头就是皇帝赵祯,顾百岳不记得自己曾经下令杀过一家姓徐的人家……也没什么对吧? 但是徐长歌不甘心……灭门之仇,不共戴天,即使自己在怎么弱小,这个仇他一定要报!有一天他一定要亲手将顾百岳斩于剑下,来祭奠父母的亡魂! 所以这点苦不算什么……不就是疼痛么?不疼痛怎么重塑经脉?怎么练就更高深的武学?忍一忍没什么,忍一忍就过去了,很快的…… 可是我还是好疼啊…… 徐长歌感觉有温热的东西从自己脸上滑下来,滴落入浴桶之中。原本他神志不清是不会注意到这些的,但是很意外的,徐长歌听到了泪水滴落进浴汤中的声音,重重的好像砸在了他的心上。 哭了是不是很丢人?师父还看着我呢……可是我真的不是因为疼才哭的,我只是……想到了我的父母…… 然后,紧紧咬着下嘴唇,咬得发白咬得出血的徐长歌忽然感觉到有一个温暖的手掌落在了自己的头顶,慢慢的摸了摸。 看着缩在桶里面无声的流泪的徐长歌,曲华裳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徐长歌的头顶。 “受不了了吗?”白玉堂一边说,一边卷袖子把手伸进了水里面。 “不是。”曲华裳摇摇头,神情晦涩,“看他的表情……我觉得他是想父母了。” 白玉堂搅和水的动作顿了顿:“顾百岳……的确该死。” “是啊。”曲华裳点点头,她慢慢的给哭泣的少年顺毛,声音在那一刻温柔到不可思议,但说出来的话语却是杀气肆意——如果少年能听到的话他会吓得惊掉下巴——“总有一天……我会让长歌亲手结果他。” 白玉堂催动真气,那盆被曲华裳搅和热乎了的水很快就被白五爷冻成了冰水化合物。 曲华裳:“……” “玉堂,那个,太凉了……”曲华裳一边说一边默默的把自己的手从浴桶里面抽出来。 “那就再热点好了。”白玉堂看着曲华裳严肃的点点头,曲华裳撇撇嘴,强忍着被冻成冰块的感觉把手伸进去开始运行真气。然后…… “呃……好像过劲儿了?”曲华裳看着冒热气儿的浴桶。 白五爷表情严肃:“没事,再冻上就行。” “这次你悠着点啊别再冻成——”曲华裳话音未落,水被白玉堂冻成了冰渣。 “……白玉堂你玩我呢吧!” 这边两个逗比你冻上我化开你冻上我化开*调的开心,那边可怜了浴桶里面的徐长歌少年。好不容易拼着一口气费劲巴拉的终于打通了自己重塑的经脉还引导着少的可怜的真气在体力运行一周之后可以自动流转了,徐长歌的感觉渐渐的恢复了过来。首先,他感觉全身就像是被大石头砸碎了一样的疼痛,然后随着感官的逐渐恢复…… 妈蛋怎么这么冷?谁把我扔雪堆里面了! 我去怎么又这么热!我不是乳猪啊不要烤! 等到徐长歌终于艰难的睁开了眼睛的时候,他正好低着头看到了自己泡着的浴汤从冰水混合物变成了烧开的热水又变成了冰水混合物的过程。 徐长歌:“……啊啾!” 被忽然的喷嚏声吓了一跳的曲华裳一把攥住了白玉堂的手摔进了他怀里面:“哎别闹了我徒弟醒了!”然后曲华裳转身凑到了徐长歌的面前,伸手晃了晃:“徒弟?你还好吗?怎么样?我之前感觉到你的内力有在自己流动。” “师父,我没事儿了……”徐长歌带着浓重的鼻音含糊不清的说道,“所以师父能把我捞出来了吗?” 曲华裳点点头,伸出手扣住徐长歌的肩膀之后,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一件事情…… 刚才徐长歌醒了之后,曲华裳把手从浴桶里面拿走了,所以白五爷又趁机把水冻上了。 “……呵呵……那个当然可以啊,徒弟你等一下啊,这水不小心被你师爹冻上了,我把你刨出来啊!”曲华裳一边对着徐长歌讪笑,一边把手艰难的伸进冰水混合物里面,搅和热了一桶水,同时还狠狠的瞪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无辜的眨眨眼睛,谁让你刚才直接伸手就去抱他肩膀?徒弟也不行! 别人洗髓之后都是身体健康更上一层楼,而徐长歌则是很悲催的成为了第一个在洗髓之后感冒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组织对于徐长歌少年遭受的不公正不公平的待遇表示深切的同情与哀悼 ****** (づ ̄3 ̄)づ╭?~   ☆、第七十章 甜蜜 经过那天让徐长歌毕生难忘刻骨铭心的洗髓之后,他发现自己学习武艺的速度的确比以前快了不止一点半点。很多以前需要理解很多遍的心法口诀他现在看过两边就福至心灵的理解了,很多以前做过千百次都不达标准的招式动作现在他做几遍就标准了。经历了之前那种一遍又一遍漫长式学习方法荼毒的徐长歌,对于现在的自己的情况简直满意到了极点。易经洗髓之后,他身体学习武艺的能力被激发到了最大,这种惊喜激励着他没日没夜的钻研着曲华裳给他的心法。 徐长歌身上原本那点可怜的内力在他从冰水混合物里面被曲华裳和白玉堂刨出来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曲华裳说那些内力完成了它们的使命,打通了滞涩的经脉,最后都消耗光了,是正常的情况,现在只需要心无旁骛的从头练起来就好了。虽然从头再来一遍比较辛苦,但是这个“再来一遍”可是新生一样的存在,徐长歌丝毫不敢马虎。曲华裳看他如此好学,干脆直接把人提溜到了白府里面,这里地处开封城边,环境优雅闲人稀少,挺适合安静修炼的,况且把徒弟放在自己眼皮子地下,既不容易被有心之人趁虚而入,也方便及时指导。这对于刚刚晋级为“大宋好师父”的曲华裳来说,是个蛮不错的经历。 师徒俩一个愿意教一个愿意学,整天都泡在院子里面交流,白五爷就不干了,好不容易皇宫那边也没什么消息,顾百岳暂时也没有异动,这种时候就该抓紧时间增进增进感情之类的,怎么能天天跟徒弟在一起呢! 不过看着手握一本医书,坐在院子里面,虽然训人训得有模有样但明显脸上带着笑意的曲华裳……白五爷心想还是算了吧,开心就好了。于是为了在曲华裳面前多增加增加存在感,白玉堂在某天被曲华裳抓走当做“教学示范”的时候,只是象征性的推辞了一下就答应了。 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这是白玉堂第一次跟曲华裳的正式交手,之前阴差阳错两个人连友好的切磋都没有进行过。这回为了教徒弟曲华裳可是连压箱底的功夫都使出来了,雪凤冰王笛在指间滴溜溜的转,打的白五爷还蛮头疼的。不过白玉堂就是白玉堂,纵横江湖可不是说说玩的,轮武艺上终归是胜了曲华裳一筹。所幸曲华裳在胜负之事上没有那么多的执念,傻乐天的她总是在比武输了的时候安慰自己哎呀其实我是个大夫我的医术才是最好的,然后在医术比试输了的时候安慰自己哎呀其实我主修花间游,我的武功才是最好的。 裴元曾经点着曲华裳的脑袋说她不上劲,被路过的墨枫霜看见了,解救了梗着脖子噘着嘴的曲华裳。墨枫霜拍拍她的脑袋,笑眯眯的说道:“哎,师兄,往好里想,这是心态平稳,从容淡定,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还能调节自己的心情,不争强好胜,挺好的。” 曲华裳就把这个当做夸奖的话收下来了,并且越发的觉得墨枫霜看起来忒顺眼。 就这样陪着目前自己唯一的徒弟徐长歌小朋友在白玉堂家的大宅子里面宅了快七天学习武功医术,两个人都快进入了一种学习疯魔的状态之后,展昭终于传来了消息,说是赵祯那边查到了辽国使团之中的异动。之前赵祯假装大发了一通脾气,然后就把耶律公主和耶律放赶回了使馆里面待着。头几天耶律放还是蛮淡定的,每天除了增加一项固定活动训妹妹耶律柔之外,该吃吃该玩玩,看起来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妹妹有被遣送回国的危险。但是三天之后,耶律放明显就扛不住了,赵祯派去的探子回报说,耶律放在使馆里面转来转去的乱走,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是眉眼之间总是闪过一丝丝的焦虑。 然后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耶律放乔装打扮之后偷偷潜出了使馆。早就守在使馆外面的田斐大人带着人就缀了上去。耶律放还蛮小心的,一路上绕了好多圈圈弯弯的路,还变过两回装,田斐大人差点儿把人追丢了,不过最后幸好又找到了。耶律放最后出了城,往开封郊外走去。他去的方向并非是居住在城外的农户们住的方向,而是那些达官显贵们在城外修的豪宅大院的地方。 耶律放进了某个从外面看起来貌似很低调的大宅子,田斐一行人在靠近之后才发现这座灰扑扑不起眼的宅子其实内有乾坤。就光田斐能数出来的,至少有七个能力与他相当的高手隐匿分布在这座宅子的周围警戒,至于是不是还有比田斐还厉害的人物,为防止打草惊蛇他们没敢靠近,自然也就不知道了。 田斐转了一圈儿发现是真的没法潜入进去了,于是果断放弃潜入回开封城禀报了赵祯。赵祯跟自己麾下的一帮死忠之臣商议之后,决定找个比田斐还要厉害的高手前去探探风,至少能进去看看,最好再套点儿什么情报回来 数来数去满朝比田斐大人还厉害的高手除了展护卫之外就只有一个天天窝在别人家里面的霓裳公主了,当然还有霓裳公主她相好……反正只要曲华裳跑去那个宅子了,白玉堂会不跟着吗?赵祯掰着指头算来算去,最后笑眯眯的好像一只狐狸,大手一挥就派人去把事情的经过告诉曲华裳,然后让她去开封府找展昭汇合,接下来的行动包大人会进一步制定的。 彼时曲华裳正揪着徐长歌拼命学习,白玉堂刚跟曲华裳打了一架给徐长歌做示范,为了示范的准确性白五爷还被迫输给了曲华裳,心情不是很美丽。所以皇宫里面前来传口谕的太监把事情的起因前后按照赵祯交代过的跟白玉堂那么一说,白玉堂当即觉得,自己确实该带某个赖在家里面好像母鸡抱窝一样的人出去转转了。于是把事情跟曲华裳一说,白玉堂也没等人拒绝,直接把医术扔给徐长歌交代他好好背诵回来师爹要抽查的,然后就半胁迫着曲华裳把人拎出了白府。 站在白府门口,曲华裳看着被白玉堂一掌推上的紧闭的大门无语了片刻……难道这几天在家里把白五爷憋坏了吗?但是每当自己认真做起事情来都是这个样子的啊,别说七天不动地方了,当初为了混元长生丹的药方,自己在苗疆也是一窝窝了快三年的时间,长期待在一个地方对于曲华裳来说只要有事情做就没什么差别。但是看起来白玉堂好像不是这样的……面对白玉堂英俊的眉眼,曲华裳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了以前展大哥似乎告诉过自己,除了逢年过节要回陷空岛跟自己的几个结拜哥哥过,白玉堂这个潇洒的人一年四季都会待在不同的地方,然后一次在同一个地方待得时间也没超过一个月? 似乎当初碰到白玉堂的时候,他是说自己来开封是为了收账的,然后陪着展昭和自己去江陵府的时候,用的理由也是收账,虽然白玉堂真的收了账,但其实他去江陵还是为了自己吧?曲华裳喜滋滋的想,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现在偏离了主题——算算日子,白玉堂一次性在开封府待了可是快三个月了啊,还去江陵待了几天……东跑西颠的跟着自己……他以前那么潇洒风流,大江南北的转悠,结识了很多的朋友,去过了很多好玩的地方,做了很多的事情……但是现在却只为自己停留在了开封这里,这样想想,曲华裳忽然觉得很感动。 两个人在一起没有多久的时间,但是却经历了很多事情,曲华裳忽然间发现,白玉堂在自己面前永远跟在别人面前的时候不一样。在别人的面前,白五爷是个煞神,整天冷着一张脸,待人接物都是淡淡的,明明面无表情却还是从江南到塞北都摔碎了一颗颗粉红的少女心,据说有好多江湖闻名的女侠都以自称白玉堂的红颜知己为荣来着?曲华裳对于这些只是略有耳闻却不太了解,反正展昭是不会告诉她的——展大侠从来都不私下里八卦这些东家长李家短的事情,为人正派的很。倒是唐君溪有的时候会怀着某些暗搓搓的心思故意告诉曲华裳白玉堂之前有多少“红颜知己”…… 除了桃花开得比较旺盛之外,还有有关白玉堂心思狠辣手段不留情之类的事情,曲华裳不止一次私下里听到了唐君溪的吐槽,而且这一点就连她那正派楷模展大哥都提起过——不过展昭的原话是“白兄一向嫉恶如仇……”以曲华裳超人的理解能力她自然能明白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展昭脸上那一闪而过的无奈表情是怎么一回事儿。 不过那又怎么样?不管白玉堂的江湖形象是多么冷面酷帅狂霸拽,在曲华裳面前他永远是另外的样子,大概是形象偏差的太大了,导致曲华裳一直都没能顺利的把“江湖人眼中的白五爷”和“自己身边的玉堂”这原本就是一个人的两种形象顺利的连接起来……在曲华裳面前白玉堂会生气会吃醋会示好会很隐秘的宠着她,曲华裳喜欢吃橘子他就让人买了很多然后一瓣一瓣剥开送到嘴里面;曲华裳揪着徐长歌天天苦练武艺,他就在饭做好了之后端两份送过来揪着自己吃掉然后再默默的离开。手边的零食和小吃送来都不缺,随手一捞就能摸到,曲华裳在白府从来都是走到哪里吃到哪里……这些事情很琐碎很细小,如果不是细细的想根本就会被忽略掉,但是即使再细小,白玉堂还是一直这样照顾曲华裳。 自从曲华裳在回开封的船上把事情都向白玉堂坦白了之后,就一直是这个样子了。 这算在一起了吗?算吧?是吧?肯定是吧?哎呀什么时候有空跟他回家看看啊……曲华裳歪着头看白玉堂挥袖甩上门的背影,一边想一边控制不住的笑了。 曲华裳深切的觉得能遇到白玉堂是自己的命中最幸运的一件事情了。白玉堂对她这么好,她也应该回报一下了,这是相爱的人之间都会做的事情吧? “笑什么?”白玉堂关上了门,回过头就看见曲华裳咬着嘴唇对着自己笑,那小模样……笑的还挺傻的,于是就很自然的揉了揉她的柔软的长发。 “玉堂,开封的事情了了我们出去玩吧?你想去哪里?江南?塞北?西域?苗疆?你想去哪里我都陪你去转转。”曲华裳想了想,摸摸鼻子看着白玉堂说道。她虽然平时看起来没脸没皮的,但整个人还是比较含蓄而内敛的,平时嘴上占占便宜也就仅限于“我家的玉堂”这种毫无威胁程度的,想今天这种告白一般的隐秘情话……要不是周围现在没有一个路过的甲乙丙丁,只有她跟白玉堂两个人的话,是断然说不出口的。 曲华裳话音未落,白玉堂忽然攥住了曲华裳的手腕,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眯起了眼睛。 “怎么了?”曲华裳眨眨眼睛,发觉哪里不对劲儿,于是住了口问道。 白玉堂仔仔细细的看了看曲华裳,然后深吸一口气,好像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说道:“说吧,你哪里又闯祸了……”一脸“快说趁我现在还扛得住”的表情。 曲华裳:“……” “随你的便吧我就待在开封府哪里也不去了!你去大江南北的找你的红颜知己玩吧!” 第一次告白就这么失败……曲华裳捂住脸甩开了白玉堂的手,愤愤的跺了跺脚然后转身毅然决然的以乌龟的速度往前走。 #我轻功都没有用还给自己上了减速的buff你倒是快点追上来啊!# 白玉堂跟曲华裳果然心灵相通……看着某个小傲娇红了脸甩开自己的手转过身往前走——确切的说应该是挪——白五爷终于明白了这货不是闯了祸或者又有什么想吃的来撒个娇讨个好,她是真的在试着关心自己。 终于开窍了……白玉堂一直觉得曲华裳的大脑之中可能是某些控制感情的地方缺了根弦儿,要不然怎么两个人的关系都挑明了但是相处起来还是总觉得隔了一层呢? 不过没关系现在她终于知道关心自己了! 白玉堂笑了笑,直接伸手捞住了曲华裳的小细腰把人揪了回来揽进怀里面。 “干什么。”曲华裳背对着白玉堂脸绷得紧紧的,完蛋了嗷刚才口不择言连什么红颜知己的话都说出来了这样岂不是显得我吃醋了很小家子气之类的嘛嘛嘛! “我想去陷空岛玩。”白玉堂揉了揉曲华裳的头发,把她梳的顺顺滑滑的长发揉成了一团鸡窝,“带你一起过年。” 这是见家长吗……曲华裳咬了咬嘴唇,压下脸上浮起的一团红晕。她转过身看着白玉堂,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点点头,开始提要求转移话题——虽然心上人很体贴的没有用“吃醋”等话题来揶揄自己,但是并不代表一会儿他不提起来,为了彻底杜绝这类的尴尬,曲华裳眼珠子一转,说道:“那好吧我要吃好吃的。” “管够。”白玉堂笑道。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心情很好所以甜蜜度up up...... ****** 下一章弥补一下之前江陵没有成功的两个人夜探活动...月黑风高什么的最适合刷好感度了2333 ****** 感谢美腻的小正太和我决定改名叫羽绒服的地雷~~么么哒我爱你们~好久没人给我扔地雷了QAQ   ☆、第71章 七十一夜探 白玉堂和曲华裳两个人一路上磨磨蹭蹭的走到了开封府。当看到一向在外冷冰冰的白五爷脸上挂着微笑,手里拎着一串糖葫芦一个糖人还有一兜小笼包的时候,号称淡定帝的展大侠脸上的表情也有裂开的趋势。这俩人又怎么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变成这样了?虽然之前的甜蜜度也蛮高的但是也没像现在这样到了连路人都侧目的地步啊!你看看路过的老少爷们儿大姑娘小媳妇儿谁都多看看你们一眼!话说你俩不会是一路喂糖葫芦喂到开封府的吧? 尽管展大侠内心疯狂的有很多槽想吐,但是他面上还是很淡定的、很淡定的对曲华裳和白玉堂点点头:“白兄,华……公主。”在叫曲华裳的时候展昭犹豫了一下,他也听包大人提起了曲华裳“莫名其妙”就被太后娘娘收成干女儿了,来历不明的小丫头摇身一变成了公主,展昭不得不感叹命运的神奇。不过在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刚刚被赵祯放出来,然后没见曲华裳几面曲华裳就拎着徐长歌发奋图强去了,所以展昭对于妹子身份的转遍暂时还适应不过来。 “久等了。”看见展昭出现在视野之内,白五爷脸上的微笑立即变淡了那么一点点,虽然不怎么明显。 “展大哥,别这么见外啊,况且我是先认识你的,皇兄那边叫公主也就算啦,你们跟着客气什么。”曲华裳咬着糖葫芦对展昭微微一笑,听到展昭叫自己公主总有一种幻灭的感觉。 “好吧。”展昭点点头,也没太过多纠结这个,就引着曲华裳和白玉堂进屋去了,“有什么事情先进屋说……皇上已经把事情委托了包大人,包大人在里面等着我们。” 进了堂里,包大人背着手正来回溜小圈,而公孙先生则端端正正坐在一边喝茶,看到三个人进来,公孙先生的目光在白玉堂和曲华裳的身上溜过去,最后跟展昭对上了,两个人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神色。 “白少侠,公主。”包大人对着白玉堂和曲华裳打招呼。 “白少侠。”听到包大人的称呼,公孙先生挑挑眉,嘴角带了一丝揶揄的笑,对着曲华裳举了举茶杯:“呦,公主。” 曲华裳扶额:“您二位就别跟风折腾我了……” 包大人笑着摇摇头:“具体的事情皇上已经派人去跟你们说过了,我就不再说一遍了,现在需要你们做的就是……”包大人停下了转圈圈的脚步,抬手敲了敲桌边,“去那个园子看看到底是谁家的。” 郊外那一片一片的庄园都是京城那些达官显贵们在外面盖的私宅子,彼此之间多少都知道些底细,哪里是谁家的房子谁心中也有个数。但只有那座田斐跟着耶律放去的很偏僻也很低调的园子没有人知道是谁家的,那么多暗卫明察暗访了那么久,得出来的消息就是这座园子据说原本是百花楼在京城中的产业之一,但是后来顾百岳在江陵一战,被曲华裳赶走了,南天泽他们带人回来接收清点百花楼宅子的时候,却没有发现那座房子的地契和房契,现在百花楼中身份清白的人也没有谁知道那座宅子原来是做什么的,谁负责的。没有地契房契,别说被曲华裳全权授权来接收财产的南天泽,就算是曲华裳自己顶着霓裳公主的身份出面也不能强抢民宅。所以大家只能暂时吃了这个哑巴亏,换种方法去查清楚事情了。 南天泽前两天才把楼里面的财产彻底清点完,因为曲华裳一直拽着她的徒弟奋发图强,所以也没机会给她汇报告诉她现在到底有多少财产,只是因为事情牵涉了赵祯现在要调查的东西,之前早有协议,便派人去开封府说了一声。听到这个消息后,包大人就进宫告诉了赵祯,也有这方面的原因,所以赵祯听后才眼珠子一转,让人走了一趟白府把事情告诉了曲华裳。 现在在开封府,曲华裳听到了这件事情的完整版本之后表示坚决不能忍!开玩笑!想当初墨枫霜欠了曲华裳一千两银子都让她碎碎念了好多年,拖到曲华裳来到开封之后墨枫霜干脆把所有的账清算清算连本带利还了曲华裳一个百花楼这才算完了,现在竟然有人敢从曲华裳这个超级大财迷手中暗搓搓的偷走了一套原本属于她的大宅子?这事儿一定不能完! 原本曲华裳对于暗探诡异大宅子的兴趣缺缺,只是因为事情跟顾百岳有关系,她有责任才来走这一趟。但是现在不一样了,事情的性质在曲华裳这里已经严重升级了——偷宅子什么的绝对不能姑息这种行为!你们这帮顾百岳的手下叛逃了我都没说什么!走就走吧竟然敢顺走老板的财产! 于是曲华裳干劲儿十足,摩拳擦掌发誓一定要把分裂百花楼内部和谐的人物揪出来要他好看。 其实这个内部人物随便想想就知道大头肯定在顾百岳和司徒千机那边,而这两个人老谋深算,顾百岳表面上看起来温文尔雅实际内里心狠手辣,司徒千机就更别说了,老头子看着就不像好人。自从江陵失踪之后,这两个人在襄阳王的保护之下潜伏了那么久,这种时候会为了区区一个耶律放而路出马脚,怎么想都有些可疑。不过之前线索全无,这么多人连他们的毛都抓不到,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线索,就算知道可能是陷阱,也得过去看看了。 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包大人最后郑重其事的交代道。曲华裳毕竟顶了个公主的名号,万一出了什么事儿太后那里不好交代。况且展昭和白玉堂也都是青年俊才,包大人真心爱才,不希望他们受伤。 三人别过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先去酒楼慢悠悠吃了顿饭,然后等到月上柳梢华灯初上,开封城满大街都亮起了点点明光之后,这才放了下筷子结了账,趁着夜色的遮掩往城外走去。 非特殊时期开封城中并无宵禁,三人很顺利的就出了城。确定后面没有人跟踪之后,三个人提起真气使出轻功,往那一片大宅子所在的方向快速飞掠而去。 或许是因为这片宅子都是平时那些达官显贵度假或者聚会小庆时才游玩的地方,并非是居住的官邸,而且这里远离开封城,所以夜□□临之后并无其他人出没,只有每家每户雇来看宅护院的守卫和家丁稀稀落落的分布着。三人很轻松的就躲开了这些人,来到了最里面那座不起眼的园子边儿上。 曲华裳扒在树上往里张望,别家的院子里面都点着灯,有家丁拎着灯笼带着狗来回巡逻,最起码也得在大门口的牌匾两边高高挑着两盏写着园主姓氏的灯笼。可是他们要进去的这家园子,别说巡逻的家丁了,就连门口的灯笼都没有。 整座宅子在夜色之中静静伫立着,乌漆墨黑一片,看起来空无一人,荒凉无比。 “啧,奇了怪了……”曲华裳眯眯眼睛,轻声说道,“这里真的没有人啊。田斐说的那七个跟他武功不相上下的高手呢?我怎么一个都没看见啊?” “难道他们早就知道我们要来?”展昭也皱起了眉头,“怕我们查出什么所以让人撤走了?” “或者不是怕我们查出什么,而是故意在等着我们进去看看。”白玉堂接过了展昭的话头,提出了另一个观点。 很不幸的是,曲华裳和展昭在思考过后都觉得白玉堂说的可能更接近事情的真相。顾百岳他们藏了那么久什么尾巴都没有露出来过,这次却栽在了区区一个耶律放的身上?不太可能。很可能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耶律放会暴露,包括耶律放来这里求助被田斐跟踪什么的都是已经算计好了的,为了引他们上套的套子。现在人已经来了,套子也已经张开了,就看到底进不进去了。 “进去?”展昭轻声问道,“还是……?” “进。”曲华裳没等展昭提出第二个观点,果断回答。就像之前说的,即使知道是陷阱也要闯,没办法了,展昭不清楚事情的严重性,但是曲华裳和白玉堂心里都清楚。现在趁着顾百岳还没用混元长生丹的药方泛起什么滔天巨浪的时候把人抓住是最稳妥的,等到他真的做出了什么,那事情可就太迟了。 虽然曲华裳丝毫不担心顾百岳真的能做出来传说中的混元长生丹——即使顾百岳费尽心机找全了所有的药材,他依然做不出来,因为他手上没有药引,而且也永远不可能得到药引——但是混元长生丹某味制作过程中必不可少的中间产物的失败的产物尸蛊,可是能随着顾百岳一次一次的尝试而增加数量的,就单单是这玩意儿流出去了也是害人不浅啊! “好吧。”展昭点点头,“既然对方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今天不走上一趟也说不过去。这样,白兄轻功最好,打头阵,华裳你跟着白兄,我断后,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我们也能反应过来。” 展昭的安排白玉堂没什么意见,只要不让曲华裳冲到前面去,断后还是打头他都无所谓。于是一向是行动派的白五爷点点头抬腿就要纵身跃上房顶,刚提了一口气儿就被曲华裳揪住了腰带。 白玉堂:“……小裳在外面不要乱扯我的腰带,有什么事情我们回家再说……” 展昭:“……” 当着展昭的面,曲华裳被白玉堂一句话调戏的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她跺跺脚,扯着白玉堂的衣袖把人拽回来,压低声音吼道:“你往哪里想!我说,我们是去夜探啊!夜探!夜探的精髓是什么?是隐蔽性啊!你们两个人专业点好不好,一个一身红衣一个一身白衣,放一起不要更显眼啊,怕人看不到你俩吗?” 话说这俩人都没夜探过什么地方吗?曲华裳看着面面相觑的展昭和白玉堂,单手扶额哀叹道。还真是江湖正派大侠啊!连夜探这种富有趣味的事情都没做过简直是太亏了! 展昭和白玉堂相识一眼,同时看看曲华裳——今天曲华裳换回了自己那身秦风装的万花衣裙,万花谷的服装主色调就是黑色与紫色,这俩颜色能够很方面的融进夜色之中,曲华裳站在漆黑一片之中确实很不显眼。 “要换衣服吗?”展昭挠挠头,有点尴尬,“可是我忘记带了……”糟糕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记了!话说那些暗卫怎么也不提醒一声呢……哦忘记了暗卫原本穿的衣服就是黑色的,他们的本职工作就是每天钻树趴房顶的,需要很高的隐秘性。 其实展昭还好点,红色的官服在夜色之中勉强不那么显眼,但是白玉堂就不行了,他那身白,尤其是黑夜里面,往哪里一站都是特别显眼的主儿,最容易被人当成是夜晚出来活动的阿飘。 “我也没带。”白玉堂耸耸肩膀。 “给你们准备好了。”曲华裳撇撇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小小的布包,打开之后里面是两套夜行衣。幸亏现在天气不是很冷,夜行衣薄一点晚上也不会冻着。 “你还真是准备周到啊!”白玉堂咬着牙说道,然后他拎起一件夜行衣转去树后面自己换衣服了。展昭对着曲华裳尴尬的笑笑,把剩下的一件连着布包一起拿走了。 “当然啊我是贴心小棉袄!你想不到的事情我都能想到而且准备的妥妥的!”曲华裳贴在树上轻声对着白玉堂的方向喊道。 两个人换衣服的速度很快的,出来之后曲华裳上下打量了一下,夜行衣很贴身,所以能看出来展昭和白玉堂的身材不错。展昭就算了这个是大哥要尊敬,白玉堂就可以随便看了……曲华裳目光放肆的在白玉堂身上扫来扫去,最后白五爷忍无可忍直接伸手把人揪过来掐脸——一个姑娘怎么能这么不矜持呢!曲华裳咬着嘴一边笑一边摸出了面巾,一块递给展昭,一块亲手给白玉堂绑上了。 绑上面巾之后,展大侠那掩饰不住的满脸尴尬终于被面巾遮挡住了。白玉堂对着曲华裳做了一个警告的手势,然后就跃上了墙。曲华裳跟展昭紧随其后。 确认院子里没有人之后,三人落在院子中。情况不明的时候不要分头行动,于是三人结伴在这座大宅子里面逛了整整一圈儿,却一点异常都没有发现。 没有一个人,没有居住过的痕迹,所有的房间都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好像好多年都没有人居住过了一样。 转了一圈回到了前院,三人面面相觑。 作者有话要说:白玉堂:换上黑衣就隐蔽了?小裳你能看见我吗? 曲华裳:可以啊,因为你在我眼里是发光的(⊙▽⊙) ****** 本来想写曲华裳盯着白玉堂的身材流口水,白五爷忍无可忍把人抓过去打屁股的...但是想想展大侠还在旁边看着我得留点节操,就变成捏脸了,嗯。 但是一想到白五爷面无表情的打屁股我就把持不住什么的>/////<   ☆、第72章 七十二机关 “没人啊。”曲华裳摸摸下巴,满脸的不解。展昭和白玉堂看起来也是很困惑的样子——难道敌人真的提前撤走了吗?就只是留给他们一座空房子而已了? 可是怎么想都很可疑的样子啊! “再看看?”看着白玉堂和展昭都不说话,曲华裳伸出手比划比划。 “所有的房间都看过了?”白玉堂微微蹙眉,“还是——” 他话音未落,曲华裳一把扣住了白玉堂的胳膊,然后轻声说道:“嘘——看那里。” 展昭和白玉堂是面对着曲华裳的,此时曲华裳伸手指着两个人的背后。条件反射,展昭往旁边的回廊里翻去,白玉堂也扯着曲华裳跃了进去,躲在栏杆后面。三个人回头看,发现花园角落里,那个原本是下人居住的房间之中,此时有点点的灯火亮了起来。 “有人?”展昭轻声说道。 “不。”曲华裳眯起眼睛看了看,摇摇头,“这里没人,刚才我们已经看过了。我觉得像是……机关。”她一边说,一边拍了拍白玉堂的手,示意他自己没事儿,然后就光明正大的跨过回廊,穿过花园,走向那个小房间。 展昭:“……” 白玉堂:“……” 展昭看看白玉堂的黑脸,又看看曲华裳潇洒的背影,表情简直惨不忍睹。白玉堂黑着一张脸从柱子后面跳出去,三步两步上前拉住了曲华裳的胳膊:“你怎么能不听指挥乱跑呢!” “啊?”曲华裳眨眨眼睛,有点茫然的看了看生气的白玉堂,又看看无奈的展昭,觉得自己好像哪里做错了,“怎么了?我还想问问你们……我让你们看灯光干什么要把我拽到走廊里去?” “灯光啊。”展昭觉得大概是谈恋爱了所以华裳妹子的智商可能也跟着下降了不少,他伸手指了指小房子,悄声说道:“之前没有现在有了,不是说明有人点灯吗?你这样过去打草惊蛇啊。” “都说啦这里没人啊,你们为什么这么不自信呢?”曲华裳叹口气,“你们肯定也能感觉到吧?这座宅子就是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啊!但是现在那里忽然就点上灯了说明什么?” “说明有人。”这是坚定不移的展大侠。 “说明有机关。”这是曲华裳和白玉堂×2。 终于说对了!曲华裳欣慰的看了白玉堂,但是因为之前曲姑娘的擅自行动,白五爷现在还是很生气。 “机关?”展昭眨眨眼睛,“这我倒是没想到……顾百岳还擅长这个?” “顾百岳不擅长,但司徒千机可是浸淫此道多年,说不定这座宅子之前就是他的名下。”曲华裳一边往前走一边给展昭和白玉堂解释,“百花五圣,琴棋工药茶,其他四个在开封都有明面上的产业,只有工圣一脉多年从未在江湖之中有过什么建树。你可以说是工圣一脉原本研究的东西限制的,但是在我看来,机关术才是百花楼的精髓之一。况且原本的万花八艺琴棋书画工药茶花剩下了现在的五个,这五个就肯定有存在的理由,没道理琴棋药茶都闻名江湖但是工圣却名不见经传。” 这么一说还真是,虽说百花五圣闻名江湖,但是世人都不太知道司徒千机这个工圣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他的机关术很有名——但是多有名?有名到什么程度?这个谁也没法说清楚,因为从来没人见过。就连曲华裳他们这些百花楼的人,至今为止也就只见过两件工圣一脉研制出来的东西,一件是在江陵的时候南天泽装在手腕上用来爬窗户的小机关,一件是南夙瑶手中的机关弩。可是那个两个小机关顶多只能算得上是精巧,除了借力爬爬墙、防防身之外也没什么大用处,凭借这种东西肯定不能闻名江湖。 “那你的意思是说,这座宅子里很可能就是司徒千机利用机关术而布下的陷阱了?因为是机关,所以才会没有活人?”展昭说道。此时三人已经走到了小屋前头,曲华裳一马当先,伸手推门的时候却被白玉堂抓了一把,白玉堂瞪了曲华裳一眼,自己抬腿踢开了门。 下一秒,三个人都愣在了门口,不过怔愣也就只是眨眼的功夫,白玉堂反应过来抬手一把墨玉飞蝗石打了出去,同时铮然一声脆响,展昭腰间的巨阙出鞘,伴随着曲华裳的声音一同传来,在漆黑的夜色之中无比清楚:“等等!” 曲华裳真气贯注水袖一甩,卷住了白玉堂打出去的墨玉飞蝗石,同时反手抽出雪凤冰王笛往后一戳,点在了巨阙已经出鞘的刀刃上,硬生生把巨阙拦在了身后。 这是一座很普通的小屋子,门口往里一点的位置上,也就是窗户的下面摆了一张小木桌,桌子上放了一盏灯,灯光明晃晃的跳跃着,看得人眼睛发晕。再往里看,靠着紧里面的墙,有一张大通铺,铺上呆呆的坐着两个人,这两个人穿着家丁的服装,面无表情,一人手里提了一盏熄灭的灯笼。 曲华裳在喊出“等等”的时候,白玉堂和展昭已经觉察出了不对劲儿的地方——这两个人太安静了,就这样直勾勾的盯着三个人坐在床上,不动也不说话,从刚才他们踹门到现在,一直保持着同样的姿势,简直……不像活着的人。 “……死了?”展昭皱眉,巨阙完全出鞘,握在手里横在胸前护着。 “就没活过。”曲华裳抿着嘴唇摇摇头,她也很震惊,在看到这两个人的时候,她的震惊程度不亚于白玉堂和展昭,但是他们震惊的出发点却不一样。曲华裳慢慢的走进小屋里,轻声回答:“这不是真人,老天爷……这是机关做出来的。” 当年她所在的万花谷,还没有这种能把机关木人做成和真人一模一样的技术,不只是万花谷,还有唐门……任何一个拥有机关术的门派都没有这种能把机关做得如此逼真的能力。仅仅只是几百年过去了,就已经发展的这么快了吗? 这是……多么恐怖的技术……曲华裳站在两个机关人前面,那两个机关人直勾勾的盯着她。从表面上来说,脸,身体,头发……除了没有呼吸之外,就这样单单看着,根本分辨不出这些机关人和真人的区别。曲华裳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抬起手往其中一个机关人的脸上摸过去。 摸到一半手被白玉堂抓住了。白五爷阻止了曲华裳的行为,走过来看着那两个机关人:“皮子……不是人的皮肤,大概是某些动物一类的,就像人皮面具的材质一样,看起来才像真人。但是没有办法动?啧……这两个可能是坏掉的,或者是根本就没做好……” 曲华裳看着白玉堂一只手握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带上了一个白色的手套,他对着两个机关人指指点点,时不时按一下机关人身上的部位,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曲华裳听。而那些说出来的内容,却让曲华裳有点呆愣。白玉堂他……也会机关术? 虽说都是万花谷的弟子,内功心法也都是一样的,但是万花谷内还分具体职业的。隔行如隔山,曲华裳是杏林一脉悬壶济世的大夫,撑死了还选修了点商羽一脉的东西,能冒充个乐师,对于天工那些神神秘秘高深莫测的机关术她是一窍不通,仅仅限于会使用万花谷高大上的凌云天梯和各种僧一行发明的东西。要她说出那些机关的制作原理,却是万万不能了。没有想到白玉堂竟然会机关术?这可真是意外的惊喜。 像是看出了曲华裳的疑惑,展昭解释道:“白兄擅长奇门遁甲,机关术也有涉猎,这方面唐兄也比较擅长,蜀中唐门的机关术原本就闻名天下,与百花楼的工圣齐名。当今武林之中要推机关大家,也就三个人,白兄,唐兄,还有司徒千机。” 这倒是实话。曲华裳想起自己曾经跟着唐孤影去唐门玩,正好碰上了工圣一脉的师兄前来唐门进行机关方面的友好学术交流。出于好奇,唐孤影还带曲华裳去唐门弟子试炼的地方唐门密室参观了一下。万花谷的机关偏向于实用功能方面,比如万花的凌云天梯,小机器人阿甘等等;而唐门的机关则偏向于攻击功能方面,他们用大量的机关人参与唐家堡的守卫与巡逻活动。 “玉堂,你会做这种机关人?”看了半天,曲华裳忍不住,摇了摇和白玉堂交握的手。 白玉堂摇头:“我不会做……机关人我见过不少,唐家堡也有很多用来守卫的机关人,但是像这种和真人差不多的机关人我从来没见过。” 连白玉堂都没有见过的机关人……会是出自司徒千机之手吗?曲华裳打了一个寒噤,若这真的是司徒千机做出来的……他的机关术有这么高明? 对于所有的万花谷弟子来讲,说实话司徒这个姓氏总能让人想起一个不愉快的名字,那就是工圣僧一行的徒弟司徒一一。这货一辈子都想证明自己的机关术比师父厉害的多,做了很多恶毒的机关用来害人,也被逐出了万花谷。司徒这个姓氏还是比较少见的,所以曲华裳有理由相信司徒千机是司徒一一的后代之类的,混进百花楼是为了报仇还是为了实现当年自己祖先没有实现的理想? 不管哪个目的都糟心的让人想锤墙…… “如果连你也做不出来,那么还有谁能做出来?”展昭问道,“唐兄?司徒千机?” “唐君泽那里也不太可能,他要是真能做出这种和真人一模一样的机关,早就拿出来显摆了。”白玉堂耸耸肩膀。 “其实我不太明白他在这里放两个假人的目的是什么。”曲华裳把白玉堂拉起来,“即使这个机关人做的好像真人一样,那又怎么了?也就是个机关而已了,能有多大的作用?” 杏林一脉的大夫永远不理解工圣一脉的工匠们在想什么…… “想想看,如果这个机关人是做成功的,它可以说话可以行动,又是机关所以打不死,再装上几个杀伤力大的武器,好多这样的机关人来围攻你——”白玉堂拍了拍曲华裳的头,做了一个横掌一划的动作。 “机关是木头做的吧?”曲华裳还是不能理解这些人形机关的恐怖之处,面对白玉堂闪着光明的眼睛,她耸耸肩膀,“我放把火不就好了?” 白玉堂:“……” “很好。”白五爷张了张嘴,艰难的说道:“感谢你提醒了我,小裳,以后我可以研究研究把机关做成全金属的,这样防止被谁一把火烧了……” “怎么回事?”两个人正趁着暂时没事儿说两句话调*,忽然之间屋中的灯火暗了暗,然后就熄灭了,整间小屋立刻笼罩在了无边的黑暗之中。轻微的响动传来,咯吱咯吱的,好像某种机关开始运作的声音。 “当心!”展昭和白玉堂两个人瞬间戒备,曲华裳往后一步靠在了白玉堂的后背上,然后从怀里摸出一个火折子,准备点燃的时候却发现周围出现了一团明晃晃的亮光,这亮光和烛火照映出来的光芒不同,显得有点冷冰冰的,没有烛火那么温暖的感觉。 曲华裳茫然的握着火折子回过头,就看见白玉堂的手上托着一个挺漂亮的小盒子,盒子盖被掀开了,柔软的鹅黄缎子上面,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正散发着光芒。 曲华裳:“……”她捏了捏自己怀里的火折子,忽然感觉到了淡淡的心酸。 “前两天上街看到的,买了想送你玩,但是你整天都监督你徒弟练武,我就没来得及送出去,现在刚好派上用场了。”迎着曲华裳的目光,白五爷一脸无所谓的说道,然后把盒子递给了曲华裳。 曲华裳接过盒子,觉得更加心酸了,但是还有点小开心。 这就是痛并快乐着吧。 “蜡烛灭了,是灯油没了。刚才那响动你们听到了没?是哪里的?不像是跟这个灯油有关。”展昭已经站在了桌子前面,抬手摆弄着那盏油灯,晃了晃,“嗯?里面好像有东西在流动?好奇怪的设计。”他一边说一边把油灯递给了白玉堂,“白兄你看看。” 白玉堂接过油灯瞅了瞅,曲华裳端着夜明珠凑了上去。那个油灯是黄铜铸造的,很普通的材质,但是外形有点奇怪,与普通的油灯不太一样,上面盛着灯油的油碗和下面固定的底座大小是一样的,看起来就好像是个坏掉的沙漏。白玉堂研究了一会儿,把油灯翻了个个儿。调个的时候,还能听到咕咚一声轻响。然后白玉堂修长白皙的五指在灯柱侧面摸索了一会儿,按下了一个小按钮,曲华裳就看到原本是底座的地方,一个小小的挡板缩了进去,然后一节棉芯被什么东西推了上来,紧接着透明的油质顺着软软的棉芯渐渐漫上了底座的小碗,很快就浸了浅浅的一层。 “这是个挺简单的设计,油灯是两面的,两面都能用,上面的油烧干净了就转过来烧下面的油。”白玉堂一边说,一边拿出了火折子把棉芯点着。 温润的灯光在漆黑的屋中弥漫开来,填满了整座小房子,曲华裳举着夜明珠回过头,然后她发现刚才还坐在床上的两个机关人现在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整张床干净的一尘不染,好像上面什么都没有放过一样。 “玉堂。”曲华裳揪了揪白玉堂的袖子,“机关人不见了。” 白玉堂原本站在桌前跟展昭看那个灯,听到了曲华裳的话,两个人快步走到床前。简单检查了一下,白玉堂说道:“这是个简单的翻板机关……刚才油灯刚好烧完了灯油灭了,于是机关启动,机关人可能被带到床的下面去了……不对!” 话说到一半,白玉堂忽然回过神儿来,抬手甩出墨玉飞蝗石打灭了刚刚被点燃的灯。一阵淡淡的香气却不知何时已经蔓延了整座屋子,曲华裳快速的翻出自己的口袋,拿了两枚丹药塞进了白玉堂和展昭的嘴里,自己则长袖一甩,对着小屋的门打出了一道芙蓉并蒂。 “砰”的一声闷响过后,门依旧关着,没有丝毫的变化。曲华裳那一下子别说是木门了,就算是石头都能打得开。而且那声闷响也不像是打在了木头上面。 展昭和白玉堂还在消化曲华裳喂给他们两个人的药——药下嘴之前两个人已经觉察到了阵阵轻微的头晕,不过因为药吃的及时所以没有出现其他不适的症状。曲华裳对着向她瞪眼的白玉堂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然后就朝着门口走去了。她抬手敲敲门,有伸手摸了摸旁边的窗户,宣布道:“有个不好的消息,刚才灯灭机关启动了,我猜是从外面把这座小屋子给封上了,门打不开窗户也推不开,外面可能笼罩上了钢铁一类的东西…..总之我们现在暂时出不去了。” “你别乱跑,回来。”白玉堂无奈道,“是我大意了,之前没发现……这座小屋的机关启动了,现在哪里都很危险,你快回来我这里!” “好好。”曲华裳有点不好意思,她点点头,往回走。走了没两步,就听到脚下传来了“咯噔”一声轻响。 曲华裳僵在了原地:“……玉玉玉玉玉堂!” “让你别乱动!保持那个姿势!”白玉堂有点狂躁。这间屋子里面太黑暗了,有多少埋藏的机关都看不清楚,机关这种东西又不像是躲藏在暗处的人,功夫高了可以通过内力感受到心跳把人揪出来。机关就是死的,深深藏在某个地方,如果不启动的话可能永远也找不到它在哪里。 我知道错了……曲华裳欲哭无泪,愚蠢的杏林弟子曲华裳在这一刻终于了解了神秘的大天工弟子低调的凶残,玉堂救我┭┮﹏┭┮ 曲华裳一脚踩了不知道哪里的机关,她踩了之后屋里也没什么变化,除了刚才那一身咯噔的轻响,也没有别的声音传过来,但是白玉堂和展昭却不敢乱动了。白玉堂现在心里有个可怕的猜想:说不定这座小屋就是一个“机关屋”,从灯光亮起的那一刻这屋子里面的机关就已经启动了,那个奇怪的油灯,以假乱真的机关人,都只是引诱他们一步一步上当的诱饵,等到把他们的好奇心挑起来了,最后再收网,瓮中捉鳖。 “怎么办?”展昭看着前面两步处,举着夜明珠一动也不敢动的曲华裳,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今晚他们都轻敌了,谁也没想到这座不起眼的庄园里面竟然藏着这样厉害的东西,还以为撑死不过是很多高手等着打架……这种看不见对手的感觉真是糟糕! 白玉堂没有回答,他在仔细的寻找。机关的变化可以千千万万,但如果整座屋子是一个很大的联动机关的话,一套机关变化下来,触发了某部分,引起了下一部分的变化,这下一部分的机关是绝对确定的。白玉堂需要在下一部分的机关被触发之前找到它的相应表现形式,放毒箭也好,落下来一个大笼子也好,找到了它是在哪里出现的,就能把曲华裳拉回来。 “!”曲华裳感觉到了被她踩下去的机关开始轻轻颤动了,随着脚下那个凹陷的模块的运动,屋子房顶的四周传来了咔咔的响动。这种声音不用白玉堂提醒,展昭和曲华裳也能听得出来,是弩箭上弦的声音。 时间紧迫,再没有犹豫的时候,白玉堂干脆一咬牙,对着曲华裳伸出了手,同时他反手拔刀出鞘,对着一尘不染的床面狠狠捅了下去。 曲华裳和展昭明白了他的意思,曲华裳往前一跃扑进了白玉堂的怀里,展昭在白玉堂挥刀的同时也把巨阙剑往床上砸了过去。三个人翻身上了床,床板遭受了重击,往一面翻了下去,把三个人带了下去。 床板的另一面翻了上来,两个酷似真人的机关人双手空空的呆坐在床上。屋中静悄悄的,弩箭上膛的声音在床板翻好的一刻停止了。片刻之后,又是轻微的咔咔声,然后被白玉堂一脚踹坏的木门吱悠悠的打开了,月光从门缝之中照进来,洒落在地上,隐隐约约照亮了两个木人呆呆的身影。 风吹过,院子之中空空荡荡。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开...始...撒..狗..血..了... 欢迎扔西红柿,不要鸡蛋┭┮﹏┭┮ ****** 然后曲华裳你自己冒险去吧,你家玉堂和展昭组队了→_→ 曲华裳:雅蠛蝶!!!!把玉堂还给我我不懂机关术啊!或者开金手指给我发配一名天工弟子也行啊!我再也不说他们都是修电梯的了! ↑鱼唇! ****** 求收藏求留言求投喂么么哒(づ ̄3 ̄)づ╭?~   ☆、第73章 七十三骰子 曲华裳抱着头滚进了床底下,滚得七荤八素头晕目眩。之前的情况,电光火石之间根本无法考虑那么多,白玉堂也只是赌了一把,赌那个床的翻板机关下面是个通道,最起码也是个挺大的空间,要不然放不下那两个栩栩如生的机关人。事实证明白玉堂的推测是正确的,那个床板下面是个通道,不知道通往何处。 曲华裳觉得自己翻滚了得有好长好长的时间,然后她终于落地了。触手是冰冷的石板面,曲华裳揉着自己摔疼的胳膊爬起来,从怀里摸出之前白玉堂给的夜明珠来照亮。夜明珠冷冽的光芒照亮了周围的一小片空间,曲华裳看到自己落在了一处挺大的空地上,前方和后方各有一条相对的漆黑的通道,仰起头往上看了看,头顶也有一条不是很宽阔的通道,弯弯曲曲的,根本望不到边。 然后曲华裳发现白玉堂和展昭都不见了。 “玉堂?展大哥?”曲华裳抬起手臂,把夜明珠举在胸前,绕着原地转了一圈儿,轻声问道,“你们在哪里?” “玉堂?白玉堂!!” 头上掉下来的那条地洞太长了,来回的摔打翻滚中曲华裳记不得自己到底绕过了几个弯。如果则条路是只有一条通下来的,那么最后展昭和白玉堂一定会落在她身边。但是现在只有她一个人,也就是说那条路的中间可能还有不同的岔口,摔下来的时候,他们走散了。 曲华裳感觉一阵寒意慢慢从脚底涌上头顶,她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噤,然后拢了拢自己的外袍。左手死死攥着温润的夜明珠,右手从大袖子中取出了雪凤冰王笛握在指间,随时戒备。 因为年轻时的某次经历,曲华裳对于幽闭昏暗的环境有一种深深的恐惧,如果有人陪伴还好,当一个封闭漆黑的空间之中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她就会不自觉的颤抖。 没事的……不会有事儿的……你自己可以…… 久违的害怕感浮上心头,曲华裳在心中不停的告诫自己淡定淡定,用力做了几个深呼吸之后,她暂时压下了恐惧。 得想个法子从这里出去……曲华裳快速的思考着,别说她现在在黑暗幽闭的环境之中待不了多久,算就是没有问题,那么这里可是那个机关小屋的下面,难保不会有什么更加阴毒的机关被启动了。曲华裳并不通机关术,白玉堂和展昭又都不在她身边,她多留一刻危险程度就加深一分。 既然不知道哪里是出口,就从最简单的开始思考,从哪里进来的就从哪里出去。曲华裳抬头比划了一下自己落下来的那个通道的高度,反正有轻功上去是很容易的。她张开嘴,用一个刁钻的角度咬住了盛放夜明珠的盒子,架在自己前面照亮,然后深吸一口气,轻提真气纵身跃上了头顶。 甩出水袖在开凿的坑坑洼洼的墙壁上借了几次力,曲华裳贴着墙的一边一路滑游往上来到了地道边上。手指刚刚搭上地道口曲华裳就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等她脚下在墙上一蹬,整个人完全探入地道中的时候,曲华裳才发现,地道的墙壁上滑腻腻光溜溜的。她倒不是站不稳当,只是双手摸上去的时候感觉到了一种冷冰冰的粘稠,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这是什么时候有的?曲华裳一只手勉强抓住了一块微微凸起的石头,把自己的身体固定虚贴在墙壁边上,另一只手举到脸前,借着夜明珠的光看了看,发现自己满手都是淡黄色的油质状东西。 “这是……什么?”曲华裳皱起眉头,自言自语,“火油?哪里来的……火油?!” 头顶感觉一股热浪袭来,曲华裳惊呼一声下意识松开了手,整个人重新落到地上。一团充斥了整个地道的大火球从地道的尽头呼啸而来,朝着曲华裳直直袭击过来。曲华裳落地之后打了个滚儿离开地道口正对的地方,然后她站起来仰头往上看,脸色苍白。 曲华裳摔落下来的那条地道此时已经整个儿烧起来了,火舌贴着圆形的地道卷过,形成一个火圈把地道整个包裹进入,大火越烧越旺,明亮的火光彻底照亮了这座狭小的隔间一样的空洞。 太恶毒了吧?是谁在上面点的火?曲华裳心里有不好的猜测,此时的情况无外乎有两种解释,要么是在他们落入陷阱之后,有人随后进入屋中点燃了已经被火油整个涂满的通道,意图烧死他们,最起码也要把人困在地底下让他们无法从那里原路返回;要么就是并没有人出现,这一切都是那座小屋早就设计好的机关阵,之前那些弩箭的声音也只不过是为了把他们逼入下一个机关阵之中而已,三人翻落床板暂时逃过被万箭穿心的危险,却不料在他们滑下来之后,机关继续启动,大量的火油源源不断的灌入了地道之中,最后点着了,目的也是把他们烧死或者困在地底下。 曲华裳宁愿相信是第一种情况,至少这样她知道自己面对的敌人是“人”,是人就有弱点,只要有弱点,曲华裳活着就一定能揪出藏在这座机关屋之后的人,然后顺利逃出生天。怕就怕是第二种情况——如果是第二种情况,那么对于曲华裳来说就是最坏的状况了。她不懂机关,不懂机关运作的原理,不会拆卸机关,最多能看得出来简单的机关在哪里……碰上了大量的机关,再加上她的幽闭恐惧症,曲华裳想一个人平安的走出去很艰难。 况且她怎么能把白玉堂和展昭扔在这里呢?三个人是一起来的,当然也要一起回去啊! 就在曲华裳皱着眉头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的时候,她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了。抬起头看看洞顶的大火,丝毫没有熄灭的迹象,熊熊燃烧的火焰依旧很明亮的照耀着这片狭窄的空间。曲华裳抬手捂着鼻子,看了看前面又看了看后面,最后随便选了一遍往后面的通道走了过去。大火燃烧需要空气,这里原本就处于地下,空气稀薄流通速度慢,再被这把火一烧,原本的空气都所剩无几,再待下去曲华裳会窒息而死的。 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选择一个方向随便走吧,路是人走出来的,走着走着就出去了。曲华裳一只手死死攥着雪凤冰王笛,举着夜明珠慢慢的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安慰自己。不过在离开这个小空间之前,曲华裳在自己选择的那条路口用尖锐的簪子刻下了一朵万花的符号,表明自己朝着这个方向去了,万一白玉堂他们从另一边走到了这里,也知道该去哪里寻找她。 通道并非是笔直了,而是一直在左拐右拐。起先曲华裳还默默的记着自己拐了几个弯儿,左拐还是右拐,等到后来她发现别管怎么拐,这就只有一条路,而且记来记去的太麻烦了,干脆放弃了。 走了得有一炷香的时间?曲华裳记得不太清楚了,自从进入黑暗之中,她的感官就变得有些迟钝了。夜明珠冷冽的光芒不能完全包裹住她纤细的身影,曲华裳总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脚步声咔哒咔哒的——其实她知道那只是自己的幻觉,是因为山洞太狭窄了自己走路而产生的回音,但是心中的恐惧还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慢慢增大。 没事的……坚持住……你得往前走……玉堂一定在找你,他也很着急…… 曲华裳不停的暗示自己,她努力压下心中的恐惧和委屈,使劲儿咬着嘴唇,呼吸却越来越急速,最后她终于忍不住了,张大了嘴开始粗粗的喘气,然后在山洞之中飞奔了起来。 一路狂奔,转过了两个弯儿之后,眼前豁然开朗,不再是那狭窄逼仄的通道,而是一个挺大也挺开阔的空间,一看就是人为修建的,整座空间四四方方的,地下铺着整整齐齐的青色大石板,整个空间空无一物,加上曲华裳跑过来的通道,这里一共有四个出口,一个边儿对应一个。曲华裳一鼓作气跑进了这个开阔的空间之中,刚松了口气,就听到身后哐当一声巨响。回头一看,曲华裳发现自己来时的那条路的路口落下了一道修建的十分密集的铁栅栏,把路口死死封住。 曲华裳脸色一白,再回头去看其他三条通道,也都被同样的铁栅栏挡住了。原本看起来开阔一点的空间瞬间就变成了四周围着铁栅栏的逼仄的囚笼。曲华裳倒退着走到了青石板的正中央,一边退一边转圈儿,茫然的看着周围,想找到一条出去的路。 要疯了……谁来救救我……我不要在深深的地下待着……让我出去…… 曲华裳抓着雪凤冰王笛的手死死的收紧了,她皱着眉头,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大,喘息声也越来越重,渐渐的感觉呼吸不过来。装着夜明珠的盒子咣当一声摔在青石板上,曲华裳跪坐在地上,空着的左手死死拽紧了胸口的衣襟,满脸的痛苦。 放我出去—— 机关运作的声音响起来,吱悠吱悠充斥了整座空间。曲华裳感受到了身下的青石板在微微的颤抖,她艰难的抬起头,松开拽着衣襟的手,撑着地站起来,环顾四周。 围绕着青石板的最外层,一圈又粗又长的针刺阵从孔洞之中缓缓升起,越拔越高,最后抵到了顶上。针刺阵抵到顶上之后并没有停止运动,其中一部分又缓缓降了下来,然后这些针刺阵就这样上上下下的不断运动。 曲华裳看了一会儿看出点儿门道来,外面那一圈儿针刺阵是按照某种规律在不停上下反复运动的,从完全升到顶和完全降到石板里面,之间的时间大概有一弹指的功夫,等到完全升顶或者完全降到石板里之后,还会停顿那么一小会儿,这点时间足够曲华裳反应然后躲开的。就是不知道这个针刺阵这么上上下下的有什么意义……它们就算一直在那里上上下下也完全影响不到曲华裳啊,她只要老老实实的待在中间就能很安全的避开了。 显然机关的设计者也是这么想的,怎么会让曲华裳安安静静的待在中间不动弹呢?曲华裳盯着外圈儿的针刺阵上上下下运动没有几个来回,她就惊恐的发现了,除了最外面那一圈儿青石板之外,紧贴着它们稍微靠里面一点的青石板上,也冒出了同样的针刺。 照这样下去,曲华裳完全可以预见这种情况,针刺阵会逐渐蔓延到整个青石板上,然后整个青石板都是它们的地盘,不停上上下下的运动着,最后把无处可逃的曲华裳插成了筛子…… 去他妈的!曲华裳气得暴走了,那一刻她心中因为黑暗和幽闭而产生的恐惧暂时被愤怒压了下去。她不怕死,混江湖的儿女们从来都不惧死亡,她只是觉得自己死在这个机关里面简直太过窝囊。她可以跟别人打架输了被打死,可以研究毒药被自己毒死,可以各种花样作死但就是不能死在这里!绝对不能死在司徒千机的机关之下!这对于万花来说是种耻辱! 要活着出去,找到司机千机这个该死的,狠狠揍他一顿,让他知道,他祖先办不成的事儿,他也别想办成!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于是曲华裳终于爆发了。她攥着笛子死死的站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些移动的针刺阵,想在有限的时间之内找到它们运行的复杂规律然后破开机关安全走出去。 只是曲华裳看了没有几分钟……在她面前的青石板上,也就是整个空间正中间的位置上,缓缓的冒出了一个巨大的、正在滴溜溜旋转的,骰子?! 这是什么玩意儿?曲华裳看着那个足足有一人高的骰子,骰子的六面还分别刻着一到六点,旋转之间点数翻滚,看得人眼花缭乱。 曲华裳满脑袋都是疑惑,这是什么意思? 然后电光火石之间,曲华裳心中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的熟悉,紧接着她忍不住指着那个大大的骰子叫了出来:“唐门密室……机关骰子?!” 这不就是个放大版的唐门密室中的一关,机关骰子那关吗?曲华裳盯着旋转的骰子心中茫然,很久之前她去唐门玩的时候,唐孤影带她去看过的,唐门弟子都要在唐门密室之中试炼一番,过了就可以出师了,其中有一关就是这个。 如果是机关骰子的话,那么就好办了!唐孤影告诉过她这个机关怎么破!曲华裳有一种绝处逢生的欣喜感,她握着雪凤冰王笛,深吸一口气,对着旋转的骰子甩出了一个太阴指后退。 机关骰子咔咔咔的运作了起来。 只是被喜悦淹没的曲华裳完全没有意识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为什么在百花楼工圣制作的机关阵之中,会出现唐门密室的机关骰子呢? 作者有话要说:曲华裳你太天真了......唐门密室2.0版:玩死你不偿命╮(╯▽╰)╭ ****** 有关曲华裳的幽闭恐惧症,这个后面会详细说明的。 之前她魂魄出窍穿越回了唐朝去秦皇陵见到墨枫霜那次,之所以没有犯病是因为她身边有墨枫霜陪着,如果是她自己一个人的话,就该坐地上哭了╮(╯▽╰)╭ ****** 曲华裳:申请外援!!!我家玉堂呢!!! 某作者:玉堂没有......送你个别的能解开机关的人? 曲华裳:滚(╯‵□′)╯︵┻━┻   ☆、第74章 七十四蜘蛛 曲华裳看到巨大的机关骰子的那一刻,她心中深埋的恐惧莫名淡去了几分,或许是因为看到了熟悉的东西,从而有了把握,曲华裳抬手对着机关骰子甩出了一个太阴指,在攻击了骰子启动了机关之时也倒退到了安全距离,同时一矮身抄起了掉在地上的夜明珠盒子握在手中照明。这夜明珠是白玉堂送给曲华裳的,她舍不得丢掉。 机关骰子启动之后,随机产生六个不同的机关,然后按照方法一一破掉就是了。只不过曲华裳把不准出的是什么机关,况且这个骰子比她很久之前见到的正版唐门密室的骰子要大了许多,谁知道机关的范围是不是也扩大了?还是躲远点比较好。 被曲华裳的太阴指打了一下,机关骰子比之前旋转的更快了,还发出了咔哒咔哒的机关运行声音。曲华裳耳听六路眼观八方,随时戒备着那个机关骰子的动作,就在机关运行的声音响了几秒之后,周围所有的声音忽然之间全部停止了。 地芒阵停止了反复的运动,而旋转的机关骰子也在原地戛然静止,曲华裳看着那个快一人高的骰子,发现它最上面转出来的点数是三。 整个空间安静了一会儿,就在曲华裳的神经随着安静的时间而渐渐绷至最紧的时候,机关终于再次启动了!骰子嗡的一声飞速旋转,足下的青石板开始剧烈的震动,让曲华裳头皮发麻的是,在她面对的青石板的尽头,一丛地芒阵快速的冒了出来,直直的升到了顶端,然后又快速下落,那丛地芒阵和之前在外面围了一整圈的地芒阵不太一样,它的大小占了整个青石板空间的四分之一。与此同时,青石板的四个角落里升起了四个半人高矮的小木人,小木人的制作十分的简单,只能勉强看得出是个娃娃的形状,脚下面装了弹簧,而身体上则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倒刺,活像一个个大型的移动狼牙棒一般,在石板上一弹一弹的跳动,旋转着往中间的骰子处蹦过来。最后,曲华裳微微抬头,她的视线所及范围内,高高的房顶上一个接一个的落下了半燃烧着的雷火弹一样的东西。 这是坑我呢吧!怎么和剧本写好的不一样啊!就知道这么大的骰子肯定跟唐门密室那个不太一样啊啊啊!如果按照原本的唐门密室的机关骰子来看,一共六样机关,骰子转到哪个数就出第几个机关,每次只会出一个,每破掉一个机关就少一分危险,等到六个机关都被破掉之后再打碎骰子,就可以过关了。但是很显然这里的大骰子和唐门密室的骰子不是一个画风的……地芒阵、四象阵和天雷阵,这次一下出了三个机关啊! 曲华裳哀嚎一声,雪凤冰王笛滴溜溜的旋转,全身真气灌注于笛子上,一招快雪时晴对着天空啪啪啪的打了出去,墨色的真气在空间之中潇洒肆意,击碎了一个又一个坠往地下的雷火弹。不能让这些雷火弹落到地上,落到地上雷火弹就会爆炸,谁知道这玩意儿的攻击范围是多少,万一波及了自己那要怎么躲? 一边攻击着雷火弹,曲华裳的余光瞄到了自己的左前方,地芒阵已经从右面挪到了左面,还有继续移动的趋势,鬼知道它们下一刻会出现在东西南北哪一边,万一出现在自己脚下,来不及闪开按照那上下的速度可是要被插成筛子的!出于安全起见,曲华裳往骰子边走了走,这里靠近东西南北四大块地的边界,也方便自己挪窝。 就在曲华裳往骰子那里走的时候,四角的小木人也旋转蹦跳着靠近了。曲华裳把拿着夜明珠的盒子边往嘴巴里一咬,腾出左手来水袖一甩,灌注了真气之后的袖子抖得笔直如剑,朝着蹦过来的小木人劈了过去。 水袖打在小木人身上,发出了坚硬的一声巨响,曲华裳顿时感觉到有巨大的力量返回打到了自己的手臂上,她连忙运足真气同时抽回袖子往旁边一甩,卸掉了相撞的力量。被攻击到的小木人跳跃的速度慢了一点点,它停在原地前后摇晃了一下,好像是被推的不倒翁,然后就继续朝着中间和其他的小木人一起汇聚过去,刚才曲华裳那一袖子没有对它造成丝毫的损伤。 袖子和小木人相撞的时候,曲华裳听到声响感受到力道就知道自己又被该死的司徒千机阴掉了。四个所谓的“小木人”其实都不是木头做的,而是切切实实的铁质材料。只是因为小铁人的材质看起来跟机关骰子是一样的,加上只有夜明珠照明光线比较黯淡,曲华裳之前也不敢摸摸机关骰子,怕摸出错了,就这么认错了。 这么说机关骰子也是铁做的了……曲华裳内力再怎么厉害,不借助神兵利器,想要劈开铁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刚才那一击未中让她彻底失去了打碎铁人的机会,刚想转身追上去,脚下就传来了剧烈的震动。 糟糕!曲华裳纵身跃起,紧接着脚下快速升起了地芒阵,她人在空中,无处借力,只得抬手一掌朝着坠落下来的天雷劈出,天雷在半空碎裂爆炸,曲华裳借助反弹的力道往反方向飘过去,躲过了被地芒阵插成筛子的一劫。 落地之后,她一个打滚儿撑着石板重新站起来继续快雪时晴往半空甩,天雷一刻不停的往下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曲华裳看着四角的小铁人蹦到了正中央,分别装上了机关骰子的四面,无力阻止,只能咬咬牙一边打雷火一边往没有地芒阵的一边倒退。 如果不在小铁人完全汇集到机关骰子身边之前把它们都打碎的话,小铁人就会跟机关骰子重组到一起,然后增加了机关骰子的坚硬程度——原本以为是木的骰子,后来发现跟铁人是一种材料是铁质的,就已经很不好破坏掉了,结果现在又跟小铁人组合在了一起,就更加不好破坏了。想要通过机关骰子就必须要在六个机关都破坏掉之后打碎骰子,不打碎骰子,封闭住通路的铁栅栏是不会开启的! 真是麻烦……曲华裳看着半空中不停落下的天雷欲哭无泪,这要打到什么时候才会停止啊—— 她刚刚抱怨了一句,就看到四个小铁人和它们分别贴着的骰子的那一面开始了快速的拆解、重新组合。眨眼之间,原本方方正正的骰子从中间裂开,一个巨大的圆形的东西从升了起来,经过了快速的折叠和伸缩之后…… 机关骰子加上小铁人,组合成了一个长了六条腿的蜘蛛一样的大机关。 天上的落雷停止了,地芒阵却还在不停的变换,曲华裳一边在地芒从自己脚下冒出来之前快速的跃到另一块空地上,一边紧紧的盯着新被组合出来的大蜘蛛机关。 大蜘蛛的六条腿往外咔嚓咔嚓的伸出,其中四条后腿稳稳的戳在地上,两条前腿慢慢抬起,最前端弹出了锋利修长的刀片。随着前腿的高抬大蜘蛛的重心却在逐渐往后移动,最后等到两盏小小的荧光石在蜘蛛的眼睛上亮起来的时候,曲华裳才蓦然发现这不是一个普通的蜘蛛机关——它的下盘是个蜘蛛的形状,上面却被做成了人的上身,只是那个人形伸出的手臂是两把锋利的长刀,它的身上也插满了反射着夜明珠光芒的雪亮刀片。 真是太恶心了……曲华裳看着那个蜘蛛精一般的机关,差点没吐出来。看这玩意儿的风格就知道肯定是司徒千机的品味!太差了吧! 人形的上身缓慢的旋转着,发出了咔咔的轻响,似乎是很久都没有上过机油了某些关节好像锈住了。曲华裳慢慢的后退,尽量远离那个怪物,只是她还没退多远,人形的上身正面转到了她的面前。 刹那间曲华裳几乎觉得那对儿荧光石发出了不怀好意的光芒——尽管她知道那只是心里作用而已。 蜘蛛机关的底盘开始挪动,刀一般的一对儿前足转到了面对曲华裳的一边,然后蜘蛛机关疯狂的动了起来,挥舞着前足和人形上身的一双刀手就对着曲华裳砍了过来。 四对称得上是配合默契的刀锋从四个角度劈过来,曲华裳足下一点纵身跃起,水袖甩出卷上了人形上身的脖子,尽管脖子上立马就弹出了刀片切断了袖子,一瞬间的借力足以让曲华裳再次跃起,她单手往地上一劈,借着力道反身往蜘蛛机关冲过来的地方飘去,躲开了四把刀的同时也再一次闪开了呼啸而出的地芒阵,正好让地芒阵刺到了蜘蛛机关的身上。 两厢相撞,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地芒阵被剽悍的蜘蛛机关卡住了运行不动,而蜘蛛机关也暂时被地芒阵封住了行动。曲华裳落地之后得到了片刻喘息,她赶紧跑到了远远的角落,盯着在地芒阵中挣扎的蜘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不破阵就不可能出去,可是要如何完全打散那个蜘蛛机关?音杀对付这些硬东西是没用的,而花间游的心法注重的是点穴,对于机关死物也没什么太大的用处。如果自己是藏剑山庄的就好了,这时候拿着叶英庄主打造的神兵利器对着机关蜘蛛一个风来吴山,别说是铁做的,就是精铁所做也能给搅成碎片了……或者是天策府的也好啊,一个战八方卷过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啊!说起来叶英庄主打造的神兵利器,自己手头还有一块藏剑山庄的令牌呢,如果出去的话还能找藏剑山庄兑换神兵利器一把,相信自己的武力值会提升不少的,藏剑山庄出品必属精品,用他们的武器劈开机关蜘蛛很容易吧?总好过现在手头唯一的兵器就是雪凤冰王笛,想要以玉劈开铁?不知道老王的玉笛子给不给力……话说谷主他老人家也是音波攻击一类的吧?据说恶人谷天天都在遭受着老王的笛声荼毒…… 这种紧张的情况下曲华裳的思维还能胡乱散发得这么远,她自己回过神儿来之后也是哭笑不得……这是真的慌了才会这样啊。蜘蛛在地芒阵中拼命的挣扎着,虽然还是出不来,但是挣扎的动作幅度却越来越大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地芒阵也困不住它了。 再看看周围被铁栅栏紧紧锁住的四道门……曲华裳忽然觉得,自己这次真的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早知道就选另一边走……果然乱选的运气是不怎么样的,还不如当时抛个铜钱看看的。曲华裳在石板的边缘慢慢做了下来,盯着那个机关蜘蛛拼命的挣扎。她还在想办法,不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曲华裳是不会放弃的,但是她想不出丝毫的办法能让自己从这里出去。 真的就这样被困在这里,到此为止了吗?死在姓司徒的做的机关手里面,真是太丢脸了,不甘心啊! 铁制品崩碎的声音传来,曲华裳抬头望过去,看见机关蜘蛛已经挣脱了地芒阵的束缚,长长的折断的倒刺碎落的满地都是,机关蜘蛛就轰隆轰隆碾压过那些碎片,慢腾腾的转过身,举起了前足和双手。 说是没希望了,曲华裳也不会干坐在原地等死,她站起来,一个扶摇直上高高跃起,然后半空接了一个蹑云逐月对着蜘蛛机关主动冲了过去。蜘蛛机关的行动速度极快,找准方向之后一下子就冲到了之前曲华裳坐的地方,于是曲华裳就在半空之中跟蜘蛛错身而过。她冲进了已经卡住无法运行的地芒阵之中,蹑云逐月的去势已老,在即将落下地的时候曲华裳又半截水袖甩出在一根完好的地芒上缠绕了一下借力往前一跃,整个人就贴到了地芒上,滞空在半空中。 然后回过身,曲华裳看到了让她费解的一幕——蜘蛛机关在冲到了她之前所坐着的地方之后,就开始挥舞着刀手和一对儿前足在原地漫无目的的转圈儿,四足在石板上摩擦发出咔哒咔哒的嘶哑声响,而人形上身则疯狂的转了一圈又一圈。 这玩意儿是……找不到自己在哪里了?曲华裳静静的贴在地芒上观察机关蜘蛛的动作,然后福至心灵的,她忽然想到了,这机关蜘蛛它制作的再精巧也只是个机关而已啊,它又不是人,怎么能“看”到人在哪里然后攻击目标呢? 曲华裳觉得自己抓住了事情的关键,她的大脑快速的思考着,这个蜘蛛它到底如何才能知道自己在哪里出现呢? 一个想法渐渐从心里成型,曲华裳在自己的身上摸了一会儿,摸出了一把白玉堂的墨玉飞蝗石。这还是之前从白玉堂身上偷摸来的,曲华裳觉得这些暗器一个个都打磨的挺光滑的,拿着玩玩也是好的,就随手从白玉堂身上摸了几个。 看到石头就想到了此时不知道在哪里的白玉堂,曲华裳咬咬嘴唇,挑了两个圆润的石头拿起来放到嘴唇边轻轻吻了一下,然后把其中一个运足真气抬手对着一个角落甩了出去,而另一个则是普普通通的抬手就扔到了另一边。 两颗墨玉飞蝗石一左一右的飞了出去,其中一颗带着巨大的力量砰的一声摔落在了角落里面,而另一颗虽然落地也发出了声响,但是力道远远没有之前那颗大。两颗石头同时落地的时候,漫无目的的蜘蛛机关一下子解除了之前不停旋转的姿态,面向转到被曲华裳用内力扔出的飞蝗石落下的那边,然后蜘蛛举刀合身朝着角落里扑了过去,刷刷刷几下雪亮的刀锋闪过,伴随着叮叮咚咚的声音,曲华裳似乎感觉到了那个可怜的飞蝗石已经被劈成了几片…… 啧啧,那运刀如飞的程度,就算石头不碎也能被削下去不少,真是可怜了哈。 原来是靠重量的变化来感知自己身处何地的吗?曲华裳摸摸下巴,为自己的机智鼓鼓掌。也就是说,只要地面的承重不发生明显的变化,机关蜘蛛是觉察不到有人的,所以就不会发起攻击。这样一来倒是知道如何避免机关的攻击了,但是不打碎蜘蛛的话,自己还是出不去啊!只能暂时呆在这里又有什么用?等着人来救吗? 玉堂,你什么时候来啊?我想你了啊!快出来吧在遥远的地下有一朵苦逼的万花等着你拯救啊QAQ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在这种无助的时候,曲华裳最先想起来的不是自己怎么做才能出去,而是想起了白玉堂。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要过了嗷嗷嗷!先发先发,一会儿还有,一会儿补全...反正收钱只收第一次字数的,大家不赔哦~ ****** 这一章补完了...去睡觉了嗷嗷嗷 ****** 下一章就结束这个该死的机关阵,白五爷要出来了嗷!曲华裳你终于在无助的时候会想起白玉堂了,学会适当的依赖你男人而不是自己扛着,这是件好事儿,嗯。 ****** 说要撒狗血了过了这么久狗血还没出来...果然真正写出来的时候大纲之间可以填上好多东西哇 (づ ̄3 ̄)づ╭?~求收藏求包养求留言~我都日更了为什么还是没有留言QAQ我们来聊聊天嘛   ☆、第75章 七十五积木 就在曲华裳在密室之中跟机关蜘蛛僵持不下的时候,展昭和白玉堂则误打误撞的闯进了这座诡异的机关庄园的地下控制室。 当白玉堂抱着曲华裳翻进床板下面的时候,出于本能反应白玉堂和展昭两个人都是一抬手就往上够,下意识的看看能不能抓住什么,结果还真让他俩一人一个抓住了两个细细的手柄一样的东西。只是三个人下落的势头却并没有因为展昭和白玉堂抓住了什么而阻止,因为下落的力道太大了,于是那两个东西就被他们两人拽了下来抓在手里面。 然后就是一阵七荤八素的翻滚,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地道往下的路段挖掘的特别曲折,几乎是眨眼之间就要拐一个弯儿,根本来不及反应。展昭和白玉堂两个人因为手里不知道握了什么东西,在拐过某个弯儿的时候被卡了一下,然后就落入了不同的通道。 落地之后白玉堂才发现自己和展昭手里面一人一个握着两个点着的灯笼,而曲华裳已经不知去向。 那灯笼是白色薄薄的绸布糊的面儿,手柄却不知道是什么材料做成的,触手只觉得冰凉坚硬,敲敲会发出沉闷的声响,及其厚实,但也不是铁器的感觉。 白玉堂当即就站在原地沉默了。展大侠低头瞅了瞅自己手上的灯笼,再看看虽然面上很淡定、但内心一定濒临了狂躁边缘的白五爷,咳嗽一声,把自己手上的灯笼往白玉堂那边递过去:“那个,白兄,稍安勿躁,看看这个灯笼,掉下来之前我记得地道里面漆黑一片,现在怎么亮了?” 白玉堂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灯笼,又看了看展昭递过来的,嗯了一声之后把两个灯笼拎到自己面前,眉头微微皱起来:“这俩灯笼是之前放在机关假人手里面……那俩?” “不知道,但看样式相差无几。”展昭看白玉堂的注意力暂时被成功吸引了,咳嗽一声说道:“刚才混乱之中也没有过多注意,似乎是抓住了什么东西,然后断掉了,我也没撒手,就一直攥着,落下来之后才发现是个灯笼。” “就是那两个灯笼……”白玉堂不等展昭说完,就急急打断了他的话,“里面点的不是蜡烛,是……荧光石?怎么亮的?” 白玉堂把手从灯笼上面伸进去,摸到了一个圆润且冰凉的东西,用了点劲儿从底座上抠了下来,似乎是被卡住了。拿出来一看,是一块鸡蛋大小的荧光石,正闪着淡绿色的荧光。 荧光石一拿出来,灯笼就暗了下去。 “荧光石是一早就放在灯笼里面的?”展昭摸着下巴啧啧称奇,“为什么之前没有亮?我很肯定刚翻进来的时候那里是漆黑一片。” “这是一种特殊的石头,受到剧烈的撞击之后会发出荧光。它发光的时间是有限的,一般时间的长短是看这种石头的大小。”白玉堂掂了掂自己掌心里被抠下来的那一枚荧光石,对着展昭挥了挥,“这一块看大小大约可以发光六个时辰吧。” “我们原路返回——”展昭一句话还未说完,就听见头顶他们落下来的那个洞口传来了呼啸的风声,下一秒,展昭和白玉堂同时跃起往洞口对着的范围之外翻过去。上百只闪着寒光的箭簇从洞口之中乱射【】出来,在地上扎了密密麻麻的一层。 箭矢停止之后,白玉堂抬手对着洞口的方向打出了一颗墨玉飞蝗石,飞蝗石刚刚敲打在墙壁上,洞口就再次飞出了密密麻麻的箭矢。 第二波箭阵结束之后,白玉堂盯着洞口,冷冷的说道:“一碰到石壁箭阵就会落下来,那地洞太曲折了,不借助石壁根本上不去。” “被困住了吗?”展昭从白玉堂手中拿过还在发亮的那个灯笼,高高举起在周围走了一圈,“上面路被封了,前后有两条路,走哪边?” “赌一把好了。”白玉堂把目光从头顶上的洞口收了回来,转向前方黑漆漆的通道,“走前面吧。” 然后白玉堂在前,展昭断后,两个人开始往前走。一路上十分安静,谁都没有说话。走了一会儿,过了一个简单的独木桥机关后,他们来到了一个奇异的房间前面。 汉白玉雕刻的大门牢牢的扣在门框上,门面上光滑而平整,两扇门的正中央镶嵌着一块圆形的铜锁盘,锁盘有三层,从上到下依次扩大形状,第一层分成了八小块,上面刻着八卦;第二层分成了十小块,上面刻着十天干;第三层分成了十二块,上面刻着十二地支。 “白兄。”展昭对着白玉堂指了指,示意他这是你的技术范畴,你上,然后就在旁边帮他拎着灯笼照明。 白玉堂也不推辞,他走上前去,微微弯下腰研究那个奇怪的锁盘。看了一会儿,白玉堂啧了一声,修长的手指在锁盘表面轻轻滑过:“这是子午阴阳锁,三重锁层层相扣,一层解错则无法开启。按照时间来算,我们从床板上掉下来的时候正是午夜,子时;此处深入地下,属土、阴,土为坤、艮,阴卦为坤;最后一个……我们三人落入地道之中,阳气潜伏,万物怀妊,壬。” 白玉堂一边说着,一边快速的拨动三个圆盘,让正确的方块排列对准了圆盘上的指针,拍好之后在最中间的按钮上往下一按。 咔哒一声轻响,按钮深陷下去,露出了一个鸡蛋大小的坑。白玉堂端详了那个坑片刻,从怀里摸出了之前被他撬下来的那块还在发亮的荧光石,放了进去。 严丝合缝。片刻之后,机关启动,白玉大门缓缓打开。 “就这么简单?”白玉堂挑了挑眉毛看着慢慢开启的大门,心中深切的怀疑这一切的真实性。子午阴阳锁是十分精巧的锁,结合了天干地支和阴阳八卦,配合天时地利人和才能解开,时间,温度,甚至于气候都能影响到这个机关锁的运转。这种锁一半都是用来锁住重要的机密或者是整座庞大机关的核心,白玉堂原本也是本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竟然真的一次成功了。 说是巧合,白玉堂和展昭都不太相信。 大门缓缓打开,白玉堂和展昭举着灯笼慢慢走了进去。原本并不是很亮的荧光石在二人进入这间屋子后竟然显得越发的明亮。这个是个不大的房间,整个也就只有白玉堂的卧室大小,房间从地上到天花板上全都贴着一块一块的铁板,最后形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正中央是一个方方正正的木块,这个木块挺大的,它的高度到了白玉堂和展昭的胸口处。随着两人的逐渐走进,渐渐能看清楚,那个木块并非是完整一块,而是由很多同样大小的木块拼接起来的。 展昭数了数,小木块一共有三层,每一层有九个,这样算下来一共应该有二十七块。只是不知道这些木块是做什么用的。正在疑惑的时候,一边抱着胳膊看了半天的白玉堂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欣喜的意味:“这是个核,是这座机关庄园的核,是整个机关庄园的控制枢纽所在,在这里可以空着这座园子的所有机关。” 听到白玉堂的话,展昭惊讶的挑眉:“这么重要的地方会这样容易就让我们进来了?” “也是……”白玉堂眉头微皱,一边摸着下巴一边盯着木块使劲儿看。 “会不会……真的是巧合?”展昭回想了他们从进入这座庄园开始,进入小屋发现机关人,小屋封闭,曲华裳踩到机关,三人被迫摔下翻板,再到最后打开子午阴阳锁来到这里……把事情的经过细细的捋了一边之后,展昭眼睛一亮,说道:“开启大门的钥匙之一的荧光石,是放在那两个灯笼里面的,灯笼放在机关人手中,由翻板带到地下。假如我们当时不是想着上去而抓住了灯笼,那么地道那么窄,没有其他东西的阻拦,最后可能会落到另一个地方——就是华裳现在在的那里。但是我们被灯笼柄拦住了——那个灯笼柄不是普通的东西,是一种我没见过的十分坚硬的材料,在撞击的过程中不会断裂——所以我们就掉到了这里。”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变数太大。”白玉堂听完之后想了想,说道。 “我也觉得有些天马行空……只是灵感一闪现的念头。”展昭笑着摇了摇头,“那现在该怎么办?你说这里是机关的控制室,那能不能解除机关让我们出去?” “我研究一下。”白玉堂靠近了木块。仔细看才发现每一个小木块的每一面都刻了好多不同的花纹,白玉堂伸手摸了一会,忽然觉得很奇怪:“嗯?这小木块没有二十七块……这中间……是空的?!” 白玉堂一边说,一边搬着自己面前,最上面左上角的一块木块往后推,他推动这一块木块,然后最上面整整一层的木块都跟着往同一方向转了过去。机关运行的声音咔咔的响起,嗖嗖几声细碎的声音破空而出,有一些看不见的丝线在这个房间的顶上开始被拉伸或者收缩。 “我知道了,这一共有二十六块木块,而不是二十七块,正中间是空的,应该是一个轴承一类的东西,用来连接着二十六个木块。然后木块可以按照某种规律挪动,挪动的同时就会启动不同的机关,可能最后需要把木块挪到正确的位置,才能让机关停下来。”白玉堂转晚一层木块之后说道。 与此同时,正在不知道多远处的机关骰子阵中跟机关蜘蛛周旋的曲华裳,感觉到了青石板地面的震颤。彼时曲华裳正单手抱着地芒阵的刺把自己整个都贴在了上面不至于悬空,能保存一点体力是一点,而不远处的机关蜘蛛依然找不到攻击的目标,所以只能在原地胡乱的转圈劈砍。然后青石板就开始了剧烈的震颤,地芒阵狠狠的晃动了几下,差点把曲华裳甩了下去,然后机关运行的声音响起来,地芒阵嗖的一下就缩回了青石板中。失去了凭借的曲华裳从空中摔下来,落地之前一个太阴指甩出,好歹没有摔得太惨。 发生了什么?曲华裳茫然的抬头四顾,然后她就听到机关蜘蛛的某个关节发出了一声喑哑的声音,好像是濒死的嘶吼,然后机关蜘蛛调转方向朝着她这边狂奔而来。曲华裳仓皇后退,脚下青石板开始剧烈的摇动,紧接着不只是脚下,整个封闭的空间都开始了震颤。 曲华裳一边歪歪扭扭的往后退,一边看着对着自己奔过来的机关蜘蛛在奔跑的过程中竟然解体了!六足散开,人形上身摔在青石板上,还在拼命的往前扭动,紧接着也分开成了两个手臂和躯干。等快靠近曲华裳面前的时候,整个机关蜘蛛已经变作了满地四散的碎片。曲华裳惊讶的瞥了一眼那一堆碎片,然后果断转身往门口跑过去。 这里看起来是要塌了的样子!现在不是追究“为什么”的最好时机,现在该做的事情是逃命!曲华裳可没忘记这可是在深深的地下,要真是塌了那这里可就是她的埋骨之地了,估计挖都挖不出来! 尽管知道门口被铁栅栏封锁住了,曲华裳还是往那边跑了过去。说不定在洞坍塌的那一刻,门口的结构形状会改变,到时候铁栅栏可就锁不住了,只要能抓住机会,还是有逃出去的希望的! 在曲华裳奔跑的过程中,身后忽然传来了咔哒咔哒的声音,她扭过头望去,发现天上开始落下大量的天雷,然后地板剧烈的颤抖,曲华裳身后刚刚踏过的一块地板上升起了尖锐的地芒,四周的角落里面,铁质小人一个接一个的从石板下升起,往中间旋转着挪动,但是因为地面已经开始变得倾斜了,所以小铁人的行进路线被打破,在整个空间里四处逃窜,时不时就呼啸着掠过了曲华裳的身前身后。除了小铁人,另一种造型不一样的机关小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这种机关小人一出就是一对儿,在场上分别运动,几次都险些把曲华裳包抄进小铁人的包围圈之中。 曲华裳跑的要崩溃了,洞开始坍塌了,除了天雷之外还有巨大的石块从顶上坠落。曲华裳提着一口真气,努力让自己身姿轻盈的在乱七八糟的东西之中穿来穿去,不沾到一片衣角,等她终于跑到对面的出口的时候,出口已经塌了一般,铁栅栏坚定的伫立在原地,但是上方露出了一个刚好能让一个人通过去的洞。 没有犹豫,曲华裳甩出袖子点在铁栅栏上,借力跃起游移在坍塌的出口之上,三下两下靠近了洞口,然后一个翻身跃了进去,最后落在地上。 落地的那一刻,洞口轰然坍塌,整个空间都被掩埋在了土和石块之下。 曲华裳没有留在出口,而是向着外面不停的跑。这里结构不稳定,一个地方塌了很可能会引起连锁反应,谁知道这条路接下来会不会也塌掉!自己好不容易跑出来的,先跑了再说! 跑着跑着,曲华裳脚下一空,一块翻板忽然开启,把她给陷了下去。 曲华裳的叫声被阻断在了翻板之后。 展昭和白玉堂正在努力的推木块,他俩发现那个木块上雕刻的花纹并非是乱刻的,而是某种图案,只不过六面的图案都被打乱了,拼好了之后才能看出来刻的是什么。开始的时候白玉堂没敢乱推,因为这个木块控制着整座机关,万一他胡乱推来推去,正好把曲华裳经过的地方的机关启动了该怎么办?但是后来白玉堂忽然发现,背面的木块上雕刻的花纹是几近完整的——只缺了一小块,在右上角。研究了一下白玉堂就看出来了那一小块是刚才被他推的那一下子给推了过去。 白玉堂把木块从正面重新推回来之后,抬起头就看见展昭严肃的脸:“怎么了?” “这一面图案,刻得是一个大蜘蛛在杀人。”展昭指着机关,皱眉道,“这么大的蜘蛛……” “大概是个机关蜘蛛,这倒是满常见的。”白玉堂看了一眼那图案也觉得不舒服,就又伸手把那一面图案都推乱了。推完之后他才觉得自己不能乱推……但是看着那个大蜘蛛白五爷显然也做不到——那蜘蛛刻得太恶心了。 两个人正把蜘蛛的图案顺序打乱,然后试图拼出别的图案,就听到天花板上一块铁板忽然挪开,紧接着一声熟悉的叫喊传来:“哪个混蛋挖坑不填啊啊啊——” 曲华裳从顶上摔了下来,直接掉进了白玉堂的怀里面,三个人胜利会师。 作者有话要说:_(:зゝ∠)_又来不及了啊啊啊啊! 继续跟昨天一样...一会儿补全_(:зゝ∠)_ ****** 补全了...多了两千字我觉得我也是蛮拼的_(:зゝ∠)_明天一定下午就给写完啊啊啊啊! ****** 白玉堂把大魔方拼好的那一面,就是有蜘蛛的那一面给拧乱了,而且是人力胡乱拧开的,所以直接就破坏了整个机关的顺序,于是机关骰子那个阵法就塌了╮(╯▽╰)╭ 该说这是运气好吗? 不!肯定该说是我给他们开了金手指咩哈哈哈~ ****** 下一章该放放人出来了...看了这么多章纯机关相信大家也快吐了,我写的也快吐了_(:зゝ∠)_ 想看帅哥呢还是想看老头(⊙▽⊙) 留言求留言啊亲们QAQ还有收藏啊你们憋不嗦话...要怎样你们才肯嗦话比如我写死了白五爷嘛→_→   ☆、第76章 七十六来人 曲华裳从忽然裂开的翻板上摔了下去,直接砸在了白玉堂的身上,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好半天,白玉堂忽然一把把曲华裳抱进了怀里面。 “玉堂?”曲华裳两只手举在半空划拉了一会儿,慢慢伸过去搂住了白玉堂的脖子,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你没事,太好啦。” 心里慢慢放松下来了,之前那种对于黑暗的恐惧和压抑渐渐消失不见,曲华裳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白玉堂的气息包围了自己,虽然很淡薄,但却像一层坚不可摧的防护罩一般,让人感到无比的安心。 “这是我要对你说的……”白玉堂单手扣着曲华裳的脑袋微微用力,把她压向自己的胸口,声音听起来倒是蛮平静的,但是有点抖动的手却暴露了他的心思:“没有下次,你要是再不听话乱跑,就别想出来了。” 曲华裳没说话,只是蹭着白玉堂的胸口,点了点头。 两个人又靠了一会儿,曲华裳才从白玉堂身上起来,然后把他也拉了起来。打量了一下周围,曲华裳有点窘迫的发现,展昭正在不远处举着一盏散发着淡绿色光芒的灯笼认认真真的研究着屋子正中央的一个方正的东西。她咳嗽一声,眨眨眼睛开口:“展大哥?” “没事就好,白兄很担心你。”展大侠把目光从机关木块上挪开,对着曲华裳微微一笑,点点头。 啧啧,展大侠就是体贴,一句话不提曲华裳那个狼狈的出场姿势……不过说起来那个出场姿势略眼熟呢?展大侠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自己第一次看见曲华裳的时候,她也是这样从天而降直直的砸穿了开封府的房顶。后来白玉堂来开封府找展昭喝酒,还很义愤填膺的说过,要是让他知道了是谁敢偷袭开封府,一定把人捆起来好好抽一顿鞭子…… 想到这里,在看看曲华裳和白玉堂现在的关系,展昭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怎么了展大哥?”曲华裳正在跟白玉堂把自己跟他们分开之后的事情挑挑拣拣的说了,忽然就听到展昭笑了一下,转过头看去,发现展昭正看着自己捂嘴,脸上的笑意还未散去,不由得有点奇怪。 “没什么……”展昭下意识的摇摇头,看到曲华裳困惑的眼神儿,又瞥见白玉堂微蹙的眉头,忽然起了一点玩心,半途改口说道,“只是想起了第一次看见小裳时的情景,你当时可是把包大人吓了一跳啊……说起来,小裳叫我一声大哥,我也就认了你这个妹妹。白兄,你们俩今天能在一起,我怎么也算是个媒人吧?将来要娶我妹妹过门,别忘了给我这个大舅哥下张帖子啊。” 展昭说完之后才忽然想起来,曲华裳是太后娘娘的义女,当今圣上也金口封了她个霓裳公主。自己这话说出来倒有点沾了皇帝便宜的嫌疑……但是要真论下来,反正是自己先认识的曲华裳,要结拜肯定在皇上前面,皇上再怎么样也不会怪罪自己的。况且皇上日理万机,哪有时间管这点小事嘛…… 听了展昭的话,曲华裳开始的时候窘迫的满脸通红——展昭不提她还真忘记了自己当初那个毁了一世英名的出场方式,幸亏白玉堂不知道哦呵呵呵,还扬言要抽她来着?不过白玉堂后来还是知道了啊真是的这么毁灭形象的事情!好不容易忘记了又让人家想起来! 可是听着听着,曲华裳忽然就觉得有点感动。最开始的时候她无依无靠,差点还陷入了绑架的官司当中,虽说开封府留下她有一定的私心,但毕竟是在最初的时候给了她庇护,给了她诸多照拂,还帮她查明了真相。曲华裳叫展昭一声大哥,是真心对他感谢,也觉得如果自己有这样一个哥哥那是真的很幸福。可她脸皮挺薄的,又不好意思跟展昭提出来结拜之类的,只能嘴上叫叫过过干瘾。 曲华裳是个孤儿,身边并无兄弟姐妹,虽然从小被孙思邈捡回万花谷,有很多师兄师姐,但是看看那两个人——一个大师兄裴元,表面上温文尔雅,一派君子风范,实际内里切开都是黑色的,从小没少因为她淘气的事情而想了好多办法来不动声色的整她;一个二师姐墨枫霜,也是看起来温婉柔弱的女子一枚,可别忘了原本排老二的人是曲华裳啊!万花谷排资历一向都是按照入门时间来算的,全谷都是这样,可只有墨枫霜一来,曲华裳就只能去当老三了。而且墨枫霜那身皮相也就骗骗外人,她其实是个老妖怪呢…… 再看看展昭,一下子就突出出来了。展大侠长得好,一派正气,玉树临风;武功高强,江湖人人尊称一声“南侠”;最难得的是他的性格也很好!是真的那种“君子如风,温润如玉”,待人接物都让别人有一种如沐春风之感,才不是裴元不动声色就把人卖了的腹黑。 有了对比,曲华裳自然对展昭更尊敬一些。况且要不是展昭当初把曲华裳留在了开封府,她后来怎么能遇到前来找展昭喝酒的白玉堂?这么说来展昭倒真是她跟白玉堂的大媒人了。 所以听完了新晋的展大媒人大哥昭的话,曲华裳脸上一时闪过了窘迫、微恼等等各种表情,最后定格在了感动上面。她咬了咬嘴唇,看着展昭笑了笑,抬手推了一把白玉堂。 白玉堂正在想“第一次看见小裳时的情景,把包大人吓了一跳”到底是什么。白五爷的脑回路还没有转到那个“砸穿了开封府的房顶”上面,就被曲华裳推了一下,然后他回过神儿来,一边反握住曲华裳推他的手,一边对展昭点点头:“确实该好好谢谢你,展兄放心,请柬一定少不了你的。”所以展小猫你妄图借自己是小裳大哥的身份从而成为我大哥的身份这件事情就不要多想了!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 展昭被白玉堂识破了自己的意图,也不恼,只是摇头笑了笑。 至于曲华裳……她脸一红跺了跺脚,一把夺过了展昭手里面的灯笼,对着白玉堂喊道:“白五爷!重点不是请柬好吗!” “那什么是重点?”白玉堂一脸无辜。 重点当然是我砸坏了开封府的屋顶!曲华裳忽然发现自己跳进了套子里面,那么毁灭形象的事情当然不能承认!所以……请柬就请柬吧!她一边想一边哀怨的斜了展昭一眼,得到了展大侠无辜的眼神一枚。 我看错人了,曲华裳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其实展大侠一点都不纯良,和她师兄裴元是一样一样的。 玩闹归玩闹,就当是会师后的小放松。可三人此时虽然碰面了,但还是被困在地下出不去,曲华裳之前还经历了那么凶险的事情。三人从进入这宅子以后就一直被对方牵着鼻子走,这一局不管怎么算,目前为止都略输了一筹。展昭倒还好,他很早以前就在江湖上行走,又是个宠辱不惊的性子,一向很是淡定;白玉堂就有点不服气了,他一向没碰到什么能难住自己的事情,之前再危险的境地都能化险为夷,加上年少气盛,又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让别人欺负了这么久,肯定很生气;至于曲华裳就更别提了,她可是被一个姓司徒的追着打啊,之前都只有她打别人的份儿啊! 所以如果没有我跟着你们那可真是怎么好呦,还嫌弃我是一盏大灯笼……看着白玉堂紧皱眉头,曲华裳抱着胳膊靠在一边咬牙,展大侠叹了口气,揉揉眉心主动开口:“既然人都在这里,时间也不早了,今晚我们先回去把事情禀报包大人,再做定夺吧。接下来就是想想要怎么出去了,这里是整座机关庄园的主控室,从刚才小裳从顶上掉了下来看,一定有另外的出处。我对于机关并不擅长,还请白兄费心了。” 白玉堂点点头,继续去研究那个大木块,曲华裳也跟着凑了过去。之前曲华裳已经把自己经历过的事情挑挑拣拣告诉白玉堂了,因为怕他太担心,所以略过了某些太凶险的细节,只说了大概。这会儿就轮到白玉堂告诉她他们经历了什么事情了。白玉堂一边试着推木块一边跟曲华裳说——反正这里是主控室,不会有那些大型的杀伤力大的机关,三人已经汇合了,白玉堂没了顾虑就开始随便拧。等说到这个大木块之前有一面上刻得图案是一只蜘蛛在杀人的时候,曲华裳打断了他的话:“我先检讨一下,怕你担心所以之前跟你说的我经历的事情不太详细……你别瞪我先听我说!你说这个木块之前有一面刻了蜘蛛杀人的图案,然后被你们拧乱了,没过一会儿我就从上面掉下来了。我之前跟你说我遇到了机关骰子的阵法,机关骰子变化之后变成了一个更厉害的机关攻击我,它就是组合成了一个大蜘蛛。开始我被它追的很惨,后来找到了克制它移动的方法才缓了口气。然后那个阵法忽然就崩塌了,我是趁机逃出来的。现在看来,是不是因为你们把图案打乱了,这才彻底破坏了阵法?” 听完了曲华裳的话,白玉堂陷入了沉思之中。好像有一点道理,这个木块当中连接了顶上的无数条细却坚韧的丝线,之前白玉堂跟展昭推木块的时候,那些丝线就是有的绷直有的松软,还有机关启动的咔咔声响起。如果说这个木块能控制所有的机关,那么自己可能是无意之间救了曲华裳一命。而机关阵之所以坏掉了,是因为木块虽然能从自己某一面的图案上直观的显示哪些机关正在运行,却并不能正常的控制它们。这大概是一种防护的机制,万一哪个机关的控制出了问题,木块上可以看出来,想要停止机关直接打乱图案的排列破坏机关就可以了。 还有一件事情比较奇怪……现在最凶险的时候过去了,曲华裳又把事情给白玉堂讲了一遍,自己也趁机梳理了一下经过,她忽然发现,如果这个院子整个的机关体系是司徒千机建造的,那么身为百花楼工圣的司徒千机,为什么会知道唐门密室的机关?! 这说不通!且不说唐门密室的试炼机关过了这么久究竟有没有更新换代过,就算是机关没有变化,司徒千机一个外人怎么会?即使是司徒千机像曲华裳那样亲身经历过,知道破解的原理,也不可能仅凭这些东西就把唐门密室的机关复原还升级了!曲华裳不相信司徒千机有那么大的本事,这要是他做出来的,还用得着跟顾百岳依附襄阳王吗?早就能凭借自己聪明的脑袋瓜子一统江湖了。 可如果不是司徒千机做的,那又是谁? 曲华裳忽然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思维的误区之中。因为这座宅子之前一直是挂在百花楼名下的,虽然它在百花楼中并没有登记在册,所以南天泽在统计资产的时候漏掉了这里,也没法收回来,但是曲华裳一直以为这座房子就是百花楼的,所以才会觉得在这里动手脚的人是司徒千机,而顾百岳之所以划了这么一栋房子出来,也是为了方便司徒老头的科研活动。可如果这座宅子并不是百花楼的呢?顾百岳只是在名义上拥有它,实际它的主人并非是顾百岳或者司徒千机呢? 所以这套机关不是司徒千机设计出来的,他没这个能耐;所以曲华裳才会遇到并不属于万花谷体系的机关阵,而是唐门密室的机关骰子…… 这里是……唐门的产业?!唐门和顾百岳勾结?! 不对不对……想起了唐君泽的为人,想起了自己跟唐君泽的接触和相处,以及白玉堂和展昭对唐君泽的态度,曲华裳觉得这个想法不太靠谱。唐门那种武林四大世家应该是不屑于跟顾百岳有什么勾结的,人家在蜀中称霸待得好好的,何必去跟顾百岳搅这趟浑水呢? 不是唐门……那怎么会有唐门的机关? 然后福至心灵的,曲华裳想起了自己手下那个新晋的工圣,为人冷冰冰不怎么爱说话的面瘫帅哥唐君溪…… 卧槽!这货是唐门的人啊!他还是唐君泽的弟弟啊! 据说是因为很久之前的唐门叛乱,唐君溪的爹,也就是唐君泽的亲叔叔,猪油蒙了心之类的,害死了唐君泽的父亲,想要自己当上唐家堡的堡主。但是唐君泽他娘实在是太剽悍了,最后愣是压住了动乱还抓住了唐君溪他爹,最后把他们赶出了唐家堡。然后唐君溪不知道怎么就被司徒千机捡到了,还养大了。司徒千机还一直教唆唐君溪,是唐君泽他爹杀了你爹你要报仇之类的话,简直就是一根搅屎棍子,蓄意破坏人家兄弟之间的感情。唐君溪让司徒千机这个老混蛋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养歪掉,还很明白事理,曲华裳只能叹一声唐门祖宗保佑他。 仔细一想这当中疑点甚多。首先人家原本兄友弟恭哥俩好的唐家堡,怎么忽然就发生了叛乱?其次司徒千机你一个百花楼的工圣,平时就窝在江陵洞庭湖不出门,到底是怎么样的运气才能让你出一次门路过唐家堡,碰上人家叛乱了,还捡到了父母双亡的唐君溪? 细思极恐啊!说不定还牵扯出了好多年前唐门的事情啊!曲华裳觉得自己发现了了不得的大事情,这件事情说不定很关键,但是她又不能现在说出来——因为她没法解释为什么自己会知道那是唐门的机关,之前听她说完之后,展昭和白玉堂都没发现那是唐门的,还以为是司徒千机研究出来的。 其实也不是不能解释,反正白玉堂知道曲华裳是被她师姐施了某种奇妙的法术然后穿越时空送到这里来渡劫的,跟他说说也没什么,但眼下显然不是个好时机,因为展大侠在这里,曲华裳又没法解释了。 曲华裳有一种预感,自己穿越的事情,混元长生丹的事情,她迟早该让知道的人都知道,但无论如何不是现在。 曲华裳想了那么多,白玉堂依旧在那里认认真真的研究着大木块,过了一会儿没听到曲华裳说话,他也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还以为她是太累了所以休息一下。拧了半天,白玉堂觉得自己总算是逐渐掌握了拼这个木块的技巧,他开始试着把一面的图案拼上,看看能不能发生什么事情。 就在白玉堂拼着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展昭在叫他:“白兄!”然后紧接着是巨阙铮然出鞘的声音。白玉堂心中奇怪,他抬起头往展昭和曲华裳那里看过去,却发现展昭握着巨阙浑身戒备的看向门口,而曲华裳则站在他身边,浑身僵直,手中紧紧攥着雪凤冰王笛。 “怎么了?”仅看到曲华裳的背影,白玉堂觉得她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暂时抛弃了拼木块,白玉堂朝二人走了过去。 然后白玉堂看到,在这个机关控制室唯一的门口连接的那条路上,一个不知道何时出现的人正冷冷的站在那里。那人穿了一身黑色的贴身劲装,勾勒出了整个身体挺拔的形状,他长长的头发用一把暗器高束在头顶绑成一把,脸上覆着半面银色的面具,露出来的小半张脸能很清晰的看出英俊的痕迹。袖子上、腰带上、甚至鞋子上都有缠着暗器作为装饰的带子,虽然装饰繁多却并不显得累赘,那人手中还端着一把打开的千机匣。 千机匣……看这身打扮,是唐门的人?什么时候出现的?怎么会在这里?!白玉堂心中奇怪,然后他忽然反应过来了,不对!自己压根就没有感觉到有活人接近这里,展昭和曲华裳也一样,他们三个人都没有发现的人一定是个绝世高手! “小裳,怎么——”白玉堂刚想问问曲华裳究竟是怎么回事,转过脸就看见了曲华裳满脸震惊的站在原地,整个人都傻掉的样子。只是没发现有人靠近……不至于这样吧? “小裳?!”白玉堂拍了拍曲华裳的肩膀,曲华裳毫无知觉,只是愣愣的盯着那个身影,而那个人也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冷冷的往这边看。 “怎么……会……”良久,曲华裳忽然开口,轻轻的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赶上了咩哈哈哈~~收工睡觉! ****** 这里就是狗血的开端! 猜猜来人是谁...   ☆、第77章 七十七傀儡 其实最先发现门口来人了的是曲华裳,之前她一直在白玉堂身边叽叽喳喳的,但是说着说看,她发现白玉堂的注意力渐渐转移到了木块上面并且全神贯注,为了不打扰白玉堂研究机关,曲华裳吐了吐舌头闭上了嘴巴,就往展昭那边走过去,想找他聊聊天。只是走了两步之后,她忽然福至心灵的抬起了头,看向门口的地方。 曲华裳说不清楚自己那一刻为什么要转过头去,忽然就想那样做了,总觉得那里有什么人在等着自己一样。一眼看过去之后,先是没反应过来,再想走忽然觉得不对劲儿。 有人在门口! 那人不声不响的不知道在门口站多久了,自己这边三个高手都一点儿没发现他的动静,这得是多厉害的人啊!曲华裳心中一凉,翻手握住雪凤冰王笛戒备,刚想出声提醒展昭和白玉堂有人来了,忽然就愣住了。 这里很暗,唯一的亮光就是曲华裳留在白玉堂身边的那盏灯笼,发的还是绿光,幽幽暗暗的,只能照亮很小的一片空间,再往远处根本看不清楚什么。那人站在门口全身都笼罩在黑暗里面,曲华裳常年宅在房子里面研究医术草药,眼力不是很好,勉强可以看清楚他穿的是什么衣服,却怎么也看不清楚脸。可即使是这样,曲华裳却觉得那人异常的熟悉。就是那种哪怕大街上有好多好多的人,你随便往人群之中瞥了一眼,也能认出是他。 不是那个人长得多么惊艳或者有特点,就算你根本没看清楚,也能感觉到他在那里。如果硬要说,这是一种习惯,习惯了你在我身边。 是……谁? 心中有个答案隐隐约约呼之欲出,但曲华裳却拼命在告诉自己不可能。这不可能,不管站在那里的人是谁,都不可能是他,这是妄想。他们之间隔了几百年的时光,隔着生死,所以看见谁都不可能看见他。 可为什么我觉得……就是他呢? 这个时候,展昭也发现了门口有人,他拔出巨阙的同时喊了一声白玉堂,让研究机关的白五爷先别研究了赶紧过来。展昭心中很是震惊,和曲华裳开始的想法一样,他被这个忽然出现的“高手”给震惊到了。 展昭没注意曲华裳的反应,白玉堂却看到了,自从听到展昭说有人来了,白玉堂第一反应就是站在了曲华裳的身边护着她。只是走到人跟前儿了才发现,曲华裳异常的不对劲儿。两只手攥得死紧,还呆呆的望着门口站着的那人。 那表情,就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震惊,喜悦,心酸……等等感情都混合在了一起,面上才会僵掉。 她认识这个人?白玉堂怀疑道,同时伸手推了推曲华裳的肩膀:“小裳?!” 曲华裳不理他,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那个人身上。 白五爷的视力比曲华裳好得多,他看清楚了那个人的打扮,觉得很像是个唐门弟子。但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这里怎么可能有一个唐门弟子?难道唐门跟顾百岳勾结?不过念头一冒出来就被白玉堂掐掉了,不可能,唐君泽的为人他比曲华裳要更清楚,曲华裳都觉得不可能白玉堂就更别说了。 不过要说跟百花楼有关系的唐门……不是现在楼里面还待着一个呢吗?想起了唐君泽那个面瘫弟弟唐君溪,白玉堂忽然觉得有些头疼——因为他记起来了,当初在洞庭湖边的水阁上,可是曲华裳亲自开口跟唐君泽说,让他如果没动过唐君溪以后就别再动了,她要让唐君溪当工圣。 要说白五爷这醋吃的可真是后知后觉啊…… 白玉堂恍惚还想起来,曲华裳对于唐门弟子的态度好像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好——从开始的唐君泽到后来的唐君溪,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不明显,但是对比她第一次见别人的态度,就很能看出差别来。 为什么会这样?白玉堂觉得,这个困扰自己很久但是也没开口问过她的问题今天很可能就要找到答案了。 “不像是……真人?”展昭忽然说道,他一句话惊醒了沉思的白玉堂——那人在那里站了那么久,既不说话也没有丝毫的动作,甚至看不到呼吸之间身体的淡淡起伏,也听不到心跳的声音。 “不是人?!”想起了之前在小屋中床上坐着的两个坏掉但逼真的机关人,白玉堂心中一动,难道真正的机关人……司徒千机已经做出来了?! “看看不就知道了。”展昭还想说什么,之前一直沉默呆滞的曲华裳忽然回过神儿来,她的声音淡漠冰冷,还带了点沙哑,听起来好像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白玉堂敏锐的听到了那句话尾轻轻的颤音。 下一秒,展昭和白玉堂谁都没来得及阻止,曲华裳一阵风一般掠了出去,真气聚集于手上,雪凤冰王笛在指间旋转,墨色的气劲甩出去,一道芙蓉并蒂率先打了过去。 曲华裳一出手,那人也动手了,他身形往旁边快速一闪,避开了曲华裳的芙蓉并蒂,回身一甩千机匣,暴雨梨花针铺天盖地的打了出去。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的交上了手。展昭想上前帮忙——还未确定那到底是不是人,若是真人,那三人都为觉察他何时出现,可见此人功力之深厚,曲华裳一人绝对不是对手;若不是真人,机关人做到这种灵活的地步也是闻所未闻巧夺天工,只怕还有更厉害的,曲华裳不擅长机关也很容易吃亏。怎么看现在都不是讲究江湖道义一对一的时候。只是展昭刚刚迈出一步,就被白玉堂伸手拦住了。 “白兄?”展昭略略惊讶,不明白白玉堂为何不让他上前。 “她暂时……不需要任何人帮助。”白玉堂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前面两个身影,轻轻说道。 那两个人的身形快如闪电,渐渐单凭肉眼已经跟不上他们移动的速度了,只能捕捉到残存在瞳孔之中的虚影。看着打得如此凶险,但两人一招一式,与其说是拼的你死我活,倒不如说彼此之间都是在见招拆招,我知道你下一招是什么,你也知道我要出什么招式,所以暂时谁也不能占据上风。看这打架的架势,哪里像是第一次交手,分明是已经这样打过千次万次,才能形成如此默契。只是看曲华裳之前反常的样子,让白玉堂又不敢妄下定论,他心中有点不舒服的感觉,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边白玉堂在别扭,那边跟人交手的曲华裳心中却掀起了滔天的巨浪。起手化血镖,雷震子迷神钉孔雀翎天女散花……飞星遁影天绝地灭,机关一个一个的往下铺,一路逼着曲华裳不停后退,惊鸿游龙闪避了她爆出来的玉石俱焚,梅花针断她阳明指,压着打的她都快狂暴了……这套路她再熟悉不过,每一次每一次,跟他切磋的时候他都是这套,从曲华裳初入江湖意气风发,到后来算是天下闻名医术大成,两个人对打的套路都没有大变过。可即使彼此之间熟悉成了这个样子,曲华裳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他下一秒要出什么招,自己还是赢不了。 哪怕曲华裳甩着烟雨红尘把她之前那些好友都虐了个遍,到了他手下还是被打的丢盔弃甲喝茶投降。 因为最开始那一场输掉了,从此之后就一直输掉了,再也没有机会改变。 又是一个惊鸿游龙躲开了阳明指,曲华裳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冲上来这么打的意义何在。跟她过招的人依旧一声不吭的沉默着,那人一直是这样,打架就是打架,打架的时候从来都不废话,都是默默的把人干趴下了,然后看也不看失败者,转头直接就走了。 可是曲华裳现在特别的想说话,她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说,想问问他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是怎么过来的?来找我吗?可千言万语都堵在了喉咙里面,她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 刚才还对她步步紧逼的人影忽然消失在了原地。 曲华裳一个太阴指甩出来,倒退回了白玉堂身边。 “不见了?”白玉堂蹙眉,“你没事儿?” “我没事……”看见白玉堂的脸,曲华裳乱七八糟的心变得安静了一点儿,她摇摇头,“浮光掠影……”然后她一边说,一边抬手打出了快雪时晴,墨绿色的真气如同新发的枝桠,不停的生长、发育,最后铺开蔓延整个空间。 躲在暗处的人被这大范围攻击的快雪时晴炸了出来,他并没有直接扑过来,而是往后退了退避开快雪时晴,自己端着千机匣,慢条斯理的往地上落下一个天绝地灭的机关。 “是不是……?”展昭问道。他话只说了一半,曲华裳却已经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的伸出手抓紧了白玉堂的袖口,曲华裳努力装作镇定的样子,实际上整个人都在颤抖:“我不知道……从动作上完全看不出来……可是他人应该已经——” 死掉了。死的不能再死了,不是谁都像墨枫霜一样可以活过那么久的时光,而且就算墨枫霜也为了她喜欢的人放弃了那种生命。 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曲华裳脑子很乱,她嘴上不想承认,但是心中早已肯定了。从看到他的第一眼起,然后交手,那么熟悉的动作,熟悉的身影,怎么骗都骗不了自己。 白玉堂猛地握住了曲华裳的手,他很坚定的把她的手从自己的袖口上掰了下来,然后十指相扣:“有我在。” 曲华裳差点想哭。 没人知道她现在心里有多乱,不亚于当她知道自己为何来到这里、肩负了什么使命的那一刻。 唐孤影是她心中始终插|着的一根刺,不深不浅就在那里,平时不想起来也不会有什么感觉,忽然有天触动了,却会觉得钝钝的疼。 对于他曲华裳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感情。那是她初入江湖救的第一个人,也是她交的第一个朋友。那时曲华裳受茶馆老板娘的托付去偷听神策军官的谈话,却意外听到了范建投案安禄山、行凶杀人的全过程,然后差点被发现,还是路过的唐孤影声东击西救了她一命。那时唐孤影刚刚执行完某个机密任务,身中剧毒,大半夜撑着走到茶馆附近,看见惊慌失措靠在大石头后面的曲华裳,也不知道一向为人淡漠的唐孤影哪根筋搭错了,抬手一个浮光掠影,然后一个裂石弩打在范建脚前的土地上,把人引开了。 也幸亏他帮了曲华裳一把,曲华裳为了报恩就把昏倒的唐孤影扛回了客栈,还出手帮他解了毒。两个人的缘分就这样结下来了。然后的很多年里,都是唐孤影在陪着曲华裳四处转悠,当然在转悠的途中也结识了很多其他的朋友,但第一个总是弥足珍贵的。 如果不是后来出了唐孤雁的事情,想必两个人也不会误会这么久然后到了都没能再解开了。 不过这就是命,命中注定没办法。 白玉堂摸了摸曲华裳柔软的长发,把人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他一句话也没问,现在不是问这个的好时候,况且有些事情,白玉堂很想曲华裳自己告诉他。 曲华裳生命之中有二十一年的时间是没有白玉堂的,这个时候她在李唐的盛世之下鲜衣怒马,而他则在宋朝的江山之中游戏江湖。原本两个人的生命没有任何的可能有交集,曲华裳会死在安史之乱中,白玉堂也有他自己的未来。但最后因为墨枫霜,两人还是相见了。之前怎么样都没关系,既然已经过去,也就不必太过纠结,白玉堂会让曲华裳剩下的生命之中都充满了自己的影子。 “如果是傀儡……”曲华裳深吸一口气,握着白玉堂宽大的手掌已经让她很有安全感了,她努力让自己把想法适当的表达出来,“那么要小心,他……这个傀儡,继承了原主人所有的武功和内力,行动之中不见丝毫凝滞,动作行云流水,招式连环相扣。即使没有装载别的机关也已经很不好对付了,更别说如果还改造过——” 说着说着,曲华裳想明白了什么,悚然一惊。 她觉得自己已经把血淋淋的事情真相说出来了。 有哪个机关能真正做到这般?行动丝毫不见阻碍,真的像真人一样。 刚才交手的时候曲华裳出于心虚一直没有敢触碰唐孤影的身体,可是能把所有的招式这样精确的使出来的…… 她觉得那根本不是木头或者钢铁拼凑出来的机关,那就是唐孤影本人。 有人……把唐孤影本人……尸体也好,或者在他活着的时候就动手了也好……做成了机关…… 作者有话要说:→_→ ****** 其实我是唐花党/策花党/羊花党,因为我情缘是炮哥军爷和道长... 天知道我有多想写唐花啊啊啊啊!但是不行啊白五爷更有吸引力嗷嗷嗷! 所以唐花策花羊花什么的留到墨枫霜的故事里面讲好了... ****** 唐孤影确实喜欢曲华裳,但是曲华裳对他不是喜欢,或者说当时她自己没意识到那是什么感情,唐孤影也没来得及挑明曲华裳就穿了,然后等到喜欢上白玉堂了,回头再想想才明白了点。不过都已经过去了,时间过去了,故事也过去了,根本不可能再发生什么,如果不是唐孤影会出现,她连反应都不会有。但毕竟就像一根刺扎在那里,总要解决一下。至于是什么事情让曲华裳和唐孤影吵架了,后面会提一下,不过前面也说过不少了,是因为唐孤影名义上的妹妹唐孤雁,他们三在曲华裳看来都是好朋友,但是唐孤影和唐孤雁并非是唐门之中同一派系的。后来派系斗争白热化,为了不让曲华裳伤心唐孤雁给假装自己中毒,然后把曲华裳支走去做解药。曲华裳走后唐孤影中了唐孤雁的毒,但最后死的人是唐孤雁。等到曲华裳再回唐门的时候就只见到了唐孤雁的尸体。她一直觉得是自己慢了才会害死好友,而唐孤影那边心虚也不敢见她。就这么误会了╮(╯_╰)╭ ******   ☆、第78章 七十八脱出 曲华裳话说一半就停住了,白玉堂和展昭不由得转头去看她,然后就看见曲华裳脸色惨白的望着那个站在满地机关之中的人。 “怎么——”展昭条件反射的问道,话说到一半忽然明白了什么,不由得把剩下的半句话都噎在了喉咙之中,震惊的望着唐孤影,“你是说他是……被人做成这样的?!” 如果是被人改造成的机关,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能够做到那么流畅的动作,因为原本他就是个活生生的人,只不过后来死掉了而已——但是,是谁如此残忍?人死灯灭,入土为安,这是得有多大的仇才能打扰死者的安息,把人家的尸体做成了傀儡用来当做杀人的武器?! 即使是一向淡定的展昭在想明白这件事情之后,也不由得觉得一阵恶心。简直……丧心病狂! 相比于展昭,白玉堂知道的更多一点,之前他就怀疑唐孤影是曲华裳的旧识,只是曲华裳毕竟是百年前的人,如果是她很久之前认识的朋友,哪有可能还活到现在?所以那个念头白玉堂也就只是心里想想。但后来听曲华裳的话,她是承认了这人是她之前的好友,白玉堂刚想问问她好友怎么活了这么久,然后就明白了曲华裳话里的意思。 白玉堂精通机关之术,自然也就更明白这种把人做成机关的事情有多残忍,白五爷行事虽然一向心狠手辣,但是这种损人阴德的事情也是断然不会去触碰的。此人看打扮虽然是唐门之人,但白玉堂相信唐君泽也不会这么做,一来年龄时间对不上,二来唐门虽是杀手世家,但行动方面也有自己的行为准则。至于司徒千机……白玉堂倒觉得依照司徒千机的德行这种事情他完全做得出来,但司徒千机没这个本事。 那到底是谁干的?白玉堂觉得既然是唐门弟子,说不定是唐君泽的前辈一类,唐门之中肯定有记载。此事牵涉甚广,等到安全出去了一定要去唐门找唐君泽和唐老太太问个清楚。而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想办法从这里出去为好。 想到这里,白玉堂狠狠一攥曲华裳的手:“小裳!清醒点!先出去再说!” 曲华裳被白玉堂一喊,整个人清醒不少。之前久别重逢的复杂感情已经被愤怒和悲伤淹没了。再怎么样唐孤影是她的朋友,是陪她游山玩水转了那么多年的知己,即使有矛盾,即使有误会,那也是两人自己的事情。曲华裳知道自从她离开大唐之后,她那些朋友过的都不是很好——时逢安史之乱,各大门派都出了人相助朝廷。她天策府的结拜大哥早就带人上了战场;藏剑的损友,那个平时风流潇洒的小少爷也倾尽财力人力相助;万花谷不用多说,裴元师兄一收到信儿就带着门下弟子出谷悬壶济世去了;纯阳宫身为国教,更是责无旁贷;甚至那些七秀坊的姐妹们也都结伴出去保护百姓……曲华裳恨不能跟他们战死在同一处地方,但墨枫霜苦心孤诣送她来到这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她不能死也不能放弃,只能把悲伤埋藏在心里,站在几百年后的时光之中,努力寻找曾经的蛛丝马迹。 曲华裳以为,她的那些朋友、亲人、同伴……最差不过是死在战场上,跟狼牙军同归于尽,马革裹尸。黄土白骨,曲华裳找不到祭奠的地方,也可以在清明节的时候,斟满一杯清酒洒在地上遥祝英魂。她想了无数种可能,想了无数种他们的死法,却从未想到过唐孤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活着或是死了?被人做成了傀儡,没有感觉,不会哭不会笑,只能按照某些人发出的指令做出违背自己曾经的心的行为…… 曲华裳的确很想再见曾经那些好友一面,但却不是以这种形式……她宁愿自己亲手杀了唐孤影,也不愿意他现在是这个德行! “我没事……”曲华裳轻声说道,“没事……我很好,我们出去再说……” “此人武功如何?”白玉堂看曲华裳清醒了,果断岔开话题,转移目标。 曲华裳沉默了片刻,才慢慢说道:“很强,反正……我打不过。” 这是实话,唐孤影一直就很厉害,不管是暗杀还是切磋,各种打法都很精通,在藏剑山庄举办的名剑大会上年年榜上有名且高居前五。曲华裳那一帮好友之中只有天策府的结拜大哥能勉强跟他战成平手。那位大哥之前戍守边关,后来因伤才退了下来,一直都是风里来火里去,一身功夫那是在鲜血中拼杀出来的,过强过硬,曲华裳自问自己反正是拍马也及不上去了。大哥曾经跟曲华裳狠狠夸过唐孤影,说他虽是唐门弟子,但为人真诚,不耍手段,武功又高,是个难得的好男人。曲华裳当时还不明白大哥是什么意思,也跟着说是的是的好呀好呀,看的大哥直唉声叹气,抬手给了曲华裳一个爆栗扛着枪转身就走了,弄的曲华裳莫名其妙。 曲华裳自己打不过唐孤影,白玉堂比曲华裳武功略高几筹,没交过手不知道深浅,也看不出来到底谁厉害。曲华裳觉得是唐孤影——毕竟他现在已经死了,还被改造成了傀儡,谁知道身上还加了什么厉害的机关暗器。而白玉堂是个活生生的人,会受伤的。 不过这话肯定不能说出来……曲华裳现在再怎么头脑不清醒,有些事情却被锻炼成了本能——我们家玉堂是最厉害的,嗯。 “没事,我打过就行了。”白玉堂听曲华裳的话,语气有些黯然,以为她是觉得自己打不过不开心了,所以摸摸她的头发,随口说道。 展昭虽然眼睛在紧紧盯着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动作的人,耳朵却把曲华裳和白玉堂都听了个清清楚楚。要不是现在气氛不对,也不符合展大侠的画风,展大侠简直想说一句:不要再秀啦看看场合吧! “我们怎么出去?”曲华裳问道,“我是从上面掉下来的……上面的路被封死了,况且也找不到打开机关的翻板。” “从他身后。”展昭说道,“这里只有一条路,那人就是从我们过来的路上来的。那条路我们选了一边走到这里了,往另一边走说不定就是出去的路。” “既然有机关主控室就一定有出去的道路,否则控制机关的人就被困死在这里了。”白玉堂接话,“总不能是他一直在这里控制机关……我不相信一个傀儡能做到这个地步,就算这个傀儡是人做的也一样!既然不知道有多厉害,那就先绕开他,我们走!” 白玉堂说完,一拽曲华裳示意她这回跟紧自己,三个人同时往出口的方向跑了起来。 三人一动,唐孤影也动了,脚下的天绝地灭瞬间启动,暴雨梨花针铺天盖地打了过来。三人并非要迎战,所以也没做反击,只是快速往外跑。唐孤影远远打了一个暴雨梨花针,可能发现了这三人的目标并不是自己,于是追了过来。 破空声穿来,嗖嗖的声音听得曲华裳心中发凉,那是化血镖的声音,唐孤影出手绝无虚发,即使是曲华裳这种特别擅长逃跑的也得被他挂的满身都是。化血镖有毒,不是很烈性,但会一直消耗你的体力,而且这毒入体之后也很疼。于是曲华裳在唐孤影发化血镖的时候,不停的抬手给白玉堂和展昭用清风垂露,离经易道的温和真气打入经脉之中,可以慢慢化解化血镖的毒气。 于是三人在前面跑,唐孤影在后面慢悠悠的追,唐门机关的攻击范围很广,唐孤影甚至都不用跑的很快。曲华裳又不是第一次被唐孤影追着打虐成狗,习惯成自然的她此时心中竟然很淡定。但白玉堂和展昭就不一样了,这俩人自打闯荡江湖以来就没这么憋屈过,要不是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出去再做打算,早就掉头回去交手了。 跑了一会儿,白玉堂忽然“嗯”了一声,步子不由得慢了下来,曲华裳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展昭却已经发现了原因——这里只有一条路通过来,之前他跟白玉堂进来的时候,中途还遇上了一个简单的独木桥机关。可是跑了这么远,却连独木桥机关的影子都没看见。 跑错路了?就一条路怎么跑错? “这不是原来的那条路!”白玉堂眉头紧皱,冷声说道。 “没有岔路……是机关的原因?原本还有其他的路,但是被掩盖起来了,后来机关启动,另一条路接过来,我们就走岔了?”展昭说道。 “说不定就这么出去了呢……”曲华裳嘟哝道。她话音刚落,前面转过一个弯儿,竟然出现了亮光,然后三人就直接跑了出来。 回头再看,唐孤影不知道何时已经不见了。 “这是哪里?”曲华裳皱眉,他们现在是在一座山的半山腰上,之前开封郊外的那座住宅区连影子都看不见了。 “他没追上来?”曲华裳又往山洞里面走了走,也没看到唐孤影,不由得奇道,“这……我们到底是怎么出来的?就这么简单?” 总觉得不真实的样子,之前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找出路,还差点被困死在里面,后来还碰上了一个诡异的机关傀儡人,本以为怎么也得干上一架,结果只有曲华裳跑过去找虐了一番,其他人练手都没交就这样跑出来了? “这里也是开封郊外,更远一点的地方。”借着如水的月光,展昭仔细眺望了一下远方,最后得出结论,“那边山的形状我认得,包大人出巡的时候路过那里。我们现在离开封其实挺远的了,要想走回去至少也得一个时辰……真是奇了,怎么来到这里了。” “确定那片院子只有我们去的那一座是百花楼的吗?”白玉堂忽然问道,“想要做出这么庞大的机关阵,那个院子的大小我估计是放不下的,说不定那里的地下都被挖空了……很可能开封城里面也有。” 展昭立马警觉了:“有可能挖到开封城中?那皇宫可就危险了!” “都能挖到这里来了……开封城也不是不可能吧……”曲华裳估算了一下一个时辰的距离,再算算从机关庄园到开封城的距离,觉得很惊悚,“可是想要做成那样的机关阵,必须把地下挖空,那上面还有房子呢,怎么能承受的住下面都是空的?” “需要很精密的设计,不过就算下面有什么也肯定是在开封城建成之后的事情了,建城之前修房子铺路都要打地基往下挖的,下面是空的早就被发现了。”白玉堂说道。 “既然还在开封境内,我们还是及早回去把事情禀报包大人吧,我怕对方还有什么后手。”展昭说道,“那人不知道怎么忽然就消失不见了,我觉得是在准备着什么,设了这么大一个套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放我们出来了?” 这个提议得到了曲华裳和白玉堂的一致支持,三人连休息都没有,直接下了山往开封城赶回去,生怕路上再碰到什么。 地道内。 浮光掠影的时间过去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逐渐出现在了地道之中,他手中拎着收起来的千机匣,慢慢的走出了地道。 明亮如水的月光穿透林间稀疏的枝叶,洒落在地上,碎成斑驳的一片,照亮了唐孤影孤单的背影。 他半张脸隐藏在银色的面具之下,而露出来的半张脸,瞳孔黯淡无神,一动不动,仿若瞎子一般。忽然“叮”的一声,细微的铃声不知道从何处传来,声音感觉闷闷的,好像上面罩了一层布。听到铃响,唐孤影的身形一顿,浑浊的瞳孔中闪过一道清澈的光芒,然后他缓缓抬起手臂,按在了胸口的位置。 “曲——华——裳——” 几个喑哑的音节响起,逐渐拼凑出一个破碎的名字,好久才让人辨认出说的是什么。那声音之中带着金属的质感,十分沙哑,给人一种哑者在拼命嘶吼才能发出声响的感觉,听了之后无端觉得悲凉。 “叮——叮——” 铃声不停的响着,微弱如远方风的轻吟。 作者有话要说:愚蠢的中原人炮哥放水了要不然你们怎么能那么快就跑出去呦喂~ ****** 关于炮哥最后的那三个字儿...不要太纠结啦,阿甘和裴元师兄的瓦力都会说话呢。虽然只会说咔哒咔哒,阿甘咔哒...什么的...但炮哥也只说了曲华裳不是╮(╯▽╰)╭况且他不会说话要怎么才能彻底跟曲华裳了断啊。 ****** 唔,炮哥不是司徒千机做的,也不是唐君泽做的,也不是某个隐藏的大机关家做的→_→ 司徒千机只是得到了炮哥这个人形机关而已...一看我擦好凶残的89757!大杀器!于是就拿来用了,但他不能完全控制,因为炮哥在被造出来的时候设定有一部分自己的“人格”...这个后面会说哒~ ****** 炮哥我是你脑缠粉(づ ̄3 ̄)づ╭?~   ☆、第79章 七十九谈心 三个人回到开封府的时候,天边都已经擦亮了。 这一晚上折腾的跌宕起伏,三人都有一种疲惫的感觉。展昭和白玉堂还好一点,只是身体上的疲劳,而曲华裳不仅误闯入了机关骰子阵差点被打死,还碰到了被做成了傀儡的曾经好友,心理上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之前神经一直紧绷着还没什么感觉,可现在回到了安全的开封府,人猛地放松下来,曲华裳刚想对白玉堂说自己先回去睡一觉了有点累,就觉得眼前发黑,腿一软,直接晕在白玉堂怀里了。 白五爷吓了一跳,抱着曲华裳就跑进开封府里面去找公孙先生了。也幸亏这三个人好久都没回来,包大人和公孙先生心中担忧,便一直在大厅里面等着,白玉堂一冲进来,原本昏昏沉沉快睡着的公孙先生一下子就被吓醒了,看见白玉堂抱着曲华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二话没说就上去把脉了。 把完之后公孙先生松了一口气,对白玉堂说曲华裳这是思虑过重且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没什么大事情,就是太累了,所以已经睡着了,让她好好睡一觉就行了。 白玉堂松了口气,刚想抱着曲华裳回白府,就听见展昭说:“不如让小裳去后面的客房休息吧,这天都要亮了,白兄你再抱着她跑回去,路上颠簸也休息不好。况且有些事情还是早点告诉包大人比较好。” 包大人一听这话,就知道他们三个今晚出去肯定碰上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于是主动开口:“展护卫说的是,白少侠若是不嫌弃等说完之后也在我开封府凑合休息一下好了,等公主睡醒了再回去。” 白玉堂看了看皱着眉头睡得很不安稳的曲华裳,叹了口气,点点头。 把曲华裳放到了她之前住的那个客房里面安置好了,回到大厅的时候,展昭已经在对包大人讲述他们昨晚的经历了。展昭讲的很简洁,很多事情都一句话带过了,但包大人依然能够听出当时的情况是多么凶险。听完之后不由得摸着胡子感叹:“是本府大意了,没了解充分情况就派你们前去,险些酿成大祸啊。” “我和白兄还好,倒是小裳那边……”展昭对着走过来的白玉堂点点头,叹口气。 “展护卫,你说最后那个被做成傀儡的人,是公主认识的人?”包大人想了想,皱眉问道。 展昭顿了顿,把目光转向白玉堂。 “应该是,小裳也没跟我细说过,那种情况下……她自己都吓傻了。”白玉堂接收到了展昭的眼神儿,接过话头回答,“看打扮是个唐门弟子,不过唐门弟子众多,我也不都认识,既然事涉唐门,这件事情还是需要找唐君泽核实一下的。” “说起来,唐兄没有跟你们一起来开封府吗?”展昭问道。 “他说自己有事先留在江陵的,我们约好了下个月藏剑山庄的品剑大会上见,他收了帖子要代表唐门去参加。”白玉堂想了想,忽然想到了还有这么一出,“展兄,你去么?” “我?”展昭摸摸鼻子,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向往之情,“我没收到剑帖……况且这段时间开封府事情比较多,我是无缘得见这次品剑大会的神兵利刃了,提前祝白兄你拔得头筹吧!”展昭一边说,一边对着白玉堂拱拱手。 “展护卫说的剑帖……可是这个东西?”原本在一边挺热闹的公孙先生忽然开口,然后他示意三人等等,回了趟房间,再回来的时候,手里面拿了一张金光闪闪的帖子。 “这是……”土豪的气息扑面而来,一看就特别有藏剑山庄的风格!展昭看着公孙先生手中那张pikapika发亮的帖子,有点愣神。 “之前你跟白少侠他们去江陵的时候送过来的,后来事情一多了我就忘记这回事儿了。今天你不提我还想不起来呢。”公孙先生笑眯眯的把帖子递给了展昭,“年纪大了就是容易忘事儿啊!” 公孙先生你尚未娶亲的年纪是有多大→_→ 白玉堂指了指展昭手里面的帖子。 “虽然有了帖子,但我还是抽不开身啊。”展昭摸着帖子有点遗憾。 “这倒无妨。”包大人摸着胡子笑的高深莫测,“说起来今年兵部从藏剑山庄那里订购的新式武器也快到了交货的时候,展护卫你要是想去的话,本府可以去跟圣上提上一提。” 展昭的眼睛倏然一亮。 “虽然现在开封暗流涌动,但辽国使团那边已经被陛下暗中控制了,短时间内相信对方是不会有什么太大动静的。这种时候出去逛逛也无妨,况且藏剑山庄一直都是朝廷重点结交的武林世家之一,他们的铁器精良无比,装备之后让我大宋的兵马整体战斗力都有所提高。所以就更需要派人去看看了。”包大人一边说,一边意味深长的看着展昭。 展昭点点头。他明白包大人的意思。藏剑山庄这么响亮的名头,全天下都知道,那边若是造反肯定会想着去拉拢一番,只要能得到藏剑山庄的助力,战斗力提升的可不只是一个档次。虽然现在还没有任何线索表明襄阳王已经接洽过藏剑山庄,但这次品剑大会是个不错的由头,说不定会有人前去。即使没有人去,那朝廷也是一定要派人去安抚的。 “那一会儿去上朝的时候,本府就跟皇上提及此事。”包大人看展昭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便点点头不再说话。 白玉堂对这些朝廷上的弯弯道道不感兴趣,他的重点还是在品剑大会品的那把“剑”上,白玉堂寻找一柄趁手的武器已经很久了,但还是没有符合自己的心意的。本着宁缺毋滥的原则,所以他干脆就凑活着用从铁器铺子中随便买来的一把钢刀,虽然跟展昭切磋的时候比较吃亏——展昭的巨阙可是绝世兵刃——但武功的高低又不反应在武器上面,虽然好武器可以锦上添花,但重要的还是看个人修行嘛。况且江湖之中有几人能像展昭一样有巨阙这种好兵器? 把事情交代的差不多了,包大人就换上官服去上朝了。公孙先生打着哈欠也告辞回去睡觉了,展昭和白玉堂却睡不着了,于是两个人就去后院喝酒去了。 “我上次埋在你们后院的女贞陈绍呢?”白玉堂从墙角拿了一把铁锹,在树周围戳来戳去。 “早就被小裳挖出来喝了。”展大侠睁眼说瞎话——明明上次就是他挖出了喝了个一干二净——反正曲华裳现在睡着也不能来反驳他。 “是嘛?”白玉堂怀疑的看了一眼展昭,“那我去买点。” “哎哎哎,现在大早晨的哪家卖酒的开门了啊!”展大侠拽住了白玉堂的袖子把人扯了回来,“算了,我这里只有流霞酒,没有你白五爷喜欢的女贞陈绍。”他一边耸耸肩膀,一边走进了自己的屋子里面,片刻之后左手拎着一坛酒,右手举着两个酒杯就出来了。 “有的喝就好。”白五爷今天到没有太挑,他接过酒坛子拍开泥封,沉淀的醇香立即从坛口飘了出来。白玉堂轻轻吸了口气,一边倒酒一边说道:“这酒小裳爱喝……没事儿她就指使她徒弟去会仙楼给她买。” “女孩子嘛,喜欢的酒都温柔一点。”展昭笑眯眯的抿了一口,顿时觉得浑身的疲惫都去了不少。 白玉堂不说话,他连着喝了三杯酒才停下来。展昭看白玉堂一副甩开了膀子先喝的架势,也没说什么,连着给他满上了三杯。 “那人应该是小裳的朋友。” 白五爷喝完三杯之后,手指在酒杯上慢慢的划过,不断的抚摸,过了一会儿才忽然说了一句话。 展昭眨眨眼睛,点点头,从善如流的又给白玉堂倒上一杯。 “很重要的那种吧……要不然也不至于看到之后整个人都吓傻了。”白玉堂端起酒杯,看了一会儿,忽然低低的笑了。 “那不见得。”一直沉默倾听的展大侠忽然开口了。 “哦?”白玉堂挑挑眉毛,示意展昭继续。 展大侠一本正经的说道:“换位思考一下啦白兄。举个例子嘛,如果当时你是小裳,你看见了自己的朋友……就唐兄吧!你看见唐兄忽然从一个好好的人变成了一个人形机关,你会是什么想法?” 白玉堂想了想,放下酒杯认真的说道:“我会觉得唐六这小子终于疯魔了,为了在机关上赢过五爷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展昭:“……”白兄你还是注孤生吧。 “好吧是我举得例子失误了……”看着白玉堂那张认真的脸,展昭默默的捂脸,然后南侠握拳重新振作:“那就换个例子好了!如果是公孙先生被人做成了傀儡……” “一点杀伤力都没有→_→” “……”白兄你是上天派来跟我作对的吗?我是在开导你啊配合一下好吗!!! “那我再换一个……”南侠脸上的笑容快僵掉了,他搜肠刮肚的想了想白玉堂究竟还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普通朋友/江湖知己等可以用来举这个例子,最后终于从记忆之中摸出来一个不管怎么看都很合适的人。 “如果!欧阳大哥被人做成了傀儡站在你的对面,你是什么想法?” 白玉堂皱了皱眉头,他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会认为制作机关的人简直丧心病狂,然后愤怒……伤心……之类的吧。” 终于正常了!展大侠差点欢呼一声,然后他赶紧点点头,顺着白玉堂的话往下说:“对啊!所以你的想法就是当时小裳的想法。她对于机关不怎么了解,之前又跟我们分开了,独自一个人闯过了一个很厉害的机关阵,差点死掉,一直紧绷着……然后在这种情况下,忽然遇到了原本以为活的很好的朋友,还发现朋友被人做成了傀儡,当然会傻掉了。”况且原本小裳的脑袋就不怎么灵光。 “她是个女孩子,平时再怎么厉害,也会害怕会慌的,你怎么能指望她那么镇定的看着昔日的朋友变成傀儡?” “况且你要是真的那么在意他俩的关系……自己去问咯。”展昭耸耸肩膀,抿了一口酒。 “五爷才不会在意。”白玉堂的声音闷闷的。 “是是是,五爷红颜知己遍天下,我妹妹这个又傻又呆长得还不怎么地的肯定看不上……”展昭满眼笑意的揶揄。 白玉堂给出的反应是对着展昭翻了一个大白眼,然后抬手一杯酒泼了过去。展昭脸上笑容未减,单手在石桌边按了一下,撑着桌子一个旋身做到了另一边,躲开了泼得满地的酒。 “白五爷你别乱泼我妹妹最喜欢喝的酒。”展昭敲敲桌面。 “我去问她。”白玉堂看着空了的酒杯,叹口气说道,“等她醒了。” “好好谈谈。”展昭点点头。 “等她醒了”一等就等到了下午,曲华裳醒来的时候头还是昏昏沉沉的,然后她发现自己所在的地方不是白府。这里是开封府?头顶那块天花板倒是蛮熟悉的,刚到这里的时候自己天天早晨正眼都能看见它。 怎么在开封府?白玉堂回去了?把自己扔在这里?曲华裳胡思乱想,然后她后知后觉的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 在床上愣愣的坐了很久,曲华裳深深叹了口气。睡了一觉,人也冷静下来了,那种震撼啊心疼啊难过啊等等的感觉都已经很淡化了,只剩下莫名的怅然。 作为朋友的我最后能为你做的,大概就是查出真凶帮你报仇了。不过过了这么长时间,你的仇人应该也死了,报仇也不知道要怎么报。所以如果下次还能见的话,就让我彻底的送你上路吧。既然已经死了,就去好好安息,想你也不愿意自己被人做成傀儡然后做一些违背自己本心的事情。 想明白了之后,曲华裳掀开被子下床,把乱成一团的长发梳了梳,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就推开门走了出去。她觉得肚子好饿啊,腿也好软不想动了,可是又想吃东西又不想动……于是曲华裳最后干脆扒着门框赖在那里。 “你扒门框上做什么?”白玉堂清冷的声音传来,然后他搂住曲华裳的腰把人抱进屋里面重新放在床上,另一只手上还端着一碗香喷喷的粥:“厨房大娘给你做的,一整天没吃东西了,喝完粥垫垫肚子。” “嗯嗯。”曲华裳感动的热泪盈眶,抱起粥一口气儿就喝完了。 “没事儿了?”白玉堂拍拍曲华裳的头。 “没事儿了。”曲华裳喝得太急了,有点咽,她轻轻打了一个嗝,转头四处找水喝。 “没事就好。那人是谁?”白玉堂一边递上来一杯水,一边很自然的问道。 “以前的一个朋友,你懂。”曲华裳喝了小半杯水,顺了气,示意白玉堂坐下,然后她慢慢说道,“他叫唐孤影,是唐门弟子,后来大概成了长老吧……算是唐君泽的前辈?跟我关系很好的,刚出谷闯荡江湖的时候碰上的,他救了我一次我救了他一次,就认识了。后来没事就结伴一起玩,还认识了好多人。”回想起以前的生活,现在看来竟然是渐渐的模糊了,记忆之中那些人的脸都开始变得不甚清晰,原本好像昨天发生的事情,是什么时候开始渐行渐远的? 曲华裳认真的想了想,发觉自己现在记得最清楚的事情,都跟白玉堂有关系。 明白了这一点,她微微一笑,继续说道:“后来,因为他妹妹的事情我们两个之间误会了。我不知道现在的唐门是什么样子的,当时我所见的唐门,派系斗争很是严重,他和唐孤雁分属不同的派系,开始我并不知道这点,所以当唐孤雁假装中毒骗我离开唐家堡找解药的时候我也没有怀疑过。我走了之后,他们之间发生了冲突,最后失败的是唐孤雁那一方,而她也从假装中毒变成了真的中毒,最后死掉了。等我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她躺在灵堂里的样子。” “那时候有点接受不能……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我的想法,就是原本你有把握绝对可以救的人最后却死在了你的眼前,对于一个很自负的大夫来讲是个多么大的打击。我没敢去见唐孤影,直接把解药扔进了水里面就离开了唐家堡,回了万花谷之后,跟我师姐说我要去其他地方游历,然后就去了苗疆躲了很久。” “后来平静下来了,也逐渐想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当时有点怨恨唐孤雁骗了我,不过她已经死了……而且我知道她也算是为了我好吧。可能唐孤影知道我知道了真相,一直没来找过我,我也没去找他。到最后我俩都没见过一面,其实我挺想跟他说一句我不在乎了的。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怎么样我都放下了,况且谁年轻的时候没做过两件傻不拉几的事情啊……” 只是别人做的傻事或许还有纠正的机会,但我已经没机会听他说那一句对不起,然后对他说一句没关系了。 如果不是因为后来曲华裳离开了原本的世界,匆匆给这个还未结尾的故事画上了一个强硬的句号,相信后来的事情也不会这样让她印象深刻。 “这些就是全部了……”曲华裳说完,把剩下的半杯水递给白玉堂,然后趁机攥住了白五爷的手腕,她把食指和中指搭上了白玉堂的脉搏,说道:“那么现在该我问问你啦……问我这些是因为吃醋了吗?” 手指下的脉搏跳动的平稳而有力,曲华裳略略有些失望,然后就听到了白玉堂淡淡的一声:“是。” “咦?” “我说是。”白玉堂放下水杯,有点无奈的摸了摸曲华裳的长发,“看你因为别人变成那个样子我怎么可能不在意?” “哎?” “所以以后你不能再这样了,不准因为别人生气难过,你要开心。”白玉堂掐了掐曲华裳的脸蛋,“感觉到了吗?” “感觉到什么啊!”曲华裳控诉,“你的脉搏根本没有变化啊!” “有变化。”白玉堂眨眨眼睛,很认真的说,“看到你之前它不是这么跳的,现在快了一点。” 曲华裳:“……” 你谁!白玉堂去哪里了你把他还回来啊!我的玉堂怎么可能这么甜啊! 等展昭敲门叫人来吃饭的时候,就看到俩人一个躺床上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纠结之中还带了点小甜蜜,一个人站床前一脸的认真,可仔细看看耳朵好像有点红。 其实早晨的担心都是白瞎的吧什么蓝颜知己红颜知己谁也插不进去你俩之间啊!展昭默默的又把门关上了。 照理说现在不是春天啊何必处处都充满了甜蜜的气息呢……唉,搞得我忽然也好像谈恋爱…… 作者有话要说:我日更了为什么反倒收藏掉了点击掉了订阅也掉了...tell me why?难道你们不喜欢日更的吗啊啊啊啊告诉我到底我用怎样的姿势写你们才爱我啊小妖精们(╯‵□′)╯︵┻━┻ ****** 下一卷刷藏剑山庄,小黄鸡们我来了,洗干净毛等着吧咩哈哈哈! ****** 展大侠:你们总是秀恩爱,弄得我好像一个单身狗,我也想谈恋爱→_→ 曲华裳:南夙瑶给你,拿走吧,养成什么的还是很有爱的。 展大侠:Σ( ° △ °|||)︴把丁月华还给我! ****** 新文存稿求包养么么么哒(づ ̄3 ̄)づ [综漫]风间百物语   ☆、第八十章 潇湘 快晚上的时候,大家才等到了从宫中回来的包大人。包大人身后还跟了两个人,一个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王公公,一个人曲华裳不认识,但看装扮应该是禁卫军一类的,年纪很轻,长得也很英俊,周身还带了一种淡淡的贵气。 包大人笑眯眯的摸着胡须跟展昭说,皇上已经同意了让展昭下个月前去参加藏剑山庄的品剑大会,同时也要跟藏剑山庄的庄主搞好关系,多多进行深入的交流。皇上还考虑到了展昭作为“南侠”,又是朝廷的御前四品带刀护卫,身份略有尴尬,有些事情不太方便直接跟江湖人交流,所以还派出了一个叫做王子殷的人协助展昭。包大人一边说,一边拉了身后的帅哥前来见礼。 “王兄?”看见王子殷,展昭微微一愣,然后对着他抱拳,调侃道:“皇上竟然舍得派你出去。” “展大哥说笑了。”王子殷回礼,对着展昭摇摇头,“是我跟皇上求来的……毕竟藏剑山庄每十年一次的品剑大会,我也想去见识见识。家父也说了,好男儿志在四方,多走走总是好的。” “与叶庄主商谈的事情,展护卫可交予王公子来做。”包大人微笑。 “那是自然,潇湘王家的口才可是连包大人您都甘拜下风。”展昭揶揄道,然后他忽然面露无奈之色,摸摸头问包大人:“不过重要的事情都交给王兄了,包大人我做什么啊?”只要包大人一说没你的事儿了我就能放开手玩了哈哈哈。 包大人笑的一脸高深莫测:“皇上金口玉言,展护卫你保护好公主就行了——听了你们昨晚的经历,皇上很是担心,还让王公公赏了东西过来。皇上说,反正霓裳公主肯定要去凑藏剑山庄的这个热闹的,就当陪她去散散心了。哦,说起来,公主还没睡醒么?” 听了包大人的话,公孙先生哭笑不得——皇上这肯定是故意的了,且不说曲华裳那丫头用不用人保护,就算为了安全着想,她身边可还跟着一个白玉堂呐!况且人家还是百花楼的楼主,座下多少的武林高手,还用得着日理万机的皇上操心吗?他一边摇摇头,一边问道:“我记得之前让展护卫去喊曲……公主吃饭了?” 展昭也明白了皇上的意思,不由得有些郁闷,而听了公孙先生的话之后就更加郁闷了,他叹口气耸耸肩膀:“我去了,她醒是醒了……不过白兄在后面。” 然后说曹操曹操到,展昭话音未落,曲华裳跟白玉堂两个人一起过来了。曲华裳之前一直面对白玉堂倒退着走,手里还比比划划的不知道在跟白玉堂说些什么,不过听语气倒是蛮开心的,一点也不见昨天晚上的呆傻和伤心。两个人来到大厅,没想到还有外人在,白玉堂先停了脚步,抬手按住了曲华裳的肩膀,然后曲华裳觉得奇怪,回头看了看。 “咦?包大人你回来啦?”曲华裳眨眨眼睛,跟包大人打招呼,“去了这么久啊!听玉堂说您清晨的时候就去了呢,吃饭了没?” “咳咳。”包大人咳嗽一声,“事情比较多,所以计划的时间长了点,皇上已经在宫中赐下了午饭。” “那就好。”曲华裳笑笑,“再累也不能饿着干活啊。” “公主啊,您可吓死奴婢了。”王公公对曲华裳一向很有好感,也不知道是因为她救过太后,还是因为皇上的态度。看见曲华裳过来了,王公公挑了一个好时机凑了过来,把自己一直端在手中的盒子递了过去:“陛下听了包大人的话之后也是吓得不轻呢,这不赶紧差奴婢给您送了上好的药材。临出宫的时候太后还遣人来问过了,陛下怕太后娘娘担心,就给搪塞回去了,公主您这边记得兜着点啊!” 曲华裳听了王公公的话,心里直乐,她点点头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发现里面装了不少的上等药材,都是制作金疮药一类的好材料。想必是赵祯知道在看病这方面也没几个人能比得过曲华裳,赏赐什么丹药她都不见得能看上眼,索性直接把药材赐下来了随便她自己做去。这皇帝还真是蛮细心的啊! “白兄,我给你引荐一下。”这边曲华裳捧着药材盒子听王公公转达皇上和太后交代她的絮絮叨叨的话,那边展昭注意到了王子殷的目光一直在白玉堂身上打转。再看看白玉堂——这人在外人面前一直都是一副清冷的样子,一般不会对什么事情什么人产生兴趣,如果没有人引荐的话,展昭相信直到他们离开这里,白玉堂顶多也就是对王子殷点点头拉倒,礼数虽然有,但结交是很困难了。想到王子殷接下来要跟他们一起去藏剑山庄参加品剑大会,这一路同行怎么也得结伴两三个月,总不可能这样一直闷着,还不如自己开口做个引荐,互相认识一下,江湖儿女嘛,多吃两顿饭打两架就熟悉了。 展昭拉着王子殷的胳膊把人拽过来,对着白玉堂说道:“这位是潇湘王家的王子殷王兄。”然后展昭又转向王子殷,指着白玉堂说道:“王兄,这位是锦毛鼠白玉堂。” “久仰大名。”王子殷很感谢的看了展昭一眼,对着白玉堂抱拳,“早就听说过锦毛鼠的名号,今日一见器宇轩昂,果然名不虚传啊。” 白玉堂在听到王子殷的名字的时候,神色微微一动,显然是想起了潇湘王家的名号,对王子殷有了一点点兴趣,他对王子殷抱拳回礼:“过奖,听展兄说去年的文武状元就是王兄?” “那是我运气不错……”听白玉堂提起这个,王子殷脸上微晒,不知道为何显得有点不好意思。 “王兄何必谦虚。”展昭笑着拍拍王子殷的肩膀,很认真的说道,“潇湘王家素以谋略著称于世,王兄文武双全更是个中翘楚,这次藏剑山庄之行,还要请王兄多多出力啦。” “藏剑山庄?”那边终于听完了王公公唠叨的曲华裳一直尖着耳朵注意这边的情况,忽然听到了展昭提起“藏剑山庄”,曲华裳忍不住问了出来。 白玉堂对着曲华裳招招手,曲华裳送走了王公公,朝着三人走过去,走近了之后就听到白玉堂说:“下个月就是藏剑山庄十年一度的品剑大会,之前跟唐六约定了要在杭州见面的,正好有事情要问他,你不会忘记了吧?”白玉堂一边说,还一边揉了揉曲华裳的头发,眼神难得一见的柔和。 展昭见怪不怪,倒是王子殷多看了两眼——早就听说锦毛鼠白玉堂是个孤天高月般的清冷人物,风流江湖肆意潇洒,眼界奇高性格怪异,看不上的人是完全不屑一顾的,而看得上的人则是掏心掏肺的肝胆相照。虽然他红颜知己遍布大江南北但似乎都没有一个人能让他彻底留住脚步。今天一见,传言似乎也不全都是真实的嘛?最起码白玉堂虽然为人冷淡但基本的礼数还是周全的,对自己也不错。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在面对这个紫衣姑娘的时候会露出那么温柔的表情啊! 这个紫衣姑娘是谁?王子殷眯着眼睛偷偷打量曲华裳,长得倒是蛮好看的,看起来也是个开朗的性子,刚才王公公好像叫她公主来着? 听说太后娘娘最近认了一位神医为义女,还在几天前为辽国使团举办的晚宴上郑重的介绍了她。虽然最后那个晚宴因为某种原因而变成了笑话,但是那位新晋的公主可是狠狠的出了一把风头,据说她不仅长得漂亮,礼仪周全丝毫不损皇家的形象,还出手把借机挑衅的辽国使团狠狠教训了一番。 霓裳公主?王子殷对着展昭比口型,展昭点点头。 霓裳公主是怎么认识锦毛鼠的?王子殷瞬间觉得有八卦可以挖……不对是有重大的情报可以搜集。 我要说他们两个人认识很大一部分程度上归功于我你信不信……看着王子殷目光灼灼的眼神,展昭默默的转过头去不看他。他可没兴趣去跟别人八白玉堂的卦,若是王子殷想知道就自己去问好了。 “没忘没忘!”白玉堂一提醒曲华裳就想起来了,她听到藏剑山庄显得有些兴奋,“我还愁什么时候去杭州一趟拜会藏剑山庄呢!机会这就上门了呀!” 能不兴奋吗?自己的绝世神兵终于有着落了呀!想起来现在还揣在怀里的那枚叶英大庄主亲赐的藏剑山庄陨铁令牌,曲华裳觉得这是自己最近听到的最值得开心的事情了。 “这次品剑大会的剑出炉了吗?”回忆起了曾经品剑大会出品的宝剑,都是江湖上难得一见的好兵器,曲华裳满怀期待的问道。 “几天前刚传来的消息,据说这次藏剑山庄好像出了点什么事儿,原本预定出炉的宝剑没做成,最后拿来在品剑大会上品的是另一把剑。”展昭和白玉堂这两天因为光操心顾百岳的破事儿了,所以对于江湖之中的消息都有一点闭塞。这个时候,原本一直沉默观察的王子殷忽然开口说道。 “没出炉?”曲华裳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遗憾。这种情况在藏剑山庄的品剑大会史上好像还从来没出现过。在敲定品剑日期之前,藏剑山庄有十年的时间来锻造这一把绝世神兵,从设计到选材到开炉锻造再到最后的成型,整整十年磨砺一把剑,非得心血是常人难以想象的。而且为了安全起见,剑炉周围都有专人把手,以防出事。越是到了品剑大会临近的时间防守只会越严密,明明两个月前还没有什么事情,怎么最近忽然就传来了铸剑失败的消息?是藏剑山庄的防守不够严密,还是真的有高手窥觊炉中之剑已久? “没出炉他们还敢接着开品剑大会?要品的宝剑都没了啊。”曲华裳摸摸下巴,她不太相信藏剑山庄的现任庄主短时间之内能铸造出一把绝世神兵来。世界上哪有像叶英大庄主那么多惊艳绝才的人物啊! “藏剑山庄说,这把宝剑虽然不是叶庄主十年磨砺铸造出来的,但却是叶家一直收藏的一把古剑,乃是叶家的前辈所铸造,必定不会辱没了品剑大会的名声。”王子殷微微一笑,解释道,“老实说,藏剑山庄这几年铸造的宝剑是一年不如一年了,虽然依旧担得起绝世神兵这四个字,但神兵也是分等级的。新任庄主的铸剑术终究是还差了那么一点火候,别说是正阳、御神、残雪那种传说中不出世的剑,就算是前任老庄主的得意之作雪切,都不见得能比得上。所以大家反倒觉得,说不定叶家前辈铸造的剑更好一点呢。” 听了王子殷的话,曲华裳觉得略心酸,这种家族式的门派是最容易在江湖之中崛起的——只要家中出了一个惊艳绝才的人物,再加上努力的经营管理和适当的机会,一代之内迅速跻身江湖名门是很简单的;可同时这种门派却也是最容易衰落的——你不能保证家族每一代都有一个惊艳绝才的人物出来主持大局,毕竟天才总是少数的,大多数人还是很平庸的。而家族式的门派模式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它的排外性,进入这个门派不难,但很难成为核心。所以,一旦当门派的掌门是一个平庸的人,而他手下却有更有能力的人的时候,问题就来了,你是把有能力的人培养上来继承位置呢?还是打压他?继承了位置之后,这个门派是否还是原来的姓氏呢? 不过藏剑山庄已经做的很不错了,君不见曾经跟藏剑山庄并列而称的老对头霸刀山庄,早已经不知道何时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而藏剑山庄却能传到现在已经有了六代,并且依旧在武林之中占有一席之地,上任老庄主还是曾经的武林盟主。虽然逐渐在衰落,但他们毕竟找到了出路,也在努力改进。 不过相比于藏剑山庄,曲华裳觉得唐家堡做的要更好一点,但唐门的性质跟藏剑山庄不太一样,也不是谁用了唐门的管理模式都能成功的,这种大型的家族式集团杀手组织,百来年也就出了这么一个有名的吧。 不过心酸归心酸,曲华裳手握陨铁令牌,藏剑山庄现在的技术再怎么不如叶英大庄主,也得给做出来一个趁手的兵器啊!要不然砸的可是百年的名头! 就是有点可惜了,早知道当初就应该硬顶着叶晖二庄主的大黑脸当场兑现了陨铁令牌的承诺,厚脸皮求叶英庄主给自己铸一把武器的……叶英出品必属精品,要是放到现在肯定就发达了咩哈哈哈哈。 要不然就想个办法让藏剑山庄同意自己去他们的武器库里面跳上一把?那里的武器可都是历任铸剑师的心血之作啊!总有一些不出世的好东西的,放在仓库里面也是蒙尘,还不如被自己挑出来呢。 曲华裳脑补了半天,自己直乐呵,回过神就看见白玉堂盯着自己,无奈之中带了点宠溺。曲华裳一下子就被击中了,然后她想起来了为什么白玉堂对于品剑大会这么热衷。因为白五爷一直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器,想去品剑大会上碰碰运气,如果今年要品的那把剑合他的眼缘,白五爷就一定要拔得头筹拿下它。 看看白玉堂挂在腰间的那把普通钢刀,再看看展昭背着的巨阙,曲华裳抿抿嘴,叹了口气。唉,反正自己手上有雪凤冰王笛和苍龙,用的也挺趁手的,换不换无所谓,倒不如用那块陨铁令牌让藏剑山庄帮白玉堂量身定做一把刀送给他,也算是认识这么久自己送他的礼物了。 打定主意后,曲华裳就决定这么干了,但是她没有告诉白玉堂,而是想给他一个惊喜。于是她拍拍白玉堂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玉堂,这次你一定能得到自己趁手的兵器哦。” 白玉堂看着笑的很开心的曲华裳,挑挑眉毛,觉得她心里在打着什么算盘。 “既然都认识了,那你们年轻人聊吧,本府回去看看夫人情况如何了。”包大人摸着胡子笑眯眯的说道,最近包夫人的肚子是越来越大了,公孙先生说很快就要待产了,所以包夫人今日都闭门不出,只安心在屋里待着做做绣活一类的,曲华裳很久都没见过她了。而公孙先生也立即表示自己要去隔壁善堂里看看孩子们,晚上你们年轻人就出去找个饭馆吃饭吧府里没有余粮了。 展昭有心再跟王子殷聊聊藏剑山庄的事情,白玉堂也想带闷了一天的曲华裳出去散散心,于是四个人一合计,直奔会仙楼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_(:зゝ∠)_昨天晚上网提前断了没来得及发出去我的全勤... 后来我看了看据说是可以一天缺勤但是后面必须补上? 好吧那今天一会儿还会有一章的(⊙_⊙) ****** 黄叽山庄卷开局~~~新队友潇湘王家小帅哥王子殷入队~ 我在考虑要不要让丁月华姑娘上线呢...   ☆、第81章 八十一剑帖 对于这次藏剑山庄之行,百花楼内部特地开会讨论了一下这个严肃的问题。起因是很早之前百花楼就收到了藏剑山庄的剑帖,不过当时楼主还是顾百岳,他叛变的事情也没暴露出来。后来顾百岳叛变,临走的时候这厮还不忘把剑帖也一起带走了。所以现在百花楼之中并没有可以拿来用的剑帖。 这件事情让南天泽犯了难——藏剑山庄的品剑大会向来是认帖不认人,帖子一旦发出概不负责,给了你就是你的,你是自己来参加也好,拿出去卖了也好都随便你。相对的,藏剑山庄也不会保证这张帖子的安全,毕竟藏剑山庄的神兵利刃千金难求,好多人都想得到,但帖子那么少人又那么多,想参加怎么办呢?一个字,抢。 所以每回当藏家山庄的使者带着帖子出庄上路的时候,武林之中无数双眼睛就紧紧地盯过来了。一旦帖子送完,就标志着斗争的序幕拉开了。得到帖子的人要时刻防备着自己的帖子被抢走,因为保护不了剑帖,就说明你没有参赛的资格,去了品剑大会上跟人交手也是送死,还不如早点把帖子交出去保平安。在品剑大会开始之前,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 百花楼今年的情况很尴尬,他们的帖子倒不是被人抢走了——毕竟之前顾百岳也是楼主,他拿着帖子名正言顺。但后来他被曲华裳打跑的时候谁也没想起剑帖这茬事儿,毕竟大家的心思都在顾百岳勾结襄阳王谋反的上面了。直到那天晚上的时候曲华裳他们跟王子殷在会仙楼吃了个饭,席间谈起了请帖的事情,曲华裳这才发现自己手上竟然没有品剑大会的请帖?! 白玉堂的帖子可以代表陷空岛,展昭的帖子可以代表朝廷,要说曲华裳随便跟着他俩谁一起去,名头上倒也不是说不通。但是曲华裳自己不愿意——她堂堂百花楼主,说起来若是依附朝廷或者陷空岛才参加得上品剑大会,传出去了今后百花楼的弟子还怎么在江湖上行走呢?况且此时正值百花楼遭逢劫难百废待兴的时候,品剑大会正好是个可以让百花楼再度崛起江湖的机会,所以不管怎么样这次面子上一定要闪亮闪亮的,绝对不能让别人有丝毫的闲话可以说。 是以因为这个背景,所以幽篁馆之中,气氛很是沉重。 曲华裳面色不虞的坐在上首,下面一帮与会人员瞅瞅自家老大的黑脸,都纷纷闭上嘴巴,眼神交流。 “说说看,怎么办。”放任手下眼神交流了半天,也没人愿意最先开口,曲华裳等得不耐烦了,抬手敲敲桌边,问道。 “请贴而已,抢回来不就行了。”李终南傻不拉几开口了。 “哦很好,既然棋圣你觉得从顾百岳那里抢请帖很简单,那就麻烦你去把帖子抢回来好了,整座百花楼都是你的后盾呢,不用怕!”曲华裳长袖一挥,指着门口,对李终南认认真真的说道,“顺便的记得把顾百岳给我一刀捅了千万别客气,捅不死他你别回来。” 南天泽没撑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曲华裳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难为老年人,撇撇嘴对南天泽比了个威胁的手势也就算了。 “楼主我错了……”李终南哭丧着一张脸,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让你管不住嘴乱说,又不是第一次吃亏了。拉倒吧一刀捅死顾百岳?你没看战斗力爆表的唐君溪都差点被顾百岳给废了,也就只有曲华裳上场用音杀之术阴了他一把这才赢了回来。李终南别说跟唐君溪比,他也就能跟老实不说话的赵玄一打个平手,对上顾百岳只有跑的份儿。 况且大家整天看到顾百岳闹事儿——他留下的后手或者是现在布置的东西都在时时刻刻折腾着曲华裳他们——但是却连顾百岳的人影都没见过。谁知道顾百岳躲到哪里去了?自从被襄阳王的人接走之后,顾百岳就彻底变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媳妇儿,百花楼的密探追了这么久都没追查到他藏身的地方,也不知道是襄阳王府的安保措施太完备还是顾百岳的反侦察能力太强大。 还有一点就是,曲华裳对于顾百岳的武功始终都有一个结梗在心里面。之前白玉堂明明说过顾百岳的武功不是很高强,很可能连厉红衣都不如。但短短的几年内他是遇到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曲华裳只跟顾百岳交过一次手,就这一次她就能觉察到对方的内力很深厚,而且隐隐有花间游的雏形,跟百花楼中其他人修习的心法都不太一样。 曲华裳猜测很可能是顾百岳从某个隐秘的地方得到了花间游心法的残本和混元长生丹的药方,这才动了歪心邪念。不,说不定也不只是因为这两个原因……顾百岳筹划已久,百花楼这么大的门派他都是当做踏脚石,说扔就扔走的干干脆脆,除了关键的药材之外什么都没带走。不可能只是因为看到了花间游的心法就变了心,看到混元长生丹的药方还有可能。只是即使是混元长生丹的药方,不管是墨枫霜手中那份原版或者是曲华裳默写下来的残本,都没有标明药方的作用是什么啊?一般大夫看了那张乱七八糟的药方只会当成是小孩子的乱涂鸦丢掉的,顾百岳在医术方面也不甚精通,怎么就看出门道来了? 还是说其实有人在暗中指点了他?那人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 曲华裳越想越觉得玄乎,按照白玉堂和展昭的描述,还有百花楼弟子们平时的印象来拼凑顾百岳这个人,组成的人物怎么看也不像是现在那个能做出一切的顾百岳。要么就是他隐藏的太深,要么就是还有别人。只是目前也没有线索显示还有第三方势力插【】入其中。所以曲华裳纠结成了一团乱麻。 那边曲华裳在纠结着,她一思考就容易想很多很多,思维就拉不回来了。这边可苦了李终南,他见识过曲华裳古灵精怪的手段,也曾经被曲华裳追着屁股揍过,所以对于曲楼主那是有着深深的恐惧。一看见曲华裳的眉头都皱成那个样子了,心中就开始瞎扑腾。 “咳,动动脑子。”瞅着李终南那张脸,唐君溪觉得自己中午都吃不下饭去了,于是他大发慈悲的开了口,给倒霉的棋圣大人指了一条路,“藏剑山庄的品剑帖子发了那么多张,你非要去抢顾百岳的吗?”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讨论了半天都没说出来我觉得很无语……曲华裳被唐君溪的声音拉回了思绪,对着唐君溪微微一笑点点头。 李终南泪奔:楼主不带这么偏心的凭什么你就对他笑啊! “都有哪个门派得到了剑帖?”曲华裳托着下巴问道。 “楼主,这个我知道。”李终南一听曲华裳的问题,眼前一亮,赶紧站出来将功补过:“朝廷这边,展大人手中有一张剑帖;楼主您……咳咳,白五爷手中有一张;千岛杨家的家主也收到了,但是他自己没打算去,据说派的人杨家主的大弟子吴少楷;唐门那边的剑帖送给了唐少主;北侠欧阳春也收到了剑帖;还有丁氏双侠的一张;归燕剑客燕归来老爷子的帖子,由于藏剑山庄的弟子没能找到老爷子人在何处,干脆就送到了江陵府燕字楼,现在燕萋萋手里面;还有最后一张……就是被顾百岳拿走了。” “一共就八张剑帖……”曲华裳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她微微一笑,指着李终南说道:“终南,现在你已经知道所有剑帖的下落了,来吧挑一个,去给楼主我把剑帖拿回来。” 李终南:“……” 怎么说了半天楼主还是给自己下了套子呢?李终南郁闷的掰着指头数来数去,首先,朝廷的帖子不能动,除非想死;然后,白五爷的帖子不能动,楼主要发火的;唐少主的帖子不敢动;还有剩下的……着看了一圈儿好像没有一个人的帖子能抢回来给曲华裳用啊! 曲华裳翻了个白眼儿把李终南扔到一边自己掰手指头去了,回过头对着剩下的人很严肃的问道:“你们觉得哪个更容易拿,后果也不是那么严重呢?” “嘿嘿。”南天泽一脸坏笑,“楼主啊,其实按照老夫的话说,甭管是白五爷手中的,还是朝廷手中的,您随便开口,上面那位岂有不给之理?” 要是能要的来,但曲华裳不愿意。白玉堂一直想要把趁手的兵器,曲华裳那么爱他怎么会不让他如愿?至于展昭……要从赵祯手里拿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谁都一样。 于是曲华裳摇了摇头。 “唐门,或者燕字楼。”唐君溪扣了扣桌面,拉回曲华裳的注意力,语气冰冷的说道。 说燕字楼可以理解,毕竟燕萋萋一介女流武功又不是很高,即使背后是燕归来,但谁知道老爷子游历去了哪里,出事儿都来不及赶回来,燕字楼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可你说唐门是什么心态?不能因为你跟唐门有仇你就公报私仇啊!百花楼这个时候怎么能跟唐门对上—— 曲华裳刚想教育教育唐君溪,虽然报仇要不择手段损人利己,但是这个“人”不能是百花楼。然后看着唐君溪淡淡的眼神儿曲华裳忽然就反应过来了他打的是什么算盘。 “你是说……”曲华裳眯起眼睛,轻轻抽了一口气。她之前在郊外庄园之中经历的事情,挑挑拣拣告诉了百花楼这些人一个大概。还因为事涉唐门而专门问了唐君溪有关傀儡机关的事情,但唐君溪却并不知晓,也从未发现司徒千机制作过。此时唐君溪提出可以从唐门的请柬上下手……这倒也是一种办法,直接拉唐门下水什么的。但是这种时候用机关傀儡人威胁唐门显然不是最好的手段,万一逼急了唐门最后跟百花楼对立了,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我考虑考虑。”最后曲华裳叹了口气,算是把事情暂且搁下。如果还有别的办法,她是真的不愿意让唐君泽为难。不仅因为唐君泽是她的朋友,还因为这个时候百花楼需要的是盟友而不是敌人。威要立,敌却不能树,否则就是本末倒置了。 这是曲华裳走马上任楼主之后第一次感到了累,不是身体疲惫而是心累。要想的东西太多了,这边也要顾及那边也要顾及,协调势力,拉近关系,不只是要负责自己一个人,还要负责全楼上下的安危,荣辱与共。这个时候曲华裳才觉得还是当个单纯的大夫好,爱给谁看病就给谁看病,即使高冷任性也不会连累你身边的一大票人。 实在不行最后就去抢燕萋萋的请帖好了啊!反正她老爹远在天边,谁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说不定等到燕归来回来的时候品剑大会都开完了,到时候百花楼扬名立万了,燕归来想来讨说法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只不过可能要伤害一个小姑娘纯洁的心灵了。燕萋萋前段时间才被顾百岳抢了珍贵的火人参,没过多久又被抢了剑帖……这燕字楼的招牌怕是要砸了。 牺牲燕萋萋一个幸福百花楼千万家……曲华裳硬着心肠不停的催眠自己。 不过第二天的时候,事情就被解决掉了。 说起来简直让人哭笑不得。他们百花楼这么多人聚众讨论了老半天都没敲定结果,最后却终结在了白五爷手中的一张帖子上。 “玉堂?什么意思?”曲华裳皱着眉头看白玉堂。她一夜没回白府,就歇在了幽篁馆——她忽然发现幽篁馆是她家的产业,那么多上房随便睡啊还有人来给她弹琴唱曲儿。结果第二天白玉堂就找上门来了,不仅人来了,还把一张剑帖直接拍在了桌子上。 “欧阳大哥有事要去西域,赶不及参加品剑大会了,路过开封的时候得知我在这里,就把帖子给我送过来了,让我随便处理,送人或者是卖了都可以。”白玉堂坐在椅子上八风不动,听了曲华裳略带愠怒的声音,才慢悠悠的解释道。 欧阳大哥就是北侠欧阳春,跟南侠展昭并列的江湖豪杰。典型的正派大侠形象,一身浩然正气,武功高强,曾经在比武之中胜了白玉堂半招,是能够让白玉堂佩服的为数不多的人物之一。 “哎?”曲华裳盯着那张剑帖,又拿过来看了半天,嫩黄色的帖子金光闪闪,一看就十分有藏剑山庄的土豪气派,别人造假都造不成。 “不要?”白玉堂瞟了一眼呆愣的曲华裳,“那我拿走了。” “别别别!要要要!”曲华裳一把把剑帖抓在手中抱着就不放了,这简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啊!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没想到也会砸到自己身上! 北侠欧阳春真是个好人……曲华裳喜滋滋的想。这样一来就不用去抢别人的剑帖,然后在这个时候给百花楼树敌了,完美解决! “明天启程动身……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收拾东西?还是你要住这里?”白玉堂站起来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的看曲华裳,看了一会儿从荷包里面掏出了一叠厚厚的银票捏在手里挥了挥手,“你觉得这里好?想住?那我去买了你随便住。”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去找唐君溪。 “别别别!回回回!现在就回去!”曲华裳大惊失色一把从后面抱住白玉堂的腰。这是整啥呢?幽篁馆就是我自己的产业,你从我这里买东西送给我?有钱也不是这么花的啊白五爷! 感受着身后抱住自己腰的小娇身体,白玉堂微微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_(:зゝ∠)_11号那天的更新我挑个日子补上...让我先考四六级嗷嗷哦 ****** 白五爷又土豪了 ******   ☆、第82章 八十二回家 曲华裳在自家的房产之中住了还不到一天,就跟着白五爷回家去了。走在路上的时候曲华裳回过味来了——既然白玉堂要掏钱买房子,买的还是自己家的房子,也就相当于给自己送钱啊!有钱为啥不要啊傻妞反正你俩谁跟谁嘛!回过味来的曲华裳有点不开心,不过白五爷随手买了几串糖葫芦塞进她嘴里面,没等回到白府呢人又变得高高兴兴了。 啧啧,怎么说也是堂堂霓裳公主,百花楼楼主,几串糖葫芦就打发了,真好养活。 辽国使团的事情现在已经全部交由皇帝陛下亲自处理了,再不用曲华裳他们帮忙——实际上当皇帝陛下听说皇妹在帮自己侦查的时候差点死在里面回不来,当场就震怒了,顾不得上是不是打草惊蛇,派人就去把宅子围了,只可惜在里面却什么都没查到,地下机关阵的入口被封死了,整座园子彻底变成了无人居住的鬼宅。 看来那天三人的夜探终究是早已经打草惊蛇了,不过大闹一场对方再发现不了才是真正的有问题,况且之前也推断了其实在他们进入机关宅之前,对方很可能就设下了陷阱。 白玉堂心中觉得有些遗憾,那些机关设计都是绝顶的技术,很多他白五爷都没见过,就这样被启动了自毁程序彻底埋在了地底下,说不可惜是假话。但是想想那座破宅子差点要了曲华裳的小命,还让她见到了以前的……朋友,白五爷还是觉得埋了就埋了吧,别再害人了。 只是这样一来皇帝陛下反倒没有办法对辽国使团做些什么了,最后只好把连同辽国公主在内的他们遣返回国了,路上还派了人暗中跟着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折腾了这么久却得到这样一个结局,大家都没死心。 不过曲华裳却暂时一点也不想操心那些破事儿了,她只想好好放松一下去杭州转转什么的,顺便再帮白玉堂寻摸一把绝世兵器回来以便以后能跟展昭进行正常的切磋。 一行人启程的时候是个阴雨天气,整个开封城都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在这样的天气之下曲华裳也没什么好心情。告别了前来送行的公孙先生——包大人这个大忙人又被皇帝陛下招进皇宫了——曲华裳和白玉堂原本想跟展昭他们分开走的。展昭跟王子殷这次出去代表的是朝廷的队伍,明面上的来意是跟藏剑山庄洽谈明年的兵器制造事宜,所以该有的配置一样不少,随从车马稀稀拉拉坠了好长一大溜。这么多人跟着伺候着,所有路过曲华裳马边的人都恭恭敬敬的弯下腰叫她一声“公主”。开始的时候曲华裳蛮受用的,但是时间一长了之后,公主本人就不胜其烦,简直想要拎上白玉堂赶紧跑路。 不过展昭和王子殷不同意,而且这俩人理由还很充分——首先皇帝陛下特别交代了王子殷和展昭俩人,一定要看好曲华裳不要让她到处乱跑以身犯险;然后他们这一行人里面,一共有三张品剑大会的剑帖,藏剑山庄发帖子的事情天下皆知,想藏也藏不起来,虽然在一起目标大,但是分开更容易让人各个击破,还不如一起走,彼此也好有个照应;最后呢……一起走能联络联络感情嘛,跟白玉堂和公主攀上交情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这么好的机会自然不能放过。 虽然曲华裳一直在吐槽“各个击破”这一句,并且明确表示她跟白玉堂一起走江湖之中不可能有人敢来抢帖子好吗。但最后俩人还是留下来了。 一路上的行程其实枯燥而无聊,周边的风景来来回回就那个样子,曲华裳很久以前又不是没有看过,她自出谷之后就行万里路,走遍了大江南北西域中原,绝对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所以自然也就没有第一次出门的兴奋感。开始的时候还骑着芝麻酥晃悠,后来也懒得骑马了就在马车里面窝着,憋得芝麻酥堂堂一匹踏炎乌骓天天没事儿就去撞曲华裳的马车,最近还很暴躁的乱咬同行的别的马,吓得那些马都不敢靠近它。只有在展昭家的红玉和白玉堂家的凌波旁边,芝麻酥才能消停一点。 顺便说一句,凌波最近很不待见曲华裳——曲华裳自己跟白玉堂凑了一对儿,一时兴起也想把芝麻酥和凌波凑一对儿,不过看名字就知道芝麻酥跟凌波不是良配,所以曲华裳就给凌波改了一个具有生活气息的名字,叫做云片糕。 白五爷听了之后连眼睛都不眨,直夸曲华裳聪明,这名字一看就跟凌波……云片糕相当贴切。云片糕很郁闷,屁股对着曲华裳跑到前面去找展昭的红玉玩了,留下不靠谱的两个主人和芝麻酥这个不思进取的马在马车边百无聊赖。 毕竟打着朝廷的旗号,所以倒也没有人敢来抢帖子,不过时日一长了,江湖之中倒是渐渐传出了白玉堂和百花楼依附朝廷的传言,说的还很是不堪。白五爷自己薄情潇洒,一向不在乎外人说什么,很是无所谓,但是曲华裳却气狠了。哪里都有这种乱嚼舌根的人,明明事实是另一种情况,却偏偏有人因为羡慕嫉妒恨等各种原因恶意揣测,胡乱说别人的坏话。 王子殷有点过意不去,大家的本意都是好的,谁知道后来闹成了这个样子。某天晚上休息的时候,南天泽看看周围一圈儿心不在焉的人,咳嗽一声终于提出来还是分开走吧,不过不是曲华裳和白玉堂离开,还加上了展昭——他们这边参加品剑大会的人凑一堆出发,那边王子殷带着朝廷的人就以兵器的铸造事项为由去藏剑山庄,等到到了山庄再汇合。 这个建议得到了大多数的认可,最后曲华裳也只能点头同意了——她开始的时候的确很想跟白玉堂二人世界,不过后来一起走了这么多天,这么说也有交情了,而且王子殷也是个会说话办事儿的,为人处世十分会掌握一个度,不会让人感觉太恭敬也不会太疏远。曲华裳对于王子殷十分欣赏。况且曲华裳这人看着温温和和,实际上外柔内刚,性子也挺倔强,之前不想一起走,现在江湖中有人漫天的传闲话了,她又非想一起走,就不如那些说闲话的人愿。不过后来白五爷一边往曲华裳嘴巴里塞各种好吃的一边揉脑袋,气儿也就消了,何必跟不认识的人置气呢? “那你们小心咯。”分开之前曲华裳还特地嘱咐了王子殷,“虽然你们手上没有剑帖,但不代表没人敢找麻烦。你们此番前去明着是去找藏剑山庄谈生意的,暗着还是要看看他们的立场。如果襄阳王存了心思要拉拢藏剑山庄,你们就是他的眼中钉。” “放心,说起来我们也算是诱饵了,还真就怕襄阳王他不出来。”王子殷落落大方的感谢了曲华裳的提点,一派君子风范,最后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口:“公主,圣上嘱咐我照看您的安危,这一分开我可就看不到了。不过有白兄和展兄在,而且公主本身就是高手。千万别让王某难做啊!” “放心,不会的。”曲华裳笑笑,这王子殷当真有意思。 分开之后,王子殷带着人走另一条官道,而曲华裳他们则抄近道走。 走了没一上午,中午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展昭靠在红玉的身边抱着胳膊看席地而坐吃的很开心的曲华裳,又看看旁边给曲华裳投喂的白玉堂,脸上带了一抹笑意:“白兄这是打算先回趟松江府再去杭州?” 曲华裳闻言,嘴里咬着一半的云片糕抬起头来,看看展昭又看看白玉堂,然后费劲巴拉的把吃的咽下去之后问道:“玉堂?” 话一说完曲华裳就捂住了胸口——刚才咽的太狠卡住了。 “品剑大会还有二十多天才开始,这里到松江府也就一天的路程,而从松江府去杭州,依照我们的脚程最慢十天也就赶到了。我想先带你回趟家,愿意去吗?”面对着展昭戏谑的目光和曲华裳疑惑的眼神儿,白玉堂递给噎住的曲华裳一杯水,慢条斯理的问道。 展昭挑挑眉毛。 曲华裳仰头喝完了一瓶水,终于把气顺下去了,嘴角有水渍顺着往下流到了下巴,她来不及擦,直直的看向白玉堂,脸上充满了惊讶:“回家?” “回家。”白玉堂点点头。“我的四个结拜兄弟都在松江府陷空岛,带你回去见见。” “哦。”曲华裳呆呆的点点头,把手里的水瓶递给白玉堂,“我的家人……” “展小猫,包大人,公孙先生,药圣,你百花楼的其他弟子,好吧还有皇上……我已经见过了。”白玉堂从袖子里面摸出一块手帕给曲华裳擦嘴,一边擦一边说道,“你的家人都很喜欢我。” 展昭呵呵一笑转过身去趴在红玉的后背上,红玉打了一个响鼻,远处芝麻酥赶着凌波……云片糕踢踢踏踏的走过来。 坐在一边偷听的南天泽和李终南对视一眼,默默的把自己往更后面藏了藏,唐君溪张嘴想对他俩说些什么,最后还是闭上嘴垂下了眼眸。 远在皇宫之中临摹字帖的赵祯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吓得一边还在磨墨的庞贵妃赶忙转过来看看皇上要不要请太医。 “我四个哥哥都是很好相处的人。”白玉堂看向曲华裳的眼眸之中带了微微的笑意,“还有我的嫂子们,大嫂也是医药世家出身,跟你应该很有话题可以谈,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不喜欢也没关系,有我就够了。” “原本想等过年的时候再带你回去的,毕竟最近事情挺多的。”白玉堂一边说一边抬手顺着曲华裳柔软的长发,“但是总不能让你跟着我东奔西颠的乱跑……这次正好顺道,就去看看吧。” “我我我——”曲华裳这才反应过来白玉堂口中的“带你回家”是什么意思,脸一下子就红成了熟透的苹果,连说话都有点结巴了,“我一个人想静静——” “静静是谁?”白玉堂手上停顿了一下,奇道。 曲华裳:“……” 芝麻酥把云片糕赶到了红玉的前面,云片糕终于愤怒了,转过头去作势要啃芝麻酥的脖子。芝麻酥大惊失色,撒腿儿跑到红玉的身后,不停蹭着展昭的腰。云片糕没法略过直直立在原地八风不动的红玉,气得刨了刨蹄子。 展昭失笑,他拍了拍芝麻酥的头,伸手拉了拉红玉的缰绳。红玉十分淡定的瞥了云片糕一眼,然后扯着展昭慢悠悠的走到一边去了。 芝麻酥神情复杂的看着走过来的云片糕,最后云片糕用尾巴甩了甩芝麻酥,两匹马又踢踢踏踏的走远了。 “好……好吧!”兴许是物极必反,曲华裳刹那间慌到了极致,接下来反而一下子就淡定了,她抱着胳膊开始思考跟白玉堂回家之后的事情发展,“要买什么东西吗?你哥哥们都喜欢什么?松江府有没有什么大点的绸缎庄或者玉器铺之类的?没事儿我这有钱……然后再去酒楼订桌宴席?” 白玉堂看着曲华裳的反应,哭笑不得,他掐了掐曲华裳的脸蛋笑道:“不用,直接回去就好了,不用买东西,饭在陷空岛吃,让你尝尝你馋了很久的陷空岛水产。” “这怎么行呢我师姐告诉我第一次上门不能空着手的!”曲华裳拍了白玉堂的胸口一下,自己绞尽脑汁也不知道该给哥哥们带什么好,于是往后招招手呼唤百花楼的下属们:“棋圣?药圣?工圣?来来来帮你们楼主大人我参详一下……” “哎呦喂我肚子疼肯定是刚才吃坏了老爷子快给我看看……”吃亏多次的棋圣李终南终于学乖了,曲华裳一招手他立马抱着肚子哼唧起来,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带着南天泽老爷子不知道逃窜到了哪里。新晋工圣唐君溪则依旧把自己藏在马车后面八风不动的打坐,一脸我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 关键时刻楼中弟子们每一个靠谱的……曲楼主愤愤的想,一定要培养自己的心腹,一定!把他们这帮干吃饭不干活的家伙都发配去种地! “好了……”白玉堂摇摇头,“先到了再说,你这是同意了?” “嗯。”曲华裳咬着嘴唇点点头。 白五爷微微一笑,直接伸手一捞把人搂进怀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见家长哦哦哦耶耶耶~ ****** 明天又要上课了累觉不爱_(:зゝ∠)_ ****** 要考四六级了你们保佑我啊啊啊   ☆、第83章 八十三松 不知道是不是心中有了期待,曲华裳很开心的从马车里面走出来骑上了芝麻酥,终于可以狂奔了芝麻酥表示自己很激动!让马车在后面慢慢的跟着走,曲华裳他们一行人率先去了松江府。一路都是宝马良驹肆意而行,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大家就赶到了松江府。 在城门关闭之前,一行人擦着夕阳的尾巴进了城。松江府地处沿海,风俗地貌和开封府都大有不同,这让待久了繁华都市的曲华裳有了一种全新的感觉。她勒着缰绳让跑在最前面的芝麻酥放慢了速度,转着头看路两边的风景。 “小裳,慢走。”展昭牵着马从后面赶过来。进城门的时候门口有人例行检查,曲华裳恶趣味一犯直接跃马进城,门口守城的兵被她吓得愣在了原地,直到展昭他们过来才反应过来,慌忙抄着武器一边喊一边追赶,让曲华裳停下来。曲华裳当然没听到,因为那些守城兵没追出多远就被展昭拦住了。展大人在“低调”和“公办”之间犹豫了一下,就叹口气交出了自己的路引,顺便表明了身份——万一曲华裳被当成闹事儿的抓起来了事情可就乌龙了。 表明身份后,一行人顺利进城,等白玉堂路过城门的时候,守门的小兵先是揉揉眼睛,然后就惊喜的叫了出来:“呦?!白五爷!您回来啦!这趟门出的时间可够久的啊!” 白玉堂对着闻言转过头,对着那人脸上的表情很难得变得柔和了一些:“要去杭州,路过家门口,回来看看。” “今天刚见蒋四爷从镇子上提了一匹水货回陷空岛,白五爷您要是赶快点儿,说不定还能赶上吃完饭呐!”小兵对着白玉堂开玩笑,“得了,您赶紧回去吧!” 白玉堂点点头,牵着云片糕慢悠悠的往前走去。走过展昭身边的时候,白玉堂的脚步顿了顿,对着展昭一挑眉,揶揄道:“展大人之前不是想着隐姓埋名吗?” 展昭对人家说了自己的身份之后就有点后悔——倒不是后悔身份暴露,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他南侠也不惧那些江湖肖小前来找麻烦。展大侠只是后悔自己忘了身后还有个爱吃醋的白耗子,这松江府是白玉堂的地盘,纵马而行又如何,曲华裳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白玉堂怎么也能把人捞出来,更别说她自己还是公主谁敢把她抓起来。只能说展大侠平时照顾人照顾惯了,现在这么一顺手,就遭到了白玉堂的揶揄。 谁想管你们两个。看着白玉堂的脸,展昭腹诽,面上却微微一笑,十分淡定道:“咳咳,这个嘛,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况且有白兄在,哪里有隐姓埋名的必要。” 两人你噎我一句我噎你一句,往前走了一段,就看到曲华裳左手抱着南夙瑶,右手揪着徐长歌,站在一个卖糕点的老汉前面,正商量着买点什么吃好。 白玉堂:“……” 一眼看不住这丫就带着人去找吃的了……天天是有多饿! “姐姐我要桃花酥。”南夙瑶嘴里咬着一串糖葫芦,一手指着老汉筐子中的一盒糕点,含糊不清的说道。 “把东西咽下去再说话……”徐长歌叹口气,从腰间接下水袋递给南夙瑶,“别噎到了。” 在离开开封的前段时间里面,曲华裳整天折腾百花楼的人开会开会,有点忙,没时间督促徐长歌练武功,就把徐长歌丢给了唐君溪那个面瘫看管,然后一日三餐都是南夙瑶挎着小篮子去送的。有段时间没见到展昭,开始南夙瑶很不习惯,不过毕竟是小孩子,对于一样事物的保鲜期是很短暂的,而且在小孩子看来玩伴比虚无缥缈的爱慕对象更重要一点。徐长歌没事儿陪着她一起玩,很快在南夙瑶心里面徐长歌的排名就蹭蹭上升,最终打败了展昭荣获第三名,第一和第二分别是爷爷南天泽和曲华裳。 “桃花酥是吧?老爷子给我包五块桃花酥。”曲华裳看徐长歌给南夙瑶递上了水袋,她微微一下把小萝莉放在地下,小萝莉很自然的拽住了徐长歌的衣袖,仰头乖乖喝水——徐长歌的乌鸦嘴应验了,南夙瑶噎住了。 “好嘞!”卖糕点的老爷爷看着这三人感觉挺有趣的,曲华裳开口之后,他一边答应一边用一张上好的牛皮纸包了五块又大又漂亮的桃花酥交给曲华裳。 “徒弟,你要吃什么?”曲华裳看看照顾南夙瑶的徐长歌,伸手拍了拍少年的头。 “哎?”徐长歌眨眨眼睛,有点惊讶的看着曲华裳,“师父?” “吃什么。”曲华裳哭笑不得,只得再问一次……徒弟你这表情好像我平时怎么欺负你了似的一副连糕点都不给你买的样子啊! “我……我想吃绿豆糕。”徐长歌轻声说道。他娘以前最会做绿豆糕,徐长歌也很爱吃。现在看见筐里那绿油油的糕点,不由得有些怀念。 “再包五块。”曲华裳摸了摸徐长歌的头顶,对着老爷爷微笑道。 “好!”老爷爷又包了五块。他算是看出来了,今天自己是遇上“大主顾”了。老爷爷是小本经营,每天做不了多少,不过因为是祖传的手艺所以在松江府里小有名气。以往其他人来他这里买糕点,都是包个两三块带回去尝尝新鲜,或者是吃惯了的每天不啃上一块就不舒服,所以买的都不是很多。 “师父,你要吃什么啊?”徐长歌接过老爷爷递过来的包好的绿豆糕,甜美的香味透过牛皮纸包传过来,他闻了之后忽然心情就变得不错。然后徐长歌想到了,曲华裳让南夙瑶挑了糕点,让自己也挑了糕点,可是她还没挑。 “唔,我没什么想要吃的,你们两个挑好就行啦。”曲华裳眨眨眼睛微笑道,“老爷子,一共多少钱?” “一共十文钱。”老爷爷抹了一把汗,说道。 曲华裳从南夙瑶腰间的小荷包里面抓出了一把铜钱递给老爷爷,老爷爷摊开掌心一数,不多不少正好十个。 南夙瑶鼓着嘴巴含糊不清的说道:“姐姐说好了是你请我们吃糕点的,你还从我包里套!” “回去给你补上,我哪里有十文钱。”曲华裳摸着南夙瑶的头发,一本正经的说道。 钱货两清,老爷爷正准备挑着扁担继续走街串巷的叫卖,忽然就听到身后有人说道:“宋伯,剩下的糕点都给我吧。” 老爷爷转过头,发现说话的人是一身白衣风度翩翩的白玉堂。 “哎呀,原来是白五爷啊!”老爷爷愣了一下,然后显得十分激动,“好久没见你啦!这是买来给小卢珍吃的?”他一边说,一边放下扁担,很麻利的开始把剩下的糕点都打包,那速度看的曲华裳一愣一愣的。 “也不是,最近家里养了个忒能吃的主,得留点存货好好供着她,要不然不留神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白玉堂故意不看曲华裳,一本正经的跟老爷爷说道。 展昭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曲华裳不好意思开口——那不是直接承认了自己就是白玉堂说的“忒能吃的主”吗!于是她只能暗搓搓的上前去踩白玉堂的脚,被白五爷不动声色的避开了三回后,曲华裳怒了,自以为很凶残的抬手敲了敲白玉堂的肩膀。 “姐姐,你在给姐夫锤肩膀吗?我也想要。”南夙瑶吃完了糖葫芦,抬头就看见曲华裳对着白玉堂的肩膀一拳打了过去,白玉堂这回倒是不闭不闪。瞅瞅周围路过若有若无扫过来的眼神儿,南夙瑶忽然很灿烂的一笑,揪着曲华裳的裙摆甜甜的问道。 “……”你究竟是哪一边的小叛徒?!之前还那么爱我现在就倒戈投向了白玉堂!曲华裳哭笑不得,她拎着南夙瑶的领子把小萝莉扔进了徐长歌的怀里面,然后转过头去看白玉堂,还没开口就被白五爷噎了一句:“力道不错,再来?” “来什么你自己来吧!”曲华裳愤愤的跺了两脚,扯过芝麻酥的缰绳昂着头高傲的往前走去,好像一朵冷艳的高岭之花。可怜的芝麻酥刚才正准备偷吃南夙瑶手里面的桃花酥,眼瞅着就要成功了,结果被主人一把拉走,不能更哀怨。 “哈哈哈哈……”身后,白玉堂低沉的笑声传来,曲华裳的脸渐渐变红。 对于眼见自己的老大被白五爷欺负,百花楼一干人等非但没有义愤填膺,反而纷纷表示喜闻乐见你俩快回家结婚去吧! “白五爷……那姑娘是……”老爷爷包完了糕点,把四五个大包裹递给白玉堂,然后没忍住,问出口了。 周围群众立即尖起耳朵……这一看就是有情况!白五爷单身这么多年,松江府多少姑娘对他那是芳心暗许望穿秋水,也没能盼来白五爷一顾。结果今个儿在大街上当街逗一个漂亮姑娘……松江府的人民表示他们的八卦之心都沸腾了! “我定了终身的妻子,带回来给哥哥和嫂子们见见。”白玉堂漫不经心的接过包裹,目光始终落在前面那个挺拔纤细的背影上,语气意外的很认真。 群众们听了之后差点惊呼好大的料!吓得我们都坐地上了!就在白五爷说出“我定了终身的妻子”的时候,那多少的心当时就碎成了渣渣。 白玉堂把手里的包裹放在了云片糕的马背上,牵着马慢悠悠的走在曲华裳的后面,不近也不远。展昭对着南夙瑶和徐长歌招招手,两个孩子赶紧跟上来。 “白兄,你要真想娶小裳……可还有一位呢。”展昭听到白玉堂当众承认了他跟曲华裳的关系,一颗心算是彻底放了下来。不过想到曲华裳的身份,身为准大舅子的他还是上前去提了个醒,抬手往上指了指示意,展昭说道。 “怕什么……反正在她是那什么霓裳公主之前我俩就已经定下来了。”白五爷底气很足的对未来大舅子说道,“况且上次使团夜宴的事情……也算欠我一个人情,而且我跟小裳的关系他又不是不知道。”不仅知道还经常捣乱好吗!白玉堂腹诽,皇帝陛下隔三差五就借别人之手做点小动作想让白五爷吃醋,对此项活动乐此不疲,反正随便他折腾,自己才没上当过呢! 真的没上当过吃过飞醋吗?展昭很想问,不过他还是忍了下来。 “去码头,我们坐船去陷空岛。”白玉堂岔开话题,他看了看天边,太阳已经完全沉下了地平线,只剩下一抹艳丽的酡红色,很快天就黑了下来,“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船,没有的话还要去找人啊……” 真是赶巧儿了,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码头的时候,最后一拨去陷空岛的船刚刚走了,其他人都收工回家了。曲华裳靠在芝麻酥的后背上问白玉堂这要怎么办,白五爷刚想去找找之前相熟的船工帮忙载上一程,就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老五?还真回来啦!” 丁兆兰拎着一把剑,带着许多人从码头外面走进来,看见白玉堂脸上满是惊喜:“方才在大街上听人谈论,我还不敢相信,你可有好几个月没回来过了。要不是还有信件捎回来,卢大哥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不过是出去多待了几日,以前也天南海北的跑,也没见大哥说过两句,这才几个月没回来?况且当初还是他派我出门去的……这肯定又是你杜撰的。”白玉堂挑眉,说道。 “呦!展大侠也在?!”丁兆兰跟白玉堂打完了招呼,又笑嘻嘻的转向展昭。 “贤弟,好久不见。”展昭看见丁兆兰过来,便知道他们一会儿可以走了。 “可是没船了?”丁兆兰看见这一行人都堵在码头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大手一挥笑道,“正好我茉花村一会儿有船来接货,我多走两趟把人顺道给你装回陷空岛去,也省的你再去找人,大黑天的,麻烦。” “那就多谢了。”丁兆兰肯帮忙,白玉堂也不客气,事情就这样暂定下来。 “这位是……”丁兆兰刚才视线扫了一圈儿,展昭和白玉堂都认识,自是不用再介绍一遍。那边有个挺漂亮的紫衣姑娘,虽然看起来站的远了些,但这帮人中十个有九个都在时不时的往她那边看过去,有一种隐隐以她为尊的意思。丁兆兰看的奇怪,又回想起了刚才过来时听路人的谈论,说白五爷带着夫人回家了,莫不是哪一位? “百花楼,曲华裳。”丁兆兰问了,曲华裳也不扭捏,直接走过来对着丁兆兰抱了抱拳,简短的介绍了一下自己。丁兆兰一听倒是惊讶了一下,几个月前江陵府百花楼那件事情他也略有耳闻,知道换了主人,据说还是个年轻漂亮的姑娘。一直以为是传闻,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原来是曲姑娘,早就听说大名,今日一见果然是风华绝代啊!”丁兆兰赶忙回礼,“在下丁兆兰。” “丁公子过奖了。”在外人面前曲华裳一向都是温婉如玉的淑女风,此时她这么抿着嘴对丁兆兰一笑,差点吓得周围人都掉水里面去。 “哎,船来了,我们先上船!”丁兆兰不知为何面对曲华裳的时候总觉得有点不敢直视,正好芦苇荡中开出了一艘挂着丁家旗子的大船,丁兆兰便赶忙招呼大家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噢耶耶耶~ 约定终身的妻子什么的... ****** 快结婚吧→_→ ****** 您的好友【丁月华】即将上线   ☆、第84章 八十四偷袭 “先上船先上船。”丁兆兰抬手想去拍白玉堂的肩膀,结果手都伸到一半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硬生生在半空转了个圈去拍展昭的肩膀。 “等一下。”曲华裳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伸手扯住了白玉堂的衣袖,“玉堂,你先带人回去吧,我留在这里等第二趟。” 白玉堂闻言皱眉:“我留下来陪你等第二趟。” “你得跟着船一起走啊。”曲华裳听后扑哧一声笑了,“这么多人可是去你陷空岛,而且是第一次去,人生地不熟的,怎么也得让你白五爷帮忙引荐一下啊,你把他们都丢在岛上回来找我是个什么事儿?我就多等一趟好了,大不了你先跟着回去,把他们安顿好了再回来接我啦,我想跟着你一起回去。”曲华裳一边说,一边拉着白玉堂的袖子扯了扯撒娇,“反正我这么大的人了你还怕我被拐走了不成?况且松江府可是你的地盘,谁敢拐你的人。” 或许是“你的人”让白玉堂听着感觉比较舒服,白五爷思考了片刻,只得点头同意曲华裳的说法。毕竟丁家的船是用来运货,不是客船,装不了多少人,白玉堂又不能真的放任那帮人自己去陷空岛,总得带过去给兄弟们介绍一下啊。 “白兄莫担心,我留下来陪小裳等你就是。”展昭轻轻一笑,说道。 “那麻烦了。”白玉堂对着展昭点点头,带着一部分人跟丁兆兰上了船,留下了唐君溪带几个人跟着展昭和曲华裳。南夙瑶和徐长歌也想留下来跟着,被曲华裳连哄带骗的送上了船。 船开进芦苇荡消失不见之后,展昭背着手慢悠悠的走到曲华裳的身边说道:“特意把白兄支走了……妹子,你想做甚?” “嘿嘿,果然瞒不过展大哥啊!”曲华裳对着展昭一笑,不好意思的咬咬嘴唇。 “你方才背着白兄对我打眼色,眼皮子都要眨抽筋了。”展昭站住脚,似笑非笑的看着曲华裳,“现在你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等下白兄回来了莫怪我告状呦。” “展大哥你肯定不是这种人啦。”曲华裳嘿嘿傻笑,对着展昭摆摆手,“呃……其实我想……趁着他带人先回陷空岛,去镇子上买点东西啦。之前玉堂一直跟着,我没找到机会去。再怎么说都是第一次上人家的门儿,不好空手吧……” 在展昭揶揄的目光之下,曲华裳的声音越来越小。 “咳咳。”曲华裳咳嗽一声,一跺脚背着手往码头外面走,“笑什么笑!你要是不跟我一起去我就自己去了……问问总能知道哪里有卖东西的地方……” “你想买点什么?”展昭不紧不慢的跟在曲华裳后面,边走边问。 “我也不知道啊!”曲华裳颇为苦恼的挠挠头,“旁敲侧击的问了那么多回玉堂都没告诉过我他哥哥们和嫂子们喜欢什么东西……这种摆明了要投其所好的事情对我来说真是艰难啊……” “楼主?”看曲华裳跟展昭马上就要离开码头,留下来的其中一人说道:“白五爷让咱们在这里等……” “叫我楼主……你是白五爷的人还是我的人?”曲华裳闻言停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说话的人。 “弟子百花楼棋圣门下……老大刚才专门留下弟子保护楼主!”那人诚惶诚恐的说道。 “既然是百花楼的人那就听我的话好嘛!”曲华裳不满的伸手敲了敲那弟子的脑袋瓜子,“供你们吃穿给你们发月钱的人是我不是白五爷啊!” 有什么差别嘛反正很快您就要嫁入白家的大门了……弟子暗中腹诽,但却不敢说出来,生怕曲楼主黑着一张脸把自己玉石俱焚掉。 “走吧。”一直沉默的唐君溪忽然开口,然后抬腿走到了曲华裳身后停下来,一副摆明了跟着楼主混的架势。曲华裳对于唐君溪异常满意,拍拍他的肩膀给了一个赞叹的眼神。 “那个,展大哥,你知道哪里有卖玉器的吗?”曲华裳在码头外面转了一圈儿也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去,最后想了想既然不知道买什么那就买点大家都送的礼品好了中庸是怎么也不会得罪人的……不过玉器在哪里卖我也不知道啊松江城这么大…… “这边。”展昭认命的叹口气,上前带路。他以前公干来过松江城,如果大格局没变的话,哪里有什么铺子他还是知道的。 一行人跟着展昭在松江城的大街小巷之中左拐右拐,展昭的记忆力极强,尽管时间比较久远,最后还是带着他们找到了玉器铺子。天黑了,玉器铺子马上要打烊了,结果呼啦呼啦来了一群人要买东西,掌柜的也不觉得烦,很利索的把人请进来,先看茶,然后问想买什么。 曲华裳在椅子上坐好,四处打量了一下屋中的布置。这间玉器铺的装饰很是典雅,处处都透露着主人的独特的匠心。展昭坐在对面认认真真的品茶,曲华裳想了一会儿,灵机一动,想起了白玉堂有个一岁多的侄儿叫卢珍——如果想不到要给大人买什么东西……送孩子个东西也不错啊!于是她拍拍手,笑意盈盈的问道:“掌柜的,你这里有没有卖孩子带的玉牌一类的?” “有,各种花样的随便您挑。”掌柜的笑笑,挥手让伙计从柜子里面端出来一个锦盒,打开之后发现里面用锦缎裹了好几块雕琢精美的玉牌。曲华裳接过盒子开始慢慢的挑选。 唐君溪沉默而主动的站在了曲华裳的背后,其余的小弟们自动分散在屋子之中转来转去,帮楼主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的东西。 曲华裳的排场不小,她跟展昭又都是风流俊采的年轻人,一般好奇心重的肯定都会偷偷打量。但掌柜的却一眼都不多看,他递上锦盒之后,就很淡定的拢着手站在曲华裳身前候着,而且对于在自家铺子里闲逛的看起来行为好像街头流氓找事儿的一干弟子们视而不见。这倒让在一边品茶的展昭不由得心中赞叹一句:这掌柜真是好气度。 拣了几块玉牌看看,曲华裳忽然问道:“掌柜的,跟您打听个事儿啊,如果不方便说那就算啦。” “姑娘您讲。”展柜的笑呵呵的说道,“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曲华裳微微一笑,拿起了一块雕着鲤鱼的玉牌在手里翻看把玩,“不知道掌柜的知不知晓,那陷空岛的五位当家的,都有什么喜好?” 曲华裳也是没办法了,她想着既然陷空岛五鼠在松江府这么有名头,普通人都知道他们,那么他们的喜好旁人也能略知一二吧?自己打听打听然后再买点他们喜欢的东西上门事情就皆大欢喜了嘛。就算不知道,打听打听也会不吃亏的。 听到这话,之前一直很淡定的掌柜眼中闪过了一抹奇异的神色,他不送声色的瞥了一眼品茶的展昭,又扫了一眼坐在椅子上挑玉牌的曲华裳,心中暗暗猜测这两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会问这种问题。 看掌柜的没有立即开口,而是露出了思索的神色,曲华裳心中叹口气,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摆了摆手:“是我唐突了,抱歉。” “哦,没什么。”掌柜的赶忙摆手,然后他又看了看曲华裳,最后终于忍不住,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这位姑娘……您打听这件事情,是想做什么吗?” “哈哈。”曲华裳还未说话,那边的展昭忽然笑道:“让掌柜的见笑了,实不相瞒,我妹子是来找锦毛鼠白五爷的,想着买点什么礼物上门拜访——”展昭话说到一半,忽然抬手往身前一抓,攥住了一蓬朝他飞【】射而来的银针。 曲华裳一只手保持着扔东西的姿势,凉凉的看了展昭一眼:“兄长,您能别说出来吗,给小妹我留点面子。” 原来是来找白五爷的啊!听起来还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呢……掌柜的心中想到,果然咱白五爷的魅力就是大啊好多姑娘都想着来找他呢!只不过……是爱慕还是别的?想起刚才曲华裳凌厉的出手,掌柜的心中又不确定了——这姑娘看起来如此厉害,怎么也不像是个温婉的主,还带了这么多人,别是来逼婚的吧?万一自己把陷空岛的事情告诉了她,将来闹出事儿来了怎么办? 况且今天听街坊邻里说,白五爷带着他已定终身的心上人回来了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掌柜的还吃了一惊,以为是以讹传讹。不过后来大家信誓旦旦的说他们都看见了,走街串巷卖糕点的宋伯还说白五爷为了心上人买了他剩下的所有糕点,看来这个消息是真的了。说不定这个女孩子就是知道了这个消息才追过来的,想着挽回白五爷的心才要去买东西送上门。虽然听起来挺可怜的,但是白五爷已经有喜欢的人啦,怎么能让别的女孩子去搅局呢!还是不要乱透露陷空岛的消息了。 不得不说掌柜的您只是看着镇定实则脑洞真大啊! 于是曲华裳在外苦心【?】维护的温婉柔和的假象就这样被一个不相干的掌柜偶然撞破了,而且还让掌柜的产生了十分不好的联想,导致曲华裳没有问道自己想问的东西…… “抱歉,姑娘,这陷空岛虽然在本地十分出名,五鼠也都是顶天立地的好汉,平时乐善好施,帮助了不少乡亲邻里。但毕竟人家的家事儿……我们外人哪里知道呢?”打定了主意的掌柜婉转的开了口,他把话说的十分圆滑。曲华裳一听也没办法了,人家都说不知道了你还能咋滴? 曲华裳正绞尽脑汁的想送什么礼物,所以没有注意,不过展昭却发现了那掌柜有些闪烁的眼神,于是他知道了掌柜的肯定是隐瞒了曲华裳。至于为什么——从掌柜的脸上偶尔闪过的表情可以看出来,估计是想歪了吧…… 不过展昭并没有开口提醒曲华裳,他忽然挺想看看戏的。 最后曲华裳挑了一块雕刻着锦鲤花纹的玉牌,又从掌柜的珍藏货之中买了一个成色和造型都十分精美的玉镯子。算了既然不知道送什么给玉堂他哥哥们,那就只给嫂子送好了。不过据说陷空岛卢家庄之中只住着大嫂闵秀秀,其他几个嫂子在别的地方住着,那就先买大嫂和侄子的东西吧!哥哥什么的让玉堂费心就好了! 送去结账的时候,掌柜的算盘一打,告诉曲华裳一共一千五百两。 这个价格让曲华裳暗暗肉疼……不过现在不是肉疼的时候!而且挑东西的时候曲华裳就有准备了,毕竟按照展昭的说法这家玉器店可是松江府的老字号,里面珍贵的东西很多,她跟掌柜的说的又是要拿你们店最好的东西来,贵一点是正常的。而且白玉堂家里那么有钱……这一千两银子的手镯闵秀秀能不能看上还是一回事儿呢。 曲华裳身上没带银子——包袱在白玉堂那里,她身上只揣了张五十两的银票用来买零嘴儿吃,大钱都放起来了。这个时候就能体现下属的素质了,唐君溪在掌柜的说出“承蒙惠顾,一共一千五百两”的时候,就沉默的走上前去,递上了一张一千两和一张五百两的银票。 展昭看见掏钱的人是唐君溪,挑挑眉微笑。 唐君溪接过包装好的两个锦盒抱在怀里面,曲华裳跟掌柜的道了别,走出了玉器铺。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而这条玉器铺所在的路比较偏,也没在商业街上,所以路上的行人也少了很多。算算时间,白玉堂回来的船应该已经快到码头了,现在赶过去说不定刚好能碰上。 一行人在大街上走着,曲华裳随意跟展昭交谈着什么,唐君溪带人在后面跟着。转过一个弯儿,曲华裳刚迈出一步,忽然顿住了脚步,然后一甩袖子扯回了一个只低头走路不看道的弟子。弟子惊呼一声摔在了唐君溪的身后,他之前踏过的地上,插着一溜细小的暗器,在月光下闪着耀眼的银色。 铮然鸣响,展昭的巨阙剑出鞘,横在胸前。唐君溪把手中的锦盒抛给两个弟子,从腰间解下长鞭握在掌中。 三个黑衣人出现在前面的房顶上,其中一位指着曲华裳低喝一声:“交出剑帖!饶你不死!” 曲华裳闻言挑眉,剑帖?可这是他们自从出了开封府以来,第一次因为剑帖而受到袭击啊!终于感受到了江湖的气息曲华裳表示自己很激动啊!不过这三人出现的时间有点巧呢?不早不晚,偏偏在白玉堂不在的时候……这是看不起自己跟展昭,觉得我们两个人好欺负吗? “想要剑帖,拿命来换啊!”曲华裳微微一笑,雪凤冰王笛在手中滴溜溜的转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赶上~~~ ****** 白五爷一不在曲华裳就自动开启阵营模式,路过的人都想戳她两下... ****** 展小猫被连累了表示自己很不爽,嗯 ****** 存稿的新文,收藏一下呗么么哒~ [综漫]风间百物语   ☆、第85章 八十五藏剑 唐君溪伸出手拉着曲华裳的衣袖,把人拽到了自己身后。 “做什么?”曲华裳不满的戳了戳唐君溪的腰。 “等着就行了。”唐君溪简短的回答道。他一向不怎么爱说话,想表达什么意思都是直接行动给人看的,话音未落唐君溪就抬手一鞭子甩了出去,直劈刚才指着曲华裳的那个人。对方像是没有想到率先发难的人竟然会是看起来不言不语的唐君溪,一时之间有些怔愣,等鞭子都劈到眼前了才被旁边的同伴一脚踢开,有点狼狈的摔在了地上。 展昭看唐君溪先动手了,微微一笑也挥剑迎上了一个人。剩下那人原本气势汹汹冲着曲华裳就过来了,结果走到半路却被唐君溪随手铺了满地的机关毒刹给拦住了。随后跟着一起来的那几个百花楼的弟子们则接过了唐君溪的大旗,很上道的护在了曲华裳的身边。 被变相赶出战局的曲华裳有点不太高兴,不过她没说什么,在展昭和唐君溪的双重注视之下耸耸肩膀,就跟着那几个弟子一起退到了后面。不过双眼还是紧紧关注着场中的局势,随时准备行动。 唐君溪和展昭联手对付这三个人,看他们的动作还是游刃有余的。展昭挥舞着巨阙剑,寒光凛冽的剑刃在半空划出一道又一道的雪亮光芒,逼得对手步步后退艰难招架。而唐君溪那边,他一个人对付两个人显然是比展昭吃力了很多,不过好在唐君溪机关术玩得好,先牵制一个再打一个,倒也没出什么意外。 曲华裳没动手,却也没闲着,她在想一件事情。这一路上他们经历了多少山野小路城镇村庄,理想的偷袭地点不止一处,松江府怎么看都是最错误的选择——这里是白玉堂的地盘,陷空岛就在松江府,想查点什么事情简直是分分钟搞定。可如果说这三人并非蓄谋已久想要抢剑帖,而是临时碰上的……能够第一眼就看出谁手中拿着剑帖的人怎么可能是临时起意?况且白玉堂前脚刚走,这三人后脚就到了,未免也太巧合了? 不对不对……要这么说,曲华裳想去玉器铺买东西是她临时决定的,而展昭也是因为这个才留下来保护她。那三人怎么能算到她在想什么?万一曲华裳和展昭并没有留在码头等一趟船,而是第一趟就跟着去了陷空岛,那这三人怎么抢? 事情看起来越发复杂了……曲华裳皱紧眉头,盯着五个搅在一起快速闪来闪去的身影。天下想要得到藏剑山庄剑帖的人很多,但是有这个能耐敢同时对白玉堂、曲华裳和展昭下手的人却没有几个。答案呼之欲出……就在曲华裳断定来的人是老对头顾百岳那边的人的时候—— 一直被唐君溪的机关毒刹困住的那个人忽然动了,他抬手从背后拔出一把看起来平淡无奇的剑,双手握住剑柄,摆了一个起手式。 “这是?!”曲华裳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个被困入阵中的人身上——反正那人迟早要出阵,唐君溪困不了他多久,等他破阵的时候曲华裳就下场,三对三刚好,自己也不能总是心安理得的摘在外面。结果那人破阵的方式却让曲华裳出乎意料。 气沉丹田,双手握剑,真气运足与剑刃之上,剑光划出一道金色的弧线,随即整个人都随着剑影旋转起来。气流被卷成凌厉的风刃,眨眼之间就绞碎了满地的机关毒刹。但那人还是没有停下来,而是朝着唐君溪所在的方向旋转过去。 这是……藏剑山庄的绝学,风来吴山?! “唐君溪,闪开!”曲华裳这回没法在旁边看着了,顾不上多想,她高喝一声,一个蹑云逐月连蹦带跳的切入了战局之中,先是远远的给唐君溪甩了一个春泥护花上去,随后对着一边风来吴山一边朝着唐君溪那里移动的人打出一个芙蓉并蒂,却丝毫没有阻碍那人的动作,眼看金色的剑光就要把唐君溪卷入其中,关键时刻唐君溪对着曲华裳那边甩出了一个子母爪,顺利的把自己拉到了曲华裳的身边。 袭击者停了下来,反手一甩把剑插在地上,曲华裳趁机对着展昭和唐君溪打了个眼色。展昭脸色一变赶紧收剑回身堵耳朵,三个动作一气呵成。而唐君溪也把手上捂在了耳朵上,往后一个迎风回浪倒退数步远离曲华裳。曲华裳抬起雪凤冰王笛横在唇边,深吸一口气,狠狠的吹了出来。 刺耳的噪音声划破天空,这次的声音毫无意境可言,就是曲华裳在拼命的乱吹有多大声就吹多大声,暴怒的墨色真气借着笛声疯狂席卷而出,裹挟着滔天的怒意散开来去。三个袭击者被音波震得脸色大变,身体同时一顿,然后一口血喷了出来。曲华裳没有停下,第一声的余音未过,第二声紧接而至,然后是第三声、第四声。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刺耳。三人被曲华裳吹的无力招架步步后退,曲华裳则一步一步往前走,慢慢紧逼。 气血翻腾,真气疯狂的朝着胸口奔涌而去,三人被笛声搅得头晕脑胀呼吸困难,感觉胸中像是被缝入了一个不断注水的大鱼鳔,马上就要装不下去爆炸了。 三人跌跌撞撞转身便逃,唐君溪瞅准机会在他们逃跑的路上扔出了一溜的毒刹又把人困住了。曲华裳看那三人不住的呕血,终于在吹到第七声的时候停了下来。笛声一停,周围顿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仿佛刚才刺耳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回响。唐君溪曾经被音杀之术狠狠的教训过,提起来心有余悸,现在他面色惨白,站在原地喘气却不愿上前。展昭咳嗽一声,掏出绳子走过去想把地上打滚的三个人捆起来。 展昭刚刚蹲□,就见那三人一阵抽搐,随即口鼻之中流出了乌黑色的血迹。展昭惊呼一声:“不好!”曲华裳赶紧过来掐住其中一人的下巴,另一只手则压在了他的脖子上。看了一眼后曲华裳松开手,愤愤的说道:“毒药在牙里……没救了,没想到竟然是死士。真是……早知就我就不该停下来一直吹昏他们!” “咬破毒药这种事情在你吹昏他们之前就能做到了。”展昭拍拍曲华裳的肩膀,“想死怎么也拦不住。” “属下失职。”唐君溪冷冷的站在曲华裳身后对她抱拳请罪。他们这帮人当中最先应该觉察到不对劲儿的人是唐君溪,但是唐君溪被曲华裳的音杀术吓到了,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算了,我也有责任,现在不是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曲华裳似乎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着牙伸出手,一把扯下了那三个人的面罩。 “这三个人,你们认识吗?”曲华裳问到。 “从未见过,怎么了?”展昭看了看三个已经死去的人——都是平平无奇的长相,属于丢进人堆里面就会被淹没的类型。 “属下也未曾见过。”唐君溪回答。 “他刚才破开你毒刹机关的那一招——”曲华裳扯着唐君溪的袖子站起来,跺跺酸麻的脚,对着唐君溪比划了几下,“叫做风来吴山,是藏剑山庄的武功。” 看着展昭和唐君溪惊讶的眼神,曲华裳继续说道:“我原本以为这些人是顾百岳派来的,但是看见那人用出风来吴山的时候,我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顾百岳再怎么厉害,手也没有那么长能够伸到藏剑山庄去——不过这个想法曲华裳在下一秒产生了动摇,看见唐君溪冷冰冰的站在自己的面前,微微垂了头很认真的听着自己说话的时候,曲华裳想起了被做成机关傀儡的唐孤影。顾百岳和司徒千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已经把手伸到了唐门之中,谁能保证藏剑山庄也幸免了?况且展昭和王子殷此行的目的之一不就是确认藏剑山庄尚未投靠襄阳王,依旧是朝廷背后的兵器库吗? “当心!我们快些回去!”曲华裳抿抿嘴说道,“我怀疑顾百岳那边已经找到藏剑山庄了,所以才会有藏剑山庄的弟子在松江府对我们下手。” “就凭一个会用风来吴山的人就断定来者是藏剑山庄的人,继而觉得藏剑山庄已经倒向襄阳王……有点武断。”展昭沉吟片刻,回答道,“老实讲我不觉得藏剑山庄会背叛朝廷……谋反这事儿自古以来就没什么好果子吃,尤其是在太平盛世的时候想篡位,风险太大了。藏剑山庄是商人,对于风险的评估比我们还要成熟,没有完全的把我他们不会这么做的。” “皇上也说了。”展昭挠挠头,“襄阳王派人去接触藏剑山庄那是一定的,但是藏剑山庄未必会搭理他们。不过我们还是要去敲打一下,顺便把所有的隐患都扼杀在萌芽状态。不过小裳你说得对,眼下最重要的事情还是我们先回码头去,我怀疑白兄那边可能也……”遭受到了袭击。 “藏剑山庄上下未必铁板一块。”唐君溪忽然说道。 “你是说很可能他们内部有人扛不住襄阳王的诱惑投敌了?不想让我们参加品剑大会这才来下手?”曲华裳问道。 唐君溪点头:“只是一种想法。” “这些人怎么办?”原本想赶紧赶回码头,结果刚准备走的时候三个人想起来地上还躺了三具吞毒自尽的尸体,顿时就犯了难。总不能把这三具尸体留在原地啊!衙役们巡街、百姓路过总会被发现的,到时候查到他们身上来,原本没有的事儿也因为“恶意曝尸荒野”而变得复杂了起来,那时候可就百口都说不清楚了。 “抬到衙门去吧。”展昭看着三具尸体哭笑不得,“跟松江府的衙门说一声我们遇到的事情,没事有我在呢怕什么。” “我怕什么。”曲华裳耸耸肩膀,“只是觉得这事情简直是莫名其妙……” 最后,唐君溪指挥着其余的手下们一人一个扛起尸体,一行人往松江府的衙门走过去。幸亏天色已晚路又偏僻,没几个行人,要不然看到三具尸体早就闹得人尽皆知了。 走了没两步,就看见白玉堂和丁兆兰带着人从前面跑了过来。看见曲华裳之后白玉堂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冲过来的,然后一把扣住了曲华裳的手腕问道:“没事儿?我方才大老远就听到了你的笛声……说了别乱跑你什么时候能听话,嗯?” 虽然离开是为了买礼物,但曲华裳毕竟理亏了,面对白玉堂脸上一闪而过的焦急神色,她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赶紧认错:“抱歉我没事儿,刚才有人袭击我们……不过人已经死了,服毒自尽了。” “服毒自尽?”白玉堂挑眉,显然不太明白为何三个刺客是这样的死法。 “受不了楼主的笛声……她吹的太难听了。”一向冷冰冰的唐君溪忽然开口解释道。 你对我的笛声怨念有多深!曲华裳威胁的对着唐君溪挥挥拳头。 白玉堂明白唐君溪的意思后顿时哭笑不得……其实他也默默的觉得,刚才听到的那声音……是挺难听的。 “先把尸体送衙门去吧。”丁兆兰走上前来说道,“没事儿有我在……跟他们讲清楚就行了。我们回陷空岛的路上也碰上袭击的人了。打跑之后白兄不放心你们,哥几个就划着小船儿回来了。” 虽然丁兆兰说的轻描淡写,但想也知道货船上面放的小船都是急救用的,平时没有人会乘坐,而且是名副其实的小,也难为这一帮大老爷们了。 “在路上?还真有人敢在陷空岛和茉花村的地盘上找事儿吗?”曲华裳眨眨眼睛,说道。她是真的觉得奇怪……顾百岳他们在松江城里面偷袭也就算了,毕竟官府啊陷空岛啊茉花村他们赶过来需要一点儿时间,但是在陷空岛的水域偷袭……真是不要命。 “那你们就这么赶回来,万一他们在你们走后又来了呢?”曲华裳想到这一点,揪住了白玉堂的衣袖。 “不会,我们过来的时候,四哥的船队听到动静已经过来了。”白玉堂摸了摸曲华裳的头发,“有四哥在大家不会有事儿的。” “好吧。”曲华裳点点头。 “回了家都不安生,敢来松江府闹事儿,这帮畜生……五爷绝对不放过他们!”白玉堂拉着曲华裳的手紧了紧,曲华裳赶紧扯袖子顺毛。 一帮人浩浩荡荡的走向了衙门。 ****** (づ ̄3 ̄)づ╭?~存稿的新文,收藏一下呗么么哒~ [综漫]风间百物语 ****** 这章过度一下,下章见家长...和妹子   ☆、第86章 八十六嫂子 曲华裳跟着大家去了衙门之后,才知道原来丁兆兰家里是个有钱也有势的——他父亲是镇守雄关的总兵,在松江府的地盘上一向说一不二。 都不用展护卫和曲公主自爆身份,丁公子三言两句就把事情解决了,那县衙的老爷对丁公子特别客气,还一直说等到有线索了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等到几人回到码头的时候,白玉堂的四哥已经开着船在码头等候了。看见一行人朝这边走来,蒋平摇着扇子,慢悠悠一步三摇的走过来:“老五,人接到了?没事吧?”他一边说,一边滴溜溜转着一双贼亮的眼珠子,在人群之中扫来扫去,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唯一的女孩子曲华裳的身上,多看了两眼之后,蒋平对着她笑了笑。 “没事,已经解决了。”白玉堂对着蒋平点点头,“先回去再说吧……其他人到了?” “已经到了,我们来了以后就没人敢来袭击了。”蒋平说道,“然后我把人送上岛了就急急忙忙赶过来看看你——划着那几条小船儿就跑了你们也真是胆大!万一对方开着艘大船你们怎么跑得掉?” “这不是没事儿了嘛,四哥你就不要再唠叨了。”白玉堂对他这个话唠的四哥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无奈的耸耸肩膀。 “好。”蒋平看见白玉堂无奈了,只得笑眯眯的点头转了话题,“你不介绍一下?” “展兄你认识,我就不用介绍了。”白玉堂拍拍展昭的肩膀。 “蒋四哥。”展昭也不客气,对着蒋平抱抱拳。 “展小猫好久不见呀!”蒋平笑眯眯的说道。 “丁兆兰也不用我介绍了。”白玉堂用剑柄反手戳了戳丁兆兰的肚子,丁兆兰哀嚎一声,捂着肚子跑到蒋平的身边去了。 蒋平手里摇着扇子,似笑非笑的盯着白玉堂。 白玉堂和蒋平对视了一会儿,最后白玉堂败下阵来,他叹口气,拉住曲华裳的手把人带过来,对曲华裳说道:“小裳,这个是四哥,江湖人称翻江鼠的蒋平。” “四哥好。”曲华裳歪了歪头,看着蒋平笑。 “好好。”蒋平笑的更开心了,他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然后也不再问什么,一边大笑一边往船舱里面走,去监督开船了。 “这个病夫……”白玉堂小声嘟哝。 “玉堂,我有件事儿想问问你。”曲华裳没听到白玉堂的嘟哝,她目送着蒋平远去,然后收回目光扯了扯白玉堂的衣袖,“四哥他是不是……身体不太好?”想了半天,曲华裳挑了一个比较婉转的词汇。 “呃……他就是这样,你不用担心。”白玉堂脑袋一转就知道曲华裳在想什么,这丫头八成是职业病犯了,看见蒋平身材瘦小脚步虚浮,又一脸面黄肌瘦的样子,想给他把把脉看看是怎么回事儿,“他还有个外号叫病夫。” “这样吗……”曲华裳只好点点头。 船身一阵摇晃,起锚,然后调转方向朝着陷空岛的方向开过去。 唐君溪、展昭和丁兆兰都往船舱里面走,走了两步展昭好像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转过身,刚想说话,就看见曲华裳一只手捂着嘴巴,一阵风一般冲到了船舷边上,扒着船沿开始呕吐。 展昭:“……” 丁兆兰:“……” 从船舱里面走出来招呼大家进去的蒋平:“……” 唐君溪瘫着一张脸,十分淡定的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个青色皮的橘子——这个季节能找到青橘子还真是不容易——递给白玉堂,白玉堂对他点点头,一边手上不停的剥橘子,一边脚下往曲华裳那边挪过去。结果走到半路,蒋平拦住了他。 蒋平神神秘秘的把白玉堂拽到一边,撑开扇子遮着半张脸压低声音,生怕别人听见他说什么:“老五,你这是……怪不得啊!我还说你怎么带人回来了……” 丁兆兰则站在船舱门口,抱着胳膊跟展昭感叹:“啊……白老五真厉害,动作蛮快的。” 展昭被丁兆兰的话雷得满头黑线,刚想开口解释,就感觉到耳畔传来呼呼的风声,本能的往后一退,然后一根鞭子甩在了丁兆兰前面的地板上,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 唐君溪冷冷的看着丁兆兰:“丁大侠慎言,莫玷污我家楼主清白。” 展昭责备的目光立即扫向丁兆兰。 丁兆兰讪讪的摸摸头,赶紧道歉:“抱歉抱歉……我说胡话了,真对不住。” 那边发生的事情白玉堂和蒋平自然是听得一清二楚,或许是觉得唐君溪甩鞭子的动作太可怕了,蒋平缩缩脖子,对着那边使了一个眼色,问白玉堂那是谁?你女人还自带打手吗? “百花楼工圣,唐君溪。”白玉堂对着蒋平简短的解释了一下,“小裳是百花楼的新任楼主……你们消息这么灵通一定听说了。” “听是听说了,还听说了你跟朝廷的人搅和到一起去了。虽然我们觉得这也没啥,但是江湖之中前两天传的挺难听的,简直就是故意而为之,三哥气得发了火。所以我们觉得传言都是假的,就没想到……她这么有来头,也没想到百花楼主这么年轻。”蒋平的目光往病仄仄趴在船边面色惨白的曲华裳身上扫了一眼:“她这是怎么回事儿?” “晕船。”提起这个,白玉堂就觉得十分无奈。曲华裳晕船的样子他早在之前去江陵府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这根本没法治,别说南天泽,就连曲华裳自己都对自己晕船没有办法,只能趴在船边上等着到了下船。 “哦,对了,你之前说传言说我跟朝廷的人搅和到一起去了?”白玉堂想起了什么,对着蒋平挑眉。 “嗨!这也没什么!展小猫不就是御前四品带刀侍卫嘛!要我说这都是那些江湖人心虚才会瞎说的,老老实实的百姓、正经门派,谁会怕朝廷啊?”一看白玉堂的语气不对,蒋平连忙把展大侠拉出来溜溜。 “那传言某些方面来说倒也不是假话。”白玉堂轻轻一笑,把手中的的橘子摆成两半,然后抬腿往曲华裳身边走过去,“不只是展兄,还有小裳她——” “圣上亲封的霓裳公主,不过这又怎么样。”白玉堂一边说一边走到了曲华裳的身边,他一掀衣摆很随意的蹲□,然后掰下一瓣橘子喂进曲华裳的嘴里面,把剥下来的青色橘子皮糊在了她的脸上,一只手轻轻的顺着她散落的长发。 蒋平眨眨眼睛,张了张嘴巴——跟朝廷有关系,还是江湖一大门派的掌门?这小丫头看起来漂亮无害,还真是不简单啊!果然能让他们家玉堂看上的女孩子就一定有特别的过人之处! “这里到陷空岛很快的,再忍忍就下船了。”白玉堂轻声说道。 “嗯。”曲华裳咬着橘子瓣,泪眼朦胧的瞅着白玉堂,那小眼神儿看的蒋平都心里一跳。蒋病夫摇摇头,赶紧转头往回走,不在那里打扰人家小两口了。 走了两步蒋平又犹豫了,他想问问白玉堂要不要给你们找件披风来?江上风大,那小姑娘现在身体虚弱又坐在船边上,被江风吹了第二天伤寒烧起来可怎么办? 不过蒋平还没说出来,就看见唐君溪不知道从哪里捧着一个红色的披风走了过去,递给白玉堂之后又默默的退回来。 得,这里有的是人,怎么也用不着自己操心了。蒋平拿扇子拍拍脑袋,对展昭说道:“你们先进去吧,入夜了江上风大,当心吹着了第二天头疼。我去船底问问有没有人带了晕船的药……常年在水上跑的人,多少都备着点,看那小姑娘难受的。” “那多谢蒋四哥帮我妹子费心了。”展昭对着蒋平眨眨眼睛。 “不费心不费心,老五的媳妇儿嘛……”蒋平摇着扇子慢腾腾的往船底走下去——他已经自动略过了展昭的“帮我妹子”四个字儿。之前已经感受过曲华裳更惊悚的身份了,蒋平表示现在展昭义妹的身份根本没法让他好奇了! “这……曲姑娘一直这样晕船?这以后要是嫁了白老五,没事儿回陷空岛走亲戚,还不得难受死?”丁兆兰看白玉堂坐在地上抱着曲华裳裹着披风靠在船边吹江风,觉得蛮有趣的,他从来没见过白玉堂那么爱干净的一个人就直接这样坐在地上。 “那也没办法啊。”想起了在去江陵的路上曲华裳晕的七荤八素……展昭也觉得有点囧,“她自己就是神医,但这毛病她自己也治不好,只能这么拖着了。” “药圣老爷子在努力。”唐君溪想了想,还是开口帮南天泽辩解了一下下。 展昭点点头没回答,他心中觉得曲华裳的晕船是治不好了——不过晕船也没什么,人总是会有弱点的,完美无缺的人才叫可怕。 后来蒋平从船工那里拿来了点药丸,据说是跑船的都备着的特效药,专门治晕船的。曲华裳吃了两粒,感觉果然好一点了,就扶着白玉堂站起来,歪歪扭扭的拉着人往屋里面走。江上风大,吹的衣服都猎猎作响,虽然大风吹的曲华裳清醒不少,觉得舒服了一点,但是她却不想让白玉堂也在这里吹风,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看着曲华裳软着腿走了两步,白玉堂哭笑不得,干脆直接把人抱起来抱进了船舱之中。在小客间里面给她把窗户打开,然后陪她坐在窗户边上,这样既能吹吹风又不会受伤寒。 船行了两刻钟的功夫后,终于到达了陷空岛边。此时天已经完全沉了下来,漆黑的夜幕上缀着点点星光,漫天璀璨,旷野之外显得天地十分宽广,让人心胸为之一振。码头边早就挑起了两盏明灯,一行人影影绰绰的站在岸边,手里提着好多明晃晃的灯笼,很明显是在等着他们。 “蒋四哥,借你这船用用,我开回茉花村去了,明天再派人给你送回来。”丁兆兰靠在桅杆上,对蒋平笑道。 “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我让人送你回去。”蒋平指挥着人把船靠岸停稳了,回头对丁兆兰说道。 “哎,不了,你们一家人团聚,我跟着凑什么热闹?明天我们再聚就是,老弟前些日子又得了两坛上好的女贞陈绍,正好白老五也回来了,展小猫也在,一起喝酒吧!”丁兆兰赶忙摆手。 “那成,你就把船开回去吧,路上当心点!”蒋平也不强留,便把船借给了丁兆兰。横竖两家是邻居,抬头不见低头见了这么多年,一艘船也没啥。 然后大家陆续都下船了,丁兆兰对着蒋平挥挥手:“蒋四哥,帮我向卢大哥带个好!”然后就把船开进了芦苇荡。 曲华裳是被白玉堂从船上当着一帮人的面儿抱下来的,这让脸皮很薄的曲华裳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但是没办法,她整个人都差点吐虚弱了,也没劲儿自己走。 “呦!老五,你这是怎么虐待人家姑娘了?看这小脸白的!”曲华裳刚刚在地上站稳,就听到一声娇俏的笑声传来,抬起头借着周围灯笼的明光,曲华裳看见一个漂亮的妇人正笑意盈盈的看着自己。看见曲华裳的脸转了过来,妇人上前十分亲热的握住了曲华裳的手,纤指一翻正好搭在了她的脉搏上面。 这熟练的把脉手段……被人悄悄把住脉搏的曲华裳并没有生气,她眨眨眼睛看着妇人,试探性的问道:“大嫂?我……叫曲华裳,那个……” 第一次见到白玉堂家里的女性,曲华裳觉得自己比看见蒋平的时候紧张多了,连话都说的有些结结巴巴。 “哎,是我。”闵秀秀笑着拍了拍曲华裳的手,“你这是晕船了?” “是。”对于这个热情的嫂子曲华裳倍感亲切,初来乍到的生疏感顿时就被闵秀秀的举动给打消的一干二净,“天生的毛病了,治不好,一会儿就没事儿了,让嫂子见笑了。” “哪里呀,我们老五可从来没这么体贴过啊!”闵秀秀微笑道,然后把目光转向了展昭:“好久不见啦,展大侠别来无恙?” “卢夫人惦记,展某很好。”展昭对闵秀秀很是尊敬,对着她抱了抱拳。 “这位是……”闵秀秀看见唐君溪,问道。 “在下百花楼唐君溪,多谢卢夫人照顾楼主。”刚才闵秀秀开口解了曲华裳的尴尬,还帮她把了脉,别的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一向细心的唐君溪是看在眼里的。 “应该的。”闵秀秀猜想曲华裳应该就是唐君溪口中的“楼主”,不过她没有去问,而是再次转向了曲华裳,直接挽上了她的胳膊,把人从白玉堂身边带走:“难受我们就先进去歇着,反正晚饭还在做,也不着急。你休息休息,我给你开张方子……” 闵秀秀一边说,一边带着曲华裳亲亲热热的往里面走,身后一群人呼啦呼啦的跟上,把白玉堂、展昭、唐君溪和蒋平撂在了原地,彻底无视。 唐君溪一向面无表情,现在更是没有丝毫的表示;蒋平表示很委屈,大嫂你看我一眼大嫂!而展昭和白玉堂则无奈的对视一眼,自动跟着往里面走。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没把丁姑娘写出来啊啊啊_(:зゝ∠)_ 不过大嫂出场了,嗯~ 长嫂如母啊!表示闵秀秀才是最厉害的存在!陷空岛食物链顶端的女人! ******   ☆、第87章 【八十七】温情 陷空岛卢家庄内,现在那是灯火通明璀璨辉煌。闵秀秀挽着曲华裳一路往里走,两个人时不时低声交谈着什么,闵秀秀的笑声银铃一般传了很远,跟在后面的白玉堂三人听到了,都奇怪这两个刚见面的人怎么会那么亲密。 “老五这个性子啊就是闷的很。”闵秀秀捂嘴着一边笑一边对曲华裳吐槽白玉堂,“以前在家的时候总也不说上一句话,哪知道出了家门去闯荡江湖,倒是有人跟我们说,白五爷广交天下英豪,风流潇洒什么的。我特想知道老五他怎么跟英豪沟通啊?难道就是两个人干看着不成?” “玉堂虽然不是很活泼……但也不是太闷吧?”曲华裳被闵秀秀也逗乐了,开始按着脑袋回想,“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开封府,玉堂拎着酒来找展大哥,两个人见面就打了一架说是切磋,不过我没看到,感觉好可惜。” “老五逮着谁看上眼的,都想跟人家切磋切磋。”闵秀秀偷偷的告诉曲华裳,“我跟你说啊,以前他跟北侠欧阳春比武,结果输了,竟然要去上吊啊!被我们好一通劝差点儿没拦住!” 曲华裳:“……” “那个,嫂子,原谅我……”绷着脸说出这句话之后,曲华裳简直是毫无形象的开始笑,她在闵秀秀面前再也装不下去了。白玉堂你太逗了哇,比武输了就要上吊吗?没想到白五爷竟然有这么二的时候哇哈哈哈哈…… “我怎么觉得她们没说什么好话呢?”看着前面笑成一团的妯娌两个,蒋平把扇子挡在自己的脸上,故意凑到白玉堂身边问道:“老五,你说她们在说什么?” 展昭面上带了一抹掩饰不住的笑意,他咳嗽一声把脸转到了一边去,唐君溪依旧是冷冰冰的样子,不过嘴角却控制不住的抽动了一下。 “四哥,不用你提醒,我、听、到、了……”白玉堂一字一顿的说道。虽说两拨人走的一前一后有点距离,但也没岔开太远,况且他们这些在场的习武之人,哪个不是内力深厚名震江湖的主?前面两个女人说话又没刻意掩饰,后面自然能听得到。 瞅着白玉堂的脸色有往黑发展的趋势,蒋平连忙把脑袋缩回来,边晃晃悠悠的走边摇头:大嫂呀大嫂,你怎么能拆老五的台呢?没看他黑着一张脸找个媳妇已经很不容易了嘛!有姑娘愿意跟他回家这是好事儿啊!万一你不小心把人家姑娘吓跑了,老五哭都来不及啊! 跟闵秀秀聊了一路,曲华裳忽然想起来,白玉堂曾经告诉过自己,闵秀秀出身医药世家,自己本人也是个很厉害的大夫,别说陷空岛这一亩三分地,就算整个松江府,卢夫人神医的名号都叫的响亮。既然闵秀秀也是大夫,那自己要送她点见面礼,完全不需要费心去买什么玉镯子之类的啊,直接把皇兄大人赏赐的那盒珍贵药材封了送过来不就行了吗? 这白跑一趟还被人袭击……简直多此一举啊。 一路进了正厅,卢家庄的大当家、陷空岛老大卢方正坐在椅子上,跟提前到了的药圣南天泽一行人聊着什么。瞅见夫人闵秀秀回来了,还挽着一个漂亮姑娘,卢方心知这应该就是老五带回家的了。之前跟南天泽他们聊了聊,卢方已经对曲华裳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现在再看这姑娘跟自己夫人又这么亲热,于是心中也很是开心,赶忙站起来问候。 一群人正互相认识引荐的时候,卢方的儿子卢珍从后院跑了过来,小小的孩子最近刚学会走路,走的还不是很稳当,但是他不怕摔,胆子也大,最喜欢满地乱跑。这不趁着乳娘一个没注意,就独自跑进了此时都是人的前厅,还是一路“风驰电掣”窜进来的,那歪歪扭扭的动作看的后面跟着追的人吓得心脏都要跳出了嗓子眼。 “娘!”卢珍迈着摇摇晃晃的小步子朝着闵秀秀的方向扑过去,但是没当心左脚踩了右脚,直着往前摔过去,一帮子人手忙脚乱的都没捞住,还是曲华裳忽然蹲下身张开手臂接住了这个小团子,才免了他跟大地亲密接触的痛苦。 “娘……”卢珍在曲华裳的怀里面挣扎着站直了,开始不停的扭动。曲华裳很及时的松开手,卢珍就握住了闵秀秀的手。 “跑的这么快,还半了自己一跤……你要吓死娘吗!”闵秀秀用指头怜爱的戳了戳卢珍的额头,无奈道,“摔傻了看你还敢不敢乱跑!” 卢珍不说话,只是在闵秀秀的怀里面蹭着。 “别蹭娘了,快来见人!”闵秀秀把小卢珍拽出来,领到曲华裳的面前。 “你好。”被小卢珍一双大大的黑眼睛盯着,曲华裳觉得很有意思,她很喜欢小孩子,尤其是卢方这种看起来特别乖巧的小孩。于是曲华裳整理了一下裙摆,再次蹲了下来,让自己的视线与卢方持平。然后她试探着握住了卢方的小手,卢方没有挣脱,就乖乖让她握着。 “姐姐好。”卢珍对于这个接住了自己的姐姐很有好感,不用闵秀秀提醒就自己开口说道,他很聪明,现在已经会说简单的句子了。 “乖。”曲华裳从唐君溪那里接过了他递上来的盒子,打开拿出了之前在玉器铺里面买的小玉牌,系好绳子就要往卢珍的脖子上挂去:“这个送给你,拿去玩吧——” 只是曲华裳还没挂的上去,玉佩就被一边看着的白玉堂忽然俯下【】身伸手勾走了。小卢珍原本盯着曲华裳手中的玉牌,眼中闪过很开心的情绪,但是玉牌一下子被白玉堂拿走了,他愣愣的盯了一会儿曲华裳空掉的手,把视线往上挪,然后就看见了白玉堂似笑非笑的脸。 “五叔。”卢珍想了想,咬着字眼认认真真的对白玉堂说道,“我想要。” 卢珍的大眼睛萌的曲华裳心肝颤……她为数不多的母爱也都被卢珍的小眼神儿给勾搭出来了,但是白五爷在上次出陷空岛之前对于卢珍的目光就已经免疫了,他完全不在意。曲华裳看着卢珍觉得不舍,于是保持蹲下的姿势,转了个身仰起头扯了扯白玉堂的袖子。 白玉堂看着曲华裳和卢珍保持一样的眼神一样的动作看他,两个人一大一小,忽然觉得挺有意思的。 楼主啊这当着卢庄主和卢夫人的面儿您可不可以成熟一点霸气一点,好歹您也是百花楼的楼主啊!卖什么萌……李终南不忍直视,捂脸。 白玉堂摸了摸曲华裳的头,感觉好像摸一只小狗一样。那动作看的闵秀秀瞬间就扑哧一声笑了,卢庄主到底是过来人,绷住了脸上的表情,可也是把头转了转暗自咳嗽一声。白玉堂完全不在意这些,他在曲华裳回过味来之前,一掀衣摆跟她蹲在了一起,一只手搭在曲华裳的肩膀上,另一只手拎着玉牌伸到了卢珍的面前:“珍儿,你若是想要这个,那称呼得改改。”白玉堂一边说,还一边拍了拍曲华裳的肩膀。 曲华裳:“??” 卢珍瞪着大眼睛把目光从曲华裳的身上扫到白玉堂的身上又扫回去,来来回回看了那么多遍之后,他憋红了脸,才语带迟疑的说出了一句:“婶婶?五婶?” 曲华裳:“……” 白五爷满意了,他亲自把玉牌挂在了卢珍的脖子上,还拍了拍他的头,伸手把他给抱了起来:“乖,有前途!是个料子!赶明儿五叔教你武功……” “好!谢谢五叔!”尽管小卢珍还不知道什么是武功,但是看着白玉堂的样子他莫名就很开心,也跟着重复,“教武功!” 闵秀秀被自家儿子整的乐完了腰,曲华裳当着这么多人自然不能落白玉堂的面子,于是她只好背地里伸手掐了掐白玉堂的腰。白五爷全然不在意曲华裳的“警告”,只是转身的时候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看的曲华裳莫名觉得好冷。 送完了卢珍礼物,曲华裳又把自己买来的玉镯子和皇帝陛下赏赐的那一盒药材都端过来送给了闵秀秀,也幸好她这回南下以防万一把药材都装上了。闵秀秀开始推辞,曲华裳却说这是一点心意,也不是很贵重,嫂子您还是收下吧。于是冲着嫂子这两个字儿,闵秀秀也就不再说什么,直接让丫鬟收了装药材的盒子,然后由着曲华裳把镯子套上了她的手腕。 送完了东西,闵秀秀赶紧招呼下人把饭菜上来,大家远道而来折腾这么久一定饿了,先吃饭,先吃饭。 吃完饭,闵秀秀说今日大家舟车劳顿,先去歇息吧,要是有什么事情就明天再谈,然后就差人带着大家去客房了。原本闵秀秀想亲自带曲华裳去的,但是白玉堂却说不劳烦大嫂,等一会儿跟大哥谈完了,我亲自去。于是闵秀秀微微一笑,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然后就抱着卢珍离开了。 白玉堂和曲华裳跟着卢方去了书房,曲华裳知道白玉堂离家这么久,肯定有事情要跟自己的大哥说,兄弟俩也有别的话要聊,不好让她听见,没看闵秀秀都已经借口哄卢珍睡觉先回房间去了嘛!于是曲华裳就提出要在陷空岛转转,等白玉堂谈完了再来找她也不迟。 白玉堂嘱咐曲华裳别乱跑进芦苇荡子里面去,也就任由曲华裳去逛了。反正陷空岛是自家的地盘,还怕她在这里丢了不成? 曲华裳顺着园子里面的小路往后逛过去,陷空岛的花园之中所种植的,都是原来就生长在岛上的植物,只是卢方在这里圈了一块地,跟着地的走势和生长物再建的屋子。所以“花园”之中的景色比许多人造的景观都要美丽的多。越往后走,曲华裳越觉得自己不是在某个庄园之中,就像是在一个野生的岛上。再不知道穿过第几扇门之后,曲华裳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地方。正前方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岸边有一座小亭子,亭子周围湖水边上生长着大片大片摇曳的荻花,月光下湖水静静的流淌,荻花随风慢摇,远处湖中伫立着一座精巧的二层小楼,碧瓦飞甍,显得十分漂亮。 那是谁的住所?曲华裳远远的站在湖边看着,不由得感叹建造这座小楼的人可真会选地方。来的路上曲华裳见过了不少的水域,但都没有这片湖泊大,这里可能是整座陷空岛上最大的内陆水了。最奇妙的是这湖泊当中还有一片平坦开阔的“小岛屿”,刚好能造的下一栋小楼加一个小一点的院子。曲华裳有心上去看看——住在那个小楼里面一定很舒服!每天都能看到这么大的一片湖泊,这么美的景色,还真是能享受生活。 或许是心有灵犀,曲华裳觉得那栋小楼应该是白玉堂住的地方。 曲华裳在周围转了半天,也没发现哪里有船可以通往小岛上。用轻功过去吗?目测了一下距离,曲华裳觉得有点够呛,如果是七秀坊的轻功“水榭花盈”,倒还是有可能直接踏水而过。只可惜曲华裳不会。 在湖边固执的等了很久,曲华裳都没有见到白玉堂来找她。最后随着轻微的夜风轻柔的拂过脸颊,曲华裳坐在亭子里面,靠着柱子慢慢的睡着了。 朦胧之中,她感觉有一双温暖的手慢慢的负在她的头顶,然后顺着柔软的长发往下滑。 “小裳,醒醒,别在这里睡,会着凉的。”白玉堂把人抱紧怀里面摇了摇,轻声说道。 “玉堂?回来了?那是你的房子吗?”曲华裳被白玉堂摇醒了,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她在白玉堂怀里面找个一个舒服的姿势窝住,然后低声问道。 “是,你怎么知道。”白玉堂一下一下顺着她的长发。 “猜的……”曲华裳的声音变得软软糯糯的。 “真是心有灵犀。”白玉堂低笑一声,伸手在曲华裳的心口上点了点。   ☆、第88章 【八十八】梳妆 曲华裳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这是一间很大的卧室,床在中央,周围遮挡着长长的幔帐。曲华裳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愣了一会儿,掀开被子透过朦胧的幔帐,她看到白玉堂的身影站在不远处的窗户前面。 “玉堂?”曲华裳轻轻问道。她记得自己昨晚在一座湖边的小亭子里面等白玉堂和卢方谈完事情一起回去,结果等着等着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白玉堂是什么时候找到她的。 “醒了?时间还早,你可以再睡会。”白玉堂闻言转过身来,却并不上前,只是靠在窗户边,隔着一层帷幔跟曲华裳说话。 “你怎么在……这里?”因为刚起床而蒙圈的大脑反应了一会儿之后,曲华裳终于发现了现在的情况好像哪里不对劲儿啊。 “这里是我的房间……你问我为什么在这里?”白玉堂挑眉,他顿了顿,抬腿往床边走过来。曲华裳看着白玉堂映在幔帐上的身影越来越靠近越来越清晰,最后白玉堂停在床边,伸过一只手慢慢把幔帐挑起来,俯下【】身一只手撑在床上,靠近了曲华裳。 “哎?”曲华裳看着慢慢靠近的白玉堂,眨眨眼睛,不由自主的伸手把他额前的一缕碎发拨到耳后,“这里是……那座湖中的小楼?” “是。”白玉堂低声说道。 “我果然猜对啦。”曲华裳轻轻一笑,拍手道,“之前看到那座楼的时候,我就觉得这里可能是你住的地方,但是没找到上来的路,所以只能等在岸边……我们是怎么上来的?” “我抱你上来的。”白玉堂低笑一声,松开抓着幔帐的手,扣在了曲华裳的脑后,然后凑过去在她眉心轻轻印下一吻,“一个人傻不拉几在湖边困得跟小猪一样迷糊……也不怕着凉。” “我是大夫怎么会着凉!”曲华裳的脸腾的红了,她嘴上依旧很犟,双手却抓住了白玉堂的衣襟。 “你不睡了就起来,我带你去芦苇荡边转转。”白玉堂站起身,顺手揉了揉曲华裳乱蓬蓬的长发,“早晨的时候还能看见鸟。” “真的吗?那你等等。”曲华裳一听有好玩的立马就精神了,她一掀被子蹦下床,从袖子里面摸出一把梳子,在屋里转了三四圈儿之后也没找见镜子在哪里。 “镜子呢?”曲华裳举着梳子问白玉堂。 “我的屋里面怎么会有镜子?”白玉堂奇道。 这倒也是,白五爷又不是闺阁少女每天涂脂抹粉的还要配个镜子。可你不用我得用啊!曲华裳苦着一张脸看白玉堂。 “过来。”白玉堂对着曲华裳招手。曲华裳矜持了一下,但见左右无人,也没有其他会喘气儿的生物,于是很开心的蹭到了白玉堂的身边。 “给我。”白五爷伸手。曲华裳把手里的桃木梳递给了白玉堂。白玉堂按着曲华裳的肩膀,让她在窗户下的椅子上坐了,手一抬抽掉了她束发的簪子。 曲华裳挽发只挽一半,簪子一松,剩下那一半虽然看起来蓬松松、但也是整齐束起来的头发就松散了下来。白玉堂一只手按在曲华裳的发顶,另一只手握着梳子,灵巧的绕到了她的额头前,然后顺着慢慢地往下梳。 曲华裳的头发很细很软,特别柔顺,梳起来意外的轻松,白玉堂不用使太大的力气就梳到了发底。开始的时候曲华裳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她背对着白玉堂,白玉堂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曲华裳也就不在乎了,她偷偷吐吐舌头,闭上眼睛,嘴角挑起一抹微笑。 白玉堂的手盖在曲华裳的头顶,温暖的触感透过青丝传递过来,舒服而安心。曲华裳闭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白五爷的独家服务之后…… “玉堂?” “嗯?”白玉堂的声音听起来略微低沉,不知道是不是起得太早了没睡醒的缘故。 “你打算梳到什么时候去?”曲华裳指指自己的头发。 “哦,最后一下。”白五爷很淡定的再来了一次。 曲华裳:“……” 翻来覆去梳了这么久再梳下去就秃了啊白五爷!不会绑发髻你说一声吗我自己来呀谁会笑话你啊!原本想体会一下心上人帮自己梳头的浪漫感觉的曲华裳现在内心却忍不住的咆哮着。 “啧,别动——”有点含糊的声音从后面很近的地方传过来,就在曲华裳动了动身子,想拿走白玉堂手面的梳子自己绑的时候,白玉堂不满的抗议了一声,一只手在曲华裳的肩膀上压了一下,示意她坐好。曲华裳只能老老实实坐着。 在曲华裳看不见的角度,白玉堂嘴里咬着之前曲华裳挽发的簪子,那双平素里握惯了刀剑的手现在小心翼翼的拢着她柔软的长发,白玉堂的十指在发丝间穿梭,他一脸认真的尝试着,试了好几次之后,终于帮曲华裳挽出了一个从背后看挺漂亮的花样。把簪子插好,大功告成。白玉堂满意的拍拍手,一只手按着曲华裳的肩膀,从她背后慢慢俯下身,在侧脸上轻轻印了一下。 曲华裳正双目无神的望着窗外,忽然感觉到脸颊上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她愣了愣神,猛地转头,跟白玉堂近在咫尺的脸一下子对上了。 两个人相视,沉默了好长时间。 “梳……好了?”曲华裳下意识的想往后躲,但是这个动作只做了一半就被她自己给阻止了。抓着白玉堂的衣襟,在白玉堂深沉的目光之下,曲华裳从他眼中的倒影里面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样子。 “看见什么了?”白玉堂忽然开口,他一边问,一边从曲华裳的身后走到她面前来,然后一掀衣摆,在曲华裳的面前单膝蹲了下来。两个人一个坐一个蹲,曲华裳微微弯腰,视线持平了。 曲华裳一手抓着白玉堂的衣襟保持平衡,另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两个人保持着这个姿势很长时间,然后曲华裳慢慢的笑了,她说道:“看见我自己了啊。” “当当当!”敲门声忽然传来,曲华裳被吓了一跳,白玉堂的眼中有不满一闪而过,他握着曲华裳抓在他胸前的手站起来,冷声说道:“进来。” “五爷,卢夫人让我给曲姑娘来送衣服……”欢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然后门被推开一条细细的缝,先是一双眼睛在缝前瞄了瞄,然后一个眉心点痣容貌娇俏的小丫鬟手捧托盘从门缝里面小心翼翼的挤了进来,在看见白玉堂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后,小丫鬟暗叫一声糟糕,她吐吐舌头往旁边蹦了蹦,把托盘举到自己的脸前面:“五爷早!曲姑娘早!” “麻烦你了,这么早过来。”这丫鬟真是太有趣了,曲华裳看着她故意当着白玉堂的面一而再再而三的变脸,脸上的表情还特别丰富灵活,逗得曲华裳扑哧一声绷不住笑了出来。 “不麻烦不麻烦~”小丫鬟迈着小碎步走八字形路线,绕来绕去从大门那里绕到了床边,她把托盘放在床头柜边上,然后一把掀开了垂下来的幔帐,在看见不是很乱的被子之后,脸上似乎闪过了失望的表情? 曲华裳忽然觉得背后有点凉凉的。 “小宴,还有什么事儿?”白玉堂把小丫鬟的一举一动都收在眼睛里面,他抱着胳膊任由丫鬟瞎折腾,掀开了帘子之后才问道。 “没事啊五爷,我来给您收拾收拾……”小丫鬟对着曲华裳吐吐舌头,开始勤快的动手叠被子铺床。一边干活她还一边不闲着,嘴上一定要聊一聊天,也不害怕白玉堂此时冷着一张脸——反正五爷一直都是这幅表情,谁怕谁嘛。 “五爷,您赶紧带曲姑娘出去转转呗?这里有我收拾就行啦!还是五爷您想亲自收拾一下?在曲姑娘面前表现表现?”小宴说道。 白玉堂:“……” 曲华裳:“……”【想笑又不敢笑所以只能沉默了。 这丫头当真是太有趣了!这个爽利的性子肯定是大嫂教出来的没跑啊! “哦,对了!”白玉堂和曲华裳都没接话,小丫鬟也没泄气,自己一边干活一边玩,脸上特别开心。过了没一会儿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直起身拍拍手对着曲华裳说道:“曲姑娘,这件衣服是卢夫人让我送过来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子的,也不知道你的尺码,卢夫人就自己挑了,你看看合不合身?不合身卢夫人再拿去改,先换上凑活一下。”丫鬟连珠炮一般说完,又转过头去看旁边的白玉堂:“五爷,您现在出去一下不?让曲姑娘把衣服换上嘛。” “呃……”曲华裳微微红了脸,白玉堂冷哼一声往外走,路过小丫鬟身边的时候脚步顿了顿,可惜丫鬟一点都没有受到白玉堂的威胁,她收拾完了床铺,捧着托盘小跑到曲华裳身边:“曲姑娘你试试吧~这个款式和料子庄里面没人敢穿,夫人说也就你能把紫色的料子穿的那么漂亮啦!” “好,谢谢。”曲华裳从小丫鬟手里面接过托盘,笑着点点头。她身上这件衣服也该换了,但是包裹不知道被放到了哪里,现找也来不及了,人家新衣服都送上门了,总要穿穿看嘛。况且昨天看卢夫人的打扮,曲华裳对于闵秀秀的审美那是绝对的信任啊! 送来的衣服是整整一套的,曲华裳去床上把帐子放下来把衣服换上了,反正屋里只有小丫鬟一个人,大家都是女孩子怕什么。换好衣服后,曲华裳扯扯裙摆,有些拘谨的从床上下来。 衣服整体是浅紫色的,黑色锁边,看起来倒是跟万花谷一个色系的。蓬松的袖子在袖口收紧,裙摆刚刚到小腿,不会太长影响活动,也不会太短而失了端庄。精致的宽腰带束出曲华裳纤细的小腰,外面再罩上一层同色系的纱织外袍。屋里面没有镜子,曲华裳没法看到自己穿上是什么样子,不过这料子摸上去就很好,穿着也很舒服,而且低头欣赏一下,曲华裳觉得还不错。 “怎么样?”曲华裳转了一个圈儿,问小丫鬟。 “果然很漂亮!”小丫鬟拍手称赞道,语气轻快愉悦,让人听了就很开心。 “真的吗?”曲华裳摸摸自己的头发,觉得很高兴。 “曲姑娘,你这是什么发式?”小丫鬟绕着曲华裳走了一圈儿之后,指着她的发髻问道。 “怎么了?不合适吗?”想起来这是白五爷折腾了半天才梳好的,曲华裳心想乖乖你可千万别吐槽这个啊…… “样子好新颖啊!看着也好漂亮!再有朵花就好看了……”小丫鬟咬着嘴唇思考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曲姑娘你等一下啊!”然后她就一阵风一般跑出了小楼。 白玉堂从小丫鬟撞开的门里抱着胳膊慢悠悠走进来,看见曲华裳对着自己笑:“怎么样?” “嗯,很好看。”白玉堂摸了摸曲华裳的长发。   ☆、第89章 【八十九】湛卢 白玉堂跟曲华裳要出门的时候,之前跑出屋子里去的小丫鬟小宴又回来了,回来的时候小宴满脸笑意盈盈,手中握了一朵小巧精致的白色花朵,对着曲华裳晃了晃:“曲姑娘,给你戴朵花~” 曲华裳还没来得及拒绝,小宴就动作利索的一只手撑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绕过曲华裳的侧脸,把手中的小白花簪在了她的发髻上面。 “好啦。”小宴拍着手笑,一脸大功告成的样子,“曲姑娘,这朵花特别配你!” 白玉堂的目光在曲华裳发髻上的花上一扫而过,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咳嗽一声:“小宴,你从哪里摘的花?” “楼下呀~”小宴笑眯眯的对曲华裳说道,“曲姑娘,这花叫白玉堂,是五爷种在下面的,平时宝贝的很谁也不让动,今天借您的光,我摘了一朵。” 曲华裳:“……” 白玉堂?回想刚才视线之中一闪而过的白那抹色……跟白五爷同名同姓的蔷薇花啊! “曲姑娘您跟白五爷慢走,我先走啦!夫人还等着我呐!”小宴见好就收,对着曲华裳吐吐舌头,又对着白玉堂做了一个鬼脸,转身拎着裙子就跑了。 白玉堂哭笑不得,他对这个丫鬟一向是毫无办法,那性格跟他大嫂闵秀秀是一样一样的,平时只有白玉堂一个人在的时候,他只需要摆出一张冷冰冰的脸就能吓走不少人,可现在曲华裳在他身边,大家都知道白五爷再怎么冷冰冰的,肯定也不会当着曲姑娘的面当场发飙,所以像小宴这种胆大之流都尽情的来白五爷面前晃悠,然后欣赏他想变脸却忍着不能变的样子,觉得心里蛮爽的。 “白玉堂?”曲华裳伸手往脑后的发髻上摸去,然后把小宴簪上去的花小心翼翼的摘下来捧在手心里面,对着正版的白玉堂笑道。 两个人对视一会儿,正版的白五爷叹口气,揉了揉曲华裳的长发:“带着玩吧。” “我怎么舍得。”曲华裳半真半假的说道,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荷包,打开之后把小白花放了进去,然后把荷包挂在了腰带上,轻轻拍了拍,“好啦,我把白五爷放进兜里面带走了。” 白玉堂失笑,牵着曲华裳下楼了。 站在湖边,曲华裳左看右看,想找找哪里有船可以划到湖对岸去,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有看见船的踪影。这可真是奇怪了,如果没船的话,说白玉堂能从对岸用轻功飞过来,曲华裳还是相信的,但是那个早晨来给她送衣服的丫鬟小宴呢?难不成她也是飞上来的?一个丫鬟轻功竟然这么高,陷空岛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或许是看出了曲华裳的想法,白玉堂摇头笑了笑:“没有穿,但是有桥。” “桥?”曲华裳眨眨眼睛,转头眺望,顺着平静的水面她可以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湖面上根本连桥的影子都见不着,“哪里有?我觉得我的眼神儿还是蛮不错的……” 白玉堂上前两步,伸手按着曲华裳的后脑勺用力,示意她低头往下看看。 昨晚夜色正好,湖边也只有亭子上挂了两盏灯笼,能隐约看清水面上就不错了,水下的场景自然看不清楚。现在天亮了,清澈的湖面可以很清晰的看到水下的景色。曲华裳顺着白玉堂的指点望去,发现水下埋着一根一根高耸的石柱,距离水面有个两三尺的高度,旁边还种了大片大片的荷花,如果不是有人指点,恐怕还真没法注意到这里的玄机。 “这就是我说的桥,”白玉堂在曲华裳的耳边说道,“这些柱子平时是潜在水下面,湖对岸的亭子那里,还有这边小楼门口的柱子上,都有个机关。想要过来的时候,现在亭子那边把机关拧对了,柱子就升起来了,过来之后再把这边的机关拧对了,柱子就藏下去了。想要回去也是一样的。如果没有人指点的话,一般人是看不到这座桥的,尤其是在荷花盛开的季节。” “你设计的吗?真有意思!”听了白玉堂的话,曲华裳称赞道,她拍拍手一脸跃跃欲试的样子。 机关现在处于启动状态,应该是刚才小宴过去了的缘故,她为了方便就没有把机关复原,省的曲华裳他们要过来再按一遍。曲华裳对着白玉堂招招手,纵身一跃,足尖入水轻轻点在了第一块石柱上面,然后她水袖一抖,墨色的真气伴随着雪凤冰王笛白透的颜色,在水面上甩出一个漂亮的弧度,一个太阴指反身往更远的地方跃去。之后曲华裳落势已颓,人已在湖中央,刚好又落在了一根石柱上面,这次她运足真气,借力一跃,万花的轻功点墨山河在湖面上施展开来,整个人好像一朵轻盈的飞絮,慢腾腾的飘向岸边。 曲华裳在岸边落定之后,转过头看见白玉堂正踏着水面渡江而来。白五爷一身白衣风流潇洒,再加上那飘逸的动作,简直好像一朵谪仙朝着曲华裳飞过来。 曲华裳:“……”【默默的擦了一下口水。 落地之后,白玉堂去把机关复位,两个人顺着小路朝着陷空岛的前厅走过去。之前白玉堂的计划是在陷空岛待上一天,主要是带着曲华裳回来见见自己的哥哥们,然后再走水路去杭州。反正从运河上过,水路快的很,比翻山越岭的强多了。 大哥卢方和大嫂闵秀秀昨天已经见过了,四哥蒋平也见过了,今天就该见见其他的哥哥们了吧?曲华裳心里面盘算着,平时她也算是个性格开朗的人,和初见的人谈话也很有技巧,但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心里面一直在突突。 见家长和交朋友果然不一样啊……曲华裳默默的想。 两个人从后面一路走到前厅,还没进去呢,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一阵娇俏的笑声,其中一个的辨识度特别高,一听就知道是闵秀秀,那还有一个女声是……? 总不会是个丫鬟吧?想起了小宴的笑声,曲华裳心里微微疑惑,不过她并没太过在意,拉着白玉堂就要往前走。结果一脚迈出去,却被站在原地不动的白玉堂给扯的一个踉跄。 “玉堂?怎么不走了?”曲华裳奇怪的问。 “咳。”白玉堂咳嗽一声,“没什么,走吧。”说完率先拉着曲华裳从后面绕了过去。 “呦,老五,来啦?起的可够早的啊!”闵秀秀最先发现白玉堂和曲华裳过来了,马上开口打招呼。 “比起嫂子还是晚了点,您都在这里招待客人了,我才过来,失礼了。”白玉堂微微一笑,对着闵秀秀装模作样的抱拳。 闵秀秀被白玉堂的动作逗得直乐,也就没再说什么,而是对着曲华裳招招手:“小裳,过来我看看,衣服上身啦?果然!我就说全府里只有你能穿得上这紫色啊!” 闵秀秀一边说一边把曲华裳从白玉堂的身后拉到自己的面前,握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一会儿,笑道。 “那也是因为嫂子的衣服做的好看我才能穿出来啊!”曲华裳笑眯眯的对闵秀秀说道。 “五婶!”小卢珍不知道从哪里爬出来,摇摇晃晃的抱住了曲华裳的腿,开始撒娇。 听到五婶这个称呼,曲华裳还是会脸红一下的,然后她掩饰性的弯下腰摸了摸卢珍的头:“乖。” 满屋子的人看着曲华裳和卢珍的互动都觉得蛮有趣的,白玉堂抽空扫了一眼屋里面,发现来的都是熟人,他对着其中几人点点头算作是打了招呼,就把目光收回来落在了曲华裳的身上。不过那几个前来拜访的人显然不会就这么轻松的放过白老五,忽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传过来,带着淡淡的笑意问道:“这位姑娘是谁?五哥,你不给介绍一下?” 曲华裳抬起头,发现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她坐在闵秀秀旁边的椅子上,穿了一身桃红色的衣裙,外面罩了件小披风,腰间还挂着一把宝剑,整个人显得英姿飒爽,秀美端庄。她正托着下巴笑意盈盈的望着白玉堂,觉察到曲华裳在看自己,姑娘把目光转过来,对着曲华裳眨眨眼睛,忽然说道:“我叫丁月华,你呢?” 丁月华?曲华裳注意到了另一边还坐着昨天她见过的丁兆兰,还有一个长得跟丁兆兰一模一样的人——好吧其实曲华裳压根就没分清楚哪个是丁兆兰。再联想一下姑娘的名字,曲华裳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个女孩子应该是丁氏兄弟的妹妹,昨天从丁兆兰那里听到了白玉堂回来的消息,所以今天跟来看看。 “我叫曲华裳。”曲华裳说道。 “曲华裳……我知道你哦。”丁月华对着曲华裳促狭的一笑,忽然一动,原本系在腰间的宝剑被解下来,套着剑鞘朝曲华裳的方向挥过来。曲华裳手下一动把卢珍推到了白玉堂的方向,雪凤冰王笛从袖中掉出来,落在掌心中握紧,曲华裳旋身一转,抬手以笛抵住了劈过来的剑。 “好身手!”丁月华对着曲华裳挑眉,扬声赞道。 白玉堂眼神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看见白玉堂没有表示,闵秀秀也乐得看戏,而丁兆兰或者丁兆慧之一,也只是懒懒的开口来了一句:“月华,莫胡闹。” 曲华裳一笛子架住了丁月华的剑,抬手一转,把笛子转到了宝剑的上方,然后反手握着笛子把宝剑往下一压,顺着宝剑的方向推着笛子往丁月华的方向击打过去。丁月华松手后退,借势弃了剑鞘抽剑,寒光闪过,宝剑散发着凛冽的寒意在丁月华手中划了一个圆圈,朝着曲华裳攻过来。 曲华裳收笛,双手下意识的把笛子往唇边一划,不过她马上就反应过来丁月华只是跟自己切磋一下,用音杀太不厚道了。于是曲华裳右手一松,左手顺势把笛子收在掌中,然后一抬头,就看到丁月华的长剑当胸刺了过来。 “当心!”斜里忽然飞来另一把连鞘的剑,对着丁月华的长剑直直的打过去,曲华裳眼前一亮,她抬手准确的握住飞过来的那把剑的剑柄,用力一抽,同时侧身左袖一甩把剑鞘朝另一个方向挡了出去,也正好闪开了丁月华的一剑。握住剑柄之后,曲华裳手腕一转就看到了剑身上的铭文,巨阙两个字烨烨生辉。 曲华裳微微一笑,回身反手挥剑,半招玳弦急曲漂亮的使出来,刚好挡住了丁月华再次砍过来的宝剑。 两把剑相撞,发出铮然的声响,曲华裳压着丁月华手中的剑往前进了一步,一歪头也看到了丁月华宝剑的剑身。 湛卢? “你这是什么意思?”丁月华被曲华裳架住了宝剑,并没有生气,而是转过头对着另一个走过来的人怒目而视。 展昭在出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可能闹了个笑话……谁让从他过来的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丁月华举着剑朝曲华裳刺过去,却看不见别的人都在很开心的观战呢?不过手都动了,这个时候也只能老老实实道歉了,于是展昭咳嗽一声,对着丁月华抱拳道:“抱歉姑娘,在下并未看到你与我妹妹乃是切磋。不过我妹妹手中并无兵刃。” 曲华裳微微一笑,对着展昭晃了晃自己的笛子:“多谢展大哥的巨阙,否则能否挡住丁姑娘一击还是未知之数……我原以为雪凤冰王笛足以,不过没想到丁姑娘的佩剑竟然是湛卢。” 听到湛卢两个字,展昭挑眉。 “哼!”丁月华对着展昭冷哼一声,转过头来看着曲华裳:“你剑法似乎用的不是很好?刚才我看你转身的时候,左边这里,”丁月华一边说一边对着曲华裳比划,“有个空门。” “确实。”曲华裳毫不避讳自己的弱点,相反她觉得丁月华的观察力简直细微到了极致,而且这姑娘的剑法相当凌厉,虽然刚才她只出了两招,但是那两招已经不难看出丁月华一定是个剑法高超的女孩子。“我不擅长于剑法……而且刚才那招,”曲华裳一边说一边腰身拧动,双臂舒张,做了一个十分漂亮的旋转姿势,“这其实是双手剑法,我左手无剑,所以你会发现有空门。” “原来是这样啊!”丁月华恍然大悟,拍手道,她忽然转头对着白玉堂说:“白五哥,你这个媳妇找的真是不错!” 曲华裳:“……” 白玉堂一脸“那当然我媳妇怎么可能不好”的表情,看的曲华裳十分尴尬。 小卢珍摇摇晃晃的跑过来,手里面还抱着刚才曲华裳挡出去的、巨阙的剑鞘,曲华裳摸摸卢珍的头,接过剑鞘,把巨阙归剑之后,转身想递给展昭,却发现展昭握着湛卢的剑鞘,正双手递给丁月华。而丁月华噘着嘴从展昭手里面接过来,咬着下嘴唇说了一声谢谢,就撇过头去。 展大哥你自己的剑鞘掉在地上了你不管倒是接住了丁姑娘的啊!曲华裳默默的吐槽。然后她盯着丁月华看了一会儿,忽然发现丁月华的耳朵有点红。 曲华裳脑袋里面嘣的一声响,她觉得自己发现了什么。 “好啦,比也比过了,都坐都坐!你们都是江湖俊杰,来认识一下呗!”闵秀秀捂着帕子偷笑了一会儿,她一只手按住曲华裳的手不动声色的拍了拍,然后落落大方的说道。 曲华裳接收到了闵秀秀的暗示,目光从闵秀秀的脸上挪开,扫过丁月华的脸,最后落在了展昭的脸上。 展昭对着曲华裳笑笑,曲华裳连忙把手里的巨阙递给他。 白玉堂迈着大长腿走过来,在曲华裳身边坐下。曲华裳身边一左一右坐着白玉堂和闵秀秀,闵秀秀那边是丁月华,对面坐着展昭,展昭旁边是南天泽,再旁边是丁氏兄弟,卢方刚才在曲华裳跟丁月华切磋的时候跟着展昭一起来了,现在坐在首座上。 曲华裳往门口看了看,李终南没来,唐君溪正抱着胳膊站门口,看见曲华裳看过来,对着她微微点了点头。 这个位置的分布,有那么些微妙啊……曲华裳心里坏坏的笑,对着闵秀秀做了一个好的姿势。   ☆、第90章 【九十章 】县衙 在场的都是年轻人,也都是江湖中人,自然有相同的话题可以聊,相互扯了几句之后,大家都变得熟悉起来。丁月华提出来可以带曲华裳去松江府各个好玩的地方好好转转,曲华裳却想起了昨天自尽的那三个来路不明的刺客,于是婉转的跟白玉堂提了提。曲华裳一说,丁兆兰也想起来了,他摸着下巴提议要不然一起去衙门看看?他丁爷也蛮想知道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在松江府的地盘上闹事儿,闹的还是白玉堂的场子。 听到有人挑衅白玉堂,丁月华明显提起了兴趣,拉着自己的哥哥让他讲讲是怎么回事儿。丁兆兰拗不过妹子,只得简单的讲了一下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听得丁月华瞪着眼睛满脸惊讶。最后主动提出自己也想去看看。 白玉堂没什么意见,他自己也想知道这帮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于是白玉堂、曲华裳、展昭、唐君溪,再加上丁氏双侠和丁月华,这帮人就浩浩荡荡的上了船往镇子上去了。南天泽摸着胡须说自己要留在陷空岛跟卢夫人讨论医理,就不跟着一起去了。南夙瑶原本想去玩,但徐长歌很乖的自己留下练武,南夙瑶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决定一起留下来。不过她现在特别有责任感——除了要“照顾”练武狂人徐长歌吃完之外,小卢珍也总是愿意黏在南夙瑶的身边,一口一个姐姐叫的软软的,听得南夙瑶的心都化掉了。 开船之后,曲华裳不负众望的又晕船了,她整个人软在白玉堂的身上泪眼汪汪的望着窗外的风景——大船破开河中摇曳的丛丛荻花,花絮四散纷飞,入耳都是鸟叫声,但却连一只鸟的影子都没看到。 丁月华推门而入的时候,曲华裳正叼着橘子抽噎,那副委屈的样子把丁月华吓了一跳:“小裳?!五哥欺负你了吗!哭的这么惨!” “没有我晕船……”曲华裳含糊不清的说道,她望向丁月华,视线之中一片朦胧,眼中饱含泪水。 “这么严重吗?!”丁月华从小就在茉花村长大,出了家门口就是水,游泳是一把好手,更不理解为什么世界上有人会晕船。她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曲华裳的额头,“要怎么做才能舒服点啊?” “船停了就好了。”经过多次的洗礼,白玉堂显得很淡然,他都熟门熟路了——曲华裳一上船就被他抱到了屋里面,打开窗户在窗边坐下,剥了一个青涩的橘子,橘子皮盖在曲华裳的脑门上,橘子瓣塞她嘴里面。 “啊,那还要一会儿呢。”丁月华自己拉了一个凳子在旁边坐下来,“我这里好像有治晕船的药……他们跑商的时候都在身上揣着点,万一碰上了像你这样的客户还能帮个忙。”丁月华一边说,一边开始翻自己的荷包。曲华裳眯着眼睛看丁月华一件一件往外掏东西,哭笑不得,这丫头到底装了多少鸡零狗碎的玩意儿在身上? 一个小挂坠,半包酥糖,小小的针线包,还有一个不知道是谁缝的挺漂亮的小猫咪。曲华裳的目光在那只小布猫上一闪而过,她忽然开口道:“月华,那个……你在哪里买的?” “啊?”丁月华正低头翻东西,听见曲华裳的话抬起头,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看见了放在桌子上的小布猫,“哦,这个啊,我自己缝着玩的,缝了两个,想给小卢珍当礼物来着,结果给忘记了,嘿嘿……” 丁月华的声音停了一会儿,忽然疑问道:“咦?我缝了两个怎么只剩下一个了……”她在包里找了半天,发现确实只剩了一只小猫,不由得叹口气:“算了,可能是拿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掉了吧……你喜欢吗?喜欢那个就送你啦,拿去玩好了。” “啊,不用我,我看见这个小猫挺好玩的,就问问。”曲华裳微微一笑,摇头,“唔……其实我也会缝东西来着,玉堂的衣服就是我缝的。”曲华裳越说越觉得自己忒能干,不由得很骄傲。 #姐姐我可是缝纫专精满级哦呵呵快来膜拜我!# “是啊。”白玉堂忽然开口,高深莫测的低下头看着躺在自己怀里的曲华裳,“最近天气是越来越凉了啊。” 曲华裳眨眨眼睛:“白五爷,现在才八月份,越来越热才对吧。” 白玉堂咳嗽一声,不说话了。 曲华裳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会儿,她忽然想明白了白玉堂的意思是想让她帮自己再做一套衣服吗? 哎呀想要衣服你就说嘛!你不说我怎么能知道呢!曲华裳对着白玉堂抛了一个媚眼。 丁月华看着这俩人眉来眼去的,撇撇嘴把东西都扫回荷包里面:“抱歉啊小裳,我没找到药,可能是忘记带了。” “没事,我习惯了,一会儿停船了就好。”曲华裳也没在意,反正各种特效治晕船的药她都啃过了就是不见好,况且她自己也是个大夫,知道晕船这种其实不能算是病,有些人还真就没法子治。 等船碰岸之后,白玉堂抱着曲华裳下了船,双脚落地曲华裳立马整个人都精神了,她揪着白玉堂的衣袖蹦了蹦,然后甩了甩自己的袖子,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你这毛病,果然奇怪啊……”目睹了曲华裳发疯全过程的丁月华抱着胳膊无奈道。 几人先去衙门看看有没有什么结果,原本以为查不出什么东西的,结果一到衙门门口,就撞上了挎着刀匆匆往外走的衙役,那衙役一抬眼看见了丁兆兰和丁兆慧,赶忙迎了上来:“丁大公子!丁二公子!你们可算来了!老爷刚才还让我去找你们呢!” “出了什么事儿?”曲华裳心中一突突,她知道这衙役此时慌慌张张的去找丁氏双侠,肯定是因为昨晚那三具尸体出了问题。 “哎呀姑娘,县衙里面闹鬼啦!”提起话头,那衙役顿时变得面如菜色,“昨天你们送来的那三具尸体啊,今天早晨仵作开了门准备帮你们验验尸的,结果却发现尸体不见啦!只剩下一滩衣服在床上躺着,衣服上还沾了些黄褐色的肉……简直……我当了这么多年的衙役,大案子也办了不少,就没见过死的这么恶心的人啊!”那衙役越说脸色越难看,最后竟然扶着墙开始干呕。 “怎么回事儿?!”丁兆兰一听就急了,心说怎么能这会儿出问题呢? “你……再说一遍?”曲华裳的声音出奇的镇定,只是白玉堂、展昭和唐君溪都能发现她的语气都一点发抖,“尸体怎么了?” “好像那三具尸体……都化了……但是没化干净……”衙役断断续续的说道,说了一半赶紧摆手,“姑娘你放过我吧……我好不容易忘了,呕——” “怎么回事儿?”展昭蹙眉问道,他知道曲华裳这个反应,肯定是已经有了结果了。 “老天爷,我竟然没发现……”曲华裳对着大家急急忙忙的招招手,然后她一手拎着裙摆一手揪着那衙役的领子,扭身就冲进了衙门里面,“快来!告诉我尸体放在哪里了!你们有人动过没有!” “没有!姑娘您别拉着我喘不过气了嗷——”衙役被勒住脖子,叫的嘶声裂肺。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这都是怎么回事儿……”丁月华嘟嘟哝哝,她整个人都被搞迷糊了。 “先进去看看吧,一定出了什么事儿。”丁兆兰面对丁兆慧和妹子的目光,摸了摸头。他不太了解曲华裳,不过展昭和白玉堂都跟进去了,这俩人总不会闹着玩。 曲华裳拎着衙役的脖子,在衙役手舞足蹈的指点下一路闯进了衙门,奔到了停尸房前面。有不少的衙役都围在停尸房门口往里面探头探脑的,曲华裳闯过来之后,大家的目光都看了过来,发现是不认识的人,其中一个衙役握着刀喊道:“喂!你是哪里来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谁在里面?!”曲华裳没回话,她伸手拨开围观的人群,走到停尸房门口,往里一望,发现仵作正用布遮着自己的口鼻,手上拿着工具对那几件湿透的衣服挑挑拣拣。而县太爷则直接用袖子捂着口鼻,一脸嫌恶的站在旁边。 “出来!”曲华裳深吸一口气,大叫一声,迈了进去。 县太爷听到门口有人高声喧哗,不耐烦的抬起头,发现来人是曲华裳后怔了一下,然后赶紧顺势走了出来:“呦!姑娘,是你呀!丁公子和白五爷他们来了吗?” “谁进去过?谁动过尸体?”曲华裳没有回答县太爷的话,开口连珠炮一般问道。 县太爷当下脸色就有点挂不住了,不过他余光一瞥发现白玉堂和展昭过来了,后面远远的丁氏双侠和丁月华也进来了,于是县太爷咳嗽一声,摆出笑脸说道:“只有本官和仵作进去过,怎么了?” “小裳,怎么了,说清楚。”这个时候白玉堂也赶过来了,他一只手扣住曲华裳的胳膊,蹙眉道。 “尸蛊。”曲华裳轻轻的说道。 “什么?!”听到尸蛊这两个字儿,白玉堂想起了被他遗忘很久的、太师府的某段经历,登时恶心的满脸都扭曲了,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谁中尸蛊了?” “尸蛊自种下之日起,七天之后蛊成。此间中蛊之人会渐渐化为一具活尸,蛊成之后完全受下蛊者控制,行坐端立与正常人别无两样,根本无从辨别,只是尸蛊在他们身上再无可解之法。”曲华裳深吸一口气,冷冰冰的说道,“昨天我们看见的那三个人分明就是已经变成活尸死去了的,尸蛊已成,他们最后根本不是自杀……是控制它们的人命令他们去死!那人当时就在附近!” “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展昭指了指停尸房里面,床板上只放着三张铺开成片的衣服。 “因为是下蛊者命令蛊体去死,所以蛊体死后血肉会被蛊虫渐渐吞噬掉,最后只剩蛊虫,然后这蛊虫可以被回收,下一次再拿去害人!”曲华裳从袖中取出一节锦缎,蒙住口鼻之后慢慢踏入停尸房之中。她走到仵作的身边示意仵作先出去,然后自己拿起仵作留下的工具,开始面不改色的翻那些裹了细碎血肉的衣服。 “天哪……”丁月华走过来,看见屋中的场景,她眉心一蹙当场捂着嘴巴转过身差点吐了。深吸几口气缓过劲儿来,丁月华对白玉堂说道:“五哥……小裳她……真是……” 展昭看见丁月华满脸的不适,便往门口那边挪了挪,挡住了丁月华的视线和屋中时不时传来的腐烂的味道。 “你在找什么……”白玉堂按着额头,在门口抬起腿又放下,反复几次之后,他叹口气问道。 “等等……让我找找……”曲华裳翻找的动作越来越快,她的眉头也皱的越来越紧。在把那三件血肉模糊的衣服里里外外都仔细的翻了个遍之后,曲华裳放下了工具,阴沉着脸走出了停尸房。 不知道是不是慑于曲华裳此时身上的气势,所有人都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 “大人,除了你和仵作,还有谁进去过吗?”曲华裳轻轻的问道。 县太爷求助的看向丁氏双侠,丁兆兰咳嗽一声,示意县太爷回答曲华裳。 “没有,只有我跟仵作进去过,其他衙役都是在门口看了一眼就吐了,谁也没敢进来。我就赶紧差他们去找丁公子和白五爷你们了。”县太爷满脸的别扭,他的目光时不时的望向停尸房,又往别处看去,“丁公子,你说这是不是闹鬼了啊!” “刘大人,你好歹也是地方父母官,科举考出来的文化人,怎么也会相信这些鬼神之说。”丁兆兰看着县太爷满脸的惶恐,不屑道。 怎么了?白玉堂望着曲华裳。 这个县衙有问题。曲华裳微微蹙起眉头。 “真的除了你们两个之外就没人进去了吗?”曲华裳抬手关上了停尸房的大门,然后水袖一抖,雪凤冰王笛落在掌心之中,慢悠悠的开始旋转。曲华裳缓步往前逼近,声音也冷了下来,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那么,大人,您和仵作,谁把尸蛊拿走了?嗯?”   ☆、第91章 【九十一】蛊祸 “呵,如果真的除了大人你和仵作之外,没有别人进过这间停尸房。”曲华裳抬手甩出雪凤冰王笛,白玉色的笛子在她指尖滴溜溜的旋转,墨色的真气渐渐汇集到手掌之中,“那么,是谁把尸蛊偷走了?” 什么?!白玉堂愣了一下,刹那间想明白了曲华裳的话。她说傀儡蛊体死后,蛊虫会吞噬蛊体作为它的养料,准备下一次再拿出去害人。从尸体被抬到这座县衙开始,只有县太爷和验尸的仵作进去过,也就是说,那个控制尸蛊害人、然后又把尸蛊回收了的人,就在这两个人当中! 曲华裳话音刚落,仵作一把推开县太爷转身就跑,满院子的衙役被刚才大家的对话整的一愣一愣的,谁也没反应过来去追那个仵作,白玉堂一扬眉,抬手甩出一把墨玉飞蝗石朝着仵作打了过去,仵作的身手极其灵敏,左躲右闪竟然避开了白玉堂的暗器,冲着人群当中唯二的女孩子丁月华扑了过去。仵作抬手扣住丁月华的肩膀,租下一个旋步闪到她背后,右手翻出一把寒光凛冽的匕首顶在了丁月华的脖颈之间,恶狠狠道:“都住手!退后!否则我杀了她!” 白玉堂率先停止了追过去的脚步,相反他一脸奇怪的看着那个之蔫不拉几、现在满脸都是恶狠狠的表情的仵作。丁兆兰和丁兆慧也把手放在身前对仵作做了一个安抚的姿势,然后慢慢后退,只是他们兄弟俩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曲华裳手中的笛子越转越快,她抿着嘴眉头紧皱,想说什么却被白玉堂按住了肩膀。而展昭在看到仵作把匕首抵在丁月华脖子上的一刹那,一向淡定平和的展大侠眼中凛冽的杀气一闪而过,他反手握住了巨阙的剑柄,肌肉绷紧随时准备动手。 “都退后!”仵作还在凶狠的大叫,他把匕首威胁的往后挪了挪,丁月华的脖子上被锋利的刀锋划开一道小口子,鲜血顺着刀刃滴落下来。 “喂,我说。”就在周围一片寂静,气氛一触即发的时候,被当成人质绑架的丁月华忽然开口了,“这么多人,你就冲我来,胆子不小嘛,看不起女孩子嘛?” “你闭嘴——”仵作话未说完,丁月华眼睛一眯,左手手腕一折,只听到咔的一声脆响,她硬生生把自己的手腕掰脱臼了。手腕不自然的翻转下来,一下子就脱离了仵作的束缚,丁月华整个人往后一撞,撞进仵作怀里面,让他抬手划过自己脖颈的匕首砍了一个空。然后丁月华拧腰翻身,右手从腰间拔剑,顺着拔剑的轨迹劈砍而下,湛卢剑的剑尖划开了仵作胸前的衣襟。仵作后退险险的躲开一剑,丁月华却不放过他,顺步往前,湛卢剑在她手中划出漂亮的弧线,一剑又一剑密密绵绵的劈砍,逼得仵作狼狈后退,仓皇逃窜。 “敢在松江府的地盘上动老子的妹子!活的腻歪了吧你!”丁兆兰见丁月华脱险,整个人大怒,拔剑迎了上去。但是有个人比他更快一些,展昭手中的巨阙连绵成影,与丁月华一左一右配合默契,砍得仵作无处可逃,最后两把剑交叉,同时刺下,雪亮的剑刃把仵作的脖子锁在了墙角之中。 仵作见诸人来势汹汹,自己已经不可能逃出去,便嘴角一歪,挑起一个嘲笑的弧度。这个时候,一道墨色的身影忽然闪了过来,曲华裳一个蹑云逐月,如同一道闪电般快速劈入了斗争的中心,她右手急出,一把扣住了仵作的下巴,手指灵活的一转,就卸下了仵作的下颌,然后另一只手则攥住了他的脖子,在仵作忽然变得惊恐的目光之中,曲华裳的手有技巧的慢慢收紧,攥得那仵作满脸通红,咳嗽连连,不顾巨阙和湛卢还锁在自己的脖子边上,就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 所有人都觉得那仵作会被曲华裳掐断气儿的时候,曲华裳忽然松了手。 下颌被卸,仵作说不出话来,只能从喉咙之中发出沙哑的嘶吼声。没法做出吞咽的动作,口水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下来,他整个人显得狼狈不堪。 “想自杀?哪有那么容易。”曲华裳微微一笑,她的手顺着仵作的脖子往下挪,避开了湛卢和巨阙,扣住了仵作的肩膀,“你是不是认为,自己把尸蛊种在别人的身上,就可以不让人发现那恶心的玩意儿,然后你也可以安心去死了?” “我偏不让你如意。”曲华裳对着仵作眨眨眼睛,然后自己往旁边挪了挪,离开了仵作的视线中央,把他的脑袋摆的朝向县太爷的方向。 县太爷在吐。他捂着肚子,身子弯成一张拉紧的弓形,整个人都在发抖,满脸都是豆大的汗珠,嘴唇苍白的好像死人:“呕——啊!” 仵作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不甘和怨恨一闪而过。然后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县太爷一个人捂着肚子跪在地上干呕,不是没有人想上去帮忙,这些人都被曲华裳一个眼神儿给瞪走了。 县太爷干呕了一会儿,忽然整个人一抖,紧接着他吐出了一滩乌黑色的东西,落在地上之后开始不停的扭动着,漫无目的的扭了几下之后,那三个东西开始朝着人多的地方蠕动过去。 “这是什么!”丁月华的脸色顿时变得很差,她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脖子,另一只手揪住自己的胸口,下意识的远离了地上那滩东西。 “都闪开!”白玉堂一扬眉,满脸都是嫌恶之色,他抬手打出一把墨玉飞蝗石,把那些满地乱爬的玩意儿打成了稀碎的残骸。 “嗬——”仵作的喉咙之中发出一声剧烈的嘶吼。 “你们别想用这玩意儿再害人了!”曲华裳冷冰冰的说道,她从袖子中摸出了两个小药瓶,从其中一个蓝色的小药瓶里倒出了三颗黑色的药丸,走到县太爷身边掰开他的嘴把药丸塞了进去,然后一扬手,从县太爷的后背上面拔出了一把细细的银针。而另一个小药瓶之中装着的却是液体,曲华裳直接把那些透明的液体倒在了尸蛊的尸体上面,浓浓的烟雾升起,刺鼻的味道传过来,尸蛊的尸体上开始冒出细碎的小泡泡,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尸蛊那原本就被白玉堂打的支离破碎的尸体被曲华裳一药瓶化成了地上的一滩黑黢黢的水。 “拿铁锹来挖个坑,把这滩东西给我深埋了,注意埋的时候不要触碰到。”曲华裳把药瓶放回袖子里面,拍拍手对满院围观的衙役们说道。 衙役们面面相觑。 “去啊!”丁兆兰一挑眉毛,“没听见曲姑娘的话吗!想死吗还不赶紧去做!” “哦哦!”被丁兆兰一喊,大家也都回过味来了,八成地上那滩东西是有剧毒的,为了怕人再中毒,那个姑娘才这样说的。说不定姑娘是个医生呢! 几个衙役找来铁锹开始挖坑,剩下的则把他们瘫在地上的县太爷抬了起来,在丁兆慧的指挥下送往了后面的房间。丁兆慧在路过曲华裳身边的时候脚步顿了顿,曲华裳说道:“放心,他中毒时间很短,刚被那仵作下了毒我就用太素九针帮他解毒了,只是人会觉得痛苦一点,没有后遗症了。一会儿我给他留副方子,照着方子上写的每天煎药吃药就行了。” “那多谢曲姑娘了。”丁兆慧点点头,“小妹的伤也麻烦曲姑娘。” “没什么。”曲华裳摇摇头。 丁月华正捂着脖子站在仵作的身前满脸怒容,而那仵作自从白玉堂把县太爷吐出来的尸蛊打的破碎之后,就脸色惨白的靠在墙角被展昭拧着胳膊。曲华裳走到丁月华身边的时候,听到丁月华正在跟展昭说话。 “一点小伤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丁月华捂着脖子满不在乎的说道,然后她抬腿狠狠的踹了仵作一脚,“害人不浅!” “丁姑娘,伤口还是包扎一下的好。”因为暂时找不到绳子,所以展大侠只好自己亲自动手,把仵作拧在墙角,湛卢剑和巨阙剑还交叉着钉在墙上,如同一道锋利的锁子,拦在仵作的脖子前面。只是曲华裳很怀疑就算展昭松了手,把两把剑都从墙上拿下来,仵作也不会逃跑了,他现在整个人都呆呆的,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包扎一下吧,当心留下疤痕哦。”曲华裳站在了丁月华的身前,笑着说道。丁月华脸上的表情一僵,然后猛地转身往外面走去:“那我去找个医馆看看。” “不用了,干嘛舍近求远?”曲华裳哭笑不得,她伸手抓住丁月华的袖子把人拽了回来,然后把她捂着脖子的手放了下来,扣着她的肩膀凑过去看伤口。伤口挺深的,刚才仵作激动之下的动作很激烈,而他手中的刀子又很锋利,很容易就割开了丁月华娇嫩的皮肉。 “别乱动,我给你上点药,然后再包扎上,过几天就会好了。”曲华裳看过之后微微松了一口气,伤口是红色的,肉皮微微往外翻,说明把匕首上并没有涂毒,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在丁月华惊奇的目光注视之下,曲华裳淡定的从袖子里面摸出了一小节洁白的纱布和两瓶药。先在纱布上倒上液体的药,用浸湿的纱布把丁月华的伤口细细的擦拭了一边,期间丁月华疼的对站在她对面观看的展昭各种龇牙咧嘴,但就是没发出一点儿呻【】吟声。等到把伤口擦拭干净了,曲华裳又把粉末状的药物均匀倒在了剩下的纱布上面,然后用有药末的那一部分把整条长长的伤口覆盖起来,在她脖子上缠了好几圈儿之后,这才打了一个不松不紧的结。可能是怕丁月华觉得脖子上缠着纱布太难看了,曲华裳还别出心裁的给丁月华打了一个漂亮的花结,远远看去好像丁月华脖子上带了一朵儿白花。 “行了,这样就好了。”曲华裳拍拍手,把两瓶药递给丁月华,“回去记得每天换药,先用液体的药擦拭伤口,然后再用粉末倒在纱布上裹住伤口,很快就能愈合了,而且不会留下疤痕的。” “真的吗?”丁月华看着曲华裳的目光之中带了淡淡的崇拜,“你会医术吗?就像卢夫人一样?” “是的。”曲华裳点点头,“严格来说,大夫才是我的第一职业。” “我可是很厉害的。”曲华裳微微一笑,补充道。 “这个人怎么办?”唐君溪不知道从哪里忽然出现,带着一捆绳子。展昭看见他,松开手把墙上的湛卢剑和巨阙剑拔下来,然后唐君溪一抖绳子把仵作整个人结结实实的捆成了一个粽子,丢在曲华裳的脚下。 “来,老实说说,你是什么时候混进松江府的衙门的?”曲华裳蹲下身,她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一根棍子握在手中,正对着仵作的嘴巴比比划划,然后忽然往里一捅,手腕灵活的翻转了数下,把棍子抽出来扔到一边。接着曲华裳抬手在仵作的后脖子上猛地一拍,仵作噗的吐出了一滩鲜血,血中带着一颗被绞碎了的牙齿和一颗小小的黑色药丸。看到仵作吐出了该吐的东西,曲华裳十分满意。她扣住仵作的下颌往上一顶,只听到咔的一声脆响,曲华裳十分粗暴的把仵作的下颌给他安了回去。 仵作跪在地上不停的喘着粗气,梗着脖子不说话,片刻之后曲华裳又问道:“那三个人,有几个是藏剑山庄的?” 仵作还是不开口。 曲华裳“啧”了一声,用脚在地上蹭了蹭,整个人转了一圈之后开始失去耐心:“你不会说话吗?” “要杀……随便你们!我不会说的!”仵作喘着粗气说道。 曲华裳顿时很郁闷,仵作这么硬气,她有一种自己才是大坏蛋的错觉。 “离远点。”这个时候白玉堂走到曲华裳的身后,抓着她的领子把人往后拽了拽,远离了地上仵作吐出来的那滩污秽。 “必须让他说!”曲华裳脸上出现了少有的焦急,“尸蛊那玩意儿虽然难做,但是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谁知道他们手里现在有多少尸蛊?有多少人已经被他们种下了这个东西?昨晚上我们碰到的那三个人中有一个很明显就是藏剑山庄的人,顾百岳……他在藏剑山庄用尸蛊渗透了多少人进去?” 曲华裳的担心不无道理,白玉堂和展昭都想到了这一点,两个人的目光变得严肃起来。丁月华听到了藏剑山庄几个字后,眨眨眼睛开口道:“我们也要去藏剑山庄参加品剑大会的,不如一起结个伴?” “好啊。”曲华裳知道丁氏双侠也要参加,带上丁月华去玩玩也很正常。她点点头,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走?” “原本定在明天,今天来陷空岛就是想问问要不要一起上路。”丁兆兰抱着胳膊靠在一边说道,“不过看样子你们这是要在松江多留几日了?那我们在杭州汇合好了。” “不,我们也明天走,尽快走。”白玉堂说道。 “想着王兄那边应该也快到西湖了。”展昭点点头。 “那就先这样……”曲华裳掐着自己的额头,叹了口气,指着仵作说道:“把他带上,带去杭州,我们还需要带着他跟藏剑山庄说明白……但愿顾百岳手里没那么多成型的尸蛊,否则这玩意儿一旦蔓延开来,那可是一场大灾难啊……”   ☆、第92章 【九十二】量产 把县太爷送回后院安置好了又回来的丁兆慧自告奋勇的把被困成粽子的仵作拎起来带回了家,丁大爷说,敢对他宝贝妹妹下手的混蛋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事涉襄阳王和顾百岳,曲华裳原本还有点犹豫,但白玉堂解释道,丁氏兄妹乃是雄关总兵之子,家中权力很大,在不知道襄阳王把自己的势力渗透进松江府多少的情况下,还是把人交给丁氏兄妹保险的多。 展昭也没什么意见,于是仵作就被丁氏兄妹带回家了。临走前丁兆兰笑嘻嘻的拍着白玉堂的肩膀,承诺自己一定能从那小子口中翘出白五爷想要的东西。白玉堂对此持怀疑态度。 出了这种事情,几人也没心情在松江府逛什么了,吃完饭就匆匆回去了。几人约定第二天早晨在码头见面,一起坐船去杭州。所以,丁氏兄妹要审仵作,也就只有一晚上的时间。 “放心好了,”临分别之前,丁月华拍着曲华裳的肩膀郑重承诺,“一晚上足够我哥哥让他开口了,看看那小子能有多硬气!” 听了丁月华的话,曲华裳忽然想到了,万一仵作说出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那要怎么办?倒不是曲华裳不信任丁氏兄妹,她是怕把丁氏兄妹也牵入这一潭浑水之中。日后这场阴谋一旦爆出,涉事的人别说全身而退,就连性命恐怕都难保。曲华裳完全敢肯定,如果有一天赵祯从襄阳王的口中听到了这一切,他一定会把有关这件事情的所有消息都抹得一干二净。至于怎么抹掉…… 就在曲华裳想开口说什么的时候,白玉堂按住了她的肩膀,拦住了曲华裳的话头。曲华裳就眼睁睁的看着丁氏兄妹划船走了。 “万一他们……”曲华裳忍不住开口道。 “放心,丁家家大势大,丁氏双侠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们知道轻重。”白玉堂放缓了声音,慢慢说道,“况且事涉襄阳王谋【】反,丁叔叔是雄关总兵,手握兵权,是圣上这边的人,迟早也要知道。” “来之前陛下也提过一句,想必是已经派人交代过了。”展昭也说道,“要不然丁老弟不会主动提出把人带回去。” 曲华裳最后被白玉堂和展昭说服了。 几人回到陷空岛,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曲华裳很早就起来了,她睡在了白玉堂的水阁之中,白五爷正人君子,两人未真正成亲之前,白玉堂自然不会跟曲华裳住在一间房内,于是在众人戏谑的目光之中,白五爷自己找了个客房猫着。 洗漱完毕,曲华裳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她特意把赵祯之前赏赐的那箱药材翻了出来,准备一会儿送给闵秀秀。她俩都是大夫,曲华裳自然清楚对于闵秀秀而言,上等珍贵的药材要比金银珠宝有意义的多。 曲华裳把东西送给了闵秀秀,向她承诺品剑大会结束之后,一定会再回来陷空岛看他们之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坐上了陷空岛的大船,开往松江府的码头去接丁氏兄妹。丁氏兄妹只带了两个仆人跟着,打发他们随便做点事情,比起曲华裳这边百花楼的高层几乎倾巢而出的情景,那是朴素了许多。 曲华裳看着丁氏兄妹上了船,那两个仆人始终不声不响,手中拿着物品,放好后又干脆利索的把房间收拾好,就站在一边不动了。再回头看看自己这边……船头,李终南跨坐在一条长凳上,怀里揣着一把瓜子,他一边嗑瓜子一边往甲板上扔瓜子皮,瓜子皮在他脚下聚集了小小的一堆;唐君溪一如既往的在曲华裳十尺之外二十尺之内安静的、默默的游离,尽职尽责的充当了一个护卫;南天泽抱着南夙瑶和徐长歌,在给两个小孩子讲述什么事情,两个孩子听得很认真…… 好吧除了唐君溪之外没一个能看的。曲华裳觉得自己原本就晕乎乎的头变得更难受了,她简直想把除了唐君溪之外的所有人都赶回开封府去。为什么你们这么多人都跟过来了还不好好做事儿?!南夙瑶和徐长歌就算了,小孩子嘛可以原谅,只是带着出来长长见识的;南天泽一个老头子,曲华裳也不要求太多了,带带小孩儿就可以了。唐君溪一直很让人省心。那么,李终南,你是出来混饭吃的吗?! 曲华裳怨愤的目光落在了李终南的后背上,棋圣大人磕了半天的瓜子,终于后知后觉的感觉自己现在如芒刺在背浑身冷飕飕的,小心翼翼的转动脖子,李终南看到了尽管已经晕的七荤八素、但还是恶狠狠瞪着自己的曲华裳。 李终南眨眨眼睛,猛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把瓜子揣进怀里面,然后去角落里找到了扫帚,把地上的瓜子皮认认真真的扫成一堆,最后用簸箕搓起来倒入了船上的垃圾存放处。做完这一切之后,李终南面无表情的走到了曲华裳身旁十尺之外二十尺之内的地方,学着唐君溪四处游离。 大家目瞪口呆的盯着李终南做完了这一切,不明白他为啥忽然勤快了。 曲华裳满意的点点头,翻了个身把自己的脸埋进了白玉堂的胸前,抱着蹭了蹭,觉得眩晕感减轻了不少。 “丁老弟可有审出什么?”展昭抱着胳膊靠在门口围观了李终南做完刚才的一切,莞尔。然后他转过头去问同样围观了的丁兆兰。 “嘿,那是当然,展兄还信不过我?”丁兆兰说道,他一只手摸摸下巴,然后大拇指抬起蹭了一下自己的嘴角,坏笑道:“进了总兵府的大牢,神仙也得掉层皮,更别说他区区一个仵作……” 丁兆兰一边想一边说,忽然顿住了话头,看向展昭:“展兄,此事关系重大,不知道出门前……可有过交代?” 听丁兆兰这话,曲华裳就知道他们是真的问出了什么。只不过事涉襄阳王,丁氏兄弟很是谨慎。这话是间接的提醒展昭,问问他知不知情,若是不知道,也就别跟着趟这趟浑水了,回头让丁总兵直接写封秘折子递上去就行了。 “襄阳风雨欲来啊。”曲华裳搂着白玉堂的腰,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声音显得闷闷的。 丁兆慧眯起眼睛盯着曲华裳的背影。 “曲姑娘,虽然你是白老五的……”丁兆兰面色不变,依旧笑嘻嘻的,“但是有些故事还是不要听啦,老五也不想听呢!” “哈哈。”曲华裳微微一笑,揪着白玉堂的衣袖从他身上翻起来,煞白着一张脸勉强在白玉堂旁边的椅子上端端正正的坐直了,然后她一只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语带笑意的说道:“丁二哥,你得称呼我公主。” 丁兆兰:“……” 丁兆慧:“……” 展昭咳嗽一声,觉得有点不厚道,但还是开口说了:“的确是这样……小裳是太后最近所收的义女,圣上封为霓裳公主。我们一直在调查襄阳王的事情,此次南下也与这件事情有关,丁老弟你就别卖关子了。” 曲华裳之前一直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如果有事情需要官府的帮忙,展昭那个御前四品带刀侍卫的名号就足够了,况且还有王子殷那个手握密旨的家伙在,怎么也用不上自己一个公主出马。而且曲华裳短时间内没有产生过想拿公主的头衔作威作福的*,说不定见了襄阳王之后她会这么做。所以包括丁氏双侠、丁月华、还有闵秀秀他们在内,都不知道曲华裳的公主身份。 不过现在看来丁氏兄弟很明显是个保皇死忠党,两方要合作,曲华裳只能把自己那个听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身份抖露了出来。 两方接头,确认都是自己人之后,丁兆兰关上了房门,大家开始密谋,啊不对,是开始商议且交换情报。 昨晚在审仵作的时候,丁氏兄弟用了一点手段,具体是什么手段他们没有细说,不过曲华裳大概能想得到。她是毒医,对于人身上的弱点一清二楚,原本曲华裳是想自己动手来审问这个仵作的——正因为她是医生,所以在治疗因为尸蛊而受害的人的时候,才更加了解他们的痛苦,也就对于这种用尸蛊残害人的人没有丝毫的怜悯之心。不过相信丁氏兄弟的手段一定不比毒医的花样少。总之,最后他们从仵作的口中翘出了一些东西。 仵作交代,这种可以控制人、把人变作活死人的尸蛊,这段时间他们忽然做出了很多成品,而且还在生产当中。尸蛊的炼制方法极为残忍,是以活人来养蛊,最后经过五毒噬咬之刑存活下来,蛊虫乃成。在此之前还要在不同的时间段加入各种各样的毒药毒草来辅佐。原本尸蛊的成活率很低,最近不知道顾百岳是怎么改进了方法,尸蛊的生产变得快速了很多。 但这些被做出来的尸蛊却并没有多少到了仵作这种人的手中,有大部分的尸蛊都被顾百岳带走了,也不知道他拿去做什么,剩下少量的则被仵作这种人带出来,下到某些人的身上。仵作之前得了命令,一直在藏剑山庄潜伏,他选择了藏剑山庄现任庄主叶清歌的某个不太受宠的师弟,把尸蛊下在了他身上,又耐心等了七天之后蛊成,这才算是把一颗钉子埋了下去。然后仵作又分别选择了其他两个藏剑山庄的不怎么起眼、却身份摆出来资历都很高的弟子下了蛊。原本他该一直在藏剑山庄潜伏着,等到品剑大会开始的那一天,然后再行动的。结果却提前接到了命令,让他带人来松江府截杀落入百花楼手中的那张剑帖,不用再去管藏剑山庄的事情。 仵作提前来到松江府,在上面的安排之下顺利的进入了衙门成了一名新任仵作。然后他等了没四五天,就等来了白玉堂一行人。从白玉堂他们入城的那一刻起,仵作就一直在寻找曲华裳落单的机会,但是曲华裳却总是跟白玉堂黏在一起,两个人基本没有分开的时候。上面嘱咐仵作这边尽量不要惊动白玉堂,据说是另有安排,于是仵作只能等着,终于等到了白玉堂坐船先走,而曲华裳跟展昭他们去玉器铺。出来的路上,仵作再按耐不住,于是就动手了。 想着尸蛊傀儡不怕死,这三人又是藏剑山庄的人,虽然为人低调但是武功高强,原本这场刺杀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曲华裳提前看出了来人的身份,又出其不意的使用音杀术进行了攻击——尸蛊傀儡们不惧音杀之术,但是控制傀儡的人做不到。仵作被曲华裳一曲魔音吹的头疼,想要撤走却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指挥傀儡们,情急之下只得命令傀儡自爆,再图空回收尸蛊。 不过千算万算,仵作也不知道曲华裳对于尸蛊的事情一清二楚,阴谋最后自然败露。 曲华裳听完之后,有几个疑问得到了解释。顾百岳生产了大量的尸蛊,不幸中的万幸是这些尸蛊大都被他拿走去试做混元长生丹了,所以落到手下人手中拿去害人的没有几个。而且既然顾百岳还在拿尸蛊尝试,就说明他的制药依旧处在瓶颈期,短时间内断断是做不出只差一步成型的混元长生丹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曲华裳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尸蛊虽然麻烦,但总比混元长生丹好对付。 还有就是,顾百岳和襄阳王果真派人去了藏剑山庄,不过不是以暗访的形式,而是直接派人替换掉他们的人。听仵作所言,那三个弟子虽然不是藏剑山庄的名人,但地位在庄中都比较高,大约属于熬资历熬上去的那一种。这种人十分的安全,平时老实不惹事儿,不拉帮结派就不会陷入麻烦的明争暗斗之中,增加自己被发现的概率。但是他们地位高,所以某些弟子不能去的地方,他们就可以去看一看。 曲华裳现在敢肯定,藏剑山庄这次剑炉出事儿,导致宝剑无法出炉,最后只能用以往前辈铸造的神兵利器代替,一定就是这三人捣的鬼! 丁兆兰那边说完了他们审问的结果,这边曲华裳把他们经历的事情挑重点说了一下,最后还说了自己关于藏剑山庄的推测。顾百岳能派出一个仵作,就能派出第二个仵作,她才不会相信顾百岳只把事情交给了一个人去办,况且仵作在藏剑山庄所做的一切已经败露了。除了他之外,藏剑山庄肯定还有襄阳王和顾百岳的爪牙,只是不知道都是谁。他们在松江府已经打草惊蛇,之后去到藏剑山庄就要更加的小心了。 曲华裳发誓自己这次去藏剑山庄只是想兑换叶英大庄主给的那块陨铁令牌,没想到该死的顾百岳阴魂不散四处作恶! 顾百岳你要是阻碍了我换兵器……再加上之前的旧恨,还有就凭叶英大庄主以前照拂过我,我就不能对小黄叽们不理不管!本小姐恁死你!   ☆、第93章 【九十三】藏剑 苏杭风景自古就是文人墨客最爱吟诵的地方,有多少天下闻名的大文豪都到过这里,留下自己传世不朽的诗篇。在曲华裳的记忆之中,她游览过的那些风景优美之地,除了昆仑山小遥峰常年不化的皑皑积雪之外,普天之下就只有杭州西湖的月色让她念念不忘了。上次去杭州,还是曲华裳受了墨枫霜的嘱咐去给叶英大庄主看眼疾的。那时她在藏剑山庄度过了一月有余,这一个月大概是她人生之中最快乐悠闲的时光之一,不用去费心混元长生丹的药方,不用去忧虑唐孤雁的毒,不用去想乱七八糟的江湖纷争和纷纷扰扰的世事,每天就只是坐在天泽楼外的石椅上看叶英抱剑观花,然后聊聊各种稀奇古怪的民间传说故事。 大多数时候都是曲华裳在讲,而叶英在听。曲华裳好多的故事都是墨枫霜讲给她的,她寻摸着叶英双目已盲,定然无法看书,平时生活在一片黑暗之中不知道有多无趣,所以没事儿就给大庄主讲点有意思的事情,也算是博美人一笑,略微尽到自己“看病解忧”的责任。 叶英这个人很是有趣,他虽然看不见,但是却并不像其他双目失明的人那样惶惶度日。相反,叶英每天固定时间起床,练剑,观花,然后再回去休息……然后曲华裳来了之后,大庄主又多了一项活动就是听曲华裳讲故事。不管曲华裳说的多么聒噪,叶英都听得很认真,而且最后的点评总是切入重点,一针见血,经常能说出很多具有哲理的话,每每让曲华裳叹服不已。 叶大庄主看着冷淡,但实则对人很是真诚。曲华裳临走的时候,为了感谢她这么多天的照顾,叶英还特意送了她一枚陨铁令牌,并且言明只要日后曲华裳持这块令牌来藏剑山庄,无论何时,都可以得到一把绝世神兵。 所以曲华裳对于叶英的感觉是很好的,对于藏剑山庄的感觉也是很好的。她觉得藏剑山庄是个很有感情的门派,至少在叶英当庄主的期间,门中弟子相互扶持,大家共同努力。所以对于这次藏剑山庄之行,曲华裳其实抱了很大的期待,她很想再回去看看,看看天泽楼前的落英,尽管已经没有了那抱剑观花的身影,但依旧让人怀念。 因此,当曲华裳在船上听到丁氏兄弟对于仵作的审问结果,是顾百岳派人去藏剑山庄搞阴谋,还对藏剑山庄的弟子们下尸蛊企图控制藏剑山庄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要气炸了。藏剑山庄是叶英的心血,为了藏剑山庄叶英奉献了他的眼睛甚至他的一生。任何门派都有落寞的时候,藏剑山庄可以越来越沉寂,可以消逝在任何一任庄主的手中,但是却绝对不能毁在他人的手上!尤其这个人还跟曲华裳有一定的关系。 曲华裳不敢自称是叶英的朋友,她自觉不配,但她从踏入江湖起就一直听着叶英的传说,后来更是为他本人问过诊,那是一种对于偶像似的崇拜之情。曲华裳爱屋及乌,对于藏剑山庄也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昔年她治不好叶英的眼疾,但是现在,她至少可以做到阻止顾百岳在藏剑山庄使阴谋残害人。 船行入杭州地界,景色顿时与北地大有不同。运河两岸垂柳青翠,碧波粼粼,风景如画,天似乎都蓝了不少。就连因为连日晕船而窝在船舱里面不出门的曲华裳都精神了不少,揪着白玉堂的衣袖蹭到船外去看风景了。 曲华裳在甲板上遇到了坐在条凳上跟展昭聊天的丁月华,丁月华瞅见曲华裳那惨白的脸和萎靡不振的精神,扑哧一笑,伸手戳了戳曲华裳的脑袋:“你在屋子里面跟抱窝的母鸡一样死待了那么些日子,总算是愿意挪窝了?” “你才是抱窝的母鸡。”曲华裳对着丁月华翻了个大白眼。这些天尽管曲华裳不出来,但是丁月华一直有坚持每天去看她,曲华裳精神好的时候就跟丁月华说说话,精神不好的时候就躺在床上看丁月华做绣活,两个女孩子年纪相仿,一来二去就这样混熟悉了,现在是闺中密友无话不谈。 “蓬头垢面的,当心五哥看了不要你。”丁月华按着条凳一边往后面让了让,给曲华裳腾出个地方来,曲华裳不客气的坐了下来,靠在丁月华的肩膀上。丁月华哭笑不得,伸手掐掐曲华裳的脸:“起来,这刚出来转转就跟没骨头似的又趴下了。” “玉堂才不会嫌弃我呢!”曲华裳扭着身子躲避丁月华掐她脸蛋的手,“一会儿到了地方下了船,我马上保证活蹦乱跳,现在让我靠会儿,还是头晕。” “你这晕船的毛病,等以后每年跟五哥回陷空岛,都得是受罪呦。”丁月华掐了几把见好就收,抓了一把瓜子放进曲华裳的手里面让她磕着玩。 “展大哥,你跟月华聊什么呢?别管我继续说嘛。”曲华裳捡了一些肚子饱满的瓜子磕出果仁,并不急着吃下去,而是攥在手心里面攒着,等到磕满了百数再一口吃掉,这样比较过瘾。 “没什么,随便聊聊。”展昭看着丁月华和曲华裳两个姑娘笑闹,莞尔道,“你真该多出来走走,进了杭州地界,风景也好多了。” “这不出来了嘛……”曲华裳把瓜子仁全部塞进嘴里面,嘟哝道,“展大哥你怎么跟月华这小妮子一样啰嗦了!果然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就会被对方影响。” 曲华裳一句话本是无心之说,丁月华却腾的红了脸颊,她一巴掌推在曲华裳的后背上把软绵绵的人推了个趔趄,差点儿从窄窄的条凳上栽下去,最后还是展昭伸手挡了一下,丁月华才把人拽回去。 “什么两个人在一起时间长了!净胡说!” “我说什么了?”曲华裳被丁月华推过去又拽回来,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头更晕了,她迷茫的望着丁月华涨红的脸颊看了半晌,脑袋里面忽然点亮了一盏灯,明白了。 “呦~~~”曲华裳拉长声音,对着展昭和丁月华比划,“我胡说什么了?我说什么了?你怎么这么大反应?” “展大哥?”曲华裳笑眯眯的望着展昭,又看看丁月华。 展昭扬眉看回来,目光坦然的很,曲华裳撇撇嘴,又去看丁月华,结果丁月华红着脸颊,一巴掌把曲华裳的脸推到另一个方向,刚好看见白玉堂走了过来。 “玉堂!”救星来了,靠山驾到,曲华裳登时底气又足了起来,她拉着软绵绵的声音喊道,“他们欺负我……” “谁欺负你!”丁月华对于曲华裳颠倒黑白的能力显然很是愤怒,她掐着曲华裳的脸蛋儿开始揉,“让你个小妮子恶人先告状!还调侃我!” 曲华裳再一次被丁月华揉的七荤八素,最后被英雄救美的白玉堂从条凳上拎起来捞入怀里面带到一边去,脱离苦海。 “玉堂。”曲华裳眼前冒金星,小星星一圈儿一圈儿绕着她飞舞,嗡嗡嗡的,吵得人头疼,她满腹委屈的揪着白玉堂的衣袖控诉,“展大哥已经是别人的展大哥了,他跟丁月华合起伙来欺负我!” 白玉堂对与这俩人倒是乐见其成,也省的以后他跟曲华裳出去玩的时候身边总是跟着一个挺大挺亮还挺帅的灯笼让人分心。他一边帮曲华裳掐着太阳穴,一边随口说道:“啊,那就等他俩成亲的时候你少包点红包就好了。” “好主意!”曲华裳大喜,“玉堂你真聪明!” 晕船终于晕傻了,曲华裳丝毫没有觉得她跟白玉堂的对话有哪里不对劲儿的地方。 不过很久之后白五爷才忽然发现,最大的灯笼根本不是英俊潇洒的展大侠,而是默默游离在曲楼主十尺之外二十尺之内的某个工圣大人。 连日来的赶路让大家疲惫不堪,曲华裳倒是越来越兴奋了,因为她很快就可以下船摆脱这种晕乎乎的生活,重新活蹦乱跳。下午的时候,大船驶入了西湖边藏剑山庄的码头,码头边停了很多各式各样的客船,看来都是来品剑大会上凑热闹的。品剑大会虽然只下了八张剑帖,但那只代表了有八个人可以上台参赛争夺名剑,其他慕名前来的人虽然不能参赛,但是观赛也是可以的——只需要缴纳一定的费用,不是很贵。 藏剑山庄果然最会做生意了。 船一碰岸,曲华裳就仿若脱缰的野马一般冲下了船,双脚落在结实的陆地上之后,曲华裳一手扶着岸边的垂柳,一手按着自己的胸口,吹着西湖边凉爽的小风,感觉自己整个人获得了新生。 丁月华下船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很不客气的嘲笑曲华裳,两个人互相损了半天,等大家全都下了船。 这个时候,有一位身穿明黄色锦衣华袍、梳着高高的大马尾辫子的男人从一边走过来抱拳问道:“诸位可是前来参加品剑大会的?在下藏剑山庄叶清骊,奉庄主之名带领诸位前去山庄。” 看这身打扮,曲华裳就知道这定然是藏剑山庄负责接待的弟子。叶清骊?和藏剑山庄的现任庄主叶清歌是什么关系? 白玉堂的目光扫了一下叶清骊,点点头从自己的怀里拿出剑帖递上:“陷空岛白玉堂,前来拜会叶庄主。” “开封府展昭,前来拜会叶庄主,有劳兄台。”展昭也摸出了自己的剑帖。 “在下丁兆兰,这是家兄丁兆慧,这是舍妹丁月华,有幸得叶庄主邀请参加品剑大会。”丁兆兰从丁月华手中接过剑帖,对着叶清骊微笑。 叶清骊对白玉堂、展昭和丁氏兄妹都一一问了好,在那三人自报家门的时候,不光是前来接待的藏剑弟子,周围游湖的人也都显得很是惊讶——本次八张剑帖竟然有三张是一起来的? 最后叶清骊把目光转向了曲华裳,他刚才远远的看到了这个女子跟白五爷举止亲密,料想她应该是白玉堂的某位红颜知己,不过白玉堂并没有一同介绍,其他人也都没开口。如果是随行女眷一类的……可曲华裳穿着一身万花谷的秦风衣裙,往那里一站就让人挪不开眼睛,那风华看起来不像是来凑热闹的啊? “百花楼,曲华裳,前来参加品剑大会,有劳。”似乎是看出了叶清骊眼中的疑问,曲华裳微微一笑,侧过身从站在她身后的唐君溪手中接过剑帖递上。 叶清骊收了剑帖,心中微惊。这次他们送出的八张帖子,主人都是江湖之中风头正盛的大人物,个个都颇有手段,放眼望去全江湖如果不是他们自己动起手来,恐怕没有人会是对手。百花楼他们的确送了一张帖子,不过是送给上任楼主顾百岳的,而前几个月顾百岳叛逃,走的时候不知是否带走了帖子。那这位年轻姑娘是新任楼主?她的帖子是从谁的手上抢过来的?顾百岳?还是其他人? 刹那之间叶清骊心中的思绪转了好几个弯儿,不过他并没表现得太过明显,而是恭恭敬敬的拱了拱手,然后带着一行人往藏剑山庄的方向走过去。 拐过一个弯儿,前面不远就是藏剑山庄的大门。曲华裳仰起头望向那巨大的石碑上用绝世名剑刻画出来的龙飞凤舞的打字儿,心中一阵感慨。 百年的时光已逝,故地重游,不知是否风景依旧? 叶清骊带着一行人进入了山庄之中,顺着回廊一路往后走,看路线竟然是直着朝天泽楼去了。一路上大家碰到了好多路过的藏剑弟子,那些人都停了下来让到一边,然后对着领路的叶清骊拱拱手,口称“师叔好!”几句话下来,曲华裳大概明白了,这人应该是叶清歌的弟弟,或者是他同辈的师弟一类。没想到叶清歌竟然派这么重要的人来接他们入庄,看来这新任的叶庄主也是个很有礼的人,曲华裳对于未见面的叶清歌瞬间就积累了一定的好感度。 待到行至天泽楼之前,曲华裳看到了那株长满了淡紫色枝叶的古树依旧伫立在庭院之中,一人身着明黄色华贵衣袍,背后背剑,背对众人站在树前,树下落英缤纷,纷纷扬扬落了那人满身花叶。那人毫不在意,仰着头一动不动,目光不知飘落在何处。 曲华裳的呼吸骤然一滞。如果不是那人的头发为漆黑墨色,曲华裳几乎要以为自己看到了叶英。 太像了,背影那么像,很久之前叶英也是静静的站在树下,用一双盲目观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在同一个地方一站就是很久,整个人仿若孤天高月,下一秒就会羽化登仙一般。不过叶英不佩剑,自从练成心剑之后,叶英动手从来不需要握住宝剑。心念一动,剑气便至,这是剑法中最为高明的招式。 “庄主,贵客带到。”叶清骊对着那人背影拱手,尊敬的说道。 “师弟辛苦,多谢了。”叶清歌转过身,清声说道。 他英俊的眉眼落入曲华裳的目光之中,一点一点勾勒描绘出故人熟悉的面庞。 果然……这个叶清歌,不管长相还是气质,都像极了曾经的叶英。但相比叶英,他显得更为活泼一点,很有同龄人的活力。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叶清歌莞尔一笑,对着众人抱拳道,“藏剑叶清歌,久仰诸位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哈哈!叶庄主果然英俊潇洒,实乃我辈翘楚!”丁兆兰率先哈哈大笑。他的目光扫过叶清歌的脸,又去偷瞄白玉堂的,最后觉得还是白玉堂更帅一点。 “丁兄过奖。”叶清歌微笑。他一语便道破了丁兆兰的身份,不知道是见面看出来的,还是提前便已得知。 诸人寒暄片刻,由叶清歌引着进入了天泽楼。在踏上台阶的那一刻,曲华裳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庭院之中洒落纷纷扬扬的花叶,如梦如幻。 “在看什么?”白玉堂摸了摸曲华裳的头顶。 曲华裳笑着摇摇头。   ☆、第94章 【九十四】陨铁 叶清歌引众人进入天泽楼之中详谈。一楼乃是客厅,当中摆着一张大案几,案几两边是两排座位,案几上架着一把归鞘的重剑,剑鞘造型古朴厚重,乍一看丝毫不起眼,不过曲华裳的目光却直接落在了那把剑上。众人落座之后,叶清歌注意到曲华裳的目光一直落在案几上的重剑上,沉吟片刻便开口道:“曲楼主好奇此剑?” “叶庄主可驾驭此剑?”听到叶清歌的话,曲华裳没有回答,反而挑眉反问道。 “哦?”听了曲华裳的话,叶清歌眼眸之中闪过一丝诧异,“曲姑娘的意思是?” “小裳?”从进门之后就只听到了曲华裳和叶清歌的一问一答,此时就连丁月华也觉得气氛很是奇怪,不过其他人都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听着,丁月华想了想,也只能悄悄伸手拽了拽曲华裳的衣角。 曲华裳把手附在丁月华的手上拍了拍,示意没什么事儿,然后才看向叶清歌,她张张嘴,似乎是在犹豫什么,不过最后还是慢慢说了出来:“重剑无锋,大巧不工……此剑虽然看起来毫无出尘之处,但却隐隐透出一股灼热之意。华裳曾闻,昔年藏剑山庄的初代庄主叶孟秋前辈早年曾亲自操刀,以天外陨铁借熔岩之火淬炼铸造成一把重剑,剑成之日漫天乌云密布,阴风怒号,但藏剑山庄却酷热难耐,灼热之气延绵数里而不消退。剑若出鞘,如天火入凡间,风断尘绝,故有名为织炎断尘。但叶孟秋前辈认为,此剑戾气过重,若非其主擅自使用则会折寿,故把织炎断尘封印,静待主人降临。” 在叶清歌越来越讶异的目光之中,曲华裳慢慢的说道:“从我们进入天泽楼之中开始,周围越显温暖。此处并无地龙痕迹,也没有架火盆,屋外气息尚且微凉,为何一墙之隔竟会如此?所以我猜……是因为那把重剑吧?故有此唐突一问,叶庄主勿怪。” “曲楼主……对我藏剑山庄,当真了解。”叶清歌微微一笑感叹道,“不过,此剑正是织炎断尘,乃是我藏剑山庄的庄主信物,清歌秉承历代庄主教诲,从未让此剑出鞘,也从来没有人能拔得出这把剑……虽然被封印,但是此剑周围数丈之内温暖如春,寒气无法入侵。清歌早年因为练功不得法门,受过内伤,导致身体畏寒,所以就把此剑带在身边,权当是去去寒气。” 曲华裳听闻叶清歌身患奇症,便起了为他治病的心思——昔年她治不好叶英的眼疾,今日若是能把叶清歌畏寒的症状治好,也算是圆满了。“原来如此,我当真是唐突了。”曲华裳对着叶清歌微微一笑,“不过叶庄主,在下略通岐黄之术,若是叶庄主不嫌弃,可由我为叶庄主诊治一二,或许能有好转的余地。” “百花五绝,天下闻名,若能得以将在下的症状稍稍缓解,便已是万幸。麻烦曲楼主了,等品剑大会事了,还望曲楼主为在下看看。”听了曲华裳的话,叶清歌眼中有期待一闪而过。 三言两语定下了看病的事宜,曲华裳便不再说话。叶清歌吩咐侍女们上了茶,对着大家抱拳道:“真是抱歉,怠慢之处,还望诸位见谅。” “哪里的话。”丁兆兰翘着二郎腿,笑嘻嘻的端起茶杯,对着送茶的侍女点点头,笑道:“曲楼主的医术据说当世无双,赞一句神医也不为过,说不定她真能治好叶庄主你的奇症。这也是功德一件呐。” “丁二哥如此夸奖,倒让我心惶恐。”曲华裳对着丁兆兰挑眉。 “你这妮子说话怎么忽然变得这么奇怪?”丁月华揪着曲华裳的衣袖小声说道——不过在场的都是高手,丁月华的声音压得再低大家也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哪样?”曲华裳端着茶杯奇道。 “丁姑娘的意思是说,小裳你说话忽然变得很是文艺而有礼,淑女不少。”展昭微微一笑,好心解释道。 曲华裳听出来展昭是借着丁月华之语揶揄自己,于是她翻了个大白眼摆摆手:“哪里哪里,展大哥,我这可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叶庄主风姿俊秀,神采飞扬,我自然也要说的文艺一些,万一吓到别人可怎么是好。” 曲华裳噎完展昭,正怡然自得的品茶,忽然感觉身上凉凉的。身子一僵,曲华裳慢慢的偏过头,旁边被晾了好久的白玉堂正抱着胳膊看着她,眉眼之中流转着一抹奇异的神色。 “咳咳。”曲华裳咳嗽两声,放下茶杯,悄悄把手摸到白玉堂的那边,拽住了他的衣袖。 白玉堂不动声色的抬手,反敲了曲华裳脑门一记狠狠的爆栗。 叶清歌坐在首座,把下面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他自然知道曲华裳跟白玉堂恐怕关系不一般,于是便咳嗽两声,岔开了话题:“多谢诸位此次前来参加我藏剑山庄的品剑大会。实不相瞒,想必诸位也都已经知晓了,前些日子剑炉出了点事情,原本由在下亲手打造的宝剑尚未出炉便已报废于炉中。此等丑事原本不该张扬出去,但事关品剑大会,在下必须告知诸位一声。” “那敢问叶庄主,宝剑既然并没有出炉,那我们品剑大会品的又是什么?”丁兆慧忽然开口问道。 “这点丁兄不必担心。”叶清歌说道,“距离品剑大会只有数天,在下即使现在日夜不休,也断然无法再锻造出一把够资格在品剑大会上露面的宝剑。但帖子已经发出,藏剑山庄最重信誉,不能让诸位白来一趟。所幸家中尚有前辈们所锻造的神兵利刃,在下亲自入库,挑选了一把够格的宝剑,保证比在下锻造的还要好。” 叶清歌顿了顿,目光扫过场中数人。展昭一直在微笑聆听,时不时点点头;丁氏兄弟则漫不经心的坐在椅子上,似乎对于宝剑的事情不是很关心;白玉堂微微蹙眉,听到宝剑无法出炉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之情;而曲华裳自从刚才与叶清歌约定了看病的事情之后,就一直面露犹豫之色,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说,却拿不准究竟是不是要说出口来。 目光扫了一圈儿,叶清歌已然从众人的表情之中对此次品剑大会的结果有了一定的推测。他不动声色的停下喝了口茶润润嗓子,继续说道:“说句实话,不怕诸位笑话,在下的铸剑之术远未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尚不能与师父相比,更别说是藏剑山庄的历任前辈庄主了。”言下之意便是,叶清歌从藏剑山庄的武器库中千挑万选拿出来的那把宝剑,绝对要比他自己铸造的好得多,大家大可放心。 “叶庄主的铸剑术……也是因为身体的缘故?”白玉堂忽然开口问道。 曲华裳瞥了白玉堂一眼,看见白玉堂眼中满是认真的神色,便没有说话。 “也有些关联,想要铸造一把好剑,需要全身心投入其中,设计,选铁,开驴锻造……哪一样都要殚精竭虑面面顾及。我……并不能几天几夜不休不眠,所以……” 虽然叶清歌说的很是委婉,但是曲华裳听出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叶清歌的身体绝对算不上是很硬朗,能以病弱之体当上藏剑山庄庄主的位置,此人一定有过人之处。 “那不如叶庄主先把待品的宝剑捧出来让我们见识见识?”丁兆兰笑着提议,“说老实话,接到剑帖的那一刻我就一直在心痒啊!” “不如丁兄等到品剑那日再欣赏?容在下留个悬念吧。”叶清歌拐弯抹角拒绝了。 “也好。”丁兆兰点点头,并不坚持。 “曲楼主,有句话在下不知当问不当问。”屋中的气氛一时冷了下来,大家都在思索事情,叶清歌忽然开口问道。 “啊?”骤然被点名,处于纠结之中的曲华裳猛地抬头眨眨眼睛,看向叶清歌,“叶庄主有话但说无妨。” “从刚才起,曲楼主就一直似有话讲,但却未曾说出口?”叶清歌慢悠悠的说道,“不知曲楼主有何话要说?但讲无妨。” 所有人都看向曲华裳,丁月华更是一脸“小裳你怎么啦”的表情。曲华裳叹口气,不再犹豫,把手伸入袖中的暗袋,摸出了一枚小巧精致的陨铁令牌握入掌中,正是曾经叶英送她的那一枚。 原本想留着等看看品剑大会的结果的,若是白玉堂拔得头筹,那曲华裳就去用这块陨铁令牌换一把自己用的武器;若是白玉堂并没有……那曲华裳就打定主意要用这块陨铁令牌去帮白玉堂换一把武器。虽然骄傲如白五爷还不知道能不能接受那把刀,但是曲华裳知道白玉堂想要一把属于自己的武器已经很久了,她觉得自己既然有这个能力,就该送他一把。 不过现在既然叶清歌当众问出,自己也不好意思再过多推辞。干脆就先找藏剑山庄讨要一把绝世神兵,这样白玉堂比武的时候也可以多几分胜算。如果他赢了品剑大会,又多了一把武器,那是锦上添花;没赢……反正已经有武器了,也不算什么吧? 想明白了这层关系之后,曲华裳伸出手,对着叶清歌摊开手掌,试探着问道:“不知道叶庄主是否认得这个?其实我……想向叶庄主讨一把神兵利刃。”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在看曲华裳,就连一向淡定、原本站在她背后不声不响的唐君溪都轻轻抽了一口凉气。白玉堂直接伸手过来握住了曲华裳的手腕:“小裳?” 藏剑山庄的武器并没有那么好要,神兵利刃就更加是了。藏剑山庄分布在各地的那些武器铺子里面的武器都是千金难求,需要提前预定,更别说是山庄之中、庄主的作品了,曲华裳这个口开的十分唐突,在诸人看来,已经是十分失礼的行为了。 不过不管别人怎么想,在看到曲华裳掌心之中陨铁令牌的那一刻,叶清歌愣住了。 “!!!” “曲楼主,此令牌……”叶清歌倒抽一口凉气,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曲华裳的身前,小心翼翼的从她手中接过陨铁令牌,捧在掌中细细观看。看到叶清歌的动作,大家很快明白过来,此事大概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辛之处,于是也都安静下来观看事情的发展。 “敢问曲楼主,此令牌是从何处得来的?”叶清歌把陨铁令牌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之后,深吸一口气问道。 看叶清歌的神色,这件事情有戏?曲华裳心中暗暗思索。虽说叶英曾经说过曲华裳可以拿着这块令牌,任何时间来藏剑山庄讨要一把绝世神兵,但时间毕竟已经过去了太久,跟她做过约定的叶英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能否兑现曾经的承诺曲华裳并没有多大的把我。打造一把武器给曲华裳,对于曾经的叶英来说应该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叶英能记得曲华裳就满心欢喜了,不指望别人也能够记住。 “故人相赠。”曲华裳想了想,简单回答。反正她肯定不能说这块令牌是你们二代庄主叶英给我哒!你们怕不怕哈哈哈!会被当成蛇精病抓起来的。 “师父把藏剑山庄交予我时,曾经给过我一把钥匙,并且交代了我一件事情。”叶清歌攥着陨铁令牌,看着曲华裳的神情晦涩难懂,“他说这件事情也是他师父告诉他的……如果日后有人持一块藏剑山庄特制的陨铁令牌前来讨要一把武器的话,那么就用那把钥匙打开剑阁最深处的阁楼,把放在当中的一把武器取出来交予那人。” 听完叶清歌的话,曲华裳的大脑嗡的一声,蒙圈了。 她是真的万万没有想到,叶英不仅记得曾经随口说过的一句话,甚至已经为她打造好了武器! 幸福来得太突然,曲华裳愣了好久。 “小裳?怎么回事儿?”丁月华揪着曲华裳的袖子低声问道,“什么师父、师父的师父……我已经被弄混了啊!这令牌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曲华裳被叶清歌的话惊的心绪烦乱,差点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说当然是叶英给我的……不过她话还没说出口,便被白玉堂打断了,白玉堂一掌不轻不重的压在了曲华裳的肩膀之上拍了拍,转头对叶清歌说道:“既是如此,叶庄主可否带路?” 曲华裳和叶清歌反应了一会儿才明白白玉堂的意思是现在就要去拿武器? “反正你等了很久不是吗?”白玉堂的目光落在曲华裳的眼眸之中,勾勒出他一片隐秘的、从来不言表的深情,“那就去看看吧。” “我……”曲华裳咬咬嘴唇,一把扣住白玉堂的手:“回去跟你说!” “嗯。”白玉堂点点头,顺了顺曲华裳的长发。 “那请诸位跟我来。”征求了曲华裳的同意之后,叶清歌在前方带路。   ☆、第95章 【九十五】娉婷 一行人跟着叶清歌出了天泽楼,一路往庄后走去。曲华裳记得这条路是去往剑炉的方向,她想到藏剑山庄的剑炉一般不让外人参观,加上最近藏剑山庄剑炉出事,原定要在品剑大会上待品的宝剑毁在炉中,历经此番变故,剑炉的守卫想必更加森严,自己这帮人现在去是不是不太好?不过叶清歌既然没有说不妥,那么曲华裳想了想也就一直跟着算了。 快到剑炉的时候叶清歌拐了个弯儿,往另一边走去了,曲华裳这才回过神来叶清歌不是带人去剑炉。不去剑炉,那神兵放在哪里?刚才叶清歌好像提起了剑阁? 一座外表华丽、碧瓦飞甍的漂亮二层小楼伫立在河边,当中挂着一块牌匾,上面行云流水写着两个大字:剑阁。叶清歌率先走上台阶,来到门前,伸手握住了门上悬挂的那把大铜锁。 铜锁的造型简单朴素,看起来并非是时下流行的样式,倒像是很久之前的模样,锁边还有淡绿色的铜锈。叶清歌的指间抹过铜锈,顿了顿,从袖中抖出一枚钥匙,慢慢□□去,打开了锁子。 推开大门,飞扬的尘土扑面而来,叶清歌后退数步,阳光顺着门缝洒落进去,可以看到一楼空荡荡的,连桌椅板凳都没有,只有东南角有一座盘旋而上的楼梯。到处都是飞舞着的尘埃,在门口略等了等,叶清歌才带着大家踏进了剑阁之中。 “很久没人来过了。”叶清歌被尘埃惹得连连咳嗽,艰难的解释道,“听师父说,这里面放着的都是些藏剑山庄送不出去的武器。” “送不出去?”丁兆兰奇怪道,“藏剑山庄还有送不出去的武器?” “有啊。”叶清歌点点头,“比如曲楼主要的那一件。都是前任庄主们因为某些约定,为友人铸造的武器。可能后来友人出事儿了,或者关系淡了断了……所以铸造好之后,一生都没有人来把它们取走。前辈们也没有把武器扔掉,就这么放在这里了。” “除了我的,还有别的吗?”曲华裳忽然开口问道。 “我也是听师父说的,这座剑阁里面一共放了三个无主的武器。”叶清歌引着大家踏上楼梯来到二楼,“其中一个是曲楼主要取的,还有两个,分别是一刀一枪。” “有故事讲吗?”丁月华问道。 “咳,就当做故事给丁姑娘讲讲也无妨。”见不止是丁月华,其他人也都明显露出了感兴趣的样子,而且就连白玉堂,在听到“刀”字的时候,眼中也有精光一闪而过,叶清歌便慢慢说道。 “那就先说说那刀。封在楼里的那刀,是很久很久之前藏剑山庄的一位庄主铸造的,久到……大约跟曲楼主那武器的时间差不多久远吧。据说那把刀是那位庄主此生唯一的作品,因为那位庄主是个很特别的人,他平素最喜练功,却对于铸剑之术很是厌烦。然后有一天,不知道是何缘故,他忽然提出要学习铸剑之术,于是在剑炉之中潜心修习了三年。即使那楼主从未学习过铸剑之术,但骨子里面毕竟是叶家的血脉,所以经过这三年的努力,他铸造出了一把不输于历任庄主得意之作的刀。但是刀成之后,那位庄主便宣布此生再也不入剑炉,那把刀成了他唯一的作品。 “只可惜就连这唯一的作品,那位庄主也没能把它送出去。最后那位庄主把那把刀封存起来束之高阁,那刀便再也无人能见。” “啊,好可惜啊……”丁月华听后,不由得感叹道。她也知道白玉堂一直想要一把属于自己的刀,而那位庄主为人打造了一把刀,却不见有人来取,真是憾事一件。不过世间的事情本就是这般,有人圆满,有人遗憾,有人求不得,有人却不想要。只能说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吧。 曲华裳听完了叶清歌讲的故事,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丁月华感慨完之后,一转头就看到了曲华裳的表情,那是……想笑又不敢笑?还是想说什么?总之就是那种很想反驳别人的话,但是又说不出来的样子。 “小裳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丁月华不满的说道。 “没什么!”看丁月华望着自己,曲华裳想了想,十分真诚的说道:“这是一个、很让人感动的、故事。” 白玉堂瞟了曲华裳一样,曲华裳揪住他的衣袖,对他比了一个“回去告诉你”的姿势。白玉堂心知曲华裳多半知道叶清歌所说的故事的事情,听起来倒是蛮有意思的,回去听她说说也无妨。 “还有一杆枪呢?”一直是以沉默为己任的唐君溪竟然开口问道。 “枪?”叶清歌想了想,说道,“严格来说,那杆枪并非是某位庄主所铸造,那枪送来藏剑山庄的时候就已经是成品了。那枪原本的主人把它送给了自己的一个好兄弟,但是枪跟他兄弟的性格不合,后来兄弟又得了一把枪,原本的枪便被弃之不用了。这个时候原主人又把枪拿了回来,送到了藏剑山庄交给当时的庄主,庄主握着枪参详了三天三夜之后,带着枪进入了剑炉之中,重新把枪锻打铸造了一遍。出炉之后那枪更显锋利坚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它的原主人始终没有来取它。” “这也是一个惆怅的故事啊!”这回不等丁月华说什么,曲华裳率先开口说道。 于是除了白玉堂之外,所有人看曲华裳的目光都变得十分的古怪。展昭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丁氏兄妹则四处张望装作不认识她的样子。百花楼一行人倒是忠心耿耿的跟着曲华裳,但是他们都低着头忍住自己的笑。 叶清歌也觉得满无奈的——不知道这位曲楼主从何处看出了惆怅。 “吞吴,溯流,宝刀蒙尘土,名枪送错人……”面对大家的目光,曲华裳微微一笑,对着错愕的叶清歌说道,“叶庄主,到了吧?请开门。” 叶清歌此时有满腹的疑虑,但是他张张嘴却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只是慢慢推开了一闪紧闭的门。屋中空荡荡的,只有正中央摆着一座案几,案几上放着一个落满灰尘的锦盒。叶清歌停住了脚步,曲华裳慢悠悠踏进这座落满尘土的房间,一步一个灰扑扑的脚印,向着案几的方向走过去。 曲华裳从袖中摸出一方锦帕盖在锦盒上,然后抬手把锦帕从盒盖上抹过去,抹掉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擦完盒盖之后,锦帕被曲华裳团成一团塞回袖中,十指落在干净的盒盖上,她慢慢掀开了盖子。 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大家都只能看到曲华裳的背影。就在丁月华觉得周围太过安静、气氛越来越沉重的时候,曲华裳忽然轻轻的叹了一声,打破了满室凝聚的沉默。 “叶庄主,多谢。”曲华裳转过身,对着叶清歌点点头,认认真真的说道。她手中握着一把乍一看好像是箫的东西,有两尺多长,泛着银白色的漂亮光泽,很是耀眼。 “小裳,这个是什么?箫吗?”丁月华好奇的问。 “不完全是……”曲华裳两只手分别握住“箫”的一端,用力往两边一抽,一把泛着凛冽寒光的剑被她从“箫”之中抽了出来。仔细一看,曲华裳左手之中的那个充当剑鞘的东西其实是一把内部镂空的笛子,而右手之中的则是一把奇特的剑。这剑没有剑格,剑身也并非是普通的扁平形状,而是菱形的剑刃,一共有四边,锋锐无比。 “造型如此奇特,在下平生未见。”叶清歌望向曲华裳手中的武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之情,“不知在下可否一观?” 曲华裳把剑插回鞘中,递给了叶清歌。叶清歌捧着那剑看了半天,最后在剑鞘的隐秘角落发现了一个标志,这是铸剑师留下的自己的印记。 “这是?!”尽管知道铸造这把剑的人一定是个大家,但叶清歌没想到竟然会是那个人。那印记在藏剑山庄的历史之中无数次的出现,甚至代表了藏剑山庄整整一个辉煌的时代。 “叶……英……” 尽管之前听了叶清歌的话,曲华裳就有了这种猜测,但是直到此时叶清歌说出了口,曲华裳才真正敢相信,这武器真的是出于叶英之手。 “此武器名叫娉婷。”叶清歌轻轻抽出了剑,把抽出来的笛子和剑握于两手之中,翻来覆去的看了看,“长笛为娉,短剑为婷,小巧精致,很适合女子使用。真没想到……叶英庄主还铸造过这种漂亮的武器。” 拿了武器之后,一行人离开了剑阁。一路上曲华裳整个人都变得很开心,她攥着娉婷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的把玩着,最后看的丁月华很羡慕,噘着嘴掐她腰:“小裳,你从哪里得来的那个令牌?竟然能换来这么好得武器!” “嘿嘿,这是我师门传下来的啦。”曲华裳撒了一个小谎,应付完丁月华之后,曲华裳蹭到了白玉堂的身边跟他说悄悄话:“玉堂……” “说。”看曲华裳满脸的开心,白玉堂也蛮高兴的,不过在外人面前白五爷一向喜怒不形于色,所以只是简简单单的回了一个字。一个字也没法打消曲华裳的热情,她揪着白玉堂的袖子凑过去跟他咬耳朵 “其实我开始想拿这块陨铁令牌给你换把刀的,但是我没想到……叶英大庄主已经给我打造好了。”曲华裳一边说一边就觉得有点愧疚。 “无妨。”白玉堂摸了摸曲华裳的头发,轻轻揉搓,“你喜欢就好。” 曲华裳知道白玉堂未说完的意思,你喜欢就好,而我想要的,我会自己争取到。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这么长时间我都没有送过你什么啊。”曲华裳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小声说道,“你给了我那么多……” 你给了我那么多,不只是物质上的,还有精神上的,要怎么做才能给予你同样的呢? “你在就行了。”白玉堂低下头,对曲华裳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随即岔开了话题,“你之前对我说,剑阁之中封存刀和枪,有什么故事?” “哦,这个啊!”曲华裳的目光落在了前面那些人的身上,然后她把白玉堂往后扯了扯,两个人和大部队落开了一定的距离,等到确认那些人听不到自己说的话了之后,曲华裳才慢慢的说道:“那把刀叫吞吴,是我离开之前,当时藏剑山庄三庄主,江湖人称寂剑的叶炜所铸造的。叶三庄主平生最讨厌的事情就是铸剑,他最爱的就是练习剑法,不过在他年轻的时候出了事儿,导致他筋脉尽断再也不能练剑了,当时心灰意冷的叶三庄主差点投湖自杀,却被藏剑山庄的老对头、霸刀山庄的小姐柳夕给救了。 “后来两个人远走他乡,相爱,在一起了。叶三庄主领悟了一种叫做寂剑的剑法,不需要内力即可发动。在他们的女儿出生之后,叶三庄主带着妻子回家,得知儿媳妇是霸刀山庄的,老庄主把他们赶出了门。无奈之下,饥寒困顿的夫妻俩只能去投奔叶夫人的夫家。到了霸刀山庄之后,叶夫人的哥哥柳浮云得知妹妹被人赶了出来,大怒之下跟叶三庄主打了起来。两个人拼尽全力打的毫无理智,原本就伤心欲绝的叶夫人被丈夫和哥哥逼得无可奈何,最后只能挥刀自尽,阻止了两人的残杀。 “叶夫人死后,柳浮云和叶三庄主在乐山相约一战,两人打了很久很久,最后的结果是怎么样不得而知,只知道柳浮云再也没有出现在江湖上,而叶三庄主于一年之后返回藏剑山庄,从此闭门不出,苦心研习铸剑之术,三年之后,铸成一把宝刀,刀名吞吴。” “霸刀山庄……”白玉堂眯起眼睛,“既然藏剑山庄用剑,那霸刀山庄,那位叶夫人的哥哥用的武器可是刀?” “是呀,玉堂真聪明!”曲华裳笑眯眯的夸奖道,在白玉堂无奈的目光之中,曲华裳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个故事虽然听起来很无奈很伤感,但是却还是不理解我在剑阁之中为何那样说?” “是。”白玉堂点点头。 “唔……我只告诉你一句话。”曲华裳笑的狡黠,“叶夫人的哥哥,霸刀山庄的二少爷柳浮云,他曾经的佩刀,名叫吞吴。” 白玉堂沉默良久,慢慢开口:“那那把枪呢?” “枪?”没有在意白玉堂转移话题,曲华裳摸摸鼻子,忽然脸上的表情变得有点好笑,“至于那把枪……你可曾听说过天策府?” “听过。”白玉堂点点头,“唐太宗李世民登基之后,他麾下的玄甲军所建立的编制,只听从皇上一人调遣,平时被安放在江湖之中平衡武林势力。” “对。”曲华裳点点头,看来天策府虽然湮灭,但是历史却并未掩盖他们存在过的痕迹,“那把溯流的主人原本是天策府的府主李承恩,李承恩后来把他送给了自己的好兄弟杨宁。只是那把枪与杨宁性格不合,杨宁用着一直不顺手,后来他有了天枪雪月之后,就把溯流还给了李承恩。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李府主把溯流送到了藏剑山庄,交由叶英大庄主帮忙重新锻造。可是锻造完成之后,李府主却再没有来取过那把枪,叶英大庄主也就一直把枪留在了这里。 “至于为什么……我也不太清楚。这些都是叶英大庄主告诉我的,昔年我曾经受师姐的所托,来藏剑山庄为他诊治眼疾。但是叶英的眼疾是因为他修习的心剑所致,想要治好双眼,就要放弃心剑,这对于把藏剑山庄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都要重要的叶英来说,是绝对办不到的。所以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眼睛是治不好的,但是为了让叶英的家人安心,他还是留我在藏剑山庄住了一个月。每天我就装作给他看病的样子,然后陪他说说话之类的。有的时候,叶英也会告诉我一些他的事情,刚才跟你说的故事就是他讲给我听的。” “以心为剑,是为藏剑……”白玉堂低声说道,“听了你的解释,我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是什么。” “叶英大庄主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呐……有空我在给你讲讲我别的认识的人,还有好多的朋友好多的故事……”曲华裳挽着白玉堂的手,两个人顺着西湖边的小路,慢慢往天泽楼的方向走过去。   ☆、第96章 【九十六】灵隐 曲华裳和白玉堂落在了最后面,等他们两个一路*一路慢悠悠走到天泽楼的时候,正好又碰上了叶清骊,这次叶清骊还带着两个熟人。 唐君泽手中的折扇咔的一声撑开,他笑眯眯的扇了扇扇子,对着曲华裳和白玉堂装模作样的拜了一拜,笑道:“好久不见……但愿我没错过你俩的好事。” “你没错过。”曲华裳毫不忌讳的挽着白玉堂的胳膊,同样笑眯眯的看着唐君泽,“记得红包包大一点。” “你还真是……”这回轮到唐君泽无奈了。 还有一个熟人是王子殷,看见霓裳公主挽着白玉堂的手臂……好吧即使王子殷已经知道了曲华裳和白玉堂的关系,他还是咳嗽了一声,对这曲华裳见礼:“公主。” “咦?!”曲华裳还没说话,唐君泽先跳了起来,他惊讶的望着一身紫衣看起来温柔娴静的女孩:“公主?那是什么?小曲不是吧?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可你这也太……” “有问题吗?”曲华裳歪歪头。 前面的叶清骊也听到了王子殷和唐君泽他们这边的谈话。唐君泽的话叶清骊可以不信,但是王子殷这个人是圣上派来他们藏剑山庄商议下批武器铸造事项的,是正正经经的朝廷的人,他说出口的话一定是真的。当下叶清骊看曲华裳的眼神就有点探寻的意味了——他记得很清楚,之前见面的时候,曲华裳可是说她是百花楼的楼主,丝毫没提什么公主。 “你做了什么就变成了公主……”唐君泽还是觉得事情太过梦幻。 “一言难尽,说来话长。”曲华裳想了想回答,“我们还有件事情想向你讨教,不如等你拜访完了叶庄主,我们再找个地方好好聊聊?” “成啊。”唐君泽慢悠悠的回答。 “公主,那个……”看见俩人聊完了,王子殷摸摸鼻子凑过来想说什么,只是他刚一开口就被曲华裳抢了话头。 “你是想问展大哥人在哪里?”曲华裳问道。 “是。”王子殷点头。 “一起走吧,他们刚刚回了天泽楼,现在去应该能碰上。” 几人跟着叶清骊慢悠悠走到了天泽楼,正巧碰上其他人都在天泽楼前的庭院之中赏花。叶清歌看一上午来了这么多人,便吩咐下去中午设宴款待大家。王子殷还有事情要找展昭商量,便走到了展昭旁边,硬是顶着丁月华刀子一般的目光把展大侠带走了。两个人去一边神神秘秘的商量着什么,丁月华站在一边也不好意思过去,最后气得跺了两脚,索性转头去找曲华裳玩。 大家在天泽楼蹭了叶清歌一顿饭,叶庄主家大业大财大气粗,请人吃的都是西湖名贵的菜肴,宋嫂鱼羹、西湖醋鱼……这让爱吃的曲华裳十分满足。吃完饭后,叶清歌邀请王子殷和展昭去屋中详谈,吩咐叶清骊给其余人安排好了在藏剑山庄住的地方。大家收拾好东西之后,就自由活动了,随便去逛逛西湖的风景。 白玉堂收拾完之后,牵着马去找曲华裳,约她一起出去逛逛。曲华裳很开心的同意了,临出门前她想了想,还是没有去把芝麻酥牵出来,就放它在马厩里面跟展昭的红玉一起玩好了。两个人骑着凌波围着西湖边慢慢的逛。 凌波对于自己背上即将要多一个人表示很不满意,拧着脖子屁股对着白玉堂和曲华裳。不过白五爷抱着马头跟它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凌波就别别扭扭的甩着尾巴蹭到了曲华裳的旁边,用脖子蹭了蹭她的腰之后,垂下头不动了。曲华裳看到凌波这副乖乖的样子感到十分惊讶,她拍了拍凌波的头,翻身上马,说道:“云片糕,你真乖!比我们家芝麻酥好玩多了!” 凌波:“……” 听到云片糕三个字之后,凌波在原地愣了愣,忽然气得开始转圈圈,最后在白玉堂无奈的目光之中,愤愤的一甩尾巴抽了白五爷的小腿一下,不动了。 “你非要逗它……”白玉堂翻身上马,一只手搂住曲华裳的腰,一只手握住缰绳,轻轻一夹马肚子,凌波就慢悠悠往前迈去。 “好玩嘛……”曲华裳拍手,“你不觉得,云片糕和芝麻酥很配吗?” “……确实很配,芝麻酥是母的?”白玉堂把下巴磕在曲华裳的肩膀上,问道。 “当然是公的啊!”曲华裳惊讶的转过头看着白玉堂,一脸“你在开什么玩笑”的表情。 白五爷跟曲华裳对视了一会儿,默默的往后退了退拉开距离,然后咳嗽一声,很认真的说道:“我们家云……凌波,也是公的。” 曲华裳:“……” 真是一件悲伤的事情。 两个人靠在一起,顺着西湖边慢悠悠的走着,湖边种了大片大片的荷花,这个时节荷花都已经开败了,只有零零星星的几朵晚成的花苞隐藏在绿叶之中。岸边是成排的垂柳,长长的柳枝随风飘荡,落在水面上,打开一圈一圈的涟漪。湖面上来来往往很多的船只,有画舫,有小渔船,还有阵阵歌声传来,悠扬悦耳。 “不管过了多久,这里还是那么美。”曲华裳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白玉堂的怀里面,感叹道。 “要不要去游湖?我们从断桥下过去。”白玉堂有心逗一下曲华裳,提议道。 “我可以在桥上站着看你白五爷的船过去。”曲华裳轻轻横了白玉堂一眼,“我们要去哪里玩?就顺着湖边转转吗?” “你想去哪里?”白玉堂低下头,看着曲华裳。午后的阳光温柔的洒落下来,曲华裳抬起头,她逆着光看不清白玉堂的表情,但是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曲华裳觉得,现在的白玉堂一定很温柔,说不定在笑。 “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白玉堂轻轻说道。 “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于是曲华裳也轻轻的笑了,“好多地方都转过啦,不过跟你在一起,去哪里都一样。” 说完那句话,曲华裳就把抬起的脖子拧了回来,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目视前方,不过几秒钟之后,脸颊边传来了一阵温暖湿濡的触感,不用回过头,只要微微动动眼珠,余光都瞥见白玉堂在吻她的侧脸。 “这么多人,你也……差不多一点。”曲华裳腾的烧红了脸颊,她不自觉的抬手抚上了白玉堂的侧脸,两个人就着这个暧昧的姿势坐在马上保持了很久。 西湖边上时不时会看到很多来来往往的游人,曲华裳的眼睛瞟来瞟去总觉得谁都在看自己,但她又舍不得直接推开白玉堂,最后只好叹口气把目光瞥到一边去了。凌波哒哒的马蹄声踏在青石板上,显得异常清晰可闻。 过了好一会儿,白玉堂抬起头,反手握住曲华裳抚着自己脸颊的手,两人十指相扣。 “再早些来,就能看到满湖都是盛开的荷花,连绵十里,朱碧相映,很漂亮。”曲华裳说道。 “今年是赶不上了,只能等来年初夏,荷花盛开的时候,我再带你来这里看看。”白玉堂说道。 “记得哦。”曲华裳晃了晃两个人交握的手,微笑。 没有人管凌波,它自己便顺着路走,遇到岔路了就挑自己喜欢的方向去,就这样一路慢悠悠的前行,最后竟然来到了灵隐寺的门口。曲华裳看着山门上题刻的“灵隐寺”三个大字,哭笑不得的拍了拍凌波的头说道:“既然走到了这里,也算有缘,那就进去拜一拜吧。” 灵隐寺香火旺盛,很多山下的村民们都来这里烧香拜佛。两个人在寺门口下了马,把缰绳交给旁边的小沙弥,徒步进寺,以表示对佛祖的尊重。 “玉堂,你信佛吗?”曲华裳看着路两旁山崖上石刻的各种各样的佛像,随意问道。问出口之后,似乎是觉得此言不妥,便压低了声音扯了扯白玉堂的衣袖。 “我娘信这个。”白玉堂顺顺曲华裳的长发,说道,“整天吃斋念佛的,以前也没看出来她相信这个。” “你娘?”曲华裳眨眨眼睛。 “我当然也有娘啊。”看着曲华裳的表情,白玉堂哭笑不得,“只不过她不跟我生活在一起,她跟我爹在江宁,离得也不远,得空了带你去看看。” “之前路过的时候怎么没去?”曲华裳奇道。 “不在家。”白玉堂回答,“我娘跟我爹……自从我认了四位哥哥,住在陷空岛之后,他们两个人就逍遥江湖了,今天这里玩玩明天那里玩玩,十次有八次是见不到的,除非他们来找我。” “这样啊!”曲华裳点点头,“还真的挺叫人羡慕的。” 白玉堂没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曲华裳,但曲华裳就是知道他的意思:如果以后你也想,我们也可以像他们一样。于是曲华裳攥紧了两人交握的手。 “要去拜拜吗?”曲华裳指着天王殿,殿门口有很多虔诚的村民手握香对着高大的佛像膜拜。 “我去就好,母亲之前也说要来灵隐寺拜上一拜……你在这里等我。”白玉堂拍了拍曲华裳的手,去旁边领了三炷香,在香炉之中点燃,然后走到大殿之中,对着佛像叩拜。曲华裳看出来,白玉堂的姿势很是标准,想必是她未来婆婆教导过。 就在曲华裳四处打量的时候,一个面目苍老的僧人站在了她身后:“阿弥陀佛,施主在此犹豫何事?” 曲华裳闻言,转过身惊讶的望了僧人一眼。那僧人穿着一身灰扑扑的僧袍,双手合十,低眉顺眼。 “大师误会了,我并无疑惑之事。”曲华裳笑笑,回答。 “有朋自远方来,娉婷而行。”僧人忽然说道,“寺中后山,种有一株桃树,这个时节,桃子怕是已经成熟了,正静待有人采摘。” 说完这句话之后,僧人转身离开了。 曲华裳深深的皱起眉头,桃子?这个季节,哪里来的桃子?   ☆、第97章 【九十七】桃子 看着僧人远去的身影,曲华裳的眉头缓缓皱了起来:这个时节,即使是南方,也没有桃子成熟了吧?这僧人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神神秘秘的? 曲华裳原本听过就打算把无关的事情忘记了,只是就在她转过身想要去找白玉堂的时候,忽然如同一道闪电狠狠的劈了下来,曲华裳整个人都怔在原地呆住了。 桃子……桃子?! 不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曲华裳心中一跳,直觉告诉她这个僧人会告诉自己很关键的事情,一定要跟过去否则会后悔的!但是白玉堂还在那边的天王殿里面……曲华裳心中犹豫,她回过头望着那个僧人的背影,灵隐寺中香客如织,那僧人混在人群之中渐行渐远,很快身影就渐渐变得模糊起来,马上就再也看不清楚了…… 现在怎么办?追上去?还是去找白玉堂? 念头在脑海之中转了转,曲华裳已经做出了决定。她转身拉住路过的一个小沙弥,小沙弥吓得直叫阿弥陀佛,曲华裳先道了歉,然后便把头上的玉钗拔下来放入小沙弥的手中,对他说道:“小师父,还请帮我一个忙。帮我去天王殿之中找一个面容俊俏的白衣男子,把这个簪子交给他,告诉他我有事儿去趟后山,麻烦了!” 小沙弥见曲华裳神情焦急不似作假,又经常听师傅说要帮助世人,便点点头同意了。 曲华裳对着小沙弥双手合十拜了拜,拎着裙摆追着那僧人的背影而去。 僧人看起来走的不紧不慢,但是无论曲华裳轻功跑的多快,两个人之间始终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曲华裳一直提心吊胆的生怕自己跟丢了人,于是轻功使得越发快速。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上了后山。原本看着不是很远的距离,两个人却生生跑了很久。等到绕过药师殿再往后,曲华裳回过神儿来的时候,周围摩肩接踵的香客们已经看不见影子了。 后山鲜少有游人上来,一来大家都在前面的各大殿之中烧香拜佛,二来后山是僧侣居住的地方,一般人不会过去。 曲华裳心知自己今天是碰上高手了,刚才一打照面的时间,她也没有发现那个僧人身负武功,只能说明那僧人的功夫远在自己之上,不知道此去是福是祸。或许这么跑过来很莽撞,但别人都找上门了,依照曲华裳的性子断然没有退缩的道理,管它打的是什么主意,跟着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穿过了僧侣们居住的矮屋,后山有一大片苍翠青葱的竹林。 竹林里面有桃子吗?曲华裳深深的觉得自己被欺骗了,但是来都来了,她便暂且按下心中的疑惑,一只手攥着刚从叶清歌那里得来的娉婷,步履轻盈的走进了竹林之中。 “阿弥陀佛。”竹林中的一座小木屋前,曲华裳停住了脚步,她看到那个低眉顺眼的僧人双手合十站在小木屋前的空地上,空地边还种着一棵只有一人多高的桃树。 真的有桃树……曲华裳瞪大了眼睛去望那棵桃树。桃树看起来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树干纤细干枯,树叶也稀稀落落的,在树顶之上,缀着一颗半粉半青的果子,果子看着虽小,却把树枝压得弯弯垂下。 “这……是……”曲华裳眯起眼睛。 “这是姑娘你要的东西,今日终于成熟了。”僧人平静的说道。 “我要的?”曲华裳直觉得这件事儿和墨枫霜脱不了关系——但是该死的墨枫霜没把事情说全自己就被迫离开了,好多东西都知道的不甚清晰。 “传闻海外有仙山名曰蓬莱,山上有一株得天地造化的灵气之树,树上每一百年结一次果子,吃了果子便可证得大道,羽化登仙。”僧人缓缓正看双目注视着曲华裳。 “既是食之可得大道,师傅为何不自己享用?”曲华裳沉默片刻,忽然开口问道,仔细听着,能发现她的声音有点颤抖。 “出家之人,此物于贫僧又有何用?”僧人慢悠悠的说道。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那到底是……”曲华裳心中很乱,听了僧人的话之后,她已经大约猜到了那营养不良的树上挂的是个什么果子。她一点也不高兴,相反曲华裳心中觉得空空的凉,好像破了一个洞一般,有风慢慢的灌进来。 曲华裳之所以笃定顾百岳练不成混元长生丹,除了他手中的药方是残缺不全的这一条理由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曲华裳肯定顾百岳永远也找不全炼制混元长生丹的药材。 其他的药材都好说,什么火人参阴灵芝,虽说稀奇少为人知,但只要认真去找,那种东西在钟灵毓秀之地总是会生出来的。但有一样药材不同,那是制作混元长生丹最重要的一味药材,少了这味药材,顾百岳永远也别想把药做出来。 这味关键的药材,在墨枫霜的药方之中的描述,仅仅是简简单单的一个“桃”字。 海外十洲,洞天福地,仙山蓬莱,种有一株的天地造化的桃树,那桃树一百年一结果,食其果子,可得长生。那种在海外仙山上的桃子就是最重要的药引。 但光有桃子还不行,桃子这枚药引要怎么用也是有方法的,用错了方法一样做不出药。曲华裳曾经听墨枫霜隐秘的提过,再加上对于墨枫霜平生经历的揣测,曲华裳有了一个隐约的想法。 桃子不能直接用药,要先有人吃了它。在吃下仙桃之后,因为体质的原因,有些人会直接获得长生不老的能力,而有些人则会疯癫而亡,还有一些不知道是幸运或者不幸的人,虽然本身拥有了长生的能力,但是他们会变成小孩的模样,再也无法生长,永远停留在幼年的样子。只有直接获得了长生能力的人才是真正成功的药引,用这种人的血液混合其他药物做出来的丹药,调制之后就是真正的混元长生丹。而一旦丹药练成,用作药引的那个人就会失去自己原本长生的能力,渐渐变得和普通人一样衰老死亡。所以一个药引只能炼制一枚药。 在很久之前墨枫霜逃出蓬莱仙山的时候,那颗仙桃树就被毁掉了,所以墨枫霜是世界上最后一个吃了仙桃而获得了长生不老能力的人,也只有她有资格作为药引把药炼制出来。而墨枫霜炼制的那枚药,她拿来救了自己最爱的人,所以世界上再也不可能有人做出混元长生丹。 墨枫霜之前也说过,只要曲华裳能干掉顾百岳,把消息在他那里终结掉,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世上有混元长生丹的消息了,一切的因果也就自然了结了。但是现在一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僧人告诉曲华裳,这里有一株仙桃树的遗株,还结了果子?! 曲华裳听明白这个消息的时候,整个人都傻眼了,这是玩我呢吗!她以为那树已经绝种了,但是它不仅没有绝种现在竟然结果了?结了果子就有种子,再把种子种下去……曲华裳已经无法想象那是怎么样一个绝望的未来了。她觉得自己的任务忽然变成了不可能完成的。 “你有什么理由说那桃子是真的?”曲华裳艰难的说道。她还是不太相信僧人的话,她更相信墨枫霜。但是转念一想,该死的墨枫霜根本没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她!那一刻曲华裳对于师姐的怨念空前强大。让你什么都瞒着瞒着!现在好了吧!整了这么一出师妹我直接傻眼了! “不不不……”不等僧人回答,曲华裳就自言自语的走到了桃树下面,“不管是不是真的,这玩意儿都不能留着,这是祸害……” 这棵桃树必须要被烧死!它不能活着留下桃子!它死了事情才能保险! “施主,有人来找你了。”僧人忽然抬起头看向曲华裳的身后,与此同时,一句悠悠的话从曲华裳身后传了过来:“楼主不相信,不代表别人不信啊……” 这个时候曲华裳整个人都要纠结疯了,她愣了一下,开始思考这个听起来蛮熟悉的很讨厌的但是最近又没听过的声音究竟是谁,然后她猛地转过了身子,娉婷在指间开始旋转,曲华裳整个人都戒备起来。 顾百岳穿着一身黑色的束腰衣袍,下摆处以暗绣的手法绣了大片大片的花纹,整个人看起来风流而潇洒。他背着手闲庭信步而来,腰间还插着一只判官笔。 “顾百岳?!”曲华裳冷冰冰的说道,“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 “楼主息怒。”相比起曲华裳的愤怒,顾百岳则显得闲适了不少,他甚至对着曲华裳拱拱手:“在下乃是来参加藏剑山庄的品剑大会的,楼主莫伤了和气。” “和气?!”曲华裳刚想说一声你去死!然后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整个人就被噎住了。 顾百岳说他是来参加品剑大会的?也对,他手上有一张在黑市炒到了天价的剑帖,顾百岳要么把这张剑帖卖出去,要么就过来参加品剑大会,反正以他的精明程度,曲华裳自然了解这个人是不会把剑帖放在家里让它就这样毫无价值的烂掉的。所以顾百岳来参加品剑大会也是说得过去的。 说得过去什么啊!曲华裳整个人都要气炸了,该死的顾百岳!她怎么就忘记了,藏剑山庄品剑大会的规矩?藏剑山庄认剑帖不认人,凡是手持剑帖之人,无论出身贫富贵贱,无论是否为大奸大恶之徒,无论犯罪与否,皆可上台比试。而且为了保证品剑大会的公平性,凡是比赛期间,参赛选手不得私下擅自斗殴或者发生任何冲突,否则视为放弃比赛资格,逐出会场。 也就是说,只要顾百岳握着一张剑帖,在品剑大会结束之前,在藏剑山庄的势力范围之内,曲华裳都动不了他。不仅曲华裳动不了他,白玉堂、展昭、唐君泽……他们都没法下手。算来算去己方只有唐君溪和王子殷可以出手,但是这俩人是顾百岳的对手吗?而且顾百岳敢来品剑大会,这种情况他会考虑不到?他今天出现在曲华裳的面前了,就已经说明这人已有万全的把我,至少在品剑大会结束之前,他都能确保自己是安全的。 想通了关节之后,即使心中再不情愿,曲华裳也只得暂时按下自己的愤怒:“你不是来参加品剑大会的……你是专程来藏剑山庄的。” “楼主何出此言?”顾百岳挑眉。 “你来品剑大会有什么用?这种时候你会为了一把剑而甘冒风险?”曲华裳嗤笑一声,攥紧了娉婷,“你来这里是为了拉拢藏剑山庄……你之前做的那些龌龊事儿已经暴露了,就不用再掩藏了。是襄阳王让你来的吗?你不是他最信任的人嘛?怎么也需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跑来这里?难道你失宠了吗?混元长生丹做不出来,就需要在别的方面证明自己了?”曲华裳心中越想越明白,索性把自己的推测全都说了出来,不管是不是真的,都能恶心恶心顾百岳这个混蛋。 顾百岳脸色微变,他也不装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了,冷笑一声说道:“之前确如楼主所言,但是现在不同了。”顾百岳一边说,一边抬头望向枝头那只青涩的小桃子,“我说怎么总也做不出正确的……原来是少了一味药。” “你别想。”曲华裳微笑一声,娉婷旋转,墨色的真气顺着娉婷银色笛身流转而出,聚集在指尖与笛身的交界之处,“你做梦,我在这里,你什么也别想得到。” “是嘛?”顾百岳冷冷一笑,抽出腰间的判官笔,一个芙蓉并蒂对着曲华裳甩了过来,曲华裳抬袖甩出娉婷,挡掉了这一招正面进攻,顾百岳已经合身扑了过来。 “大师,难道您打算站在那里看着?”曲华裳旋步闪开,娉婷向着顾百岳的后肩点过去,却被顾百岳反手一笔戳开。顾百岳也在戒备那个僧人,只是那僧人看起来不会武艺,而且没有丝毫插手的意思,他才敢跟曲华裳动手,目的只是摘走树上的那颗青涩的毛桃。要不然曲华裳一个人他就打不过了,再多一个他完全没有把握能够抽身离开。 “阿弥陀佛,一切事情皆有缘法,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须争,不须抢。”面对曲华裳的疑问,僧人只是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便往后退开一步,站在了小木屋前面,竟然是彻底脱离了战局。 曲华裳当时只想一笛子戳死那个僧人算了,或者转头戳死自己。 不过她现在得先戳死顾百岳,要是那小桃子落入顾百岳手中事情就全完了,谁知道顾百岳吃了桃子会不会长生,就算不会桃子还有核,这样下去总归是无穷尽也,必须今天解决这烫手桃子! “得,我一个人你也别想走!”曲华裳冷笑一声,抬手从下往上对着顾百岳倒抽过去,顾百岳勉强闪开,曲华裳的真气却是擦过他的衣摆,把下襟整条都撕裂了,还在地上抽出一道深深的痕迹。 这女人当真不可小觑。顾百岳的余光瞥向那深迹,有些后怕,于是他当下就一边推阻着曲华裳的招式,一边往桃树下闪去。   ☆、第98章 【九十八】偷师 曲华裳一招没抽死顾百岳,转过身作势横笛。顾百岳早就听各种人跟他说过曲华裳有一手绝学叫做音杀之术,这音杀防不胜防,又因为曲华裳的内力高深,所以攻击力极高,就连厉红衣都被她的音杀所反弹而自受内伤。此时见曲华裳摆出了吹笛子的姿势,顾百岳下意识的后撤,运足真气抵抗,同时以内力暂时封住听觉,宁可暂时吃点亏也别被曲华裳那一曲“天籁”震得头晕眼花甚至吐血。 曲华裳但见顾百岳的动作,就知道这谨慎的小子做了什么,但那只是她虚晃一招。曲华裳微微一笑,右手反握住娉婷把短剑拔出来,左手握娉笛,右手持婷剑,一剑追着顾百岳刺出的同时,一招铺天盖地的快雪时晴也对着顾百岳打了出去。 漫天都是弥漫的墨色真气,顾百岳被强劲的内气笼罩,整个人登时觉得如泰山压在心头,险些憋得喘不过气来。曲华裳的目的是暂时逼顾百岳远离桃树,顾百岳被逼的后跳,她就达到了目的,顺势来到桃树边,足下一点便身姿轻盈的跃上了低矮的树枝。 曲华裳踩着树枝很快上到了树顶,伸手去够桃子的时候,眼前劲风闪过,顾百岳甩出一把白墨相间的棋子阻拦住曲华裳的手,曲华裳眉头一皱凌空后翻,同时抬手甩笛拦下击打过来的棋子。趁着曲华裳被阻拦的功夫,顾百岳重新冲到了树下,两个人相距不过数米。曲华裳啧了一声,干脆先翻身下树,落在顾百岳的面前。婷剑直刺而出,两个身影缠在一起,曲华裳的招式快到让人眼花,很快视线之中就只剩下一片模糊的虚影,顾百岳仓促抵挡,身上仍是被划上了无数细小的痕迹。 这并非点穴截脉的功夫,万花谷的功夫以远程见长,近战不怎么占优势,但即使点穴截脉也是有招式的,一招一式之间也可封锁敌人的行动,曲华裳化笛为剑,剑锋裹带真气,无形之间近远皆可攻守,这让急于拉开距离的顾百岳处处受制。 不过受制归受制,顾百岳尚算游刃有余,即使赢不了曲华裳他也敢保证自己输不了。 芙蓉并蒂,兰摧玉折,快雪时晴......曲华裳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般连下来,待得最后要爆上一个玉石俱焚以内力炸顾百岳的时候,顾百岳忽然手上招式一遍,一套几乎跟曲华裳一模一样的招式被他使了出来。看着对面的人用自己曾经用过的招式对付自己,曲华裳反应很快,她迅速的后退,主动拉开距离,足下步履轻盈左旋右转,躲避顾百岳的点穴手。不过尽管曲华裳应对的很及时,但是她心中却并非那么平静。 距离两个人上一次交手才过了多长时间?曲华裳敢肯定当时顾百岳的武功确实没有她高,被打的那么狼狈也并非是装出来了。几个月没见,这人的功夫就已经突飞猛进到这个地步了?即使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也太夸张了吧? 还是……顾百岳是跟着她刚才用出来的顺序……现学现卖?! 曲华裳眉头一皱,一个玉石俱焚爆了出来。顾百岳后退数步,勉强闪开了大部分的攻击,却还是被曲华裳的玉石波及到了,胸中气血翻腾。 果然……不是实打实一步步练上来的武功,终究没有那么好控制。顾百岳抬手抹掉自己唇边溢出的血丝,冷笑一声,攥紧了手中的判官笔。不过那又如何?他现在需要高深的武功,需要深厚的内力,他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慢慢把自己锻炼成一个绝世高手。有捷径,能够快速达到目标,为什么不用?! “果然……百花楼的功夫我远不及你。”顾百岳冷笑道,“老头子说你是他的师父?可笑,谁知道你是哪里冒出来的……不过没关系,我又不是只会百花楼的功夫……” 顾百岳一边说,声音越来越低,手上却忽然变招。只见他反手握住判官笔的笔杆,真气忽然暴涨,一道劲气顺着笔尖的方向朝着曲华裳猛地袭击过来。曲华裳眉头一皱旋身闪开,却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淡香萦绕在身边,清冷仿若岭上二月盛开的梅花。 这是什么?曲华裳心中一跳,有不好的预感升起,那淡淡的味道似曾相识,她好像在哪里问道过。下一秒,顾百岳忽然抬手把判官笔朝着曲华裳扔了过去,漫天的墨点带着凌厉的气劲兜头罩下。曲华裳嘴角抽搐一闪再闪,身形快似惊雀一般避开了落下的墨汁。再回头,发现顾百岳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剑,剑刃周围隐隐散发着金光,朝着曲华裳快速冲刺而来。 曲华裳侧身反手架住顾百岳的剑,娉笛在剑身上轻轻一点,顾百岳抽剑,再次对着曲华裳直刺而来。这次曲华裳敢肯定,顾百岳用的竟然是藏剑山庄的四季剑法?! 先是梅引香,然后第一招平湖断月,被架住之后反身黄龙吐翠……这么近的距离,若不是曲华裳反应快,转身给自己点了一记春泥护花,顾百岳的剑气已经把她穿透了。 四季剑法……藏剑山庄果真还有顾百岳派去的奸细! “你竟然——”曲华裳大惊,“你派仵作来松江府劫我剑帖,不惜暴露一颗棋子……是因为你认为他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你此时已经敢确保自己控制藏剑山庄……才敢来的!” 顾百岳挑眉:“你竟然认得藏剑山庄的嫡传剑法……也算是厉害了。” 曲华裳一边心想我不止认识藏剑山庄的嫡传剑法,我还认识藏剑山庄的祖宗,我手上的剑都是他送我的!一边手上戒备。顾百岳确实比她功夫要低,但是也架不住这人三招两式就变招,还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藏剑山庄他派了钉子,还有哪里? 想到开封城外那个危机重重的地下机关城,曲华裳心中一跳……难道这兔崽子还会唐门的功夫不成?万一要是一会儿他真的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把机关毒刹洒在地上,曲华裳当真是只能自认倒霉——托唐孤影的福,曲华裳有严重的心理阴影,她对于修炼天罗诡道的唐门一向敬而远之,修炼惊羽诀的也一样,总之是个唐门她就远离,不去主动招惹——当然现在的唐君溪和唐君泽除外,这俩人还有的练,曲华裳暂时不怕。 顾百岳见曲华裳太阴指后退拉开距离,竟然一招玉泉鱼跃往前连冲三次逼了过来,站稳之后,他轻身一转,暗黄色的剑气搅动成一团小小的气流,凛冽的风化成刀子转了出去。 没有重剑也要转个小风车吗!曲华裳一边心中咆哮,一边用星楼月影打通滞涩的经脉,翻身蹑云逐月就跑。跑到一半她忽然停了下来,把娉笛往唇边一横,就用三个指头随便按孔,运足力气使劲儿一吹! 魔音灌耳再次出现。顾百岳正转的开心,冷不防曲华裳背后使了阴招,他被音杀之术正面冲击一下,心中顿时气血翻腾,一下没憋住就喷出了一口鲜血,小风车被迫停下来。曲华裳冷笑一声,把娉婷合二为一,并没有从上前去,而是甩出一节水袖,卷着娉婷朝顾百岳袭击而去,闪过一个刁钻的角度,娉婷点在顾百岳持剑的手腕内侧,手一酸麻,剑掉落在地。顾百岳反应倒也很快,另一只手赶紧抽出腰间的判官笔,一个太阴指甩开后退,从桃树的另一边绕过去。 “还不死心?!”曲华裳把真气贯注于水袖之上,软绵绵的水袖被她一抖登时笔直如铁,带着呼呼的风声就拍了过去。顾百岳在树前左躲右闪,却始终无法靠近桃树。 曲华裳一条水袖阻拦着顾百岳的行动,另一条水袖往桃树上一甩,卷住一根枝桠,手上用力就把自己拽上了树,然后把水袖抽回再甩出,看准了枝头颤巍巍挂着的青涩桃子,猛一用力就摘了下来! 一直事不关己、在小木屋前面闭眼打坐的僧人猛地睁开了眼睛,不见浑浊之色,只有冷然精光。他转头望向战局。曲华裳抢摘了果子,往后一退轻飘飘从树上落下来,顾百岳的神色登时变得有些疯狂,他墨笔一抖,看架势似乎要跟曲华裳拼命了。 曲华裳把桃子放入袖中口袋里面,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哔哔剥剥的声音,她正奇怪,就看到顾百岳脸色大变,甚至不管自己还在前面,直接冲了过来。曲华裳似有所感,她回过头,就看见之前那株营养不良的桃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萎顿,最后竟然化作了一滩灰烬散落在地,风一吹,消失得干干净净。 曲华裳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切。 “尘归尘,土归土,阿弥陀佛。”僧人高念一声,猛地站起来,他左手手掌向上横在胸前,右手做拈花状朝上,手腕往左手臂上轻轻一砸,同时拈花指弹指而出。真气破空而来,在半路竟然四散成烟花的模样,肉眼可见一道透明的气息流动,朝着顾百岳包抄而下! 顾百岳大骇,不明白为什么之前一动不动的僧人竟然会突然出手,而且还是个高手。他仓皇就地一滚捡起剑,翻手把剑往前挥出半个圆圈,同时整个人往后滑退数丈,一招云栖松勉强闪开了僧人的攻击,但还是有数到真气穿透了顾百岳的衣襟。 “该求的,是你的,不该求的,不要妄动。”僧人双手合十,对着顾百岳严厉的说道。 顾百岳眼睛一眯,还想再想个法子来抢桃子,忽然听到竹林之间传来响动,刹那之间他立即下定决心不再恋战,转身就跑。 曲华裳想追上去,却听到身边一句“阿弥陀佛”,终究是停住了脚步。 这僧人看起来是看守那桃子的人,他武功高出自己数十倍,想要把顾百岳斩杀绝对不在话下。但是他却放过了顾百岳,只是给了他警告。曲华裳隐约明白那个僧人或许是知道什么,他开始的时候摆明了不掺和曲华裳和顾百岳的交手,却在曲华裳把桃子摘下来之后蓦然出手把顾百岳赶走。可能僧人之前也不确定究竟谁才是可以托付桃子的人,而曲华裳摘下之后他心中便有定论,大概是因为只有有缘的人才能得到那桃子吧。谁知道僧人脑子里面想的是什么,高深莫测的。 “小裳!”白玉堂的声音传过来,曲华裳转过身朝他扑过去:“玉堂!我碰到顾百岳了!” “跑了?”白玉堂的目光在僧人身上一扫而过,登时眯起眼睛。 “……是。”曲华裳略略迟疑,还是没有说出实情。 “原来如此。”僧人看到白玉堂,再看看曲华裳,忽然说道,“施主,那是你的缘,既然已经结果,便慢慢品尝吧,是甜是苦,只有自己知道了。”僧人说完,转身就走。 “大师请留步!”曲华裳拍拍白玉堂的肩膀,喊道。 “施主,你也算做了善事一件。那东西之前种在这里吸取天地之灵气,导致周围除了这竹子之外寸草不生……此后,这里可以修生养息了。”僧人说完,不管曲华裳还没问出一句话,竟是走的飞快,眨眼就不见了。 曲华裳大约明白了,那桃树种在灵隐寺的后山,这里是钟灵毓秀之地,勉强能供养的起那棵吸取天地灵气日月精华的玩意儿,但也就堪堪能养的活一小株桃树了,周围除了竹子之外连棵杂草都没有,根本活不了。也不知道那竹子是什么品种的,竟然如此顽强。而现在桃子被曲华裳摘走了,桃树灰飞烟灭了,再也不会有东西来抢此地草木的灵气了,或许用不了多久这里就能绿草如茵风景更胜。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你转身就不见了。”白玉堂把手中的簪子插回曲华裳的头上,看着她蹙眉。 “回去告诉你!”曲华裳一把拽过白玉堂的手拉着他往外走,“我们得跟叶庄主谈谈了……顾百岳来参加品剑大会了!”   ☆、第99章 【九十九】毒心 闲话少提,曲华裳怀中揣着一个烫手山芋,拽着白玉堂飞快的离开了这处奇异之地。心中关于那个僧人的疑问有,但是看眼下的情况,僧人走的连影子都找不到,而且武力值很是强大,不知道自己跟白玉堂联手能否把人干过,所以走了就先走了吧,既然并非是敌人,那么暂时不管也是可以的。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想办法解了藏剑山庄潜在的危机。 藏剑山庄相当于皇家御用的兵器库,事关军队,责任重大,平时防守也严密,能让顾百岳和襄阳王钻了空子已经是严重的事故了,赏罚先放一边,赶紧商量补救的事情才是正道。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叶清歌知道藏剑山庄内部出了问题,但却似乎不知道事情出在哪里,或者说是捣乱的人尚未全部抓住?曲华裳心中的念头飞快的闪过。尽管只跟叶清歌接触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但是曲华裳却觉得叶清歌是个好人——或者说他并非是个会因为某种私利而跟顾百岳襄阳王之流结盟的人。有些时候对人的态度就在相见的一瞬间,曲华裳对于叶清歌的第一印象很好。 在回去的路上,白玉堂和曲华裳就不像来的时候那么信马由缰的慢慢走了,两个人一甩马鞭飞快的向前奔去。曲华裳趁着在马背上,一路跑的跟风一样,周围肯定没有人能偷听到,就简单的把事情的经过跟白玉堂讲了一讲。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鬼使神差的,曲华裳掩下了有关于仙桃树的那一段,只说了顾百岳是出来参加品剑大会的这件事情。虽然看起来前言不搭后语,明显隐瞒了什么事情,但是白玉堂却没打算开口询问和追究。在白五爷刚才出现在竹林之中的时候,就能看到曲华裳不太对劲儿。一但曲华裳有什么烦心事儿,九成以上都是跟那个该死的混元长生丹有关系,还有一成白五爷虽然不愿意想,但他心中隐隐承认那肯定是因为被做成傀儡的唐孤影。而这些事情,曲华裳自己要钻牛角尖,白玉堂光拦着也拦不住,他得等曲华裳自己愿意告诉他的时候,自然就会说了,何必追问徒增烦恼,反正他信她。 “这事儿你要怎么处理?”白玉堂沉声问道。 “我也在想……”曲华裳皱眉,攥紧了手指,“直接告诉叶清歌真的好吗?虽然我相信他但是……如果他自有计较呢?而且这目前毕竟只是藏剑山庄的家事,我一个外人怎么插手?” “得想办法引他自己把这件事情告诉我……”曲华裳思索,“这是最好的办法。毕竟我们在松江府的时候打死了三个藏剑山庄的弟子这件事情是真的,虽说那三个弟子是被顾百岳手下的人用尸蛊控制了,最后反噬而亡。但是尸体已经化成灰烬了,口说无凭,万一藏剑山庄不相信,这件事情要是处理不好肯定要坏事儿。” “或者你可以让王子殷去说。”白玉堂想了想,说道:“反正王子殷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敲打藏剑山庄……顾百岳没来就给他们提个醒儿注意这点,顾百岳已经来了……就更要注意了。没有投敌的心思那是最好的,一但有人动了念想……”白玉堂话说一半,轻轻一笑不再说下去。曲华裳却已经明白了白五爷的意思,对于用尸蛊残害人的行为绝不姑息!有多少办多少!如果藏剑山庄之中还有本门弟子作为内应里应外合……这种行为对于一向嫉恶如仇的白玉堂来说就更加的不能容忍! “这倒是个好主意。”曲华裳脑袋里面biu的亮起了一盏灯。现在只有王子殷的立场适合告诉叶清歌这件事情,让展大侠上都有些勉强——谁让展大侠是来参加品剑大会的呢。 回到藏剑山庄安排的下榻之处后,白五爷去马厩放马,曲华裳跳下马的第一件事儿就去跑去找王子殷。结果随从看见了曲华裳都行礼说王大人留下跟叶庄主密谈,现在尚未归来。 这么久了都还没谈完?事情有多棘手?曲华裳抬头看看日头,她跟白玉堂出去玩的时候还是正午时分艳阳高照,现在回来了都已经夕日欲颓准备吃晚饭了。王子殷和叶清歌这是整整谈了一个下午? 然后曲华裳去敲了展昭的门,被告知展昭也不在,也跟叶庄主叙旧去了。 曲华裳简直满脑袋问号。展昭跟叶清歌又不是故交有什么旧好叙的啊!找借口也找一个高明点的好不好!不要这么敷衍! 把给展大人守门的王子殷手下的护卫教育了一番之后,曲华裳原地转了几圈儿,决定还是去叶清歌那里找展昭和王子殷吧。反正事情早晚都要告诉叶清歌,早点说早点把顾百岳下在藏剑山庄的钉子拔掉更好。而且虽然曲华裳身为百花楼楼主,又是前来参加品剑大会的人,有时行事会有诸多不便,但她还有一层身份是霓裳公主。顶着公主的头衔,稍微代表一下朝廷来跟叶清歌谈这件事情,皇兄应该是不会怪罪的……吧?叶庄主也是能够理解的……吧? 曲华裳去了天泽楼,楼门口守着两个弟子。曲华裳咳嗽一声,上前对其中一位藏剑弟子说,自己有事情求见叶庄主,望告知一声。 藏剑弟子之前见到了曲华裳,也知道她的身份是来参加品剑大会的贵客。但是叶清歌进门之前对两位弟子所言是所有来客一概推辞,这就让那藏剑弟子十分为难了。看着他抓耳挠腮皱了半天的眉头,最后下定决心却对曲华裳说叶庄主说今天不见外客,请曲楼主回去的时候,曲华裳简直要一口血喷出来。 怎么办?硬闯吗?好好的一件事情只要坐下来谈谈的就好,为什么非要整的这么复杂呢?曲华裳陷入了深深的疑惑之中, 就在曲华裳决定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引起楼中密谈的三位的注意力,把人引出来的时候,天泽楼的大门吱呀一声自己打开了,叶清歌把王子殷和展昭两个人送了出来。三人走到门口,看到了正运气准备大喊的曲华裳,神情都有些微妙。 “小裳,你这是准备要做什么?”展昭挑眉,上上下下的把曲华裳打量了一边,发现这位摆出了扎马步的姿势气沉丹田,不由得想捂脸。“好歹也是一楼之主,注意一下形象。” “公主……”王子殷嘴角抽搐,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曲楼主这是打算在我天泽楼外……练习武艺?”叶清歌眨眨眼睛,调侃道。 “咳咳!”曲华裳立马站直了,恢复之前婷婷袅袅很能迷惑人的姿势,对三人说道:“刚想喊你们……门口这俩弟子不让我进去,说是叶庄主说了有事不见外客。” 叶清歌刚想说什么,王子殷微微一笑说道:“此事原本没有必要欺瞒公主,但是午饭之后公主便不见踪影,在下与仆人遍寻不到,最后只能先行一步来找叶庄主。” 王子殷话说的好听,曲华裳却只想翻白眼。得了吧什么遍寻不到?自己跟白玉堂骑马出去的时候你们可是都看见的了!现在在这里揶揄我有意思吗! “小裳,你找我们可是有事要说?”王子殷揶揄完了,展大侠赶紧开口转移话题,先说正事。 “是。”展昭提起话头,曲华裳玩闹的心思顿时消失不见。她对着三人拱拱手,十分严肃的说道:“有件事情要告诉三位……不如里面聊?” 看曲华裳收起了嬉笑的表情,展昭也知道她是真的有事情要说。毕竟认识那么久了,展大侠自认对于这个妹妹还是有些了解的。别看曲华裳平时玩笑不羁,心中不定藏了什么事情呢。 “叶庄主,可否借贵地一用?”展昭明白曲华裳所言既然是要告诉三位,那也就是说事情涉及朝廷已经藏剑山庄,那肯定跟想造反的那位有关。刚好他们就襄阳王的问题聊了一下午,现在听听曲华裳有什么好说的。于是直接开口问叶清歌。 “请。”叶清歌也不含糊,于是刚刚被送出来的展大侠和王子殷又跟着叶庄主进楼去了,这回还多了一个曲华裳。 “事情紧急我便长话短说了。”在天泽楼之中落座之后,曲华裳也顾不得等叶清歌让人给她上茶之后再言明,直接对叶清歌开口道:“之前我跟玉堂去灵隐寺烧香,在寺庙之中碰上了顾百岳。” 一言既出,不仅是叶清歌,就连展昭和王子殷都皱起了眉头。 “顾百岳坐实了跟随襄阳王的名声……还敢出现?”王子殷敲敲桌子扶手,说道。 “王兄聪明一世,怎么这个时候糊涂了。”曲华裳话是对王子殷说的,人却看向了叶清歌,“藏剑山庄的品剑大会认贴不认人,顾百岳手中有之前藏剑山庄发给百花楼的那张请帖,他现在来参加自然是可以的。” “而且品剑大会期间,各位参加品剑比试的英雄豪杰严禁私下动手斗殴,被发现就要取消比赛资格。”王子殷一点就明白,开口接了下去,“所以公主你们……在品剑大会期间是没法抓他的咯?” “顾百岳……”叶清歌眯起眼睛,“之前我有同王兄以及展兄言明,藏剑山庄并未接到……那位的任何拜帖,但是藏剑山庄这段时间确实出了不少的事情。关起门来,就我们四个,我也不瞒助威了,不只是待品的宝剑毁于炉中这件事情,藏剑山庄这段时间失踪了不少人,其中还有一个是在下的妹妹……因为事情隐秘尚未告知,一直是瞒着的,可不知道还能瞒多久。” “叶庄主的妹妹?”曲华裳皱眉,“敢问失踪了多久?一点线索都没有吗?” “失踪已有三日,整个庄中不见人影。在下猜测庄里面是有了内鬼,但是无奈却一直没有抓出来。”叶清歌提起这件事情也是无比的烦躁,整个人眉头皱的死死的。怪不得之前曲华裳一直觉得叶清歌好像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妹妹失踪了他人自然心情不好。 “还有什么人不见了?”曲华裳又问。 “在下的一位在剑炉供职的师弟也不见了,还有门下的几位小徒弟……”叶清歌一边想一边说道,“我那师弟平时人不声不响的,就只在剑炉之中努力铸剑,前段时间剑毁炉中的时候他还一度很消沉。说来惭愧,开始他人不见了我还以为是溜出去散心了,也就并未在意。不过后来他一直都没回来,我才觉得事情不对劲儿。后来就止不住了……我的徒弟,师弟的徒弟,也陆陆续续的失踪了不少。有些找回来了,但是却昏迷不醒,面色铁青,找来大夫看,却说不出个所以然……” 叶清歌说到这里,曲华裳听得眉头一跳,顾不得礼数出口截住了叶清歌的话头:“敢问叶庄主,那些被找回来的昏迷弟子现在何处?!” “在各自的房中安歇,我派人照顾,怎么了?”叶清歌看到曲华裳突变的脸色,直觉是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赶忙问道。 “可还活着?距离他们失踪到现在已经是几日了?”曲华裳又问。 “活是活着,但是只有进气儿没有出气儿,脸也铁青的难看,怕是……”说到此处,叶清歌心有不忍,“最早失踪且找回来的,到现在也有六日了吧?” “快带我去!”曲华裳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来,“他们是中毒了,这种毒出了七日之后无药可解只有等死,现在还有救!” “曲楼主此言当真?!”一听说弟子们还有救,叶清歌的双眸立马亮了。 “千真万确。”曲华裳说道,“这毒是顾百岳所下的尸蛊,之前我在开封帮小侯爷庞昱诊治过,越早诊治越好救。时间越长虽说越危险,但也并非无药可医,只是麻烦一点……王兄,麻烦你去请药圣过来帮忙,人要是太多我一个人顾不过来。” “好。”公主开口吩咐,又事关人命,王子殷毫无怨言,起身就走。 “那就麻烦叶庄主带我去看看了。”曲华裳说道。 “曲楼主请!”叶清歌也不再废话,带着曲华裳和展昭就往那些昏迷弟子的房间走过去。路上边走边听曲华裳讲尸蛊的毒性,还有顾百岳做的那些破事儿。 “还有一件事情,我在救人之前要告知叶庄主一声。”走到房间门口了,曲华裳想了想,还是憋不住说了。虽然这个时候说很有不厚道的嫌疑,但是要让曲华裳当着叶清歌的面儿忍那么久,她也忍不了。 “之前我们途径松江府,被三个藏剑弟子袭击了。后来证实那三个藏剑弟子乃是被顾百岳的手下用尸蛊控制了,其中就有叶庄主的师弟。”曲华裳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后来我把他们三个的尸体送到松江府的县衙,不料县衙之中的仵作就是当时控制他们袭击的人,仵作为了销毁证据,让尸蛊吞噬了三个藏剑弟子的身体……” “那仵作现在在丁兄府中,叶庄主有疑问可以……”曲华裳声音越来越低。 “不必。”叶清歌截断了曲华裳的话头,这个一向微笑的谦谦君子眼中有杀意一闪而过,“曲楼主所言在下明白,现在,救人要紧。” “好。”曲华裳深深的看了一眼叶清歌,点点头,不再犹豫,推开门走进去。   ☆、第100章 【一百章 】下针 屋里人不多,只有三个藏剑弟子脸色惨白,印堂泛青,眉头紧皱的躺在床上,有进气儿没出气儿的样子。曲华裳进屋之后最先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把他们的头搬过去看看耳后,发现有青紫色的小点,再上手挨个把脉,便确定确实是中了尸蛊无疑。 “只有这三位?”曲华裳皱眉,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想了想便恍然大悟。用尸蛊控制人,的确可以达到别的药物或者方法所不能达到的完美状态,但它有一个缺点,就是完全生效需要整整七天的时间,七天之后才能把一个人变成真真正正的傀儡。而在转化的过程当中,宿主会完全昏迷,身体状态会越来越差,看起来就好像要死了一般。如果不想露馅,那就需要在转化的过程中把人带走,等到被完全控制了再放回来。 但是,一个人不可能完全消失整整七天而不被别人觉察,除非他的人际关系意境差到了无人问津的地步。顾百岳之前能够成功控制那三个藏剑山庄的弟子已经十分不容易了,即使是这样他为了狙杀曲华裳他们也毫不犹豫的把人从山庄里面抽调出来。所以由此可看,现在出现在曲华裳面前的这三个中毒的弟子,在顾百岳的眼中,已经是完完全全的弃子了,他们是死是活都无所谓,因为顾百岳手中握有更大的底牌。 想明白这一点的曲华裳没有松气,相反她觉得更烦躁了。那个已经被做成了尸蛊的躲在暗处的人是谁没人知晓,万一忽然发难,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曲华裳把银针都排在桌子上,漫不经心的选择型号准备给那三个倒霉的弟子扎针治疗的时候,南天泽带着药箱推门进来了,后面还跟着白玉堂和唐君溪,以及因为好奇而跟来玩的南夙瑶和徐长歌。也幸亏藏剑山庄财大气粗,房子盖得一向宽敞,即使屋里走进了这么多人也不觉得挤。 “终于有我动手的机会了……”南天泽放下药箱,搓着双手,对着躺在床上神志不清的藏剑弟子笑的一脸猥琐。 叶清歌嘴角抽搐的看着南天泽,然后又望望曲华裳的方向,似乎在问这传说中的药圣靠谱吗? 曲华裳很高兴终于有一个人是识货的了,现在的情景完全跟以往反过来,以前都是别人因为她看起来很年轻而去对南天泽怀疑她。曲华裳耸耸肩膀,抬手抓起把脉时用的垫子甩了南天泽一脸提醒他收收自己的表情,然后从布上拈下一根又细又长的银针,在手里撵了撵,问道:“太素九针……你会多少?” 南天泽正在挑自己要用的针,闻言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慢慢说道:“楼主,你知道,太素九针的针法是楼中失传已久的。” 曲华裳闻言,手中拈了五根明晃晃的细针,对着南天泽歪头一笑。 “好吧……前四针是没什么问题的。”面对曲华裳的微笑,南天泽无奈直起了腰,“不过老夫很早就想请教楼主……传说中可以起死回生的锋针,真的存在吗?” 听了南天泽的问题,不仅是曲华裳,屋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白玉堂的瞳孔微微紧缩,目光落在了曲华裳的身上,不过从这个角度白五爷只能看到曲华裳纤细窈窕的背影。 “这个么……”曲华裳慢慢走到了其中一个昏迷的藏剑弟子的床前,单手按住了他微微起伏的胸口,手指在胸前顺着经脉的路线慢慢游移,最后指尖在他心脏前轻轻一点:“第其身而锋其末……墨笔还魂。只要你给我一副完整的心脉,我倒是可以试着在死后的一炷香时间内把人救回来。不过要求严苛,施针的手法也很复杂,很难成功。而且有一种说法是……”曲华裳慢慢抬起头,双眸挨个扫过屋中的所有人,对着南天泽眨眨眼睛,最后目光温柔的落在了白玉堂的身上:“缝针若是能成功,便是把医者的性命与人分了一半,从此之后两命同承。所以……就算你这辈子能有机会对你的患者下缝针,大概也只能成功一次吧。” 曲华裳说完,垂下头,为了保险起见离经易道的心法开始在经脉之中慢慢运转。她深吸一口气,趁着所有人都还沉浸在他刚才那番话里面的时候,抬手把五根银针扎进了藏剑弟子的胸前。 原本像是僵尸一般直挺挺躺在床上的藏剑弟子忽然整个人都狠狠地弹动了一下。 “啊哦。”曲华裳用一根手指压了压藏剑弟子的肩膀,抬头对着满屋看戏的人说道,“我需要有个人来帮我按住他……那么,你们谁来?” 鉴于白五爷对最后那三个藏剑弟子会吐出来的东西有着本能的深深的厌恶之情,所以最后杀死尸蛊的任务交给了白五爷——他只需要远远的靠在一边抬手甩出他的独门暗器墨玉飞蝗石就行了。看着门下弟子原本惨白的毫无表情的脸终于波动,即使只是露出了痛苦的神色,叶清歌也觉得这些人还有救。于是叶庄主自告奋勇的上前帮曲华裳按住了人。 “很好,不要让他动……尤其是我下一针扎出去的时候。”曲华裳认认真真的说道,然后忽然一针按了下去。 叶清歌能感受到弟子在他手下剧烈的颤抖着。 “扶他起来,然后闪开一个地方让他吐出来,记得不要沾到哦。”曲华裳拍了拍叶清歌的肩膀,从床的另一边绕过去看南天泽处理的如何。 南夙瑶一脸兴奋的站在爷爷的旁边,手里捧着针盒,方便南天泽随时取用。曲华裳哀怨的偏头看了一眼白玉堂,眼神之中明明白白透露出了:“你真的不来帮我捧针盒吗”的意思。 白五爷靠在门框边,坚定的摇头。 曲华裳撇撇嘴,伸手拽住徐长歌的领子,把凑在南夙瑶旁边偷懒耍滑的徒弟揪了回来:“带上针盒,还剩最后一个。” 徐长歌看了看因为自己照顾的那个藏剑弟子吐了满地黑色污物而脸色不太好的叶清歌一眼,表达了自己深刻的同情之后,就抱着针盒跟在了曲华裳的身后:“师父,需要我帮忙吗?” “我刚才下针的手法你看清楚了?”曲华裳漫不经心的问道。 “是看清楚了,但是还是有不明白的地方……”听到师父说话,徐长歌立即进入了好学生模式,赶紧提问。 “很好,那你来试试看?”没等徐长歌问完,曲华裳把针递给了徐长歌,微笑。 “师父?我……”徐长歌看看躺在床上有进气儿没出气儿的藏剑弟子,再看看曲华裳,傻眼了,“人命关天,我……” “徒弟,你不能死读书。”看徐长歌不敢接手,曲华裳干脆直接把针塞进人手里面,“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下手扎两针就熟悉了,来吧,师父也是这么扎过来的。” 徐长歌偷偷的往旁边看过去,好像叶清歌并没有注意到这里,只有白玉堂的目光始终都落在曲华裳的身上。徐长歌深吸一口气,知道曲华裳一向都是说一不二的,便拿着针,一边努力回忆曲华裳之前落针的方式,一边小心翼翼的把针挪到了藏剑弟子的胸口上。 针尖慢慢靠近皮肤表面,徐长歌的手开始颤抖。就在他犹豫着不敢往下扎的时候,曲华裳纤细柔软的手覆盖在了徐长歌的手上,慢慢的,温柔的,坚定的压着徐长歌的手往下扎去。 徐长歌仿佛能听到针尖刺破皮肤的声音,然后缓慢的深入了穴位之中。 “你看,”曲华裳松开了手掌,从针盒之中拔出了一把银针,“你需要迈出第一步,后面的路才能走的顺畅。”然后她一边说,一边把一把银针直接抬手一甩,统统扎进了藏剑弟子的穴道之中。 “按脉勿陷,以致其气出……且员且锐,中身微大,以取暴气……内舍于骨解腰脊节胜理之间。”曲华裳一边说一边下针,最后她扣住藏剑弟子的肩膀,把人转了半个圈面对着床下。收针之后,藏剑弟子猛地睁开眼睛,扒住床沿开始吐。 “姐姐你念的是什么?”南夙瑶眨眨眼睛问道。 “太素九针的口诀……提针,利针,长针,记清楚。”曲华裳弯腰拍拍南夙瑶的头,转身收针。 白玉堂做这活儿已经是熟门熟路了,他毫不掩饰自己的一脸嫌恶之情,把吐出来的尸蛊一石头砸的稀碎。 “这样就好了?”看着三个弟子的脸色由白中带青慢慢的恢复了正常的血色,叶清歌松了一口气,问道。曲华裳单手撑着桌子边,慢慢的喘匀了自己的气息。一次施展太素九针救助三个人,即使有南天泽在一边帮忙,曲华裳也觉得自己有点累了。她扯过宣纸铺开,也顾不得什么簪花小楷,龙飞凤舞的写下了药方交给叶清歌:“三个方子,从左到右三个人,他们中毒的时间不同,症状不太一样,分开用药,别看错了。” “有劳曲楼主,药圣。”叶清歌对着曲华裳和南天泽郑重的拱拱手,刚想出门把药方交给门下弟子拿去熬药,递出了一半的手又收了回来,最后叶清歌把药方折成一小叠放入了自己的袖子中。 “叶庄主倒是很谨慎。”展昭笑笑,貌似无意的说道。 “见笑了。”叶清歌不以为意,只是淡淡的点头。 “现在,”叶清歌把下人叫进来帮忙照顾三个重病初愈的弟子,把视线转向了曲华裳,“在下想跟曲楼主谈谈,之前所提的事情。” “唔,我也有这个意思,不如把人都叫来?”曲华裳指了指门口。 于是晚饭之前,一帮人又重新聚集在了天泽楼之中。这不过这次不是来闲聊的,所有涉及之前松江府遇刺事件的人都在场。曲华裳没开口,是展昭把他们遭到袭击的始末以及后来把尸体送去县衙的所有细节都讲述了一遍,而白玉堂他们遭遇的事情,则是由丁兆兰来讲。 “也就是说,曲楼主这边是遇到了我藏剑山庄弟子的袭击,而白五爷那边就不确定了?”叶清歌听完之后问道。 曲华裳点点头:“更准确一点来说,叶庄主,当时令师弟的状态,恐怕他已经……”曲华裳话未说完,但所有人都已知道是何意思。即使逼出尸蛊,叶清歌他那个不善言辞的师弟也活不成了。 “曲楼主是如何认出那是我藏剑山庄的武学?”叶清歌单手点在扶手上,轻轻的、连续不断的敲击着,“据我所知,门下弟子此前从未见过曲楼主。” “没见过不代表我认不出来啊。”曲华裳眨眨眼睛,微笑,“事实上我对你们藏剑山庄的武学印象深刻……哦对了,我觉得叶庄主你应该更加关注一下顾百岳,他可是会用你们家传的四季剑法,并且我也已经领教过了。” “多谢曲楼主操心,这件事情在下会查出来的。明日就是品剑大会了,在下保证品剑大会绝对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诸位可以放心参加。”叶清歌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把话题带到了一边。 看叶清歌转移话题,大家明白他这是变相下了逐客令,或许人家内部有事情要商量吧,毕竟是藏剑山庄的家事,外人也不好直接插手。于是大家都提出了要告辞,叶清歌也不挽留,几人就此离去。不过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曲华裳的脚下顿了顿,她回头问叶清歌:“叶庄主,敢问顾百岳……已经入住藏剑山庄了吗?” “门下弟子并未接到第八张请帖的主人。”叶清歌沉声回答,“或许他并不打算出现了,剑帖对于他来说只是一张幌子。不过不管怎么样,剑帖山庄已经发出去了,在谁的手里都无所谓,只要他来参加,我们就会接待。” “我明白了。”曲华裳点点头,伸手挽上了在一边等待的白玉堂的手臂,两个人慢慢走出了天泽楼。 “顾百岳若是明天真的出现,你打算如何?”白玉堂平静的问道。 “反正我想要的已经到手了,这个品剑大会参不参加,对我来说,意义不大。”曲华裳歪歪头,拍了拍白玉堂的手臂,“倒是你……我有预感明天要品的那个武器很合你的口味,一定哦。” “真的不需要?”白玉堂摸了摸曲华裳的长发。 曲华裳摇头,左手伸出一指点在唇心:“嘘……它等你很久了。”   ☆、第101章 【百零一】问责 第二天清晨,当藏剑山庄的弟子们开始忙碌的时候,曲华裳靠在西湖边,静静的望着薄雾笼罩之中的西子湖。 周围很安静,虫鸣、鸟啼、风的轻吟,一声一声拂过曲华裳的耳边,她攥紧了手中的娉婷,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你在听什么?”温暖的触感传来,透过单薄的衣襟,曲华裳感受到了白玉堂温软的手掌轻轻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白玉堂俯下身,靠近曲华裳的耳边,微微一笑,说道。 “风声,鸟鸣,虫鸣,流水声……”曲华裳嘴角一勾,偏了偏头,把手掌负在了白玉堂的手掌上,“听所有的……一切。” 然后曲华裳顿了顿,闭着眼睛转过身,抬手贴上了白玉堂的胸前,慢慢的笑了:“唔……还听到了这个。” “什么?”白玉堂握住了曲华裳贴在自己胸前的手。 “心跳啊。”曲华裳曲起手指敲了敲白玉堂的胸膛,揶揄道,“听到它说白玉堂喜欢一个人。” “是。”白玉堂很认真的点点头,“喜欢一个叫曲华裳的姑娘。” 曲华裳慢慢睁开眼睛,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两个人深深的对视。 “似乎我来的……不是时候?” 就在这个安静而温馨的时刻,气氛在慢慢的发酵升温,忽然一声突兀的声音插【】入了进来,语气之中带了淡淡的戏谑。 “既然你知道……那还来做什么?”曲华裳一手搭住白玉堂的肩膀,两个人错身交换位置的时候,她空着的另一只手在白玉堂的袖口中一捞。白玉堂同时伸手搂住曲华裳的腰,稳住她踉跄的脚步。然后曲华裳拧过身,抬手一甩,一把墨玉飞蝗石朝着前方激射出去,她保持着甩暗器的动作,偏了偏头。 “到底是谁大早晨砸门把我叫起来的……你们女孩子从来都不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唐君泽一甩手,袖中折扇啪的撑开,潇洒一挥悉数挡下了曲华裳扔过来的墨玉飞蝗石,满脸无奈的表情。“看你这表情……我猜你其实没告诉白五,你约我清晨游湖?” 白玉堂闻言,没什么激烈的反应,只是轻轻挑了挑眉。 “开个玩笑……”唐君泽立马做出了投降的姿势,然后他一只手伸进兜里面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了一个小巧玲珑的东西拿在手心之中。唐君泽摆弄了一会儿那个小东西,把它放在了地上。 曲华裳眨眨眼睛,然后她惊喜的笑了。唐君泽放在地上的是一只小巧玲珑的机关小猪,小猪的背上背着一个蓝色的小包裹,包裹之中露出了暗器的一角。小猪一落地,先是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然后原地转了两三圈,就朝着曲华裳的方向一拱一拱的跑了过去。 白玉堂眯起眼睛看着唐君泽,唐君泽微微一笑。 “哇,机关小猪吗?”曲华裳拎起裙摆蹲下身,对着机关小猪伸出手。机关小猪的动作迟疑了片刻后,就朝着曲华裳吭哧吭哧的挪了过去,然后它用自己的鼻子拱了拱曲华裳的手掌心,开始在她的手掌下不停的转动。 “这猪在做什么……”白玉堂不太理解为什么曲华裳看见一只那么蠢的小猪在地上跑来跑去,就瞬间变成了一副快要窒息的样子。他抱着胳膊有些不满的问唐君泽。 “这个……”唐君泽也不知道,他迟疑了片刻,耸耸肩膀说道,“谁知道呢,哦——” 只是话音还没落,白玉堂和唐君泽两个人就看到那只傻不拉几的机关小猪在曲华裳的手掌心之中吐出了一小把细细的暗器。 白玉堂:“……” 唐君泽:“……” “我还以为它不会做暗器呢。”曲华裳拍了拍机关小猪的头,两只手指捏住它的身体两侧,小心翼翼的把小猪拿起来放在手掌心中,“毕竟这么小这么……迷你……的机关小猪,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呢。” “是啊,家里每个人都有一个,用来制造机关的。”唐君泽耸耸肩膀说道,“不过都是那么大的,这么小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到,是个坏了的不能动,在库房里面扔着。我想着你们女孩子可能会觉得好玩就拿出来了,前两天刚修好,能下地跑了。” “给我的吗?”曲华裳抱着机关小猪问道。 唐君泽点点头。 “谢谢~”曲华裳很开心的转了一个圈儿,然后对着唐君泽做了一个小小的屈膝礼。旁边白玉堂咳嗽了一声,曲华裳微微一笑,挽上了白玉堂的胳膊:“很好……那么现在我们应该谈谈正事儿了。” “咳咳。”唐君泽咳嗽一声,“礼都收了,还要谈?” “一码事儿归一码事儿。”曲华裳微微睁大了眼睛,做出了一个夸张的、惊讶的动作,同时拧了拧肩膀,“你该不会以为我这么好收买吧?” “好吧……”看着面无表情的白玉堂和面带微笑的曲华裳,唐君泽妥协了,他伸手往前指了指,“走吧,边走边说。” 三个人在西湖边上慢慢的走着,曲华裳挽着白玉堂走在前面,唐君泽自己一个人在后面。他们时不时会碰上手中捧着东西的藏剑弟子。由于昨天已经见过了,所以很多藏剑弟子都知道这三位是来参加品剑大会的,于是都会跟他们打个招呼。三人也都分别回礼了。 “对于百花楼……你知道多少?”周围一片安静的时候,曲华裳率先开口了。 “我所知道的有关百花楼的内幕……还都是你告诉我的。”唐君泽轻笑一声,回答。 “好吧,我知道这个问题有点蠢了。那么直白的讲……”曲华裳慢慢的吸了一口气,语气由轻快变得严肃起来,“唐门跟顾百岳有什么联系?” “你说什么?”唐君泽原本闲适的脚步声忽然停止,他站在原地,蹙眉看着曲华裳和白玉堂的背影。曲华裳跟白玉堂也停了下来。安静了那么一小会儿之后,曲华裳单手按住了白玉堂的肩膀,自己慢慢的转过来面对唐君泽。 “我说,唐门跟顾百岳,有什么联系。”曲华裳静静的说道,“或者跟司徒千机,或者是百花楼之前其他的……什么人。” “司徒千机……”唐君泽沉吟片刻,说道,“我弟弟,就是你家的工圣,是司徒千机收养的。” “这个我知道,但是你明白我想要了解的不是这个。”曲华裳歪了歪头,似乎在犹豫要怎么表达,“直接说嘛,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司徒千机会收养唐门的人,还是你弟弟,这根本说不通的。” “你真想知道?”唐君泽眯起眼睛,声音慢慢沉下来。 曲华裳温柔的望着唐君泽,一言不发,不过眼神儿表达了她想说的一切。 西湖之上浓郁的雾气慢慢的散去,大片大片的翠色出现在眼中,挨挨挤挤的荷叶蔓延到水色天边。两个人对视了很长的时间之后,唐君泽率先挪开了目光,顺着荷叶向着远方而去:“有些事情,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不能说。” “但是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曲华裳轻轻的说道,“特别的重要,有关于我存在这里的……意义。” 曲华裳说完,弯下腰,把机关小猪拧满了发条,轻轻放在地上。机关小猪一落地,在原地漫无目的的转了三四圈之后,吭哧吭哧的开始向着唐君泽的方向跑了过去。 “唐君溪也没告诉过我……其实我可以去问他的。”曲华裳说道,“你知道你弟弟是什么样子的人。其实我蛮奇怪为什么司徒千机能教出他这种人,完全是司徒千机的反面。沉默,强大,却很意外的……正直。” 曲华裳顿了顿,在原地转了一个圈:“我要是问他他一定会告诉我的。但是我对于你们唐门的秘史没有丝毫的兴趣,所以我不去问他。现在,我只想知道,司徒千机跟唐门有什么关系。他有没有可能,从唐门得到了一种……一种你们隐藏起来的秘密的武器。” 随着曲华裳说出的话,唐君泽的眉头渐渐皱紧,最后他挥挥手打断了曲华裳:“你等等。我以为你只是想问我弟弟……算了,你说武器?什么玩意儿?新式机关?” “我们把话说开行吗?转来转去的。”唐君泽嗤笑一声,撑开手中的扇子扇了扇,“你究竟想知道什么?既然当我是朋友就别跟哥哥贫。” “那好,我告诉你一件事情,我想听完之后你大概就明白了。”曲华裳叹口气,开始给唐君泽讲述之前在开封府,他们夜探百花楼的私宅,却被困在了机关阵之中的事情。只是曲华裳挑拣了他们陷入了机关阵中被困住了的部分讲述了,却并没有提到最后他们遇到了被做成了傀儡机关的唐孤影的事情。 听完这些之后,唐君泽沉默了。半晌之后,他才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你是说,你们在开封发现了一座机关庄园,里面的机关是仿造唐门密室建造的?” 曲华裳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那是唐门密室?”唐君泽忽然变得咄咄逼人,“小曲,你没去过唐门吧?我从来没在唐门见过你。” “事实上。我去过。”曲华裳沉默了一会儿,慢慢说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所以我现在想问问,你们唐门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传说,有关于某种很厉害的机关……或者别的什么的。” 唐君泽目光锐利的盯着曲华裳,曲华裳面不改色的回望。 “是有……这么一种说法。”唐君泽垂下头,迈开步子慢慢往前走,“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告诉我的。唐门流传这这么一个故事,有一任门主,他拥有卓绝的机关技术以及天才的头脑,他毕生都在思考一件事情,怎么样才能制作出活的机关人。” 唐君泽跟曲华裳擦肩而过,继续往前走。而曲华裳在听到唐君泽的话之后,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直到白玉堂的手扣住了她的手,曲华裳才慢慢的转过身,蹭了蹭白玉堂的肩膀。这次换成了他俩跟在后面慢慢听着,而唐君泽走在前面。 “也不知道那个门主是哪根筋搭错了线……人怎么可能能制造出活的机关呢?周围人都以为他疯了,门主的朋友,家人,徒弟……不过我母亲说那门主不在乎,他就一直在思考一直动手制作,最后,这个门主终于想到了一个疯狂的办法,可以让他制造出活的、像真人一样的机关傀儡。” 听到这里,之前一直沉默思考的曲华裳忽然僵住了,她想她听懂了唐孤影那句话的额外意思,但是她不确定这是不是真的。可能吗?原来是这样吗?可是为什么? “他把自己……做成了傀儡?”曲华裳轻轻地问道,声音之中带了微微的颤抖。 “对。”唐君泽点点头,“故事的结尾就是,那个惊艳绝才的门主,把自己做成了一个很厉害的机关傀儡,这样傀儡就活了,也因为傀儡是木头制作的,坏了就可以替换,所以这个门主就能永远的活下去了。” “不过这只是个传说。是个故事。”话音一转,唐君泽继续说道,他的声音之中带了连他自己都没觉察的嘲笑,“我母亲讲给我听,也只是为了告诫我,人永远不可能用木头和钢铁制造出活的生命,而生命,也不能长长久久的存活下去。也正是因为生命相对于傀儡、相对于我们存在的这个天地来说,是那么的短暂,所以才会显得无比珍贵。” “那那个把自己做成了傀儡的门主呢?”面对唐君泽隐含劝解的话语,曲华裳恍若未闻,而是继续追问道,“他去哪里了?他既然把自己做成了傀儡,按照他的说法,那应该是……永生了啊。” 曲华裳自己都没有觉察到,在她说出了“永生”这两个字的时候,她的声音在微微的颤抖。 “哈,你在开玩笑嘛小曲?”唐君泽停下脚步,转头对着曲华裳笑了笑,笑容之中有嘲弄也有无奈,“这只是一个故事罢了,大概是唐门的前辈们用来教育某些好高骛远的后辈们要踏实做人之类的……你这么聪明还用我说什么吗?” “但是有人信了,不是吗?”曲华裳勾勾嘴角,反驳道,“而且我觉得,唐六公子,你母亲给你讲的,不只是个故事,而是某个经过了……艺术加工的,事实。” 面对唐君泽一脸“你还没睡醒”的表情,曲华裳慢慢的说道:“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们,我,玉堂,和展大哥,已经见过了你们那个传说之中的把自己做成了傀儡的门主……我觉得他真的存在。” 我还认识他,他曾经是我朋友。这句话曲华裳没说出口,因为看着唐君泽满脸的被震惊到了的表情,曲华裳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再吓唬老实孩子了。 “你说什么?!”等了好半天,被震惊成狗的唐君泽才回过神儿来,“你说你们见到了那个人形傀儡?!你们在逗我玩吧!那是传说好吗!什么叫传说传说就是只是个故事只是将来吓唬孩子们的不可能是真的……” 震惊过度的唐君泽终于恢复了之前神经兮兮的“正常状态”,这让曲华裳松了一口气。事实上,自从这次在藏剑山庄的再见之后,曲华裳一直觉得唐君泽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不知道在他们回开封之后分开的这段时间里面,唐君泽遭遇了什么才变成了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 听着唐君泽神经兮兮的唠叨,一副世界观崩塌了的样子,白玉堂皱眉说道:“够了。我说我看见了,一个人形傀儡。不过想也不是你们做出来的。” 白五爷一边说,一边一脸嫌弃的样子望着唐君泽。 唐君泽成功被激怒了,他跳着脚试图跟白玉堂讲道理:“什么叫不是我们做出来的?凭什么我就做不出来?!” “那就是说你能做出那种人形的傀儡的咯?”曲华裳趁机问道。 “不能。”唐君泽撇撇嘴,一脸被冒犯了的表情,“我之前跟你说过了,那种人形的傀儡很……很不道德。傀儡就是傀儡,不会变成人,也不可能长生不老什么的。你俩别研究这些歪门邪道什么的,要我说,那个把自己做成傀儡的门主绝对是脑子有病需要治疗。” 曲华裳看着一脸别扭的唐君泽,忽然就明白了他为什么之前不愿意说这些。在唐君泽看来,傀儡再怎么像人,哪怕会说话会跑动甚至可以战斗,它也依旧不是人。而那个传说之中的门主……或者说就是唐孤影,他那种把自己做成傀儡的想要永远存活下去的心思,更是可笑。 但是曲华裳却不能这样评论,因为她清楚唐孤影为什么会有这种可笑又可悲的想法。 原来是你自己把你自己……做成傀儡的吗?就是为了能再……见我一面? 值得吗?有些时候,有些想法,真的很让人难过和……不知所措。 这下连报仇都没得报了,曲华裳站在原地愣愣的想。她很惊讶为什么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她还能这样冷静的思考这一切,完全与当初发现那个袭击他们的傀儡机关是自己曾经的好友的时候判若两人。但是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曲华裳,其实这个结果她已经完全预料到了。 否则还能有谁动的了唐孤影?他那么强大那么厉害,沉默而坚定,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哪怕拼尽全力也要办到,固执到让人不舒服的地步……这不就是曲华裳了解的唐孤影吗? 但是却一直不想承认,因为总觉得,如果事实是这样的话,就好像是曲华裳……害了唐孤影一般。 这个结果让曲华裳一点儿都不舒服。 肩头传来轻柔的感觉,然后接下来整个人都包裹在了一片温暖之中。白玉堂伸出胳膊把站在原地发呆的曲华裳搂进了怀里面,他一只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然后动作轻缓的、却坚定不移的把曲华裳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胸前。 曲华裳回过神儿,发出无声的疑问。 白玉堂摇摇头。 “我知道,我没事儿的。”曲华裳轻轻一笑,拍了拍白玉堂的手。 “你们俩……搞什么,大早晨起来就是看你俩如何恩爱的吗?”唐君泽撇撇嘴,一脸暴躁的样子。 “多谢。但是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她说的都是事实。看起来你们那位脑子不正常的门主并非只是个传说,而是真实存在的。”曲华裳沉默之后,白玉堂接过了话头,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语气之中还带了淡淡的嘲讽,“不过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是你们这个门主是活的,而是他虽然身为曾经的唐门门主,却完全不在你们唐门的掌控之中。不仅如此,他现在似乎在为顾百岳效力。” 唐君泽还没来得及惊讶白玉堂竟然一次性说了这么多的话,就因为白玉堂话语后面表达的意思而皱起了眉头。之前听到传说变成现实以至于太过震惊,现在算是平静下来之后,唐君泽自然能想到,如果这位门主真的存在,但是他却并非是唐门所能控制的武器,那么事情会变得有多么糟糕。 “或者说他的确曾经是唐门的武器,但是为什么现在不是了?”白玉堂继续说道。 唐君泽的脸色终于变了。 “看来你是想到了什么。”白玉堂微微一笑。 唐君泽抬手一抖扇子,一道雪亮的光芒激射而出,钻入了不远处的树林之中。片刻之后两个身穿深蓝色劲装面带脸谱面具的人从天而降,跪在了唐君泽的面前:“少主。” “哇哦。”曲华裳从白玉堂的怀中抬起脸来,对着唐君泽眯起眼睛:“你安排人偷听吗?” “别说你不知道,也不是我让他们跟着的。”唐君泽的声音开始变的冰冷起来,他把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两个人身上,毫无表情的问道:“所以,这就是母亲让我把唐君溪带回去的原因?” “你还想抢我的人!”曲华裳故意咬牙惊呼。 唐君泽无声的注视了两个唐门弟子。 “少主,属下并不知晓主母的意图,只是奉命行事。”其中一个弟子被唐君泽看的受不了了,开口回答。 “我记得我说过,不管怎么样,他是我弟弟,我没想动他。而现在,我也动不了不是吗?”唐君泽一边说,一边抬手指了指曲华裳和白玉堂那边。这很明显是在推卸责任,唐君溪毕竟是唐门的人,司徒千机都已经叛逃百花楼了,曲华裳若要是硬留人,也没什么道理。但唐君溪留在百花楼却是最好的选择,他不能回唐门,也肯定不愿意回去。既然哥哥尊重弟弟的选择,怎么也要帮弟弟找个好点的大树靠着乘凉。 曲华裳很配合,她对着唐门弟子歪歪头,微微一笑。 “少主……”弟子为难的看向唐君泽。 “我已经告诉母亲了,我尊重唐君溪的选择,他不愿意回去谁也别想逼他。你们若是要在私底下搞什么小动作……”唐君泽冷冷一笑,说道,“最好别让我抓见把柄。” “是。”两个无辜被训的可怜弟子只得答应,然后迅速的逃之夭夭。 “看来唐老太太至少知道些什么事情啊。”曲华裳说道。 “如果你能从我娘嘴巴里面套出来点什么,感激不尽。”唐君泽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就唐君溪那破事儿我问她很多回了,她一直不说。我之前还以为是……没想到现在可能会牵涉这么多。” “大概是她不想让你惹麻烦吧。”曲华裳耸耸肩膀,“我师父就曾经说过,天下的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好的。” “还有什么需要谈的吗?”唐君泽转移了话题,“看了这件事情目前只能到此为止了。” “有啊,一会儿的品剑大会。”曲华裳顺着唐君泽的话往下说,“不知道第一场是谁对谁。说实话,你是认真的吗?” “当然!”唐君泽一脸正经,“品剑大会可是武林盛事,一会儿回去了你就知道了,不仅是来参加的人,还有很多围观的都是很著名的江湖人物,可这是能让我们唐门扬名立万的时刻!” “我看最后扬名立万的也只是藏剑山庄。”曲华裳没忍住,翻了一个大白眼。 “那你是认真来参加的吗?”唐君泽反问道,“听说你昨天才得了藏剑山庄的一把神兵利器,真是让人眼红……还需要品剑大会的奖品?” “如果你之前要是问,我一定说是。”曲华裳轻轻一笑,挽着白玉堂的手臂转身往回走,“不过现在问我……我会告诉你,我遇见顾百岳了。” 唐君泽挑眉。 “所以我现在最担心的事情,就不是那把待品的宝剑了。”曲华裳说道。 “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唐君泽半真半假的感叹,“看不到你出手……我很遗憾。” “不用遗憾,你会看到的。”   ☆、第102章 【百零二】饮月 曲华裳、白玉堂和唐君泽三个人走到湖中小岛藏剑山庄开品剑大会的地方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升起来了。今天是个好天气,没那么热,阵阵清风拂过岸边,显得很是惬意。场地已经完全布置好了,一眼望过去就会发现整体都充满了藏剑山庄的一贯风格,处处充满了土豪的气场却不让人觉得俗气,这也是一种能耐吧? 曲华裳远远的在外面站住了脚,抬头望了望那座半弧形的二层小楼。楼上没有窗户,前面挂满了重重叠叠的白色纱幔用来遮挡之后将会挪到天空中央的太阳。虽然在楼下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不过想也知道那里应该是摆满了漂亮精致的桌椅供人坐着休息。 “其实我不太理解……”曲华裳眯了眯眼睛,说道,“为什么有人会喜欢在别人的注视之下做那么多的事情。” “比如?”唐君泽挑眉。 “比如,比试武功?”曲华裳抬手指了指圆形的月亮门,直走进去就是品剑大会的擂台了。 “大概是想让江湖中人都知道自己的名号吧。”唐君泽耸耸肩膀,“人不都这样吗?名气越大越好,扬名立万名扬天下之类的……” “啊,是呀,等你有了名气,找麻烦的人肯定也会变得很多。”曲华裳点点头。 白玉堂低低的笑了。 “为什么要捅破这个事实呢?反正有些人就是看不明白,不如就让他们一直误会下去好了。”唐君泽无奈的摇摇头,率先迈开步子跨了进去,“如果你觉得这里风景蛮不错的那你就在这里再多看一会儿吧!反正品剑大会也还没开始呢不是吗?我先进去坐会儿了,陪你们俩逛了一早晨可把我累坏了……”他一边碎碎叨叨的念着,一边慢慢的走远了。 “你要在外面在看一会儿吗?”白玉堂低下头,对着曲华裳微微一笑。 “不了,我想等的人已经来了,我为什么还要在外面浪费时间?”曲华裳对着白玉堂眨眨眼睛,然后松开两人交握的手,轻快的走了进去。白玉堂的目光一直落在曲华裳的身上,看着她转过身往里走,最后才往远处望去,然后看到了对面的月亮门前,一个一身黑衣的青年独自沉默着跨了进来。 白玉堂挑眉。 “这位大侠,请问你是……”在场地之间转来转去的叶清骊一转头,就注意到了那个沉默着走进来的男人,他确定自己之前从未见过这个人。虽然藏剑山庄的品剑大会江湖豪杰都可以来参观学习,但这不代表藏剑山庄可以允许有人不声不响的混进来。看可以,请留下你的信息,否则万一出点儿什么事情该去找谁负责呢? “这是我的剑帖,我是来参加品剑大会的。”面对迎上来,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标准笑容的叶清骊,男人的嘴角微微勾起,从袖中抽出一张十分具有藏剑山庄特色的金黄色请帖,慢悠悠的递到了叶清骊的鼻子下面,举手投足之间带了漫不经心的肆意。 叶清骊的瞳孔微微一缩——他已经听叶清歌简单提到过八张剑帖的事情了,所以很清楚最后一张剑帖目前的所有者是谁。 但是叶清歌并没有特别交代他,如果那个不可能出现的人真的出现在了品剑大会的现场,他该如何做。是送朝廷、送百花楼一个顺水人情,把人抓了直接送到那位曲神医的手上,还是就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算了? 就在叶清骊还在快速的思考自己该如何做的时候,有人已经帮他做出了决定。顾百岳的嘴角勾起一丝浅淡的笑容,他忽然抬起左手扣住叶清骊的肩膀,在叶清骊反应过来之前就把人推到了一边,同时右手拔下腰间悬挂的判官笔往前平推,架住了一把直袭他门面而来的锃亮的短箫。 曲华裳手握娉婷,对着顾百岳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事实上,我们昨天才见过面的,师祖,你这么健忘可不是好兆头。”顾百岳挑挑眉毛,对着曲华裳压低声音:“现在的动手,你会失去继续参加品剑大会的资格的,我知道你来参加这个无聊的聚会是为了什么……” “不,你不知道。”曲华裳眯起眼睛,反手抽回娉婷,在挥袖子的时候,袖口短暂而快速的掠过了顾百岳的眼前。刹那间顾百岳的目光微微一缩,他空着的左手抬了抬,似乎想抓住什么东西,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顾百岳看到一颗小小的、青涩的桃子放在曲华裳的袖子之中,她就那样随意的把那颗他找寻了那么久的东西放着。 “你看,它还在我手上。”曲华裳眨眨眼睛,“其实你根本就不知道它是做什么的……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你废了那么多的药材,却总是连个半成品也做不出来?”曲华裳倒转娉婷,很随意的敲了敲顾百岳的手臂,两个人相距很近。 “其实也不算是完全没有收获,至少你做出了尸蛊不是吗?”曲华裳挥挥手对一边颇有些狼狈的叶清骊打了个招呼——刚才顾百岳那并不温柔的一推让叶清骊差点跌坐在地上——然后继续说道,“我可以告诉你,尸蛊,它是你想要的那个东西的失败产物,虽然看起来蛮有用的,也算获得了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中了尸蛊的人七天七夜之后会彻底变成活死人,只要尸蛊不灭他们就不会死——” 曲华裳忽然逼近了顾百岳,她压低了声音的同时,两个人擦身而过。 “可失败的毕竟是失败的……你想要做凤凰蛊对吧?” “凤凰浴火,涅槃重生。这才是你想要的东西。我知道怎么做,可是就不告诉你。” 曲华裳说完,不顾顾百岳周身刹那之间蒸腾而起的黑气,施施然转过身走向了白玉堂的旁边。顾百岳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曲华裳的背影,转过头又恢复了之前的表情,他对着叶清骊点点头:“能带我去我该去的地方吗?品剑大会不是马上就要开始了吗?” “这边请。”叶清骊的目光从曲华裳的背影上收回来,对着顾百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在转身的一瞬间,他对着一个之前一直在一边摆弄桌子的藏剑弟子暗暗的打了一个手势。 藏剑弟子身形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继而恢复了自己一脸木纳的样子继续折腾着桌椅。 “你跟他说什么了?”白玉堂随意的问道。 “我告诉他,他做出来的尸蛊是一种叫做凤凰蛊的东西的失败产物。”曲华裳据实以答。 “凤凰蛊?”白玉堂想了想,回忆起了凤凰涅槃的传说,似有所感。 “就是你想的那样……”曲华裳挽上白玉堂的手臂,两个人往上场人员所在的席位走过去,边走她边慢慢的给白玉堂解释:“不过凤凰蛊不是混元长生丹,只能算是一种相似产物,二者原理差不多的样子,这是我当年去苗疆研究混元长生丹的时候发现的。凤凰蛊是苗疆一个神秘的教派五仙教的圣物,在一个人还活着的时候种在那人身上,然后在凤凰蛊活着的期间,如果那人遭受了严重的伤害危及了自身的性命,凤凰蛊就会发挥作用。不过凤凰蛊的作用是一半一半的,被下了蛊的人有一半的几率像涅槃的凤凰一般获得新生,而且还会经历极大的痛苦。是一种很凶险的东西。” “那混元长生丹就比凤凰蛊安全吗?”白玉堂想了想,挑了一个词语问道。 “是啊。”曲华裳轻轻的笑了,笑容淡的几乎注意不到,“混元长生丹是以命养药,用人命来换人命的东西,自然要比靠自己的意志力扛过去的东西轻松的多了。” 曲华裳没有具体解释,不过听到以命养药之后,白玉堂还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两个人来到了自己的席位边上,唐君泽已经坐在那里了,正在跟丁月华和展昭聊天,看见曲华裳跟白玉堂走过来,抬手挥了挥,算是打招呼。曲华裳的目光顺着一溜的座位望过去,除了自己认识的那几个人之外,她还看到了两张陌生的面孔。其中一个是一身布衣,手握书卷的儒雅俊秀的青年;还有一个老人,须发皆白,皮肤褶皱,但是双目却炯炯有神如炬,盯得人心中发毛。他背后背了一把以布包裹的巨大的剑,剑尾处露出了些许沉沉的黑色。 这两个人也是来参加品剑大会的,曲华裳心中思索道。拿到剑帖的八个人当中,欧阳春的剑帖已经被白玉堂交给了自己,所以不可能是欧阳春,那么年轻的就应该是千岛杨家的弟子吴少楷。而那个年纪大的……曲华裳脑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帖子是送到了燕字楼的,但是燕萋萋没来。而白玉堂说过燕萋萋的父亲是江湖之中有名的剑客,那么这个老人是……燕归来?! 曲华裳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就听到身后传来了一声颇为熟悉的声音:“父亲!”然后身边一个衣裙飘飘的女孩子轻盈的掠过,停在了燕归来的身边,靠着他撒娇:“来的那么早,我一个人差点迷路。” “丫鬟说你还在睡觉,我就没叫你。”燕归来伸手摸了摸燕萋萋的头发,神色瞬间从那种盯死人的犀利变成了慈父般的温柔,“找人带你过来就好了。” 燕萋萋笑了笑,转过头往曲华裳这边看过来,看到曲华裳挽着白玉堂的时候,她的瞳孔微微缩了缩,紧接着便一脸开心的样子对着白玉堂挥了挥手:“白五爷,你也来品剑大会吗?真是好巧啊!” 曲华裳几乎忍不住要嘴角抽搐……除了自己这种半路劫了人家北侠剑帖的货,其他人手中的剑帖都是原装的,藏剑山庄送剑帖的行为早就大张旗鼓的传遍了五湖四海,傻子才会不知道白玉堂要来啊! 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跟白玉堂很热烈的打了一个招呼,燕归来的眼神带着审视的意味落在了白玉堂的身上,白玉堂无所谓的扫了燕归来一眼,对着燕萋萋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燕归来看到白玉堂的反应,意外的挑了挑眉毛,目光转到了曲华裳的身上,微微眯起,带了淡淡的压迫。曲华裳淡然一笑,拉着白玉堂在挨着的两个席位上坐下来,旁边就是唐君泽。 在看到曲华裳坐在参赛之人的席位上后,之前那些射过来的或多或少打探的目光都变得严肃起来。大家看了看已经决定要上场品剑的人,又想了想没来的,都在思考曲华裳这张剑帖是从谁的手中得来的,一时之间周围变得很安静。 “都在看你哦。”唐君泽自己坐着没什么意思,右边是展昭和丁月华在聊天,左边是曲华裳和白玉堂在说话,他忽然觉得挺寂寞的,于是撇撇嘴抖开扇子,凑过去逗曲华裳玩。 “我知道我长得好看,没关系看我我不介意。”曲华裳淡定的回答,同时伸手拍了拍白玉堂的肩膀,“但是白五爷介意不介意我就不知道了。” 白玉堂闻言,淡淡的扫了唐君泽一眼。 “我可以换个位置吗!”唐君泽很郁闷的摸摸鼻子。 曲华裳被他的苦瓜脸逗笑了,从袖中摸出那只唐君泽送的小小的机关小猪,拧满发条之后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子上,把它朝着丁月华的方向推了推。机关小猪在桌子上吭哧吭哧的原地转了几圈儿之后,就朝着丁月华那里跌跌撞撞的跑了过去。 “哇!这是什么!”丁月华注意到了机关小猪跑过来蹭自己的手,惊喜的笑道,小心翼翼的摸着小猪的头。 “唐少主送的小玩具。”曲华裳单手托着下巴拄在桌子上,歪着头去看跟自己隔了两个人的丁月华。 丁月华渴望的目光立即转向了唐君泽。唐君泽看看丁月华,又看看她身后朝自己微笑的展昭展大侠,忽然觉得自己压力好大。 “只有这一个……”唐君泽硬着头皮说道,看到丁月华要变脸,立即补充:“我回去再找找,剩下的都是大一号的了。不不不我已经会做了回去就给丁姑娘你做一个送过去!” 丁月华满意的点点头,继续跟展昭聊天。机关小猪在丁月华那里蹭了蹭之后,开始在长长的桌子上撒欢儿奔跑,转来转去的,也没有人阻拦它,大多都是惊奇的望一眼。机关小猪跑过了丁月华和展昭,躲过丁氏双侠的魔爪,绕过了吴少楷放在桌子上的书,在燕萋萋前面刹住了脚步,它拧着头在燕萋萋惊喜的目光下转了转圈儿,就迅速的原路返回跑回了曲华裳那里。 燕萋萋望着机关小猪远去的身影,不甘心的咬了咬嘴唇。 顾百岳从一边慢悠悠的走过来,在最后一张空位置上坐下,不知道是不是敌手之间特有的默契,他跟曲华裳分别占据了长桌的两端,中间隔着一大票人,算是暂时想打也打不起来。 又等了一会儿,陆陆续续有其他观战的宾客进场了,有熟悉的都过来寒暄交谈,大多都是江湖名宿,其中来找展昭和唐君泽打招呼的人最多,曲华裳觉得他们也想来找白玉堂说说话,但是白玉堂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好像高天孤月一般清冷,就没人敢过来了。 也有几个好奇的人目光往自己这边望了望,不过都被白玉堂淡淡的瞥了回去。 “姐姐!”软绵绵的萝莉音传来,南夙瑶蹦蹦跳跳的跑过来想扑入曲华裳的怀抱,却被唐君泽半路截胡。唐少主看到南夙瑶,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把小萝莉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满脸笑容的说道:“哎呀!表妹!好久不见!” 什么时候南夙瑶成了唐君泽的表妹?大家都在奇怪的时候,小萝莉的眼睛滴溜溜的抓了个圈儿,忽然想起来了,再去参加百花楼的武林大会的时候,为了把人带进去,唐君泽曾经冒充过南夙瑶的表哥。于是小萝莉拍拍手说道:“表哥!我要吃糖!” 旁边一只纤细苍白的手伸了过来,掌心之中还有个精致的小荷包。唐君泽接过荷包之后,顺着手臂往上看去,然后他面色微微一僵——递荷包过来的人是带着半边面具的唐君溪,他把南夙瑶装吃的小荷包递给唐君泽之后,就后退一步站在曲华裳的后面一动不动了。 唐君泽抿抿嘴,从荷包里面翻出一块糖塞进小萝莉的嘴巴里面。 曲华裳托着下巴,看看唐君泽又看看唐君溪,脸上露出饶有兴致的神色。她对着唐君溪勾勾手指,唐君溪清冷的目光挪过来:“楼主?” “工圣大人,别黑着一张脸了,笑笑。”曲华裳微微勾起嘴角,逗道。在唐君溪皱眉的前一秒,她立即换了严肃的语气说道:“一会儿我徒弟来了,记得按住他——” 曲华裳话音未落,徐长歌就走了进来,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坐在长桌尽头、满身闲适的顾百岳,于是顿时热血上头,抬腿就迈步过去。迈了两步之后发现自己走不动了,回过头,徐长歌看到唐君溪面无表情的半张脸,和他揪着自己衣领的手。 “放我过去!”徐长歌喘气。 “楼主让你去那边。”唐君溪指了指曲华裳坐着的地方,拎着徐长歌就像拎一只小鸡仔一样把人抓了过去。 “师父!”徐长歌坐在曲华裳身后,委委屈屈的说道。 “哎呀不急不急,品剑大会规定参赛者之间不能互相斗殴,被发现了要剥夺参赛身份的。”曲华裳敲了敲徐长歌的头,“徒弟,要打也要等月黑风高的时候好吗?现在着什么急?况且说不定一会儿还能抽签抽到那货呢。” “而且我怀疑顾百岳练了什么邪功……他的武功增长速度太快了。”曲华裳微微蹙起眉头,低声说道,“我第一次跟他交手的时候他完全不是个儿,但是前两天我在灵隐寺跟他打了一架,他武功比之前简直是天壤之别。” “那就是说你打不过咯?”徐长歌撇嘴。 “怎么可能!”曲华裳抬手去拧徐长歌的耳朵,“逆徒你竟然敢质疑师父我的能力!看我一会儿把他揍趴下!” 人都到的差不多了,时间也到了,叶清歌便上了台宣布品剑大会正式开始。他先是啰嗦了一堆,感谢大家来参加捧场之类的,然后就让弟子捧出了抽签的箱子,走到台下,从曲华裳开始,大家挨着顺序抽签。 那藏剑弟子把箱子放在曲华裳面前的时候,他对着曲华裳眨了眨眼睛。 曲华裳微微挑眉,抬眼看向站在高台之上的叶清歌,叶清歌对她微微一笑。 曲华裳伸手进去,在箱子的角落里面摸出了一张纸条,展开之后,上面写着一个二字。 藏剑弟子记录了曲华裳的纸条之后,又把箱子推到了白玉堂的旁边。白玉堂一脸无所谓的伸手,摸出了一张写着四的纸条,递给了藏剑弟子做记录。曲华裳看到那个四,微微松了口气,幸好不是跟自己一场,否则看着白五爷那张脸曲华裳觉得自己会直接投降的。 唐君泽面对抽签的箱子显得有些神神叨叨的,他对着箱子拜了半天也不动手,最后南夙瑶看不下去了,一鼓嘴巴伸手进去随便抓了一张纸条出来,唐君泽没来得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萝莉欢天喜地的展开纸条,上面写了一个三字。 “幸好幸好。”唐君泽简直想抱起小萝莉亲一口,幸亏不是跟旁边那一对儿煞神一场,否则自己还不定要怎么倒霉呢。 南夙瑶对着唐君泽做了一个“我棒吧!”的表情,唐君泽赶紧说棒棒棒,然后掏出糖块投喂小萝莉。 展昭很淡定的伸手,摸,展开,纸条上写了一个华丽丽的三。 唐君泽绝倒,南夙瑶扑在桌子上哈哈大笑,展昭微微一笑,把纸条递给藏剑弟子,对着唐君泽拱拱手说道:“唐兄,还望手下留情。” 唐君泽发誓他看到了展昭很腹黑的对着笑了一下。 不去管失落的唐君泽,藏剑弟子继续捧着箱子往下走,没一会儿,大家就都抽完了签。藏剑弟子捧着箱子回到台上,然后把抽签的结果写在了擂台边的屏风上。 曲华裳望过去,发现比赛的顺序是这样的: 第一场,丁兆兰对顾百岳;第二场,曲华裳对吴少楷;第三场,唐君泽对展昭;第四场,白玉堂对燕归来。 看到对战名单的时候,曲华裳下意识的转头望向了那边的燕归来,正好对上燕萋萋看过来的目光,她有些担心的看着白玉堂,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好说出来。曲华裳没在意燕萋萋的眼神儿,她的打量着随意坐在椅子上的燕归来,最后视线落在了燕归来后背背着的那把用布抱着的黑剑上面。 总觉得那把剑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一样……曲华裳微微蹙眉,使劲儿回想。然后忽然一盏明灯在她脑海之中亮起,福至心灵的,曲华裳忽然明白了燕归来背着的是什么玩意儿。 她惊讶的张了张嘴巴。 “怎么了?”白玉堂注意到了曲华裳的异常表情,握住了她的手。 “天。”曲华裳觉得自己有点儿目瞪口呆,她看了看燕归来又看了看白玉堂,最后凑到白玉堂耳边压低声音说道:“玉堂!你知道燕归来背着的那把剑是什么吗?!” “我知道!”唐君泽凑了过来,同样压低声音说道,“那把剑没有剑鞘也没有名字!只有一块布包着,是玄铁打造的,特别重!只有燕老爷子能挥起来!别看那把剑没有锋刃,但是老爷子舞起来的时候剑气扫过一切都能轰成渣渣!特别厉害!”唐君泽一边说一边幸灾乐祸的看着白玉堂:“老五!我觉得你这次要栽!行不行——啊!曲华裳你拿针扎我!” 唐君泽压低声音说道一半,忽然怪叫一声差点儿蹦起来,曲华裳单手拄在白玉堂的腿上,另一只手中举着一根锃光瓦亮的银针,威胁的对着唐君泽挥了挥手。 “闭嘴,谁问你了!”曲华裳收起银针说道,“江湖传说……半天说不到点子上去。玉堂,燕归来那把剑叫做黑龙斩铁,是百年之前属于江湖武功第一的剑圣拓跋思南的佩剑。唐君泽有一点没说错,那剑虽然无锋但却坚硬无比,你的钢刀恐怕跟黑龙斩铁一相接就会断掉,这要怎么打?” 曲华裳一边说一边皱起眉头。没有一把好的武器真是太让人着急了……她陪白玉堂来参见品剑大会其中一个目的就是帮白玉堂赢得那把待品的剑。可是遇上的对手却是拥有一把超级厉害的剑的人……这简直就像陷入了一个不可能赢的悖论一样。 “如果是展大哥……巨阙还能拼一拼……”曲华裳嘟哝道。 “别担心。”白玉堂微微一笑,摸了摸曲华裳的长发,无所谓的说道:“剑是好剑,但不见得用剑的人都跟宝剑一样。” 这话的意思是说燕归来空有剑圣的黑龙斩铁却没有剑圣的本事?曲华裳疑惑。燕归来能挥得动黑龙斩铁就已经很厉害了吧?又不是所有的人都跟藏剑弟子一样从小就抱着把重剑四处乱窜,而且就算是藏剑弟子也不可能抱得动黑龙斩铁啊。 “燕老爷子天生神力。”被扎了一针的唐君泽又自动凑了过来,给曲华裳解释道,“他不用内力,仅凭自身的力气,就能单手举起藏剑山庄门口那座石狮子。当然燕老爷子举的不是藏剑山庄的石狮子,反正天下一样大小的石狮子都差不多重对吧……” 曲华裳听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之后,就无情的把唐君泽推到了一边去。 “你担心白老五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唐君泽捂着脸说道,“吴少楷可不是省油的灯。说起来这位长歌门的大弟子武功倒是跟你蛮像的。”唐君泽的目光掠过曲华裳挂在腰间的娉婷,抬手指了指吴少楷的方向说道,“他的武器是——” “箫。”曲华裳微微一笑,勾起嘴角,“我知道……长歌门风雅之地,门下弟子六艺精通,善音律,善书画。”跟我们万花谷一样。这句话曲华裳没有说出来。 “对,跟你们百花楼一样。”唐君泽点点头说道,“长歌门也是武林之中著名的风雅之地。据说那位也会江湖传说的音杀之术?只是从来没人见过。不知道你们两个音杀碰到一起会怎么样,对着吹死对方吗?”唐君泽撇撇嘴。 “这次不用音杀。”曲华裳对着唐君泽眨眨眼睛,笑道,“让你看看别的,姐姐会的可多了……品剑大会嘛,打架当然要用剑法了。”她一边说,一边摘下了自己腰间的娉婷,握在手中,轻轻抽出两半,左手娉笛,右手婷剑。 “你还会剑法?”唐君泽怀疑的看了看曲华裳。 “双手剑?”白玉堂想起了之前在皇宫之中的夜宴,曲华裳在台上用赵祯送她的那对儿漂亮的血影天宇舞姬打败了辽国的两个第一侍卫的事情。那夜其实他早就到了,只不过之前一直百无聊赖的坐在房顶上,看着曲华裳一身华服手持一扇一伞,在高台之上和那个辽国侍卫游刃有余的周旋的同时,轻盈的动作仿佛跳舞一般。想到这里,白玉堂的目光亮了亮。 看着白玉堂的眼神儿,曲华裳心有灵犀的明白了他在想什么,于是她狡黠的笑了笑,摆手道:“今天我是不可能拿着血影天宇舞姬来比试的啦……不过一会儿要用的剑法也是很好看的。”曲华裳正想对白玉堂念一句诗,叫做“昔有佳人公孙氏”的时候,她忽然看到了叶清歌黄色的衣角在台边一飘而过,瞬间思维就游走到了一个无比奇怪的维度里面去。 曲华裳想起了很久以前江湖之中流传甚广的一句调侃性质的话:“昔有佳人叶孟秋……” 据说当年传出这句话的哥们被藏剑山庄追杀到了天涯海角。 曲华裳忍不住扑在白玉堂的肩膀上哈哈大笑。 白玉堂和唐君泽莫名其妙的看着曲华裳说着说着就笑了,还笑的那么放肆,于是很不理解。曲华裳摆摆手示意他们别问了——今天这句话要是传出去了,说不定百花楼从此之后就跟藏剑山庄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自己可担不起这责任。 抽完了签决定比赛顺序,叶清歌对着众人捧出了那把待品的宝剑。所有人都被吸引了目光,会场一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屏住呼吸,静静的看着叶清歌打开剑匣。 一把泛着淡淡金光的弯刀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刀刃长三尺四寸,边缘镶以金纹,光滑而锋利,通体黝黑的刀身隐隐透露出了嗜血的杀气,只是看了两眼便让人不寒而栗。叶清歌等到大家欣赏够了,才慢慢的介绍道:“这把刀是先辈无意之中所得,得到之时只余断刃残身,先辈耗费了数十年的精力才将其修复完成,打造成一把刀。先辈初见之时就断言,此刀煞气过重,曾饮无数鲜血。但威力巨大锋锐无比,若非神兵利器不能抵挡。因为这把刀在月下挥舞之时会出现嗜血吞咽之声,故先辈将其命名为——” “饮月。” “悲魔饥火。” 曲华裳的叶清歌的声音一远一近,同时在耳边响起。 “什么?”唐君泽掏掏耳朵,问道。 “是哪位藏剑山庄的前辈把悲魔饥火做成了一把刀?”曲华裳眯起眼睛远远的打量着那把散发着淡淡金光的漂亮弯刀,凑在白玉堂身边,像是在对他低语又像是自言自语,“做成一把的话……哦,不,那位修复断刀的前辈是个天才!” “慢慢说。”白玉堂扣住曲华裳的手晃了晃。 “你听到叶清歌的话了吗?那把饮月,是用藏剑山庄的前辈得到的断刀打造而成的。而之前的断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并非是一把,而是一对儿弯刀,名叫悲魔饥火。那对弯刀原本来自西域,是百年之前西域著名教派明教,座下法王夜帝手中的兵刃。那位夜帝杀性极重,平素下手从来不留情面,好多中原豪杰都命丧于他手,而他所用的兵刃饮血无数,渐渐也变得满是煞气。据说那对儿悲魔饥火颇通灵性,之所以叫那个名字,是因为每当周围有杀气出现,它都会长鸣示警,且在饮血之时,那刀会发出吞咽的齐声,故名悲魔饥火。” “那位藏剑山庄修复断刀的先辈一定也是个厉害的人物,原本到为一对,需要双刀合璧才能发挥出巨大的威力。而江湖之中除非特定门派,少有人能够同时左右手一起使用的,所以那前辈把两把断刀融合成了一把,从此之后只需单手便能够发挥出悲魔饥火的全部威力。” 曲华裳满脸都是赞叹之情。 白玉堂的眼神渐渐亮了起来,他盯着那把饮月,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势在必得。 “你说的我也有兴趣了呢。”看着白玉堂的样子,唐君泽故意对曲华裳调侃道。 “那你就来抢啊!”曲华裳微笑,“先打赢我展大哥再说啦唐少主。” 想到展昭微笑的脸和他手中的巨阙,唐君泽顿时恢复了之前一脸惨不忍睹的样子。   ☆、第103章 【百零三】结环 最先上场比试的是丁兆兰和顾百岳,丁兆慧没出手,坐在台下围观。反正人家藏剑山庄下帖子请的是丁氏双侠,兄弟两个人只要不一起上,谁去比试都无所谓。 所有人都不担心这一场比赛的结果,在他们看来,顾百岳的实力跟丁兆兰根本就没的比。毕竟顾百岳之前的武功可算不上是多么好。后来他逃走了之后,除了曲华裳,也没再有谁跟他交过手。白玉堂听了曲华裳的话,但是比别人多了一份谨慎,但是丁兆兰毕竟成名已久,名声与实力都摆在那里,况且他平时素有自己的心思考量,也并非莽撞之人,该是不会轻敌的角色。 可谁也没想到,丁兆兰他最后还就真的输给了顾百岳。 顾百岳没有用一贯的武器判官笔,或许跟曲华裳一个想法,两个人在比试之中不约而同的放弃了笔,选择了刀剑。顾百岳的武功比一天前曲华裳跟他交手的时候看起来更要精进了,这种很明显的进步让坐在台下观战的曲华裳眉头紧皱。 曲华裳现在可以肯定顾百岳一定是练了某种邪门的功夫,否则正常人就算再怎么天纵英才无比聪慧,武学的进步也不可能一天一个大变样。武学这种东西,招式可以速成,口诀可以偷师,但是一个人的内力却是实打实的日积月累才能修炼出来的东西。有些武学心法精妙无比,同样资质的人,修习普通的武学心法,积累自己的内力二十年,会成长成江湖之中一个武学修为高不成低不就的普通侠客;但是若给他换成精妙无比的武学心法,积累自己的内力二十年,很可能他就会成为江湖中武学高深的著名大侠。这也就是为什么很多江湖中人都对传说之中的某些心法梦寐以求。 武学流派发展至今,可以说是不复盛唐当时繁荣的模样,因为时间久远,加上时局动荡改朝换代,很多江湖门派的内功心法都已经变为残本或者干脆失传了。但换个角度来讲,也可以说是得到了另一种形式的发展。在曲华裳之前所在的盛唐,江湖著名的说法有什么三灵地,四世家,十大派之类的,这些门派世家大都有自己精妙绝伦的内功心法,才能在江湖之中占据一席之地。但流传到现在,以前名动江湖的老门派大多都随时朝代更迭而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只留下了某些辉煌而不朽的传说。即使没有消失的门派,因为内功心法流传的残缺,也导致了即使声名在外,实力也大大不如很久之前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因为大家实力都不太强大,所以也看不出来,再加上某些小势力或者个人异军突起,江湖呈现了一种百花齐放的繁荣状态,人人都能做一做大侠梦,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在这种情况之下,一旦有人获得了以前某个大门派失落的内功心法,或者干脆是某种邪毒的功夫短时间内大大提升了自己的实力的时候,事情就会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比如顾百岳。这货不仅跟襄阳王狼狈为奸,操纵爪牙四处寻找珍贵的药材妄图借助一张残缺的药方炼出长生不老药,还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万花谷花间游武学的全部典籍,修习之后实力大大的上了不止一个台阶;除了万花的花间游之外,一天前的交手让曲华裳意识到他还不知道从哪里学会了藏剑山庄的武学。不止如此,顾百岳在修炼正统武学的同时,由于心术不正,为求速成,很可能还修炼了某种快速增长内力的心法,所以他的武功才会一天一提升。 这种快速修炼的法子由于底子薄弱,最后百分之百是会被反噬殃及自身的。但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顾百岳才会出事儿,而眼下,他却因为这套不知名的法子而获利,获得了强大的力量。 眼巴巴等着顾百岳自己内力反噬而亡,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也太不现实了。曲华裳等不到那一天,她不可能放顾百岳逍遥那么久,功成名就之后再干掉他,那太憋屈了。 不过既然是歪门邪道,就必定有弱点存在。眼下顾百岳的武功是越来越高了,很可能某天一觉醒来曲华裳就打不过他了。所以趁着自己现在还能吊打一把顾百岳,曲华裳一定要在事情变得更坏之前找到顾百岳到底修炼了什么法门,有什么办法能够阻止他。 擂台之上生死由命,顾百岳一开始就动了杀心,招招下手狠辣。五十招之后,丁兆兰便渐露败势。他确实没有轻敌,从一开始就是很认真的在对待顾百岳,但架不住顾百岳的武功越来越高,而且很明显是想把丁兆兰击毙于擂台之上。丁月华双手死死掐着展昭的胳膊,看着台上越来越危险的局势,咬紧了嘴唇。展昭皱着眉头,轻轻拍了拍丁月华的后背让她放松,自己也认真的关注着台上。 顾百岳的武功……实在是太邪门了。 “怎么回事儿?”白玉堂看了一会儿就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他转头问曲华裳。现在也就只有曲华裳能知道顾百岳发生了什么。 “他的武功……不是自己练得。”曲华裳眯着眼睛看顾百岳的一招一式,同时在脑海之中搜索那些招式的影子。不是万花谷的路数,也不是藏剑山庄的路数……顾百岳应该不会蠢到在品剑大会上用藏剑的武学来暴露自己已经渗透进藏剑山庄的事情——虽然他已经暴露了。也不是唐门的路数,唐门多是暗杀之术,千机匣或者匕首之类的,招式无法套用到剑上。那是什么?曲华裳快速的想着,不是七秀不是纯阳不是少林天策……她把自己脑海之中所见过的存留的武学招式过了一个遍都没有什么头绪。 哪里不对劲儿的样子。曲华裳皱起了眉头,顾百岳的一招一式大开大合,动作间分明透露出一种熟悉的感觉。曲华裳知道自己一定见过,但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哪个门派的。 还有哪个用剑的门派……曲华裳还在思索,忽然福至心灵一般,她攥紧了自己手中的娉婷。不……不是剑!或者说是剑法,但却是判官笔法所化而成,笔法剑法虚虚实实,相生相映,所以曲华裳一开始并未完全看出来,只是觉得熟悉而已。 而且那并非是单纯的判官笔法,也不是万花谷“正统”的武学,只是姿势动作一脉相承。 曲华裳忽然想到了,万花谷的谷主东方宇轩,他的父亲是江湖之中有名的奇男子方乾,曾经半招败于剑圣拓跋思南的男人,而方乾并非中原人士,他来自原遥远而神秘的东海之上,传说那里有三大武林世家,千年蓬莱岛方家,洞天福地康家以及丐帮初代帮主尹天赐所在的经首道源尹家。这三家的武学修为远远高于中原其他门派,家中弟子个个实力雄厚,就连方家一个普普通通偷了武学秘籍出逃的伙夫,在中原也变成了搅得武林天翻地覆的十二连环坞魁首“怒翻天”宫傲。 万花谷的花间游心法便是东方宇轩结合方家的无上武学化简删繁,再加上自己多年的领悟创立而成的。 万花谷虽在朝代更迭之中没落,但是并不代表远在东海的三大世家一样消散在了历史的洪流之中。蓬莱岛方家号称“千年”是有一定原因的。既然曲华裳做了这么多联想,那不妨再多往下思考一点——墨枫霜当年随徐福出海,七七四十九日之后,船队搁浅在东海海外一处无名岛上,岛中有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的神树一棵,上结桃果,使用之后有微弱的几率可获长生。而那座岛,后人据传名曰蓬莱。 一样的名字,曲华裳不敢断言这代表了什么。但是远在海外的方家即使并非是当年徐福船队的遗民,至少也是混元长生丹的知情者。否则为何最后江湖高远,墨枫霜兜兜转转那么多年,却最终找上了万花谷?而且混元长生丹是以混元内力为基础才可制作而成。万花谷的花间游心法与离经易道心法便是江湖之中罕见的混元内功,混沌为一,元气之始。 知晓混元长生丹具体事宜的不过五个人,除却墨枫霜与曲华裳本人,还有万花谷大师兄裴元,药圣孙思邈以及谷主东方宇轩。不提曲华裳和裴元,孙思邈对于混元长生丹自始至终就是一种研究的态度,而东方宇轩呢?谷主对于医药方面并不像他在琴棋书画方面那样擅长,也仅仅只是略懂,曲华裳一直以为墨枫霜当年来到万花谷,只是为了找药王孙思邈。可是有些事情一旦想明白了再回头去看,就会发现很多的蛛丝马迹。 墨枫霜不仅仅是来找孙思邈的,她其实是来找东方宇轩的。 混元长生丹一事牵涉重大,更是延绵千年,无数朝代更迭交替都未完结,一直在暗中进行。墨枫霜并未对曲华裳诉说过全部事实,但从她往日的三言两语之中,曲华裳也大概能拼凑出事情的全貌。当年随徐福出海的船队之中有童男童女数千余人,在海上遭遇了风暴等事情之后,最后抵达蓬莱岛的仅仅数百。而在他们食用了蓬莱仙桃之后出现变故,这仅剩的数百人也死的差不多了,除了墨枫霜完全融合了仙桃真正变成了长生不老之外,其余人不是中毒而死,就是丧失了成长的能力,永远停留在了吃下仙桃的那一刻。此后到仙桃树被毁、墨枫霜带着唯一一株存留下来的枝干逃回中原一直流浪,期间还发生了很多的事情。曲华裳只是简单的知道,那些丧失了成长能力却活下来的人一直在追杀墨枫霜,因为只有再次吃了仙桃,才能解除他们那种时间停留的状态。 曲华裳很久之前对于这些人也略有耳闻,还是听外出行医的大师兄裴元跟她讲的,在遥远的寇岛上,有那么一群奇怪的人,小孩子不像小孩子反而像活了很久的老人。他们一直在寻找一个叫做墨枫霜的漂亮女人,但是却从来没有得到过她的消息。 不知道为什么曲华裳对于寇岛那些先秦遗民没有丝毫的好感。原本混元长生丹的事情瞒的还算严实,但后来却不知怎么被安禄山得知,为了他的宏图霸业,为了逼墨枫霜交出药方,狼牙军设计害死了墨枫霜很有好感的一位纯阳道长。墨枫霜为了救那位道长,明知是陷阱,却还是以己身之血炼制出了混元长生丹喂道长吃下。在她暴露在狼牙军面前之后,墨枫霜答应为安禄山取得长生不老药,条件却是必须要得到秦皇陵之中仅存的仙桃树。此时安禄山还得到了寇岛那些先秦遗民的支持,为了使自己恢复原状,那些先秦遗民答应带安禄山前去秦皇陵一探究竟…… 而这个时候,曲华裳收到了裴元通过隐元会送到苗疆的信件,为了救墨枫霜,她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北上前往长安,但是半路却被已经丧失长生之力的墨枫霜拦截,伙同想帮赵涵雅摆脱神算家族命运的源明雅一齐送到了百年之后的宋朝。 事情兜兜转转,前因后果,绵延千百余年,终于在此处终于结成圆环。   ☆、第104章 【百零四】剑舞 曲华裳觉得自己好像接触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的真相。她皱着眉头把自己刚才电光火石之间闪过的种种思路一一都揪出来理顺了,在脑海之中慢慢的拧成一股绳。然后越想越觉得可信度特别高。 “不是自己练的?怎么回事儿?”白玉堂看着丁兆兰和顾百岳两个人在台上越打越激烈,顾百岳跟磕了药一样精神百倍,而丁兆兰的动作却渐渐有些迟缓,便知道不出五十招,丁兆兰必败。而且看顾百岳这种处处下狠手的劲儿,他是打算用那条“擂台之上生死由命”的该死规定至丁兆兰于死地。虽然不知道顾百岳跟丁兆兰什么仇什么怨,但是台下这么多丁兆兰的好友也不能看着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送命,于是大家都紧张起来。白玉堂想在事情发展到一个无可挽回的地步前制止,便让曲华裳看看能不能看出些什么来。 “用药,用毒,或者强行抽取别人的内力……”曲华裳眯起眼睛,语速越来越快,她也看出丁兆兰的败势已定,“他内力不纯,若不运功,在体内不过是强行压制,达到一个微妙的平衡。但一旦催动内力,若不能一鼓作气解决战斗,就只能等待内息反噬。” 两人说话之间,丁兆兰被逼的步步后退,一不小心绊了个趔趄,被顾百岳逮住机会一剑刺向胸口,虽然最终险险的避开了,但是却吓得其余人惊呼,丁月华更是一个激动猛地站起来,反手拔出了湛卢剑就要冲上去帮忙,却被曲华裳眼疾手快的按住了胳膊。 “小裳放开我!”丁月华又不参加品剑大会,她只是来跟着玩的,况且她对于什么名次什么名剑全然不在意,她只在意自己哥哥的安危。 “月华!”丁兆慧喝道,他脸色铁青的望着台上,话虽是对丁月华说的,但在场英雄豪杰全都能听得到:“我丁家一向光明磊落,比试尚未结束,况且擂台之上生死由命,你不可莽撞!” “二哥!”丁月华的声音之中带了哭腔。曲华裳叹口气,摇摇头对着丁月华小声说道:“别哭啦……你们丁家光明磊落,坏事就让我做吧!” “小裳?”不只是丁月华,周围一圈儿等着比试的人都听到了曲华裳那句话,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一直埋头读书的吴少楷好像终于有了点兴趣,他抬起头看向曲华裳那边,只见曲华裳左手慢慢把丁月华手中的湛卢剑压了回去,右手轻轻巧巧的一翻,掐了一个兰花指,指间墨色真气倏然凝聚,还未等其余人反应过来的时候,曲华裳扬手对着台上一弹。 正好顾百岳的长剑砍到,丁兆兰反身负剑格挡,两把剑相撞之时,只听到一声悠长的绵响,竟然双剑齐断。丁兆兰一口鲜血喷出,身形摇晃数下翻落至台下后,单膝跪地稳住,好歹挺直了腰板。而顾百岳被内力震得一直退到了台子的另一头,挥手扣住了台边的木桩才稳住身形。他深吸一口气,紧紧闭了眼睛,最终还是未忍住胸中翻腾的气血,弯下腰不停的咳嗽。 “哥!”丁月华扑上前去揽住了丁兆兰的肩膀,泪水一下子就逼了出来:“哥你怎么样?!” 丁兆兰未说话,只是缓慢的摇了摇头。 其余人哗啦一下子围了上来,对着丁兆兰嘘寒问暖,曲华裳慢悠悠的排开众人走过去,忽然扬起一掌拍在丁兆兰背心,于是可怜的丁兆兰又哇啦一下吐出了一口淤黑的血。 “逞什么强嘛吐出来不就好了,非要憋着。”曲神医一脸高深莫测的样子,原本丁月华愣愣的张大了嘴看着曲华裳对自己哥哥痛下杀手,结果丁兆兰吐出瘀血之后,原本苍白的脸色竟然缓和了不少,喘了几下之后,便攀着丁月华的胳膊站了起来,对着曲华裳抱拳:“多谢。” 这个时候丁月华因为着急为当机的大脑才反应过来曲华裳是为了救丁兆兰。 “好说。”曲华裳点点头,目光越过众人对上了已经在擂台边上站稳,正单手按着自己心口的顾百岳。她微微一扬眉,然后勾起嘴角,仿佛在说:有种你就揭穿我呀~ 顾百岳闭了闭眼睛,把目光转向了一直安安稳稳坐在椅子上观战的叶清歌:“叶庄主,这一局,是某赢了。” “丁兄已落台下,第一局,顾兄获胜。”叶清歌点点头,淡然的宣布。 没有人喝彩,顾百岳也毫不在意,就这样转身下台,往自己的厢房之中走去。按照规定,第一天顾百岳是没有要比试的对手了,他需要趁着这不长的功夫好好调息一下自己的身体,要不然内力反噬不是闹着玩的。 在路过曲华裳身边的时候,曲华裳抱着胳膊,对顾百岳不轻不重的说道:“气息杂乱,内力反噬,从你吸取别人内力的那一刻就该知道这个后果。我不知道你自己能不能压下去……” “或者你回去找他们帮忙……他们还能救你一命?”曲华裳微微一笑。 顾百岳的脚步一顿,然后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尽管他一言未发,但是曲华裳却没错过,有那么一瞬间,顾百岳那张一贯平静的想让人痛揍他一顿的脸上,脸色微微变了变。 看来自己赌对了,真的有那么一个人,或者好多人,不晓得从何时起就静静的待在背后谋划一切。顾百岳只是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他在明处接受所有的挑战和阴谋,而那谋划的人,却在背地里面偷偷的放暗枪。 如果这一切的策划者真的是东海之上的神秘来客,曲华裳没有把握自己能够赢得了他们。东海世家一向神秘,江湖之中处处有他们的传说却从未见过其人。方乾,东方宇轩,尹天赐,这些江湖之中惊艳绝才高山仰止的人物,只不过是东海世家的冰山一角。跟这样看不见的对手斗,即使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曲华裳,心里也一点底都没有。 最好顾百岳只是虚张声势,但若久不问世事的东海世家真的要插手中原的事务,曲华裳倒要真的好好想一想,这一次是福是祸,是祸该如何躲。 他们要的,究竟是什么?混元长生丹吗?曲华裳望着顾百岳远去的背影,深深皱起了眉头。虽然混元长生丹是逆天之物,这个东西有足够的价值能够引起各方势力的窥觊,但曲华裳总觉得,如果真的是他们所为,那帮久不涉足中原的人煞费苦心布这么一个局却只是为了混元长生丹,也有点太说不过去了。 求长生?且不说方家住在蓬莱岛上自称“千年”,当年在墨枫霜还活着的时候他们若想长生就已经可以动手了。当时墨枫霜孤身一人在万花谷,而万花谷谷主东方宇轩正是蓬莱岛出身。这样有利的时机都没有出动,只能说明他们从来就没有把那个闹得天翻地覆的混元长生丹放在眼中。他们想要的,大概是另外的东西。 至于是什么……曲华裳觉得自己要好好想一想了。 另一边,丁月华跟丁兆慧扶着丁兆兰下去休息了,其余人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准备看第二场比赛。曲华裳也慢悠悠的走了过去,刚端起一杯水喝了一口,忽然就看到吴少楷手里握着一卷书,站在擂台之上遥遥望着曲华裳。 曲华裳差点一口水喷了出来。她猛地想了起来,第二场比赛正是自己。 光顾着想顾百岳的阴谋了竟然忘了这个……曲华裳怒视白玉堂问他为何不提醒自己。白五爷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对着曲华裳挑挑眉,微微一笑:“看你在想事情,就没叫你。” 曲华裳撇撇嘴,拎起裙摆绕过长桌,慢悠悠的往台上走去。周围阁楼上下,千百双眼睛都盯在她身上,各路英雄豪杰都想看看这个半路劫了北侠欧阳春剑帖的女子究竟有何能耐,竟然敢来参加品剑大会。 有知道当日百花楼盛会八卦的,都迫不及待的说了出来跟旁边人分享。不一会儿,大家就都知道了,这个名叫曲华裳的女子乃是江湖药圣南天泽的师父,在百花楼盛会上打败了顾百岳成为新一任楼主,而且还跟锦毛鼠白玉堂关系密切等等等,没看之前俩人是挽着一起进来的吗?说不定就是白五爷的新一任红颜知己。 是药圣南天泽的师父?那这女孩子看着年轻,实际上得多大岁数了啊?还是白玉堂的红颜知己?不明真相得人民群众立马脑洞大开,看着白玉堂和曲华裳的眼神儿都变得很古怪。 “哎嘿,白五爷,你想不想听听他们都在议论些什么?”周围的议论声自从曲华裳拎着裙子走出去之后就没停过,唐君泽在椅子上扭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凑到白玉堂那边逗他。 “唐兄,准备好了一会儿你我一较高下了吗?”白玉堂还没说话,展昭托着个下巴,言笑晏晏的望了过来。瞅见展昭腰间的巨阙,唐君泽抖了抖,回过头就对上了唐君溪冷冰冰的视线。 唐君泽:“……”尼玛你们都欺负唐少主! 唐君泽不说话了。 曲华裳没有耍什么花样,就像那晚在皇宫夜宴之中,她也是老老实实的走上了擂台一样。等到她走到吴少楷的对面站定之后,吴少楷握着手中的书卷,正认认真真的打量着她。 吴少楷不动,曲华裳也不动,俩人就在台上这么耗着。 “百花楼……”良久之后,吴少楷忽然出声,“你为什么笃定顾百岳不会出言告发你。” 吴少楷的声音不大,嗓音清清冷冷的,只有曲华裳和他两个人能听到。听了吴少楷的疑问之后,曲华裳一挑眉,笑道:“我做什么了?他就要告发我?出手偷袭?证据呢?” 吴少楷想了想,也是,当时只有他们这帮参见品剑大会的人才能看到,曲华裳聚气指间对着台上遥遥一弹,可是正好赶上顾百岳跟丁兆兰两剑相撞,当时剑气横扫内力激荡,曲华裳弹中哪里谁都没看见。 这女人真狡猾。 “这怪不得我。”像是明白了吴少楷在想什么,曲华裳悠悠的说道:“顾百岳心术不正,他武功内力并非自己所练,平时不动真气还好,若是真气一动,则必须一气呵成杀人见血,途中若有任何第三方打扰,都会扰乱他内力流动,反噬自身,却也怨不得别人。我打没打到他不是重点,重点是他受到了干扰,这就足够了。” 解释完之后,曲华裳抽出了挂在腰间的娉婷,双手拔剑,一笛一剑分握两边,摆了一个起手的姿势,看着不像是要打架,更像是要跳舞。 白玉堂眼神一亮。 “吴兄,请。”曲华裳高声说道。 “小曲这是什么姿势,她要跳舞吗?”唐君泽眨巴眨巴眼睛,问道:“吴少楷可不是个好对付的,别看整天闷着不说话——” “剑舞。”白玉堂打断了唐君泽的话,“我之前见过……她用这套剑法对敌辽国第一侍卫,完胜。” “辽国第一侍卫是什么?”唐君泽越发的糊涂,“她什么时候碰上的?哎这么好玩儿的事情你们为什么不带我!我还没见过辽国第一侍卫。” “你好烦哎,能不能不说话。”南夙瑶一脸嫌弃的样子,一巴掌糊上了唐君泽的脸,然后抬头就看见展昭给了自己一个鼓励的眼神,顿时觉得很开心。 被众人嫌弃的唐君泽只能老老实实的窝在椅子上看曲华裳跳舞,啊不对,是打架。 曲华裳左脚为圆心,点在地上,右脚旋步拧身,双臂展开挥舞成一个漂亮的圆形,剑气在她双手之间肆意纵横。吴少楷握着书卷一震衣袖,挡开扑面而来的剑气,抽出腰间的箫横在胸前。 两个人同时顿了顿,然后同时往前欺近对方身边。曲华裳一剑架住吴少楷打来的玉箫,往后撤出身形,另一只手中的笛子灵活的拧过去点他胸口穴道。吴少楷被架住无法撤步,却也不慌,袖中落下一本书卷,横在胸前,真气激荡之间书页被笛子点的漫天飞舞,竟然也堪堪拦住了曲华裳的点穴笛。 某一页书页飘过曲华裳的身边,她回头一瞥,看到了书上的一行字,念了出来: “不战而屈人之兵……” “《孙子兵法谋攻》。”吴少楷声音沉稳的说道,他荡开玉箫后退,挽了个剑法的起手式又朝曲华裳攻过来,“看来《孙子兵法》也挡不住曲姑娘的双手剑啊!” “或许你该换一个……”曲华裳微微一笑,抬腿上踢,同时双手一扬,手中双兵剑气激荡,姿势优美流畅。 吴少楷的玉箫架住了曲华裳直劈而下的双兵,曲华裳细腰往下一压,借力抽出了婷剑,剑柄在掌心旋转,脱手而出,对着吴少楷飞过去。吴少楷啧了一声,不得不再次抽回玉箫,结果还是被婷剑划破了胸前的衣襟,又是一本书飞了出来。而倒旋而回的婷剑毫不留情的把飞到半空的书再次划破,纸片飞扬。 “这次又是什么?”曲华裳实在是没想到吴少楷身上放了那么多本书,她不禁莞尔,看到半页纸从自己眼前划了过去:“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没想到长歌门的大弟子竟然也信奉这种……” “《论语》,儒家经典,谁知道曲姑娘你碰巧看到了那一页。”曲华裳这句话一出口,吴少楷也觉得有点窘迫。他不再握着玉箫强攻,而是举箫放在唇边,足下倒退的同时,运足真气,一曲箫曲悠扬婉转,娓娓而出。 早在吴少楷举箫的同时,曲华裳就已经准备好了要硬抗音杀的攻击。她本人深谙此道,很清楚的知道,只要吴少楷的内力不如她深厚,即使是如此之近的距离运起音杀,还是会被破掉反噬自身。几招对决下来,曲华裳确定吴少楷的内力不如自己的深厚,不管是短兵相接之时激荡的内力,或者是彼此错身时的动作身形,都能看得出来吴少楷终究是差了那么一截。 但曲华裳没想到的是,吴少楷吹箫,却并非是运起了音杀之术,随着他绵长的箫音传出,周围半空之中飞扬的纸片忽然全部停止了下落,然后随着音律的震响,纸片们飘飘荡荡聚集在了曲华裳和吴少楷的周围,把两个人围起来。箫音一变,杀机突现,所有纸片化为锋利的刃,裹挟着强劲的内力,对着曲华裳激射而去。 曲华裳动作未变,漫天飞舞的纸片之中,她依旧按部就班的挥完了那看起来略显温柔的剑法,双兵在身前一收,竟然是做了一个谢幕的动作。然后她抬腿拧腰,舞步再起,不过却是跟刚才温柔缠绵完全不同的杀气凌厉。娉婷双剑在周身旋舞,不管曲华裳如何动作,她手中的双兵总是画出一个首尾相接的圆形,完美无缺。漫天的纸片在她的双剑之间被一一拦住切碎,片刻之后,箫声戛然而止,所有的书页化作飞扬的碎纸,飘飘荡荡落满了整个擂台。 曲华裳借着之前漫天飞扬的碎纸,足下如鹊踏折枝一般轻盈迅速的欺近了吴少楷。她一笛横在唇前,一剑抵在吴少楷胸口,吴少楷手中玉箫背在身后,而胸前则横着一本翻开的书卷,拦住了曲华裳要破他胸口的剑。 “最后一本……我看看写了什么?”曲华裳微微一笑,手腕用力,书页被真气撕碎,四散飞扬,其中一页在了曲华裳的眼前,缓慢的飘落而下。 “霍如羿射九日落,矫如群帝骖龙翔……” 曲华裳挑眉。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吴少楷慢悠悠的接上了下一句话,他把玉箫归入腰间,双手抬起慢慢的拍了几下:“今日有幸得见公孙剑舞重现江湖,我没白来一趟。” 说完,吴少楷竟然转过身,就此下台而去。 曲华裳望着吴少楷的背影,忽然一笑,手中婷剑抬起快速而出,在空中划过数次,雪亮的剑锋闪耀,编织成一道光网,把所有还在飞舞的书页笼入网中。书页被她悉数劈碎,像是一朵一朵的白花纷然盛开与擂台之上。片刻之后,曲华裳收剑于胸前,碎纸失去了真气的控制,从婷剑的剑锋之上分为两边,慢悠悠的落了下去,就此沉寂。 剑锋之上,雪落成花。 “多谢吴兄夸奖,不过此言在下愧不敢当。在下所施剑法,只得公孙剑舞之形,若论神韵,远远未达。” “昔年公孙氏剑器一舞名动四方,藏剑山庄品剑大会第一届胜者便为公孙大娘。今日在下借吴兄一句吉言,也借公孙剑舞讨个彩头,承让了。” 曲华裳说完,归剑入鞘,拎着裙摆从反方向慢慢走下了台,就跟她当时上台一般模样。 听到曲华裳所言的吴少楷微微一笑,脚步未停。 “第二场,曲华裳胜!”叶清歌在议论之声喧嚣四起之时宣布,一切尘埃落定。   ☆、第105章 【百零五】赌局 曲华裳走下台子的时候还是满脸淡定,但是越靠近席位她就越绷不住,最后回到自己位置上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笑开了花:“怎么样?” “你竟然会七秀坊的武功?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其余人还未开口评价,唐君泽便疑惑的问了出来。曲华裳看他一眼,心中颇为惊讶,不由说道:“你还知道七秀坊?” “我也是博学多才的人啊……”唐君泽摇着手中的扇子,装模作样道,“平时很爱读一些古老的书……况且公孙大娘的故事是传说好吗我从小听到大的。” “不过七秀坊已经消失很多年了。”唐君泽话锋一转,语气之中颇有些遗憾的味道,“若是我早生几百年,说不定还能见识见识扬州瘦西湖畔那些锦衣华裳剑舞翩翩的漂亮姑娘们啊!” 曲华裳很是怀疑唐君泽究竟在遗憾什么。 “很好。”白玉堂对于曲华裳刚才的表现就俩字评价。 “哪里很好?”曲华裳挑眉。 “哪里都好。”白五爷简短的解释。 其他人:“……” 别管围观群众多么无语,反正曲华裳是满意了,她拉开椅子重新坐下来,拎起茶壶给白玉堂跟自己的杯中满上一杯茶水,然后偏头看见唐君泽还站在那里,不由得奇道:“你还在这里做什么?唐六兄?” “我酝酿一下情绪……”唐君泽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一声,摇着他那把万年不离手的扇子慢悠悠的朝着擂台上走了过去。 曲华裳看着唐君泽远去的背影,目光一转扫过尽职尽责站在自己身后的唐君溪,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又开始满肚子坏水的瞎折腾。 “工圣大人?”曲华裳回过头,对着唐君溪勾勾手指,脸上挂着明媚的笑容,“我们来赌一把吧!看看谁赢!” “好。”没想到一向冷的好像一块冰、从来不跟他人互动的唐君溪竟然破天荒的开口同意了这件就连南夙瑶都觉得好无聊的事情。白玉堂听了唐君溪的一个好字,都忍不住回头瞥了他一眼。 “哎?好啊!那我赌展大哥赢!彩头嘛……就这个好了。”听了唐君溪的话,曲华裳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她反应过来唐君溪同意了自己的提议之后,顿时很开心的拍手说道。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曲华裳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长桌上,她抬手一把把在桌面上吭哧吭哧来回瞎转悠的机关小猪抓了过来,放在掌心之中对着唐君溪摊开,笑的满脸灿烂,“我要是输了,就把这个机关小猪送你好了!” “算了。”结果唐君溪听了曲华裳的话之后,反而立马改口了,他的目光从曲华裳掌心之中那个可爱的教官小猪上掠过,停顿了数秒,像是很不舍的样子,但最终还是无情的拒绝了,“不赌了。” “为什么?!”曲华裳很不理解,她好不容易抓住了机会能欺负一下自己的手下,结果计划没开始实施就夭折掉了。 唐君溪不言不语。 “因为你欺负人。”一向太怎么爱管闲事儿的白玉堂都忍不住摇摇头,伸手敲了敲曲华裳的脑瓜壳。 “我哪里欺负人?”曲华裳理直气壮的瞪了回去。 “你赌展小猫赢,这不是明白的事情?”白玉堂挑眉。 “话不能这么说啊!”曲华裳眼珠子咕噜一转,开始狡辩,“展昭是我大哥,我当然赌他赢。而唐君泽是他大哥,那他也应该赌唐君泽赢啊!” 这话乍一听好像是很有道理的样子,白玉堂想了一会儿竟然觉得自己无法反驳。 曲华裳一脸得意,唐君溪默默的看着台上跟展昭过招的唐君泽,什么也没说。 “你为什么觉得唐君泽一定会输?”曲华裳看了一会儿台上两人的比试,眯起眼睛问道,“唐君泽武功很高,而且唐门机关变化莫测,展大哥对于机关方面不是很擅长,这一战唐君泽的赢面很大的。” “我没有说唐六会输。”白玉堂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慢悠悠的说道,“我只是说,他没有必须赢的理由。” 唐君溪淡淡的瞥了一眼白玉堂。 台上的两个人还在你来我往的过招,这么会儿功夫他们已经拆了五十余招了。曲华裳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她敢说展昭和唐君泽的比试绝对是他们这些人之中最没看头的!两人动手,一招一式之间规规矩矩的,简直可以写进书中作为日后友好切磋的书面指导。没有扣人心弦的翻转,没有步步逼近的紧迫,平淡的就仿佛白开水一样,给人一种这俩人会天长地久就这样一直打下去的错觉。 “他俩这是做什么呢……”曲华裳表示自己十分的不满意。 “刚才的赌约,继续如何?” 就在曲华裳快睡着的时候,唐君溪忽然开口说道。曲华裳反应了一会儿,才回过头把冷着一张脸的唐君溪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最后点点头:“行啊,我还赌展大哥赢。” “我赌平局。”唐君溪淡淡的说道,伸手一指被曲华裳重新放回桌子上撒欢乱跑的机关小猪,“若是我赢了,那个就归我。” 迷糊的曲华裳终于再次清醒了,她眯起眼睛看了看木着一张脸的唐君溪,在看看台上打成了一壶白开水的两个人,最后在白玉堂忍俊不禁的笑声中,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究竟是有多想要那个蠢不拉叽的猪?!” 展昭跟唐君泽过了得有五百多招之后,两个人同时停手,看向一边撑着下巴的叶清歌。叶清歌虽然面容带笑,但若细细观其面部,也能看到他的嘴角在微微的抽搐。 “好吧,既然如此,这局算作平手,可有异议?”叶清歌咳嗽一声,高声问道。 “没有没有!就平手吧!再打下去我就饿了。”唐君泽不满的摇摇头,一只手按着自己的肚子。 “展某也没有。”展昭面容带笑,双手对着叶清歌抱拳。 “既然如此,此局平手,明天再抽签比过。” 当事人都没有异议了,其他人还能说什么?巴不得这俩人早点下去算了。 #本来以为能看到精彩的对决结果却无聊透顶这种落差你们感受一下# 展昭跟唐君泽两人哥俩好的走回台下,正对上曲华裳跟唐君溪俩人大眼瞪小眼,曲华裳死死的抱着自己手里面那个正拼命挣扎的机关小猪:“不给!你使诈!” “我哪里使诈?楼主,愿赌服输。”唐君溪冷冷的说道,他对着曲华裳伸出了一只手,“请把机关小猪交给在下,这是之前说好的。” “不要!”曲华裳拒绝,“我才不要把这么可爱的机关小猪交给你这个木头脸!太过分了!你们太过分了!”她一边说,一边看向唐君泽和展昭,一脸痛心疾首的样子指着他二人:“为了一只机关小猪你们竟然在这种比试上搞暗箱操作!平手!展大哥你也跟着他们一起堕落!你怎么会打不过那个唐小六!” “咦?你们在说什么?”展昭一回来就被曲华裳指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脸的问号,“唐兄武艺高强,在下不是对手……” “哪里哪里,展兄才是内力深厚,在下拍马难及……”唐君泽假惺惺的打断了展昭的话,对着展昭装模作样的拱手。 “请楼主把机关小猪交给我……”唐君溪趁机说道。 “为了一只猪……”曲华裳咬牙切齿。 “够了,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吵吵嚷嚷的争论声中,展昭终于受不了了,他单手扶额,看向了这里唯一正正经经老实坐在椅子上围观一帮大人瞎胡闹的南夙瑶。 “姐姐跟面瘫哥哥打赌,赌你跟表哥谁会赢,姐姐押你赢,面瘫哥哥押你跟表哥平局,赌注是那只蠢不拉叽的猪。姐姐输了的话,小猪就归面瘫哥哥。”南夙瑶展现了她不符合这个年龄的超长智慧,冷静而简洁的讲述清楚了事情的经过——不过一堆哥哥的称呼差点儿把展昭绕晕了。仔细分辨了一下哥哥都是谁,把大家对号入座之后,展昭哭笑不得的看着抱着猪死不撒手的曲华裳和坚定不移的伸着一只手、瘫着脸要猪的唐君溪,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曲,一只猪而已嘛,给我弟弟啦!你看他那么可怜连只猪都没有。”同样得知了事情真相的唐君泽开始搅混水。 “你怎么不给他再做一个!这个猪是我的!”曲华裳坚决捍卫自己的东西。 “可是你已经输给他了啊!”唐君泽耸耸肩膀,“快给他!我弟弟那么可怜,唐门弟子都有机关猪就他没有,连只猪——” “给给给!”曲华裳受不了唐君泽一口一个“好可怜连只猪都没有”,她觉得这句话听起来很好笑,但是鉴于被骗走的是自己的东西,又笑不出来了,满脸别扭的表情。 不远处的人们听到了这里的动静,还以为曲楼主真的因为一只猪而跟唐门少主和南侠客起了嫌隙。燕萋萋坐在长桌的另一端,看着那边笑闹成一团,觉得自己心里微微发苦。燕归来看见女儿的样子,长叹一口气,拍了拍燕萋萋的脑袋,推开椅子猛地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朝着台上走去。 白玉堂的余光捕捉到了燕归来的动作,他也无声无息的站起,准备跟在燕归来背后上台。 “等等玉堂!”曲华裳终于不再跟那帮地瓜纠结猪的问题了,她拽住了白玉堂的衣袖,“黑龙斩铁坚硬无比,你真的要用这个硬拼吗?” “傻瓜。”白玉堂微微一笑,认真的说道,“神兵利器固然重要,但这些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如果有就用,没有照样可以,你不也能凭空点穴截脉,制敌于无形之间,而不需要借助丝毫的兵刃?你家白五爷纵横江湖这么多年,但凡有寸铁在手,未尝一败,今日也是一样。”一边说,白玉堂一边摸了摸曲华裳的长发。 “那因为输了半招给北侠欧阳春而闹着要上吊的人是谁?”唐君泽忽然插了一句话进来,“是因为你当时手中连寸铁都没有吗白五?” 白玉堂:“……” 南夙瑶眼疾腿快,一脚踹在了唐君泽坐着的椅子上,连人带椅子给踹到了远远的一边去。那突然爆发的力道连展昭都叹为观止,不由得对小丫头竖起了拇指。 “好了刚才的那些话都不算数,我们现在重来一遍……”曲华裳很想问问究竟是怎么个状况竟然导致白玉堂要上吊自杀……不过看看眼下显然不是八卦的好时机,白五爷的脸色都有着往锅底黑的方向发展的趋势。于是曲华裳果断顺毛,她两只手分别握住了白玉堂的手,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的说道:“我相信你,但是要小心。” “嗯。”白五爷终于扯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他抱了抱曲华裳的肩膀,然后松开她的手,向着台上走去。 白玉堂跟燕归来在台上站定,两个人分别站在擂台的两边,中间相隔好远的距离,默默的对视着。 “终于有一种高手对决的感觉了啊……”南夙瑶小声嘀咕道,然后她偷偷的拉了拉唐君泽的衣角,贴在他耳边低声问道:“表哥!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年纪不大,人倒是挺机灵的嘛。”唐君泽把南夙瑶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惊讶的眨眨眼睛,伸手揉了揉她的头,“你看出来了啊?” “我只是觉得你跟展大哥想做什么但是又在瞒着姐姐而已。”南夙瑶嘟哝。 “她想一个人对付顾百岳。”唐君泽眼睛望着台上,嘴里面却在小声的回答南夙瑶的疑问,“若是我所料不错,依照小曲的性子,她不会说出来,但是肯定会有两个结果。” “若是在日后的比试之中,她对上了顾百岳,她会光明正大的下杀手;若是对不上,那她恐怕不惜触犯品剑大会的规则也要在品剑大会结束之前对顾百岳下手。反正她对于那把待品的饮月刀没有丝毫的执念,也就不会有什么顾忌。” “只是我不懂她为何非要现在急着杀顾百岳……若是觉察到顾百岳是个祸害,那么当初在江陵的时候小曲就该出手干掉他了。可当时她只是拿到了百花楼主的位置便罢手……变故是之后发生的,一定是后来又发生了些什么,才让小曲改变了想法。” 唐君泽似乎是在对懵懂的南夙瑶解释,但听完他的疑问之后,接话的人却是展昭:“他们回到开封之后发生过什么,我已经告诉过你,想必他俩也都跟你提过了。但我还是觉得事情不太对劲儿。”展昭皱眉,目光往顾百岳空出来的位置上望了望,“唐兄,你觉得,依照顾百岳的智慧手段,有可能联合……布下这么一个局吗?而且据你们所言以及第一场我亲眼所见的比试,顾百岳的武功似乎进步的也太快了些。小裳说他的武功不是自己练的,我觉得她可能猜出了什么,但是却没告诉我们。” 唐君泽看了看旁边不远处全心全意望着台上白玉堂身影的曲华裳,把椅子又往展昭那边挪了挪:“她有没有对你我说不是重要的事情,重要的是她有没有告诉白五。说真的,展兄,虽然英雄不问出处,这么长时间相交我也忘记这一点了,但是小曲那么高明的武功……她究竟师承何处?公孙剑舞自安史之乱后失传百余年已久,江湖之中从未曾听闻有人会此剑法,还有她那手漂亮的点穴截脉,看着像是百花楼的武功路数,但又隐隐约约有些不同。细细想来,她就好像是个凭空跳出来的人物,身世家身都是一团迷雾……” 唐君泽说着说着,忽然感觉有人戳自己的肚子,低下头一看,发现南夙瑶木着一张脸看着唐君泽:“喂,我说,你说我姐姐的坏话,请不要当着我的面可以吗?我要告状的呀!” “可别啊小祖宗!”唐君泽忘了自己怀里还有这么一个小活宝,吓得一下子捂住了南夙瑶的嘴,“嘿嘿,我只是随便聊聊,随便聊聊……” “唐兄这么一提,在下倒是忽然想起来了,最开始认出小裳的人……正是药圣前辈。”展昭垂头看着窝在唐君泽怀里面,抱着双臂气鼓鼓的南夙瑶,脑海之中猛地一亮。 南夙瑶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悠。 “咳咳,小瑶。”展大侠弯下腰看着南夙瑶,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那个……”不过展大侠吭哧了半天就是说不出口——诱拐小萝莉开口,这办法总觉得太不厚道了。 唐君泽也看着南夙瑶。 被两个帅哥看着,南夙瑶表示只没有丝毫的压力,她淡定的想了好半天,才慢悠悠的说:“我知道的不是很多,爷爷有一次喝醉酒了之后乱七八糟的说了好多事情,当时我年纪小,到现在有很多都记得不大清楚了。但是有一段话,因为爷爷说的太认真了,所以我怎么也忘不掉。” “爷爷说,天道有常,万物轮回,枯荣流转才是正统,没有什么东西是永生不灭的,一切妄想逆天而行的人,最后都会受到惩罚。百花楼顺应时势而出,只为在适当的时机平一个延祸千年的结果。天下必有一劫,但如何了结,还要看楼主如何决断。” 南夙瑶说完之后,话锋一转,歪着头天真的看着展昭和唐君泽,问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啊?我想了好久都听不明白呢……” 但是展昭和唐君泽在听完南夙瑶诉说的这段仿佛预言般的话之后,却无端端出了满身的冷汗。他们不由得转头去看那边的曲华裳,曲华裳依旧满脸专注认真的望着台上,目光紧紧追随着白玉堂,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有三个人在聚团悄悄议论自己。 “小瑶,这件事情,千万千万不要再告诉别人了,知道吗?”展昭难得严肃认真的说道,“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明白,我也没法给你解释,你只需要记住,如果你不想给你姐姐惹上麻烦的话,就一定要不再提起。” “有多麻烦?”南夙瑶的眼睛滴溜溜转了转,问道。 “天大的麻烦,大到你难以想象。”展昭说道。 “好的,我不会说的。”南夙瑶想了想,点点头,对着展昭跟唐君泽伸出了双手,“就只告诉你们两个……我们来拉钩!” 展昭跟唐君泽被南夙瑶的行为逗得微微一笑,他二人各伸出一只手指,小心翼翼的跟小姑娘认认真真的拉钩上吊。 “我有点困了,想回去睡觉。”拉完勾,南夙瑶揉揉自己的双眼,跳下了唐君泽的膝头,对着两个人摆摆手,朝着站在曲华裳身后的唐君溪蹬蹬蹬的跑过去,拉住了唐君溪的衣角。唐君溪微微弯下身,牵住南夙瑶的手,抬眼看了看展昭跟唐君泽,就转头领着小萝莉往客房的方向走去。 “永生不灭,逆天而行?”等到一大一小两个人的身影远去不见之后,唐君泽才冷笑一声,撑开扇子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对着展昭说道,“我终于觉得我好像卷进了一桩了不得的事情里面……比听到襄阳王谋反还要麻烦。” “或许只是药圣前辈醉酒之词吧,我们不要乱猜。”展昭虽然这般宽慰唐君泽,但自己的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 “但小曲一定在等什么……”唐君泽微微眯起眼睛,“回你之前问题的答案,我也觉得顾百岳没那能力跟襄阳王撒网布了这么大一个局。说句大不敬的话,若一切真是他所为,还牵涉到了我们唐门数十年前的秘辛,襄阳王早就谋反成功了,何至于至今还在隐秘不发的阶段?所以小曲对顾百岳下手——是为了逼什么人出来。” “所以你才同意跟我战成平手,只不过是想在日后她跟顾百岳动手的时候多上几个筹码而已……”唐君泽话锋一转,之前剑拔弩张的气势不见了,他慢悠悠的摇着扇子,一副随性的样子,“就算我们猜错了也无所谓,能够有机会多揍顾百岳一顿也是好的,我看他不爽很久了。” “谁让他算计我弟弟。” 唐君泽隐性弟控的成分在那一刻终于隐约的暴露了一角出来。 “我们换个话题吧!”看展昭思索了半天都没有回答,唐君泽认真三分钟的劲头过去了,又恢复了之前逗比的状态,“展兄!你看这一场,白五和燕老前辈,谁会赢?” “跟你赌有什么彩头吗?”展昭眨眨眼睛,问道。 “有啊!”唐君泽挑眉,说道,“我赌燕老前辈赢!白五再怎么厉害,燕老前辈毕竟比他多吃了那么多年的饭。况且听小曲说,燕老前辈的那把剑可是大有来头,能挥动的都是不凡之人!说不定白五会输呢……彩头你要什么?”唐君泽觉得,就算白玉堂可能赢,他也要押白玉堂输,反正就是要跟白五对着干。 “那我就押白兄赢好了。”展昭想了想,说道,“彩头嘛……就跟令弟一样好了。”说到这里,展昭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我要唐兄的机关小猪。” “机关小猪?你要那玩意儿做啥?怎么今天谁都跟一只猪过不去?”唐君泽愕然。 “赌不赌?”展昭没说为什么。 “赌就赌!你赢了我就把我的机关小猪给你——不,我还是再给你做一个好了……” “只要是会跑会动的机关小猪就行,展某不挑的。”展昭神秘的笑了笑。   ☆、第106章 【百零六】借力 这边展昭跟唐君泽打赌谁会赢,连赌资都说好了的时候,那边台上白玉堂和燕归来已经开打了。 燕归来抬手抽出了背在背后的黑龙斩铁——这把重达七十余斤的玄铁重剑被他一只手就轻松松松的拎了起来,在场之人无不感叹燕归来的天生神力。相比之下,白玉堂手中那把钢刀就显得平平无奇了许多,没有人会认为他的钢刀能扛得住黑龙斩铁的一击,毕竟那只是一把普通的刀刃。 曲华裳却知道白玉堂是绝对不会更燕归来硬拼的,这个道理大概就相当于如果你碰上了一个手持重剑正在使用风来吴山的藏剑弟子是一样的,硬着头皮迎上去的后果大概就是剑断人亡——除非你的内力比藏剑弟子高出许多来,有硬拼一把的实力。 但放到白玉堂和燕归来这里,明显是燕归来活的年岁久,内力相较于白玉堂更为醇厚。在兵器和内力都及不上对方的前提之下,硬拼并非良策,只能智取。 最好的方法莫过于避开黑龙斩铁的轨迹,伺机对主人发动直接进攻。但是当白玉堂和燕归来两人过起招式之后,曲华裳发现燕归来对于黑龙斩铁的掌控能力超出了她原本的想象。那把无比沉重的玄铁重剑在燕归来手中变得十分轻盈,挥舞之间包裹着剑身的布带层层飘落,露出了漆黑一片的剑身。不同于藏剑山庄的“重剑无锋,大巧不工”,黑龙斩铁有锋刃,还是很锐利的锋刃,随着燕归来的动作在阳光下折射过一道一道的光辉,无比耀眼。 燕归来开场便步步紧逼,他不断突进拉近与白玉堂之间的距离。但白玉堂却并不慌忙,他虽然在一直后退,但身姿依旧飘逸灵动,腾挪跳跃之间不见丝毫的狼狈,轻盈的仿佛一片飘落的尾羽。白玉堂时不时的挥刀抵上黑龙斩铁的剑身,每一刀都恰到好处的顺势贴于剑刃之上,顺着黑龙斩铁挥动的力道转来转去,完全不会因为短兵相接的势头而伤到自己。 别人看不明白白玉堂要做什么,但是几番试探下来,曲华裳却渐渐理解他想要如何取胜。 当硬拼拼不过的时候,对付使用重剑的人,无非就是一个巧字。 黑龙斩铁的确为当世利器,武林之中只有寥寥数把刀刃可与之匹敌,燕归来能把黑龙斩铁运用的如此流畅除了仰仗他天生的神力之外,后天的努力钻研也起了不小的作用。但燕归来毕竟不是剑圣拓跋思南,黑龙斩铁是为了拓跋思南量身定做的,只有在他手中才能发挥真正的效用,而到了燕归来手里,即使他用的再顺手,也终究不是黑龙斩铁的主人。 用不出一剑决的黑龙斩铁……也就只是一把普通的玄铁重剑而已了。 此时燕归来抡着黑龙斩铁追着白玉堂在擂台上已经跑过了三圈儿,两个人都未见丝毫的颓态。台下已经有人渐渐变得不满起来,他们想看的是热闹,越热闹的打法越受人欢迎,在旁人看来,自然是两人正面相接拼起来才够味道。但白玉堂要赢,最起码要先摸透对手的底细。所以,渐渐的,台下议论之声四起。 也就只有曲华裳对于周围人的议论毫不在意,她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台上两个身影。白玉堂和燕归来两个人过招的速度不是很快,打击都能清楚的看到一招一式。但是曲华裳渐渐发现,白玉堂的速度加快了。 开始的时候曲华裳以为那只是自己的错觉,但是后来当她的目光落在燕归来的身上时,曲华裳便明白了,是白玉堂故意慢慢的加快了自己的速度,从一开始的慢,到了现在逐渐能看到他白色的身形在台上拉开一串长长的残影。 心念一动,曲华裳觉得,白玉堂大概已经找到了如何克敌制胜的办法了。 昔年她参加名剑大会的时候,每逢对上藏剑的弟子,在重剑之下便会产生力不从心的感觉,总是胜少输多。毕竟相对于实打实的神兵利器而言,注重内力修行的内功门派在一开始总是比较吃亏的。彼时的曲华裳尚未达到摘叶飞花杀人于无形之间的功力。后来还是唐孤影的指点点醒了她,给了她一个算是投机取巧、但有光明正大的胜利方向。 既然硬拼不过,她曲华裳所能仰仗的不过就是一个“巧”字与一个“轻”字,这是她的优点,如何把优点化为胜利的机会,才是最重要的。万花谷武功,着重点穴截脉,行动之间内力与体内流转,生生不息,浑然天成,形成一个圆,这样才能达到内力不竭后续有力的地步,也能随时蓄积力量在关键时刻给予反击。面对手持重量级兵器的对手时,想要取胜,最好的办法则莫过于借力打力。 自己本身的内力算作是一重,在体内流转开后,会慢慢地结成圆环,源源不断的提供力量。当对方的剑势击打过来时,顺着剑势以自己的内力引导,把对方的剑势化为自己的力量,流入循环之中,再翻转回去,自己的内力加上对方的剑势便可为两重。一重的力量打不过,翻了一倍,胜算便大了很多。况且既然是借力打力,自己完全不会亏损,又能攻击对方,简直是个逆天的办法。 当然,引导对方剑势的过程必然不会轻松,那是一股外来的力量,想要在短时间内收复运用,就需要对力量极大的控制力。多数时候,只注重内功修为的门派对于外功的“兵器之力”是难以完全掌控的。所幸曲华裳虽然是万花谷弟子,但是行走江湖数年,她机缘巧合之下修习了七秀坊的剑法。虽说七秀坊也是注重内功修行,但毕竟武器是明晃晃的双兵,和藏剑这种外功门派的修习法门较为接近。于是曲华裳加深了理解,对于剑势的掌控便强的不是一点半点了。到后来,除了她总是对唐孤影有着心里阴影,一动手绝对被他打的满地乱窜之外,对上其他的门派,曲华裳已经不再害怕了。 白玉堂用的是刀,在这方便的理解能力只会比曲华裳更深,一旦想明白其中的关窍,他赢的时候也就到了。 想到这些,曲华裳原本紧张的精神慢慢放松下来,脸上的表情也逐渐缓和。 “白五在台子上跳了半天了,虽说不见颓态吧,可他也看不出赢得势头来啊。”唐君泽发现曲华裳竟然放松下来,不由得奇道,“小曲那表情……是觉得白五要赢?” 相比于唐君泽,展昭倒是看出了一些门头,直觉告诉他白玉堂多次与黑龙斩铁顺势相接不是无意而为之,事实上这只平时看起来冷冰冰、实际上满肚子坏水儿的白老鼠一定在酝酿着什么,曲华裳正是因为看出来了,才放松了。 “唐兄,如果说你跟小曲对上了,谁会赢?”展昭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唐君泽一愣,继而摇着扇子说道:“其实唐门在武功的路数上,依仗机关技巧的方面更多一些,相比于内力则是落了下乘。而小曲……如果她前几次出手我没看错的话,她正是十分注重内功的修行,而且已经到了很是了不得的地步。之前在丁家老大对阵顾百岳的时候,小曲她随手凌空一弹,扰乱了顾百岳。我看的分明,那墨色的气劲几乎化形……当今武林之中,还有几家能够注重内力修行?相比于努力练习内功,几十年之后才能出效果,倒真不如好好练习外功招式,短时间内就可卓成大家。况且混江湖的活的都短,速成的法子谁都喜欢。 “但外功练到一定程度便止步不前,而内力……”唐君泽一边说,一边摇了摇头,“深不可测。” “你我都是内外兼修,怕是要更难一些了吧。”展昭笑笑,“依照你看,燕老爷子的内功与白兄相比……哪个更加深厚?” “这个……”唐君泽挠了挠头,“你倒是问住我了。燕老爷子一直以来只要抡出他那把黑龙斩铁就能赢了,哪个人能扛得住那劈山一击啊!” “也就是说,江湖之中从未有人见过燕老爷子空手动武咯?”展昭又问。 “啧……”唐君泽已经有点明白了,“一般来说普通人若是内力不够深厚,谁能举得起那把黑龙斩铁?还是单手挥?但燕老爷子天生神力……” “所以他深厚的只是外功,而非内力咯。”展昭慢悠悠的说道。 “那又如何?”唐君泽挑眉,“真正内外兼修有成就的又有几人?他外功便足以独步江湖,又何须——” 说着说着,唐君泽忽然住了口。 因为此时台上的形势依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白玉堂不知道何时已经停止了飞奔的脚步,他翻身而起跃上了擂台顶上纵横交错的数线上。这些线之前是为了挂灯笼的,图个喜庆,擂台开场之后灯笼都被撤了下去,线却保留在这里。想必叶清歌也是出于“这些线可以让施展轻功的人有个落脚之地”的考量。曲华裳至今不知道白玉堂的轻功是什么,只是看他身姿轻盈的掠上顶空,落于线绳之上,感觉非常漂亮。 “踏雪无痕。”那边唐君泽却小小的惊呼了一声,曲华裳的注意力被短暂的拉了回来,她发现唐君泽和展昭不知道何时跑到了离自己很远的另一边。曲华裳想了想,走到两个人身边拉开椅子坐下问道:“那是什么?” “白五的轻功,传说在雪地上飘过不留下丝毫痕迹,就是踏雪无痕的最高境界。”唐君泽摇头晃脑的解释了一通之后忽然回过神儿来,指着曲华裳结结巴巴:“你、你怎么过来了?” “我、我怎么不能过来?”曲华裳学着唐君泽的样子说道,随即她脸色一变,眯起眼睛看着唐君泽又望望展昭:“鬼鬼祟祟,你们两个不会背着我再说什么事情吧?小瑶呢?我家工圣呢?” “我们只是看你的注意力全在白五身上,所以躲开一点让你自己一个人静静。”唐君泽咳嗽一声,辩解道,“表妹回去了,我弟弟送她回去——你看你压根儿就没注意他俩是什么时候走的。” “是吗?”曲华裳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唐君泽,便不再询问。唐君泽微微松了口气,赶紧转移话题:“你知道白五要怎么做?他要反击了。” “其实对付燕老爷子也不是很难。”曲华裳看了看燕归来挥舞着黑龙斩铁的身影,叹口气。 那边燕萋萋听到了曲华裳的话,虽然之前她也在担心白玉堂如果被自己的父亲所伤该如何是好,但是听到了曲华裳“贬低”自己父亲的话,不由得心头微怒,恶狠狠的朝着曲华裳瞪了过去。 曲华裳却没在意燕萋萋的瞪视,最右她也瞪不死人,看两眼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话说大了。”唐君泽的余光瞥见燕萋萋因为生气而染上绯红的脸颊,咳嗽一声说道,“你也别老是对人家姑娘……算了。” “我哪里说大了?”曲华裳奇怪的看了一眼唐君泽,“是不是你们这些练外功技能的都觉得我们内功就是中看不中用?” “练内功的是大器晚成嘛……”唐君泽想了一个婉转的说法,“毕竟内功是需要时间的积累,时间越长越深厚啊。外功就不同了,我们筋骨皮很容易就能练起来嘛,只要勤加修炼,即使是你那个才练没多久的徒弟,一刀下去砍断那边的树是不成问题的……” 唐君泽说着说着,声音渐小,然后他眼睁睁的看着曲华裳毫不在意的抬手,掌心慢慢聚集了一团墨色真气,然后墨色真气倏然化为虚无,但曲华裳扬手一挥,一道无形的波以弧状弹出,对着会场外面的一棵无辜的、碗口粗大的树猛地打了过去。 那棵树身猛地一震,然后静止了大约几秒钟的功夫,整棵树拦腰折断,上半截朝着墙外栽倒下去。 唐君泽:“……” 展昭:“……” 送南夙瑶去睡觉、回来正好路过树下的唐君溪:“……” 这边的动静闹得不小,好多人都注意到了曲华裳之前正跟唐君泽和和气气的说话,结果说了没两句,曲楼主大袖一挥,院子旁边的一棵树就这么被懒腰砍断了。一时之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的人都在议论纷纷。叶清歌赶忙派人来问问情况,曲华裳淡定的打发藏剑弟子回去,就说真是抱歉,自己不小心甩了一袖子就成这样了。 “女侠,佩服!”唐君泽顿时肃然起敬,对着曲华裳拱手抱拳,“没想到女侠内力如此之深厚,日后请千万不要跟小人一般见识。” “不过你那么厉害为什么不能用这招劈了顾百岳?”唐君泽又发出疑问。 曲华裳翻了个白眼:“你以为顾百岳是你们唐门最爱的木桩子吗!站在原地不动任你随便打?他难道不会跑?况且他之前也是我百花楼的弟子,武功与我一脉相承,还夺取了好多人的内力,虽然杂乱但毕竟深厚,在他还没被内力反噬之前,直接拼内力我可能还不如他。” “我武功不如玉堂,但是若真对上了燕老爷子,我也有赢得把握。”曲华裳笑笑,“毕竟他不是拓跋思南,即使拿着黑龙斩铁,不会一剑决……又能发挥出几成的威力?我都有把握赢,难道玉堂就没把握?” 几人正说着,就见白玉堂左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在刀身上一抹而过,右手往后抽刀,小小的抡了一个圆形。在他前面燕归来的黑龙斩铁恰好一招劈下,直取门面。 这一次,白玉堂没有再转身避开了。 他挥刀正面迎了上去。 黑龙斩铁一剑破空,黑漆漆的剑身裹挟着强劲的风当头而下,白玉堂一折腰,手中钢刀顺势而上,贴在了黑龙斩铁的剑刃之上,然后他手腕翻转,借着剑势轻轻巧巧的把原本劈下来的黑龙斩铁拨了一个弯儿,同时自己侧身往旁边一闪,就此避开了雷霆万钧的一剑。 然后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之中,白玉堂深吸一口气,把全身的内力灌注于手中的钢刀之上,手腕灵活翻转,钢刀绕着黑龙斩铁拨来拨去,速度越来越快,最后雪亮的刀光竟然连接成一片,自他手中匹练般流泻而出。由于速度过快,白玉堂无数次出刀的声音连成了一串绵长的响声,回荡不绝。刀鸣声持续了相当一段长的时间,白玉堂手中的钢刀终于在绕着黑龙斩铁拨了无数圈之后,正面撞上了黑龙斩铁的剑刃!剑气与刀气相撞,激发出凌厉的破空之声,撕裂了刀鸣的绵响,把白玉堂和燕归来撞得往两边分别飞出去! 即使知道白玉堂无事,但两道人影跃出的一瞬间,曲华裳还是猛地站了起来,差点就踩着面前的桌子飞过去了。幸亏展昭眼疾手快压住了曲华裳的肩膀。 擂台中央最大的承重木无法承受两人强横的气劲,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后,竟然从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开裂,最后轰然倒塌,整座擂台都倾覆下来,原本就溅起烟尘一片,现在更是乱七八糟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会场之上一片沉寂,大家都目瞪口呆的望着烟尘喧嚣而起的方向,等着看这场比赛究竟是谁赢了。 烟尘散尽之后,白玉堂一袭白衣略微沾染了些许尘埃,但一向爱干净的白五爷此刻却并未讲究那么多,他足尖一点,单脚站立在半空之中横贯的一根绳索上。这唯一幸存的一根绳索是系在两边的树枝上的,其余系在擂台边上的绳索都随着擂台的倒塌而委顿在地。白玉堂单手持刀横在胸前,垂头望着下面。与他遥遥相对的,是燕老爷子身形下蹲成虎踞,单手从背后反握住负着的黑龙斩铁,抬眼望着高踞绳索上的白玉堂。 这是……谁赢了? 白玉堂跟燕老爷子两人相视片刻,燕老爷子率先站起了起来哈哈大笑:“后生可畏啊!” 说完这句话,燕老爷子十分潇洒的转身就走。 白玉堂遥站在绳索之上,归刀入鞘,对着燕老爷子双手抱拳,十分恭敬的说道:“前辈承让!” 赢的人是白玉堂!叶清歌宣布结果之后,众人哗然! “为什么?!”唐君泽愣愣的看着燕归来走回席边,抬手揉了揉燕萋萋的头顶,然后任由女儿挽着自己离开了会场,惊讶的问出了声。 “噗……白兄真是……”展昭忍到此时终于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因为燕老爷子下了擂台啊。” 唐君泽:“……” 回想之前烟尘散尽后的情景,好像确实是……白玉堂站在天上,而燕老爷子站在地上,周围尽是擂台碎散的木屑石砾。 “这样也行?!”唐君泽嘴角抽搐。 “即使不玩这一手,赢得也是白玉堂。”展昭摇摇头,“之前白兄手中长刀在黑龙斩铁之上来回缠绕,把燕老爷子的剑势尽数归为己用又全数返回。这一来一去,刀势厚了不止一层,自然威力翻倍。” 唐君泽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他到底不太甘心罢了。 燕老爷子跟燕萋萋路过曲华裳身边的时候停了停,燕老爷子忽然说道:“曲楼主,数月之前,我燕字楼遭了贼,老夫放于楼中的珍宝被盗走……” 曲华裳闻言挑眉,对着燕老爷子抱拳道:“顾百岳已被逐出本门,老爷子您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在下绝不阻拦。但有一点还望老爷子赏光:在下弟子与顾百岳乃是不共戴天之仇,希望能够亲手为其父母报仇,所以还望老爷子……留他一条命。” “哼!你们恩怨如何与老夫无关,但若就此以为我燕字楼好欺负……”燕老爷子冷哼一声,带着燕萋萋转身离开。曲华裳面色不改的送他二人离开,等到那父女俩离开会场之后,曲华裳转过头去看着还站在绳索之上的白玉堂,微微苦笑。 白玉堂手中钢刀的刀刃忽然尽数碎裂,化为齑粉消散于空中,只余一节刀柄。 “再怎么样,老爷子毕竟纵横江湖数十年,这天生神力却也真不是盖的……”曲华裳轻声感叹。 “那你还有把握能赢得了燕老爷子?”回过神儿来的唐君泽忽然问道。 “廉颇老矣……”面对唐君泽不怀好意的问,曲华裳轻轻一笑,说道,“我自然……还是有把握的!” 其实老不老到并非是重点,关键还是要看人。这要是换成武林奇男子方乾,霸刀山庄柳五爷,或者是剑圣拓跋思南,不管他们多大岁数了,曲华裳肯定还是乖乖的拜倒。 白玉堂看了看手中碎的只剩下刀柄的钢刀,摇摇头,从绳索之上身姿轻盈的飞越而下,落在地上,向着曲华裳慢慢走过来,一路之上都有人在议论纷纷。 有人说白玉堂年少英才,竟然能把燕归来逼成这般样子,将来必定大有所成;有人说这是燕老爷子惜才才手下留情,燕老爷子都这么大岁数了,人家纵横江湖那么多年,手中还有前朝剑圣的佩剑黑龙斩铁,何苦跟小辈争一把饮月?没看见白玉堂手中的钢刀在老爷子离开之后尽数碎裂了吗?能碎成这样足可以老爷子的功力有多深厚了。 不管一路上如何议论纷纷,白玉堂始终目不斜视的走到了大家的面前。曲华裳微微一笑握住了白玉堂的手:“恭喜。” “白兄,恭喜!”展昭也对着白玉堂抱拳祝贺。 白玉堂先是对着展昭点点头道谢,然后他反握住曲华裳的手,把人往自己这边拉了一拉,摇头:“可惜了。” “可惜什么?有什么可惜的?”唐君泽摇着扇子找茬。 “可惜了那把刀?”曲华裳眨眨眼睛,说道,“确实可惜,下一场你要怎么办呢?要不我的借给你用?” 原本大家以为只是曲华裳的一时戏言,没想到白玉堂竟然很认真的说:“可以啊,你把笛子借我便好。” “笛子是我师姐留下的,照你这种玩儿法还不定被整成什么样子了。”曲华裳轻轻翻了个白眼,把插在腰间的娉婷取下来递给了白玉堂:“不过这个既然是藏剑山庄叶英大庄主的杰作,想必是不会害怕刀劈剑砍的,白五爷尽管拿去好了。” 曲华裳还想说雪凤冰王笛可是老王吹过的笛子,吹死了多少浩气盟的侠士和恶人谷的弟兄,这等威力巨大的武器我自然要自己留着了。 不过她还是忍住了没说出来。 “真要借我?”白玉堂也没想到曲华裳真的会借出自己的武器。他们过了首轮的比试,接下来的比赛之中,自己人对上自己人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又不能像今天展昭和唐君泽放水那样了,否则要比到何年何月去?在这种时候借出自己得手的武器……曲华裳是不想继续比了吧? “反正我的目标又不是赢,那把饮月也并非我习惯的兵刃。我只是想对付顾百岳而已了。”曲华裳轻轻一笑,说道,“对付顾百岳,还是用我最拿手的比较好,而且我觉得……他也是这么想的。” “其实我觉得吧,你俩完全可以把这个娉婷拆开的。”唐君泽忽然说道,“反正不是一对儿吗?小曲用笛子白五用剑就好啦。” “多谢唐兄好意啊。”曲华裳嘿嘿一笑,笑的唐君泽浑身发凉。   ☆、第107章 【百零七】夜游 第一天的比试到这里就结束了,赢了的人要第二天再次抽签结组比试,不过由于第一天有一对儿是平手,所以第二天的抽签势必有一个幸运的人是要轮空的。对于轮空的这个名额,曲华裳表示完全不在意,展昭和白玉堂也都是没所谓的态度,只有唐君泽特别想得到那张签。用唐少主的话说,第一天能留下来的都不是省油的灯,第二天再比就该大家欺负他了,所以还不如他抽到那张空签直接晋级呢。 不过唐少主的幸运值一直不怎么样,很让人怀疑他上辈子说不定是个用枪的汉子。 比赛结束之后,大家去看望了第一场比完受伤了的丁兆兰。丁兆兰其实没什么大事儿,多亏曲华裳出手及时,最后两个人真气相撞,丁兆兰只是受了轻微的内伤,内脏也是完好无损的,而且曲华裳当时帮他逼出了淤血,气血畅通之后,多休息两天就能恢复了。 丁月华正坐在床边给丁兆兰喂药,丁兆兰非要自己喝,丁月华不干,偏要喂,丁兆慧在一边抱着胳膊看自己哥哥的热闹看得很开心。大家一进门,丁兆兰瞬间感觉救兵来了,一把抢过丁月华手中的碗,端起来喝了个一干二净。 “让我喂药怎么了……”丁月华显得很失望,她嘟哝道,“小时候都是你喂我喝药,现在我有机会照顾你了为什么不让我照顾你,哥哥!” “你是喂我喝药,还是喂被子喝药?”丁兆兰喝的略急,呛到了,边说话边咳嗽,曲华裳由于职业病,看见躺床上动不了的就想上去扎两针再照顾一下,于是赶紧帮忙倒了一杯水递过去。丁兆兰感谢的接过,慢慢喝了几口。“我照顾生病的你,那是你自己喝药总把药洒到被子上。让你喂我我还喝不喝了。你说你这么大丫头了该好好学学……毛手毛脚的当心将来嫁不出去!” “你说谁嫁不出去!你才嫁不出去!”丁月华气结,抓住曲华裳的胳膊直跺脚,“再也不管你了!哼!”说完就扯着曲华裳想往外跑。曲华裳心想这是自己没看见的时候兄妹生气了?可是转头一看丁月华的脸都红到耳朵根子了,再看看一边展昭抱着胳膊瞅着自己跟丁月华直笑,曲华裳顿时明白了。她不动声色的拖着丁月华走到展昭的旁边,然后挣开了丁月华死死拽住自己胳膊的手,拍了拍丁姑娘的肩膀,郑重其事的说道:“就是,谁说你嫁不出去了,我看我展大哥就不错,在开封府有房,还是御前四品带刀侍卫,生活很有保障,每个月……展大哥你每个月多少银子?” 展昭:“……” “妹子,你还是去问问你家白五爷每个月多少银子好了。”展昭面带微笑的把曲华裳推到了白玉堂的身边。 “咳咳,不闹了……怎么样?谁赢了?别告诉我你们输了啊!”丁兆兰笑了半天,摆摆手说道。 “怎么可能输!”唐少主扇子一挥,整个人气势辉煌。 “是没输,可关键是你也没赢啊。”曲华裳十分不给面子的拆台道。 唐少主怒视曲华裳。 “怎么回事儿?”丁月华好奇的问。 “就是说他跟展大哥打了个平手。”曲华裳说道。 丁月华眨巴着大眼睛看向旁边的展昭,展昭对她报以微笑。 “还不是为了你!”唐君泽对曲华裳冷哼一声,“放心好了小曲,明日不管是谁抽签抽到了顾百岳那货,我们都会帮你狠揍他一顿的!” “我就是怕等不到明日……”曲华裳微微蹙眉,“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儿,即使是有品剑大会期间参赛人员不得私自斗殴这一项……顾百岳也不敢这般大摇大摆的进驻藏剑山庄啊。他那么狡猾的一个人,如果没有完全的把握,怎么敢以身涉嫌?” “藏剑山庄的内应不是已经拔出了吗?”丁月华脱口问道。 “就只有那么三个昏迷的弟子,我觉得还是不保险。”曲华裳低低叹道,“藏剑山庄的地位这么重要,连皇兄都不惜派人来沟通接洽,襄阳王怎么可能放过这块肥肉?他蓄谋已久,若是早就伺机吞掉藏剑山庄,说不定内应很久之前就已经渗透进来了,而死去的那三个弟子和中毒昏迷的那三个说不定只是放出来故意迷惑我们的。” “这么说我倒是想到一点……我们陷入误区之中了。”展昭闻言,轻轻蹙眉思考,“如果顾百岳想控制藏剑山庄,并非只能用尸蛊这一种方法,最简单的,他可以派人渗透啊……” 展昭一句话点醒了在场的大家,曲华裳蓦然想到自己是陷入了一个思维的怪圈之中。这世界上渗透策反对方的方法不止一种,尸蛊虽然看起来比较保险,但是缺点同样很明显,昏迷七天这个条件是很难被隐瞒的。这样相比反倒不如其他的方法来的更好,易容,暗杀,或者是其他的…… “你是说……其实他们早就完成了渗透,现在只不过是给我们放了个假的消息来迷惑我们,为了达成更大的阴谋?”丁月华捂住了嘴巴,“那谁会是奸细?!” 此言一出口,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这样一来的话范围就放大了,那三个昏迷的弟子反倒是没有了嫌疑,等他们醒了之后说不定也问不出什么来,毕竟是假的,就算问出什么也不能相信。 “现在要怎么办?”丁月华看大家都不说话了,轻轻扯了扯曲华裳的衣袖,小声问道。 “查也不好查啊……藏剑山庄上上下下这么多人,而且就算要查,不通过叶庄主也说不过去。可是要怎么告诉他?说不定叶清歌身边也有奸细呢……”曲华裳苦恼的思考。 “你之前不是约了叶清歌给他看病吗?”一直沉默的白玉堂忽然说道,“以这个借口去找他,然后再详细谈一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 “哎,是个不错的注意啊!”曲华裳拍拍手笑道,“那就这么定啦?我自己去了哦?” “去吧。”白玉堂在曲华裳在身边绕来绕去转了半天之后,才凉凉的叹了一句。 晚饭之前,曲华裳让自己的徒弟徐长歌去传信儿给叶清歌,想在他晚上有空的时候去拜访他,然后给他看看病。叶清骊很热情的接待了徐长歌,并说明自己一定会把曲楼主的消息传到的,请徐长歌在此稍候片刻。过了一会儿,叶清骊从天泽楼上下来了,对徐长歌说叶庄主已经答应了曲华裳的邀约,邀请她晚饭的时候来天泽楼一起。 徐长歌回去之后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曲华裳,曲华裳很开心的回屋去准备晚上给叶清歌看病了。 “为什么我觉得她很开心的样子……五哥你不担心吗?”丁月华望着曲华裳欢快而去的背影,整个人都迷惑了,她小心翼翼的看着白玉堂的脸色,在确定白五爷没有其他表情之后,轻轻的问道。 “担心?担心什么?”白玉堂很奇怪的瞥了丁月华一眼,“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抓住幕后主使了,所以当然觉得开心了,很奇怪吗?” “没没没!”丁月华立马摇头,“五哥你继续!我先走了!”她说完,跟躺在床上的丁兆兰和靠在一边的丁兆慧道了别,赶紧拽着展昭离开了这里。白玉堂莫名其妙的看着跑出去的丁月华,最后跟丁兆兰和丁兆慧点点头,也离开了这里。 晚饭之后,叶清歌派人来请曲华裳,曲华裳是一个人去的。一行人绕来绕去之后,没有去天泽楼,反而直接去了码头的方向。 “这是要去哪里?”曲华裳很奇怪的问道。 “庄主约您去游湖。”前来接人的藏剑弟子对着曲华裳恭恭敬敬的说道,“西湖的夜景要比平时美的多。这个季节的还好,尤其是等到冬季下雪之后,西湖的夜景才是天下一绝。” “原来是这样啊……”曲华裳点点头,想了想之后,从袖中摸出了一个荷包递给带路的藏剑弟子,“那能不能麻烦你帮忙把这个荷包送给白五爷?” “曲楼主客气了,在下一定帮忙送到。”藏剑弟子接过曲华裳递上来的荷包,恭恭敬敬的说道。 曲华裳微笑。 码头边,一座雕栏玉砌的巨大画舫静静的停在水面之上,四盏大大的写着叶字的灯笼挑在画舫前雕刻成兽嘴伸出的铜柱上面,把一小片湖面照的无比明亮。曲华裳在藏剑弟子的引导之下登上画舫,然后画舫起锚,离开了岸边。 曲华裳没有立马走进里面,她站在画舫外的围栏之上看着船离岸边越来越远,最后飘飘荡荡的驶入了西湖浓浓的夜色之中。月华如白练倒悬,一泻千里,铺在水面上,折射着点点荧光。这边的湖面上生长着大片大片的荷叶,少数残留的秋荷花悄悄藏在叶片之间,在月光的照耀下含羞带怯的盛开。画舫无声的驶向远方,船头破开平静的湖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周围没有一个人,整座画舫静悄悄的,曲华裳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之后,先开帘子,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客厅之中。 客厅之中灯火通明,叶清歌坐在右手边的椅子上,正端着一壶茶品,听见了掀起帘子的声音,他不动声色的说道:“曲楼主来的正好,这雨前西湖过了三遍水,已经出色了,正是香浓的时候,来品一下如何。”叶清歌一边说,一边吩咐人上茶。 曲华裳在叶清歌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她从藏剑弟子的手中接过茶盏,端在手里把玩了片刻,并不急于品尝,而是忽然问道:“叶清骊,我约的是给叶庄主看病,你坐在这里陪我喝茶……是个什么理?” 叶清歌的手一顿,笑道:“曲楼主说笑了。你莫不是看差了眼?” “我是不是看差了眼,想必你最清楚。”曲华裳微微一笑,把茶盏轻轻放在桌角边,“上午回去之后我们便再也没有见过叶庄主了,他现在何处?” “叶庄主?他就在这里,就是我,曲楼主不是要帮我看病吗?那就请吧?”叶清歌的嘴角挑起一抹奇异的微笑,他提起左手臂放在桌子上,右手翻起自己的袖口,露出惨白而僵硬的手腕,然后把手往曲华裳那边推了推,“曲楼主是要把脉呢?还是悬丝诊脉?在下听说曲楼主曾经用悬丝诊脉给开封府的小侯爷庞昱断过症状,那么今日也让在下见识一下,如何?” “如何?”曲华裳挑眉反问道,“一个死人,即使再怎么把脉,也听不出心跳的声音,我又何须费这个劲儿呢?”她往椅子背上轻轻一靠,整个人无比的放松,“顾百岳,你约我前来,不光是为了看这个早就变成尸体的叶清骊吧?叶庄主让你们弄到哪里去了?我之前就在想,在藏剑山庄你们怎么也不敢直接动手,后来我发现我错了——” “哦?”叶清歌的喉咙之中发出一声古怪的呻【】吟。 “如果连藏剑山庄的大头都被你们控制住了,那么整座山庄已经随便你们折腾了,而且是肆无忌惮的折腾。不过你倒并没有敢动叶清歌?这是为什么?” “叶清歌”沉默了,他不说话,曲华裳也不着急,就这样托着下巴慢慢等。良久之后,“叶清歌”忽然站了起来,动作从之前的流畅变得无比僵硬,他慢慢的走到墙边站定,忽然抬手从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一片薄薄的面具被他揭了下来扔在地上,面具后面,是叶清骊呆滞无神的脸。然后叶清骊呈面壁思过状对着墙壁,一言不发。 片刻之后,屏风后面,顾百岳转出,一掀衣摆坐在了之前叶清骊坐过的位置上面。 “你搞什么鬼……”曲华裳轻声叹道,“原本以为你能至少忍到品剑大会结束。” “从什么时候发现的?”顾百岳端起了叶清骊未喝的那碗茶,问道。 “从灵隐寺回来之后。”曲华裳漫不经心的说道,“其实你早就到了藏剑山庄,只不过平时隐藏起来而已。既然叶清骊是你控制的,那么你就不难知道我跟玉堂去了灵隐寺……你是去灵隐寺找我?” “不是,这点你猜错了。”顾百岳说道,“我事前并不知道你去了那里。” “也对。”曲华裳想了想,忽然失笑,“是云片糕自己乱走走过去的……所以说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啊!你是为了那个桃子去的?” “不错,千方百计才查找到的……所以还给我。”顾百岳对着曲华裳伸出了手。 “你休想。”曲华裳粲然一笑,“你这辈子都别想要那玩儿意……那、是、我、的。” 顾百岳还未说话,忽然曲华裳听见了一阵阴冷的笑声传来,忽远忽近,就在周围慢慢缠绕,但却分不清究竟是从何处发出的。 “是你的?你吃了吗?”那笑声笑了半天之后,忽然问道。 “对啊,我吃了。”曲华裳微笑着点点头。 顾百岳勃然变色,那笑声也猛地一滞。只有曲华裳老神在在的稳坐在椅子之上。   ☆、第108章 【百零八】劣势 “把东西交出来。”那阴冷的笑声忽远忽近,萦绕在整个画舫周围,“可笑,你说是你的,你吃了吗?” “是啊,我已经吃了。”曲华裳并不慌张,她甚至微笑着点点头。 笑声猛地一滞,而原本坐在曲华裳旁边胜券在握的顾百岳也勃然变色,只有曲华裳自己依旧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 “不可能!”片刻之后,顾百岳回过神儿来,他坐在椅子上,猛的往后一靠,跟曲华裳拉开了小段距离,眯起眼睛看着她,“呵……那你看这是什么?”顾百岳一边说,一边拍了拍手,门外走进来一个藏剑弟子,双手捧着一个精美的荷包,恭恭敬敬的递到顾百岳手中。 “哦?”看见那弟子的脸,曲华裳微微挑眉,并不多言。 顾百岳无法把握曲华裳现在是虚张声势还是真的另有准备,他面无表情的从藏剑弟子手中接过荷包,解开带子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一枚褐色的、圆溜溜的球状物品咕噜噜滚入了顾百岳的手心之中。 顾百岳猛地攥紧手掌,把那东西捏碎在掌心里。 “小瑶喜欢吃的糖豆……我在湖边早市乱逛的时候买了一点儿,准备让玉堂给了她,还没来得及送出。怎么?你有兴趣尝尝?捏碎了可就不好吃了。”曲华裳轻笑一声,说道。 “桃子究竟在哪里!”顾百岳仿佛丧失了所有的耐心,他冷冰冰的盯着曲华裳,眼神阴冷如蛇,与以往那副翩翩公子的形象大相径庭。 “都告诉你我已经吃了……”曲华裳收起了笑容,她一手托腮拄在桌子上,一只手随意的放在膝盖上,安安静静的望着顾百岳,“你为什么就是不信呢?你觉得在我知道那玩意儿是什么之后我还会留着它?早就被我吃掉了,囫囵个儿的吞了,连核都没剩下——所以你也别抱着实在不行再去种出一棵来这种想法了。” “不可能!”顾百岳想都没想,坚决的一口咬定桃子还在曲华裳的手中,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肯定。 “顾百岳,我都在这里了,让你主子来跟我谈话。”曲华裳冷冷一勾唇角,对着顾百岳摆了摆手。 刹那间顾百岳单手按在桌角,似乎是想撑着站起来,但是还没等他动作,就听见之前那个发出沙哑笑声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了门口:“很好,你退下,既然她想死,那我来跟她谈。” 曲华裳这才认真了些,她略略抬起头,望向门口的方向。一只干枯瘦弱的手伸了进来,慢慢挑开门帘,紧接着,一个全身都严严实实裹在黑色披风里面、看起来无比瘦弱的人影从门口走了进来。 顾百岳从椅子上站起,恭恭敬敬的退到一边,虚扶着那裹在披风里的人走进来,坐在椅子上。 “曲、华、裳……”那人伸出一只手,在桌角一下一下有规律的敲击着,“我记得……这个名字……” “哦?”曲华裳发出一个疑问的音节,尾音轻轻上扬。 “墨枫霜……已经死了,你还要跟我……做对吗?” 曲华裳脸色微变。 在踏入这艘画舫之前,曲华裳已经想到了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她大概猜到对方是从遥远的东海之上蓬莱仙岛中来的,但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认识墨枫霜。曲华裳一直以为这世界上认识墨枫霜的人除了她和一个活不活死不死的傀儡唐孤影之外其余都已经死去了,毕竟百年的时光对于人来讲是太长太长的存在,没有人能够活得这么久。 但是这位神秘的来客一句话,就把曲华裳震得心神不宁。 难道世界上,真的除了墨枫霜之外,还有一个活了那么久的人吗? 刹那之间曲华裳的心念转了几转,最后她强行压下自己满腔的疑问,决定见机行事。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回答,那人忽然又说话了:“既然你说你已经吃了……那么……” 话说一半,杀机突现。曲华裳想都没想,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她单手撑在桌角上,轻身跃起一个旋转,倒退落在门口。而那个之前还需要人搀扶、怎么看都是垂垂老矣的神秘人却笔直的站了起来,一只手朝着曲华裳之前所在的位置一掌劈下,椅子裂成碎片。 “你躲什么?”那人冷冷的笑了起来,“如果你真的吃了那桃子,你该跟墨枫霜一样……打不死,杀不死,即使我砍下你的四肢也会重生,即使我斩下你的头颅,安上也能继续活……”他探手入怀中摸出一把古朴的剑,一边笑,一边拔剑出鞘,把剑鞘随意的扔在地上,剑尖遥指曲华裳的心口。 曲华裳微微睁大了眼睛。 “怎么?意外吗?难道你师姐没告诉过你?”那人隐藏在披风下的眼睛捕捉到了曲华裳片刻的错愕,立即说道,“要么你以为为什么墨枫霜被那群跟她一样长生不老的人追杀了千年还能活着?其他的失败品只是停止了生长,受到致命的伤仍旧会死亡,但墨枫霜她不会死,她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不灭。哪怕你放干她的鲜血、刺穿她的心脏……她都能活下去。” 曲华裳猛然想到了,墨枫霜曾经不止一次的对她说过,长生不老并非上天的恩赐,而是恐怖的惩罚。彼时曲华裳并不理解那句话的含义,即便是后来,也只是觉得,大概是墨枫霜自己一个人在世上活的太久了,亲眼看着无数跟自己相知相识的人老去死去,而自己却依旧容颜如初。但是曲华裳却忽略了一个很简单的问题:如果墨枫霜活的太久,已经久到了厌倦这个世间,那她为什么不自己去死? 尽管之前心中也有隐隐的猜测,但是曲华裳始终未向墨枫霜问明这件事情。但是今天,她想自己终于明了。墨枫霜不是不想死,而是死不了。 死不了,怎么都死不了。曲华裳无法控制的开始想象,想象在墨枫霜漫长的一生之中,她无数次的绝望,无数次的想结束自己的生命,离开这个对于她来说已经毫无意义的世间。她试过各种各样的方法,用尖刀刺穿心脏,跳下万丈深渊的悬崖,甚至可能亲手斩下过自己的头颅……但无论何种方法,墨枫霜都失败了。四肢折断可以愈合,心脏破损可以修复,鲜血放干可以再造…… 被时间抛弃,没有了死去的权利,在世上活了那么久的墨枫霜,她不是长生不老的神,她只是一个可悲的怪物。 曲华裳的心被猛地揪了起来。即使知道墨枫霜现在已经求仁得仁,跟她喜欢的那个道长相伴终老,但是回想起她曾经感受过的痛苦,却还是忍不住难过。 “原来她真的未曾告诉过你……不过你现在知道了。”那人冷笑一声,慢悠悠的说道,“所以你完全没必要害怕我,让我砍上一刀来看看,你吃了那个桃子,是不是真的有用。” “有病要早点治,要不我给你把把脉?看在你认识我师姐的份儿上,诊金给你便宜算。”回过神儿来的曲华裳冷冰冰的回答道。 “哼!不见棺材不落泪!”那人不再废话,手中长剑一扫,对着曲华裳所在的方向凌空劈来。曲华裳没有硬接,她抽身再闪,直接跃出门外,落在画舫前那片并不大的空地上面。 画舫此时已经驶到西湖中央,周围全是大片大片的翠色荷叶,水面上平平静静的,月亮半遮半掩藏入云中,周围暗了不少。曲华裳站在船前皱起眉头,画舫上不可能只有顾百岳、神秘人和被尸蛊控制的叶清骊,其余人呢? 门帘忽然从里向往鼓起,片刻之后怦然炸开。神秘人单手拎剑踏了出来,抬起手,慢慢的解下了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黑色披风。 月亮隐入云层之中,又慢慢走出,光华一明一暗,洒落在那人脸上,照亮了他那张诡异的面庞。当看见披风下那人露出的脸的时候,曲华裳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左半面脸上是光滑而白皙的皮肤,眉峰挺拔,瞳孔明亮锐利,嘴唇红润饱满;右半面脸上的皮肤却是干瘦而枯萎的样子,皲裂如干涸的大地,看不到眉毛,瞳孔浑浊无神,嘴唇萎缩在一起。两种截然不同的面相出现在一个人的脸上,那是一种十分诡异而恐怖的视觉感。 曲华裳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怎么,觉得我很丑吗?”那人完好无损的左脸上,挺拔的眉峰轻轻一挑,如果不看右半边脸,完全是挑逗的风情。“以貌取人的女人……红颜白骨,你也不想想,墨枫霜那个活了千年的老妖精,如果不是那么幸运的得到了神树长生不老的能力,她的脸恐怕比我还不如。况且相比于那些吃了仙桃却发疯而死的人,我至少还活着,不是吗?” “你要桃子做什么?”曲华裳问道,“照你说的,你已经得到了长生不老的能力,你还想要什么?” “自然是再把我这张脸变回原来的模样……顶着这样一张脸,谁敢出来呢?”那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显得无限惆怅,“况且,我若是真的完全获得了长生不老的能力,这半张脸又怎么会枯萎成这般模样?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只有墨枫霜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不死不灭——可惜她为了救白子寒,把自己当药引炼成了混元长生丹,最后终于死去了。” “你后来又见过她?”曲华裳心中一动,这人对于墨枫霜的事情如数道来,而且字里行间都透露出他曾经跟墨枫霜一样吃过那神树上的仙果这条消息。难道他并非是东海蓬莱岛的,而是寇岛那群人?不不不,寇岛那群人至少面上是正常的,他们追杀墨枫霜的目的也只是想找到神树遗留下的果实,吃了之后解除自己无法生长的状态。之前曲华裳魂魄出窍的时候曾经跟墨枫霜一起去到了秦皇陵之中,寇岛那群人也在,想必他们后来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心愿,平平安安的长大又老去了。跟面前这个丧心病狂的人不太一样。 “这个自然……”似乎是看穿了曲华裳的想法,那人说道:“不过她已经丧失了长生不老的能力,我又会对她做什么呢?时间会给她惩罚的,她已经死去了,完全不需要我动手。但是我却知道她死前还留了最后一株神树的遗枝在世界上,所以我就耐心的寻找这棵树,这么多年终于被我找到了。” “可惜那棵树上唯一结的果子已经被我吃了,连核都没留下,要不然你还能再种一棵出来。”曲华裳讽刺道。 “我不用等着再种一棵。”那人诡谲的一笑,说道:“你说那是墨枫霜留给你的你已经吃了……既然你现在还没有疯魔而死,那么至少说明桃子长生不老的药效已经在你身上生效了。现在,让我捅上一刀看看,如果你的伤口可以完全愈合,那么你就跟之前的墨枫霜一样,变成了最完美的药引,我只需要你的血来制成混元长生丹吃下就行了。” 那人话音未落,手中长剑便已经劈至曲华裳头顶,身形诡谲速度之快实数罕见。曲华裳来不及多想,手中雪凤冰王笛横出直接拦住他一剑。笛剑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曲华裳震得手腕发麻,险些握不住笛子。她心下大骇,之前看那人一张力劈座椅,便已经知晓他内力不凡,没想到竟然强横到这般地步。 换个角度再想想,说不定这位人不人鬼不鬼的已经修习了快千年的武功……也当真只有墨枫霜能跟他过上几招了。 曲华裳不恋战,躲开他一剑之后转身就走。旁边一直安安静静听故事的顾百岳此刻忽然发动,判官笔一甩,带着漫天的墨汁对着曲华裳兜头罩下,同时另一边,因为中了尸蛊而木讷无比的叶清骊也抽出了腰间的重剑,一个鹤归对着曲华裳毫不客气的砸过来,紧接着在这并不宽敞的地方施展起了藏剑山庄的绝学风来吴山。 曲华裳暗暗叫苦,她一招太阴指甩出急退数丈,同时真气灌注全身之后猛地爆出,把顾百岳甩来的墨汁悉数弹开,落地之后一个轻轻巧巧的旋步错开一尺,雪凤冰王笛点在了叶清骊的手腕之上略推了推,险险的擦过了他飞速旋转的重剑,飞扬的衣角被卷入了风来吴山当中,削下了半片,几秒钟后,叶清骊收剑停下,那半片衣角已经被削成了齑粉。 “不错不错!万花谷教的好徒弟!”那人嘿嘿一笑,抬起手啪啪的鼓了几下掌,“只是不知道,你究竟还能撑得了几时呢?” 曲华裳站在船舷之上,鬼面人拦在她面前,顾百岳与叶清骊分别居左右,三人把她的退路完全堵死。 叶清骊敢假扮叶清歌,而且上午品剑大会结束之后,就没再见过叶清歌的影子,就连徐长歌去送信儿,都是叶清骊来接待的,这就说明叶清歌已经被他们控制住了。看来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叶清歌的妹妹还在顾百岳的手中,他不会把人带的太远,一定也在西湖,说不定就在一起,那么现在……他们到底找到人没有?自己这里可真的撑不了多久了。曲华裳默默的想到。   ☆、第109章 【百零九】围战 “你还想往哪里去?”鬼面人冷笑道,“整座藏剑山庄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叶清歌自身难保,谁还能救你?” 曲华裳心中暗暗地吐槽,她当然不指望叶大庄主回来救她,叶大庄主要救也是去救他妹妹好吗,人家陪着你们在自家地盘上折腾了这么多天当然早就已经不耐烦了。至于救我的人……那肯定是白玉堂啊! “真的?”曲华裳微微抬高了自己的声线,“就凭你们三个人也敢说控制了藏剑山庄?”我真怕叶英泉下有知笑活过来。 鬼面人并不说话,反倒是顾百岳冷哼一声,从袖中掏出一个短小的竹笛放在唇边,深吸一口气,运足内力,吹出了诡异的笛音。 一连串儿的笛音从湖面上震荡开去,瞬间传出去老远。曲华裳皱着眉头望向遥远的岸边,她看到原本漆黑一片的岸上忽然亮起了一盏一盏星星点点的灯光,紧接着灯光摇摇晃晃的、朝着湖中心的画舫慢慢驶来。 离得近了才看到,那是一艘一艘的莲蓬小舟,每一条小舟上都站着一个藏剑弟子,他们手中提着一盏精巧的灯笼,数十盏灯笼汇聚在一起,照亮了这片黯淡的水域。 顾百岳停止了吹奏诡异的曲调,抬眼望向曲华裳。 “活捉她——”鬼面人声音沙哑的说道,说了一半他自己停住了话头,轻轻一笑,从背后捞过披风的帽子遮挡住了他那半张鬼魅一样的脸,“我说错了,你们随便上,反正——” “她也死不了。” 鬼面人话音一落,小舟上站立的数十名藏剑弟子整齐划一的抽出了腰间的轻剑,那一瞬间剑鸣的声音响彻湖面。曲华裳足尖一点轻轻跃起在半空,藏剑弟子们已经挥剑从四面八方砍了过来。 鬼面人反倒放松下来,他后退一步站在画舫前的甲板上,跟顾百岳一起看戏。 冲在最前面的藏剑弟子是叶清骊,不愧是叶清歌的师弟,想来叶清骊的武功在藏剑山庄这一代里面也可以排在前面了。他一上来便是鹤归砸下,紧接着就开始施展藏剑山庄的绝世武功风来吴山。与刚才在狭窄的画舫上不同,这一次叶清骊落在湖面上,开阔了不少,风来吴山的威力也发挥到了极致。曲华裳落在水面上后,使出水榭花盈的功夫在湖面上不住跳跃,倒退数下之后落在一片巨大的荷叶上面。此时叶清骊恰好一剑砸下,曲华裳足下再动,身形轻盈如一只回翔的飞燕,雪凤冰王笛一翻,遥遥点在叶清骊的手腕上,带上了花间游的气劲,当下戳的叶清骊麻了半面身子。 曲华裳转身便跑,身后传来呼啸的风声,她没有回头,往旁边踏出一步的同时矮了矮身子,紧接着两把剑一把从她头顶擦过,一把从她脸颊擦过。一击未命中目标,两个藏剑弟子已经追了上来。两把剑去势已老,却并未停下来,而是再灌真气,一把往下砍,一把横劈,合力要将曲华裳斩于剑下! 曲华裳人在两把剑当中,她往上逃会被劈成两半,往旁边闪会被砍成两节。看似已是无路可走的地步,但却偏偏还留着一线生机,只因为这里是在西湖之上。 除了那两个已经追上祭出了杀招的藏剑弟子,其余人也围了过来。藏剑山庄的轻功使出来风姿绰约,腾挪旋转之间无比轻盈,丝毫不见重态,在湖面上踏波而行而是如此。此时只见无数金黄色的剑气纵横湖面之上,把曲华裳团团围了起来。在这一片金玉齐鸣声中,曲华裳默默的深吸一口气,足下一个用力…… 直接摔进了水里面。 清澈的湖水被翻搅而起,水面之下模模糊糊能看得到一片纵横纠缠的荷花梗。曲华裳抬手以玉笛遥遥点在数把荷花梗茎之上,借力往前快速游动。耳边不停的传来扑通扑通的声音,那是藏剑弟子跟在曲华裳身后跟下饺子一样悉数落入水中。很快,水面上重新恢复了一片平静的模样,连一丝涟漪都看不到了。 鬼面人站在画舫上,单手按着船舷,眯起了眼睛。 “大人……”顾百岳忽然叫出了声。 “把他们叫回来!”鬼面人当机立断,喝道。 顾百岳重新举起竹笛吹奏,诡异的音乐在湖面上四散而开,却久久没有收到丝毫的回应。 跟着曲华裳下水的那些藏剑弟子一个都不见回来,他们仿佛被全都被这深不见底的西湖给吞噬了一般。 西湖的湖水依旧那么平静,月光之下散发出波光粼粼的色彩,画舫周围的荷叶轻轻摇曳。 “不好!”鬼面人声音一暗,忽然按着船舷的手忽然抬起来,然后狠狠的砸下。画舫猛地一震,紧接着以船为中心,水面凭空泛起了滔天的巨浪,一波一波朝着岸边拍击而去! “你即使把船拍坏了,也得不到想要的啊。”浪花拍击在水面上,发出了巨大的声响,飞珠裂玉的破碎声中,一个一身白衣的人立在一只飘飘荡荡的小舟的船头,朝着湖中心逆波而来。他并没有亲自拿竹篙或者是船桨划船,但是船速却依然不减,即使逆着鬼面人制造出来的巨浪,也依旧速度很快。 “白玉堂。”顾百岳低声说道,像是在给鬼面人提醒。 “这就是白玉堂?”鬼面人一掌拍在水面上,借力而起跃至船舷。他站在高处,而白玉堂所在的小舟停在了画舫前二十尺的地方,两个人对视。 “我家小裳呢?”白五爷背着手,漫不经心的问道。 “哼,你的人去了哪里难道不要问你?”鬼面人缓缓抬起手中的剑,横在胸前,猛地一剑凌空劈下。 白玉堂不见足下如何动作,他所在的那艘小舟便硬生生往旁边横移了五尺,避开了这凌厉的一剑。白玉堂背在身后的双手松开,他其中一只手握着曲华裳给他的娉婷。白玉堂眯了眯眼睛,抽出了婷剑。 “原本不太习惯这把短剑……但这是小裳的一片心意。”白玉堂手一松,娉笛滑回他袖中,而婷剑则被反握着横在胸前,“所以用你来试试,看看合不合手。” 白玉堂话音一落,鬼面人便从船舷上跃起,两个人跃至半空之中,短兵相接。 也不知道鬼面人那把剑是什么材料锻造而成的,正面对上叶英铸造的绝世神兵竟然毫不逊色,撞击而响的声音仿佛敲击玉石般清脆。 “去找曲华裳!”鬼面人声音沙哑的对着顾百岳喊道。反正曲华裳已经吃下了仙果,只要抓住了她,再确定她已经跟墨枫霜一样拥有了长生之力,那混元长生丹不日便可以做出来了。 “听说你找我?” 顾百岳得了命令,从画舫上跳下入一条空了的小舟之中,还未来得及划船离开这里,便听见水下传来一声轻笑。顾百岳眼睛一眯,快速往旁边闪去。下一秒,曲华裳单手拎着已经昏迷了的叶清骊从顾百岳之前落脚的那艘小舟下面破船而出,踩着一块破碎的木板落在了湖面上。 “你想救他?”顾百岳冷笑道,“可惜药力已过,你若不杀了叶清骊,等下我吹笛唤醒尸蛊,他又会过来杀你的,你救不了他了。” “是,我救不了他了。”曲华裳点点头,认真的说道。让她一个大夫承认自己有救不了的人,这真是一件心碎的事情。但是顾百岳说的没错,叶清骊中尸蛊已过七天,尸蛊已成,他变成了一具活着的尸体,自己本身的意识已经完完全全的消散了,现在的叶清骊只听顾百岳的号令。如果曲华裳不杀了他,那么等一下她要面对的就是两个对手了。 “但是,我没有杀他的权利。”曲华裳顿了顿,轻轻的说道,“他是叶清歌的师弟。藏剑山庄的事情……自然是叶庄主才能有权利来管。” 随着曲华裳的话,岸边又亮起了无数的灯火,这一次的灯火比之前顾百岳吹笛之后还要明亮,而且几乎遍布了整个湖面。一艘与之前顾百岳他们开出来的画舫不相上下的船打头,无数的小舟从远方朝着这里行驶而来。 “你早有准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顾百岳沉声问道。 “这没什么难的啊,想想都知道,你们在藏剑山庄布置了这么久,怎么会到最后只让我找到三个中了尸蛊的人?如果说只有这三个,那你又怎么舍得让仵作在松江府就发难暴露了身份来杀我们?况且想要控制藏剑山庄,又不是只有下尸蛊一条路可以走,你们就不会换种方法渗透进来吗?易容替换也是不错的选择呢。”曲华裳微微一笑,说道。 “其实我唯一不理解的地方就是为何你们会选择在今日发难,难道只是因为你品剑大会开场就被我偷袭了?还是说——你幕后的主子已经等不及品剑大会之后,江湖豪杰都离开藏剑山庄了?”曲华裳声音猛地拔高,看向了一边已经跟白玉堂缠斗成一团的鬼面人。 鬼面人的身形一滞,白玉堂抓住机会,一剑刺入了他的胸前,然后回身一脚把鬼面人从半空踢了下去。鬼面人落在水面之前挥出一掌,激起大片水花,他借力后退,落在一片荷叶之上。 白玉堂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婷剑,剑身散发出淡淡的银白色光泽,四棱的剑刃之上沾染了深红色的血迹,仿若白雪之上映照着朵朵绽开的红梅,煞是漂亮。 “哈哈哈哈哈……”鬼面人单手拢着自己胸前的披风,片刻之后他一抖手解开了披风的带子,披风落下,露出依旧是一身黑人的鬼面人挺拔的身材。他胸口偏左的位置上破了一个很大的洞,有点点鲜血从那里流出来,濡湿了他胸前一小片衣襟。鬼面人不住的大笑,他笑了很长时间,然后抬手按在了自己的伤口上。 等到他的手再挪开的时候,那里已经不流血了。 白玉堂握着婷剑,一扬眉毛。 据曲华裳所言,她其实不太理解叶英为什么会锻造出娉婷这样一对儿看似美艳但实则可以称得上是恐怖的武器了,尤其是婷剑,剑身四棱四刃,一旦刺入人的身体再拔出来,伤口绝对是血如泉涌难以愈合,绝对危险的利器。但是这个鬼面人被娉婷直接刺中了左胸,不死就算了,伤口竟然这么快就愈合了? 怎么可能? “我知道了……”曲华裳轻声呢喃道,“他的左边是……完好的,右边是枯萎的。” 鬼面人严格来讲,只得到了一半长生不老的力量,他的左边是可以跟墨枫霜一样无限重生的,但是右边却在慢慢的衰老枯萎。 该死的,人的心脏却是长在左边的!若鬼面人的情况是左右反过来……想必他早就衰老死去了,也不用折腾这么多年。 刹那间曲华裳觉得有点可惜。 “玉堂,打他右边!他右边是没办法愈合的!”时间紧迫,曲华裳也来不及跟白玉堂解释那么多,只得直接告诉他方法。 白玉堂听到了曲华裳的话之后,微微一笑,抬手扬剑又打了过去。 “我不担心玉堂……我们来说说你。”曲华裳转过身看着顾百岳,“今夜你主子能用的人就只有你跟叶清骊……”她一边说,一边晃了晃自己手中昏迷的叶清骊,“其余的那些中了尸蛊的人,你想都不要想了,他们不会来的。” “你提前杀了他们?”顾百岳说道。 “我说了,这是藏剑山庄的地盘,出了什么事情都由叶庄主做主,他要不要杀人是他的事情。”曲华裳偏了偏头,“喏,叶庄主来了。” “今日我下了品剑大会的擂台,便去了天泽楼提前布置,等到品剑大会一结束,叶清歌回到楼中之后动手,把他软禁起来,送到了他妹妹那里。我自认为一切都做的还算隐蔽,你们是怎么发现的?”顾百岳问道。 “你派人监视我们,难道我不会派人监视你?”曲华裳笑嘻嘻的说道,“我们一起来的人又不是都来参加品剑大会的……我皇兄可是还派了人跟叶庄主接洽呢。” 曲华裳一提醒,顾百岳猛然想起来跟着曲华裳他们一起来的王子殷,但是这孩子的存在感是在是太弱了,除了之前跟曲华裳和叶清歌曾经详谈过之外,几乎就没有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之中,没想到这里被钻了空子。 “王公子可是皇兄特派,潇湘王家的人,你知道王家以奇谋闻名于世,他们派来的人又岂会是个无能之辈?”曲华裳笑吟吟的横笛与唇前,对顾百岳摇了摇头:“这次跟上次在百花楼可不一样了,别想我会放你们走,你跟襄阳王勾结涉嫌谋反,跟我乖乖回去认罪吧!”   ☆、第110章 【百一零】局中 半天之前,藏剑山庄。 叶清歌宣布了第一天的品剑大会结束之后,大家各自散场,回到了自己该去的地方。而因为曲华裳的提醒后来悄悄转入暗中的王子殷则靠在天泽楼外的那棵巨大的树上,百无聊赖的叹了口气。 大家都去看品剑大会的比赛了,那场地距离此处很有一段儿距离。王子殷也想去,但是思及藏剑山庄之中暗影重重,顾百岳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人马,叶庄主的妹妹还被人掳走了尚不知道下落……这样一想,王子殷顿时觉得烦恼的很。他愿意来藏剑山庄代圣上走这一趟,原本是抱着游山玩水的心态,却没想到这里的情况比大家预料的还要严重。 因为有王子殷以及他的手下在暗中监视着,所以曲华裳并不是很担心,她把很多注意力都放在了顾百岳的身上。 江湖传言一向都是神秘莫测的,大多与事实背道而驰。但是有关曲华裳的传言却是一夜之间忽然喧嚣尘上。在百花楼盛会之前,江湖之中并未听说过有“惊羽霓裳曲华裳”这样一位名号的人。在太后娘娘将曲华裳收为义女之后,赵祯为保事情周全,也曾经派出了身边的暗位潜入江湖之中调查,而调查的结果却令人暗暗吃惊。所有有关曲华裳的事情,最初的记载是在她莫名其妙出现在了开封府当中。当时包大人正在审理尚书之女失踪一案,据在场目击的百姓称,曲华裳一身紫色衣裙飘逸宛若仙女般从天而降,令在场所有人为之一荡—— 从这里就能看出艺术的加工是多么的优美,曲华裳确实是从天而降,飘逸的紫色衣裙也没什么错,但是不是仙女般……呵呵,她差点就脸先着地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为离奇的点很容易被人忽略掉,那就是,当曲华裳出现之后,当天在审的疑犯看了她一眼就立马对她高呼“楼主救命”。也正是因为这句话,导致了曲华裳被包大人当成了第一疑犯“看管”了起来,从而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故事。虽说后来事情的真相被查明了,那个在审的疑犯乃是百花楼之中著名的药圣南天泽,被当时百花楼的新任楼主、也是他徒弟顾百岳陷害出逃,遭遇追杀才逃到了开封府的。其名就连皇帝都略有耳闻。 南天泽为什么会认一个忽然出现身世成谜的女孩子为楼主?要知道百花楼这么大的门派,门下产业更是数不胜数,在江湖之中都是赫赫有名的,百花楼之主的位置有太多的人都眼馋。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个当时被南天泽死活拖下水的看似路过的无辜女孩儿,她最后还真的就成了百花楼的主人,而且根据武林传言她似乎与前任百花楼主顾百岳有深仇大恨一般,总是坚持不懈的追着人家打。 虽然后来证明顾百岳暗中勾结意图谋反的襄阳王,在武林之中制造了尸蛊这种恶毒之物残害人之后,皇帝陛下也开始坚持不懈的追着他打了……但是出发点完全不一样好吗! 皇帝是因为顾百岳涉及谋反,必须要除掉,那曲华裳呢?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传言说明了她为什么如此看顾百岳不顺眼。 暗卫们无孔不入上天入地没有什么查不到的消息,却在曲华裳这里吃了憋。他们把所有能搜集消息的渠道都动用了起来,最后却发现查不出曲华裳的身世。 就好像她是凭空出现在了这个世界之上,真的从天而降一般落在了开封府。 这不正常,一点儿都不正常,一个人只要活在世上,哪怕他再不起眼,再卑微,他都要跟别人打交道,只要打过交道,就会留下蛛丝马迹,就能被查到。而暗卫们查不到曲华裳的来历,只有两种解释。第一种,她之前一直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地方,这次出山就是为了收拾顾百岳——曲华裳虽然神秘,但是身世却跟百花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南天泽更是在百花大会上称其为自己的师父。虽然世人都当他不过是胡说,但曲华裳跟百花楼有联系却是一定的——这样看来,说不定曲华裳真的是某个隐居世外的高人的弟子,而这个高人则是百花楼的前辈。 第二种,就是曲华裳真的是从天上凭空掉下来的。 不管哪一种可能性,都是细思极恐。 赵祯是皇帝,不管他表面上如何温和,骨子里都是为了权利而杀伐决断的种,绝对不可能容许不明朗的因素流入皇家之中。会同意太后娘娘收曲华裳为义女,一方面是确实看中了曲华裳在武林之中的特殊位置和影响力,另一方面,却是为了把不安定的因素放到身边,放到明面上来,日后若有异动,也能及时发现。而且影卫们顺藤摸瓜,从曲华裳这边查到了顾百岳那里,又顺着往下查,坚持不懈的结果是终于查到了某些能够让皇帝震惊的东西。 按说襄阳王这么大岁数了,说句大不敬的话,哪怕他真的篡位成功,又能在龙椅上活几年?为何还会如此坚持不懈的想要造反?皇位的诱惑是一方面,另一方面…… 据说,襄阳王以自己身体不好为理由,搜集天下奇珍异材,请了很多名医为他治病,还在府中招募了很多道士来炼丹。暗卫们查到的结果却是襄阳王虽然年纪大了但根本没什么病症。那他为何会这样? 综合结果呈报赵祯,他看完之后几乎是一眼就猜出了襄阳王的想法。炼丹求长生这五个大字飘过他的脑海之中。长生之道,是自古以来所有帝王心中无法实现的梦想。从秦始皇炼丹求道、派徐福出海寻求仙丹开始,无数的帝王前赴后继的走上了这条不归的道路。皇权在握的感觉让他们恨不得自己能够生生世世的统治这个天下。 但从来没有一个人能成功,据传徐福确实找到了长生不老药,但在他回到秦国的途中,秦始皇就已经病死了,而长生不老药从此遗落世间。 难道襄阳王在求长生的道路之上,已经要接近终点了吗? 哪怕只有一丝丝的可能性,赵祯也绝对不会容许这件事情的发生! 在这个时候忽然出现的曲华裳也很奇怪…… 所以很容易就能把所有的人和事情都联想到一起去。 潇湘王家的确是赵氏帝王家的智囊团,是他们忠贞不渝的军师。在出发之前,赵祯专门单独召见了王子殷,除了让他试探藏剑叶家是否已被襄阳王策反之外,还额外派给王子殷一项任务——监视霓裳公主曲华裳,务必要找到她究竟是何来历。 若跟长生不老药无关,那就当他孝顺,顺着母亲的喜爱多收了个妹妹;若跟长生不老药有关系…… 王子殷闭了闭眼睛,他身体放松,整个人往后仰,隐在枝繁叶茂的树荫之间。周围繁花飘舞,落英缤纷,安静的只能听到花叶簌簌飘落的声音。 如果可能,王子殷一点儿都不想卷入这种皇家秘辛之中。虽说曲华裳不过是太后娘娘一时兴起收的义女,可也是赐了封号昭告天下,名正言顺的霓裳公主。皇帝要臣子监视公主,这公主还很不好惹……事情想想都麻烦得很。 但是王子殷没有选择,他从小被教育的,就是要忠君。大宋开国不过六十余载,在这六十多年中潇湘王家始终忠贞不渝的效忠着龙椅上坐着的人,为他们思虑筹谋。所以在四大世家之中,王家的目前隐隐为尊。这一代被培养出来辅佐皇帝的人,正是王子殷。他从小跟赵祯一同玩耍长大,交情非比寻常,直到后来赵祯登基,才被接回家中闭门不出,安心读书习武。今年出师,去参加了科举和武举,就夺得了双魁,实在是个很有才华的人。 昔日的玩伴如今荣登大宝,两个人在御书房见面,赵祯屏退左右,与王子殷把盏对月。酒过三巡两人微醺,王子殷真的发现,赵祯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说不上心中是什么感觉,难过或是欣慰。 王子殷接了赵祯的密旨,在接触了曲华裳之后,感觉事情有那么点点不同。 可能是直觉的原因,王子殷觉得,这个长相漂亮本身也很有才气的霓裳公主……最起码不会是赵祯的敌人。 当然他只凭感觉是不行的,还需要证据,要查明曲华裳到底想要做什么。一路上曲华裳对他完全没有公主的架子,性格颇为讨喜。只是王子殷尚未见过曲华裳出手——之前传遍开封城的皇宫夜宴,王子殷因故没有前去,也就没有欣赏到曲华裳那据说绝世舞姿之中的无限杀意。 原本这次品剑大会他也有机会看曲华裳出手的,但是曲华裳却告诉他叶清歌可能有难,让他帮忙留意一下。于是……王子殷又错过了第二次机会。 藏剑弟子们陆陆续续的回到了山庄之中,他们在路过天泽楼门口的时候都会停下来对着天泽楼拜上一拜,王子殷深切的觉得,一个老大做到叶清歌这份儿上,能被全庄的弟子们发自内心的尊重,那也算是圆满了。 不过还是有几个兔崽子路过的时候面无表情的就离开了,看也没看天泽楼的方向。 起初藏在树上的王子殷还觉得奇怪,但是当他今天第四回看见那些面无表情路过的弟子最后都从后面潜入了天泽楼之后……王子殷终于觉得,事情有哪里不对了。 想起之前曲华裳曾经帮助叶清歌治好了三个身中尸蛊的藏剑弟子,那时曲华裳说,尸蛊是一种可以完全控制一个人的心念神智和行为、把人完全变成活死人的东西。顾百岳很可能在藏剑山庄广下了尸蛊,但曲华裳只救了明面上症状明显的三个人。 顾百岳妄想掌控藏剑山庄,自然不会只给三个人下尸蛊,其他人的尸蛊说不定早就在所有人都没有觉察事情发生变化的时候下好了。 蛊成之后受下蛊之人控制,但平常行动与常人无异。不过既然不是本人,那总会有露出破绽的时候,就比如——其他藏剑弟子都会参拜天泽楼,但是受顾百岳控制的蛊人不会这样做。 当然他们也可能是被顾百岳替换成自己人的卧底,不过不管是哪一种,这些人潜入天泽楼都不会有好事情。 王子殷缩了缩自己的身体,藏在枝繁叶茂的大树之中,静静的观察着那些藏剑弟子的举动。 此时临近中午,原本在天泽楼前练武的藏剑弟子也都赶回去吃饭休息了,天泽楼前空无一人,只有花开花落。一共有七拨三十余名藏剑弟子在天泽楼周围埋伏好之后,叶清歌孤身一人,背着手从楼外缓缓走进来。他在庭前静静的站了一会儿,仰头看着满树的繁花。王子殷屏气凝神一动不动,他倒是不怕被叶清歌发现,只怕若是叶清歌发现他之后两人相见,会打草惊蛇,惊到周围那些埋伏着的藏剑弟子。这是个绝好的机会,能够查明暗流涌动的藏剑山庄到底发生了什么,王子殷不太想失去这个机会。 所幸叶清歌也只是静静的仰头望了一会儿,就转身进屋去了。 不过临转身的时候,王子殷总觉得,叶清歌那浅淡清冷的目光,好似从他面上扫过了一般。 叶清歌进去没多久,叶清骊也匆匆来到了天泽楼。这个时候对于叶清骊,王子殷还是没有怀疑的,只是当叶清骊走进楼中不久,那些潜伏着的藏剑弟子就忽然行动,从暗处一齐进入楼中。 对比了一下敌我实力,王子殷留下了暗记通知自己带来的人,同时决定潜伏进天泽楼一探究竟。 能当上武状元,在众多英才之中脱颖而出,王子殷的功夫绝对是硬得没话说。他不止武功好,轻功也很高强。不同于展昭的燕子飞、曲华裳的点墨山河和白玉堂的踏雪无痕,王子殷的家传轻功“潇湘渡水”讲究的是一个“静”字,最高境界就是从你旁边走过去,你却完全发现不了有个人来过。这轻功比起曲华裳大气磅礴的甩的漫天都是墨汁,还真是蛮适合潜入暗探的。 天泽楼二楼的房檐上有两个藏剑弟子守护着,其余人全都进入了楼中。王子殷悄悄绕到背后,轻轻跃起单手勾住房檐,一个挺身就翻上了二楼的飞檐,落地之时甚至感觉不到一丝震动。他站在原地听了听动静,确认没有人注意到这里之后,就步履轻盈的以同样的方式又翻上一层楼,来到了天泽楼的顶端。 天泽楼从外面看是三层,不过内里实际上只有两层,第二层的飞甍是修建在一楼大厅之外的,只是看着漂亮而已,外面还专门弄了一圈儿阳台作为观景台。王子殷趴在最上层的飞甍边,小心翼翼的揭开瓦片,顺着缝隙望下去,就看见了叶清骊带着一群藏剑弟子把坐在椅子之中的叶清歌围起来的场景。叶清歌看起来很是虚弱的样子,跟早晨出门的时候判若两人,他一只手按在胸口,不停的喘着气,眉头微微蹙起。而叶清骊则站在叶清歌的面前,他低垂着头,手中轻剑的利刃抵在叶清歌的脖颈之上。王子殷看不清楚叶清骊的表情,只觉得这一幕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师弟?”良久,叶清歌轻轻开口,不像是疑问,倒像是无奈的叹息。 “原来小羽是你带走的……”得不到叶清骊的回应,叶清歌自问自答,无奈的摇了摇头,“她还活着吗?” “活着。”叶清骊终于开口,不过他的声音却异常酸涩,仿佛很久没有发声了一般沙哑,这个时候叶清骊动了动,往后退了一步,归剑入鞘,趁着他这个动作,王子殷刚好看清楚了叶清骊的脸。 的确是叶清骊没错,但是他面无表情,五官十分僵硬,仿若一只提线木偶。 提线木偶?王子殷愣了愣,难道…… “我带你、去见她。”叶清骊又说道,“没了、织炎断尘,寒气、无法压制,你、老实点。” “没了织炎断尘,我能做什么。”叶清歌对于自己眼下的处境毫不在意,他甚至淡淡的微笑了一下,“带路便是。” 站起来的时候,叶清歌的目光微微上抬,扫过了头顶那圈儿修建精美的天花板。 王子殷把手中的瓦片轻轻放了回去,他深吸一口气:如果刚才还只是猜测,那么现在,他敢确定,叶清歌确实知道他人在这里。   ☆、第111章 【百一一】相搏 王子殷还在思考这帮人要怎么把叶清歌带出天泽楼,毕竟大白天的,外面人来人往都是藏剑弟子,这么一大帮子人把堂堂藏剑山庄庄主打包带出去,谁路过看了都会觉得可疑,而且一旦让叶清歌囫囵个儿的出了天泽楼,路上万一碰见了藏剑弟子,他就不会求救吗? 就在这个时候,天泽楼外面忽然有人敲门。王子殷一愣,心想这是哪位仁兄来的如此及时,他藏在飞甍后面扒头那么一看,整个人就乐了。 来的人是徐长歌。他站在院子里面,整个人显得有点儿茫然,先是看了看空无一人的庭院,又瞅了瞅无人把手的天泽楼,似乎是在思考这种情况到底正不正常,然后就犹犹豫豫的走上前去,伸手敲响了天泽楼的大门。 隐藏在暗处的藏剑弟子立即进入楼中去报信儿,叶清骊听到消息之后,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愠怒的情绪,然后他挥手示意那个报信儿的藏剑弟子回去原位继续警戒,自己则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袍,摆出一个温文尔雅的表情之后,下楼去开门了。 徐长歌在门口敲了半天门,没人来开。他觉得里面没有人,又拿不准主意自己是不是该离开。就在这个时候,叶清骊开门了。他扬起一张笑脸,对着徐长歌轻轻点头:“这位是……曲楼主的小徒弟?公子来此处有何贵干?” “啊,抱歉,打扰叶庄主休息。”徐长歌略微局促的摸摸自己的后脑勺——在面对叶清骊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徐长歌总是感觉各种不舒服。他咳嗽一声,对着叶清骊抱拳:“是这样的,师父派我前来问问叶庄主晚饭之后有没有时间,之前师父约了叶庄主给他问诊。” “原来如此,请公子稍候片刻。”叶清骊的眉头不易觉察的一蹙,然后他侧身把徐长歌请入了天泽楼一楼的客厅之中。徐长歌不疑有他,跟着进去了,老老实实的坐在椅子上等着。叶清骊上楼去了,回到叶清歌的卧房,他瞪着叶清歌瞪了半天,才问道:“你约了曲华裳看病?” “是有这么回事儿。”叶清歌想了想,点头道,“之前他们刚到藏剑山庄的时候,曲楼主看出来我身负顽疾……怎么了?” “哼!”叶清骊冷哼一声,一甩袖子转身就走,叶清歌看着他的背影,觉得很是莫名其妙。 再次下楼的叶清骊笑的一派春风拂面,他对徐长歌说,庄主已经同意了,晚饭之后会派人前去请曲华裳,请曲华裳耐心等到就好。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叶清骊一直偷偷的观察着徐长歌的表情,但是他左看右看,徐长歌都是一脸懵懂的样子,完全没有看出来哪里不对劲儿。叶清骊暗中松了口气,说完之后,徐长歌点点头告辞,他起身把徐长歌送出天泽楼。 天泽楼的门重新关上了,徐长歌站在院子里面,貌似无意之间回头又看了看紧闭的门,这才转身离开了。 躲在门后的叶清骊确认徐长歌已经离开了院子,这才回到楼上。 徐长歌出了院门,走了没两步就停住了脚步,他后退一步拉开架势戒备,眉头一皱:“谁在那里!” “好小子,倒是蛮警觉的嘛!”王子殷从树上落下来,拍了拍自己满身的枝叶,对徐长歌笑道。 “你是……那个王子殷?”徐长歌见来人自己认识,还是跟着曲华裳他们一起来的,便收起了警惕的样子,奇怪的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时间紧迫,我就不给你解释前因后果了,回去告诉你师父,叶庄主被擒,叶清骊叛变,我现在要跟着他们去看看叶庄主的妹妹被关在哪里了,趁机再把人救下来。”王子殷收起了脸上淡淡的笑意,严肃道。 “什么?!”徐长歌吃了一惊,皱起眉头,“我说怎么感觉天泽楼有点古怪……门口一个丫鬟守卫都没有,反倒是叶庄主的师弟亲自前来开门,原来如此。”他一边说,王子殷一边暗暗点头,看来这小子的观察力倒是蛮强的。他刚想挥手让徐长歌快走,忽然就见徐长歌猛地一拍手:“哎呀!我是来替师父约叶庄主的,可你说叶庄主被擒了,但叶清骊还是应约了……难道他们想要对我师父不利?是顾百岳?!”说到最后,徐长歌整个人由惊讶变为了愤慨,说出口的话都有那么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说不定。”王子殷听了徐长歌的话,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他单手扣住徐长歌的肩膀,郑重其事的拍了拍:“听好了,你把我刚才对你说的话,还有叶清骊说叶庄主应约了的话,都原原本本的告诉你师父。说不定我们可以将计就计……现在离晚饭之后还有段时间,足够部署了!” “好。”徐长歌想了想,便同意了王子殷的做法。即使知道是顾百岳暗中搞鬼,但是仅凭他自己当然无法救出叶清歌,还不如回去报信儿让大家早做准备。 于是徐长歌继续原路返回,王子殷则去跟踪叶清骊他们一行人的去处,看看能否趁机救出叶清歌。回去的一路上,徐长歌尽量保持平静的脸——没办法,心里有了秘密简直看谁都像叛徒,都像是被喂了尸蛊的蛊人,只想着早点儿回去曲华裳的身边才安全。 徐长歌安全抵达了庭院,他大脑之中胡思乱想的那些遭人截杀的场景并未出现,至少一切在现在看来还是太平的。徐长歌急急忙忙找到了曲华裳,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给她听之后,曲华裳皱起了眉头。 “顾百岳现在便发难了?” 这是曲华裳最先冒出来的想法。按照她心中预想的,这怎么也得等到品剑大会结束,人都离开藏剑山庄了再说啊。为什么这么早?难道是因为……顾百岳背后真正的主使者等不了了吗? 想到这里,曲华裳忽然意识到,自己跟白玉堂闲逛去了灵隐寺,无意之中碰到了顾百岳的那一天……第一句话,顾百岳是怎么说的来着? “楼主不要,不代表别人不要……” 一盏明灯忽然在曲华裳的脑海之中亮了起来。 曲华裳一直以为顾百岳是去参见品剑大会的,而参加品剑大会的目的自然是暗中控制藏剑山庄,只要控制了藏剑山庄,那么襄阳王造反的兵器来源可就有了保障。 但是现在曲华裳发现自己好像想错了,顾百岳来到杭州,绝非是为了参见品剑大会、控制藏剑山庄这么简单。他开口第一句话,已经点名了自己的来意:他是来找仙桃的。 而且之后两人的交谈之中,顾百岳多次点名了自己的来意,他甚至还自嘲了,以前总是做不出混元长生丹,是因为少了一味药。 这怎么可能?顾百岳得知混元长生丹的配方,是从古旧的《万花医典》中翻到的,而医典里面那半张残缺不全的药方是很久之前曲华裳在参悟全本的时候写下的。那张药方里面压根提都没提仙桃的存在,除了墨枫霜的原稿、她亲口告诉的人以及吃过仙桃获得了长生之力的人之外,谁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神奇的桃树。 那顾百岳是怎么知道的? 有人告诉了他混元长生丹真正的药方。 这件事情可以证明顾百岳的背后确实还有一个人的存在,这个人并非是虚无缥缈的了,曲华裳抓住了他的一点儿蛛丝马迹。她倾向于这个人是蓬莱岛的来客,因为跟万花谷千丝万缕的联系,以及可能自己门派本身的秘传,而得知了有混元长生丹这么个东西,甚至还知道了它真正的配方。他或者他们不远万里来到了中原,就是为了搜集齐草药,配出混元长生丹。 这样想来貌似没什么错误,但是曲华裳却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 东海蓬莱世家成名千年之久,那样有名却又神秘的家族……真的会如此丧心病狂的追求一味长生不老药? 说不定……曲华裳默默安慰自己,她没有接触过蓬莱方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样子的,但是看方乾和东方谷主……蓬莱方家应该不是坏的一方啊? 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既然叶清骊邀请她前去赴会,那么她就将计就计,去看看情况好了,说不定还能趁机钓出背后的大鱼。 把事情告诉白玉堂他们,大家商量过后,一致觉得曲华裳应该前去赴约,至于危不危险……曲华裳武功那么高,一般没人打得过她啦!再不行就让白五在后面偷偷跟着呗,看情况不对大家一起上不就得了。 还有叶清歌那边。王子殷带来的暗卫,有一个来找展昭报告,说王子殷已经跟着叶清骊他们一行人出了天泽楼,他们兄弟们都在暗处悄悄跟着看看要去哪里。因为之前在天泽楼偷听的时候,叶清骊说过要带叶清歌去见他被抓走的妹妹,说不定这一趟可以把叶庄主跟他妹妹一齐救回来。王子殷让曲华裳这边万事小心,叶清歌那边就交给他好了。 于是短短的一下午,因为事发突然,大家便临时合计了一下晚上的计划。这个时候也无所谓是不是打草惊蛇了,藏剑山庄内部被渗透的比他们想象的要深得多,而且除了顾百岳代表的襄阳王,还有一股势力在暗中窥伺,目前也说不好顾百岳到底是襄阳王的人,还是那身在暗中之人的人。只能等到晚上曲华裳深入虎穴去看看,能抓出个什么虎崽子了。 曲华裳把自己的疑问和推测讲给了白玉堂听——她也只能找白五爷倾诉一下了,只有白五爷对她隐瞒的那点儿事情门清。听完之后,白玉堂想了想,提出了一个猜测:“你觉得顾百岳的幕后主使其实是蓬莱岛的人?但是如果蓬莱岛要动手,为什么不等你师姐还在世的时候去找你师姐的麻烦?而且按照你的说法,你们万花谷的谷主东方宇轩,就是蓬莱岛之人的后裔,这样看他们早动手了还要方便许多呢。” 曲华裳一想,是这么个理儿,所以她才觉得奇怪。从那个幕后主使透露出来的那点儿蛛丝马迹来看,曲华裳感觉这个人跟蓬莱岛的风格不太相符。可如果不是蓬莱岛的,那还有谁能有可能知道混元长生丹的药方。 提出疑问之后,白玉堂失笑,敲了敲曲华裳的头:“你被自己的想法绕住了,跳出来想想看。最有可能知道混元长生丹药方的人,除了你师姐之外,难道不应该是那些跟你师姐一样曾经吃过仙桃的人?其次才是你那些师兄师父之类的。” 白玉堂一席话,说的人简直醍醐灌顶,但曲华裳却对此持怀疑态度。她的理由很充分,那些寇岛的遗民跟安禄山交换了条件,同时胁迫了墨枫霜一起,带着安禄山进入了秦皇陵之中,找到了徐福带回来的那一小株被种在秦始皇陵寝前、已经枝繁叶茂还结了果子的仙桃树。再次吃了仙桃之后他们就会失去长生的力量,正常生长。这样算算时间,这些人都已经老死了。 “难道就不会有人不想吃吗?”白玉堂又问,“说不定有人想继续活下去呢。他们的想法怎么会都一样。” “不可能吧?”曲华裳还是怀疑,“师姐说那些寇岛遗民最大的愿望就是正常生长正常死去。他们已经活了那么久了,都活够了呢。” 白玉堂摇头笑笑,并不再说什么了。有的时候曲华裳固执的难以理解,白玉堂不太明白为什么她就那样坚定的认为寇岛那些遗民都是善良的。难道是因为墨枫霜的经历给了她太大的影响吗?所以就觉得活了那么多年的人都是可怜的? 那些因为误食仙桃而无法生长死去的人的确是可怜的,但因为自己无法生长死去而动了歪心的人……就一点儿都不值得同情。 再换个角度想一下,曲华裳说寇岛的先秦遗民为了得知其他仙桃的下落而一直追杀墨枫霜。善良的人会追杀?墨枫霜为什么要逃离那些遗民?大家经历了同样的遭遇,难道不是应该一起想办法找解决的方法吗?为什么墨枫霜却孤身一人? 墨枫霜有什么没有告诉曲华裳的……白玉堂想。但是他现在却不打算说出来,墨枫霜既然隐瞒就一定有原因,说不定这个原因是曲华裳不愿意接受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那边徐长歌回去报信儿了,这边王子殷带着暗卫们一路跟着叶清骊一行人。临出门前叶清骊装扮成了叶清歌的样子,而叶清歌则被他们塞进了停在门口的一辆马车上。西湖边上多的是前来游玩的人,来来往往的马车数量繁多,混进去还真不容易被发现。叶清骊他们出了天泽楼便往西边拐,一路走进了山里面。 这是去往……灵隐寺的方向? 曲华裳说她跟白玉堂去灵隐寺玩的时候碰上了顾百岳,难道顾百岳其实原本就住在灵隐寺之中?王子殷想到。 今日的灵隐寺还是那么多的香客,不知道藏剑弟子跟和尚们说了什么话,马车就一路未停开去了后院。到了僻静的地方,叶清骊把已经昏迷的叶清歌从马车上抱下来,走进了角落里面一间不起眼的僧房。 一路跟过来,王子殷发现,灵隐寺之中有一股不明的力量在暗中。他轻功很高,但也不敢跟的太近了,而且就在这僧房外面的院子里面,他就能数出有十个人在守护着。 叶清骊把叶清歌抱进屋里没一会儿就出来了,一同出来的还有一个浑身包裹在漆黑的披风里面的人。看到那个人的时候,王子殷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隔着这么老远,他都能感受到那人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威慑力,就像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在面对江湖一流高手时的那种没有底的心慌。 难道这人是个绝世高手? 绝世高手的身体似乎不太好,没说两句话就开始不停的咳嗽。叶清骊在他身边很是殷勤,不知道奉上了什么东西,那人吃了,过一会儿便好了许多,不再咳嗽了。 然后两人又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黑衣人就跟着叶清骊和数名藏剑弟子离开了这里。 等他们走了之后,王子殷暗暗命令暗卫们接近那些对方的暗哨,然后经过一番悄无声息的打斗——真该说不愧都是暗卫——王子殷的手下打昏了对方的暗哨,还在其中一个人的身上搜到了一块令牌。王子殷拿在手里看了看,发现是襄阳王府的。 很好,自己的武功都能发现暗哨的存在,那走了的病怏怏的高手会发现不了?所以暗哨是用来警戒的,而高手、顾百岳和暗哨都是襄阳王身边的人。 王子殷一边咂舌,一边带人走进了僧房之中,然后他看到原本昏迷了的叶庄主正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靠在床头看着自己,他身边还躺着一个脸色发青的昏迷少女。 “王公子可真沉得住气。”帮叶清歌松绑之后,叶清歌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他跪在床边摸了摸少女的额头,发现少女还有微弱的呼吸。 “叶庄主过奖……这是叶庄主的妹妹?”王子殷不以为意,嘿嘿一笑。 叶清歌点点头:“她中毒了……我们赶紧回去,刚才在屋中我听到师弟跟另一个人说,要去找曲楼主要什么东西,那人武功很高,曲楼主怕是有危险。” “咳,叶庄主……”看着叶清歌皱眉把叶清羽抱了起来,走了没两步就一个踉跄差点连妹妹一起摔了,王子殷赶忙扶住了叶清歌的手:“你没事吧?哎?手怎么这么凉?” “织炎断尘……”叶清歌深吸一口气,摇摇头,“先回去再说。”   ☆、第112章 【百一二】锦鲤 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回了藏剑山庄,安顿好依旧昏迷的叶清羽之后,叶清歌硬要跟着王子殷他们前去找已经被叶清骊骗走的曲华裳。王子殷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位平时高天孤月一般清冷的叶庄主这个时候实在是不宜出行,但叶清歌一句话把他堵回来了。 叶清歌说,叶清骊是我藏剑弟子,不管他是投靠了襄阳王,还是身中尸蛊被控制了,都只有我才能动他,想必曲楼主也清楚这一点。如果我不前去,曲楼主会始终被师弟牵制,身在危机之中。 王子殷想了想,虽然赵祯说让他看着点儿曲华裳到底想做什么,可曲华裳毕竟是霓裳公主,要真出了点事儿,别说皇上,太后那边就第一个不干的。于是王子殷只得同意大家一起前去。临出门之前王子殷问了叶清歌一个问题:“叶庄主,在下并非冒犯,只是想问问,之前听到叶清骊说织炎断尘……那把剑于叶庄主而言到底有何不同?” “织炎断尘,能压制我体内严寒。”叶清歌单手按在胸口,淡淡说道。 王子殷点点头:“可眼下这织炎断尘被叶清骊盗走,我们都不知道他送往何地,叶庄主你……” “不妨事。”叶清歌摇摇头,“藏剑山庄的武功为一脉双心法,轻剑与重剑相辅相成,所以这织炎断尘也为一对佩剑。虽然重剑下落不明,可轻剑好歹也能压制我的寒气一段时间。”他一边说,一边走向旁边的柜中,打开柜子取出一把看似朴实的细剑,轻轻抽出了剑鞘。 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王子殷没想到那看似普通的剑鞘之下竟然是这样一把锋芒毕露的剑。他被热气掀得忍不住倒退一步,被叶清歌抬手按住了肩膀。 叶清歌深吸一口气,颓气好像一扫而空,他握着细剑点点头:“走吧。” 刚出天泽楼没多久,就碰上了往这边走来的白玉堂一行人,两拨人汇合之后简略的交换了一下信息。得知此时曲华裳已经前去赴宴了,而且今夜西湖周围的守卫们都被叶清骊以借口调开了。当时叶清歌不在,而其余人也不能插手藏剑山庄的内部事务,王子殷的手下便只能看着他们把人调开之后再回来禀报。 白玉堂面无表情的听着大家讨论,王子殷偷偷瞄了他一眼,只觉得这个人比他们初见的时候还要冷冰冰的冻人,想不透为何霓裳公主会喜欢这样一个人。等到他们聊完之后,白玉堂点点头说:“既然叶庄主安全回来了,那么剩下的还请叶庄主代为部署,五爷先走一步了。”然后他说完,也没等众人反应,直接转身就往湖边走去了。 “五哥一定是担心小裳……不用在意不用在意。”大家面面相觑,丁月华嘿嘿一笑赶紧打圆场,“反正之前说好的就是让五哥在小裳后面跟着看看避免出事儿,走便走吧。” “画舫已经开走了,守卫也被调出了西湖周边,西湖这么大,不知道他们把船停在何处?若是在湖中央动起手来,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一片苍茫,如何打的开来?”展昭摸了摸下巴,说道。 丁氏兄弟和唐君泽都没有过来。因为丁兆兰受伤未愈,大家便让丁兆慧便留下来照顾他,只有妹子丁月华跟着展昭跑了过来。而唐君泽则被打发去了百花楼诸人那里。今夜顾百岳发难,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趁机偷袭百花楼那边,只有唐君溪和李终南在曲华裳始终不能放心,于是干脆把唐君泽也叫过去,顺便让他们兄弟二人联络一下感情。 唐君泽表示他很心塞,他不想跟唐君溪那个冷冰冰的石头联络感情他只想找人打打架。 “这些倒无须担心……”叶清歌摆摆手示意大家跟上他,于是一行人在暗中朝着白玉堂离开的方向走了过去,叶清歌边走边解释道:“即使没有守卫,我藏剑山庄也不是能任凭外人来去自如的地方……” 湖边码头处已经空了,之前停留在这里的数十艘小舟都不见了踪影,显然是被顾百岳那帮人开走了。白玉堂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站在水边眺望着,似乎是在想办法如何去到湖中央。丁月华看着白五哥那背影,总觉得如果再想不出办法来,说不定下一秒白玉堂就能一撩衣袍直接轻功踏水飘过去了,不由得狠狠抖了一下。 “白兄稍安勿躁……”叶清歌走到湖边蹲下身,伸手探入湖中,闭上眼睛,内力聚集到掌心之中,猛的一荡—— 一股暗流在湖面之下以叶清歌的掌心为原点,成扇形状往周围激荡开来。大片大片的荷叶顺着叶清歌的力道摇曳着,无数原本沉睡在水中的生物们被惊醒了,举动无措的四处游荡,平静的水面上荡起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叶庄主……”丁月华感觉到白玉堂越来越冰冷冷的气息,即使在叶清歌身边那么温暖都不能掩盖掉那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寒意。她抿了抿嘴唇,想问什么,话说了一半却被展昭拉住了胳膊。展昭对她无声的摇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继续看看。 片刻之后,荡起圈圈涟漪的湖面似乎重新恢复了平静,摇曳的荷叶也停止了摆动。但是丁月华忽然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在周围并不是很明亮的灯笼光芒照耀之下,她看到远处的荷叶们纷纷朝着两个方向伏倒开,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从远方破开水面而来。那东西越靠越近,最后游到了岸边,岸边伫立的荷叶都被它挤得向两边倒下去,空出了好大一片的地方。然后借着灯光,丁月华看到了湖下似乎有什么庞然大物的阴影一闪而过。 “!!”丁月华惊讶的捂住了嘴,其余人显然也发现了这件事情,大家把询问的目光无声的投向了叶清歌,谁也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扰了湖里游过的东西。 那是什么?巨大的鱼?还是其他的?藏剑山庄竟然在西湖底下养了这种谜一般的生物吗?大家都在脑补,只有叶清歌浸在水中的手动了动,然后他开始一上一下的拍打着水面,敲击出了某种有规律的节拍。每打一下,大家都能看到水波被叶清歌的内力激荡而起,一圈一圈传递出去好远。 过了一会儿,一艘无人的小舟从远处飘飘荡荡的被推了过来,停在了大家的面前。叶清歌仰起头看着白玉堂:“白兄,这船会带着你去找曲姑娘的。” 白玉堂点点头,甚至问也没问,就直接踏上了小舟。然后叶清骊又在水面上拍了拍,小舟自动后退,掉转了一个个儿,朝着湖中央飞速的飘过去。 “这到底是什么?!”丁月华这次忍不住了,她惊呼道。 “丁姑娘不必惊慌。”叶清歌淡淡的笑了笑,手在水面之下动了动,仿佛在抚摸着什么,“说来也没什么令人惊讶的,只不过是我藏剑山庄养在西湖之中的一群锦鲤罢了……这还是在下的师尊告知在下的,小的时候这群锦鲤便已经生活在了湖中,存在了很多年。” 叶清歌话音一落,大家看到一条浑身鲜红带白色斑点的、至少有成人一只手掌那么长的锦鲤忽然从湖里跃了出来,在湖面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之后又落入了水中,溅起的水花在湖面上点开了圈圈涟漪,还有不少的水珠滚落在了荷叶之上,顺着叶脉慢慢滑落到叶尖,颤巍巍的坠在那里不动了。 “哦,这么说来,刚才把小船推过来的……就是它们?竟然有这么大的一群?”丁月华恍然大悟,原来刚才他们借着微弱的光亮看到的水面下巨大的阴影并不是某种神秘的怪物,而是一群一群的锦鲤一起游动而组成的。这样想事情就合理了许多。但是丁月华随即又觉得事情还是那般不可思议,锦鲤她自然见过,家中的水池里也有养殖那些漂亮的鱼儿,但是像藏剑山庄这等个大又通人性的锦鲤那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事。 “是的。”叶清歌笑笑。水面下有很多锦鲤都聚集了过来,纷纷用鱼嘴亲吻他的手掌。叶清歌感受了一会儿,忽然觉察到了水下有着轻微的波动——那是因为远处发生了激烈的事情,但是距离比较长,传到此处才会如此微弱。 “发生了什么?”叶清歌一边喃喃自语,一边拍动着水面。过了一会儿,忽然看到一个倩丽的身影从水中跃了出来,足下踏着荷叶,身姿轻盈婉转如一只回翔的水鸟般一路走上了岸,跟她一起跳出来的还有很多很多大大小小的锦鲤,在湖面上蹦来蹦去的,仿佛下雨一般。 “小裳?!”丁月华叫道,展昭也惊讶的挑起了眉毛。 从水中跃出来的人正是曲华裳,她之前没料到湖边竟然有这么多人,惊讶之下脱口而出:“月华?!你们来了!” “叶庄主,你没事儿了?”曲华裳看见之前被绑架出庄的叶清歌撩起衣摆蹲在湖边,便问了一句。但她浑身是水的上了岸,原本就轻薄的衣服此时都紧紧贴在了身上,勾勒出曼妙姣好的身材,让人不小心看到后差点儿都挪不开眼。展昭咳嗽了一声,转过脸去,叶清歌低下头,而王子殷则嘿嘿一笑,转过了身,暗卫们更不用说,早就不知道躲到了哪里去。曲华裳尴尬笑了笑,后退一步。丁月华回过神儿,赶忙解下了自己的披风披在了曲华裳的身上。 “还好……曲楼主这是?交上手了?白兄刚坐船过去找你。”叶清歌并未起身,在曲华裳披好披风后,他对着曲华裳拧过脸点了点头。 “顾百岳在那里,还有一个武功很高的人,应当是顾百岳背后真正效忠的……”曲华裳按按太阳穴,觉得自己有点头疼,“哦对了!之前我跳水后,藏剑山庄那些被尸蛊控制的弟子和叶清骊追着我一起下来了,我们在水下游了一段路之后就被——”说到这里,曲华裳顿了顿,似乎在想怎么表达,然后她扑哧一笑,指着荷叶摇曳的湖面边说边比划:“就被好多锦鲤围上了,有一条特别大的锦鲤顶着我往前游,后面还有好多挺大的锦鲤不知道从哪里带来了水草把那些藏剑弟子都缠了起来一路托拽过来。我以为它们已经……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看到……” 曲华裳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两句几乎没有人能挺清楚她说了什么。不过没有人在意这些,因为随着曲华裳的讲述,很多昏迷的藏剑弟子从水下慢慢升了起来,在水面上一沉一浮。好多人漂在水上的场景把大家吓了一跳。王子殷赶忙指挥手下暗卫前去帮忙把人捞上来。叶清歌似乎拍了拍什么东西的头,柔声说道:“多谢了。”然后他把手从水下抽回来,站起身对着曲华裳恭恭敬敬的抱拳:“也谢曲楼主并未伤害他们。” 曲华裳摇摇头微笑:“毕竟是你藏剑山庄的弟子,再怎么样他们也是受害者……即使真该做些什么,也须得叶庄主你出手才合情合理啊。” “但是我并未发现叶清骊在何处,一入水我就找不到他的踪迹了,周围一片乱七八糟的。”曲华裳叹口气,按按太阳穴。 “只要还在西湖之中,总会被找到的。”叶清歌淡淡的说道。曲华裳的目光扫过叶清骊的脸,看到了他略显惨白的面色和淡紫色的嘴唇,不由得皱眉:“叶庄主,你——” “织炎断尘被叶清骊取走了,不过轻剑尚在,在下暂时无事,事后还烦请曲楼主帮忙诊治一下。”叶清歌主动说,然后他顿了顿,似乎接下来的话让他有点为难,但还是说道:“还有舍妹身中尸蛊至少已经五天有余,还望曲楼主施救。” “这是自然,叶庄主不必担心。”曲华裳说道,“那这边就麻烦展大哥你们……玉堂过去了我很担心,顾百岳和那人都在那边,我怕——” “你先过去便是,这边有我们。”展昭打断了曲华裳的话,对着她坚定的说道。 “好。”曲华裳点点头,伸手解开了披风,“对了,请把这些藏剑弟子带离这里,越远越好,他们体内的尸蛊只要听到顾百岳的号令就会被激活,即使把人打晕也没什么用的。刚才要不是锦鲤们推的快,我一个人还真制不住这么多。我先走了!” 曲华裳说完,未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便把披风往丁月华的手中一塞,又重新转头跳下了水。 “小裳跑的也太快了……她是打算再游回去吗……”丁月华捏着有点被沾湿的披风,无奈的摇摇头。 “白兄还在那里,她不放心吧。”展昭微微一笑,“刚才王兄和小裳都说了,顾百岳身边有一个很厉害的高手,白兄一人对付怕是很吃力,我们快些过去吧。” “请诸位在此稍候片刻。”叶清歌从袖中摸出一枚小小的圆筒,以火石点燃之后置于地上,片刻后圆筒蹿上天空,在漆黑的夜色之中炸开了一朵漂亮的烟花。 不一会儿,无数的藏剑弟子纷纷朝着湖边码头赶过来,他们训练有素的在叶清歌面前集合,无数的小船从荷叶之中荡出,一艘画舫也远远的从另一边开过来。 “请诸位跟随在下上船。”叶清歌对着展昭他们一抱拳,“今夜的事情,多谢了。” “叶庄主客气。”展昭微微一笑,“原本顾百岳就是朝廷要追缴的叛逆分子,现在展某与王兄不过是履行自己的职责罢了。” 曲华裳在水下四处搜索,她周围围了一圈大大小小漂漂亮亮的锦鲤,那些锦鲤绕着她游来游去,好多都游在了周围,帮她一起搜寻着叶清骊的踪迹。一定要找到叶清骊,这位不仅是被尸蛊控制的弟子之中战斗力最高的,还是地位最特殊的。虽然他体内尸蛊已成无法救治了,但是顾百岳若是拿叶清骊做威胁,恐怕叶清歌还真的不敢轻举妄动。自己人,自己动手是一回事儿,外人动手又是一回事儿。骄傲如藏剑弟子,即使死也不会允许自己落入顾百岳这种人的手中,还控制着自己对曾经的亲人们刀剑相向。 曲华裳游一段路就浮上水面换口气,同时还校对一下自己的方向。其实她不用管往哪里游,因为周围的锦鲤一直在簇拥着她帮忙指路,还有好几条长得特别大的锦鲤时不时推她一下。 这些锦鲤曲华裳很早就听说过了,在她初到藏剑山庄的时候,闲聊中叶英曾经告诉过她,在叶孟秋开创藏剑山庄之时,为了图个吉利,便在西湖的万顷碧波之中,放养了无数的锦鲤。小的时候叶英尚未目盲,也曾经跟随母亲前去喂过那些鱼。叶英的印象很是深刻,因为每当他走近湖边的时候,都会有好大的一群鲤鱼游过来久久不会散去,即使他手中并无吃食,锦鲤们也会在水面游动。叶英的母亲告诉他,这些锦鲤是吉祥的,会保佑他们藏剑山庄的弟子平安喜乐。 听到这些,曲华裳很想去见识见识。叶英双目失明不方便出门,她便跟随正巧归家的叶凡去了湖边看那些锦鲤。叶凡在湖边站了一会儿,看似随意的拍了拍水面,片刻之后果然有大片的锦鲤聚集过来,一条一条身上都是漂亮的花纹,花团锦簇的煞是好看。叶凡说这事儿奇怪的很,只要是他们家的人站在湖边以藏剑内力拍拍水面,都会有鱼游过来。 然后很多很多年之后……曲华裳再次见到了藏剑山庄的锦鲤,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依旧是当初那一群,或者是它们的后裔,永远生活在这片美丽的水域之中。 曲华裳跟随锦鲤们游过一片特别茂密的荷叶之后,看到了被水草团团缠住动弹不得,在水面上一上一下的叶清骊。 叶清骊已经昏迷过去了,他身边盘踞着好多条挺大的锦鲤,对着他一拱一拱的,时不时把他拱出水面,似乎是怕叶清骊被水呛死。曲华裳停在了不远处静静看着这一幕,那些锦鲤不知道叶清骊其实已经死去了,它们这么做是没有意义的。叶清骊尸蛊已成,本人已是一具行尸走肉,即使入水也不会被呛到,长时间不呼吸也不会憋死。 但是看着最大的那条锦鲤坚持不懈的拱着叶清骊的身体,时不时凑到他的面颊边对着他冰冷的脸报以轻轻的鱼吻,还小心翼翼的摆着尾巴不拍拍他的攥成拳头的手,在水下溅起了无数的水花……曲华裳就忽然觉得很难过。 鱼群汇合,曲华裳游过去扣住了叶清骊的手腕。叶清骊的脉象杂乱而毫无章法,这是因为尸蛊已经代替了他的心脏,曲华裳触摸到的脉搏是尸蛊在搏动,自然跟人的心脏有很大的区别。 水面上似乎遥遥传来了尖利的笛音,原本昏迷的叶清骊倏然睁开了眼睛。他的双目好半天都是没有焦距的,趁着他还未完全醒过来,曲华裳一皱眉头,拎着叶清骊出了水面,一掌印在他的胸口,暂时震晕了尸蛊。 叶清骊未清醒便又昏迷了过去。 锦鲤们不安的游动着,尾巴在曲华裳的身上啪啪的轻拍。曲华裳触了触一条锦鲤的头,重新潜入水下,带着叶清骊往前继续游过去。 不只是笛声,曲华裳已经听到了打斗的声音,在水下以一种奇异的听觉传入了曲华裳的脑海之中。水面上出现了一条一条小舟的阴影,不远处是一片巨大的阴影,那是之前那艘画舫。曲华裳朝着画舫游过去,半途之中听到了鬼面人沙哑的声音嘶喊着让谁快去找自己,然后就感觉周围的小舟被人踩踏着一艘一艘的往下沉着。她静静的悬浮在其中一艘小舟的下方,等那人踩过来的时候,一掌在水下拍开,借力跃起,破船而出—— 曲华裳拎着叶清骊的衣领站在一片漂浮在湖面上的木板碎屑上,静静的看着顾百岳略微扭曲的脸。 在曲华裳身后,白玉堂一身白衣手握婷剑,与鬼面人战成一团,金属相撞的声音响彻湖面上空。而在他们脚下的湖水里,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数以万计的锦鲤们静静的摆动着尾巴游来游去,渐渐的包围了这片并不小的水域。   ☆、第113章 【百一三】断结 曲华裳单手拎着昏迷的叶清骊,静静的看着顾百岳:“你们有计划,难道我们就没有计划?这次你还能跑到哪里?” 顾百岳并不跟曲华裳斗嘴,他举起竹笛猛地吹奏出曲调诡异的音乐,原本已经昏迷的叶清骊忽然猛地一震,睁开了紧闭的双眼,瞳孔隐隐透露出暗红色。相比于之前那次短暂的苏醒,这一次叶清骊的反应要快得多,曲华裳还没来得及再次震晕他,叶清骊便抬手一掌就朝着曲华裳的肩膀按过去。曲华裳松手后退,闪开叶清骊的一掌。而叶清骊一掌挥空后并不恋战,他顺势转身,对着顾百岳跪下抱拳—— 下一秒,破空之声传来,在西湖水面上卷起肆意纵横的剑气,直取叶清骊后心而去。叶清骊人跪在碎木板上,探手握住身边一枝高侨挺拔的荷叶梗,手腕用力折断了梗茎,膝盖在木板上一压一旋,整个人连带着木板转了个方向面对过来,举起荷叶架住了来势汹汹的一剑。 荷叶之上颤抖的露水被灌以饱和的内力悉数甩出去,曲华裳长袖一挥,气劲拂过,半空的水珠纷纷失了准头,落入水中。 叶清歌一只手按在胸口,另一只手持剑,剑刃架在荷叶梗上,剑尖离叶清骊的喉咙只有一寸的距离。他喘了两口气,忽然抬高声音,冰冷而平静的说道:“师弟,起来!我藏剑弟子跪天跪地跪父母跪恩师,怎能跪仇人!” 面无表情的叶清骊忽然浑身一震,紧接着他不断的颤抖着,最后在顾百岳颇为惊讶的目光之中,叶清骊竟然缓慢的站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猛地发力挥出荷叶,把叶清歌连人带剑往后推了出去。叶清歌不知是身体没好还是人在水面上毫无借力之处,被叶清骊一撞,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原本凝聚在足下的真气逸散殆尽,眼看整个人就要掉入水中。这时候曲华裳一挥笛子砸碎了旁边一块较大的木板,刚想用内力推到叶清歌脚下,忽然之间就住了手。 因为曲华裳看见自己脚下的水面之下,有无数条大大小小的锦鲤的身影,这些锦鲤纷纷朝着叶清歌汇聚而来,在他的身下形成了一大片面积巨大的阴影。叶清歌真气逸散一脚踏入水中的时候,一条长约半米的锦鲤倏然游到了他的足下,在水面上露出了一点脊背,给了叶清歌一个踏脚的地方。 叶清歌晃了晃身子,最后还是稳住了。他站在水面上,低下头无声的笑了笑,然后抬起头看着叶清骊。 叶清骊也看着他,两个人对视。 表面上看跟以前没有丝毫的不同,叶清骊还是那个叶清骊,但是叶清歌却知道这个师弟永远都不会在西湖雪落之时抱着暖炉站在天泽楼外对他笑着说:“师兄,身体不好就回屋歇着,在外面会被冻成冰的。” 叶清歌没想到“背叛”自己的会是叶清骊,他在被叶清骊面无表情的捆上马车的时候也曾经思考过,如果不是他身体不好精力不行,很多事情顾不过来,是不是就不会忽略从山庄外归来的师弟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曲楼主,真的没有挽回的可能了?”叶清歌淡淡的开口,问道。 曲华裳自然明白叶清歌说的是什么,她闭了闭眼睛,慢慢回答:“以我对尸蛊的认知,尸蛊既成,吞噬心脏,回天乏术……只是是否真的没救了,还需要顾公子言明啊。”她一边说,一边看向顾百岳。 顾百岳冷笑一声:“你也说了尸蛊进入人体,顺着血脉一路前进,最后吞噬心脏代替心脏而活。倘若一个人没了心脏,他是否还能活下去?” “这样吗?多谢告知。”叶清歌点点头,忽然抬手挥剑,肆意纵横的剑气直袭叶清骊的胸口。叶清骊手中没有武器,只能再次挥出荷叶抵抗。但这一回,灌注了真气原本应坚硬如铁的荷叶却在叶清歌的剑气之下被绞的支离破碎。叶清骊手中空了,他顺势挥掌,手指搭上了叶清歌的剑身,却马上就被烫的起了一溜燎泡。死人没有知觉,即使手被烫坏了,叶清骊还是坚持不懈的扣住了叶清歌的剑,同时另一只手曲起手指在他的剑身上连弹了三下。 肉眼可见的黑色气息顺着剑身往剑柄流窜,眼看就要蔓延到叶清歌的身上了。叶清歌却眉头都不皱一下,他手腕一翻,瞬间真气暴涨,把黑气逼了回去,然后一套四季剑法行云流水的施展了出来。 顾百岳一甩判官笔要上去帮叶清骊,被曲华裳轻笑一声拦住了。曲华裳的雪凤冰王笛在指间旋转出漂亮的花样,她清声说道:“藏剑山庄的家务事就让叶庄主自己解决好了,如果你想动手,那我来陪你过过招如何?”话未说完便一招厥阴指斜打出去。 顾百岳袖袍一震卸掉了曲华裳的气劲,曲华裳眯了眯眼睛,这人的内力一次比一次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正想着,忽然听见那边白玉堂喊了一句:“小裳!” 两人心有灵犀,曲华裳抬腿飞踹顾百岳,顾百岳后跃闪开后才发现曲华裳只是虚晃一招,她回身一捞接过了白玉堂远远扔来的笛子,两把笛子一金一玉交叉平举,抵住了鬼面人劈砍的一剑。 精纯的内力撞击过来,曲华裳微微蹙眉,幸亏她接招之前给自己点上了一记春泥护花,否则还真的很难挡住这鬼面人突如其来的一击。鬼面人看曲华裳接住了自己的剑招,不由得扬扬眉毛:“原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然后他手腕一抖一压,长剑继续朝着曲华裳的心口原路刺来。 曲华裳凌空跃起,足尖正正踢开这一剑,双臂往两边挥出保持平衡,整个人往后掠去。鬼面人的目的很明确,他就是要刺曲华裳的心口一剑看看她到底会不会死。死就死了,伤口愈合了就带回去做药。但是曲华裳跑的快他抓不住,白玉堂还一直缠着他不放。之前好不容易抓住机会打的白玉堂气血翻腾,赶紧来追曲华裳,结果又让这丫头溜走了。 也罢,周围都是水,曲华裳还能跑到哪里去?两个人在水面之上兜圈子,无数的荷叶被踏的直起腰又弯了下去。跑着跑着鬼面人感觉自己脚下不太对劲儿,他还未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忽然一只二尺长的巨大锦鲤在他面前猛地跃出了水面,身姿优美的仿若跳龙门,在鬼面人即将撞上自己的时候,那锦鲤忽然猛地摆动尾鳍,狠狠的拍在了鬼面人的脸上。 二尺长的大锦鲤力气大得很,一尾巴拍在鬼面人的脸上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鬼面人被突如其来的锦鲤扇得蒙了圈,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身边忽然跳出了无数条大大小小的锦鲤,锦鲤们纷纷跃起然后挥动着尾鳍啪啪啪的扇在鬼面人的身上。远远看去,鬼面人被一团又一团的锦鲤重重叠叠的围了起来。 曲华裳在前方停下来,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直到白玉堂追过来按住了她的肩膀才回过神儿。曲华裳一把抱住白玉堂的胳膊,指着前面前赴后继跃出水面的锦鲤们对着白玉堂说道:“玉堂!快看!” “送我的船过来的,也是它们吧。”白玉堂轻轻扬眉,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 这温情的片刻还未持续多长时间,两个人脸色同时一变。白玉堂一把把曲华裳护在身后,双手聚集内力画出一个首尾相接生生不息的圆形,对着前方徐徐推了过去。与此同时,团成一团的锦鲤群轰然炸开,无数条锦鲤被炸的四分五裂,剩下活着的则挣扎着摆动自己遍体鳞伤的身躯落入了水中。鬼面人从锦鲤之中冲出,一掌接上了白玉堂,两人遥遥相对。而曲华裳则回身娉笛劈出,拦住了顾百岳意欲偷袭的一招厥阴指,另一只手的玉笛在指尖旋转片刻,真气从头贯穿到尾,对着顾百岳打出了一招芙蓉并蒂。 “别跑远!” “打他右边!” 白玉堂和曲华裳同时对对方喊道。白玉堂一掌与鬼面人相接,只觉得对方的内力绵绵不断的传递过来,如大海一般宽广无垠,仿佛没有边界一样,顿时就觉得吃力了许多,自己体力流转的内力竟然也越来越凝塞。曲华裳正背靠着白玉堂,甩出阳明指点往顾百岳的心口,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一般,空举在一边防护的娉笛一个倒转便戳在了白玉堂的背心上,他凝塞的内力被一股略带暖意的真气顺过,登时就变得畅通起来。 “换人!”曲华裳抓住白玉堂的手用力握了两下,两个人旋步错身,互换了位置。曲华裳接过鬼面人的一掌,而白玉堂则直接拔剑去杀顾百岳,两个人越打越远。 “你内力不如他……他尚且吃力,你竟然也敢跟我对掌?”鬼面人不屑的嗤笑一声,加大了力度。曲华裳慢慢往后退,以缓解越来越大的压力。她一边退一边微笑:“内力不如你就不能对掌了吗?” “喂,你既然认识我师姐,那你知不知道我的江湖称号?”不知不觉已经退出去一丈远的曲华裳忽然问道。 “哼,万花谷两个特立独行的医生,药王孙思邈的关门弟子,鬼医毒医,医术双绝——”鬼面人冷笑着回答,话说了半句忽然停了下来。在曲华裳的微笑声中,鬼面人大喊一声,猛地往后撤掌。未来得及发出的真气回击反噬,曲华裳还好一点儿,她压根就没出全力对掌。但是一心想要暴打曲华裳的鬼面人就遭殃了,他现在只觉得气海之中内力翻腾不息,血气上涌差点儿就一口血吐出来。 如果是别人打得就算了,但这偏偏是他自己伤了自己,而且不仅如此,还有—— “你既然知道我是毒医,医毒双绝,你还敢跟我对掌?”曲华裳慢悠悠的笑道,“还是说你吃了的仙桃能够让你百毒不侵?哦没毒死你那可真是遗憾啊!” “你!”鬼面人只觉得自己完好无损的那半边身子现在是麻得难受,他抬起手掌,发现自己的掌心一片漆黑,而且黑气还在以缓慢的速度朝着手臂上方蔓延而去。他快速的点住了自己手臂下的穴道,同时运气把毒素往手指间逼去,想把毒聚集到一起再放血清掉,但却发现一点儿都不起作用,而且随着他内力的流转,毒素反而蔓延的越来越快了。 “!!”鬼面人微微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魂返香?!竟然是你做的……” “三生酒,魂返香,酒醉三生云烟过,香浮魂返一梦遥。”曲华裳说道,“世人皆以为魂返香乃是师姐所制,用来梦见你最想要的梦境。而其实这魂返香是我们两人共同研制的,最初的用途也并非是帮那些人白日做梦。” “魂返香点燃,香气入梦则让人梦到最想要的,香燃尽之前未醒,便会永远沉睡在梦境之中;若是直接融入血脉,则化为剧毒之物,黑气三日后蔓延到心脉,心脏污染爆裂而亡……”鬼面人低头看着自己漆黑的左手,嘿嘿的笑了起来,“真没想到,如此阴险狠毒之物竟然是一向以仁心之名著称的万花弟子发明出来的。” “被你夸阴险狠毒我还真是不敢当,相比于尸蛊,魂返香还远远不及。况且这玩意儿原本是给洛道那些无法救治的毒人们用的,直接融入血脉之中享受心脏爆裂而死的待遇……你是我下手的第一个!”曲华裳冷笑一声,开始转笛子:“听我一句劝,若是不动内力你还能活的更久些,等到三日之后毒入心脏,你就死定了。” “是嘛?哈哈哈哈!你还是真不了解啊……”鬼面人仰天大笑,然后他忽然挥剑劈砍,剑锋闪过,血花四溅,滴落入湖水之中,丝丝缕缕的融化散开,仿佛一株盛开的寒梅。 鬼面人毫不犹豫的砍下了自己染毒的手臂。 曲华裳微微一怔。 “所谓长生不老……就是怎么也死不了,断手断脚也罢,甚至把头砍了也罢,都不会死,因为……还能长回来啊!” 鬼面人砍掉的手臂缺口处已经停止了流血,一层薄薄的痂结了上去。曲华裳木然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是在眨眼之间……她总算是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一丝寒意。 “这次放过你,不过下次……你便是我最后一味药!”鬼面人说完,转身从西湖之上飞起,几个兔起鹘落便融入了夜色之中。 画舫之上忽然传来一声响彻天际的剑啸,曲华裳回过神来,赶忙横笛在唇前吹出一声高调。笛声过后,剑啸也停止了。 曲华裳没去追,她知道自己追不上,追上了也打不过。那人的底细根本一点儿都不清楚,除了半边身子枯萎之外没有其他的弱点,甚至连胳膊断了都能长出来——这句是不是真话,下次见面大概就会知道了。 鬼面人被曲华裳下毒逼走,其他两边的战况也接近了尾声。白玉堂招招紧逼把顾百岳堵到了叶清歌开来的画舫边。顾百岳正在思索是不是跳入水中逃走——他看到了鬼面人忽然自断一臂离去,便知道大势已去,若再不走恐怕就走不了了。忽然感觉周身一阵麻痹,从胸口往下所有的大穴都似被人封住了一般,内力完全无法流转。 白玉堂挑眉,原本已经刺到身前的婷剑硬生生顿住了,然后他剑柄一转把剑刃抵在了顾百岳的喉咙间,防止他逃跑。 顾百岳慢慢转过头,他看到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年手持一把白玉短笛,笛身上贴着雕刻成龙形的金片,正指着他,胸前一起一伏。 “展小猫?”白玉堂扬声问道。 “徐少侠偏要前来,展某也是无法啊……”展昭靠在船舷上往下看,对着白玉堂和徐长歌摆了摆手,在他身边,丁月华很开心的笑着。 之前临开船的时候,徐长歌忽然气喘吁吁的来到了码头,非要跟着一起去,他说听说顾百岳也在,他想去看看。叶清歌本不愿徐长歌去跟着冒险,但是展昭忽然开口说跟着看看也无妨,这才带上了他。 到了湖中央之后,叶清歌去迎战叶清骊,白玉堂与鬼面人又斗得不可开交,根本插不进去,而曲华裳和顾百岳之间也容易误伤,所以展昭和丁月华干脆就在画舫上压阵,万一哪边撑不住了再前去帮忙。刚才看到鬼面人自断一臂逃逸,原本展昭和丁月华想前去追的。面对那样强大的对手,就连二人的宝剑都忍不住在匣中鸣叫。结果曲华裳一声短促而尖利的笛音响起阻止了两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追,不过想想那人即使断了一臂,在掠过画舫边时都能远远感受到的磅礴的内力,展昭和丁月华还是按下了打斗一番的心思。 然后两人一眼没看住,徐长歌就跑了出去。正好白玉堂把顾百岳堵到这边来了。徐长歌回想自己平时练习过的花间游的心法招式,一招厥阴指就使了出来直袭顾百岳的心口。顾百岳没想到这里还有个徐长歌在等着他,于是干脆利索的被人一招直接封了内力。 “要来吗?”白玉堂扬眉,问徐长歌。 徐长歌低头看着自己握住苍龙笛的手。仇人就在面前,他只需要一刀捅进去就能给爹娘和全家报仇了。但不知道为什么,灭门那天满眼的血腥历历在目,那些握着刀的凶手的脸,逐渐跟自己重合在了一起。 徐长歌没有说话,白玉堂便也不动,反正他也不怕顾百岳逃了。 “你下不去手吗?”白玉堂问道,“但他是你的仇人。” “是……他下令杀我父母……”徐长歌慢慢的说道,“但是我却不想变成跟他一样的…….人。” 白玉堂惊讶了一下。 “师父说,生命之所以宝贵,是因为每个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不管是尊贵如圣上,还是卑贱如刍狗。”徐长歌闭了闭眼睛,轻声说道,“而既然谁的生命都只有一次,那么生命就是对等的,所以,没有任何人,能有权利决定他人的生死。如果我今日在这里杀了他,是不是就代表我变得跟他一样,任意处置别人的生命。那么我这双任意处置过别人生命的手,是否还能握起银针来救人——” 一双温柔的手按在了徐长歌的肩头,曲华裳从远处踏波而来,落在徐长歌的身后。她微微一笑,食指伸出压在了徐长歌的唇上。 “徒弟,我没白教你医术。” “师父!”徐长歌睁开眼睛,看向曲华裳的目光之中带着慌乱和无措,以及一些淡淡的迷茫。 “你能这么想很好。我开始只是怕你沉迷于报仇而失去了原本生活的意义,但是现在看来你自己也想了很多嘛。”曲华裳揉了揉徐长歌的发顶,笑道,“你能这么想我很开心,既然这样,就把顾百岳交给展大哥,怎么样?”她一边说,一边抬手在顾百岳身上凌空连点数十下,彻底把他的穴道封得死死的,甚至顺手还封上了哑穴。 “乐意效劳。”展昭微微一笑,从船上跃下,单手扣住顾百岳的肩头一抓,直接把人带上了画舫。 徐长歌睁着一双眼睛望着曲华裳。 “你看……就像我无法下手去杀叶清骊一样,即使我知道叶清骊已经被尸蛊吞噬了心脏死掉了,但是我还是没有权利去杀他。他也是受害者。 “如果真的有谁能解决他的话,那么只有叶庄主或者官府——不过我想叶庄主应该不会让把叶清骊交给官府的。”曲华裳抬头去看,那边的战斗也已经接近了尾声,叶清歌一剑扫来,细剑剑身附带的热气把叶清骊的衣角都灼烧了起来。叶清骊的动作也来越迟缓,有一次他甚至差点儿左脚绊右脚帅进水里面。 “那是什么剑?之前我就想问了,我离叶庄主越近就越觉得热呢!”丁月华从船上跃下来落在水面上,扳着曲华裳的肩膀笑嘻嘻的问。 “御风。”曲华裳眯了眯眼睛,“叶庄主说他练功不得法门所以身负寒气……织炎断尘与御风是一对儿,都是炎性,能够压制寒气。但是我很奇怪,藏剑山庄的武功没有一项是会让人寒气入体的啊?难道是……!!” “是什么?!”丁月华问道。 “我好像知道叶庄主的病是什么了,不过还需要把脉之后才能确定,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还挺不好治的……”曲华裳呢呢喃喃的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叶清骊忽然停住了自己的动作,然后他往前迈了一步,手却垂了下来,在叶清歌诧异的目光之中,一剑撞上了御风的剑刃。 漆黑的血顺着御风的剑刃流出,点点滴入碧波万顷的西湖之中,倏然就丝丝缕缕的拉扯融化了个干净。叶清骊慢慢抬手,攥住了御风的刀刃,然后他对着叶清歌咧咧嘴,面无表情的脸上扯开了一个笑容,无声无息的说了什么。 叶清歌静静的看着他,片刻之后抬起手,冰凉的指尖碰了碰叶清骊的脸。叶清骊身体一软,朝着水中摔下去,却被无数的锦鲤组成的平台给拱出了水面。叶清歌一把搂住了叶清骊,把御风慢慢的、慢慢的往他的心脏之中更深的地方插入进去。 剑尖透过身体,很快便刺了对穿、没到了剑柄。叶清歌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能很清楚的感受到尸蛊在御风剑的烧灼之下不停的扭动挣扎,但却无法逃脱死亡的命运。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尸蛊终于停止了挣扎,而叶清骊杂乱无章的“心跳声”,也终于停止了。 一时之间,周围安静下来。晚风脉脉,天地寂寥。   ☆、第114章 【百一四】绝脉 那天过后,前来藏剑山庄观看品剑大会的江湖豪杰们便都知道了百花楼的叛师弟子顾百岳图谋不轨,意图控制藏剑山庄,却反而被藏剑山庄给识破了奸计。西湖一战过后败于藏剑山庄之手,但是叶庄主的师弟叶清骊却在此次事件之中丧生了。大家都猜测,虽说顾百岳是叛师弟子,但若要追究起来,他毕竟是百花楼的,于是百花楼这梁子跟藏剑山庄算是结大了。而且据传,顾百岳不仅仅妄图控制藏剑山庄,他还想挑起整个武林的争斗;顾百岳为了某种目的要扫清江湖门派;顾百岳手中有一种恐怖的毒药,中毒之后七天内若是不施救便会变为药傀儡身不由己的听候顾百岳的差遣…… 一时之间,顾百岳的凶名传遍了武林。四处都是顾百岳怎么怎么样,在某些地区他的名字甚至能止小儿夜啼。 当丁月华把这件事情讲给曲华裳听得时候,曲华裳正在天泽楼里面帮叶清歌诊脉。听了丁月华的话,曲华裳一时之间觉得哭笑不得。丁月华讲起故事来极具感染力,不仅说的有鼻子有眼的,还把每个人的神态都学了个十成。当听到丁月华惟妙惟肖的学一个大汉如何猜测这番百花楼算是把藏剑山庄得罪了个干净,恐怕日后还要生出更大的事端的时候,一手支着侧脸,另一只手放在垫子上让曲华裳把脉的叶清歌轻轻勾了勾嘴角,笑道:“旁的在下不敢保证,这点曲楼主却是用不着担心了。别说得罪我藏剑山庄这事儿是真还是假,现在就连庄主的小命都在曲楼主手里面攥着呢。我藏剑弟子日后就算是为了我这庄主,也会对百花楼弟子礼遇有加的。” “哈哈,叶庄主说笑了。”曲华裳被叶清歌一句话逗得忍俊不禁,她摇摇头示意叶清歌换只手,然后说道,“顾百岳原本就是我百花楼的叛师弟子,这点倒是未曾说错……不过现如今百花楼之中最难过的,恐怕是药圣老爷子了吧?” 顾百岳再怎么样,毕竟也是南天泽亲手收来从小调教到大的徒弟。相比于顾百岳的狼心狗肺,南天泽再怎么古怪,却也是宅心仁厚的一代神医。当年顾百岳下令百花楼追杀他,他都没有太大的怨恨之心,也只是觉得难过。不过南天泽就调教出了顾百岳这么个玩意儿倒是让曲华裳不知道说什么好。为了下一代的教育问题,曲华裳毅然决然的把南夙瑶和徐长歌送到了唐君溪那里。相信工圣大人这个在逆境之中被司徒千机荼毒了这么多年都没有长歪的孩子一定能好好教育小萝莉和徐长歌的。 于是两个熊孩子每日跟唐君溪这个冷冰冰的木头脸大眼瞪小眼,后来唐君泽也加入他们之后就变得更好玩了。 叶清歌笑笑,对与顾百岳不予置评。经过西湖那晚的一战之后,他隐隐约约能看明白曲华裳跟顾百岳之间好像是一种很奇怪的关系——并非单纯的仇恨,比如像徐长歌跟顾百岳有仇那样;但也不是因为权力的倾轧,因为曲华裳这个楼主基本不管事儿,她除了数数钱之外,楼中大权几乎都被剩下的几圣分掉了,但是不管事儿的曲华裳却意外很得大家的拥护;还有一种可能是顾百岳涉及谋反,曲华裳是朝廷的人?但是那位正儿八经的朝廷派来的王子殷跟霓裳公主之间似乎也不是那么的真挚。 如果非要说的话,叶清歌觉得,曲华裳坚持不懈的跟顾百岳一路作对到底,更多好像是因为一种责任。她可以跟顾百岳心平气和的谈上几句,也没有对他恨之入骨,但是手中的武器从来都只坚定不移的指向干掉顾百岳的方向。 而现如今,顾百岳虽然已经落网,但他也并非是阴谋的制定者。顾百岳效忠于那个神秘的鬼面人,而鬼面人的身份……至今还是个谜团。 不过这一切都不是叶清歌需要操心的事情了,现在,藏剑山庄中中了尸蛊的弟子已除,失踪的也已经尽数找回,他妹妹叶清羽也在曲华裳的妙手回春之下脱离了危险,品剑大会也在一日前结束了……藏剑山庄这次的灾祸算是过去了,但是死去的人也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叶清歌在天泽楼一层原本放置织炎断尘的兵器架子下面找到了一个暗格,打开之后织炎断尘就安静的躺在里面。其实他早该想到叶清骊并没有把织炎断尘带离天泽楼,毕竟尽管之前织炎断尘不见踪影,但天泽楼之中却并没有寒冷多少,依旧能觉察到淡淡的暖意。这也是为什么叶清歌开始没有起疑心的原因。 品剑大会最后胜出的人自然是白玉堂。原本唐君泽还很开心,说不定他能抽到一张轮空的签。但是第二天西湖之战结束之后,晴天一声霹雳,顾百岳被抓起来了,参加下一轮比试的人依旧是四个。唐君泽还好死不死的抽到了跟白玉堂一组,两人打了五百招之后唐君泽放弃了。至于展昭和曲华裳那组……两人都抱着一种相同的心态:“想看对方跟白玉堂比试”,最后展昭以半招“输”给了曲华裳,得偿所愿的看到曲姑娘跟白五爷一同站在了擂台之上。 但是预想之中曲华裳跟白玉堂打的天翻地覆的情景却没有出现,因为白五爷用一个消息炸晕了曲楼主。 当日俩人在台上眉眼来去了半天,架势都摆好了就要开打的时候,白玉堂忽然说等一下。曲华裳心中顿时有一种莫名的预感,果然下一刻,白五爷咳嗽一声,轻描淡写的宣布了自己将会迎娶曲楼主的事实,至于婚期的时间会另行通知的,还望届时各位英雄一定前去观礼。 曲华裳整个人呈呆滞状态默默的转身下了台,白玉堂抱着胳膊站在台上微微一笑,显得那么阴险。由于曲楼主的自动放弃,所以白五爷不战而胜了。要放在平时,大家一定会对曲华裳这种无耻的放水的行为群起而攻之,但是现在却没人追究这次品剑大会有多坑爹了,因为整个江湖都被白玉堂说的事情给弄得炸开了锅。 为了躲避不断上门来拜访的诸位英雄豪杰,曲华裳干脆收拾收拾东西躲去了天泽楼,正好用给叶清歌看病作为借口。而白玉堂也没有追究曲华裳的小动作,他最近常常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小裳,你真的不去看看五哥?”丁月华坐在院子里面看着曲华裳给叶清歌看病,她托着下巴看了一会儿树上盛开的紫色花朵,又把目光转向了曲华裳,“他最近连人影都不见了啊!万一是去见他曾经的红颜知己——” “月华,你这般黑你白五哥,等他回来有你好看。”曲华裳八风不动。 “我们关系这么好!你一定不会告诉五哥的吧?”丁月华嘿嘿一笑。 “你怎么不去找展大哥了,天天来这里看我?”曲华裳想了想,笑问。 “哎!你明知道还问出来,真是太坏了!”丁月华一撇嘴,很不满的抱着胳膊,“况且我哪里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小羽玩的!”她一边说,一边对着躲在大树后面看着这边的叶清羽招招手,“小羽,我给你绣了一个小布偶,快来看看!” 叶清羽是个挺内向的小女孩儿,之前不太爱见人,曲华裳救了她之后便总爱在曲华裳身边静静的待着。展昭他们在审问顾百岳,让他交代自己做的事情,以及襄阳王的计划。丁月华不方便去找展昭了,就来黏着曲华裳,也总在她身边待着。一来二去丁月华和叶清羽两个人就玩熟了。丁月华性格开朗很是讨喜,总是绣一些小玩意送给叶清羽,于是叶清羽也逐渐能跟他们玩笑几句了。 看着丁月华带着叶清羽跑到了树的另一边去兜花瓣玩,叶清歌收回了自己的目光,淡淡问道:“曲楼主这脉也把了好多天……直说吧,在下还有多久时日?”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叶清歌眉眼淡然,不悲不喜,语气也很是轻松,简直不像是在问自己的事情。曲华裳看着叶清歌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叶庄主知道自己的病?” 叶清歌点点头:“实不相瞒,之前在下所说的病,对曲楼主有诸多隐瞒。还望曲楼主千万别放在心上。” “哪里的话……”曲华裳结束了诊脉,两只手交叉握着放在石桌上,认认真真的看着叶清歌,“叶庄主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开始练功的时候。”叶清歌想了想,“小的时候,师父教我跟师弟练功,开始还没什么,但是后来随着藏剑心法的修炼,我的内力总是会走岔,跟别人不太一样。有一次出了事儿,我走火入魔差点死掉,师父请来医生为我诊治,最后诊断的结果是三阴逆脉,活不过二十岁。 “有段时间心灰意冷什么都不想做了,后来还是师弟开导,才令在下重拾信心……也算是天无绝人之路,那时师父带我们入剑阁挑选兵器,原本我身体寒气逼人十分难受,但是站在织炎断尘的旁边,却顿时便觉得舒服不已。我把这件事情告诉师父,师父推测说是大概织炎断尘能够压制我体内的寒气,便把这把藏剑山庄历任庄主的信物交予了我。 “这么多年来,大夫看了不少,药也吃了不少。但三阴逆脉自古便是绝症,从未有治好一说。在下也并不奢求什么,人生匆匆数十载,该看的看过了,该有的拥有的,我已经比这世上多数的人幸运太多。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藏剑山庄和小羽……师弟去了,还能托付与谁?” 曲华裳静静的听着,叶清歌说完之后,两人相顾无言。 “让曲楼主见笑了。”半晌,叶清歌自嘲一笑。 曲华裳摇摇头:“哪里的话……叶庄主未免过于悲观。若是我说,这病有的治呢?” 叶清歌一怔,片刻之后抬眼直视曲华裳,双目之中透出隐约的激动:“曲楼主此言当真?!” “我总不会拿这种事情来开叶庄主的玩笑啊……”曲华裳微微一笑,说道,“我已经给叶庄主你看过了,你并非是三阴逆脉,而是三阴绝脉。” “什么?”叶清歌略微诧异。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曲华裳说道,“三阴逆脉……我百花楼典籍之中曾有记载,你们藏剑山庄祖上有一位小姐曾患三阴逆脉的天绝之症。她出生之时便呼吸困难差点儿丧命,幸得当世名医相救才得以脱险,日后更是每天用奇珍草药喂着长大,每月还要接受一次针灸治疗……那三阴逆脉无药可解,只能尽量延缓发病时日。但是三阴绝脉不同,首先你并非一生下来便发病,而是练习武功内力增长之后才逐步发觉的。而且你说过,你是因为练功内力走岔经脉导致走火入魔。” 曲华裳说到这里顿了顿,叶清歌回想了自己的经历,不由得点点头。 曲华裳继续说道:“内力走岔经脉……是因为你太阴、少阴、厥阴这三阴脉是天生不通的,内力无法在你体内形成流转。男子属阳,而你身患三阴绝脉,便如同寒气附体,本身也极其畏寒。其实要说三阴绝脉的治疗之法也不是很难,只要有人帮你打通堵塞的三条经脉,引导内力在你体内正确的流转便好了。” “也就是说,我这病是有救的?”叶清歌闭了闭眼睛。 曲华裳点头:“我可以帮你打通经脉,同时引导内力正确流转。但是需要一样东西来帮忙辅助。” “曲楼主尽管提,在下即刻派人前去寻找。”叶清歌说道。 “不用那么麻烦。”曲华裳笑笑,“我需要织炎断尘,而且是出鞘的织炎断尘。不过据说织炎断尘戾气过重,若出鞘必定会折损主人的寿数,叶庄主可要想好了。” “折损寿数与活下去之间,在下还是懂的选择的。在下反而比较担心曲楼主你。”叶清歌转头看向不远处跟丁月华玩的很开心的叶清羽,“织炎断尘出鞘之时如天火入凡,常人难以抵挡其灼烧之气。在下身负寒气不惧灼烧,曲楼主可要小心。” “这倒不妨事儿。”曲华裳也顺着叶清歌的目光看过去,“我所修习的心法不惧灼烧……混元内功,自可调和阴阳。” “那就先多谢曲楼主相救了。” 那日之后,叶清歌按照曲华裳的指示,在藏剑山庄之中选择了一处最是寒冷的地方布置完毕,然后便带着叶清歌前去打通经脉。曲华裳并没有完全的把我,虽说知道如何治疗,但是打通先天便堵塞的经脉哪里是件容易的事情?所幸离经易道的心法最是温和,自可调和阴阳,关键时刻还能护着叶清歌的心脉不受炎气或寒气侵蚀。过程如何艰难便不提及了,不过二人经过了两天两夜的运功之后,总算是成功了。 曲华裳也算是救了叶清歌一命,就当还过了叶英的赠剑之恩。 在藏剑山庄逗留了多日,诸事完毕之后,数人告别叶清歌,启程回开封府。经过这么多年的审问,顾百岳倒是交代了一些事情,但展昭说他并没有完全说实话,一切还要等到回了开封再做定夺。 在码头处,多日不见的唐君泽忽然拦住了曲华裳,并且邀请她跟自己一起回唐家堡。白玉堂冷冰冰的眼神儿朝着唐君泽射了过来,唐君泽毫不在意,笑嘻嘻的说:“小曲,这一趟你一定要跟我一起回唐门?” “这是什么道理?”曲华裳奇道。唐君泽的要求是忽然提出来的,事前一点儿商议都没有。 “你不是有关于我唐门的疑问吗?跟我回去问问我娘不就成了?”唐君泽轻描淡写的说道,然后他猛地撑开扇子凑过来,用扇子遮住脸跟曲华裳悄悄的说:“而且我娘说了要我带我弟一起回去,可是他不肯跟我回去非要跟着你……我也只好把你也请去唐家堡了。” 唐君泽一提,曲华裳倒是想起了还有唐孤影这么一桩事情没了结,便有意想拉着白玉堂一起去蜀中唐门拜访。但是又不可能让展昭和王子殷带着顾百岳一起前去,一时之间便犯了难。 看曲华裳犹豫不决,王子殷解围道:“不如这样,我与展兄先带顾百岳回开封府,公主你可以跟着唐兄去拜访唐家堡。这样兵分两路,既不耽误送人,也能让公主解惑,公主意下如何?” 确实是个好方法,而且他们去藏剑山庄的初衷还有一条就是找唐君泽问明那机关庄的事情。结果直到品剑大会结束唐君泽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曲华裳想了想,觉得可行,便眼巴巴的望向了白玉堂。 唐君泽也眼巴巴的望向了白玉堂。 白玉堂自然直到唐君泽打的什么算盘,但是左右无事,又不用急着回开封,便点点头应承下来,权当是跟曲华裳游山玩水一番。 曲华裳虽然没杀顾百岳,但是却毫不手软的废了他的武功。顾百岳一身杂乱的内力尽数散去,人看起来也颓废了不少,丝毫没有以前那番“风度翩翩”的样子。但曲华裳还是怕他半路逃走了。于是兵分两路后,曲华裳把百花楼多余的人手都派给了展昭一起带着回开封,自己只带了唐君溪和李终南两个人——就这白五爷都还嫌弃人多,按照他的预想,应该是自己跟曲华裳两个人爱去哪儿去哪儿——曲华裳原本也想着带南夙瑶和徐长歌一起去玩的,但是这俩孩子不约而同的都说要回开封。曲华裳虽然奇怪,也没多问,就由着他俩去了,把人托付给了南天泽之后还不信任的叮嘱了半天才松口。 等到曲华裳他们跟着唐君泽到了唐家堡的地界的时候,已经是初冬时节了。   ☆、第115章 【百一五】唐门 等到曲华裳他们一行人来到唐家堡地界的时候,已经是初冬时节了。 蜀中今年的第一场雪来的格外早,当一行人还在山道上赶路的时候,天空之中就飘起了雪花。起初雪很小,星星点点的,仿若碎屑一般飘落而下,钻入泥土之中就不见了踪影。可是过了没一会儿,碎屑就变成了鹅毛一般,沸沸扬扬漫天飞洒,周围的一切在瞬间就被白雪覆盖了,放眼望去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马蹄踩在雪地上,发出的咯吱声被空旷的幽谷放大了许多倍,飘渺传去很远。 白玉堂伸手拢了拢披风,遮住了靠在他怀里沉睡的曲华裳的脸。从杭州走到蜀中,一路上因为看风景和游玩,他们耽误了太多的时间,后来还是唐君泽说,如果不赶在入冬之前到达唐家堡,大雪可能会封山,这样他们就进不去了。大家这才收起了玩闹的心思,奔着唐家堡一条路赶过去。只不过紧赶慢赶,最后还是晚了一点儿——进山之前,雪开始落了。 “看天上这乌压压的架势,若不再快点,我们要被雪困在山里面了,到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唐君泽缩了缩脖子,抬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空,“雪再积厚还需要一段时间,如果再快点,应该够我们赶到唐家集的。” “那就快走吧!也幸亏只有咱们四个,这要是拖家带口的指不定就困山里面了。”李终南空出一只手揉了揉自己冻得通红的脸蛋,整个人往披风里面缩了缩,哆哆嗦嗦的说道。 芝麻酥一直保持着与凌波并驾齐驱的速度,并且时不时的探头想去拱一拱窝在白玉堂怀里睡觉的曲华裳,让她别偷懒赶紧回来骑着自己,但是这个行为却被白玉堂阻止了好多回。最近曲华裳精神有点儿不好,从藏剑山庄出来之后她就是这个样子,总是病仄仄的。白玉堂一度怀疑她是生了什么病,但是曲华裳自己就是大夫,又最注重养生了,说她得病了这不太可能。大概是水土不服吧!面对白玉堂的诘问,曲华裳笑着耸耸肩膀,也没当回事儿。越是临近蜀中地界,曲华裳越是变得蔫搭搭的,最后在进山之前,白玉堂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一把搂住了边打哈欠边点头的曲华裳,把人直接抱上了自己的马背。 “白五,你还能跑?”唐君泽看了看白玉堂,对着凌波努嘴。别人的马都还好,只有白玉堂的凌波上面坐了两个人,唐君泽有点担心按照大家行进的速度,凌波可能会吃不消。只不过他话一出口,白玉堂还没说什么,凌波忽然猛地停住了,然后它后蹄刨了刨地,昂头长嘶一声,快速发力如同一支离弦的白箭般窜了出去。 靠在白玉堂怀里的曲华裳被凌波奔腾的速度晃了晃,猛地惊醒了,她一只手攥住自己的披风,粗重的急喘了几下,才回想起来自己之前是在白玉堂的马背上睡着了。 “咦?你们在——做什么?”看到凌波率先开跑,其他几匹马都赶紧追上来。曲华裳探出头去,扒着白玉堂的肩膀往后看,雪花铺天盖地的砸在她脸上,喊出的声音都破碎在了风雪之中。 “赛马。”白玉堂清冷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带着浅淡的笑意,异常清晰,“吵醒你了?再睡会儿吧,唐六说很快就能赶到唐家堡了。” “唔,没有,我是自己醒的,不困了。”曲华裳摆摆手,在白玉堂的怀里面扭动了一会儿找到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没想到蜀中的冬天这么冷。” “把披风披好——”白玉堂话还未说完,曲华裳就探出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同时拦截了白玉堂的话头:“还说我,你也是啊,别说话了这么大的风雪还跑马,当心吃了一肚子风着凉了。” 白玉堂微微一笑,点点头闭上了嘴巴。 一行人跑的够快,终于在唐家集关门之前跑到了目的地。守门的唐门小哥正想对这几个玩命冲进来差点撞死自己的人破口大骂,结果看到为首的那位跃下马来掀开兜帽,一张熟悉的脸上挂着不羁的笑容,正是他们离家多日的少堡主,吓得唐门小哥一下子把自己骂人的话吞进了肚子里面,结结巴巴的说道:“少、少主!您、您回来啦!夫人念叨您好久啦!快、快进来!” “回来啦!老子第一!”唐君泽跳下马哈哈大笑。他的大黑马跑在了最前面,第二的是白玉堂,凌波毕竟带了两个人,没跑过唐君泽很正常。而芝麻酥全程一直紧紧跟随曲华裳不动摇,不掉队却也绝不往前多跑一路。 “有什么好得意,那是我家芝麻酥没跑开。”曲华裳从白玉堂怀里跳下来,伸手撸了一把芝麻酥的鬃毛,漆黑的鬃毛上落满了厚厚一层白色的雪花,远远看去黑白相间还蛮好看的。但是芝麻酥一点儿都不喜欢湿漉漉的感觉,尤其是被曲华裳摸了一把后雪都化掉了,又冷又湿。芝麻酥等唐君泽路过自己身边的时候,忽然开始猛地摇头抖动,把鬃毛上的雪水抖落了唐君泽一身。 唐君泽脸上被溅满了水珠,他嘴角抽搐的指着芝麻酥:“好啊小曲你欺负我就算了连你的马都欺负我!真是人善被马欺!” “唐少主的文化水平真让人不敢恭维。”曲华裳微微一笑,打趣儿道。 “哎呦喂和累死我了……”李终南跳下马来,一把抓住了唐君溪的胳膊,“兄弟让我靠一下,我颠得人都要散架了。” 唐君溪默默的看了一眼李终南,如同一根标杆一样站在原地不言不语。 “少爷……”唐门小哥亦步亦趋的跟在唐君泽后面,“您回来了就先去见见夫人吧……”然后唐门小哥偶然一拧脖子,看到了一边站得直直的唐君溪,忽然就愣了一下:“妈呀少爷!有两个你呀!” 曲华裳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唐门小哥跟唐君泽很显然是一个类型的,一点儿冷酷无情的感觉都没有,反而逗比的很。 唐君泽被唐门小哥吵得不耐烦了,一巴掌糊在了他的脑门子上:“瓜娃子喊啥喊!丢我唐家堡的脸!” 唐门小哥被自家少主糊了一巴掌,委委屈屈的揉着额头,看着唐君泽领着白玉堂他们往内堡走去,想跟上又不敢跟的太紧,只能小媳妇一样悄悄的蹭在后面,时不时嘀嘀咕咕两句,还偷偷的瞥唐君溪。 “啊,见笑了。”唐君泽于冰天雪地之中哗的撑开自己的折扇,微笑着打了两下风,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然后他看见大家都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于是咳嗽一声,又默默的把扇子收了起来。 “不见笑。”曲华裳淡淡的说道,“反正看见你之后,我对唐家堡就不报任何希望了。” “嘿!你这人怎么能这样!我是我!我是个独立的个体!不能代表唐家堡的整体水平!你不能因为我就这么看我唐门的大好儿郎……”唐君泽一边说,一边被灌了满嘴的风,最后唐君溪看不下去了,抄过唐君泽的披风直接糊他脸上了。 “走,先去见见我娘,我回来了也得跟她说一声。”唐君泽吩咐人把他们的马匹都带到马厩去好生喂养,然后就带着大家踩着厚厚的积雪往内堡的方向走过去。一边上边走边介绍:“刚才我们过唐家集的那条路啊,没下雪的时候都是翠色的竹子,有时候还能看见圆墩墩的滚滚在那里玩耍呢!小曲你们女孩子肯定喜欢!不过现在下雪了天气冷,滚滚们都躲进山里去了,有空的话明天带你去问道坡那边看看,或者可能内堡还有人养着一两只,回头我给你问问。” “滚滚?”李终南听了半天没听懂,奇怪的问道。 “就是貔貅。”曲华裳回答。 “貔貅?!”李终南被吓得不轻,“你们把神兽当宠物养?!” “漫山遍野都是啊。”唐君泽给了李终南一个少见多怪的眼神儿,“而且这玩意儿性情温和不怕人,有的时候还找我们要吃的。唐家堡弟子平日的功课之一就是采摘新鲜的竹子去喂滚滚。” “那我可真得去见识见识。”李终南摸摸自己的头。 “确实很好玩的。”白玉堂低声对曲华裳说道,“你可以喂它们点儿竹子吃,吃饱了会靠着你睡觉,小貔貅还可以抱着,大的……有点儿太大了。” 曲华裳挑挑眉,她想起了唐君泽以前抱怨说他娘比较喜欢白玉堂和展昭这两个人,对他们俩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好,可见白玉堂是来过唐家堡的,而且很可能是没事就会过来做客。 当然曲华裳自己也来过唐家堡,还不止一回,不过那些不能算得上是愉快的回忆,尤其是在唐孤雁死后,基本都被曲华裳强迫自己忘记或者不去回想了。此番故地重游,但跟之前去藏剑山庄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尤其是当曲华裳走到了唐家集最后面,一座其貌不扬的小房子前面的时候,她的脚步顿了顿。 眼前是铺天盖地的一片白色,像极了她拿着解药回到唐门、却被告知唐孤雁已经死了的那天。 “小裳?”白玉堂的声音传过来,曲华裳回过神儿,发现大家都已经走到了前面去,此时正停下来奇怪的看着她。她抱歉的笑了笑,摇摇头,小跑几步跟上了白玉堂。 “怎么了?”白玉堂顺着曲华裳之前的目光看过去,却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没什么,只是有点感慨罢了。”曲华裳凑到白玉堂身边,小声说道,“当年我就是在那里看见了唐孤雁的棺材,现在故地重游难免触景生情……毕竟她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当初的唐门……”曲华裳一边说,一边看了看有意无意挡在唐君溪跟唐门小哥之间、跟唐门小哥斗智斗勇的唐君泽,笑道,“现在的我很喜欢。” 白玉堂拍了拍曲华裳的头。 想要上到唐家堡上层去拜见唐门家主,这过程中还有一个算是小机关的东西。唐家堡主殿整个一层是掏空的,高达数丈,只有十二根粗大的柱子支撑着二层与三层。会客厅是在二层,但是一层并没有直接通往二层的楼梯,一层地下是一个巨大的风扇,转起来可以产生很大的气流。只有凭借着这些气流或者是绝世的轻功,诸位侠客才能走上二层去拜见唐门家主的真容。如果轻功不过关,自然就上不去,也就见不到唐门家主了。 “要不我先上去?再放个天梯下来接你们?”唐君泽笑的不怀好意。 “唐少主,别小看人啊!”李终南嘿嘿一乐,“我百花楼的轻功那可是江湖一绝,用起来特别漂亮——”李终南话音未落,曲华裳已经一甩雪凤冰王笛,整个人包裹在一阵墨色的气劲当中凭空拔地而起了。只见她先是冲进了气流团之中,整个人轻盈如一只回翔的燕子,在当中游转了一圈儿,然后又是一甩玉笛,凭空点在柱子上,借着上升的气流再度跃起,朝着二层飞过去。等到曲华裳第三次甩出玉笛的时候,站在楼下的其他人看到了在曲华裳周身萦绕的墨色气劲当中,有一只漆雕展翅飞舞,举托着她安安稳稳的落在了二层的平台边。 曲华裳收了玉笛,背着手探下身,对着还在一楼外仰头看她的其他人灿烂的一笑,摆摆手。 “——看见没!”李终南接上了刚才自己说了半截的话,“点墨山河,一翠东风。就是这么潇洒!” 唐君泽撇撇嘴:“我唐门的也不差!”说完也施展轻功飞跃上了二楼。其他人跟在后面一起,一时之间各门各派的轻功被施展出来,看得人眼花缭乱。 唐门小哥一窜上二楼,就直接从唐君泽的身边掠了过去,唐君泽一个手抖没抓住,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唐门小哥边跑边喊:“少主回来啦!夫人少主回来啦!” 原本寂静无声的二楼忽然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片刻之后,无数的唐门弟子仿佛凭空冒出来的一般,站满了路两边,他们对着唐君泽挤眉弄眼的,有几个胆子大的还想说什么,这个时候忽然听到内里传来一声低沉却十分具有威严的女声:“泽儿回来了?在哪里?” 曲华裳注意到唐君泽抖了抖。而一边站着的唐君溪忽然脸色也不太好看了。 于是曲华裳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唐夫人的兴趣就更大了。   ☆、第116章 【百一六】秘辛 “唐夫人的威慑力有这么大吗?”曲华裳悄悄凑到白玉堂身边,抓着他的衣袖问道。唐君泽看到吓得发抖也就算了,为什么久未回唐门的唐君溪也会变脸色? “唐夫人还好啊?”白玉堂眨眨眼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喜欢别人称呼她为唐老太太。”明明挺年轻的。 听了曲华裳和白玉堂的议论,唐君泽撇撇嘴,心说那可不是你妈,你当然不知道有多恐怖,而且我妈见了你和展昭跟见了亲儿子似的亲切,爱屋及乌,想必一会儿见了曲华裳也会跟见了亲闺女似的。 “娘,我在这里。”四周的唐门弟子不停地对着唐君泽使眼色,唐君泽无奈,叹了口气,出声说道,同时他脚下一动,便往前走去,唐君溪眯了眯眼睛,对周围探究的目光视若无睹,正要跟着唐君泽一起上前的时候,曲华裳伸手拦住了他的去路。 唐君溪疑惑的目光望过来。曲华裳笑眯眯的拍了拍手掌:“哪有属下走在老大前面的道理,后面乖乖跟着去!”说完,就拉着白玉堂往前走,跟在了唐君泽的后面。唐君溪望着曲华裳的背影,微微一滞。 他明白曲华裳这么做是在保护他,她想用百花楼主的身份告诉唐夫人,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现在唐君溪是她百花楼的工圣,若是唐夫人还想对当年的事情斩草除根,就要先问过她百花楼。 因为是曲华裳来唐门,唐君溪才会跟着来的,如果有什么麻烦,曲华裳觉得自己身为楼主有责任保护楼里的弟子们。 这边唐君溪还在望着曲华裳的背影发呆,那边唐君泽已经酝酿好情绪,咳嗽一声冲着正堂之中端坐于主位上的唐夫人冲了过去,边跑还边喊:“娘~~~~~~” 曲华裳和白玉堂的脚步同时一停,曲华裳嘴角抽搐,看向白玉堂:“难道他每次看到唐夫人都是这样吗?” “他以前是正常的。”白玉堂面无表情的回答。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唐君泽已经跑到了唐夫人的面前,正一掀衣摆要跪下的时候,唐夫人忽然抄起自己手边的龙头拐杖对着唐君泽的肩膀就敲了过去:“这么大人了!好好说话!” “娘!”唐君泽立即变得无比正经。 唐夫人的脸色稍霁,她点点头,看向了唐君泽身后,相携而来的曲华裳和白玉堂,严肃的脸上忽然透出一丝笑意。 唐夫人其实蛮漂亮的,除却她坐在那里就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之外,今年年逾四十的唐夫人保养的非常好,看起来还是三十余岁的貌美妇人,在看向白玉堂的时候面带微笑,也亲切了不少,很让人有一种想亲近的*。不过唐夫人的性情果然古怪了些——才四十多岁就让别人叫她老太太。 “玉堂,多日不见,越发精神了,一路上泽儿承蒙你照顾。”唐夫人微微一笑,对着白玉堂点点头,然后目光落在了曲华裳的身上,眼神一亮:“这位是……?” “在下百花楼曲华裳,见过唐夫人。”曲华裳大大方方的上前一步,对着唐夫人行了礼。虽说二人都是一派之长,但曲华裳毕竟是晚辈,行个礼也是应当的。 “原来是近来闻名江湖的曲姑娘,”唐夫人的眼睛眨了眨,笑道,“百闻不如一见,曲姑娘果然风华绝代。欢迎来我唐家堡做客。” “唐夫人过奖啦。”曲华裳面上微红。 “那这位……”唐夫人的目光落在了曲华裳身后、唐君溪的身上。唐君溪慢慢抬起头,平静无波的眼神儿在与唐夫人对视的一瞬间闪过了些许复杂的情绪。唐夫人脸上的笑意变淡了,她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如利箭一般在唐君溪的身上扫了一遍。唐君溪丝毫不惧,两个人静静对视。 屋中的气氛一时之间严肃起来,曲华裳慢慢站直了身子,白玉堂却握住了她的手。唐君泽垂头立侍在母亲身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周围的唐门弟子们也感受到了不寻常,他们的目光在唐君泽与唐君溪之间来回转动,有些聪明的可能已经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变,手都不由自主的按在了腰间的千机匣上。 “你是……”唐夫人忽然缓缓叹了一口气:“君溪吗……” “小子,你还真有点儿能耐。”唐夫人转头,抬手拍了拍唐君泽的肩头,忽然说道:“我还真没想到你真能把君溪带回来……” “娘。”唐君泽想了想,决定据实以告,“弟弟不是跟着我回来的,是跟着小曲一起来的。小曲是百花楼楼主,弟弟是她门下工圣,所以……” “哦?百花楼工圣,我记得是司徒千机?”唐夫人转头看向曲华裳。 “顾百岳与司徒千机勾结外敌,意图毁灭我百花楼,已经被逐出门派。”曲华裳对着唐夫人微微躬身,不卑不亢道:“在下在成为楼主之后已经发出命令广告江湖,凡我百花楼门下弟子,见到这二人,须得清理门户。之前在藏剑山庄的品剑大会上,顾百岳涉嫌一桩朝廷的案件,已经被南侠展昭奉命带回开封府。至于司徒千机……仍然下落不明。 “唐君溪是司徒千机唯一的弟子,司徒千机叛逃之后,他便是我百花楼的工圣。” “哦?他师父是你百花楼的叛徒,小丫头就不怕他留下来只是为了师父报仇?”唐夫人秀眉一挑,忽然问道。 “这个嘛……”曲华裳的眼珠滴溜溜的转着,她微微一笑,回答:“在下觉得,关于这一点,夫人可以问一问他自己啊。” “在下偶然听闻,楼中的工圣唐君溪乃是唐少主的弟弟,此事与多年之前唐门的一桩秘辛有关系。虽然无意探听唐门的事情,但唐君溪毕竟是我百花楼的工圣。”曲华裳没等唐夫人回答,就继续说道。 唐夫人脸色微变,片刻之后,周围立侍的一干唐门弟子忽然之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俊的浮光掠影。”曲华裳拍手笑道。 “曲姑娘似乎对我唐门很是熟悉。”唐夫人有意无意的问。唐君泽和唐君溪听到了,也都超着曲华裳看过来。 除了白玉堂知晓内情之外,这件事情是他们所有人心中的疑问。曲华裳对于唐门的了解超出了武林之中一般人对于唐门的认知,就好像她曾经与唐门的某些人交情匪浅一般。但是唐君泽敢肯定曲华裳之前并未到过唐门,也不认识其他的唐门弟子——事实上,曲华裳的出现就是一个很大的谜团,虽然在百花楼盛会之中,药圣南天泽说曲华裳乃是他的师父,但是大家都知道那只不过是戏言托词。唐君泽也派人查过曲华裳,但所能查到的资料仅仅是从曲华裳几个月前出现在开封开始,再往前,她的人生经历就是一片空白。 或许白玉堂知道曲华裳的来历,但是按照白五那性子,他是肯定不会说出来的。 之前在西湖的时候,曲华裳他们对唐君泽说起开封城外机关庄园的事情,提到了机关庄园之中的机关乃是属于唐门的。当时唐君泽便试探着问,曲华裳为何会知晓唐门密室之中的机关,而曲华裳则半真半假的回答,她很久很久之前来过唐门。 那时唐君泽以为这些只是曲华裳的托词。想要进唐门密室,只有两种方法。一种是身为唐家堡的弟子通过正常途径进入试炼,另一种则是入侵——唐门密室之中的机关精妙无比,武林中人垂涎已久。但唐君泽自从记事起,唐门密室就一直很安全,整个唐家堡都很安全,从来没有什么外敌入侵。虽然在唐君泽三岁的时候唐家堡发生了一场内乱,但此事与外人无关,而且当时曲华裳才多大? 很久很久之前去过唐门,很久是多久? “在下的确对唐门仰慕已久。”就在唐君泽思考的时候,曲华裳点点头,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尤其是唐门的机关术。我百花楼虽然也有工圣一脉,但是司徒千机治下,不瞒夫人,机关之术已经大不如从前。现任工圣上位之后——”曲华裳一边说,一边看向唐君溪,眼中带了淡淡的笑意和赞叹,“情况虽然比以前好了很多,可这位惊艳绝才在机关之术上颇有建树的现任工圣,归根到底,还是姓唐啊。” 曲华裳这一句话可是把唐君溪和唐门都夸全了。唐夫人的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那么曲姑娘来我唐门,想必是为君溪来的咯?”唐夫人又问。 “是唐少主邀请我来唐门一叙,君溪是跟着我来的。”曲华裳想了想,回答道,“因为在下有一事不明,而事关唐门,又涉及重大,所以希望夫人能帮忙解惑。” “而且这件事情,又刚好与君溪有关系。”曲华裳慢慢的说道,“我师父常说,世间有些看似不相关系的事情,却是有着一定的内在联系的。我曾经不相信他说的这句话,但现如今看来……”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苦笑一声摇摇头:“还是真的。” “曲姑娘所惑何事?不妨说来听听,看看我能否为你解惑。”唐夫人看曲华裳有点苦恼,于是露出了感兴趣的样子。 “说来说去又绕回来了。”曲华裳斟酌片刻,“这件事情,与君溪的身世有关。” 在唐夫人变脸之前,曲华裳又说道:“不过为了显示在下的诚意……我还是把我们经历过的事情告诉夫人您好了。相信您听了之后自会有判断,也会明白为何在下一定要听君溪的身世了。” 唐夫人请大家在座位上坐下,一看这就是要长谈的架势,于是唐门弟子们来无影去无踪的上了茶和点心。等感觉到周围人都撤走之后,曲华裳才慢慢开口说道。这一举动让唐夫人又对曲华裳高看了几分。要知道,并非所有人都能在唐门秘技浮光掠影之下看穿对方的身法举动的,这说明曲华裳的内力已经高到了一个地步,气息流转之间可以探听周围的呼吸与心跳声,浮光掠影自然就无法掩藏了。 于是曲华裳挑挑拣拣,把之前发生在开封城外的机关庄园之中的事情讲给了唐夫人听,着重讲述了唐孤影的事情。反正她上次已经试探过唐君泽了,这次没有必要卖关子了。这已经是曲华裳第三遍叙述这件事情给别人听了,讲起来很是流畅。在场的除了唐君溪、李终南和唐夫人之外,大家要么经历过,要么已经听过了,所以兴趣不是很大。 讲完之后,曲华裳沉默下来,端起唐门弟子给自己上的好茶,慢慢的抿着润喉。而唐夫人自从听到开封城外有一个酷似唐门密室构造的机关庄园之后就一直眉头紧锁,当听到他们三人在地下遇到了一个被做成了傀儡的真人的时候,所有人的震惊之情都无法言表。唐君溪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更是变得很难看,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对曲华裳说道:“为什么之前不说?” “呃……”面对唐君溪的诘问,曲华裳难得的卡了壳,她有点不好意思的顺顺自己的头发,来掩盖自己的窘迫:“反正已经经历过了,也没什么啦……” 身为唐门中人,唐君泽和唐夫人自然明白那个酷似唐门密室的联动机关有多厉害,而唐君溪身为司徒千机的徒弟,从小接触机关术,也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么危险,绝对不会是曲华裳现在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身为楼主,以身犯险……”唐君溪慢慢说道。 “停!下次不会了!”曲华裳赶紧保证。 白玉堂淡淡的目光掠过来。 “那故事竟然是真的……”唐夫人呢喃道,抬头看向白玉堂,白玉堂没说话,只是点点头证明曲华裳所言非虚。 “如果是真的,那么你们唐家的那位门主真是惊艳绝才……”曲华裳简直不知道该用何种语气说出这番话,“我们三人与他交手,竟然只能战成平局。这说明他被做成机关之前就是一个十分厉害的人物,而在被做成机关之后,威力只增不减。” “传说之中的那位门主确实很厉害……”唐夫人说道,“那么,现在那座机关庄园怎么样了?” “我们脱险之后,包大人把事情上报了陛下,陛下派禁卫军前去庄园探查,但是却发现所有机关全部被毁掉了,地下机关城的入口也被掩埋住了。我们离开开封府之前,禁卫军一直驻扎在庄园周围。因为下面的机关术很厉害,没有行家指点大家都不敢乱动,生怕再出什么事情。”曲华裳沉吟片刻,说道,“不过我觉得那座机关庄园挖不挖出来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座庄园是百花楼门下的产业不错,但是却并未登记在册,我曾经询问楼中管账目的弟子,他们告诉我,那座楼之前一直都是司徒千机的私产。” “所以我怀疑那座机关城就是司徒千机所建。但是按照我对司徒千机的了解,那些机关精巧绝伦,绝对不是他能够研发出来的。而且城中的机关与唐门的风格相似,甚至一脉相承……我百花楼之中有工圣一脉,所学的机关类型与唐门相去甚远。司徒千机既然师承百花楼,又如何能做出唐门的机关? “而要说司徒千机与唐门的唯一联系,那就是君溪了。百花楼主楼之前在洞庭湖君山,距离蜀中唐门相去甚远,到底是有多巧,才能让平时足不出户的司徒千机跑到蜀中去,恰好碰上唐门内乱,从而捡了君溪为徒?” 曲华裳这一番话说完之后,就直接把二十年前唐家堡的内乱与百花楼司徒千机联系在了一起,而司徒千机又是开封城外神秘莫测的机关城的主人,除此之外还串连上了更深一层的唐门秘辛——唐孤影。 其实所有的事情放到了一起之后,真相便不难想象了。 “这就是我所知道的一切,以及我的疑问了。”曲华裳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唐夫人端端正正的一拜,“不知道夫人能否为我……解惑?”   ☆、第117章 【百一七】串联 事到如今,曲华裳已然全盘交代,余下的就是唐夫人那里的说法是否能跟曲华裳的说法不谋而合。所有人都不言不语,偷偷关注着唐夫人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唐君溪表现的最为激动——他两只手分别抓着椅子两边的把手,手背上青筋暴起,指尖泛白,微微颤抖。虽然双目垂下并没有看任何一人,但曲华裳的推测已经在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唐君溪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意外被司徒千机捡到的,所以即使后来司徒千机抛弃了他离开,也从来未把他当成过是自己的弟子,只当做是一个工具,唐君溪也没有觉得有什么情绪。但若是二十年前的唐门内乱跟司徒千机有关系……如果司徒千机真的是唐君溪的父亲的好友,因此被他父亲托孤,那还好说,如果不是—— 司徒千机就是引起唐门“内乱”的罪魁祸首之一,而他在搅翻了一池混水之后,不仅成功退身,还带走了唐门的绝密机关和唐家的少爷之一,简直就是人生赢家。 唐君溪自然能想到这种情况,所以他现在说不上自己的心情是什么。曲华裳也正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才一直没有把自己的推测告诉过他。 父母双亡已经够悲惨的了,还被仇人养大了…… 唐夫人沉默了很久之后,才慢慢的叹了口气,然后她抬起头,看向唐君溪,目光之中难掩的是愤怒和悲伤:“当年……” 只开了一个口,唐夫人又闭上了嘴,她两只手捧起茶碗抿了一口,闭了闭眼睛,似乎在理清自己的思绪:“当年唐门内乱,事情来的突然,我与润清都不明白润池为何会如此做,仓促之下,润清被润池打伤,而润池最后也死在了斩逆堂的围攻之下。当时我曾经派人去家中找寻你和你的母亲。”唐夫人目光灼灼的盯着唐君溪,“但是弟子进入你家中的时候,你的母亲早已气绝身亡,而你也不见了踪影。” “咔”的一声轻响,唐君溪捏断了右边的椅子把手,木头的碎屑刺入他的掌心之中,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但唐君溪却仿佛感觉不到痛一样,双拳越攥越紧。其他人想阻止他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最后还是坐在他旁边的曲华裳叹了口气,抬手甩出三根银针扎在了唐君溪手臂的麻穴之上,唐君溪这才松开了手。 “你说你难受我理解,可你为什么要跟自己过不去?”曲华裳很麻利的把银针拔了回来,然后从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医药包,用镊子把碎木屑挑出伤口,撒上特制的万花金疮药。在最后一步缠绷带的时候,曲华裳忽然低低的叫了一声,脸上摆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怎么了?”白玉堂问道。 “这……让我该说什么好?”曲华裳一脸无奈,她望向唐夫人,真心实意的称赞道:“唐门的确防御森严……连椅子上都下毒。”真是蛮拼的。 唐夫人愣了愣,她眨眨眼睛,看看唐君溪又看看曲华裳,忽然目光一亮,一片愁云的脸上也忍不住浮起了笑意:“早听说曲姑娘医术高明,这毒无色无味,一般也看不出来,便是唐门弟子也可能会栽在这上面,曲姑娘却能认出来。” “我认出来不过是因为他中毒了……”曲华裳用一种很遗憾的目光望着唐君溪,然后唐君溪就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昏,他完好的那只手撑着额头,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都变得昏昏沉沉的。 “楼主——”唐君溪说道。 “唐门的毒还是让唐门来解吧,我可不好班门弄斧。”曲华裳笑眯眯的说道,然后对着唐君泽笑笑。唐君泽便认命的走过来,一把接住了昏过去的唐君溪。 “娘,我带他下去休息。”唐君泽对着唐夫人点点头。 “去吧,好好歇歇,有什么事儿醒了再说。”唐夫人笑的很是温柔。 “等一下!”曲华裳忽然出言叫住了唐君泽,然后在唐君泽转身看向她的时候,从袖中抛出了一枚小巧玲珑的香炉。唐君泽接过香炉,挑眉问道:“这是什么?” “安魂香。”曲华裳笑眯眯的说道,“一定要放在他的床头,能让他睡得沉一点。” 李终南看看曲华裳又看看唐君泽,再看看他怀里昏迷的唐君溪,最后一拍脑袋说道:“你们这是打的什么哑谜?神神秘秘的完全听不懂啊!楼主,那小子没事儿吧?您不出手治治他?” 唐君泽对李终南唯有无奈的份儿,他摇摇头叹口气,抱着唐君溪拿着香炉率先离开了。 “只是昏迷了,有什么好治的,睡一觉就好了。”白玉堂端着茶杯,一边刮茶末,一边淡淡的说道。 “啊?”李终南还是不明白。 “这一路舟车劳顿的,要不然棋圣大人您也去歇歇在来?”曲华裳单手托着下巴,转头看向李终南,脸上笑得灿烂无比。 李终南无端打了一个哆嗦,顿时觉得周围很冷。福至心灵一般的,他忽然明白了曲华裳的意思:“楼主你——” “我什么?”曲华裳秀眉一挑,问道。 “没、没什么!那个,楼主,我这一路舟车劳顿,身体疲惫……能不能下去歇歇?就不在这里听您和唐夫人聊天了?”李终南想了想,小心翼翼的看向曲华裳,问道。 “嗯,去吧!好好睡一觉。”霓裳公主大手一挥,准奏。 于是李终南转身使出百花楼的轻功点墨山河,蹭蹭蹭三下两下蹿没影儿了。 “曲姑娘真是……”唐夫人看着李终南仓皇而逃的背影,忍不住摇摇头,“真是个妙人。” “谢夫人夸奖啦!”曲华裳微微一笑,并不推辞。 李终南一路逃到了楼下,直到漫天的大雪飘落在他的脸上,才让他变得清醒了一点儿。 果然啊果然!自家楼主切开就是黑色的! 唐门即使再以用毒出身,又怎么可能在当家主母招待客人的会客室之中的椅子上下了毒药?而且唐君溪那哪里是中毒,分明只是被药翻了而已。而当时那种情况能够下药药翻唐君溪的就只有离他最近的曲华裳。 偏生自家楼主药翻了自家工圣之后,还一脸惊讶的模样夸赞唐门的毒药好,而唐门的当家主母竟然出言附和。如果后来曲华裳不赶李终南走,那只是曲华裳不想让唐君溪现在纠结而已。可后来曲华裳出言哄人,这就是摆明了有什么秘密的事情想谈。李终南要是再不跑,估计下场会比被药翻的唐君溪更惨。 屋里人走的只剩下曲华裳,白玉堂和唐夫人了。唐夫人看看白玉堂,又看看曲华裳,最后终于问了一个刚才就想问但是却没找到机会的问题:“曲姑娘,你跟玉堂……” “玉堂是我未婚夫。”曲华裳微微一笑,大方承认。 “恭喜!刚进来的时候我就在想,俩人站一起跟对儿璧人似的……玉堂跟你很配,”唐夫人点点头,真心实意的说道。白玉堂与展昭都是青年俊才,自从见过之后就很得唐夫人的眼缘。唐夫人只有唐君泽一子,而这个儿子看起来实在不是个听话的主儿。所以唐夫人就格外喜欢温文尔雅的展昭和风流潇洒的白玉堂。之前还想给这俩孩子做个媒,唐门之中有不少女孩子都对这二人倾心无比,现在看来,白玉堂这边倒是不用了。 “多谢夫人吉言。”曲华裳有点小开心。 “曲姑娘支开泽儿和那位棋圣,是有什么话想单独告诉我吗?”唐夫人夸完之后,话锋一转,回到了正题上。 “其实只是想让他歇歇罢了。”曲华裳叹口气,“他一直都是冷冰冰的一个人也不说话,有什么事儿都憋在心里面。刚才一定很难过吧?” “咳。”白玉堂不动声色的咳嗽一声。 曲华裳吐吐舌头:“嗯……不过既然现在人都走光了,那么单独聊聊……也不是不行吧?”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扯了扯白玉堂的袖子,然后对着唐夫人眨眼睛。 唐夫人看了觉得很有趣。而白玉堂则拍了拍曲华裳的头,示意她自己继续。 “按照夫人的说法,再结合之前我所了解的事情。”曲华裳斟酌着开了口,“也就是说,二十年前,司徒千机怂恿、或者勾结了唐君溪的父亲,在唐门之中发动内乱,唐君溪的母亲被杀,他本人也被司徒千机趁乱抱走,而除此之外,司徒千机还从唐门得到了极为厉害的机关之术,和——一个仅仅存在传说之中的,把自己做成了傀儡的门主。 “然后司徒千机养大了唐君溪,告诉他仇人乃是夫人您和老门主,妄图将来派唐君溪来报仇,导致骨肉弟兄相残。 “不仅如此,这二十年之中,司徒千机一直是百花楼的工圣,地位尊崇。他与药圣南天泽乃是门中仅存的元老,很有问鼎楼主的实力。” 说着说着,曲华裳觉察到了哪里不对劲儿。这个时候,白玉堂忽然开口帮她说了出来:“照你的说法,那司徒千机就是隐忍二十年不发,最后只是推了顾百岳上位?” 对啊!曲华裳脑中亮起一盏灯笼。一直以来,大家都以为犯上作乱的代表是顾百岳,而司徒千机不过是顾百岳的同盟,只属二线,并非是主谋。后来在藏剑山庄,曲华裳逼出了顾百岳幕后的鬼面人,大家又以为鬼面人才是事情的主谋,丝毫没有把司徒千机放在心上。但是,要知道,在开封城外设下重重机关引人上钩,最后差点一具干掉曲华裳、白玉堂和展昭的,应该是这个不怎么起眼的司徒千机啊! 而且司徒千机虽然与顾百岳同时效忠襄阳王,两个人在楼中也曾经一度结盟,但看起来他俩之间却并非是铁板一块,甚至可能有不同的目的。 那么司徒千机他,到底知不知道,顾百岳手中有一份混元长生丹的药方呢?如果说顾百岳被襄阳王收留是因为这份绝世的药方,那司徒千机……又是为了什么呢? 司徒千机手中……有一个绝世的兵刃。 唐孤影。 曲华裳心中一凉。唐孤影的存在简直就是个噩梦,论单挑,现在的白玉堂、展昭和曲华裳都打不过他,加在一起也未必能,而且他还打不死。 “敢问夫人,有关于你们那位门主的传说之中……是否有讲了该如何克制他?”曲华裳忍住心中的凉意,慢慢问道。 “这个……”唐夫人面色犯难,“倒是从未听说过。毕竟这位门主只是个传说,如果不是曲姑娘和玉堂你们亲眼见过,恐怕我是一辈子都不会相信他竟然是真实存在的。机关术虽然精妙绝伦巧夺天工,但毕竟是人力所能及的范围。而把自身制作成傀儡,或者是制作出像人一般的傀儡,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匪夷所思的。 “我之前一直用那位门主的故事来告诫泽儿,机关术再精妙,也只不过是方便人类的工具。而一切妄图把工具变成活物的行为都是禁忌。生命之所以宝贵,是因为它只有一次,独一无二,这是上天的恩赐。天地轮转,万物枯荣,生死轮回,都是天道,有生必有死,没有什么是长久存在的。所以人顺应天时就好,生死由命,也不必去做什么妄想违抗天道的行为。可那位门主的做法……如果他真的存在,恕我不敢苟同。”唐夫人叹了口气,很严肃的说道。 “不过那位门主把自己做成了傀儡,这就说明这还是一种机关术,区别只是它更加的匪夷所思精妙绝伦。既然是机关术,就有控制这个大型机关的核。只要找到傀儡的核并且毁掉它,就能摧毁这个傀儡了。” “谢谢夫人提点了。”曲华裳深吸一口气,点点头。虽然唐夫人这么说了,但是要找到唐孤影的核哪里是件容易的事情?且不说他全身上下都是机关,不靠近都能攻击你,根本无法近身,即使能够放倒他,谁知道他把核藏到哪里去了?那核又长什么样子? 或许可以试试用火烧的办法,把他困在一处地方,再放一把大火。傀儡是由金属、木头等物制作而成,而且在外壳上会刷好几层桐油来防火。但唐孤影的外壳毕竟是人,是肉身,是可以被火……湮灭的。 但曲华裳下意识的抗拒这种方法,这让她有一种杀人的罪恶感觉。即使唐孤影已经死了,再“杀”他也不过是毁掉这件兵器,放他去安息。但是当他站在那里,双目无神的看着你的时候……那张跟原来一模一样的脸……谁又能说他不是活的? 手背上一暖,曲华裳回过神,发现白玉堂把手覆盖在了自己的手上然后五指顺着指缝插进去扣紧了自己的手。被白玉堂的手紧紧扣着,曲华裳有一种淡淡的安全感。她的心渐渐的平静下来,同时不断的安慰着自己。一定会有办法的,没有什么东西是坚不可摧不可战胜的。 “既然这样,那么夫人……唐君溪的事情,就请拜托您在他醒后再告知于他了。”打定主意之后,曲华裳转了话题,“有些话我知道自己说不太合适,但唐君溪现在毕竟是我的手下,不管他日后决定回唐门或者是留在百花楼,我都尊重他的意愿。” “我明白,你是个好孩子。”唐夫人微微一笑,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君溪也是个好孩子,事情已经过去了,错不在他,他失去了双亲也是受害者。如果他愿意回来,我当然很高兴,毕竟泽儿只有他这一个兄弟,他们应该互相帮衬。如果他不愿意回来……”唐夫人说到这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唐门于他而言毕竟是个伤心的地方,当年他虽然年纪小,但未必没有记忆。在他自己能够想开之前,还是在外面比较好。” “多谢夫人成全。”曲华裳对着唐夫人恭恭敬敬的一拱手。 “此番既然来了,就好好待几天再离开,让我略尽地主之谊。况且现在山中下了大雪,交通不便,贸然离去只怕危险。”唐夫人见事情差不多已了,便转而留曲华裳他们多居住些时日,“我唐家堡雪中之景也别有一番风味,可以让泽儿带着你们四处转转,也带上君溪散散心。” “正有此意,之前还怕夫人厌烦呢,那就叨扰啦!”曲华裳粲然一笑,显得很是开心。 唐夫人招手叫来一位很年轻的唐门小哥来给曲华裳和白玉堂带路,带两个人去客房安顿好,然后再四处转转,等一会儿吃饭了再回来。雪越下越大,但是唐家堡地处山中,地势奇异,雪落到了这里反而变小了不少,不是很冷,赏雪景也刚刚好,再巧妙不过。 “你给唐君溪下了什么药?”两个人顺着路边慢慢的往前走,唐门小哥很识趣的跟在身后不言不语。这个时候,白玉堂忽然开口问道。 “什么?”曲华裳眨眨眼睛,一副无辜的样子,表示自己不明白。 “别装傻……”白玉堂叹气,抬手揉了揉曲华裳柔顺的长发。他呵出口的气很快变成了白烟在空中消散,短暂的阻隔了两人的视线,“你给唐君溪下的并非是昏迷一类的药粉,也不是什么毒。虽然你的本意是让他睡上一觉好好歇歇,但是我相信,在这本意之上,你还会有别的目的。” “你怎么这么了解我!”曲华裳忍不住撇嘴道。 白玉堂莞尔,他抬手刮了刮曲华裳的鼻子,又掐住了她有点冰冷的脸蛋:“那是自然,除了五爷我,还有谁会这么了解你这个死丫头。” “唔,你说的没错。”曲华裳有点小开心,她得意的一笑,点点头,“我确实给唐君溪下的不是迷药,而是一种可以让他做美梦的东西。” “哦?”白玉堂挑眉。做美梦?直觉告诉他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三生酒,魂返香,酒醉三生烟云过,香浮魂返一梦遥。那是一种叫做魂返香的毒药,点燃之后入睡,可以让人梦到最想要的东西。在香燃烬之前未醒的人,则会永远的沉浸在梦境之中。而若是把魂返香融化直接融入血脉,则化为剧毒之物,黑气三日后蔓延到心脉,心脏污染爆裂而亡。”曲华裳回忆着墨枫霜曾经说过的话,慢慢的复述给白玉堂。 “你还真的给那小子下毒了?”白玉堂略略惊讶。 “量不多,有我在,没事儿的。”曲华裳摇摇头,显得很是轻松,“没有下到他血脉之中,我怎么可能害人?我可是大夫。只是想让他做个梦……” “可能是美梦,也可能是噩梦,就看他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了……”   ☆、第118章 【百一八】梦魇 在曲华裳跟白玉堂在唐门之中携手同游的时候,唐君泽把被曲华裳药翻了的唐君溪抱回了房间之中。 这卧室就在唐君泽房间的隔壁,乃是之前唐夫人接到儿子的消息之后专门派人收拾出来的。唐夫人想了又想,觉得如果在以前唐君溪他们一家居住的那里给他安排房间,他见了难免触景生情,还不如就搬到自家儿子隔壁,兄弟之间还能互相照应一下。 唐君泽抱着唐君溪进了门,把他放在床上,脱了外衣盖好被子,然后从怀里摸出了曲华裳扔过来的那枚小香炉,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在了唐君溪的床头。 虽然明知道曲华裳不会害唐君溪的,但是总觉得那安魂香的气味……有点不妥。 自己闻多了也想睡觉呢!唐君泽摸摸鼻子,起身去了隔壁自己房间,搬出了自己的工具箱和好多材料,一起打包拿去了唐君溪那里。然后他把所有的东西都铺在了桌子上,一边守着唐君溪,一边组装一些小玩意儿打发下时间。等到唐君泽装了半个机关小猪之后,忽然听到床上传来了翻来覆去的声音。 这是打拳呢?唐君泽奇怪的放下了手里的机关小猪,抬头看床上,他发现原本睡得好好的唐君溪现在正眉头紧皱,来回翻滚,面上还带了痛苦的神色。 “这是……魇着了?”唐君泽看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他想叫醒唐君溪,但手伸到唐君溪的肩膀上时,忽然又停住了。 周围不知从何时起,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 “这是……”唐君泽眯起眼睛看了看周围,然后目光落在了他放在唐君溪床头的那个香炉上。“小曲你搞什么……”他呢呢喃喃的说道,同时伸手想过去灭掉香炉。 “不要——”这时候,唐君溪忽然喊道。 “啊?你还要点着啊?”唐君泽撇撇嘴,抱着胳膊居高临下的看着唐君溪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挣扎,好像碰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我说弟弟你这到底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啊?” 唐君溪不说话了。 “得,你随便折腾去吧。”唐君泽等了半天,唐君溪没有再说话,他就摇着头走回了桌子前面,继续专心致志的组装机关小猪。之前在藏剑山庄打赌输了,他还欠展昭一个机关小猪呢,也不知道展昭要送给哪个姑娘啊……难道是丁月华?之前就看他俩眉来眼去不对劲儿了!没想到展昭不出手就罢了,一出手竟然如此厉害!真是让人佩服、佩服…… 唐君泽自己一边组装机关小猪一边胡思乱想的时候,唐君溪正陷入一场永无止境的梦魇之中。 梦境里,他似乎是回到了久远的曾经,那时候他还在唐门,年纪还很小。唐君溪一直以为自己忘记了这段回忆,在过去的二十年之中,他无数次的想回想起那个让他家破人亡的夜晚,回想起他曾经经历过的一切,但是每一次都失败了。最清楚的一回,是他梦到了滔天的大火和无边无尽的血色,周围有人在不停的哭喊着,梦中的一切透着荒凉和哀伤。 这一次的梦境和以往不同,起初唐君溪梦到的,是一片深深浅浅的绿影。有淡淡的光芒从绿影的缝隙之中透露下来,温柔的散落在地上,碎成斑斑驳驳的一大片。他仰着头看着那些绿影,时而模糊时而清晰,倒映在他的瞳孔之中,让人感觉无限的生机和活泼。 周围有温暖的气息包裹着他,唐君溪记事起就从没感受到过这种感觉,但此刻他却觉得十分的熟悉——就好像是小的时候跟随在司徒千机的身边,如果完不成师父布置的任务就会被打手心,所以下意识的感觉手很疼一样——早已深深的印刻入骨髓之中,即使记忆被清洗,也依旧似曾相识。 但是这感觉又不同于疼痛,它不让人畏惧,而是让人欣喜,下意识的想要靠近,不停的靠近…… “宝宝醒了吗?再睡一会儿,乖,娘给你扇风……” 是谁?谁在说话? 眼前斑驳的绿影渐渐分化出不同的形状,唐君溪终于看出来,那些绿色的影子是一棵开的十分茂盛的树的树冠,他正躺在一个人的怀里面,而那人抱着他在树下乘凉。 一旦影子清晰起来,其他很多被忽略的东西也都变得清晰了。 阵阵蝉鸣声,拂过的暖风,以及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嬉戏声…… 现在是夏季,这里是唐家堡,这棵大树……在欧冶子别院外,嘉陵江畔。 这是唐君溪……童年的住所。 “娘……”唐君溪不自觉的张口,说出来的话都是软软绵绵发音不标准的,一听就知道是刚刚学会说话的小孩在。 “乖……”女人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又仿佛离得他很近。唐君溪迫切的想看看她,看看这个被他过早的遗忘了的母亲。于是他开始剧烈的挣扎,四肢乱蹬,在女人的怀里面扭来扭去。 “不要怕,宝宝,不要怕,娘相信你,好好的活下去,你还有哥哥,还有伯伯,还有家人……” 怕?怕什么?为什么看不清楚她的脸? 唐君溪感觉很烦躁,他不停的张嘴却来来回回都只能说出一个娘字,而那女人的声音虚无缥缈,说来说去都是奇怪的话语,听不懂她在表达什么。 忽然,周围温柔的绿色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红色,艳红如鲜血一般。 蝉鸣声消失了,嬉戏声不见了,风声变得更加剧烈,而且一点儿都不温柔——猎猎如刀斩一般凌厉无比,周围渐渐浮起哔哔剥剥的声音,有什么好想被烧开了。 烧开——这个念头在唐君溪的脑海之中一闪过,周围顿时热浪扑面。唐君溪奋力的挣扎,他想要逃离这里。那边过去就是嘉陵江,跳下去就没事儿了,不能留在这里,再待下去会被烧死的…… 女人呢?对了!那个之前一直抱着他的女人呢?!她去了哪里?! 火光之中,忽然闪现出一抹耀眼的翠色。紧接着那翠色越来越大,最后铺天盖地的绽放,好像节日的时候漫天燃烧的烟花一般璀璨,伴随着咻咻的声音,无比熟悉。 暴雨梨花针。 在暴雨梨花针闪烁的光芒照耀之下,唐君溪终于看清楚了那个一直抱着他的女人的脸,他的母亲。 母亲单手捂着腹部,慢悠悠的从前面挪过来,在她背后,是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人头也不回离去的身影。 你怎么了?娘?!唐君溪想问,但是张口却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哭喊声。 “宝宝乖,不哭哦。”母亲终于走到了唐君溪的面前,她双腿一软跪在地上,伸出沾染了鲜血的双手,费力的从草地上抱起了唐君溪。 唐君溪被母亲贴在自己的胸口,全身上下最温暖的地方——因为母亲其他地方的温度都在迅速的流失。 “不要怪爸爸……他受到了蛊惑……” 母亲抱着唐君溪,絮絮叨叨的说着话,有些话只能挺清楚几个词语,有些话一点儿都听不清。 “……做了……错事儿……” “不要相信……” “不要被人利用……” 母亲的声音变得越来越低,最后一点儿都听不到了,原本温柔的环抱着他的双手,也无力的垂了下去,敲打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唐君溪从母亲的怀中摔往地上,距离并不高,但是他却觉得下落的过程很是漫长。 意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有一个一身蓝袍的男人接住了唐君溪。唐君溪慢慢仰起头,然后他看到了,记忆之中的、熟悉的、男人的脸。 司徒千机眯着眼睛看已经吓傻了的唐君溪,忽然绽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笑的五官都皱到了一起。 “他竟然没杀了你,看来还是有点儿理智的,药量不对呀……” “也罢,我就留下你吧。忽然想再看看日后,亲人相残的场景啊!是多么的美妙……太美妙了……” 司徒千机抬手一掌敲在了唐君溪的脖颈后面,唐君溪感觉到一阵剧烈的疼痛开始蔓延,然后他就昏了过去。 昏迷的最后一刻,他还在迷迷糊糊的想,原来,这就是他不愿意忘记却一直没想起来的……回忆。 曲华裳打开小香炉的盖子,把里面多余的返魂香挑拣了出来,只剩下一小块还在燃烧着。 之前她跟白玉堂在唐家堡逛得好好的,唐君泽忽然派人找过来,说是唐君溪出事儿了,让曲华裳赶紧过去看看,别是你那什么安魂香闹得吧? 曲华裳听了之后挑挑眉,然后叹了口气,也没多说什么,拉上白玉堂跟着唐门弟子一起去了。 “不是说返魂香没有问题吗?”半路上,白玉堂问道。 “理论上讲是没有问题的。”曲华裳抿抿嘴唇,“但魂返香毕竟是毒药……记不记得之前我说过,他会做梦?可能是美梦也可能是噩梦,就看他心中最想要的是什么了。” “一定是做了噩梦了。”白玉堂点点头。 “那就是他对于唐门二十年前出事那天的执念太深了。”曲华裳忧心道。 “你是有意的吧。”白玉堂又毫不留情的揭穿了。 “是。”曲华裳这次没有推脱,而是干干脆脆的承认,“我想让他梦到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我们就有更多的线索了。现在最关键的问题就是,司徒千机到底有没有直接参与到唐门的内乱之中。如果参与了,是以什么样子的身份,有了线索才能查下去。顾百岳那边的线差不多已经断了,没法继续再摸,而短时间内我不想跟那个鬼面人再次交手,所以剩下的就只有司徒千机这边。” “不用解释这么多。”白玉堂摸了摸曲华裳的长发。 曲华裳微微一顿,然后摇头笑了。 “我说小曲姑奶奶啊!你到底给我弟弟下的是什么*药啊!”唐君泽对这曲华裳哀嚎,“他从睡下开始就不安生,后来一直做噩梦不停的来回拧啊转啊的,刚才还哭了呢!” “哭了?”曲华裳抿了抿唇,扣住唐君溪的手腕开始给他把脉。这个时候,唐君溪忽然剧烈的挣扎了起来,白玉堂和唐君泽上前合力也差点儿没能按住他。曲华裳抽出银针甩向唐君溪的周身大穴,连点数下之后,忽然抄起桌子上的茶水对着还在燃烧的小香炉泼了过去。茶水泼灭了燃烧的安魂香,屋中的幽香味道迅速的黯淡下去。与此同时,曲华裳单手推掌,运转内力,娇喝一声:“醒来!”然后以掌力吸出了插在唐君溪身上的银针。 唐君溪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他双目瞪得大大的,无神的直视前方。 “这回的真是安神香了,点上吧。”曲华裳从袖中摸出一个小荷包,倒出几节细细的香递给唐君泽,唐君泽经过这次的事件之后,对曲华裳眼中的不相信。他狐疑的看了一会儿曲华裳,最后白玉堂一眼冷冷的斜过来,唐君泽呼吸一滞,赶紧转身去把安神香点上了。 味道的确比之前的安魂香浅淡了许多,而且闻着非常舒服,让人不自觉的就想沉沉睡去。 “回魂。”曲华裳伸手在唐君溪的眼前晃了晃,“少年,告诉我,你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双目呆滞的唐君溪机械一般的开口,“看到母亲倒在地上……暴雨梨花针……然后父亲走了……师父……带走了我……” 曲华裳一挑眉,与白玉堂对视一眼。她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没想到唐君溪竟然真的回忆起了被他自己遗忘的曾经。 “什么?!叔叔?司徒千机?!”而听了唐君溪所说的话之后,唐君泽猛地跳了起来,他看着曲华裳,眼中有着难以置信的感情:“暴雨梨花针……他是说,叔叔杀了叔母?!而司徒千机……果然在那天来过唐门?!”   ☆、第119章 【百一九】异变 曲华裳原本只是试探的行为竟然真的炸出了唐门秘辛,这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唐君泽很严肃的问曲华裳,唐君溪所说的话有几分可信。而曲华裳开始一言未发,她任由唐君泽在身后转来转去,自己则给唐君溪扎过针,把人安抚好了,然后给他服了药让他再睡下之后,才拍了拍满手的药沫,从袖中取出了一小瓶魂返香放在了桌子上。 “这香我也只有这么一小瓶了,等用完了之后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找齐剩下的药材配出来。”曲华裳示意唐君泽和白玉堂都坐下来慢慢说,“这药名叫魂返香,严格来讲不算是药,而是毒。它的功能我之前已经跟玉堂提过了,若是当做安魂香使用,点燃之后入睡,可以让人梦到内心最深处的渴望;而若是融化直接融入血脉,则化为剧毒之物,三日后蔓延到心脉,心脏爆裂而亡。之前对付那个鬼面人,我用的就是融化的魂返香。” “三日后心脏爆裂而亡……这么多天都过去了,也就是说那个鬼面人现在已经死了?”唐君泽摸着下巴思考,考虑了一会儿他忽然一拍桌子,“不对!又被你带着走了!你竟然给我弟弟点这种东西!” “我也只是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继白五爷之后,曲华裳第二次被人揭穿了目的。但显然这一次要比上一次尴尬许多,曲华裳叹口气,真心实意的对唐君泽说道:“对不起,是我欠考虑了,虽然知道魂返香点燃后是不会有危险的,但却没料到他梦到的东西竟然能这样刺激他……” “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唐君泽把扇子握在手心之中敲了敲,“这个药能确保我弟弟梦到的是真实的情况?你能控制人的梦?怎么感觉这么玄乎……” “并非是控制。”曲华裳摇摇头,“没你想的那么复杂和神秘。魂返香能让人梦到的是内心深处埋藏最深的渴望和希望能够得知的东西。在他睡过去之前,因为听了唐夫人的话,所以满脑袋想的事情肯定与他童年的身世有关——如何离开的唐家堡,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这些事情他都亲身经历过,记不起来是因为受的刺激太大和当时年纪尚小。但既然他经历过了,那么这些事情就会永远留在心里,只需要有一种方法让他回想起来,魂返香就是这种方法。” “但毕竟梦境与现实是不相同的。”曲华裳话锋一转,又说道,“他所经历的事情在梦境之中会以一种扭曲的状况呈现出来,所以他很激动。至于为什么这样……师姐说可能是因为他无法承受自己曾经经历的事情,或者这就是梦境表达的一种方式而已。” “没有什么后遗症?”唐君泽又问。 曲华裳摇摇头:“醒了就没事儿了,而且他还会原原本本的想起来......具体细节你就等他再醒了去问好了。” 唐君泽明显松了一口气:“这就好。”然后他就起身去吩咐等在门外的唐门弟子去一趟厨房准备点儿清淡的食物,等什么时候唐君溪醒了,就端上来。曲华裳看着他忙碌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等到回过头来,就看见白玉堂握着那一小瓶魂返香在把玩。 “你没有告诉唐六,如果香燃烬之前唐君溪还不醒,那他就永远都醒不过来了。”白玉堂似笑非笑的看着曲华裳。 “嘘!”曲华裳赶忙压低声音,手忙脚乱的扒着白玉堂的衣袖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怎么可能!我给他的那些香够燃十二个时辰的了,绝对没问题。” “那这香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白玉堂看见曲华裳略显窘迫的样子,忍不住轻轻笑了笑,转移了话题。 “在很久之前……”曲华裳望了望门口,唐君泽还在对唐门弟子滔滔不绝的交代着什么,看他面前那唐门弟子满脸汗颜的架势,一时半会儿是说不完回不来的,于是她放心的继续讲,“有一个很有名的地方叫做洛道,那里一直是山清水秀的样子,但是因为南疆天一邪教的阴谋,他们把毒药下到了水源之中,于是无数的无辜村民被有毒的水源污染而变为了尸人。洛道从一个繁华的城市变成了一片荒凉的鬼蜮,数不清的尸人四处游荡。这些尸人有些还有自己的意识,他们很痛苦,不想以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活下去,但也不想就这样离开人世。于是师姐发明了一种药。” 说到这里,曲华裳顿了顿,白玉堂拎起壶帮她倒了茶,曲华裳润了润喉咙,继续说道:“这种药使用之后,可以让人陷入最深沉的梦境之中,在梦境中得到自己想要的却求不到的一切。这就是魂返香的最初原型。但是在配药实验的途中,出了一点差错,我们发现按照师姐的配方配出来的药,如果直接融入人的血脉之中,就会使人中一种剧烈的毒药,三日之后毒气入侵心脏,心脏爆裂而亡。但是因为洛道的尸人本身就具有很强的毒素,这些毒素抵消了魂返香的毒,所以直接作用在尸人身上是没有问题的。” “所以师姐就拿着魂返香去了洛道,在征得了那些神智尚在的尸人同意之后,对他们使用了魂返香,让他们永远的沉浸在了自己的美梦之中。”曲华裳从白玉堂的手中接过了小瓷瓶,摇晃了几下,打开瓶塞,把香炉之中剩余的魂返香放入了瓷瓶里面,“之后师姐行走江湖,有些人听说她手中有一种药可以让人美美的做一场梦……反正传言越来越玄乎,我听过的最强大的一个版本是,师姐的魂返香可以生死人肉白骨,让人起死回生。所以找她祈求魂返香的人是越来越多了。大家都有着那样这样的愿望,都希望师姐帮他们实现。然后等到我出谷闯荡江湖的时候,师姐已经成了江湖之中最具有传奇色彩的人物。” “我也不知道师姐是怎么想的,总之她最后改进了魂返香的配方,让这种毒要也可以作用于普通人,只不过是以燃香的方式。直接使用还是毒性很大的。”曲华裳余光瞅见唐君泽终于唠叨完了唐门弟子,心满意足的走了进来,赶紧匆匆结束了话头。 “你们在说什么?”唐君泽拉开椅子坐下来,“我好像听见了魂返香……魂返香怎么了?” “没怎么。”曲华裳摇摇头,表情认真的转移话题,“我们什么时候能去吃饭?” “吃饭?你刚吃过饭好吗”唐君泽摸了摸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曲华裳,回到唐家堡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唐门列祖列宗的灵魂庇佑,智商下线很久的唐少主忽然聪明了不少:“对了,说到魂返香!你还有个问题没回答我,你之前不是说那个把你们一群人打的人仰马翻的鬼面人中了魂返香吗?那这么多天过去了他肯定已经死在某个角落了吧?是不是不用担心后续阴谋的问题了?天下太平啦?” 曲华裳面无表情的望着唐君泽:“鬼面人死没死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跟着他。而且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 “不耻下问嘛,不会的东西就要问,我娘小时候教我的。”唐君泽很得意的点点头:“除非你的药不顶用,要么就是他手中有解药,否则肯定死了!哎呀小曲!怎么说哥哥我也算是帮了你们一个大忙……日后有好事儿记得我啊!” “魂返香之毒没有解药……”曲华裳叹口气,轻声说道。 “那不就得了?你高兴点儿啊!天天绷着张脸做什么?哎对了,我发现自从从藏剑山庄出来你整个人就不对劲儿,蔫搭搭的越来越没精神,是不是生病了?”唐君泽锋眉一挑,忽然问道。 白玉堂闻言了看了过来,带着怀疑的目光。唐君泽所言他之前就已经发现了,但是曲华裳死活不说还装作没事儿的样子,白玉堂也不知道怎么问。现在唐君泽问出来了简直太机智,不愧是他白五爷的朋友。 “没事啊不是问过我了吗?”曲华裳立马否认,还绽开了一个笑脸表示自己完全没有问题。但是随时关注曲华裳状态的白玉堂还是发现了,曲华裳的脸色有点白。 “真的没事儿?”唐君泽怀疑的问道,“我觉得你比我弟弟更可疑。” “没事就是没事儿!”曲华裳翻了个白眼,“而且你弟弟也不可疑。” “玉堂?”发觉白玉堂在盯着自己看,曲华裳眨眨眼睛问道。 白玉堂摇摇头,却没说什么。 后来大家又天南海北的随便聊了一会儿,看唐君溪还没醒,就都散了,把屋子留给他们兄弟两个人。天还在下雪,不过雪势已经小了很多,出来之后曲华裳也没有了游玩的心思,她对白玉堂说自己有些困了,之前在马上没有睡好,想回去补补眠,等吃饭了再去叫她。 白玉堂拍了拍曲华裳的头,把人送回了客房里面,嘱咐一番就走了。 白玉堂走了之后,一直面带微笑的曲华裳忽然变了脸色,她咬着牙,一只手死死抓住胸口,另一只手勉强扶着桌面椅子,跌跌撞撞的走到了床边摔在床上。心口传来一阵一阵撕裂的疼痛,细密而绵长。她倒在床上大口大口无声的喘气,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爬起来盘腿而坐,开始运行离经易道的心法温养自己的心脉。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很多天了,从她离开藏剑山庄的前一晚开始。但之前都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疼成这样,今日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时间忽然就提前了,还差点儿被人看出来。 从她吞下那枚小仙桃的时候,曲华裳就知道会有这样一个结果,她不知道这种疼痛还要持续多长时间才能停止,只是她越来越能感受到自己身体内部的变化了。一如当年墨枫霜曾经告诉过她的那样。 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疼,慢慢的、一点儿一点儿的开始,渐渐漫布整个身体,蔓延到四肢百骸,到了最后,一呼一吸之间都会是无法承受的疼痛。在仿佛无休无止的疼痛往复之中,你会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内部渐渐开始发生变化,就好像是种子终于发芽,长出了新的枝脉一般。等到一段时间之后,疼痛的状况会慢慢减轻,直到疼痛完全消失。如果你能挨过疼痛的阶段,之后也好好的活着,那么恭喜你,仙桃的作用已经在你身上起效了。 最简单的验证方法就是像那天鬼面人想对曲华裳做的一样,找一把刀子,随便划一刀,伤口能够很快的愈合。之后验证的程度可以进一步加深,剜下一块肉,砍掉一条手臂……直到最后你会发现,即使你把自己的脑袋砍下来,只要再把头安回去……你还是活着的。 欣喜吗?获得了所谓的新生,永远存留于这个世界上,不死不朽。曲华裳终于体会到了墨枫霜曾经体会过的事情,所以她完全不理解为什么鬼面人如此执着的希望自己继续活着。这种获得了“新生”的感觉,伴随着深深的恐惧感,每一步都像是朝着地狱迈进,一步一步,直至抵达最深处万劫不复。 看见仙桃的第一眼,曲华裳就明白了这是墨枫霜给她的东西。墨枫霜送她去往后世的目的,除了避开必死的杀局之外,最重要的是要借此机会把混元长生丹的药方彻底毁灭,让这种东西从此消失在世界之上。自从本身暴露、被九天与安禄山盯上之后,墨枫霜就知道自己已经不可能完成把药方毁灭的任务了。如果她不做点什么,混元长生丹就会落入安禄山之辈的手中,到时候天下沦陷生灵涂炭万劫不复,她多年的隐忍和布局也就全白费了。 送曲华裳去往遥远的后世……时间与空间永远是变化莫测的东西,没人能预测千百年之后世间会变成什么样子。墨枫霜也不知道曲华裳究竟能活多久,虽然她在曲华裳离开之后抹掉了曲华裳生活过的痕迹,但毕竟是强行插入其他的时空,总会付出一定的代价。 不管这代价是什么,曲华裳都一定不能死。她死了所有的努力就会打水漂,跟之前一模一样。而要保证一个人不死的最好方法……就是变得跟墨枫霜一样。 但并非所有人吃了仙桃之后都会变得长生不老跳脱出轮回,很久之前的事情墨枫霜没有详细说过,但曲华裳却可以自己想象,无数的人发疯之后在那棵神秘的神树跟前厮打啃咬,余下的则是满脸痛苦的摔在地上打滚儿。她在吞下桃子之前也想过,有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打败那个鬼面人,让自己不要冒险?曲华裳现在并非是孑然一身,她有很多的挂念和羁绊。她有白玉堂,有展昭,有徐长歌,有百花楼那么多的弟子,甚至还有一个太后娘娘和一个皇兄……自从来到了这里,她已经跟太多的人有了交集,命运的线也重重叠叠的把她锁死在了这个时代。 曲华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面整整一晚上,最后她有些绝望的发现,这颗桃子她非吞不可。 想要打败鬼面人,阻止混元长生丹继续存留在世上,就只有变得跟鬼面人一样。就像曾经的墨枫霜——如果不是为了救道长而放弃了自己长生的能力,就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奈何的了不死不灭的墨枫霜。鬼面人虽然没有达到墨枫霜的程度,但也比寇岛那些遗民要强许多,曲华裳现在还是普通人,自然不会是对手。 最后,曲华裳还是眼睛一闭,一口一口的咬着酸涩的桃子吃了下去,连桃核都一起吃了个干干净净。果肉顺着喉咙慢慢滑下,曲华裳渐渐觉得自己的腹部开始烧起来。 不能死。从吃下第一口,这就是坚定的信念。不管怎么样都要撑过去,一定不能死,现在死了一切就都白费了。第一晚的疼痛并没有预想之中的激烈,除了心脏有轻微抽痛的感觉,曲华裳一切都正常。第二天大家就启程离开了藏剑山庄,然后兵分两路。 第二天夜幕降临之后,曲华裳觉得自己该庆幸,其他人都跟着展昭回了开封府,只有她一个人住一间屋子,就不会有人发现她疼的难受。 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月之中,每当夜幕降临,疼痛都会如期而至,随着时间的推移,疼痛的程度越来越剧烈,昨晚在他们进山之前达到了顶峰——曲华裳几乎一晚都没有休息,第二天出现的时候不仅脸色泛白还带了大大的黑眼圈。白玉堂盯着曲华裳看了半天,最后直接把人拉上了自己的马背抱着她走,让她在自己怀里面靠着多休息一会儿。 离经易道的温润气劲在经脉之中流转了一个大周天之后,疼痛的程度逐渐减轻,最后渐渐平静下来。六个时辰之内两次经历这种疼痛的折磨,饶是曲华裳意志力坚强也有点儿撑不住了。她睁开眼睛,窗外还是一片灰濛濛的天,只知道尚未入夜。随便抓过外袍把汗涔涔的额头抹了一下,曲华裳本想下床喝点儿水的,但是双腿软得动不了,最后干脆直接放弃了,一掀被子翻身睡去了。 这一觉昏天暗地也不知睡到了何时,只是等曲华裳醒过来之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桌子上点着一蓬温暖的烛火,那烛火是如此的微弱,只略微照亮了白玉堂支着脸颊闭眼休息的身影。曲华裳揉了揉眼睛,浑身酸疼的难受,她支着手臂把自己撑起来,刚要下床,白玉堂倏然睁开了眼睛。 两个人在黑暗的屋子之中静静的对视,曲华裳隐在暗处,白玉堂坐在灯下。看了一会儿之后,白玉堂把扣在桌子上的茶杯翻过来,给曲华裳满上了一杯尚在冒着热气的茶水,然后端起来走到床边递到她的唇边:“刚醒了口渴,把水喝了。” “玉堂?”曲华裳微微一怔。 白玉堂并不回答,他直接一手轻轻掐住曲华裳的下巴往上抬起,另一只手拿着茶杯凑到她唇边,慢慢往里灌。 曲华裳就这白玉堂给她摆的姿势乖乖的喝完了一杯水,然后抱着被子爬了起来:“玉堂……什么时辰了?” “酉时三刻,他们已经吃完饭了,唐六叫厨房给你留了一份,我去拿来。”白玉堂抬手帮曲华裳抹掉唇角留下的水渍,拍了拍她的头,转身把茶杯放在了桌角,推门出去了。 曲华裳拥被坐在床上,看着白玉堂离开的背影,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桌角那如豆大小的烛苗不停的跳跃着,周围的一切模糊的仿佛一张泼了墨的白纸,无数的色彩在纸上舞动氤氲……曲华裳感觉眼前越来越乱,她有点晕。 没有眼睛逐渐看不清楚而产生的惊慌感,没有色彩飞舞让世界变得光怪陆离的恐惧感。曲华裳就安安静静的坐着、等待着,仿佛她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等到白玉堂拎着食盒重新推门而入的时候,曲华裳的视线之中出现了一抹突兀的白色。她微微怔了一下,接着就明白了肯定是白玉堂回来了。刚想说点什么掩盖自己暂时失去视力这件事情,曲华裳就发现世界在自己眼中又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之前无序的飞舞的色彩好像找到了某种规律进行了重新组合,渐渐排列成了正常的图形。像是有人拿着一只沾饱了墨水的细毛笔进行了细致的勾边,一个完完整整的英俊潇洒的白玉堂在视线之中被勾勒了出来,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的姿态。 “怎么了?”白玉堂奇怪的问道。他把食盒放在桌子上然后把菜端出来放在桌子上一一摆好之后,抬起头看到曲华裳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着自己,而且她的双眼之中好像泛着浅淡的红色光芒,一闪就过去了。 “没……什么。”曲华裳摇摇头,她垂下头注视着自己的手掌心,脉络清晰可见。她试着伸曲又舒展自己的手掌,来回几下之后,把手掌高举到眼前仰着脖子看了看,然后又转头去打量这间屋子里面的一切。 最后曲华裳的目光落在了窗外。窗户被白玉堂打开了小小的一道缝隙用来通风,月光偷偷洒落进来,在地上顺着窗缝的细影碎成一条直线。借着不是很明亮的月光,曲华裳看见了外面时不时飞舞而过的细碎的雪花和远处错落有致的青山一角。 白玉堂饶有兴致的抱着胳膊看曲华裳先是四处东张西望,然后明亮的瞳孔之中闪过一丝惊讶的情绪。他走到床前,把手按在了曲华裳的肩膀上问道:“没什么?我觉得你……好像很惊讶啊?” 白玉堂一边说,一边挑起了眉毛。 “只是看东西清楚了许多,觉得有点儿奇怪……”曲华裳揉揉自己的眼睛,往前靠进了白玉堂的怀里面,“可能是这几天我都在玩没有看书的原因吧……” “先吃饭。”白玉堂弯下腰,把曲华裳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了起来,然后抱着她坐在了桌子前面。对着满满一小桌子丰盛精美的川菜,曲华裳馋的直流口水。之前对抗疼痛消耗了她很多的体力,现在看到这些菜肴,曲华裳恨不得连着盘子一起吞掉算了。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吃辣,不能吃我就让厨房……”面对着麻婆豆腐上淋着的厚厚一层红辣椒,白玉堂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刚说了个开口,曲华裳就赶紧点头:“能吃能吃能吃!不用还了就这个!”然后她拿起筷子,用一种姿态优雅、但是快的令人咂舌的速度开始席卷餐桌。 说来也奇怪,曲华裳一朵风雅飘逸的高岭之花,平时喜欢吃的不是精致漂亮的清食小点,反而是油盐很重的川菜,尤其是辣椒,简直是无辣不欢。 白玉堂一只手搂住曲华裳的腰防止她从自己身上掉下去,一只手拄着侧脸看曲华裳快乐的吃饭,嘴角不自觉的挑起了一抹微笑。 屋中安静下来,再加上桌角一点暖黄色微醺的烛光,竟然有一种平淡的幸福感在慢慢流淌。 吃完饭之后,白玉堂拿出手帕给曲华裳抹了抹嘴角,又把人抱回了床上。曲华裳吃饱之后有多余的精力关注额外的事物了,这才发现自己就像个孩子一样被白玉堂连着杯子抱来抱去的。原本想开口拒绝,但是总觉得如果拒绝了说不定两个人就要进行更深一层的交流谈判了,于是曲华裳机智的闭上了嘴巴。 把人重新放回床上,白玉堂在床边坐下,拍了拍曲华裳的头之后,握住了她的手腕。 曲华裳抬眼看了看白玉堂,知道他在探查自己的脉搏。离经易道的心法除了能让万花谷绝学太素九针发挥更深一层的功效之外,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不停的温养身体,加上混元内功原本就有调和阴阳平衡的功能,所以离经易道的心法用来养伤是再合适不过的了。经过了离经易道一下午的温养,曲华裳之前因为心脏疼痛而受损的心脉现在已无大碍,白玉堂又不是医学高手,肯定把不出来的。 果然,把完脉之后,白玉堂没有多说什么,他把曲华裳的手放回被子之中,掖好被角,拍拍她的头,嘱咐她早点休息,就把剩下的饭菜和空盘子都装回了食盒之中,带着食盒离开了。 直到白玉堂走了之后,曲华裳才深深的松了一口气。直觉告诉她,白玉堂已经看出了什么,但是他没有提起,曲华裳也就装作不知道了。因为这件事情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告诉他——曲华裳有必须要吃掉仙桃的理由,但是她因此承受的风险和结果肯定是白玉堂不愿意看到的。曲华裳没有把握说服白玉堂,干脆就让他不知道好了。 只要自己努力的活下去,活的好好的,就没什么事儿了。曲华裳安慰自己。她下意识的不去想一个问题,如果她真的变得和墨枫霜一样——长生不老,不死不灭,这个秘密总有一天是会被曝光的,到时候该怎么办呢?她是离开白玉堂,从此之后只能远远的看着他,看他娶妻生子过完短暂的一辈子,而自己继续孤独的存活在这个世界之上,还是继续跟白玉堂在一起,陪着他过完短暂的一声,看着他逐渐老去死去,而自己继续孤独的存活在这个世界之上呢? 不管哪个问题最后的结果都是悲惨的……曲华裳拒绝去想。 不过,曲华裳知道,是时候正视自己逐渐变化的身体了。   ☆、第120章 【百二零】推测 当午夜时分,疼痛没有如期而至的时候,曲华裳就隐隐约约的明白了,事情已经发生了变化。至于接下来的疼痛是就此消失了,还是会像今天一样在下午出现,那就需要明天才能知道了。 就好像是一件事情有多个阶段,算上开始并没有发疯,以及今天疼痛时间的提前,曲华裳已经顺利的度过了第二个阶段。第一阶段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而第二阶段结束的时候,除了小伤口可以在短时间内愈合之外,曲华裳还发现自己的视力变得比以前更加好了——甚至好的超过了常人的范畴。 曲华裳是大夫,平时也很注意保养,再加上之前谷中有些天工一脉的弟子因为常年蹲在屋子里面研究机关从而导致视力下降减弱,为此药王孙思邈专门创建了一套保养眼睛的办法教授于门下弟子们。所以曲华裳原本的视力就很好。但是跟现在的视力相比……那真是完全不够看的。 现在曲华裳的眼睛能完全看清楚黑暗之中发生的一切,不仅如此,远处的事物她也能看的很清楚。从她所在的客房窗户朝外看去,曲华裳能够清清楚楚的勾勒出每一座山的轮廓和走向。 这是度过了第二阶段所给予的馈赠吗……曲华裳抚摸着自己的眼角,慢慢闭上的双眼。她真的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相反她觉得越来越恐惧了。真的不知道,当所有的阶段都度过,那颗小小的桃子发挥了全部的功效的时候,自己是否也会变成,跟墨枫霜一样的……怪物呢? 曲华裳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睡觉了。 第二天,曲华裳起的很早。昨天半夜的时候,原本已经停止的雪花又纷纷扬扬的开始下了起来。等到早晨曲华裳推开门走进院子的时候,地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雪,深处可没过脚踝。几个唐门弟子正在院中扫雪,看见曲华裳出来了,纷纷跟她打招呼。 “曲姑娘起的这么早啊!”昨天在唐家集门口接到唐君泽的那个唐门小哥凑了过来,跟曲华裳说笑。小哥名叫唐铭,今年只有十七岁,性格蛮活泼的,跟唐君泽简直如出一辙。他肩扛着大扫把,一只手摸着自己的后脑谁,嘿嘿的笑着:“还是我们扫雪的动静太大,打扰到姑娘了?” 曲华裳觉得唐门小哥挺好玩的,就把院子里面落满了雪花的石椅打扫收拾了一下,坐下来跟他聊天:“没有啊,我很早就醒了,听到你们打雪仗的声音,觉得很好玩,就出来看看了,需要帮忙吗?” “不用不用!哪里能叫客人帮忙呢!”唐铭赶忙摇摇头,“我听少主说曲姑娘昨晚没有出去吃饭,是生病了吗?要不进去歇着?外面太冷了。” “我真的没事儿。”曲华裳赶忙摇摇头,有一种窘迫的感觉,没想到自己睡过了没出去吃饭这么一件小事儿都传遍了唐家堡……唐君泽你真是太八卦了…… “那个,曲姑娘,听说你是最好的大夫……”唐铭磨磨蹭蹭的在曲华裳身边没话找话,其他扫院子的唐门弟子们也都有意无意的往这边偷瞥。曲华裳心中觉得奇怪,但是并没有点出来,而是想看看,唐铭到底想做什么。果然,他扭捏了半天之后,终于开口了,问出来的却是一个让人有些哭笑不得的问题:“所以我想请你帮我看看……我有个毛病,就是……就是……就是有点恐高……这个能不能治啊……” 唐铭话还没说完脸已经开始红了,等他说完之后,脸都红到了耳边。周围扫院子的唐门弟子听到唐铭真的说出来了,全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唐铭气恼的站起身骂道:“瓜娃子!老子恐高怎么了!都滚滚滚!少在这里看热闹!” 曲华裳想起了曾经看到唐孤影施展唐门的轻功,在半空中如一只轻盈的纸鸢般飞来飞去的身影,终于也忍不住笑出了声。很久之前朋友们就互相调侃过,说唐门的弟子真是惨,每一个唐门轻功好的弟子都曾经摔断了自己的腿无数回,甚至连他们的老大唐傲天都是个断腿儿的。甚至有人私底下偷偷管唐家堡叫断腿堡,由此收获了无数唐门的疯狂追杀。 由此可见,在唐门之中,一个恐高的人……的确很容易被嘲笑…… “曲、曲姑娘,你别笑嘛……”唐铭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 “哎呦唐铭你小子来小曲的院子里做什么?”就在大家笑成一团的时候,唐君泽背着手从外面溜达进来了,跟着他一起进来的人还有唐君溪。此人依旧板着一张冰山脸不苟言笑,进来之后自动站到了曲华裳的身后。唐君泽的望着唐君溪的目光之中有淡淡的失望一闪而过,不过他紧接着就转身一巴掌拍上了唐铭的肩膀,不怀好意的说:“你是来找小曲的吗?” “少主,我是来扫院子的好吗,这里这么多的人呢您没看见嘛……”唐铭被唐君泽拍的龇牙咧嘴的,他不满的撇撇嘴。 “嘿多日不见你小子长进啦!敢跟少主顶嘴了?”唐君泽眼睛一瞪,从袖中摸出扇子敲在了唐铭的脑袋上。 表面上看唐君泽是在唐家堡以少主的身份作威作福欺负门下弟子,而实际上……曲华裳当然知道这是因为某人的弟弟不理他,所以某人心情很郁闷。 “我哪里有啊少主!”唐铭哀嚎道。 “你好点儿了?”曲华裳回过头对着唐君溪微微一笑,问道。 唐君溪点点头,望着曲华裳的目光有点复杂,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道:“楼主,昨天你……” “昨天是我给你下的药。”唐君溪还没问完,曲华裳就干脆的承认了,“因为觉得你昨天有点儿……激动,所以就擅自做了决定,而且也是我给你下了魂返香,你才能梦到那么久远的事情。对你做了很过分的事情……抱歉,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你可以讨厌我或者……”虽然承认了,但是承认之后要怎么做,曲华裳却犯了难。对于白玉堂,她自然可以撒娇耍泼或者是随便做什么,但是对于唐君溪……曲华裳对于这个长相和气质都跟唐孤影有三分相似的属下完全没辙,他又不喜欢跟别人交流,总是默默的去做自己的事情,这让曲华裳有一种无所适从的感觉。 “不。”唐君溪打断了曲华裳颠三倒四的话,这还是自从他跟了曲华裳之后,第一次开口反驳楼主的话:“……多谢。”说完这一句,唐君溪就闭嘴再也不开口了。他老老实实的站在曲华裳的身后,跟所有称职的护卫一模一样。 但是唐君溪又不是护卫啊……望着他的脸,曲华裳很头疼。这百花楼有哪一任工圣大人是这个样子的啊!司徒千机那么狂妄的老头怎么就教育出了唐君溪这么乖的孩子呢?天天戳在楼主后面当保镖还一言不发恭恭敬敬的……楼主表示工圣大人的气场比自己还强大,所以压力太大了好嘛?! 唐君泽揪着可怜的唐铭发泄完之后,又背着手溜溜哒哒的走了过来,看见曲华裳单手撑着脸,面无表情的坐在石椅上往前看,而唐君溪则面无表情的站在曲华裳身后。这幅情景把唐君泽吓了一跳,他一拍桌子说道:“呔!你是何人!把活泼可爱的小曲还回来!” 曲华裳翻了个大白眼,唐少主的智商在线不了一炷香就又下线了。“你说呢?”她挑了挑眉毛,斜了唐君泽一眼。 “昨晚你怎么了?都没有去吃饭。”唐君泽在曲华裳身边坐下来,顺便也一把把自己的弟弟拉着坐在了椅子上。原本唐君泽只是习惯性的随手一拉——他都做好唐君溪不理他的准备了,没想到唐君溪竟然顺势坐下来了,唐君泽表示自己很激动于是瞬间就忘了刚才问的是什么。 唐铭瞅准自家少主发疯的机会又凑了过来:“曲姑娘,那个诊金好商量,您就帮我治治呗,拜托拜托……” 一个不【mei】敢【you】用【shuai】机【duan】关【tui】鸟【guo】的唐家堡弟子是不完整的唐家堡弟子啊!上辈子都是折翼的神仙啊!唐铭内心泪流满面。 “恐高嘛……这个也不是不能治疗,但是这不是病啊……”曲华裳摸着下巴思索道。唐铭一看有戏,整个人瞬间就精神了,眼神放光的盯着曲华裳。 正好唐少主的间歇性疯病痊愈了,回过神就看见唐铭目光炯炯的看着曲华裳,那架势恨不得把眼珠子扣下来贴在曲华裳的身上。于是唐少主本着本堡弟子的安全着想,又是一巴掌拍上了唐铭的肩膀:“咳咳,唐铭啊,都告诉过你啦,这位曲华裳曲楼主,乃是江湖之中大名鼎鼎的锦毛鼠白玉堂的未过门的妻子。”言下之意就是你小子赶紧死心吧!即使你家少主我这么酷炫,也不能带着你从白耗子手里抢人啊!你的暗恋是木有前途的! “少主,我知道啊。”唐铭莫名其妙的点点头,不知道自家少主忽然提这件事情做什么。唐家堡有谁不知道吗?原本堡中还有好多暗恋白玉堂的师姐师妹们,大家都想托唐夫人去跟白玉堂说说媒,唐夫人也答应大家了,等到下一次白玉堂再来就跟他提一下试试态度。结果白玉堂这次上门还带了一个漂亮姑娘,两个人眉眼来去的秀恩爱不要秀得太过分啊!全唐家堡上到唐夫人下到唐家集门口卖菜的老婆婆都能看出来人家俩人是一对儿,堡中那些姐妹们碎了一地的芳心。 “……”知道你还敢撬白玉堂的墙角!少侠真乃勇士啊!唐君泽无语的看着唐铭,孩子你是真不在乎呢还是装的呢? “少主,你吃饭了吗?”明白了唐君泽意思的曲华裳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没有啊?”这回轮到唐君泽莫名其妙了,“小曲你是饿了吗?那让厨房现在上菜?” “不用了,我不饿。”曲华裳微微一笑。原来唐君泽是饿的所以没事做了才会这么无聊吗? “曲姑娘……”唐铭还在弱弱的刷自己的存在感。 拦住了想要暴打唐铭一顿的唐君泽,曲华裳对唐铭认认真真的说道:“恐高……你小的时候是不是从高处摔下去过?” “是啊,曲姑娘你怎么知道?”唐铭有些惊讶的眨眨眼睛,“小的时候贪玩,有一次爬上山头了,结果太陡峭我没抓稳就摔下去了,把腿摔断了卧床休息了三个多月。” “这就是了。”曲华裳拍手道,“是不是从此之后你就再也不敢修习轻功了?” 唐铭仔细想了想,还真是那么回事儿,于是不由自主的点点头。 “哎呀唐铭,这么久远的事情你还记的啊!”唐君泽忽然笑道,“我想起来了!你从那么矮个小山头上滚下去……” “有多矮?”曲华裳打断了唐君泽笑话唐铭,认真的问。 “对于小孩子来说肯定挺高的啊,但是对于大人来说就不高了啊。”唐君泽耸耸肩膀,“也就只有一人多高,因为那面座山一面是缓坡一面挺陡峭的,他就从陡峭的那面摔下去了。” “这样的话……”曲华裳掐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儿,拍板说道:“你再去一趟当年你摔下来的那个小山头,然后从山头上试着蹦下去。” “我我我我不敢啊曲姑娘!”一听要蹦山头,唐铭立马哭丧着一张脸妄图抱住唐君泽死活不走,唐少主轻巧的一个转身就闪开了。 “哎呀怕什么,当年你还小,所以觉得一人多高是很高的距离,摔下来的时候又断了腿,从此之后才会害怕的。现在你已经长大了,还长得这么高,再去那里看看,看看你记忆之中很高的山头其实只是个小土坡,就没有什么可怕的了。”曲华裳认认真真的说道。 “小铭!走一起去!”旁边假装扫院子,实际上都在听曲华裳和唐铭说话的唐门弟子们全都扔了扫帚聚拢过来,大家簇拥着唐铭把人挤着往外走。 “不!我不跳!”唐铭就不走,他一边哀嚎一边双手胡乱的拨来拨去,最后抓住了唐君溪的衣袖妄图把自己挂在工圣大人的后背上当做一个背部挂件。工圣大人黑着脸反手去抓人,还没抓住,唐铭就被唐君泽一把从唐君溪的身上扯了下来。唐君泽把唐铭扔进了人堆里面,高声说道:“大家要帮助小铭克服困难啊!我们唐家堡可是一个有爱的大家庭!” “少主说的好!” 老大都发话了,原本只是凑热闹的众人更加热情高涨了,一帮人拖着唐铭前呼后拥的就往小院外走去,唐铭叫的很是凄惨,跟杀猪一个样,这情景让拎着早饭进来的白玉堂感觉莫名其妙。 “包子!”曲华裳闻到了肉香的问道,嗷一声就朝着白玉堂扑过去,夺下了他手里面的包子开始啃。 “没有我的份吗?”唐君泽问道。 “没有。”曲华裳的回答特别干脆特别无情。 唐君泽撇嘴。 “起的这么早啊。”白玉堂揉了揉曲华裳的头顶。 “因为昨天睡得时间太长了呀。”曲华裳吞下一个包子,对着白玉堂笑笑。 “昨天晚上你没去一起吃饭,所以有事情告诉你。”白玉堂在最后一个空椅子上坐下来,一边看曲华裳吃包子,一边说道。 曲华裳点点头示意他说就好了,自己听着呢。 “是这样的,昨天晚饭之后,唐夫人又找我们谈了谈。虽然是唐门秘辛,但是事涉朝廷与百花楼,所以我就留下来听了。”白玉堂斟酌了片刻,慢慢说道,“联系了唐君溪之前的梦,还有唐夫人当年了解到的事情,最后得出来了一个结论。” “当年唐润池并非一开始就想要唐门门主的位置。”白玉堂说道,“老门主与唐润池很和睦,但是后来事情却渐渐变化了。唐夫人回忆,唐润池有段时间会经常往唐门的藏书阁跑,那里记载了唐门有史以来研发的所有机关、武功、毒术等东西,而且那段时间里,唐润池对于老门主的态度十分敷衍。” “母亲也曾经去叔叔家串门了解过情况……”唐君泽用扇子敲着手心,慢慢的说道:“但是婶子什么都没说过,只说家里并没有什么事情,叔父兴许是太累了。母亲留了个心眼,后来有暗卫回报说,婶子经常抱着弟弟一个人偷偷的哭泣。” “都觉得事情不对劲儿,但是却没想到叔父那么快就发难了,简直是毫无道理。”唐君泽偷偷的去瞄唐君溪的脸,看见他没什么反应,才继续说道,“那天是爷爷的忌日,门中准备开堂祭祖的,结果叔父忽然发难弄得一片兵荒马乱。母亲派人去别院接弟弟和婶子的时候,发现婶子已经……弟弟也不见了。后来老头子跟叔父打了一架,叔父临死之前对着老头子大喊大叫。” “都说了些什么?”曲华裳觉得唐润池死前的话语应该是事情的关键。 果不其然,唐君泽叹了口气,慢慢说道:“叔父说:都是一群愚昧无知的人!我们拥有最伟大的机关术!却糟蹋在了你们的手里面!”   ☆、第121章 【百二一】分歧 当天下午,曲华裳又经历了一遍跟昨天一样的痛楚。已经有了准备,便没有昨天那么难熬,但是因为唐君泽这个棒槌非要拉着大家一起吃饭,这让曲华裳装的很是痛苦,差点儿还露馅了。 关键时刻,最靠谱的还是冷冰冰的唐君溪,他不动声色的帮曲华裳掩盖了一番,然后大家皆大欢喜,吃完饭该干嘛干嘛。 曲华裳好不容易把白五爷忽悠走了,正准备关紧门老老实实度过今天一下午的时候,唐君溪翻窗户进来了。 曲华裳坐在床上拥着厚厚的被子,面无表情的看着不请自来的唐君溪。 “你怎么了?”唐君溪关好窗户,回头蹙眉望着曲华裳,冷冷说道。 “我很好……”曲华裳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在发抖。”唐君溪淡淡的说道,然后他忽然出手,骈指如风,点上曲华裳周身大穴把人定住后,道一声:“得罪了,楼主。”就扣住了曲华裳的手腕给她把脉。 曲华裳压根就没动……事实上她已经疼的什么都不想管了。 “你的脉象……”唐君溪蹙眉,“怎么回事儿?” “你还会把脉?”曲华裳没有直接回答唐君溪的问题。 “百花楼的弟子都会把脉。”唐君溪淡淡的说道,“你瞒着白五爷和……我哥,中毒了?” “算是。”曲华裳轻轻的抽气,努力平息心口的阵痛,片刻之后她闭了闭眼睛,抬手狠狠的攥上了唐君溪的手腕,低声哀求道:“让我自己……待一会儿……” “白五爷知道你瞒着他,会是什么后果。”唐君溪不动,垂下头静静的看着曲华裳。 “没什么后果,他不能知道,最起码现在不行。”曲华裳咬牙,“所以你不能说……我会告诉他……” “在你死了以后?”唐君溪忽然嘲讽道。 “我不会死。”曲华裳慢慢地说道,像是说给唐君溪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我要是死了就前功尽弃了,才不会……” 唐君溪望着曲华裳惨白的脸,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原本就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曲华裳于他而言毕竟是不同的。在百花楼势力交叠更替之时,是这个女孩以新任楼主的身份出手保下了原本隶属于顾百岳和司徒千机阵营的他,同时也在唐门的面前给了他一个坚实的庇佑。唐君溪不在乎曲华裳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出于卖了唐君泽一个人情,还是别的什么私心,他只需要知道是曲华裳救了他,就足够了。 这一点,已经足以让唐君溪这个认死理的人为她卖命了。 而曲华裳并不知道这一点,她只是觉得唐君溪一直在身后默默地保护她,有的时候还很没有存在感。但就像一道影子,人多的时候、热闹的时候没有人会注意到,可一旦周围变得空荡荡的,你就会发现,自始至终跟着你不离不弃的,就是那道影子。 就像现在一样。 曲华裳还想说什么,唐君溪出手点了她的睡穴,然后把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翻窗离开了。 曲华裳下午醒来之后,感觉整个人都变得神清气爽起来。天还很早,屋中空荡荡的,乍一看没有人来过的痕迹。但是当曲华裳转头看向床边的时候,她发现小桌边放着一壶茶。曲华裳探手摸了摸茶壶,依旧是温暖的,肯定是不久前才放在那里的。 曲华裳轻轻吁了一口气,把茶壶拎起来,也没下床去拿杯子,直接对着茶壶嘴灌了下去。 雪停停下下了好几天之后,山中的天气终于放晴了。白晃晃的光照着纸窗异常明亮,曲华裳靠在床头侧耳倾听了一会儿。 她听到了碎雪被风扬起,纷纷洒洒飘落的簌簌声。 一天又快过去了,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曲华裳准备出去找点东西吃。她刚推开门,就看到白玉堂走进了院子。 “玉堂?怎么了?”曲华裳下意识的拢了拢自己的长发,问到。 “展小猫来信了。”白玉堂扬了扬手里的信纸,说道。在他身后,一只雪白的雕扑扇着自己的翅膀晃晃悠悠跟着飞了进来,它试图落在白五爷的肩膀上,但是白五爷淡淡的瞟了一眼那只雕,目光着重在它沾了雪泥的脏兮兮的爪子上面过了一圈儿,那雕儿便委委屈屈的叫了一声,落在了院中的石桌上面。 曲华裳见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雕是谁养的?真好玩。”她一边说,一边凑过去想摸摸它。 “公孙先生的爱鸟。”白玉堂慢悠悠地说道。 曲华裳嘴角抽搐,立马把伸向雕儿的爪子收了回来。 “展大哥有什么事儿?”曲华裳问道,“我们来唐门才几天?这就来信催了?” “按照从离开藏剑山庄算,快两个月了。”白玉堂摇摇头,他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伸出了手去揉揉曲华裳的发顶,“你一路上玩东玩西的,哪里还记得过去了多久。” 这么一想确实耽误了不少时间啊……曲华裳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前两天一直下雪,这雕儿进不来,昨天晚上雪停了,它才飞进来了。”白玉堂看了看站在桌子上昂头挺胸的白雕,说到,“展昭说京城有变,速归。” “抓到鬼面人了还是襄阳王反啦?”曲华裳一愣,问到。 “还都没有。”白玉堂的眼神之中又一闪而过的无奈,他把信递给曲华裳,“但是最近京城凶案频发,很多朝廷要员都遭了毒手,还有些被吓疯了的……据目击者称凶手乃是一个面目狰狞的鬼怪,专吃人心。整个开封现在人心惶惶的,皇上下令让开封府限期破案以安民心。” 面目狰狞的鬼怪?专吃人心?曲华裳想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些事情肯定是那个鬼面人做下的。但是让开封府去抓他……想到鬼面人那半边不老不死的身体,曲华裳觉得事情有一定的难度。 “你不是对那个鬼面人下了魂返香?”白玉堂问道,“为何他还活着?” 白玉堂是知情者,曲华裳也没打算瞒他,听到问就直接回答了:“那人跟我师姐一样是……”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但是他获得的能力是不完全的,他只有左半边才是完好无损的。但是人的心脏在左边,只要他左边愈合的能力一日没有失去,我就不能用魂返香杀死他,即使毒气已经侵入了他的心脏,也会被混元长生丹的长生之力净化掉。” 其实说是净化,倒不如说是魂返香的毒毒不过那神奇的仙桃。当然曲华裳是不会提到仙桃一星半点的,她背着白玉堂吞了仙桃,又怎么可能在白玉堂面前留下蛛丝马迹被觉察呢? 曲华裳一目十行的看完了展昭的信件,具体情况跟白玉堂说的差不多,展昭婉转的表达了能否让曲华裳回来帮忙的意愿,毕竟只有曲华裳在西湖之上伤过鬼面人一次,剩下的人悉数都折在了鬼面人的手中。展昭说就连太师府都遭到了鬼面人的袭击,不过所幸的是展昭当时刚好巡逻路过,当机立断的出手救了庞太师一命。 “展昭还多手救了庞太师……”白玉堂冷哼一声。 “庞太师要是死了,宫里还不得翻了天。”曲华裳摇摇头,她对庞贵妃很有好感度。 “鬼面人想做什么……”曲华裳盯着展昭潇洒的落款发呆。 “缺什么补什么吧。”白玉堂随口说道。 “玉堂。”曲华裳保持着发呆的姿势慢慢说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缺什么补什么……”白玉堂看着曲华裳皱眉,“你最近到底怎么了,总是心不在焉的。” “缺什么补什么……”曲华裳的双眼渐渐变得清明起来,她一把握住白玉堂的手臂,垂下头重新去看展昭寄过来的信件,“这上面说鬼面人最近在京城之中连犯大案,很多死者都被剜去了心脏,所以有专吃人心的说法传出来。或许你说的没错,缺什么补什么,他自己的心脏出问题了,所以他需要别人的来补充——” 曲华裳为自己发现了这一疑点而兴奋,所以就没有注意到白玉堂垂下头看她时,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的表情。 “他的心脏出问题了,而且之前在西湖时鬼面人自己也有坦白过,他吃下……药之后一开始还是正常的。”曲华裳差点儿说漏了嘴,赶紧把自己的话圆了回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一半逐渐老去,而另一半却依旧年轻。但这种情况不可能会一直持续下去,药效是不完全的,所以总有一天他慢慢衰老……现在他心脏出问题了就是一个征兆!” “但是我们却没时间等着他自己死去了。”白玉堂淡淡的说道。 “对,但这好歹能让我略微放心……”即使我日后可能身有不测,那鬼面人也不会一直活下去的。 “那我们明天就走?正好趁着雪停了?”曲华裳歪过头看白玉堂。 白玉堂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点头。 曲华裳皱着眉头看了白玉堂一会儿,两个人静静的对视。半晌之后,曲华裳试探着开口,语气之中有一丝不确定:“玉堂你……是不是……哪里不对……” 曲华裳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完全停了下来,她无意识的咬了咬嘴唇。 白玉堂安安静静的打量着曲华裳。就在看的曲华裳心中不安浑身发毛的时候,他终于挪开了目光,慢慢抬起手拍了拍曲华裳的肩膀:“别多想,没事儿。” 没事儿吗?曲华裳咬紧嘴唇,她看着白玉堂离开的背影,慢腾腾的跟上。白玉堂一定在想些什么,她可以感受到那种与以往全然不同的感觉,平时她怎么放肆都是很自然的,但是刚才的情况……让曲华裳有一种他们初见时的、淡淡的拘束感觉。 内心之中曲华裳隐隐约约明白发生了什么,跟她自己先隐瞒了有关系。是你自己先瞒着他的不是吗?所以当他对你说“没事儿”的时候,你又有什么权利……刨根问底? 大厅之中,曲华裳跟唐夫人和唐君泽他们说自己收到了展昭的传信,要在明天离开唐家堡。 “这么快就走吗?”唐夫人有点不舍,但开封事态紧急也只能如此,“也好,早些处理了……” “此番我若是能碰上司徒千机,抓住了可以交给你们处置。”曲华裳对唐夫人说道。 “在这件事情上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开口好了。前涉唐门秘辛,唐夫人大方的很。 “你也跟他们一起走吗?”唐君泽听完了曲华裳的叙述,转头去问唐君溪。唐君溪抬眼淡淡的瞟了一下唐君泽,点头:“自然。我跟着楼主。” 唐君泽恨不能一巴掌把“楼主”从他弟弟的心里面扇出去。 “泽儿若是舍不得,那就一起跟着去呗。”唐夫人看看唐君溪,又看看白玉堂,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笑吟吟的说道。 “娘?”唐君泽有点意外,他以为此番回来,怎么也得几个月不能出去,没想到唐夫人这么善解人意。 “就当做是你继承门主之位的试炼吧。”唐夫人垂下眼睑,淡淡说道,“抓住司徒千机,押回唐门来,把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结掉,这个门主之位娘就待你父亲传给你了,从此之后娘也可以颐享天年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唐君泽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他本身无意于门主之位,当了门主什么都要管,大事小事鸡毛蒜皮的,成天忙来忙去。还不如当个闲散少主爱去哪里去哪里。但是出门一趟捡回来个弟弟……唐君泽终于明白了有些事情不是率性活下去那么简单。 “孩儿一定全力以赴。”唐君泽对着唐夫人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 “你们去开封,我有事要回陷空岛一趟。” 事情都说好了,大家正准备各回各屋准备准备明日早起离开的时候,白玉堂忽然说道。 曲华裳的脚步顿了顿。 白玉堂站在原地抱着胳膊,平静的看着曲华裳的背影。 唐君泽和唐夫人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一个略微惊讶的神情,唐君溪望着曲华裳的眼神却带了淡淡的嘲意,仿佛在说:“怎么样?”但这些曲华裳都没有在意,她慢慢的转过身,迎上了白玉堂的目光,问道:“你……” 只是张了张口,曲华裳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有种无力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就好像当初她站在门口,面对着门外铺天盖地的白色,门里是唐孤雁的棺材和唐孤影靠着门框的决绝的背影时一样的心情。曲华裳下意识的觉得,如果这个时候自己不做点什么,事情的发展会跟以前一样让人后悔终生。 于是她垂下头,叹了一口气,走到了白玉堂的身前。几番犹豫之后,曲华裳慢慢抬起了藏在袖中的右手,小心翼翼的、试探着,抵上了白玉堂的胸口。 白玉堂微微蹙眉,垂在身侧的手抬了抬,曲华裳却抢在他有所行动之前再次上前一步,抱住了白玉堂。 那一瞬间,白玉堂心中,有一种十分奇怪的感觉闪过。 曲华裳轻轻抱了抱白玉堂就松手后退,她拢了拢自己垂下来的细碎的额发,像是在掩饰着什么,然后她抬起头,对着白玉堂微微一笑:“那好,你自己路上当心,我们——陷空岛见。” 说完这句话,曲华裳转身就离开了,她的步履十分轻快,像是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在一旁努力装作背景板偷听的唐君泽听到了曲华裳的话差点儿要绝倒。姑娘啊你说什么再见啊!白五那脾气你还不知道吗你开口撒个娇求求他事情不就解决了吗! 白玉堂抬手按上了自己的胸口,那是之前曲华裳按下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曲华裳的手掌心太过炙热,白玉堂现在还能感觉到那里残留着她的温度。 烫得都要烧起来的感觉。   ☆、第122章 【百二二】回京 第二天几人就踏雪离开了唐家堡。由于是去往两个不同的方向,所以出了门没多久,白玉堂就跟曲华裳分道扬镳了。两个人告别的时候跟平常没什么差别,就好像白玉堂只是要出门去买个早餐马上就回来了一样。 转过头,两拨人往不同的方向策马前行,芝麻酥看着凌波驮着白玉堂远去了,而曲华裳却依旧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感觉到十分的奇怪。这些天它跟凌波的关系可谓是突飞猛进——其实在曲华裳跟白玉堂在一起之后,芝麻酥就很有意的接近凌波,只不过凌波从来都是昂着脑袋不理它。后来在离开藏剑山庄、具体说应该是离开了展昭的红玉之后,这种情况才莫名其妙的得到了好转。 芝麻酥的脑袋偏了偏,蹭蹭曲华裳又看看前方,蹄子不安的刨了刨碎雪,似乎是拿不准该追上去还是就这样跟主人一起站在原地看着。 蜀中大雪刚停,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白玉堂一袭白衣又骑着匹白马,很快就消失在了视野之中。 觉察到了芝麻酥的异常,曲华裳警告的拽了拽缰绳,又伸手拍拍芝麻酥的头安慰它。片刻之后芝麻酥似乎明白了什么,它静了几秒钟后,自己转过身驮着曲华裳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 曲华裳愣了愣,却没有阻止芝麻酥自作主张的行为——反正白玉堂都走远了,她留在原地看还有什么意思? 因为这个意外的插曲,一路上的气氛都很严肃。唐君溪本来就不是个多话的人,唐君泽倒是想说点什么活跃气氛,但是看着曲华裳少见的面无表情的脸和他弟弟原本就面无表情的脸,有什么话到了嘴边也都说不出来了。 #跟两个面瘫一起上路真是我真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唐少主深深地忧郁了。 就这样一直走了十天之后,唐君泽终于忍不住了,他赶在晚饭前拦住了曲华裳。 由于是冬天,多处水路不通,于是曲华裳他们一行人选择了走陆路。越往北上天气越寒冷,进入京兆府的辖地之后更是冷的难以忍受。就连唐君泽那个一向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都被冻得嗷嗷叫之后乖乖裹上了厚重的狐裘,而曲华裳却依旧我行我素的穿着一袭万花谷的破虏标配紫色衣裙,飘逸清凉的样子看的唐君泽嘴角直抽抽。他使劲儿紧了紧自己狐裘的领子,对曲华裳说道:“那个……你不多穿点儿?” “有什么事儿吗?”曲华裳后退一步,跟唐君泽不动声色的拉开了距离,问道。她不觉得冷,一点儿也不,且不说很久之前万花谷地处秦岭,冬天的时候气候远远不如南方温暖,曲华裳居住了那么多年都习惯了。她所修习的离经易道的心法最适合疗伤和温养身体,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天也会让人觉得由内而外都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那个……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跟我说说你跟白五?”唐君泽深切的觉得自己是在费力不讨好,但出于对朋友的关心以及他不想接下来的路上越来越“冷”,就强迫自己顶着曲华裳冷淡的目光硬着头皮把话都说完了,真乃勇士也。 “没什么好说的啊,你想听什么?”唐君泽把她堵在门口不让她进去,于是曲华裳干脆就靠在了门框上,抱着胳膊歪头上下打量着唐君泽。 “别逗了,我又不是傻的。”唐君泽翻了个白眼,吐槽的*压过了曲华裳的威慑力:“之前你俩好的形影不离的,这回京城出事儿了,一听就知道多凶险,白五这个时候不陪你去京城反而自己回陷空岛了?你俩到底怎么了?” “他为什么要陪我去京城?”曲华裳反问道。 唐君泽呆了一呆:“你俩……”这完全不配合的态度根本没法说啊!而且这说明俩人的矛盾好像很深呢。但是为什么之前一点儿端倪都没有呢? 其实不能说是一点端倪都没有,只是唐君泽没有发现罢了。曲华裳默默地看了唐君泽一眼,轻轻叹了口气。从她吞下那枚仙桃但是却没有告诉白玉堂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早。 白玉堂是个什么样的人?他那么潇洒肆意,游戏红尘多少年,好不容易看上了一个女孩子,简直是掏心掏肺对她好,跟着她东跑西颠,满大宋的转悠,甚至还插手了朝堂这种他一向不屑于的事物。即使做到了这地步,曲华裳依旧有事情瞒着他,白玉堂肯定心里不舒服,转身走掉给彼此一个思考的空间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最好行为了。毕竟在白玉堂眼中,坦诚是基本的相交准则。 白五爷是个相当赤城的人啊…… 但是并非所有的事情都能坦诚相待,总有这样那样的情况会不尽如人意。 曲华裳想要彻底干掉鬼面人,她就必须要站在跟鬼面人同样的“高度”上,甚至比他还要高一些才行,所以那颗要命的仙桃就是必须品,但是在服用过程中会出现的种种副作用、以及最终的结果和将来事情泄露可能导致的后果却是白玉堂绝对不会允许发生在曲华裳身上的,仅仅这一件事情两个人就难以妥协,坐下来好好谈也不行。尤其是曲华裳已经自作主张吞掉桃子了,现在挑明只会激化矛盾。 与其谈崩了吵一架再分开,还不如现在后退留出一个可以斡旋的空间,日后若是事情圆满解决,即使白玉堂再怎么不满,也依旧过去了。 “真的没什么。”曲华裳想了想,说道,“就是他生气了吧,因为我骗了他。” “骗?”唐君泽看着曲华裳的眼神儿十分的奇怪,他还想说什么,只是话未出口,就看到唐君溪手臂中搭着一条厚厚的披风从客栈里面走了出来,看到自家哥哥把楼主堵在门口了,唐君溪只是挑了挑眉毛,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抖开披风给曲华裳披上了。 曲华裳感觉到一丝冰冷的痛意从胸口开始蔓延,也没多说什么,对着唐君溪点点头就当感谢了。 “我说……弟弟,你可不能撬墙角……”唐君泽看着唐君溪和曲华裳的动作,做了一个艰难的吞咽动作之后,才慢慢说道。 “你想多了。”曲华裳翻了个白眼给唐君泽,然后就把人拨拉到一边,快速往屋里走去。反正白玉堂不在这里,她也不需要装什么,唐君泽若是看出来哪里不对劲儿,就看出来好了。 心底里,曲华裳有一个小小的希望,如果唐君泽发现自己不对劲儿了,告诉白玉堂,然后白玉堂会回来……尽管她知道这只是想想而已,却还是由衷的希望在自己躺在床上很难过的时候,白玉堂可以在身边陪伴一下。 就像到唐家堡的第一天,曲华裳昏沉一觉醒来,看到白玉堂坐在桌前一样。 那时候她差点儿就压不住自己的想法,把事情对着白玉堂和盘托出了。 在床上翻来覆去滚动的曲华裳自然不知道,唐君泽和唐君溪在外面进行了一次短暂的谈话。 这么多天的异常足够让唐君泽这个经常智商不在线的人也能看出些破绽来了。弟弟一向敏锐,自己能看明白的事情他绝对也能发现,而且曲华裳跟他在一起相处的时间还多一些,要说唐君溪完全不知情,唐君泽肯定不信,尤其是这个时候唐君溪还给曲华裳送了披风。但是他却没说出来?这倒是有趣了。 “她不对劲儿……你也早就知道?但是没说出来?”唐君泽托着下巴看唐君溪,眼中满是玩味的目光,“不对呀,你不是一向以楼主的安全为第一位的吗?小曲要是出问题了你怎么可能不说?” “她不想让白五爷知道。”即使唐君溪一向果断,但此刻也难得带了一丝迟疑,“或许是牵涉了什么事情……” “那她一个人扛着有什么用?”唐君泽难得犀利了一回,“我要是白五我也生气,他俩什么关系啊坦诚点儿不行吗?再说了百花楼上上下下那么多弟子,联合起来还想不出个办法?” “看状况好像是某种毒。”觉得唐君泽说的有点儿道理,唐君溪也没有全然隐瞒,“但她自己就是号称毒医,照例说不应该有解不开的毒药。所以我想等回了开封府找药圣看看,来往的信件之中已经提前透露过了。” 唐君泽对着唐君溪竖起了一根大拇指——还是我弟弟想得周到,嘴上什么都没说实际上已经默默的安排好了真是贤惠! 唐君溪没有理会唐君泽的间歇性抽风,他默默的起身去厨房帮曲华裳准备茶水去了。 接下来的路途上,唐君泽乖得简直让人惊叹,他既没有用奇怪的眼神儿看着曲华裳,也没有再揪着曲华裳试图问东问西,以至于曲华裳回到开封见到展昭之后,都觉得有些梦幻。跟南侠打过招呼之后,唐君泽晃晃悠悠的跟着唐君溪先去了百花楼在开封的琴馆,曲华裳则牵着马跟展昭去开封府。 展昭没有问白玉堂为什么没跟来,想必是回来之前唐君溪已经飞鸽传书交代过了,这样也好,省的别人问一次曲华裳尴尬一次。两个人在路上谈起了展昭所说的最近开封城的血雨腥风,事情远比心中描述的严重得多,就连皇宫都受到了威胁——已经有好几个近身侍候赵祯的宫女太监在离开赵祯身边帮他办差时死于非命了,只不过这事儿暂时压着而已。皇宫之中的守卫增派了两倍以上,展昭和王子殷都被调入宫中伴驾,暗卫头子田斐大人更是寸步不离的守着赵祯,生怕自己一个瞌睡皇帝就死于非命了。 据说庞太师遇刺之后每天都借口担心圣上与贵妃娘娘的安危往宫里跑,一待就是一整天,还总是在赵祯那里蹭完饭再走,要不是皇宫之中不留外臣,大家毫不怀疑庞太师肯定会死皮赖脸的磨着赵祯住在宫里面……曲华裳听到这个花边消息之后小小的囧了一下,当朝太师果然不同凡响。 “你们都进宫去了,包大人那里怎么办?”曲华裳想了想,问道。开封府的战力在把展昭这个大杀器调走之后就只剩下了四大侍卫,倒不是曲华裳不信任他们,实在是鬼面人太过凶残。他要真想对包大人动手,展昭在还能阻一阻,四大侍卫真的不够看。 “大人说让我不必担心,但我还是……”展昭看了一眼曲华裳,微微一笑,“幸好百花楼有派人来帮忙,李兄与赵兄现在就在开封府之中,说是奉了楼主的命令。” 面对着展昭的笑脸,曲华裳有点窘迫,她咬了咬嘴唇说道:“不是我……应该是唐君溪,是我疏忽了。”她缓缓吁了一口气,抬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这段时间总是心不在焉,好多事情没有办,抱歉。” “不必。”展昭看着曲华裳的样子莞尔,他想了想,还是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拍了拍曲华裳的肩膀,“有些事情……你自己掌握分寸便好。” 回到开封府,包大人正跟公孙先生在书房之中讨论着什么。李终南和赵玄一两个人也在,他们俩人一个百无聊赖的自己跟自己下棋,一个端端正正的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简直是唐君溪第二。看见曲华裳跟展昭进来,李终南率先对着两人挥出了爪子:“呦!展兄!楼主!回来啦,怎么不见白——”李终南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赵玄一忽然甩出一个花生米打在脑壳上给拦住了。明白自己这句话秃噜错了,李终南讪讪的改口:“白——白白胖胖的唐少主呢?” 曲华裳似笑非笑的说道:“没想到你这么思念唐君泽……白——白胖胖的唐少主跟唐君溪先去百花楼了,你要去看看嘛?” “那、那属下就不打扰了楼主回见!”李终南就坡下驴,曲华裳话音未落他就扯着赵玄一跑路了。 曲华裳摇摇头,也不再去追究什么,转而对包大人和公孙先生说道:“包大人,公孙先生,好久不见了。” “公主别来无恙?”包大人摸着自己的长胡子点点头,“此番把你叫回来实属无奈,个中缘由还请公主体谅。” “我明白。”曲华裳摇摇头,也不废话,直接把自己所知道的有关鬼面人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三人。在说到鬼面人半边身子是长生不老的时候,因为顾虑曲华裳还是没有直接挑明,而是换了几个词语替代,比如“百毒不侵”和“体质特殊”之类的话。 说完之后,包大人没有发表什么看法,而是让展昭把曲华裳他们离开开封府之后,辽国使团还有机关庄园的后续事件讲述了一下。 顺藤摸瓜的查下去,还真查到了不少的事情,足够让赵祯怒火冲天了。   ☆、第123章 【百二三】□□ 辽国使团被赵祯进行了冷处理,不仅自家妹妹入宫的时间遥遥无期,接二连三递入宫中的帖子也都石沉大海。耶律放多方斡旋,可没想到的是,朝中所有的大臣就好像约定好了一样全都在跟耶律放打太极,左扯右拉就是不说正事儿,就连平时见钱眼开的庞太师都一副“老夫是正经人”的假模样,搞得耶律放很是内伤。眼看着最后怎么也没办法了,辽国使团只能跟赵祯递了请辞的帖子,然后带着柔公主灰溜溜的离开了开封。 当然这是表面现象,而实际上,辽国使团一离开了开封地界,其他人继续往辽国走,但耶律放本人则偷偷的乔装打扮离开了队伍,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田斐派出了两拨暗卫一路跟随,其中一拨监视耶律放,另一波则潜入了襄阳城中先行探查。监视的那波人眼看着堂堂辽国皇子跑到了襄阳王的地界,前来接人的正是朝廷一号通缉犯司徒千机老头子。暗卫们试探着发起了进攻——若是能在此抓住耶律放和司徒千机,这将成为襄阳王勾结外敌谋反的重要证据。 哪想到看似毫无战斗力的司徒千机老头子身边竟然跟着一个超级厉害的人,在场的精英暗卫们在那人现身之前没有一个人觉察到他的存在,而且他的出手相当迅速,仅仅是一个照面就废掉了暗卫团的大半战力。不知道是不是司徒千机的命令,那人并没有赶尽杀绝,暗卫团尽管损失惨重,但还是有数人拼尽全力逃回了开封府。 这些人回到开封之后立即向田斐报告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其中一个颇有见识的暗卫思考了之后,婉转的告诉自家老大,那个神出鬼没的侍卫,看武功路数,应该是唐门的人。 虽然暗卫没有把话说死,但田斐已经火了。原本朝廷与武林的关系就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点上,这下就好像引爆了炸药桶。赵祯嘴上没说什么,暗中却加派了兵力去往唐门监视。只不过路上跟曲华裳他们错过了,示意曲华裳现在才知道这件事情。 想必唐君泽也应该知道了,毕竟李终南和赵玄一可以终日泡在开封府保护包大人,想要趁机打探一点什么也不是难事,而且说不定还是包大人故意泄露的。这个节骨眼上只能说唐门倒霉了,牵涉入了襄阳王的谋反事件之中,若是一个处理不好,很可能赵祯秋后算账,唐门就岌岌可危了。 自古民不与官斗,即使唐门在武林之中再怎么有影响力,也不能跟国家机器抗衡啊。 “本府已经尽量做到公正……”包大人顺着自己的胡须慢慢说道,“但此事事关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让陛下打消疑虑,必须要有明显的证据证明唐门也是受害者,否则……” 否则怎样,包大人没说出来,但曲华裳已然明白。 此时她颇有些庆幸唐君泽跟着她一起来了开封府,若是留在唐门,恐怕处处受制,什么也做不了。现在虽然有人在监视,但唐君泽毕竟是跟着霓裳公主一起进京的,皇帝还没有明下指令,暗卫们不会轻举妄动。 “抓住司徒千机,说出事情的真相,就能洗刷唐门的冤屈。”展昭叹了口气,摇摇头,“虽说是唐门秘辛,但恐怕还真的要闹到人尽皆知了啊……” 曲华裳当日一句戏言,一语成谶。 “那也比灭门强。”曲华裳抿抿嘴唇。她从唐门想到了百花楼,司徒千机和顾百岳都是百花楼出来的,如果之前她没有在江陵夺权,没有发布江湖追杀令,没有救了太后……百花楼现在的处境比唐门要难得多。 伴君如伴虎,果然一步一步如履薄冰,当真要好好算计啊。 “这么说,既然是唐门……那司徒千机身边的侍卫就是我们在机关庄园碰上的了。”曲华裳定了定神,转了话题,“如此看来,司徒千机果然有操控那……傀儡的方法。” “别愁眉苦脸的,难道不该庆幸此时傀儡没有在开封府?”看展昭和曲华裳阴着脸,公孙先生笑了笑,戏道:“若是鬼面人跟傀儡同在一起……恐怕还真是谁也没辙啊。” 现在就已经没辙了。曲华裳有点头疼的按着太阳穴。唐孤影她打不过,鬼面人她也……打不过。白玉堂又回了陷空岛,只剩下她跟展昭在开封,确实被动。 “此番暗卫们探查襄阳,并非全无收获。据传襄阳王把记载跟他一起谋反的成员的盟单兰谱放到了襄阳城中一处名叫冲霄楼的机关楼中。为了搜集更多的证据,圣上已经下旨,借口年末考核,派钦差巡查各地,襄阳那边派去的是去年的文武状元王子殷和今年的文状元颜查散。”包大人看屋中安静下来,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曲华裳,还是慢慢说道。 冲霄楼?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曲华裳皱了皱眉头,这是个霸气凌云的名字,但听起来总有种不祥的感觉,说不好是为了什么。 “派两个状元去……皇兄到也真不害怕出点意外。”曲华裳微微一笑,打趣道。 “王兄自幼习武,武功高强不在我之下,若有什么事情自可应对。至于颜兄……”展昭话说了一半之后,看着曲华裳有点为难。 “怎么了?”曲华裳现在才觉察到包大人和展昭好像有什么想说但是却又不好当着她面儿说的话。这种情况……只能是因为一个人。 “玉堂……?”曲华裳挑挑眉。 “白兄与颜兄乃是结义兄弟,当年颜兄还不是状元,白兄也刚刚踏入江湖……”展昭面对曲华裳似笑非笑的目光,垂下头咳嗽一声说道,“所以此次前去襄阳,我问白兄可否帮忙。襄阳乃是襄阳王的地盘,现在他意图谋反,任何前去襄阳的人都有危险,王兄足以自保,但颜兄他并不会武功。我并非要陷白兄于危险之中,也并非有意……拆开你们,只是实属无奈。” 听着展昭颠三倒四略带结巴的解释,曲华裳先是怔了怔,然后垂下头低低的笑了。 公孙先生眨巴眨巴眼睛,看看展昭,对着曲华裳努努嘴示意:这姑娘气疯啦? 展昭一脸茫然表示自己不知情。 曲华裳笑了一会儿之后摆摆手:“抱歉失态了……我没事儿。是我的错,没什么,我知道了。” 白玉堂这个……明明就是去襄阳却偏偏要气她说回陷空岛……这就是“你不告诉我实话所以我也不告诉你”吗?总感觉好像小孩子斗气啊。 在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之后,曲华裳的心情不知为何比之前愉悦了许多。 “那个,小裳别担心,他们只是先到,我们很快会一起过去,等解决了鬼面人。”展昭决定再安慰一下曲华裳,不过这话他自己都不太相信。鬼面人神出鬼没,作案毫无规律,而且武功高强,想要抓住他简直难于登天。 “我没担心。”曲华裳摇摇头,“这样便好……玉堂不会有事儿的。”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的抬抬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 “而且你说的对,”曲华裳慢慢说道,“我们很快就能离开开封了。鬼面人不会在这里待太久的,他的目标……”只是挖心续命顺便制造恐慌那么简单?还是为了引自己出来?曲华裳不确定的想。襄阳王放他来开封,应该就是为了牵制赵祯和自己,战力分散之后,他便有时间在襄阳搞动作了。那么鬼面人自己呢?他活了那么久,目中无人,跟襄阳王的关系与其说是上下属倒不如说是合作,所以除了襄阳王让他做的,他一定还有自己的目的。而他的最终目的……混元长生丹。 那么鬼面人一定会来找自己的。 “或者我们把他引回襄阳?”曲华裳自言自语道。 “怎么引?”包大人问道,“这人是襄阳王放出来的,还能自己回去不成?” “他的目标……是我。”曲华裳轻轻的说道,“我去襄阳的话,他应该会跟去。” “为什么?”公孙先生敏锐的问道,“你是如何肯定的?在你回来之前这人就已经在开封府肆虐了,你跟他什么关系?”问完之后,或许是觉得自己的语言有些犀利,公孙先生咳嗽了一声。 “这样那样的原因……”曲华裳顾左右而言他,“总之,他出现在开封是为了逼我回来,那我回来了,就不能让他牵着鼻子走了。实在不行先试试看好了,要是我离开开封了而鬼面人还不走的话,我再回来不就行了?” “那若是你离开的这几天,他依旧留在开封杀人怎么办?”公孙先生皱眉。 曲华裳苦笑:“即使我留在开封也拦不住他杀人啊,那人武功高的简直难以想象。我俩之前在西湖上交过手了,他内力深不可测,而且中了我的魂返香之毒后,三日必死的结局竟然还能活下来,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对付这人……”只能等我也变得跟他一样了再做定夺了。这句话曲华裳没有说出来,她默默的在心里念叨。 “确实如此。”展昭点点头,“尽管小裳伤过他,但是当日我们谁都没有能力阻拦他离去。或许联合起来会有办法。” “也不知道这鬼面人跟那唐门的傀儡相比,谁更厉害一点。”公孙先生喃喃自语。 曲华裳眨眨眼睛,心中一个念头一闪而过。待要细想时,却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了。 “鬼面人这几日都在犯案?”曲华裳换了一个话题。 “这倒没有,隔三差五也没什么规律。”展昭叹了口气,“所以只能加强警戒,倒是有不少平民反应他们在晚上见过那个神出鬼没的鬼面人。” “见过?”曲华裳微微一愣,觉得哪里不对劲儿,“那些人没事儿?” “没事儿。”展昭说道,“这么想来,出事儿的基本都是些官宦人家……哦对了不知道白兄告诉你没有,庞太师也差点儿让鬼面人给……我正好巡逻路过,救了他一命。不过奇怪的是,后来庞府清点物品的时候,发现少了一株千年灵芝,也不知道是谁趁乱拿走了。” “千年灵芝?”曲华裳觉得自己抓住了事情的重点,“那其他遭受鬼面人袭击的府中有没有丢失什么珍贵的药材一类?” “这个倒没有听说,都顾着看人了,谁注意这个……”展昭苦笑。除了庞太师之外,那些遭受了鬼面人袭击的家庭无一例外都死了人,人家忙着办丧事。说起来因为这个,庞太师最近压力颇大,有传言说他跟鬼面人是一伙儿的,被袭击只是做戏看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厉害,庞太师的人缘本来就不太好,基本没人帮他说话的,落井下石的倒是一大堆,前两天还有弹劾庞太师的折子递上去了。要搁在平时庞太师根本不在乎,但是现在是非常时期,跟鬼面人扯上关系就是跟襄阳王扯上关系,跟襄阳王扯上关系就是谋反,这罪责一旦坐实那可是诛九族的。所以一向淡定的庞太师也有些慌了,他整天哭天抢地的跑皇宫里去找赵祯哭诉,搞得赵祯不厌其烦。 “那就派人去询问一下,我有个想法,得证实了才行。”曲华裳勾勾嘴角说道,“至于庞太师那边……我现在去走上一遭,然后趁着时间还早,再进宫一趟,回来了也该给皇兄去请个安。” “我去吧,正好一会儿还要去巡街,顺道就问了。”展昭说道。 “公主要是现在去,老庞一定很欢迎,本府看他已经好久没睡过安稳觉了,今天上朝的时候那俩大黑眼圈显眼的……”包大人啧啧摇头。 “哈哈,我一定给庞太师扎上两针让他安安神。”曲华裳微笑着点头,“我让李终南和赵玄一再回来,我跟展大哥都出去了,开封府还是要有人守着的。” “哎,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怕他做什么。像鬼面人那种宵小之辈,也只敢在夜里出现罢了,现在就让他们歇歇吧。”包大人摆摆手拒绝道,然后他皱了皱眉头,似乎有点犹豫:“还有一件事情乃是本府的不情之请……” “大人请讲。”曲华裳笑道,“何必如此客气?” “是这样的,本府的夫人……”包大人慢腾腾的说道。 “算算日子,夫人也该生了吧?”曲华裳七窍玲珑的心一点就透,掐指一算当即发觉,若是按照她几个月前离开开封的时候,庞夫人那肚子的大小算起,她最近也该生了。 “最近开封府不太平,很多产婆都不愿意来,”包大人显得有些无奈,他看了看公孙先生,“而公孙先生又是……所以还劳烦公主照拂了。” “这件事情好说。”曲华裳点点头,“包夫人对我多加照拂,这也是我应当做的。” 事情就此定下,曲华裳跟展昭离开了开封府,两人一个前往庞府,一个前去巡街顺便询问那些出事儿的人家有没有丢东西。   ☆、第124章 【百二四】蜕变 庞太师今日竟然没有进宫,而是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曲华裳觉得一定是赵祯烦死他了,下令庞太师禁止进宫,所以他才会这样安生。果不其然,庞太师一听说霓裳公主来访,立马就出来迎接了,还摆着一张苦瓜脸,婉转的诉说自己如何如何苦逼,天天呆在家里面吃不好睡不着,不看见皇上都不安心云云。 曲华裳听得一脸木然,她着实没想到庞太师一介大老爷们竟然如此厚颜无耻,赵祯能够天天忍受这种人的骚扰到现在也真够不容易的。曲华裳很耐心的听完了庞太师的诉说,然后答应了庞太师一定会向皇兄转达他的意思后,就话锋一转,说道:“其实今天来府上叨扰,是有件事情想要问问太师。” “公主请讲,我一定知无不言。”听闻曲华裳有事相求,庞太师眼珠子一转,一只手捋着胡须,笑眯眯的说,一脸的奸诈样。 曲华裳暗暗腹诽了一下庞太师奸诈狡猾简直就是只胖狐狸,然后就坦白之言了:“是这样的,我听闻太师数日前曾遭鬼面人袭击?可有此事?” 庞太师闻言,脸色变来变去煞是精彩。曲华裳恍然想起了在来的路上,展昭偷着告诉自己,庞太师还因为这件事情被大家怀疑跟鬼面人是一伙的,遭遇袭击是苦肉计,把曲华裳笑了个倒仰。现在看看庞太师的脸色,自己似乎是……触到了他的痛脚吗?曲华裳暗暗地想,心中不知为何有点小爽。 不知道庞太师是还没从当日的恐怖之中缓过劲儿来,还是又想起了大家都说他勾结反贼,吭哧了半天都没开口。曲华裳很有耐心的等了一会儿,庞太师长叹一声,慢慢说道:“这个……不瞒公主,确有此事,说起来还要感谢展护卫,要不是展护卫出手……不过老夫这两日为了这件事情没少……算了,不提也罢。” “抱歉……”曲华裳没什么诚意的说道,“但我今日并非为了此事前来。” 看着庞太师挑眉望着自己,曲华裳淡淡的说道:“来的路上,听展大哥提了一句,庞太师家中有一株上好的千年灵芝?” 庞太师没想到曲华裳问的是这个,一时之间倒是怔愣了一下:“啊?哦,确实有,说起来还是哪位大人送给老夫的寿诞之礼……不过实在是太不巧了!前两天老夫遇袭的时候,事后清点府中财务,那灵芝却不翼而飞了。老夫追查了多日也并无结果,真是奇哉怪也……” “敢问太师,那灵芝……长什么样子?”曲华裳眼中恰好一闪而过淡淡的失望,庞太师看在眼中,便越发觉得曲华裳是来找他求药的,心中想着虽然那灵芝已经被偷了,但是说不准哪里还有一株,如果公主想要去弄来也不是不可以,搞好关系嘛…… “嗨,灵芝不都长成一个样子嘛。”庞太师挥挥手,“不过那株灵芝跟别的好像还真是不太一样……老夫夏天的时候喜欢握着它,冰冰凉凉的,就好像玉石一般的手感,也挺奇怪的。” 触手生凉,光滑如玉……曲华裳的眼眸略略阖上。难道真的是阴灵芝?可是墨枫霜不是说过她只种过两株吗?阴灵芝是无法自然形成的,只能靠人工推演地理环境的变化以及日后山水之间凝聚成的气势,选择合适的种植的场地种出来。出了墨枫霜之外,还有谁有那么多的时间种下一朵灵芝然后等着它花费了千年的时光长大? 鬼面人……一个答案在曲华裳心中慢慢浮起来,只有跟墨枫霜一样的鬼面人才有可能做到。 至少三株阴灵芝,一株在墨枫霜手中已经用掉了,一株在燕萋萋的手中被顾百岳夺走了,还有一株在太师府,也被鬼面人取走了……等一下?!曲华裳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顾百岳之所以能在短时间武功大增野心勃勃,完全是因为他幕后有鬼面人。可如果鬼面人跟顾百岳是一伙儿的,那么他们为什么需要两株阴灵芝?一朵阴灵芝已经完全够鬼面人炼药了啊? 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一定有哪里不对的地方,曲华裳默默的想到。 拒绝了庞太师想要帮曲华裳搜集千年灵芝的提议,又东拉西扯的随便聊了一会儿,曲华裳就婉拒了庞太师留饭的请求,从庞府告辞了。出门之后发现天色还早,曲华裳决定去百花楼看看唐君泽。不知道当得知了唐门已经在皇上那里有了芥蒂这个消息之后,一向洒脱的唐君泽会是个什么想法。想不开不太可能,天降横祸的委屈是一定会有的。但是那又有什么办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就是觉得你们要造反,要灭了你们,又能怎么反抗? 不过事情远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有曲华裳在还可以尽力周旋一下,最好的方法不过是让唐门亲自献上傀儡唐孤影,然后让那个恐怖的杀人傀儡在赵祯的面前粉碎殆尽。但是先不管唐门能不能咽下这口气——唐孤影再怎么疯也是唐门的门主——曲华裳那里就不太舒服。唐孤影好歹也是她朋友,虽然已经死了,但是自己把自己做成了傀儡还要听命于别人就够惨的了,虽然曲华裳很希望唐孤影尘归尘土归土,但她一定也受不了唐孤影在她面前灰飞烟灭。 算了,多想无益,当务之急是一定要稳住唐君泽……曲华裳默默的想。唐君泽虽然不是个急性子,但是这人有逆鳞。别看他平时吊儿郎当二不兮兮的,玩笑随便开,没事儿欺压一下也行,可一旦事涉唐门……看看之前在江陵府的事情吧,听到有人冒充唐门少主这人二话不说就冲出去报仇了。而且唐君溪可是他弟弟,最后都被调戏的那么惨,换了外人估计下场更完蛋。 曲华裳在路上买了两串糖葫芦准备一会儿哄孩子,想了想又买了两串,准备自己吃一串,剩下一串给唐君泽让他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但是曲华裳没想到的是,当她踏进幽篁馆的时候,看到的会是这样一幅场景。 大人们坐着凳子在院子里面围了一圈边嗑瓜子边看戏,徐长歌和南夙瑶联手对战唐君泽,两个孩子架势摆得有模有样的,唐君泽也是一脸如临大敌的样子。 “你们这是……”曲华裳觉得自己的嘴角在抽抽。听到了曲华裳的声音,原本正认真戒备的南夙瑶忽然转过头来看着门口一脸惊喜的样子喊道:“姐姐?!你回来啦!” “小心!”南夙瑶话还没说完,徐长歌忽然喊道,他回身一抖袖子,手中的判官笔笔锋斜画,却还是慢了一步没拦住,眼睁睁看着唐君泽扇中射出的化血镖朝着毫无防备的南夙瑶就过去了。 曲华裳下意识的抬手甩笛子,直接把唐君泽那泛着绿油油光芒的化血镖给拍下来了。 唐君泽跳脚:“……!!作弊!欺负人!说好了公平切磋的!怎么能请外援?” “啊?”曲华裳茫然的眨眨眼睛,然后看着满院子大人嗑瓜子喝茶的悠闲样子,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估计唐君泽这是跟两个孩子切磋试试他们的武功如何,没想到却被自己无意之中搅了局。于是她耸耸肩膀说道:“抱歉……下意识手滑了。” “哼!不比了!”唐君泽抱着胳膊一梗脖子,一脸的傲娇样。 “表哥你怎么能抵赖!”南夙瑶接过了曲华裳递过来的糖葫芦,咬下最大的那个山楂之后不满的说到:“都说好了赢了就给我机关小猪的!” “你也没赢啊。”唐君泽叹了口气,收了架势走上前伸手掐了掐南夙瑶被山楂撑得圆滚滚的小脸蛋,“好了好了,机关小猪给你做,现在你们去后面自己玩,哥哥有事情要找你姐姐说。” 南夙瑶叼着糖葫芦,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转,眸中闪着一种狡黠的意味,她看看曲华裳又看看唐君泽,最后忽然一笑,拉着徐长歌就要往后面走:“好哒!别忘了你答应我的!” “忘不了。”唐君泽摇摇头,现在的孩子们都鬼灵精怪的。 “师父好,师父再见!”徐长歌考虑了一下现在的形势,简单的对曲华裳打了个招呼,从她手中拿过糖葫芦,跟南夙瑶飞快的跑了。 “跑慢点别摔了!晚上我要检查你的学习进度的,不合格你就继续扎马步吧!”曲华裳看着两个孩子远去的背影,一边慢悠悠的踱步,一边朗声说道。 徐长歌狂奔的脚步绊了一下差点儿摔倒。 随着两个孩子的离开,院中原本围坐了一圈儿看热闹的大人们也都起身走得差不多了。丫鬟小厮们继续去楼中给前来琴馆的达官显贵们奉茶,琴女琴师们也都回去弹琴吟诗了,只剩下寥寥数人还老神在在的坐在原地不挪窝。 曲华裳抬头看了看幽篁馆的院子外面,天空翠色如洗,白云朵朵,几只晚归的雁飞过,宁静而祥和。她微微一笑,把笛子插回腰间,走到了一处空下来的椅子上坐了,单手托腮,看着周围望着她的人。 “你这个公主……当的也不怎么样啊。”两个孩子的身影消失之后唐君泽那一脸悠闲的样子就全然不见了,此时他面无表情的对曲华裳发出了嘲讽。曲华裳挑了挑眉毛,不以为意,拎过茶壶给自己满上一杯茶水,淡淡的说道:“那是,毕竟不是亲生的,而且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亲兄弟还明算账呐。” 唐君泽被曲华裳小小的堵了一句话,也知道这事儿不能往她身上撒气。帝王的情绪最是难测,开心了是恩宠不开心了是震怒……其他人除了受着还能怎样? 但是想到自己的家人被无辜监视……唐君泽依旧感觉很是憋屈。 “你要留在开封?”唐君泽干脆直截了当的摊牌,“鬼面人在开封。” “很快就不在了。”曲华裳垂头看着自己茶杯中一片沉沉浮浮的叶子,微微眯了眼睛,“鬼面人不能留在开封,他在开封搅乱局势,让皇上暂时无暇顾及襄阳事项,只能派出钦差以年末考核之名去襄阳打听动静,襄阳现在的状况如何我们都不太清楚。想要掌握主动权,最先要做的就是把鬼面人逼出开封。所以我要去襄阳。” “他会跟着你走?”唐君泽疑道。 “他要找的就是我。”曲华裳勾勾嘴角,痛快的承认道。 “难道是因为你没杀死他,所以他找你报仇来了?”唐君泽打了个哈哈,“不过提到这个……小曲,你当日信誓旦旦用魂返香伤了那鬼面人,他为何还能活到现在?” “我只说过魂返香入体之后三日必心脏爆裂而死,可没说我能凭借这个杀掉鬼面人。”曲华裳见周围的人都竖起耳朵听她说这件事情,想必是心中都有疑问,于是干脆卖了个谎话转移话题,“就像魂返香如果用到你们唐门那位门主身上也不会起效是一样的。” “你是说鬼面人也是活傀儡?不可能啊?!哪里有那么多活傀儡?该死我没跟他交过手……”唐君泽被误导之后陷入了沉思之中,他始终没有见过唐孤影,所以尽管曲华裳、展昭和白玉堂把他们曾经的经历说的再天花乱坠,唐君泽的内心深处始终对于这位门主的存在有着淡淡的怀疑。 曲华裳耸耸肩膀表示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除了鬼面人自己,谁清楚呢? “楼主,那我们何时动身?”南天泽捋着自己长长的胡须,在适当的时候一脸高深莫测的开口询问道。 “你也要去?”曲华裳抬头一一看过去,从南天泽到唐君溪到李终南再到赵玄一,除了徐静海在修养之中所以没有出来,百花楼管事儿的全都坐在这院子里面了。此时他们脸上的表情都很统一,那就是“不能放你一个人涉险”。 此时的襄阳就是龙潭虎穴,谁去都不安全。 “你们都要去?”曲华裳皱眉,“不行,开封必须要留人手,都去襄阳了那两个小的怎么办?京城一样很危险,谁知道走了鬼面人之后还会不会来别的?”她的目光在李终南和唐君溪的身上扫来扫去,似乎在决定让谁留下。 “又要我留下吗?”李终南躲过曲华裳的眼神,趴在桌子上哀叹一声,委委屈屈的说道:“楼主啊你能不能带着我一起出去啊!我很有用不会拖后腿的啊!你看我的冷面铁刀这个身份还曾经帮你忽悠走了大辽公主呢……” 唐君溪很淡然,好像并不在乎自己要去哪里。 “冷面铁刀?”曲华裳怔了怔,从记忆之中翻出了冷面铁刀李狗蛋的传奇故事,然后福至心灵的一拍手:“冷面铁刀……等等!哎,终南啊,你有没有一个身份是精通琴棋书画随便一个技能的?” “有是有,可是你想做什么?”李终南想起了自己被冠名李狗蛋的冷面铁刀这个身份悲惨的下场,导致他再也不敢用这个名字出现了。他终于警觉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整个资料背景齐全的身份不容易啊!就这么被楼主毁了啊!可不能再让她发坏水了! “我想……”曲华裳眯了眯眼睛,片刻之后挥挥手,“算了,司徒千机在襄阳王身边,他认识你,这条行不通,我再想想别的,实在不行就直接潜入好了。” “你是想让我扮作门客混入襄阳王府打探情报?”李终南关键时刻脑子还是转得快的,立马就明白了曲华裳的意思,“也不是不可以,易容之后司徒老儿不见得能认出来我。” “不不不,我要万无一失的,我不能那你们的生命安全开玩笑。”曲华裳认真的说道。 李终南忽然有点小感动。 “因为易容失败被发现了这也太没价值了,我要杜绝这种浪费的情况出现。” 李终南:“……嘤嘤嘤嘤。” “喂,我说,这还什么都没定呢你就开始计划去了襄阳之后该怎么做了?”唐君泽无奈的说道,“首先要做的一点就是离开开封吧?你有把握带走鬼面人?有把握不死在他的追杀之中?” 曲华裳心想我死在去襄阳的路上还是死在襄阳城里面这完全取决于鬼面人有没有把混元长生丹的半成品带出来——他是直接取了我的血就能练成药,还是药胚子还没做好得带着囫囵个的我回到襄阳做完了再取血杀人。可不管是哪一条,自己的性命都很堪忧——在仙桃的药效没有完全发挥出来之前。 在曲华裳到达开封的前两天,她最后一次发作了心口疼的症状。等到醒来之后,曲华裳发觉自己的耳力达到了一个空前绝后的水平,她能很清晰的听到很远处传来的细微响动,仿佛顺风耳一般酷炫。而且在第二天之后,她并没有发作疼痛的症状,今天也没有。 说不定异化已经完成了,所以症状就停止了。但是曲华裳始终没有去验证,她总觉得,如果不捅破那层窗户纸,自己就还是个正常的人。 “……我们必须在到达襄阳之前就解决掉鬼面人,否则襄阳王会第一时间知道我们潜入了襄阳城,这样不仅行动不便,而且已经去了襄阳的皇上的人也会变得更加不安全。到时候他们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再怪罪到我头上……哼。”曲华裳回过神儿来,就听到唐君泽又说了好多的话。 “这倒是实话。”李终南看看曲华裳又看看唐君泽,讷讷的附和了一下。 “所以我要进宫去请示一下陛下。”曲华裳微微一笑,忽然转了话题,“你们说,展大哥给我写的那封信,有多少内容是他想说的话,又有多少内容,是我那位好皇兄提出来的呢?” 一只灰色的鸽子飞过天际,曲华裳单手按着桌面站了起来目送那只鸽子远去,然后慢慢的往门外走:“在此之前,都不要妄动,李终南收拾一下准备跟我去襄阳,其他人留在开封,君溪,玄一,开封府那边就拜托你们了。至于老爷子……” 南天泽无辜的眨眼。 “老爷子,我答应了包大人要帮包夫人接生的,但是看情形是赶不上了,要不您老帮我一下?相信包大人会感谢你的。”曲华裳慢悠悠的说道。 南天泽的嘴角抽了抽:“楼主,那我真是谢谢你给我这次机会了。” “不客气。”   ☆、第125章 【百二五】风唳 曲华裳走后,李终南欢呼,赵玄一和唐君溪都是面无表情。唐君泽偏头去看唐君溪:“你不跟着?” “我若说出来,她会让我跟着?”唐君溪问道。 “应该不会。”唐君泽想了想曲华裳的固执程度,摇摇头,“可是她不需要你,哥哥我需要你啊弟弟!” “我自己不会去吗?”唐君溪又问。 唐俊泽反应了一下,然后很欣喜的问道:“哎哎哎?” 唐君溪却不理他,径直转身往里屋走去,唐君泽唠唠叨叨的跟在后面。 曲华裳离开幽篁馆之后,就背着手慢悠悠的朝着皇宫的方向走过去了。一路上,她经过了开封府最繁华的街道,看着路两边叫卖的小贩和来来往往的老百姓讨价还价,看着别人各种各样的表情,忽然觉得心里一松。走着走着,曲华裳感觉到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她微微偏过了头,朝着视线射来的方向看过去。 一个人都没有。 曲华裳并没有深究,她只是勾了勾嘴角,继续朝着皇宫的方向迈进。 守门的士兵听说来人是霓裳公主,立马就把人让了进去,还派了个小太监一路护送公主。小太监平时也没有这种接待“大人物”的经历,显得十分惶恐。好在曲华裳一张笑脸让人如沐春风,稍稍缓解了小太监的紧张感觉。 两个人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神奇的田斐大人不知道从何处“咻”的落了下来,拦在了两人的面前,小太监吓了一跳差点儿叫出声,曲华裳则抬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示意他镇定。田斐大人不声不响的对着曲华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面瘫的德行跟唐君溪有的一拼。曲华裳挑挑眉,也没有多问,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塞给小太监权当辛苦费,就跟着田斐慢悠悠的走了。 曲华裳敢肯定自己还没进宫,田斐就知道她回来了——之前在幽篁馆,可是有暗卫一路相随。曲华裳自从“病”好之后,听力和目力都变得特别强大,自然很早就发现了有人埋伏的痕迹,但是她并没有开口点破。因为曲华裳并不清楚赵祯监视的人是唐君泽还是她。直到她离开幽篁馆,那些暗卫分了两拨,一拨继续埋伏在原地不动,另一拨则远远的缀上了自己的时候,曲华裳才确认,她那便宜皇兄心中想的,怕是比所有人想的都要深。 赵祯有没有调查过自己,曲华裳不了解,但她却明白,如果有一天赵祯听到了有关混元长生丹的哪怕一点儿风声……就谁也别想安宁了。 赵祯在御书房里面写字儿,他的字曲华裳之前就见识过一次,那次赵祯写字是为了送辽国公主一份见面礼,不过礼还没送出去就被曲华裳和白玉堂搅了局,赵祯顺利黑了公主一把还送走了一帮探子。只是不知道若是日后赵祯想起耶律柔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儿会不会有点后悔,曲华裳腹诽道。 “皇妹,坐,王楷,看茶。”赵祯抬头对这曲华裳笑了笑,继续垂下头写字。王公公早在曲华裳进来的时候就很有眼力劲儿的下去了,直到赵祯说出了上茶两个字,他才亲自端着一壶茶迈着小碎步稳稳当当的走到了曲华裳的面前:“公主请用。” “多谢王公公。”曲华裳对着王公公笑笑,伸手端起茶杯,然后目光就被茶杯上的绘画吸引住了。 这画的是……嫦娥奔月?这茶杯可能是一套的,每一个绘了一小幅图画,连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故事,曲华裳只有手上这一个杯子,自然看不出来完整,但是她却从那个缟袂飘飘的女子手中抱着的软糯兔子上看出来了主人公是谁。 不知道何时赵祯写完了手中的字,他挑眉看着曲华裳研究那茶杯,静了一会儿,慢悠悠的说道:“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这碧海青天的茶杯一套七个,分别讲了嫦娥的一生,皇妹手中这杯子说的正是嫦娥奔月的故事。你若是喜欢,朕就赏了你。”他一边说,一边对着王楷摆摆手,王公公退了下去,不一会儿端上来一个锦盒,打开一开里面排着一溜六个小茶杯,空出了一个位置,原本放着的则是曲华裳手里的那个。 听着赵祯慢腾腾的念出那句诗,好像表达了什么又好像什么意思都没有,曲华裳心中咯噔一下,面上却依旧淡定的不动声色,目光只落在手中那杯子上翻来覆去的研究着,好像杯子的画面很吸引她一般。直到赵祯说出了赏赐,曲华裳才站起来盈盈拜谢。赵祯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有什么异常,就把这件事情暂时揭过去了。 “皇妹去西湖这一趟……玩得如何?”赵祯换了个话题。 “说来惭愧,那鬼面人正是从我手中逃脱的……”反正西湖事件的始末王子殷那个小叛徒肯定原原本本的告诉了赵祯,自己也没什么好瞒的,不如痛痛快快承认了。 “哪里的话,朕听展护卫和王爱卿都说过了,那鬼面人武功高强,皇妹你一介女流弱质,怎能对付得过他?”赵祯很大度的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在意,然后他话锋一转,“不过此人确实是个祸害,他在京中为祸,已经有数名朝廷大臣命丧他手,这样下去,朝堂震动,民心不稳……” “皇兄放心,我虽然打不过他,但是却可以有办法把他引出开封府。”曲华裳沉吟片刻,说道。 “哦?”赵祯挑眉。 “皇兄你看,我把人引到襄阳去……如何?”曲华裳微微一笑。 “襄阳?”赵祯惊讶的看了一眼曲华裳,“据朕所知,此人正是襄阳王的手下,被派来开封的目的也是昭然若揭,他肯回去?”而且就算回去了,不是正给襄阳王送回去一个好手助力吗?已经去到襄阳的颜查散和王子殷不是就危险了? 后面的话赵祯没有说出口,但是看他的表情曲华裳已经明白了。 “确实看着像个馊主意啊……”曲华裳摸了摸下巴,“但是皇兄就真的不怀疑一下,那鬼面人如此厉害,会心甘情愿在襄阳王手下做事儿?” 赵祯沉默。他没有查到鬼面人的来源,同曲华裳一样,鬼面人的出现十分突兀,而且没有丝毫的痕迹表明此前这个人在世界上生活过,好像凭空出现的一般,让赵祯无比头疼。这人强大,很强大,这是所有暗卫向他传达过来的消息所提炼的唯一内容。如此强大的一个人,跟襄阳王放在一起的气场就是十分的不搭调,因为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听话的人,而襄阳王也不像是能使得动他的样子。 那这个组合的存在就显得尤为可疑。 “你的意思是……?”赵祯猜了猜,决定先听听曲华裳的想法。 “敌人内部也并非是铁板一块啊。”曲华裳思考了一会儿,干脆编了个假话,“我在西湖与他交手的时候,曾经试探出来此人对于襄阳王的态度很是微妙,并非属下该有的恭敬,却也不是敌人之间的争斗,倒更像是平级的关系,而且还隐隐凌驾于襄阳王之上。他言语之中多次表示了对襄阳王的不屑……所以我猜想,这人可能跟襄阳王因为某种利益而联合在了一起,至于这利益是什么虽然暂时不知,但也算一个突破口。”曲华裳说完,就用灼灼的目光瞅着赵祯。 赵祯微微愣了一下,继而有点哭笑不得……这丫头是提醒他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他这个皇帝的手下该去做了的。于是赵祯轻轻的颔了颔首,曲华裳就听到了暗卫们嗖嗖离开的声音。 “虽然说的有道理,但是你还没说,要怎么把他引出开封呢。”赵祯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 “虽然我不知道鬼面人的手下有多少人,但是他这种人相信的一定只有自己吧?原本他跟襄阳王的合作就并非是铁板一块,现在他人在开封,而他的盟友却远在襄阳,如果襄阳王想有什么动作的话,鬼面人就是孤立无援的死境。武功在强大又怎么样?他一个人敌得过朝廷的数万兵马?曲华裳眉眼虽然是笑着的,但是说出来的话语却无端让人觉得心寒,“鬼面人自己想必也有考量,所以,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传达出来……” “他就不得不考虑考虑自己了。”赵祯接下了话头。 曲华裳笑而不语。 “皇妹,生为女子,可惜了。”赵祯半真半假的赞叹了一句。 “皇兄心里定然是嫌弃我将来出嫁分你一份嫁妆。”曲华裳耸耸肩膀,说道。 “哈哈哈。”赵祯听了这话止不住的乐,“你个小姑娘真是……也罢,为了防止你说朕窥觊你的嫁妆,你将来出嫁的礼物朕一定给你送份好的!省得你又跑去母后那里告上一状!” 曲华裳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忽然一拍桌子:“多谢皇兄提醒!我还是去看看母后吧!”她说完对着赵祯行了个礼,也不等赵祯反应,一溜烟儿就窜出了御书房。 赵祯端着茶杯哭笑不得的坐在椅子上,静了片刻之后,他招招手叫来了王楷,吩咐他把刚才曲华裳用过的茶杯洗干净包好,连同其它的六个一起,一会儿送到太后的宫殿里去给曲华裳,让她记得带走。 想起了暗卫之前打探来的消息,再看看曲华裳今天的反应……赵祯陷入了沉思之中。 曲华裳溜到太后的寝宫里去给太后请安,她去的时候庞贵妃正在陪太后闲聊。看见曲华裳回来了,太后赶忙把人拉过去握着手拍了拍,一边让太监把好吃的零嘴摆上来,一边数落曲华裳一跑就是好几个月,也不来信,还哪里危险哪里跑,一点儿都不让人省心。 庞贵妃在一边凑趣,说别看霓裳公主现在这么淘,母后您若是真的想让她安生,把她嫁出去让夫家管着不就好了? 太后眯着眼睛一笑,觉得庞贵妃的提议挺不错的,想起来赵祯没事儿陪自己闲谈的时候透露的只言片语,太后娘娘委婉的表示闺女你是不是该把人来来让哀家见见?好的话咱就把日子定了? 曲华裳想起自己跟白玉堂现在乱七八糟的账,心中哀叹,面上只得支支吾吾的盖了过去。太后娘娘以为曲华裳是在害羞,就没有追究什么,但是庞贵妃望着曲华裳的目光之中却透露出一种狡黠。曲华裳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然后她就想起了赵祯随意的试探。 ……能嫁给赵祯这个腹黑皇帝的女人,能宠冠六宫的女人,能口碑好的令人发指的女人,还是庞太师的女儿……庞贵妃肯定不会是一朵纯良的小百花啊! 傻的人只有我一个。曲华裳默默的想。 陪着太后娘娘话了话家常,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曲华裳与庞贵妃一同告辞出来,两个人结伴走了一段路。在分开的时候,庞贵妃意味深长的说道:“女孩子,适当的软一软,没什么坏处的。” “娘娘?”曲华裳一个恍然,没太听懂庞贵妃的话。 “没什么,公主回去的路上当心。”庞贵妃却不肯再说第二遍了,她瞅瞅左右并无其他的外人,便郑重其事的对曲华裳说道,“这段时间……还请公主照拂庞府一二。太师虽然贪墨,却并非是不辨忠奸之人,有些事情,庞家永远不会去做。” 曲华裳明白庞贵妃是在说庞太师断然不会谋反。其实这件事情想想也能理解,太师做得好好的,没事儿贪贪财,抖抖威风。虽然有人弹劾自己,但对于皇帝来说,正是因为他在满朝清流之中毫无地位,所以他能依仗的只有皇帝一个人,而且还有一个宠冠六宫的贵妃女儿,脑袋被门挤了才会想着去谋反。 只是曲华裳看的清楚,不代表所有人都看得清楚,很有一部分人觉得庞太师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蛋,而且说不准还有借机生事的……水一混,能捞上来好多条鱼呢。 告别了庞贵妃,曲华裳独自走在回幽篁馆的路上。夜色已沉,城中遥远处灯火辉煌,又是一月一次的小节,虽然鬼面人肆虐开封府,但是人们的热情却并没有被他打击到——毕竟鬼面人虽然恐怖,但对普通百姓而言只是个传说,因为死的都是达官显贵。 赵祯看到这样的场景说不定会很开心,身为皇帝最喜欢看到就是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了啊……曲华裳感叹着。 下一秒,她忽然眯起了眼睛。 这里是距离皇宫不远处的巷子之中,周围居住的都是身份不凡的贵人,而这些天贵人们人人自危,自然是没有普通百姓来的乐呵。所以这里是越发的荒凉,一到入夜人人闭门熄灯,就怕被死神找上门。 曲华裳独自站在巷子中间,耳边传来轻柔的风声,和当中夹杂的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第126章 【百二六】再变 曲华裳独自一人站在幽暗小巷子的中间,耳边萦绕着轻柔的风声,她嗅到了轻风当中夹杂的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下一秒,曲华裳眼睛一眯,抬手拔剑出鞘。她单腿下压,娉婷在月色下散发出淡淡的银白色光芒,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拦住了自背后偷袭而来的一道利刃。 娉婷与长刀一触即错,曲华裳轻盈的后退,落在了安全的距离之内,她挽了个漂亮的剑花,把短剑握在手中,长笛则横在了嘴唇边。 鬼面人深吸一口气,他看着曲华裳,慢慢说道:“你终于回来了。” “你终于——忍不住了。”曲华裳偏了偏头,目光从鬼面人的脸上往下直看到了他的胸膛,然后她故作惊讶的挑了挑眉毛:“你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鬼面人露在外面的半张脸脸色阴沉:“与你无关。” “怎么可能无关呢?”曲华裳微微一笑,晃了晃手里的长笛,“我难道不就是你在开封府疯狂作案的原因吗?现在我出现在你面前了,想要什么,有本事就自己来拿啊。” “很好……”鬼面人点点头,诡谲的一笑,“把长生仙果交出来。” 曲华裳心中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是坚决的认定我已经把果子吃掉了的。” “但是你没吃不是吗?”鬼面人微微勾了勾嘴角,他把手中的长刀扛在肩膀上敲了敲,慢慢的昂起了头,“所以,交出来吧,我还能饶你一命。” “哎呀不好意思。”曲华裳笑着摇摇头,“这回是真的吃掉了。” “撒谎的可不是好孩子啊……”鬼面人漫不经心的说道,然后他忽然一动,手中长刀轮起一个半圆朝着曲华裳砸了过去。曲华裳闻风而动,她侧身闪过力劈千钧的一刀,屈膝蹲下一个扫堂腿刚好把奔过来的鬼面人绊了个趔趄,然后她单手撑在了鬼面人的肩膀上,借力翻起回身一剑横劈而下,被鬼面人险险的闪开了。 两个人再次陷入对峙状态。 “你……”鬼面人露在外面的半边脸上神情变化莫测,“不可能——” 曲华裳不管是力量还是速度相较于两个月前都有了很大的提升,这当然得益于她在吞服了仙果之后经历了撕裂般的痛楚,才得到了视力和听力的提升。但鬼面人脸上不断变化的表情却让曲华裳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那是一种奇怪的、探究的表情,似乎是不敢相信,又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什么不可能。”曲华裳决定套套话,“我师姐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我有点儿怀疑你到底知道多少了……”鬼面人的声音仿佛磨砂般嘶哑,他的说话速度很慢,似乎是想边说边观察曲华裳的表情看看能不能得出点儿什么结论,“如果你真的吃了长生仙果,那么至少五个月之内,你会虚弱的好像一个孩子一般……每天的固定时辰,你的心脏会痛的无以复加,恨不得去死。每个月结束的时候,你的五感会分别提升,等到完全结束的那一天,你会发现自己简直就是个……无所不知的神明……” 随着鬼面人的低语,曲华裳的心渐渐往下沉——五个月,在这点事情上她知道鬼面人没有骗她,因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鬼面人不管是心跳还是呼吸都没有明显的变化。那么如果鬼面人说的是真实的,那么曲华裳她只经历了其中的两个阶段。这五个阶段是连续的,并不会中断。也就是说…… 要么曲华裳在吞下仙果之后失败了,就像那些寇岛的遗民和眼前这个鬼面人一样只是个“半成品”,要么……墨枫霜留给她的那枚仙果原本就不是完全状态。 想要在中原大地上种出完全状态的仙桃,曲华裳之前想都不敢想。毕竟集天地灵气日月精华的福地不是那么容易找的,仙果原本生长的地方就是蓬莱仙境,也只有在那里才有能够供应它完全成长的养料和灵气。之前在灵隐寺的时候,曲华裳摘掉了仙桃,然后那棵树就枯萎掉了,而且老和尚也说过,在桃树生长的百余年之中,它周围除了那种特别的竹子之外寸草不生。很显然养料都被仙桃吸走了,但它还是没有得到足够的养分,最后只能结出一颗小小的、青涩的桃子。 既然不是真正的长生,那曲华裳总会有些能力是没有获得的。具体是哪种她还不清楚,只知道最基本的愈合能力自己是有了。那么,最起码可以骗骗鬼面人,因为他不知道啊。 打定主意之后,曲华裳打断了鬼面人的自说自话,他已经有点儿陷入了癫狂的状态,或许是预见到了自己完全获得长生之力后的事情吧?但那是永远不可能的了,如果现在不是当这鬼面人的面,曲华裳甚至要笑出声来了。不得不说墨枫霜简直太绝了,她虽然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完全消除掉长生仙果的存在,但是却可以把它的影响降到最低。即使曲华裳不能成功,因为仙果的不纯粹性,它也总有一天会慢慢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只是时间的长短问题。 “我听到了,你的心跳声。”曲华裳眯着眼睛,慢慢的说道,“那种带着深深的腐朽气息的声音……你快活不了多久了,对吗?”说道最后,曲华裳的声音渐渐变轻。 鬼面人骤然停住了他的话头。 “不完全的能力能让你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你早就该去死了。”曲华裳毫不客气的损道,“已经是半边腿跨进棺材里的人了,何必还要扑腾呢。” 曲华裳话音未落,鬼面人已经嚎叫一声扑了过来。他完全丧失了自己的励志,眼睛发红,手中的长刀挥得呼呼作响,速度快的甚至能看到一连串的刀影。但是曲华裳完全不害怕他,她在鬼面人的刀影之中游刃有余的穿梭着,娉婷在她的双手见灵巧的翻出漂亮的花朵,几下试探之后,曲华裳绕过鬼面人的刀点过了他身上的几处穴道。 “原来你在开封府这么疯狂的杀人掏心……只是为了弥补你自己那颗残破不惨的心脏吗?”曲华裳抬手点了点鬼面人的胸膛,她把娉婷握在手中,剑尖抵上了他心脏跳动的地方,“你说如果我现在刺进去……你会不会死?” “不会。”鬼面人深吸一口气,他已经冷静下来了,跟刚才被曲华裳一句话戳了痛脚的样子判若两人。他的眸子转到了下方,看着曲华裳慢慢把婷剑捅|进了自己的胸膛之中,然后脸上露出一个无所谓的表情,“你看……我还是永生的。” “暂时的永生。”曲华裳后退一步,正好敢在鬼面人解开了点穴之前,她反手握着婷剑,去看剑刃上沾染的浓烈的血迹,那是一种泛着腐朽气息的、深黑色泽的血,十分浓稠,一点儿都不新鲜。 渐渐失去了长生之力庇佑的身体,早就已经从内部开始腐烂了,吃再多的人心,吃再多的尸蛊也无法阻止这种异变。 “你已经……不可能对我造成什么威胁了。”曲华裳慢慢的笑了。她抽出一方手帕仔仔细细的擦干净了婷剑剑刃上的血迹,然后她倒转剑柄,让剑尖对着自己的胸膛,慢慢的、慢慢的把剑推了进去。 鬼面人的瞳孔微微睁大,他亲眼看着曲华裳笑着把剑送进了自己的胸膛。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曲华裳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想体验第二次。那种想死却死不了的感觉……终于能够稍微的了解到了。娉婷是当世利刃,由叶英亲手用天外陨铁打造而成,剑身冰凉剑刃锋利切金断玉不在话下,更别说只是切开血肉。曲华裳甚至能听到剑刃破开血肉的声音,还有她渐渐加快的心跳声。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奇怪的声音…… 那是血肉生长的声音。 她前脚切开了自己的胸膛,后脚伤口就已经在娉婷周围开始愈合了。 娉婷剑一直没到了剑柄,曲华裳感觉不到疼痛,她只能觉得冰凉,仿佛整颗心都被冻住了一般,心跳声开始变慢,曲华裳又慢慢的把剑抽了出来,她的呼吸开始急促,最后渐渐趋于平缓。 胸前的伤口愈合的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出受过伤害的痕迹。 娉婷剑刃上的血迹提醒着曲华裳刚才做过了怎样一次疯狂的尝试,她把短剑举到面前,血迹散发着殷红的色泽,还有很浓重的腥气,跟鬼面人的完全不同。 鬼面人沉默了。 “现在即使我不对你做什么……”曲华裳擦干了娉婷的血迹,把短剑归入鞘中,“我也可以等着你慢慢的去死,我有很长、很长的时间去做这件事情,而你——” “却要被时间带走了。” “很好。”良久之后,鬼面人的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你自己送上门来……就怪不得我……” “但是时间还不到五个月。”曲华裳慢悠悠的打断了鬼面人的话,“你想要混元长生丹,就得需要我的血作为药引,而我还没有完全获得这种力量。” “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不管你想做什么,在此之前,我都是安全的。”曲华裳说道。 “我可以把你带走……”鬼面人眯了眯眼睛。 “你做不到了。”曲华裳笑道,“现在的你已经没有能力对我做些什么,你自己心里很清楚。我们站在同一地位上了,甚至我站的比你还要高一点儿……” “可是我对长生没什么兴趣。”曲华裳忽然一转话头,“我看过师姐在活了那么多年之后变得如何绝望,一个人孤独的行走在世间,所有的亲人都相继死去的感觉我不会去尝试。或许有人会醉心于这种力量,但我不属于此列。” “哦?”鬼面人轻轻的问道。 “你想要混元长生丹,我就给你混元长生丹,就看你有没有命得到它了。”曲华裳慢悠悠的说道,“过两天我就要去襄阳了,你可以选择听从襄阳王的话,继续留在开封府——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听他的……” “笑话,我会听他的话?我去哪里是我的自由。我跟襄阳王一直只是合作的关系,虽然你们抓了他的手下顾百岳,但是没关系,凤凰蛊已经练成了,我只需要你的血。”鬼面人盯着曲华裳的眼睛,似乎在判断她的话语之中有几分可信,最后他忽然一笑,活动了一下手腕的关节:“但你在说谎……你不会把你的血给我的。” “我的确不会给你,但我也不会留着它。”曲华裳很干脆的承认了,“我不会允许那种力量留在我的身体里面,我吃下仙桃只不过是为了有制衡你的力量而已,现在我得到这种力量了,而你要死了,所以这种力量就没有用了,我还想跟白玉堂白头到老然后一起去死呢。” “所以……事在人为。”曲华裳听到了远方传来的整齐的脚步声,衙门的人就快到了,“我就是说给你听的又能怎么样?我就是设了一个陷阱,我就是在拿话诓你,你可以不信啊。” 鬼面人不能不信,世间再无长生仙桃,曲华裳是他活下去的最后希望。 “你知道……我是谁么?”鬼面人忽然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是谁与我何干?”曲华裳表面上不为所动,“反正你都要死了,你死了之后所有的事情尘归尘土归土,有些时候留下点儿谜团会让传说显得更美丽。” “墨枫霜手中的混元长生丹,原本是准备给我的。”面对曲华裳的嘲讽,鬼面人毫不在意,他忽然抬手摘下了自己的兜帽,双目直视曲华裳的眼睛,淡淡的说道:“白子寒……他吞下的,是我的救命药,他带走的,是我的人。” 曲华裳:“!!!” 一石激起千层浪,鬼面人这句话在曲华裳听来不亚于一声惊雷,她脱口而出:“你撒谎!” 话说出口之后,曲华裳觉察到了一丝的不对劲儿,她回想了一下鬼面人说过的话,然后…… 凤凰蛊?为什么会有凤凰蛊? 鬼面人看着曲华裳没有说话,而曲华裳则在快速的思考。开始的时候她发现顾百岳在制造尸蛊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劲儿——“尸蛊是凤凰蛊失败的产物,而凤凰蛊是混元长生丹的半成品”这个药方是……曲华裳自己在苗疆研究的时候提出来的。事实上,混元长生丹的半成品并非是凤凰蛊,而是一种类似的东西,所以当曲华裳在苗疆看到好友对她介绍凤凰蛊的时候才会觉得世间之事是如此的神奇。当时她并不知道完全的药方,既然想研究就要挑一个方向下手,所以她选择了凤凰蛊。 鬼面人并不知道真正的药方……曲华裳在那一瞬间豁然顿悟,他知道的药方也是不完全的,但相对于顾百岳的来说更加完善一些。如果鬼面人真的是跟墨枫霜一起从很久之前活到了现在,那么即使他没见过墨枫霜改进的药方,也至少会知道混元长生丹的原始药方。 而且曲华裳一直都知道墨枫霜种了一千年的药材,想要做出混元长生丹的初衷是为了复活她曾经的爱人。但是最后在濒死的白子寒面前,墨枫霜无法看着他去死。 已经死去了千年、不知道还能不能活过来的人和死在眼前的人……墨枫霜选择的时候,是下了多么大的决心? “你……是怎么活过来的?”曲华裳慢慢的深呼吸,她需要镇定,“是你……你的尸体不见了,你是怎么活过来的?” “安禄山想要混元长生丹,自然要掐墨枫霜的软肋,可惜,他找错了人。”鬼面人淡淡的说道,然后他话锋一转,忽然诡谲的笑道:“你说,如果我想要混元长生丹,掐你的软肋……是该掐白玉堂呢?还是——唐孤影?” “不过也没有太大的差别了。”鬼面人看着曲华裳微变的脸色,继续说道,“他们二人此刻都在襄阳城。” “你说襄阳城见,那就襄阳城见。”小巷子外想起了纷杂的脚步声,衙门的人终于赶到了,鬼面人转身离开,像一阵黑风一般刮远了,“只不过在见面的时候,你是否还有今天的底气……” “小裳!”展昭的声音传过来,他看到曲华裳呆呆的站在原地望着天空的方向,不由得开口喝道。 “我没事儿。”曲华裳抬起手挥了挥,示意自己还好,“他逃走了。” “你没事儿就好。”展昭的目光落在了曲华裳的胸前,微微一闪,“你受伤了?” “没有。”曲华裳后退一步摇摇头,抬手掩了掩自己胸前被划破的衣襟,“交手的时候不小心被划得……没受伤。” “是嘛?”展昭挑眉,问了一句。 “是……”曲华裳点点头,转身走远了。 展昭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微微皱起了眉头。   ☆、第127章 【百二七】重逢 襄阳城前,曲华裳、展昭、唐君溪和唐君泽四个人面面相觑。 李终南那个倒霉孩子被打发去探听消息了。 “你说说我们这么多人,目标太大了……”曲华裳坐在茶肆里面,不满的说道。 “咳咳,”展昭咳嗽一声,看了看无所谓的唐君泽,又看看面无表情的唐君溪,试图化解气氛:“那个……人多力量大……” 曲华裳面无表情的看着展昭,展昭不说话了。 “别这样嘛小曲。”最先绷不住的人是唐君泽,他一甩扇子,堆着满脸的笑意试图忽悠曲华裳,“司徒千机那老头子跟我们唐门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得让我报仇啊!况且我们也是好心来帮忙的不是?大不了你跟展兄一起进去,我跟我弟弟一起进去,我们就当没见过面,怎么样?” “唐少主,我管不着你,但是——”曲华裳白了唐君泽一眼,转向了唐君溪,“说好了看着开封府的呢?谁知道襄阳王有没有后手?我们都走了开封怎么办?” “老爷子在。”唐君溪简单的说道,“放心。” 放心?我不放心啊!老爷子就没有长着一张让人放心的脸!而且你看看他做的那些个破事儿那点儿能让我放心啊!曲华裳心中默默的吐槽,但是面对着唐君溪虽然没有表情但是却很真诚的脸……还是算了吧。 事情是这样的,在开封跟鬼面人碰面了的第二天,曲华裳、展昭和李终南就按照计划收拾东西马不停蹄的离开了开封府。一路上他们一直在保持通信,包大人信上说自从他仨人离开开封之后,鬼面人再也没有在开封出现过,现在开封暂时是安全的,让他们不用担心,在襄阳要万事小心,一旦拿到冲霄楼的证据,皇上就会派兵平叛。 在接到这封回信的当天,曲华裳跟展昭都发现了鬼面人就跟在他们后面,李终南虽说神经大条但好歹功夫还是有的,也发现了端倪。三个人戒备了很久,但是鬼面人却只是跟着而已,就好像他也回襄阳只不过顺路一样。久而久之曲华裳也就不在乎了,反正她现在不怕鬼面人,有本事来啊姐姐花式吊打你。 但是鬼面人那晚上在小巷子中的爆料却给了曲华裳会心一击……长久以来,曲华裳虽说是对墨枫霜的计划以及她所涉及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烂摊子有一定的了解,但却并非是完全知晓。比如某些关键的地方:曲华裳就不知道鬼面人竟然就是墨枫霜那个死了很久的旧爱,不知道被谁复活了还变成了这个扭曲的德行。 当然这可能跟曲华裳“死”的早有一定的关系,她穿越过来的时候,墨枫霜已经把混元长生丹喂给了白子寒救了他一命,但是安禄山并不知道她已经失去了长生的能力。当时墨枫霜的行踪应该依然在狼牙军的控制之下,被安禄山胁迫准备进秦皇陵寻找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的仙桃。那个时候鬼面人应该还在某个棺材里面沉睡着,如果他有机会复活,也就是在进入秦皇陵之后了。 之后的一切曲华裳都不甚清晰,因为她已经离开了那个时空,只在劫数来临的那一天魂魄穿越回了当时的秦皇陵。墨枫霜要带她去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是秦始皇的埋骨之地,是他真正的陵寝所在的位置。曲华裳记得当时她俩都是灵体状态……也就是说墨枫霜的本体并没有跟她在一起。 那当时墨枫霜在哪里?她为何要费尽心思把自己引渡回去,却并没有说出过多的细节,难道只是为了告诉曲华裳,自己日后会过的很好? 不对……那么简单也就不值得已经丧失长生之力的墨枫霜冒险了。曲华裳当时是被心中最深的执念唤回去的,她当时最深的执念……暴雨梨花针。 是唐孤影。 墨枫霜当时跟唐孤影一起在秦皇陵之中。 事情不难理解,很早之前在华清宫中,天下英雄就知道安禄山在寻找始皇龙撵的秘密,后来他找到了寇岛遗民之后,准备盗挖秦皇陵寻找传说中的长生不老药更是闹得武林震动。不能让安禄山如意,江湖豪杰会一同进入秦皇陵阻止安禄山是肯定的事情。但墨枫霜和唐孤影是否也是在阻止安禄山……这就有待商酌了。 墨枫霜施展招魂之术,周围一定不能有人干扰,况且她当时被安禄山挟持——虽然曲华裳一直觉得如果墨枫霜想走她随时都能离开——所以她未必要去跟那些江湖豪杰汇合,很可能想在机关重重的密道之中甩掉了狼牙军然后单干。遇见唐孤影是意外还是设定好的,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两个人做了什么。 这是一直让曲华裳想不透的一点,在自己的魂魄离开之后,唐孤影肯定跟墨枫霜一起做了点什么,这是关键,但是曲华裳却没有办法知晓了。 暂时想不通的曲华裳只能默默的郁闷,直到她在襄阳城门口碰上了一脸笑着跟他们打招呼的唐君泽和面无表情喝茶的唐君溪。 原本就愚蒙的曲华裳差点儿像一个一点就着的炮仗一样炸掉了。唐君泽爱去哪儿就去哪儿吧反正她管不了,但是你唐君溪为什么也这么不听话啊啊啊啊啊! 幸亏展昭拦着,也幸亏襄阳城门口正在戒严,两拨人没有大打出手,而是暂时打成了休战的协议。曲华裳把李终南踢走去打探消息,她自己坐在椅子上跟唐君溪大眼瞪小眼。 过了一会儿,李终南磨磨蹭蹭的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田斐的手下暗卫甲。 暗卫甲是偷摸的从城里溜出来的,当暗卫就是要有这种进出如入无人之境的技能。看到曲华裳之后暗卫甲先给她汇报了襄阳城中的情况。目前形势还算是稳定,钦差们也都安全,只是襄阳王天天请颜查散和王子殷喝酒,王子殷脱不开身,于是潜入冲霄楼偷东西的任务就落到了白玉堂的身上。据说白五爷已经进去过两回了,初步摸了一遍冲霄楼的内部构造,但是还没有把东西带出来。具体的事情暗卫甲说不清楚,还是等着白玉堂亲自开口比较好。 听到白玉堂他们没事儿,曲华裳跟展昭都松了口气。几人当即就决定要跟着暗卫甲一起进城。对于这几位的身手,暗卫甲当然是很有信心不会惊动守卫的。于是就带着他们从暗卫们发现的一条隐秘的道路进去了。 襄阳城中看起来一切正常,百姓安居乐业,街上人来人往,一点儿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都没有。要不是真的有确凿证据,展昭都要以为襄阳王是个纯良的。几人先去了暗卫们落脚的据点了解情况,因为襄阳王天天请钦差喝酒吃饭,所以得找个安全的时间安排展昭他们跟钦差们碰头。 “襄阳城中有没有百花楼的产业?”曲华裳靠在一家名叫明月楼的小饭馆的二楼窗户边,看着街上人来人往,问道。 明月楼就是那些暗卫们落脚的地点,目前算是安全的,还没被发现。但是这个月襄阳王府已经拔出了暗卫们在襄阳城中的两处据点了,所幸没有人被抓。这一处也不知道能够幸存到什么时候去。 “有是有,但是你真的要去?”李终南看看唐君溪,发现他一言不发,于是自己小心翼翼的接了话头,“百花楼楼主曲华裳乃是圣上御笔亲封的霓裳公主,天下皆知,襄阳王会不防着?” “我不是这个意思。”曲华裳敲了敲窗框,说道,“我还不是霓裳公主的时候,襄阳城这边的百花楼据点都不是我能掌控的了。顾百岳早就跟襄阳王有勾结,开在襄阳城之中的百花楼产业必然是他最忠实的拥护者。我问这句话的意思只是想看看在哪里能堵得到司徒千机……我们得找个下手的机会啊,冲霄楼之中据说机关重重?襄阳王手下玩机关的人除了司徒千机还有谁?那冲霄楼必然是司徒千机设计建造的,最起码他肯定参与了,说不定还有机关图纸……好过让玉堂一遍遍的潜入进去。”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展昭挑眉,“可司徒千机不见得会出来……毕竟自从他叛逃之后我们就连他的人影都没见过了,顾百岳好歹还露过面。” “在襄阳城,自己的地盘上,司徒千机总不会还做缩头乌龟吧?”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听了展昭的分析,曲华裳也觉得有些怀疑。 “放心好了,下次那个什么冲霄楼,我跟白五一起进去行了吧?这世上能难倒我俩联手的机关还没出生呐。”唐君泽拍了拍曲华裳的肩膀安慰她。 “你倒真是大言不惭。”曲华裳看了他一眼,“但是我觉得更了解司徒千机风格的人是你弟弟。” 唐君溪淡淡的看了曲华裳一眼。 “哎!我说!你可别打我弟弟的主意啊!我这个哥哥都给你卖命了!”唐君泽立马跳脚了。 “可以。”唐君溪忽然开口说道。 “你憋说话!”唐君泽手中的扇子咔的一声合拢,然后狠狠的敲在了唐君溪的脑门上。 “不用了。”曲华裳忽然笑了笑,她抱着胳膊看这两兄弟交流看的真是津津有味,“我自己去就好,你们留在钦差府保护颜钦差和王子殷吧。一旦偷到了兰谱就要立马撤退,到时候肯定混乱,我跟玉堂在一起,人再多如果只是跑路也肯定没问题。” “不行不行!你对于机关一窍不通。”唐君泽挥挥手,“别想骗我你自己都交代过了,当初在开封城外的那个机关庄园里面被追的十分狼狈我还记得呢。” “等、等一下!”脑海之中灵光闪过,曲华裳忽然想到了什么,她慢慢举起了手。 “机关庄园……那个机关庄园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她喃喃自语。 “那个机关庄园是司徒千机的。”展昭慢慢的说道。 “冲霄楼。”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道,然后曲华裳转向了唐君泽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他之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定……还真得你去才行。” “啊?你说什么?”唐君泽被曲华裳跟展昭弄得莫名其妙。 吃完午饭之后,颜查散跟王子殷告别了极力挽留他们的襄阳王,回到了钦差下榻的官邸之中。两个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十分无奈。这襄阳王日日请他们两人喝酒吃饭,今天这里明天那里,变着花式不重样,各种折腾,偏偏这俩人还不能拒绝。圣上一天没有跟襄阳王明面上撕破脸皮,人家就还是正正经经的皇亲国戚。皇亲国戚请你吃饭喝酒是抬举你了,还敢推辞不去?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王子殷哀叹道,“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哪怕他早点造|反也好啊!天天吊着太累了啊!” “咳,王兄辛苦了。”颜查散摇摇头,安慰道。这位状元也是个很俊秀的年轻人,他一身官袍穿上风度翩翩,相比于白玉堂、王子殷、展昭这些会武功的,有一种读书人特有的儒雅感觉,让人望之心生亲切之情,难怪赵祯会派他前来,最起码微微一笑面上就能加分不少。 “在坚持几天,我快摸清冲霄楼的内部构造了。”白玉堂说道。他双手抱肩靠在门框上看着两位钦差天天大鱼大肉都能吃出一脸的菜色,面色沉静,“我以前去过类似的地方。” “哦?在哪里?”王子殷给自己倒了杯茶,奇怪的问道。 “就是开封城外那座机关庄园,虽然表面不同,但是机关技巧同出一源。”白玉堂回答。 “就是白兄你说的跟展兄还有曲姑娘一起去的那地方?”颜查散问。 “对。”听到了曲华裳的名字,白玉堂的眸色暗了暗,“那是唐门的制式机关……如果有唐门的人在,说不定破解起来会快一点——” 但是在襄阳城这破地方就不要奢求那么多了。 话未说完,白玉堂猛地抬头,寒光一闪饮月刀出鞘横在胸前,把颜查散护在了身后:“谁?出来!” “我!是我!我历尽千辛万苦潜进襄阳城来帮助你!得到的就是你抬手一刀吗白老五!”唐君泽元气满满的声音传了进来,他从房顶上跃下跳入院子中,手中的折扇转了一个漂亮的弧度抵住了白玉堂的饮月刀,帮他慢慢压回刀鞘之中。然后唐少主咔的一开折扇,不顾寒冷的天气,十分潇洒的扇了两下之后,对着白玉堂笑吟吟的说道:“我是唐门的人,帮你来破解机关了你开心吗?” “不开心。”白玉堂面无表情的说道。 “别这样白兄,唐兄也是一番好意……”展昭从门里走了进来,他对着颜查散和王子殷拱手:“颜兄,王兄,你们没事就好了。” “展兄也来了!”看见展昭,颜查散和王子殷明显的精神了不少,这引起了唐君泽很大的不满。 暗卫甲把展昭和唐君泽送到之后就离开了,他还的回去盯着大街小巷的动静,确保一有什么事情能够及时汇报。 颜查散赶紧吩咐下人把大门关紧了,又确认了周围没有人监听之后,这才把展昭和唐君泽迎进了里屋详谈。 白玉堂的目光在展昭和唐君泽的身上转来转去,转来转去,最后转的连颜查散都发现事情有哪里不太对劲儿了。但是白玉堂不开口,展昭也是一脸坦然的样子绝口不提,至于唐君泽……这货太嘚瑟了,他就差在脸上写上“问我”两个大字了。 但是白玉堂根本不看他,这让唐少主再次觉得很郁闷。 “那个……白兄……有什么事情要问吗?”最后还是颜查散觉得气氛太奇怪了,他咳嗽一声,十分勇敢的问了出来。 展昭挑挑眉毛,看向白玉堂。 “小裳呢?”白玉堂面无表情的问道。他才不相信那个家伙没跟着过来。 “小曲啊!哎呀白老五你问人家做什么?你都要回老家结婚了人家小曲自然是回开封老老实实当她的公主殿下啦。”唐君泽抢在展昭开口之前说到。 白玉堂冷冰冰的目光扫了过来。 唐君泽撇撇嘴,果断转过身背对白五爷的视线,然后他溜溜达达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一下子窜去了展昭的背后。 “小裳晚些时候再过来,她跟唐君溪去了百花楼找司徒千机的踪迹。”展昭拍了拍唐君泽的肩膀,对着白玉堂解释道,“我们猜测冲霄楼的内部构造很可能跟开封府外的那个机关庄园有关系,所以小裳说她去偷设计图纸。司徒千机那里说不定有,毕竟那个人又不是过目不忘的。” 白玉堂的脸色好像更差了一点儿。 “哦对了我一直有个问题来着……”看着白玉堂阴沉的目光,唐君泽赶紧想法转移话题,他努力让自己的目光落在展昭的身上:“我们之前说要把鬼面人引出开封府……咱们直接进城了,他跟着过来了没?你们这是把他解决了?” “鬼面人?”颜查散问道,“他还没抓住?” 这两位钦差还没离开开封府的时候鬼面人就过去肆虐了。 “现在离开了……吧?”唐君泽接收到了颜查散殷切的目光,他头皮一麻果断把视线转向了展昭。 “咦?”展昭挠挠头,“那个……他是跟着我们出了开封没错,但是……” “但是你们没解决他就这么进了襄阳城……”王子殷木着一张脸接过话头。 “所以现在鬼面人也跟着你们进了襄阳城……”颜查散觉得自己的嘴角在抽搐。 “也就是说襄阳王知道你们来了。”白玉堂冷冰冰的说道,做了个最后的总结。 “看起来是这样没错。”唐君泽用扇子遮住脸,点点头。 “但是我们兰谱还没偷出来。”颜查散指出了问题的关键。 “我有一种事情要结束了的感觉……”唐君泽眨眨眼睛,“我们现在跑路吗?” “跑路?跑什么?你们拿到兰谱了?”屋中没人回答,屋外却有人接了话头,然后门咯噔一声轻响,被一只素白的手推开了。曲华裳跟唐君溪一前一后的走进了内室,看到屋中所有人都在看他俩,曲华裳挑挑眉:“看我做什么?” “出事儿了!”看见弟弟的喜悦之情也不能冲散唐君泽此时心中的纠结,他冲上来抓住曲华裳的肩膀晃啊晃,“你们为什么不解决掉鬼面人啊啊啊!现在襄阳王知道我们到开封了!那我们之前辛辛苦苦钻狗洞进来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光明正大的进入呢!” 白玉堂默默的伸手扯住了唐君泽的领子把他一把从曲华裳那边抓了过来。 “等等,我有点不太明白你说了什么。”曲华裳对白玉堂投去一个感动的眼神,然后问道,“干掉鬼面人跟襄阳王知道我们来了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要干掉鬼面人?现在干掉他得不偿失的。” “因为鬼面人是襄阳王的手下,他跟着我们从开封过来,现在已经知道我们到了,所以襄阳王也就知道了。”唐君溪永远都能从自己哥哥说出的一大堆废话之中提取有用的信息然后快速总结出来。 “哦,这样啊。”曲华裳漫不经心的摆摆手,“放心好了,鬼面人不会告诉襄阳王这件事情的。” 她诡谲的一笑,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在大家急切的目光之中慢悠悠的说道:“有一点你说错了,鬼面人并非是襄阳王的手下,他们两人是合作的关系。如果鬼面人不跟着我们离开开封,就说明他完全信任襄阳王,两个人之间合作无间。而现在他跟着离开了……所以他们之间并非铁板一块。鬼面人是绝对不会告诉襄阳王我们到了的消息的。因为——” “他想要的东西在我的手上,一旦他告诉了襄阳王,他就得不到那玩意儿了。” 展昭想起了那天晚上,曲华裳跟鬼面人狭路相逢在了幽暗的小巷子之中,当时只有他们两个人,谈了什么不得而知,但是从鬼面人手下安然无恙全身而退的,曲华裳是第一个。 即使是展昭,在面对鬼面人的时候,都会心中发憷。 “这件事情先不提……”曲华裳放下茶杯,慢慢走到了白玉堂的面前,然后在白玉堂捉摸不透的目光之中握住了他的手。 “玉堂,我来找你了。”   ☆、第128章 【百二八】冲霄 幸亏曲华裳是堂堂正正从大门进来的,而不是学习唐门弟子钻窗户,否则就该被当成入侵者袭击了。 不过她就算是走正门,忽然出现也把在场的人吓了一跳。曲华裳偷偷的吐了吐舌头,目光在屋中溜了一圈,发现大部分都是认识的,除了一个满身书卷气的俊秀年轻人……这一定就是她皇兄特别宝贝的那个状元郎了,曲华裳暗暗的想。然后她凑到状元郎身边,光明正大的介绍了一下自己:“颜大人久闻大名,介绍一下,我叫曲华裳。” “曲姑娘。”颜查散先是一愣,接着莞尔,他对曲华裳点点头,“白兄经常说起你……” “是嘛。”曲华裳对着颜查散眨眨眼睛,转身走向了白玉堂,她一把握住了白玉堂的手,不顾周围好多人在兴趣勃勃的围观,情真意切的说道:“玉堂,我来找你了。” 白玉堂低头看了一会儿曲华裳,两个人目光对视,也不知道交流了什么。就在唐君泽忍不住戳了戳展昭,想要悄悄八卦一下的时候…… 曲华裳和白玉堂打起了来。 所有人都是一脸惊呆了的样子,他们看着之前还“含情脉脉”相互对视的两个人在下一秒钟就忽然翻脸了——最先动手的人是白玉堂,他忽然反扣住了曲华裳的手腕,然后另一只手反手抽刀横劈过去。而在他抽刀的时候,曲华裳已经一踹墙角借力跃起来,从而躲过了那一刀。落地之后曲华裳旋身回防,雪凤冰王笛从袖间落下握在掌心之中。她侧身躲过了第二刀,把笛子在刀刃上轻轻一点,手腕一震荡开了饮月刀,往后落在了更远一点儿的地方。 “喂喂喂怎么打起来了?”众人这才回过神来,唐君泽赶忙冲过去挡在了曲华裳和白玉堂的中间,王子殷和颜查散也走上去拦住了白玉堂,展昭站在原地转了一圈儿,看看曲华裳又看看白玉堂,想着这两个人是没什么深仇大恨的样子,于是决定静观其变暂时不插手。 “大惊小怪……打个招呼而已。”雪凤冰王笛在指间旋转出一片漂亮的花,曲华裳把笛子重新放回了袖中,她拍拍唐君泽的肩膀:“放松,你太紧张了。” “明明是你们两个人忽然就打起来好吗?”唐君泽瞪了曲华裳一眼,转过头看到白玉堂已经归刀入鞘了,他暗中松了口气,拍拍自己的胸脯说道:“没事儿了吧?没事儿了我们就说正事好了。” “讲。”白玉堂挥挥手表示自己没事,冷冰冰的吐出了一个字。 “李终南被我留在暗卫那里打探消息了,一有问题他会及时回报的。”曲华裳吐吐舌头,说道,“开封不用担心,鬼面人跟着我们过来了,但是他也不会找襄阳王告发我们……至少现在不会。” “为什么?”白玉堂问道。 “因为我有他想要的东西,他现在还不敢轻举妄动。”曲华裳对着白玉堂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如果这就是你生气的原因,那么抱歉我错了。” “我不是因为这个生气,你知道的。”白玉堂看着曲华裳,慢慢的说道。 “我觉得你们需要谈一谈,所以我们还是先走吧。”唐君泽难得观察对了一次形势,他推着展昭和唐君溪往门外走去。颜查散和王子殷对视一眼,也果断撤离了。 屋中只剩下了曲华裳和白玉堂两个人。 “我还是不能让你一个人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冒险。”曲华裳坐在桌子上,她垂下头,双手搅在一起拧来拧去,“反正我也要来这里……你不愿意见我,我就来找你。” 白玉堂没说话,他看着曲华裳自己拧来拧去的别扭了一会儿,慢慢的走到了桌子前面。感受到了白玉堂淡淡的压迫,曲华裳往后面挪了挪拉开距离,下一秒却被白玉堂双手撑着桌沿俯身前倾给困在了怀里。 “你……”曲华裳伸出一只手指,虚点在白玉堂的唇前。 “你有事情瞒着我,而且是很重要的。”白玉堂的眸色暗了下去,他一把握住了曲华裳的手指,然后把她小巧的手掌整个纳入掌心之中包裹住,“从出了藏剑山庄你变得不正常开始。我没问过,但是这不代表你可以不告诉我。” 曲华裳立马做出投降的姿态:“这件事情我可以告诉你,但不是现在……” “如果非要你说呢?”白玉堂眯起眼睛。 “那你……”曲华裳抿了抿嘴唇,主动往前靠了靠,把下巴垫在了白玉堂的肩膀上,偏过头在他耳边轻轻问道:“想听个什么样子的谎话?” 白玉堂皱着眉头认认真真的想了一会儿后忽然笑道:“从前有一个人,她不听话,总是说谎,后来她就没有饭吃了。” 曲华裳愣了愣,她还在反应白玉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白玉堂已经直起身子,转身往门外走去了。 “啊?等等!别这样吗我们真的不能再商量商量吗?!”终于反应过来的曲华裳苦着一张脸从桌子上蹦下去,一路小跑跟上白玉堂,小心翼翼的扯着他的衣摆,“别的都可以啊为什么不给饭吃这太残忍了好吗!” “不可以,免谈。”白玉堂摆摆手,脸上做出一副“没得商量”的冷酷样,微微勾起的嘴角却泄露他的心情。 “不要嘛别这样啊!” 晚饭的时候,曲华裳跟白玉堂已经和好了——表面上的——因为曲华裳没去吃饭,她一个人端着壶酒坐在房顶上看月亮。而房顶下面,白玉堂特意去城里最好的酒楼定了豪华丰盛的饭菜摆了满满一桌子,那味道香飘万里,唐君泽隔着大老远就闻到了,并且寻着香味一路找了过来。 所有人都在餐桌前坐好之后,白玉堂宣布开吃,但是却没有人动。唐君泽握着筷子左看看右看看,发现就他一个人跃跃欲试,于是也不好意思下筷子,便咳嗽一声问道:“你们怎么都不动?白五请客啊!”言下之意就是快吃吧老子忍不住啦! 唐君溪很淡定的把唐君泽伸向一盘酱肘子的爪子拍了回去,说道:“楼主还没来。” “好吧女人就是麻烦……”唐君泽嘟哝道,然后他挥挥手招来了一个小丫鬟吩咐道:“去把住在厢房里面的那个漂亮的女孩子请过来吃饭了。” 小丫头点点头,正准备走,却被白玉堂拦下了:“不用了,她晚上不吃饭了,我们吃吧。”白五爷说完,就很干脆的动了筷子。 大家面面相觑,但谁也不愿意卷入这场麻烦之中,于是只好装作没事儿的样子举起了筷子。偏偏唐少主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来了一句:“她要节食吗?我最近看她有一点儿胖了。” 片刻之后,唐少主端起自己的酒杯,对着杯中那十分明显的一抹渐渐逸散的蓝色嘴角抽搐:“谁给我下毒?” “我。”坐在房顶上对月浅酌的曲华裳淡淡说道,“其实味道还蛮不错的,喝下去也不会要你的命,就是得让君溪带着钱去青楼赎你了。” 瓦片被挪开了几片,一个圆滚滚的蓝色小药丸从房顶上掉了下来,被唐君泽甩出扇子接在了扇面上。 “我大概明白了,你不用说了。”唐君泽把目光转向了白玉堂,他不满的敲敲桌面:“不管管吗?公然下药图谋不轨啊!” “饭都不让吃了,还想怎么样。”白玉堂瞥了唐君泽一眼。 唐君泽闭嘴了。 曲华裳低低的笑声传来,伴随着从房顶上漏下的月光,轻柔的散落在饭桌上:“西南边的那座……就是冲霄楼?” 月光之下,一座阁楼静静的矗立在视野之中。那楼有三层高,典型的四柱结构,远远望去有点儿像小型的塔。楼中一片漆黑,不似有人影的样子。曲华裳的视力很好,她甚至能看得清楚飞甍边上悬挂的一串串青铜铃铛以及二层外有一圈儿观景台,三层的门窗却是被锁死的。 “是啊,几个月前才建成的。”接话的是颜查散,他点点头,也不管曲华裳是不是能看得到,“襄阳王对外的说法是要为他母亲修建一座塔楼祈福……可谁都知道那是座机关楼,是他为了防止兰谱被盗而专门修建的。” “楼中的机关跟当日我们在机关庄园之中遇到的同出本源。”白玉堂说道,“一层表面上看是正常的结构,而二层往上直接布满了各种机关,三层是锁死的,兰谱应该就放在三层。从顶楼没法潜入,瓦片下面被铁水浇灌直接焊成一体了。” “这么厉害?”说起机关,唐君泽立马就精神了,“急着找你们还没去看过呢,要不然吃完饭我们去探探?那里守卫情况如何?” “表面上看起来很松懈,只有十二队人马来来回巡逻。但是高手都藏在暗处……”曲华裳的声音远远传来。 “喂,你也没去看过,不要妄下结论啊。”唐君泽不满的敲敲桌子,“而且你在房顶上这么大声的说出了我们的计划没问题吗?被探子听到了怎么办?” “没问题。”曲华裳把酒坛子扔了下来,示意唐君泽再给她匀点,“钦差府暂时是安全的,守在前门和后门那四个探子被李终南引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时候做的为什么我都不知道!”唐君泽沉默了一会儿,怒道。 “因为你光顾着吃了,把酒坛子给我扔上来。”曲华裳对着唐君泽挥挥手。 白玉堂淡定的伸手把酒坛子挪到了一边,然后对着曲华裳招手:“下来。” “做什么。”曲华裳戒备道。 “吃饭。”白玉堂亲手盛了一碗香飘四溢的蘑菇汤。 然后就听见了嗖的一声,一阵狂风掠过餐桌。等到四周平静了之后,大家就看到曲华裳兴致勃勃的坐在了白玉堂的旁边,仰着脸一副求投喂的表情。 “不是说好了不吃饭吗?”唐君泽逗她。 “我不吃饱了哪里有力气打人?”曲华裳理直气壮,“难道交给你吗?你打得过?” “打谁?”唐君泽问道。 “你家祖宗。”曲华裳轻轻一笑,“我看见他在冲霄楼周围了。” 唐君泽沉默了。 “前两次我去的时候并没有碰上他。”白玉堂皱眉,“不过冲霄楼周围确实除了十二拨守卫之外还有不少藏匿起来的高手……你是怎么知道的?” “都说了,我是看见的。”曲华裳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然后一口咬掉了大半个晶莹剔透的蒸饺。 曲华裳占据了餐桌的一角、大吃特吃的时候,展昭白玉堂他们在一边讨论了一下今天晚上的夜探计划。计划展昭留在钦差府应对突发状况,保护颜查散和王子殷,唐君溪去暗卫们的据点寻找引开探子的李终南,顺便跟他一起去寻找冲霄楼的设计图纸——如果真的有那玩意儿的话。而曲华裳、白玉堂和唐君泽则潜入冲霄楼之中再探究竟。原本他们没想让曲华裳一起去,破解机关的话白玉堂和唐君泽就够了。但是曲华裳却说今夜唐孤影就守在冲霄楼外,想要不被他发现而安安静静的破解机关,就必须带上她去引开唐孤影。 “说不定你就是在扯谎。”唐君泽吐槽,“你肯定是不想老老实实的待着才这么说的。这里离冲霄楼那么远,根本不可能看到细节。” “我没去过冲霄楼,玉堂也没有跟别人说过冲霄楼的防守,我却能直接说出来,还不能够证明吗?”曲华裳啃掉了一盘蒸饺之后转战一边的东坡肉,“能看到就是能看到,有些人天赋异禀你是羡慕不来哒。要不然你俩先去,发现了唐孤影再回来接我?如果你们不怕麻烦的话。” “那就带上你。”白玉堂说道,“只是你凭什么保证自己能打得过他?” “我不需要打过他。”曲华裳耸耸肩膀,“我只需要引开他就行了。放心,跑路我最在行了,打不过还不会跑嘛?” “听指挥。”想起了曲华裳累累的前科,白玉堂警告道。 “一定!”曲华裳举手,“大不了不听话回来没饭吃……” “这个惩罚已经没用了。”唐君泽嗤笑一声,“白五会忍心饿着你?”他边说边看着被曲华裳吃完了食物而放在旁边高高垒起的碟子们。 不服咬我啊~曲华裳冲着唐君泽嘚瑟。 吃完饭之后,几人就出发了。曲华裳对于夜游这件事情表现的相当兴奋,以至于她好多回从房顶上飞过去的时候都差点儿被襄阳城中巡逻的兵士们发现。最后在白玉堂冷冰冰的目光警示之下才收敛了些。 好不容易跑到了冲霄楼外面巷子里的房顶上,曲华裳凑到白玉堂身边问道:“那些大街上巡逻的衙役也是襄阳王的人?” “说不准。”白玉堂摇头。“几天前颜兄和王兄跟襄阳府尹刘烨密会过了,刘烨是朝廷的人,但是保不准那些在襄阳土生土长的衙役们会倒戈。” “我奇怪襄阳王如果要谋反,他的兵从哪里来?”曲华裳十分疑惑,“太祖杯酒释兵权之后,藩王们手下都不可能留着军队……” “所以才会有兰谱这么个东西。”唐君泽接过话头,“就看看襄阳王勾结了哪些可以给他兵权的人。” “兵权在枢密院手中,但有能力下令调兵的就只有皇兄。”曲华裳眯了眯眼睛,“除此之外,还有戍边的军队……” “先别操心这个,一切等得到兰谱之后自有分晓。”白玉堂的手指点了点曲华裳的嘴唇示意她安静,然后他指了指冲霄楼下,轻轻说道:“人在那里,你是对的。” 曲华裳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唐君泽顺着白玉堂指的方向仔仔细细的看过去,片刻之后,他发现了一个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人影。 “浮光掠影。”唐君泽挑眉,他对着曲华裳竖起了大拇指,简直心服口服,“很好,现在的问题是,你要怎么在不惊动周围的守卫和高手们的情况之下……把我祖宗引开呢?” 唐君泽一边说,一边对着周围画了一个圈。 在他所画圆圈的范围之内,只伫立着冲霄楼一座高高的建筑,没有树,也没有别的东西遮挡,视野一片开阔。除了能看到很远的地方之外,在周围巡逻的守卫和高手们还能清晰的看到冲霄楼周围发生的一切事情,一有情况立刻就会惊动所有人。这些还只是外围的情况,而曲华裳要负责引开的唐孤影,则身处在防守圈最内层的冲霄楼正门之下。 “我忽然觉得我有成为神偷的潜质了……”曲华裳深吸一口气,从袖中摸出了雪凤冰王笛横在唇边,“有一门内功叫做传音入密,我用笛声引他出来,然后就看你们俩的了。记住今晚只是夜探,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就立马撤出,安全第一。” “知道了。”唐君泽挥挥手。 曲华裳定定的看着白玉堂。 “好吧我自作多情了。”唐君泽翻了个大白眼,背过身去。 “玉堂……别冒险。”曲华裳往白玉堂的身前靠了靠,然后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抚上了白玉堂的胸口,“我心里总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所以我没敢在开封多待,就立刻来找你了。” “生气的话,事情结束之后我会告诉你的,然后随便你怎么样,好吗?现在不要这样,我会担心。”曲华裳说完,咬了咬嘴唇,贴进了白玉堂的怀里。 白玉堂轻轻拍了拍曲华裳的头,他的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芒:“没事的,别担心。不过你最好记住你说过的话,事情结束之后我们就去——” “停!这句话憋说!” 曲华裳一听白玉堂的句式,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她立马挣脱了白玉堂的怀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为什么?”白玉堂在曲华裳的腰上托了一把稳住她的身形,问道。 曲华裳双手搭着白玉堂的肩膀,用无比严肃的语气说道:“这是我们那里的传统!是从天策府的师兄们那里传出来的。据说呢,要上战场的人,在出征之前,是不能对亲友说什么‘如果结束了回来之后我们就去怎么怎么样’的,这是禁语,说了这句话的人通常就都回不来了。所以,不要说,我都懂。” 白玉堂莞尔:“好。” “好了没有啊你俩,一会儿天都亮了。”唐君泽不满的说道。 “好了好了,急什么你。”曲华裳瞪了唐君泽一眼,把雪凤冰王笛捞起来横在唇边,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朝着远方掠去,同时吹出了一支无声的曲调。 靠在冲霄楼下闭目养神的唐孤影猛地睁开了眼睛。他无神的目光掠向远方,最后落在了正好奔出房顶的曲华裳的身上。下一秒,机关从背后弹出,在空中撑开两扇大大的翅膀,唐孤影一踹墙壁整个人跃到半空中,像一只轻盈的雨燕,借着风朝曲华裳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白玉堂和唐君泽躲在房顶的阴影之下,两个人目送着唐孤影追逐曲华裳渐渐远去,周围隐藏的那些高手们却并没有因为唐孤影的擅自行动而发生混乱,他们依旧处在隐匿的状态。 “司徒老儿并没有给那些人协助那个傀儡的命令……”唐君泽微微眯起眼睛,“有意思。这是对他很放心?我只能看到那两片机关翼,老天,做的真美。” “他不需要协助。”白玉堂想起了唐孤影冷决的身影和漫天而来的暴雨梨花针,“他自己本身就是强大的兵器,没人能跟他配合。” “那可真是孤独。”唐君泽耸耸肩膀,“现在,我们该怎么进去呢?” 唐君泽的目光在白玉堂的身上转来转去,他坏坏的一笑,忽然整个人仿佛一滴水融入海洋里一般,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之中,只有传来的声音表明他还在不远的地方:“哦不对,应该是你怎么进去。” “该怎么进去就怎么进去。”白玉堂拽出夜行衣套上,把他那身显眼的白遮挡住,然后纵身跃下了房顶:“跟紧我,别走散了。” 曲华裳边跑边吹笛子,她有意放慢了自己的速度,以确保唐孤影能够跟得上。可实际上那人一直驾驶着滑翔翼不紧不慢的跟在曲华裳身后,曲华裳快他就快点,曲华裳慢他就慢点。到最后曲华裳也看出来了这人就是在诚心耍自己,于是她撇撇嘴,笛声猛地拔高,同时足下发力快速跑了起来。 就好像他还是活着的一样。曲华裳愤愤的想,很早之前就把自己耍的团团转,死了还能把自己耍的团团转,真是不爽的感觉。 曲华裳猛地停了下来。周围一片荒凉,残破的城墙下堆着很多长了枯草的碎砖块,不远处伫立着几处农家,院门破破烂烂的,听不到狗叫的声音,也不知道还没有没人居住。 这里大概是襄阳城之中最荒芜的地方了。不过也好,不会有什么衙役听到动静巡逻过来,也不会有王府的探子发现她。这样曲华裳就可以专心想着怎么把唐孤影拖住。 咻咻几声传来,曲华裳头也没回,长袖一甩震开了背后射来的三发化血镖。她谨慎的往后退了几步,看着唐孤影背上的机关翼一收,然后足尖点在城墙上,几番腾挪跳跃便轻盈的落了下来。落地之后周围瞬间多了三架展开的连弩,它们自动拼合组装完毕,把弩箭对准了曲华裳。 唐孤影落在连弩围成的圆形中间,他无神的双目在曲华裳的脸上来回巡视,同时活动着自己的手腕,发出轻微的、机关运转的咔咔声。 “唐孤影……”明明知道那人听不到,曲华裳还是开口了。她深吸一口气,慢慢说道,“来打一场吧……” 话音未落,曲华裳发现唐孤影的眼瞳一眯,他倏然消失在原地,眨眼之间又出现在了曲华裳的身侧。唐孤影侧着身子,低垂着头,高高扬起的手臂上有莹蓝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第129章 【百二九】损坏 曲华裳给自己点了一记春泥护花之后,足下繁华踏影,步法缭乱的闪过了唐孤影的暴雨梨花针。她手中转着尚未出鞘的娉婷,看着不远处定定站在原地的唐孤影,忽然觉得自己其实已经不惧怕这个从来没有赢过的人了。 但是下一秒,唐孤影一连串眼花缭乱的招式朝着曲华裳招呼过来之后,曲华裳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还是——转身逃窜。 妈的我到底是哪里来的错觉才能觉得我能打过这货……想想鬼面人那藏在兜帽下的阴冷森森的半张脸和狂妄的笑声,再对比一下唐孤影面无表情的半张脸和毫不迟疑的动作……高下立判好吗?就算鬼面人目前怎么也打不死也显得没有那么可怕了,跟唐孤影一比简直就是渣渣。 曲华裳绕着圈儿的在前面奔逃,唐孤影不紧不慢的在后面跟着她转悠,时不时的放上一记裂石弩和暴雨梨花针,每次都堪堪从曲华裳的耳边或者是肩膀上擦过,惊险无比。 “喂,你是活的吧!你逗我玩吧!”曲华裳忍不住回头喊道,迎接她的是铺了满地的天绝地灭。 “真是……”曲华裳微微喘着气。在这种你奔我逃的毫无意义的追逐之中,两个人好像处于一种微妙的平衡之中,退一步擦肩而错,进一步死生相搏。 曲华裳忽然停了下来。 唐孤影抱着千机匣站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望着她。目光一片浑浊,冷冰冰定在原地,眼珠子不转也不动。 “你这样子真恐怖……”曲华裳叹了口气,“比以前杀人的时候要恐怖多了。” 唐孤影不动。 曲华裳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儿。唐孤影是被她的笛声引出来的——暂且先不讨论他一个傀儡能不能听到声音,虽然很显然是有影响的——但是在远远离开了冲霄楼之后,曲华裳停止了吹笛,唐孤影还站在这里,但是他既没有转身回去也没有大杀特杀,就只是跟着她,好像迷路的孩子找到了亲人那样。 见识过了开封机关庄园之中唐孤影傀儡开杀的实力,曲华裳当然明白现在的唐孤影简直就是无害的状态。但是这种状态是如何切换的?既然司徒千机派他去守护冲霄楼,那么如果有人入侵,唐孤影的行为一定不外乎两种:把人杀掉或者活捉,反正不会放走敌人。可是现在唐孤影既没有杀人的意思也没有活捉曲华裳的意思,他只是跟着她…… 这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模式?曲华裳觉得有点难以理解。她从唐君泽和白玉堂那里听到了很多有关傀儡机关人的知识,即使还是一知半解的,但是也知道傀儡是不会有自己的思维的,他的做法全凭主人的控制。如果现在是司徒千机在控制唐孤影,那么司徒千机故意被引开……他想做什么? 就在曲华裳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空气之中传来了一声十分轻微的铃响。 很清脆的铃声,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一连串的碎在空中,听起来很好听。曲华裳听到铃声的那一刻想到的竟然不是来人了赶紧戒备,而是意外的放松下来。 因为这个铃铛的声音,很熟悉很熟悉,她在哪里听到过,一定。 唐孤影面无表情的脸忽然一变,他浑浊的眼珠动了动,瞳孔微微一缩,把视线对准了曲华裳所在的方向,慢慢抬起了千机匣。 “喂……”曲华裳咬着嘴唇慢慢后退。 “杀——”唐孤影垂下头又抬起头来,曲华裳刹那间觉得自己好像在他的眼睛之中看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感情,然后她就听到了一声沙哑而干涩的声音从唐孤影的方向传了过来。 “唐孤影?!”曲华裳这次是真的震惊了。虽然在很久很久之前,他们万花谷天工门下的弟子们制作的小傀儡瓦力也会说话,但是瓦力只会说“咔哒咔哒”,与其说是说话更不如说是内部机关零件的碰撞声。但是唐孤影不一样,他确确实实的吐出了一个清晰的字,尽管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很久没有开过口一般。 他说的是什么来这?是杀—— 曲华裳条件反射的跃了起来,她反手一掌劈在地上借力在空中翻转,然后向后面轻盈的飘了过去,避开了满地齐爆的天绝地灭。五颜六色的烟火在空地上烧成了一片圆圈,噼里啪啦的煞是好看。 曲华裳脸色铁青的落在了安全的地方,她看着烟火之中漫步走来的唐孤影,咬紧了后槽牙。 刚才那些机关之中满是各种各样花花绿绿的毒药,要不是自己闪得快,被粘上哪怕一点儿今天就别想全身而退了。她虽然号称毒医,但毕竟还挂了一个医字。而唐孤影这个正正经经的唐家堡传人却是从小泡在毒药罐子里面长大的,手中千奇百怪的毒药,有一些连她也害怕。 “杀……”唐孤影不停的重复这那一个字,他的嘴唇哆哆嗦嗦的,几回之后,曲华裳忽然顿悟了,这人很可能是想说一句话但是却只能说出一个字儿来…… “你想说什么——啊!”曲华裳皱着眉头问道,然后唐孤影就忽然消失在原地。愣了一下的曲华裳反应过来这人是浮光掠影了,于是赶紧一个太阴指飘向远方,同时转动手中的娉婷,打出了一招铺天盖地的快雪时晴,墨色的真气在周身肆意。 下一秒,唐孤影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曲华裳的周围,曲华裳脸色煞白,侧身硬抗了他一招暴雨梨花针的攻击,勉强在他铺天盖地而来的绚烂的暗器之中打掉了一把致命匕首的偷袭。 曲华裳伸手擦了擦自己颈畔的划伤,鲜血慢慢流出的同时泛着黑色的伤口已经在愈合了。曲华裳喘着粗气一阵后怕,要是她没有吃掉仙果……后果不敢想象。 唐孤影忽然又扛着千机匣顿在了原地,他低垂着头,双手在微微的颤抖,左脚抬起来又放了下去,然后几次重复来来回回,不知道在做什么。 曲华裳觉得自己要被唐孤影这个变态逼疯了。这家伙一会儿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一会儿又疯了一样穷追猛打到底是想做什么?要打就从头打到底啊,打到一半擅自停了下来然后又擅自继续什么的真是太讨厌了啊! “我说。”曲华裳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睛,慢慢拔出了娉婷,“你要是想战,便战,想杀,就杀。你这种打了一半又停下来是想做什么?婆婆妈妈的真不像你。” “叮铃叮铃……” 细碎的铃声一叠声的响了起来,这次曲华裳确定自己确实是听到了声音,但是声音从哪里发出的却是不甚清楚。那铃声一直萦绕在她周围,就如同一缕轻盈的风,摸不到来路,也看不见归途。 “谁?!”曲华裳厉声问道,“出来!” 没有人,周围只有铃声却不见人影。曲华裳过人的耳力也听不到其他的心跳声。于是她定了定神,慢慢把目光转向了面前的唐孤影。 唐孤影还是刚才忽然停下来时的那副样子,仔细看看,他似乎浑身都在发抖,时不时会传来机括运转的轻微咔咔声。曲华裳忽然明白了,难道唐孤影因为年久失修而……坏掉了?才会这样反复无常,一会儿打一会儿停? 不知道为什么曲华裳忽然很想笑又很想哭,说不出来她此刻的心情是什么。 “你看,世上果然没有永恒。”曲华裳呢呢喃喃道,“即使你把自己做成了傀儡,就像机关那样可以不停的更换零部件来保持最巅峰的状态……最后也还是会因为没有人能修你而坏掉。” “铃铛……铃铛声是用来控制你的吗?”曲华裳继续自言自语。但是她只是猜猜而已,并没有贸然上前去查看。虽然现在唐孤影站在原地很乖的样子,但是谁知道这货会不会又忽然发疯了。想起万花谷中一个工圣弟子曾经在修理自己坏掉的阿甘二型的时候不小心搭错了一个零件导致阿甘暴走,差点儿毁了花圣的药田……搭错筋的机关傀儡还是不要去靠近为好。 唐孤影忽然恢复了行动,只见他迅速的收起了自己的千机匣,然后转身跃起,机关翼在后背弹出,片刻之后就消失在了浓浓的夜色之中。 曲华裳一个人站在原地愣愣的望着唐孤影离开的影子,寒风吹过,席卷起她的裙摆。 曲华裳傻眼了。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片刻之后,不顾自己可能被巡逻的士兵们发现,曲华裳气得抄起一块石头狠狠的砸在了地上。然后她赶紧追着唐孤影跑了过去。开玩笑,这人跑了不要紧,万一他跑回冲霄楼的时候正碰上白玉堂和唐君泽从里面出来那就热闹了。谁知道坏掉的傀儡会做出什么事情啊。万一惊动了守卫被抓,第二天倒霉的人可就变成了两位身负重任的钦差大人了。 曲华裳跑到一半的路,却碰上了往这边来的白玉堂和唐君泽。 “玉堂?!”曲华裳停在深深的巷子里面,朝着一身白衣的白玉堂跑了过去,“你们出来了?没事儿吧?”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曲华裳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心口,然后她把手搭上了白玉堂的肩膀。 “没事儿,夜探而已,能有什么事儿。”唐君泽挥了挥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白玉堂点点头:“先回去再说。对了,那个机关傀儡呢?”他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着曲华裳,确认人没事儿之后反握住了她的手。 “他……跑了。”提起唐孤影,曲华裳瞬间就变得满脸古怪,她迟疑了一下,摊开手掌慢慢说道,“我们先回去再说,我觉得他好像是……坏掉了。” “坏掉了?!” 钦差府中,曲华裳坐在床上满脸的古怪,唐君泽皱着眉头神神叨叨的,白玉堂坐在曲华裳的对面沉静的望着她。而剩下的人,则满脸哈欠东倒西歪的坐在椅子上。 “坏掉了,什么叫坏掉了?他还能坏掉?”唐君泽一副不理解的样子。从知道唐孤影到现在,唐君泽也就只在今天晚上见过唐孤影一面,还是惊鸿一瞥的剪影,具体长啥样都没能看清楚,所以听曲华裳提起这件事情,他只能百爪挠心的想象,恨不能立马就把唐孤影抓过来研究一下。 但是白玉堂跟展昭都正面与唐孤影交过手了,所以两个人现在在沉思。 “你为什么觉得他坏了?”展昭问道。问出口之后他觉得这句话有点怪怪的,“上次我们见到他的时候……我感觉他的行为很是流畅,如果不是你提出来,我一点儿都不会怀疑他就是个真人。” “对,你是如何做出这个判断的。”白玉堂抬手顺了顺曲华裳的长发,示意她镇定下来慢慢讲。 “没事儿我很镇定……我只是觉得奇怪。”曲华裳叹口气慢慢的说道,她伸手比划了一下,“开始的时候我没往这方面想,毕竟他的行为跟上次我们见到他的时候一样很危险,也很迅速。但是后来交手之后,我发现他的行为似乎有些……克制?” 曲华裳想了想,找了一个词来形容唐孤影的行为:“好像他变成了一个矛盾的样子。我们开始交手,但是打到一半的时候他自己停了下来,停了一会儿之后又开始动手,就跟机关失控了一样。简直是毫无预兆的——” 曲华裳忽然住口了。她想到了一件事情,不是毫无预兆的,每当唐孤影开始不正常的时候,她都能听到一阵清脆而悠扬的铃声。 “不是毫无预兆……在他的行为异常的时候,我能听到一阵铃声,开始我以为是周围有人用铃声控制他,但是后来我确定周围除了我俩之外没有别人,所以——” “所以那铃声是从傀儡机关身上传出来的。”唐君泽接过了话头,“你能想想是哪一部分吗?” 曲华裳摇头:“找不到……他身上的装饰很符合一个唐门弟子的标准,便面上我看不到那个发声的铃铛在哪里。而且……也不见的是他身上传来的,因为我听不到铃声的源头。” “但是周围也没有别人。”白玉堂淡淡的说道,“用铃声控制一个傀儡……这个几乎是不可能的。又不是蛊虫。” 蛊?!对啊,曲华裳想过唐孤影会不会是给自己下了蛊,毕竟他们唐门的地界离着五毒教也蛮近的。但是蛊也是活物,只要是活物就能动,能动曲华裳就能感觉到。可是唐孤影身上只有机括运转的咔咔声,却没有活物运动的声音。 “那会是什么?”曲华裳皱眉,“而且那个铃声我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到底是哪里……” “那个,我们能不能睡了?”李终南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之后弱弱的问道。他是后来才从暗卫们驻守的地方摸回来的,来报告自己没有碰上司徒千机,也没有找到冲霄楼的图纸。因为潜入的方式特别了一点儿——走窗户——似乎每个唐门弟子都爱这么干。而差点儿被钦差卫队当成了刺客抓起来,后来是唐君溪出现了说明情况才把人放了的。折腾了一下午加半个晚上的李终南身心憔悴,正准备洗洗睡了的时候,曲华裳他们又回来了。 “哦,你去睡吧。”曲华裳沉浸在被唐孤影逼得要发疯的边缘情绪之中,没空搭理李终南。 “冲霄楼的情况我们已经摸得差不多了,下次再去就能直接拿兰谱了。”白玉堂淡淡的说道。 “咦,这么快?”曲华裳眨眨眼睛。 “那是,因为本少爷出马了。”唐君泽一脸自豪的样子,“整座楼分为四个部分。除了表面上可见的三层之外,进入之后我们发现一层内里的空间要比楼外显示的大小小得多。后来顺着摸了一圈之后可以确定,冲霄楼里面的墙壁是双层结构的,作为夹层的那一部分空间很大,所以才会出现里面从外面看很宽阔的楼从里面看却很狭小。” “所以墙壁里面也都是机关了?”曲华裳问道。 “冲霄楼一共三层,每一层的墙壁夹层之中都不一样。一层声音沉闷,可以推断里面装的是固体;二层声音分布不均匀,可能装了某些机括,三层是锁死的没法进去。”唐君泽回答。 “兰谱在三层,既然三层是锁死的,你们要怎么偷?”颜查散问道。 “三层的锁看似简单,但是内里一共有九层,如果没有钥匙的话,要撬开就是一次性的。”白玉堂回答。 “所以你其实是能够撬开它的,但是撬开之后就破坏了锁子,为了不打草惊蛇,所以只能等到时机成熟能偷的那天才撬?”曲华裳一点就透。 白玉堂点点头。 “所以到底什么时候才是成熟的时机啊。”曲华裳打了一个哈欠,站起来摆摆手,“那要不然今晚就先这样?让我去睡觉吧自从不出诊了我好久没有这样熬过夜了。” “那就先睡吧,我们天亮了再商议。”颜查散看着曲华裳和李终南哈欠一个接着一个,自己也觉得有点儿困了,于是用目光征求了一下白玉堂、展昭和王子殷的意见之后,就宣布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别在这里睡。”白玉堂拍了拍曲华裳的肩膀。曲华裳已经困得趴在了桌子上不想动。 “我还想跟你说说话……”曲华裳揪住了白玉堂的衣摆摇了摇,“你还生气吗……” “先睡,明天再说。”白玉堂的目光柔和下来,他弯腰抱起了曲华裳,抱着她往客房走去。 “那就明天再说……”曲华裳嘟哝着蹭了蹭。   ☆、第130章 【百三零】秘闻 曲华裳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她似乎做了什么梦,梦中一直萦绕着叮叮咚咚的铃声。等到她忽然被惊醒的时候,梦境之中的情景却如同潮水一般迅速退去不留下丝毫痕迹,只有惊醒那一刻惊悸的感觉深深留在了心中。 曲华裳觉得身上有些发冷,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越发的凉了而她却没有换衣服导致冻伤寒了。打了个哈欠,揉揉阵痛的额头,曲华裳抹了一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往窗外望了望。 天边一片火红的云彩,夕阳在远方露出半个影子,她睡了快整整一天。 肚子很饿,曲华裳慢腾腾的穿衣服,从床上爬了起来。梦中惊慌冰冷的感觉还在影响着她,让她下意识的想蹭回被窝里面躺着。但是咕咕叫的肚子却在提醒曲华裳该吃饭了。 曲华裳走下床,推开了门,钦差府中一片安静。 曲华裳皱了皱眉头,这也太安静了。她根本听不到一丝丝的人声,这人都去哪里了? 草木被践踏的细碎声音传来,有人翻墙而过,曲华裳抬手甩出一把棋子朝着那人射过去,来人武器一挥震开棋子,高声喊道:“公主是我!” 李终南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曲华裳皱着眉头看他:“你怎么翻墙过来了,人呢?都去哪里了?” “公主,出事儿了!”李终南一向满不在乎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惊慌,“襄阳王请颜大人和王大人去喝茶,这本来挺正常的据说他们之前天天都在喝茶。但是这次襄阳王忽然毫无征兆的发难囚禁了两位大人,现在他已经准备举兵造反了!” 曲华裳闻言觉得有点懵,她昨天才来到这里,匆匆忙忙探了一趟冲霄楼,什么都没弄清楚,也什么都没布置好,襄阳王就忽然反了?开什么玩笑?!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曲华裳一把揪住了李终南的衣领,“其他人呢?玉堂?展大哥?唐君泽?” “我我我我也不知道!”李终南结结巴巴的说道,“白五爷和展大侠跟着两位大人去了襄阳王府暗中保护,唐少主和唐君溪还有我在城中随便转了转侦查敌情。因为公主你睡着我们就谁都没打扰你……但是后来城中忽然就乱套了。我们往回跑,在外面碰上展大侠,他说襄阳王在跟两位钦差聊天的时候忽然就发难囚禁了他们,人太多他跟白五爷来不及救只能先撤出来。后来襄阳王的亲兵往钦差府这边过来了,白五爷去把亲兵们引开,让我进来叫你出去。” 曲华裳头晕脑胀的听了一会儿总算听懂了李终南的话。这太突然了,一点儿预兆都没有,把所有人都打了个措手不及。昨天颜查散还分析了襄阳王现在兵马不足,粮草也不足,冬季天寒地冻,交通不便,也不是举兵的好时节,怎么着这位装样子也会装到来年开春的时候,没想到这么快就动手了。 “先出去!”曲华裳当机立断往外走,不能留在钦差府里,留在这里就是等着被人抓。 “其他人怎么办?”走到一半曲华裳又想到了这个问题,转头问李终南。 “我也不知道啊。”李终南一脸苦相,“这这这我到现在还觉得跟做梦一样……” 李终南说着说着,忽然觉得身后劲风突起,他瞳孔一缩,足下忽然一动整个人往旁边闪去,然后他转过头,满脸惊讶的看着手握娉婷一脸阴沉的曲华裳:“公主,你这是何意?” “何意?”曲华裳眯起眼睛,冷笑一声,“我还想问问你是谁……刚才你一落地我就知道你是个冒牌的,公主?李终南从来不叫我公主,身为百花楼的弟子这种错误都会犯?” “哦,是吗?”李终南脸色一变,从满脸的惊讶变成了阴沉的样子,周围传来了重重叠叠的脚步声,无数的人举着武器冲进了小院包围了这里。“霓裳公主,襄阳王有请,跟我们走一趟?” “抓不到玉堂他们就来找我了?”曲华裳轻轻笑了,“你认为人多就能让我跟你走?” “殿下,您不走,那两位钦差可就危险了。”假的李终南幽幽的说道。 曲华裳抬袖掩住满是笑意的唇角:“两位钦差的安危……与我何干?”她一边说,一边挑了挑秀气的眉峰。 “身为公主竟然如此罔顾朝廷钦差的命……”假李终南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副不屑的神色。 “拜托啊这位小哥,”曲华裳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我这个公主只是皇兄高兴了随口一封,逗着我玩的,他暗中查我的事情我就不想提了,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呢?百花楼的暗卫也不是吃白饭的。况且……你们家王爷费尽心机抓了两位钦差大人,可不是只为了拿他们两个人的命去做祭旗的怨魂,即使我不去,襄阳王暂时也不会动他们二人的,你又何必拿话来诓骗我?” 曲华裳拢了拢自己耳畔的碎发,姿态优雅的转着手中的娉婷:“况且自入敌营,我不是自己找死么?” 短笛横在唇前,曲华裳露出一个诡谲的微笑,在所有人尚未反应过来之前运气,狠狠的吹出了一个刺耳的音调。 所有人都被曲华裳那一声震得头晕目眩,有些人甚至当场弓着身子就开始吐。等到所有人回过神来的时候,曲华裳已经不见了。 “追!”假李终南脸色阴沉的说道,“王爷吩咐……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把那个女人抓回来!要抢在那个怪物的前面!” 街上静悄悄的,但是路边四处翻倒的摊位物品证明这里曾经经受过一场空前的混乱。说不定百姓们都逃回家里闭门不出了。曲华裳默默的想。她尽量隐藏身形,贴着路边的墙壁往襄阳王府跑过去。 那李终南虽然是假的,但是他所说的有些话应该是真的。比如看大街上这情形襄阳王确实临时发难举旗造|反了,而白玉堂跟展昭为了安全起见跟着他们两人去了襄阳王府,后来事发突然,来不及救出颜查散和王子殷,但也应该及时撤走了。现在的问题就是要去哪里找他们汇合,以及……到底该怎么办。 襄阳王这一招玩的漂亮,把所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甚至一切计划都没有展开,他就已经占尽了先机。 但是,为什么? 根据昨晚颜查散的总结,以及最近大家的调查来看,襄阳王现在还未准备充分,这也是他一开始对待颜查散和王子殷态度很好的原因之一,即使心知肚明,但没有证据你就不能定我的罪,大家面上还是要装一装和睦的。忽然发难一定是以为事情有了变故,让襄阳王在短时间内不得不作出决定。 这个变故是什么? 曲华裳一边跑一边想。他们到了襄阳的第二天,襄阳王就反了。说是巧合曲华裳绝对不相信。可是仅仅是因为她跟展昭的到来……那也太牵强了些啊? 曲华裳忽然停住了脚步,她下意识的闪身进了一边的小巷,躲过了一队迅速跑过的士兵。这个时候她的大脑还在进行着思考。不仅仅是她跟展昭来到了襄阳,还有一个人…… 鬼面人也跟着他们一起回来了。 之前曲华裳的推断是,鬼面人之所以在开封府到处杀人,一方面是因为跟襄阳王联盟需要,震慑朝廷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而且他自己本身也需要人心来维持自己的生命。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把曲华裳引回开封府,找时机抓住她然后取得混元长生丹的药引。 但是现在看着这个理由太过牵强,之前曲华裳的心思大部分都在白玉堂的身上,心心念念都是想着去找白玉堂,所以并没有想太多。现在看来,如果鬼面人只是需要曲华裳这个药引,那他完全可以在襄阳城等着她自投罗网。因为白玉堂已经去了襄阳,曲华裳无论如何也不会放他一个人进入险地,所以她必定会去。 既然曲华裳一定会去襄阳城,那鬼面人何必要去开封府转上一圈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呢?在品剑大会之前,他一直都是隐藏在暗处的。 吃人心?哪里不能吃?非要去开封? 震慑朝廷?确实起到了震慑的作用,但是非他不可吗? 到底是什么原因……曲华裳心中越来越慌乱,直觉告诉她这是个很关键的原因,但是她想不到为什么。 那种在梦中体会到的惊悸心慌的感觉又来了。 “!!”拐过一个弯,忽然有人从后面贴上了曲华裳。曲华裳一矮身,一个扫堂腿扫了过去,同时娉婷出鞘划出一片雪亮的光芒。叮的一声,娉婷被人架住,展昭握这巨阙往下压了压:“小裳,是我!” “你们怎么都喜欢从后面偷偷摸摸出来!”曲华裳翻了个白眼,拽着展昭藏入了小巷子之中,“玉堂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其他人呢?” “襄阳王反了!王兄和颜兄被囚,人太多我跟玉堂只能先撤出来。他去了冲霄楼,我回来找你。”展昭简短的说道,“唐兄他们早晨出门去了百花楼的据点探查,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你怎么样?” “我没事儿。”曲华裳摇摇头,“襄阳王找人假扮了李忠南来抓我,被我识破甩了他们跑出来了。玉堂去冲霄楼做什么?” “偷证据和调兵的令牌。”展昭眉头深锁,“襄阳王亲口对颜兄他们说的,冲霄楼里面确实藏了兰谱,而且还有京西南路兵马大营的调兵符。一旦西南路的兵马大营反叛,事态就失控了,只能暂时先偷了令牌阻止襄阳王调兵。” “都已经准备跟着襄阳王造反了,那位总兵会在乎区区一个兵符?只要他一收到消息立马就能赶过来!从这里去西南路的兵马大营要多久?”曲华裳问道,“襄阳王现在在城中的势力也仅仅只是为数不多的王府亲兵和衙门的衙役们,战斗力没法比。只要把出城送信的人截杀掉,把他们困在这里,我们还有机会翻盘!至于兰谱……造反都已经成既定事实了,不用兰谱也能定他的罪了吧?” “不。”展昭摇摇头,“总兵虽然叛变了,但是西南路兵马大营的士兵却不见得都跟着叛变了,没有调兵令牌只凭总兵一句话,把人马全都带来襄阳城很难,一旦有终于朝廷的士兵们发现了事情不对劲儿,军队很容易哗变的。但是先把人骗过来捆上襄阳王的战车,事情就不一样了。况且兰谱的作用并非是为了给襄阳王定罪,而是为了揪出朝廷之中隐藏的奸细和已经反叛的人。” 听展昭这么一说,曲华裳皱皱眉头:“既然这样……襄阳王要调兵,必然也会去冲霄楼,他不可能一个人过去,但是玉堂只有一个人。我不能让他自己面对襄阳王身边的高手。我们现在一起去,如果能趁机杀掉襄阳王,那他们也就没有戏唱了。” 两人打定主意之后,朝着冲霄楼的位置跑过去。路上曲华裳问展昭:“那钦差们怎么办?”她可没忘了这两位钦差都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要是真的不管不顾就让这俩人这么折在襄阳了,别说回去了赵祯要发火,曲华裳也觉得太不厚道了。 “襄阳王暂时不会动他俩,况且王兄并非没有自保之力……”展昭眉头深锁,显然也是对颜查散和王子殷深陷敌营感到生气,“先取兰谱和令牌,阻止他们调兵,再回去救人!” “这个时候唐君泽他们跑到哪里去了!”曲华裳用愤怒的言语来掩饰自己心中的慌乱,“现在分开真是……” 话音未落,曲华裳忽然振袖把展昭推到一边,她旋身拦在了展昭的前面,娉婷出鞘,划出一片清光,一剑凌空劈砍过去。 展昭被曲华裳推了一把,也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巨阙出鞘横在身前,跟曲华裳背对背靠着戒备。 “怎么?”展昭偏过头问道,然后他看到了鬼面人一身黑衣出现在巷子口,手中拎着一把长长的刀,刀刃上泛着血色的光芒。 “走。”曲华裳轻声说道,“找到唐君泽他们,去冲霄楼找玉堂。没有唐君泽我怕玉堂一个人对付不了冲霄楼的机关,我不是不相信他,只是心慌。” “你走。”展昭皱皱眉头,“怎么能让你护着我——” “他要找的人是我,除了我没人能拦住他。”曲华裳咬着牙说道,“展大哥,走,冲霄楼那边我帮不上忙,但至少做点什么吧!” 鬼面人诡谲的一笑,他慢慢把长刀从背后往上反手抽出来,似乎并不在意曲华裳跟展昭说了些什么话。 “小裳,别硬拼。”展昭安静了一会儿,不再争辩什么,拍了拍曲华裳的肩膀,转身离开。 随着展昭的动作,鬼面人同时动了,他一刀从上狠狠的劈了下来,裹挟的气劲带起的风呼啸而来,掀起曲华裳的裙摆。曲华裳翻身跃起,左手持笛,右手持剑,剑锋斜掠,从侧面击在了鬼面人的刀刃上。 “是你。”曲华裳眯了眯眼睛,问道,“是因为你回来了……襄阳王才会急着造反?为什么?” 夕阳渐渐向下颓去,天边只余下一抹鲜红的云霞,黑夜慢慢降临。鬼面人站在巷子口,一半落在夕阳的剪影之中,一般隐藏在黑暗里面,脸上的表情因为光影的变化而不停的改变着,显得无比诡谲。他只劈了一刀就停了手,把长刀扛在肩膀之上,歪头看着曲华裳。 “为什么?”鬼面人嘶哑的声音上扬,“因为我告诉他我带回了混元长生丹的药引,就是朝廷新封的霓裳公主。但是我不准备把混元长生丹给他了,我要自己吃。” “襄阳王会因为这个而急着造反?”曲华裳眯了眯眼睛,“他准备了那么久,多等几日也不妨吧。” 鬼面人沉默了一会儿,慢慢的笑了:“那是以前。现在……他等不了了,我也等不了了。” “他要死了?”曲华裳忽然问道,“你给他……下毒?” “即使我不动手,他也活不了多大岁数了,人的生命总是很短暂的。”鬼面人扛着刀往前走过来,曲华裳随着他的脚步慢慢后退,“所以我只是帮了他一个小小的忙……他要天下我不管,但是他竟敢妄想贪图我的命……” 鬼面人的目光从曲华裳的身上扫过,充满了贪婪的情绪,好像一条蛇吐着芯子把曲华裳从头到脚舔了一遍,阴冷而黏腻。 “我就只能送他上路了,管他是谁呢?”鬼面人漫不经心的说道。 “但是你可以控制他。”曲华裳说道,“你可以给他下尸蛊,你一定有机会,然后你既可以长生不老,又能称霸天下——” 曲华裳的话猛地住口了,她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目光在鬼面人的身上扫过。 “尸蛊……”曲华裳呢呢喃喃的说道,她心中快速的抓住了什么,那是很久之前她费了好多思绪也没有想明白的事情。“尸蛊,你去京城,不是为了单纯的挖心单纯的震慑,甚至不是为了引出我,你是为了顾百岳?!” 鬼面人的眼睛微微睁大,然后他停下脚步,把刀插|在地上,举起双手对着曲华裳拍了拍手。 孤零零的鼓掌声回荡着空旷的小巷之中,充满了讽刺的意味。 “没有顾百岳。”曲华裳慢慢的说道,“从一开始他就是你的傀儡,你一直在控制他,控制着他做了很多的事情。架空百花楼,逼走南天泽……你就是他。 你回开封府,是因为尸蛊如果离开宿主太远就不能控制,你当时还需要顾百岳这个人,这个身份活着。” “没错。”鬼面人鼓完了掌,又重新把长刀从地上拔了出来握在手中,“现在,猜猜看,我为什么要让顾百岳这个人活着。” “顾百岳是尸蛊傀儡,他已经没用了,为什么要活着……”曲华裳皱眉,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有什么事情就在脑海之中,她说不出来。 “顾百岳是傀儡,别的人也可能会是傀儡,你就从来没有怀疑过?看来我高估了你的聪明才智啊曲华裳……”鬼面人笑了笑。 “厉红衣。”曲华裳闭了闭眼睛,慢慢说道,“琴圣厉红衣……她也是你的傀儡?” 夕阳彻底沉了下去,天色暗了下来,月光透过重重积云洒下一小缕,照亮了曲华裳惨白的半边脸:“顾百岳是傀儡,厉红衣是傀儡,还有谁是傀儡……”她眯了眯眼睛,胸膛的起伏渐渐变得剧烈起来,“你做了什么……你把百花楼……全部变成了傀儡?” “不,不对!”片刻之后,曲华裳否定了自己脑海之中那个恐怖的想法,她咬咬牙定下神:“没有那么多,他们都是正常的人,我把过脉,他们不是假的。” “的确,你想多了,我倒是想把他们都变成傀儡,只听我一个人的话那事情就好办了许多,做个傀儡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可惜我没有那么多的尸蛊。”鬼面人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曲华裳的情绪已经濒临失控的边缘,“不过有一点你猜的差不多了。厉红衣的确是我的人,但是她倒并非是单纯的尸蛊傀儡……” “曲华裳,白玉堂现在在冲霄楼,那里机关重重,到处都是陷阱,即使白玉堂在机关术方面造诣很高,但你相信他能厉害得过唐门几代人积累下来的机关技艺吗?”鬼面人忽然话锋一转,问道,“你现在还有心情在这里跟我聊天?” “我说过,我不会让玉堂受伤的。”曲华裳淡淡的说道,“只要我在襄阳城里,只要我不死,他、就、不、会、死。” “真是感动啊……”鬼面人半真半假的赞叹道,“用你的命去换他的命,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觉得白玉堂对你来讲如此重要的?” “啊你不必回答我这个问题,我只是想问问你……”鬼面人伸手打断了曲华裳想说的话,他完好的半边脸上渐渐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容,看着曲华裳的目光透露出了淡淡的怜悯:“你凭什么这么笃定你就能护得了白玉堂周全?难道是因为你给他种下的生死蛊?” “你怎么知道?”曲华裳蹙眉。 “生死蛊,生死相伴。五毒教之中,我最喜欢这个东西了,它能让人看清楚你是不是真的爱一个人……你的确很爱白玉堂。”鬼面人说道,“但是……你的生死蛊,就真的能护他一命?” 鬼面人话音未落,曲华裳忽然感觉到胸口传来一阵穿透般的疼痛,她皱着眉垂下头,看到鲜血渐渐从胸口溢出,慢慢染透了紫黑色的衣裙。 紧接着,脖颈,手腕,腿上……曲华裳的全身上下开始有无数的伤口忽然裂开,又在混元长生丹的修复之力下慢慢愈合,只余下刻骨的疼痛和深深的恐惧。 “玉堂……”曲华裳抬起头,在夜色之下遥望冲霄楼。你到底怎么了? “看来白玉堂的处境不妙啊……”鬼面人挑了挑眉毛,“啧啧啧,看看你这浑身上下的鲜血,太浪费了。” “闭嘴。”曲华裳抬手把娉婷横在身前,做出了攻击的姿态。她不害怕受伤,多重的伤,哪怕是心被刺穿,她也能扛过去。对于此时浑身的疼痛,她唯一庆幸的,就是自己提前给白玉堂种下了生死蛊。 但是看着鬼面人此时的样子,曲华裳心中的不安却越来越大。 “我们可以等一会儿再动手。”出乎意料的,鬼面人伸手制止了曲华裳的行为,他的目光再次扫过了曲华裳满身的鲜血之后,慢慢问道:“你的生死蛊,是谁给你的?” 没等曲华裳说什么,鬼面人又问道:“你不止一次看到厉红衣……难道你就从来没有觉得她很眼熟吗?” “红衣是我最喜欢的孩子了……”鬼面人裂开嘴哈哈大笑,“她最擅长的可不是弹琴,而是蛊术啊!”   ☆、第131章 【百三一】倒戈 曲华裳有点儿愣神,事实上,自从她醒过来之后,一切都仿佛是做梦一般,忽然造反的襄阳王,四处分散的同伴们,还有那个该死的冲霄楼和心中越来越严重的不安感觉。尽管把展昭赶去了白玉堂那里,但是曲华裳心中始终不能放下,尤其是在鬼面人说出了“厉红衣最擅长蛊术”的时候,这种感觉达到了顶峰。直觉告诉她,鬼面人瞒了自己什么事情,而这件事情,足以让两个人现在身处的形势完全翻转。 “蛊术?”曲华裳蹙眉轻声重复。提起蛊术,她首先想到的一定会是苗疆五毒教。没办法,多少年的习惯了……众所周知,五毒教乃是江湖之中最神秘的教派,教中弟子擅长御使五毒,佐以各种神奇莫测的蛊术,一出手往往出其不意,威力极大。曲华裳如果不是为了研究混元长生丹而曾经深入苗疆,结识了一位五毒教的朋友,她对于五毒教的了解不会比其他人多多少。 曲华裳的朋友是一个名叫容绯月的苗家女孩,据说她乃是五毒教灵蛇使玛索门下的弟子,当年乌蒙贵叛乱,灵蛇使玛索无奈跟随父亲一同出走,灵蛇一脉因此而被五毒教中的弟子们当做叛徒嫌弃疏远。幸亏后来曲云归于五毒,并没有追究灵蛇一脉的责任,却也没有再任命新一任的灵蛇使,只是让玛索的弟子容绯月暂时管理。容绯月为了护着师弟师妹们而吃了不少的苦。曲华裳因此也对这位朋友颇为尊重和佩服。 “曲华裳。”鬼面人慢悠悠的说道,“你对于蛊术的了解,全都是容绯月教给你的吧……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容绯月于你有半师之恩,而且她还用自己的权利在苗疆照顾了你很多年,否则你以为为什么你一个汉人,在五毒教的地盘上却过得那么轻松?” “可惜啊,你竟然是个忘恩负义的人。”鬼面人看着曲华裳怀疑的目光,嗤笑了一声,“容绯月对你那么好,你竟然都没有认出来她……” 曲华裳的瞳孔微微一缩,双手不自觉的攥成了拳头。鬼面人在说什么?什么叫没有认出她?时过境迁,百年的时光逝去,即使五毒教之中自有驻颜秘法,容绯月也早就应该离开这个人世了! 除非…… 鬼面人提到了容绯月,又提到了厉红衣…… 曲华裳忽然想起来了,鬼面人刚才说过,从来就没有什么顾百岳的存在。顾百岳从一开始就是他鬼面人用尸蛊控制的棋子,他们一直打交道的,也是鬼面人这个幕后黑手,所有从顾百岳那里听来的事情、从而推断出的东西,都是鬼面人为了误导大家而做出的样子。鬼面人甚至让曲华裳脑补出了什么蓬莱岛东海遗民之类的东西…… 厉红衣是傀儡……傀儡活多久,都是……很正常的吧? “怎么会……”曲华裳轻轻问道,“你控制了——容绯月?你给她换了张脸?!老天爷你做了什么……你竟然……” “错了。”鬼面人摇摇头,“容绯月,或者厉红衣,随你喜欢怎么叫,她从一开始,就是我的人。”鬼面人浑浊的瞳孔之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她打入五毒教内部,是为了寻找五毒教的圣物凤凰蛊。她接近你,是因为另一种可以复活的神奇丹药混元长生丹。以及后来在秦皇陵之中……是她让我活过来的。 “可惜她获得了也并非是完全的长生之力……千年的时光过去,她的身体开始渐渐衰老。为了保护住我最得力的手下,我在她的身体之中种下了密密麻麻的蛊虫。从此之后,只要蛊虫不死绝,她就可以一直一直活下去,跟随她的主人我,享受无上的荣光——只是她不能有自己的意识了,这点挺遗憾的。但是没办法啊,这世上只有一枚真正的混元长生丹,而最需要的人,是我。” 鬼面人说完之后,饶有兴趣的看着曲华裳。曲华裳已经后退到了墙角,她背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强迫自己清醒的理清现在为了所发生的一切事情。 容绯月是厉红衣……那个活泼可爱的五毒萝莉,就是百花楼那个高傲着一张脸,说话刻薄的女人?其实说不定容绯月也不是什么活泼可爱的小女孩,毕竟她接近曲华裳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不是吗? “我凭什么相信你?”曲华裳闭了闭眼睛,问道。她的声音之中有一种冰冷的镇定感。 “你是觉得,容绯月是被我胁迫变才成了厉红衣那个样子?”鬼面人眼珠子一转就知道了曲华裳打的是什么主意,他嗤笑一声,毫不留情的揭穿了曲华裳苍白无力的借口,“你想多了,容绯月一开始就是我的人。从很久很久以前,她离开寇岛那帮胆小怕事的人,为了帮我复活,潜入五毒教,又接近你,最后终于在秦皇陵之中得到了复活之法,可惜那药是不完整的……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被墨枫霜喂了白子寒!他抢了我的药还抢了我的女人!可恶!” 鬼面人说着说着忽然就发狂了,曲华裳皱着眉头看他在那里自言自语,时而满目狰狞时而目光温柔如水,心中有一个成型的想法渐渐浮了上来。 原来如此……鬼面人说自己是墨枫霜喜欢过的人,墨枫霜原本的混元长生丹是为他准备的。但鬼面人并不相信墨枫霜会如同很久之前约定的那样把他复活——事实上墨枫霜确实为了白子寒而放弃了死去太久的人——所以他做了两手准备,容绯月就是那个备用的计划。在容绯月获得了曲华裳的信任之后,她可能把混元长生丹的药方偷走了,然后又做了一些事情,最后终于在秦皇陵得到了并非完全效力的丹药,好歹把鬼面人复活了。复活之后的鬼面人想要获得真正的重生,虽然墨枫霜手中已经没有药了,但是容绯月一定告诉了鬼面人,曲华裳也知道丹药的事情,她还研究过,而且她失踪了…… 所以最后的突破口在曲华裳那里,鬼面人要找到曲华裳,就要了解墨枫霜做过了什么。当他发现在安史之乱结束之后,墨枫霜在暗中整合了万花谷的力量并且建立了百花楼,让它隐秘而小心的流传下去的时候,鬼面人便清楚了,曲华裳的消失一定跟最后的长生不老药有关系。如果事情已经完结了,墨枫霜没有必要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她会跟白子寒彻底销声匿迹,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终老,而不是留下了痕迹让自己查到。 曲华裳所不知道的是,依照鬼面人睚眦必报的性格,他是不可能放任墨枫霜跟白子寒逍遥江湖的,他会报复一切让自己过得不好的人。放弃了鬼面人却救了白子寒的墨枫霜是首当其冲的第一个,只不过当鬼面人辗转世间,最后终于找到两个人的时候,那座隐藏在山清水秀之地的小木屋边只剩下了两座长满枯草的坟冢,一个身穿劲装的唐门孤零零的站在坟前。听到了鬼面人到来的声音,唐门回过头,冷漠的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让鬼面人觉得浑身冰凉——因为这个唐门看起来不那么像是一个……活人。 这是唐孤影和鬼面人的第一次见面。当时他们两个,一个复活没多久,对于世间的认知还停留在很久以前,需要时间来接受新的世界;另一个表情冰冷,愈加沉默,已经开始把自己做成傀儡。 唐孤影跟鬼面人打了一架,双方胜负未分。唐孤影临走前警告鬼面人不要再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冲他来。鬼面人出于对跟自己势均力敌的对手的尊敬,短时间内没有再频繁的活动。但是唐孤影疯狂的行为显然引起了鬼面人的注意。于是当他得知了唐门掌门去世的消息之后,曾经去过一趟唐门。躲过了众多唐门弟子潜入灵堂之后,鬼面人不出意外的发现了,装着唐孤影的棺材之中空无一物。 从那时起,鬼面人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够把这个傀儡收为己用,只是他一直都找不到唐孤影的踪迹,傀儡自己消失了。直到不久之前,鬼面人的“手下”之一,野心勃勃的司徒千机得知了唐门内部不和的消息,从而发现了唐孤影的踪迹。他们把沉睡的唐孤影机关重新唤醒,并且得到了他的控制权。这个时候,鬼面人不得不感叹,唐孤影果然是一代机关大师,而且心够狠,他把自己做成的傀儡堪称完美无缺的杀人机器,只要定时更换内部的零件,保持机括运转流畅,唐孤影是永远不会腐朽的。 就像鬼面人只要吃了混元长生丹,就永远都不会死去一样。唐孤影得到了某种意义上的“长生”。 “厉红衣……和生死蛊有什么关系?!”发狂的鬼面人渐渐平静下来,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看破一切的讥诮表情。曲华裳回忆起鬼面人说过的话,慢慢的问道。 “容绯月是我的人,她怎么可能给你真正的生死蛊?”鬼面人一挑眉,笑道,“你给白玉堂种下的生死蛊……是容绯月给你的吧?你的确能够感受到白玉堂所经历的一切,他的痛苦……他受的伤……可惜啊,也仅仅只是能感受到而已了,他受到的伤害传给你了,但你却并不能替他承受这一切。” 曲华裳的脸色渐渐变得惨白,她慢慢抬起手按在了心口,那里一阵一阵的疼,剧痛,好像被一万支箭穿透而过的感觉。鲜血一层一层的渗透了衣襟,很快曲华裳的胸前就变成了湿哒哒的一片。但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如果这些痛苦真的全部是白玉堂所遭受的……那么他该怎么熬下去? “你撒谎……骗子!”曲华裳咬咬嘴唇,攥紧了拳头。下一秒,她转身朝着冲霄楼的方向跑了过去。鬼面人眼睛一眯,一个瞬步冲过来拦在了曲华裳的面前:“现在你不能走……把混元长生丹给我,我就放你离开。” “你别想!滚开!”曲华裳恶狠狠的说道,她抬手抛出了娉婷,寒光闪过,娉婷打着旋儿刺向了鬼面人,鬼面人不躲不避,他就站在原地被曲华裳的剑刺了个正着。漆黑的血液从娉婷的剑刃上留下来,曲华裳白着脸把娉婷拽了回来。 “你明明知道你伤不了我,就像你伤不了自己一样。我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把你拦在这里……”鬼面人微笑的脸在月光下显得无比狰狞,“你去的越晚,白玉堂死的越快。他可不像是你,是个能够被捅多少刀都能愈合的活蹦乱跳的怪物。你还不知道吧?冲霄楼之中最大的一个机关阵叫做渔网阵,就摆在兰谱和调兵符前面,那可是你老相好唐孤影设计的东西,威力嘛……我想你正在感受?”鬼面人做了一个聆听的动作,同时指了指曲华裳浸满鲜血的衣襟,“怎么样?你觉得这种万箭穿心的感觉……白玉堂能扛过去吗?” “闭嘴!”曲华裳一甩袖子震开了鬼面人,继续朝着冲霄楼的方向奔去。鬼面人不停的阻拦她,二人就这样在狭小的巷子之中做着无谓的绕圈行为。曲华裳满脑袋的理智全都被胸口不断传来的阵痛感觉给消磨的一干二净。老天啊,即使她有着魔鬼一般的愈合能力,都会被这一阵接一阵的痛感弄得难以忍受,而白玉堂…… 白玉堂什么也没有,就连那个为了他的安全而种下的生死蛊都是假的,曲华裳没有办法替白玉堂承受那腐骨蚀心的痛苦,她只能陪他一起感受,然后在逐渐加深的痛感之中慢慢崩溃。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不是为了白玉堂……如果不是为了能够保护他,那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吞下那枚该死的仙桃? 曲华裳的目光渐渐变得呆滞,在她逐渐失去理智的时候,手中的动作却越来越凌厉,攻击力也越来越强大。万花谷的点穴截脉,七秀坊的江海凝波剑……两派的武功交替而出,曲华裳打的毫无章法可言,但是却渐渐压制了鬼面人的行动。可这并没有什么让人放心的地方——服用了混元长生丹,变成了长生不老之人,最重要的的一点就是要坚守本心,明明白白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才能在漫长的生命之中不遗失本心,堕落成为彻头彻尾的怪物。但是因为鬼面人的刺激,曲华裳的理智已经消耗的差不多了。再这样下去,天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就在这个时候,五枚闪着碧蓝色荧光的化血镖从鬼面人身后飞来,朝着他呼啸而去。感受到破空之声的鬼面人暂时放弃了跟曲华裳纠缠,退到一边。他侧身避开几枚化血镖之后,惊讶的瞪着眼睛看着从房顶上落下来的人。 唐孤影那一身深蓝色劲装的打扮跟初见时一模一样,他面无表情的端着千机匣拦在曲华裳的面前,千机匣中放置弩箭的地方闪过一点莹莹碧光,对准了鬼面人左侧的心脏。唐孤影偏了偏头,浑浊的目光在曲华裳的身上一扫而过,然后他抬手按了按曲华裳的肩膀,继而转过头去呆滞的望着前方的鬼面人。 空气之中浮动着细微的铃声。 曲华裳眨眨眼睛,刚才肩膀上冰冷而僵硬的触感短暂的唤醒了她迷失的神智,回过神来就看见唐孤影站在自己的面前。曲华裳愣了愣,下意识的要抬手反击,然后她看到了鬼面人黑如锅底般的脸色。 “这是……”曲华裳眯起眼睛,“唐孤影?你——” “你刚才做了什么?过来!”鬼面人先于曲华裳发出了一声厉喝,但唐孤影只是身形顿了顿,就坚定不移的站在原地不动弹了。 “怎么回事儿?!”鬼面人心里有点发憷。傀儡唐孤影是他亲自唤醒的,在开启机关的那一刻他就是唐孤影的主人,傀儡绝对不会违背主人的命令,况且唐孤影死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还有自己的神智? 我还想问问你是怎么回事儿呢!曲华裳撇撇嘴,在心里嘀咕道。自从离开之后,这是她第一次靠的唐孤影这么近。他就站在她身前,沉默的端着千机匣,虽然一动不动,但是只要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十分安全可以依靠的感觉。就好像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他们一起出生入死时的情景。那时候曲华裳的武功还没有现在这么高,但是唐孤影已经很厉害了。所以每次只要遇到了危险,那个不怎么说话的唐门弟子就会把曲华裳护在身后。 “铃声?”曲华裳轻轻说道,她明明知道唐孤影听不见,但是她憋不住。耳边一直传来忽远忽近的铃铛声,有时清晰有时模糊,听起来悦耳动听。昨晚上跟唐孤影单独对上的时候,曲华裳就听到过这个声音,而在声音响起后不久,唐孤影就失控了。想到这里,曲华裳心中一沉——等会儿唐孤影不会又打着打着就停手了吧?或者虽然现在看起来是帮自己的,但是忽然就倒戈了? 傀儡的心思真难猜。 “铃声?”鬼面人也听见了铃铛的声音,他眯着眼睛听了一会儿,忽然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嘲讽的笑容:“原来是这样……该说你……情深至此吗?”鬼面人话音未落,便整个人挥刀朝着曲华裳这边扑过来。唐孤影的反应很迅速,他右手一按千机匣打出了一发暴雨梨花针的同时,左手甩了满地的机关。机关密密麻麻的落在鬼面人的周围,落地之后瞬间开花,一个一个升起、重组,把自己组合成了一支支架在地上的弩箭台。 鬼面人和唐孤影在前面打了起来,曲华裳转头看了看冲霄楼的方向,胸口的疼痛依旧提醒着她白玉堂的处境危险,但是看眼下唐孤影这情形,她又怎么能够一走了之…… 曲华裳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她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会让自己抱憾终身,只是她做不到在战场上抛弃来救的同伴,就像曾经一样。 曲华裳慢慢抽出了娉婷,一边一个握在手掌之中。她瞅准机会对着鬼面人远远的打了一记厥阴指,暂时封住了他的内力,然后在给自己点上一记春泥护花之后,曲华裳翻身一甩太阴指,冲入了战局之中。 鬼面人尽管内力被封,但是他却不害怕唐孤影的攻击,任由那些暴雨梨花针悉数打在身上,黑色稠浓的血液流出来的时候,伤口也在慢慢的愈合。这样不行……曲华裳心想,这样下去她杀不死鬼面人,鬼面人也杀不死她跟唐孤影,但是白玉堂却耗不起了。 就在这个时候,唐孤影一把追命箭打在了鬼面人的腹部。原本面色如常、即使踏入机关之中也是游刃有余的鬼面人脸上的表情忽然一滞,紧接着他控制不住的弯下腰,按住了自己的腹部。 曲华裳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鬼面人受伤了?!而且还是……左边? “你的愈合能力失效了,是嘛?”曲华裳凌空打出一记阳明指,被鬼面人狼狈的闪开之后又补上了一记商阳指,这一次结结实实的打中了。 “接下来,你要怎么躲……”曲华裳的脸上慢慢浮起笑意,她从袖中摸出了一瓶只剩下一小半的魂返香,“毒入心脏之后三日爆裂而亡……但是我等不了那么久了!” 曲华裳话音未落,整个人便已经朝着前面扑了过去。唐孤影此时身在半空中,他背上的机关翼弹开,一个轻盈的回翔避开了鬼面人的长刀。曲华裳扑到了鬼面人的身前,娉婷反手朝着他胸口刺过去,却被他一下捉住了手腕。曲华裳脚下一踢,鬼面人踢腿拦她,两个人近距离的缠斗在了一起。 被曲华裳点破了自己的劣势之后,鬼面人脸上满是癫狂的表情,他已经有十二个时辰没有吃过尸蛊了,体内的毒没有东西压制开始反扑,愈合的能力减慢仅仅是第一步。如果再不服下混元长生丹……等到他愈合的能力完全失去之后,衰老就会以光速反扑过来,用不了多久他就会变成一个白发苍苍的耄耋老翁——完全符合他现在年龄应得的外表。 到那个时候,即使他再得到混元长生丹也不会有什么用处了,因为以他残破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服下丹药之后体内异变的力量。二次异变只会让苍老的他直接灰飞烟灭。 所以对与鬼面人来讲,他已经孤注一掷了,如果今晚得不到曲华裳的血,等待他的只有死亡。 这时近身肉搏的两个人已经放弃了一切的招式,什么花间游冰心诀,什么山居问水惊羽诀……所有的武功招式统统都被忘记了,曲华裳和鬼面人只记得在对方的身上留下更多更严重的伤害,先打死人的一方就算赢了。 这个时候,唐孤影的身影出现在了鬼面人的身后。 曲华裳一愣,然后就被鬼面人一拳打在了脸上。曲华裳往后摔去,然后她单手撑地跳了起来,对着唐孤影比了一个手势。 曲华裳忘记了现在的唐孤影是听不到、也看不懂她的姿势的。 但是两个人视线相错的那一瞬间,曲华裳清清楚楚的觉得,唐孤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下一秒,唐孤影甩出子母爪,把自己扯到了鬼面人的身后。铁索甩出,他把鬼面人和自己死死的困在了一起,困住了他的行动。鬼面人发出了嘶哑的怒吼声,拼命挣扎着,然后他感觉背心一凉。 曲华裳看见了漂亮的烟花在自己的眼前炸开,一片一片的。恍惚间她觉得自己曾经见到过一样的场景,就是那时她在水边跟白玉堂看花灯,一个晃神,璀璨的光芒就漫天绽放了。 那是暴雨梨花针。还带着星星点点浓稠的黑色血迹,铺天盖地的朝着曲华裳兜头而来。曲华裳的大脑还在思考,但是身体已经先一步动了,她一矮身避开了唐孤影那发绚烂的暴雨梨花针,扑到鬼面人的面前,抬手把剩下的所有魂返香尽数打进了鬼面人的心脏之中。 周围忽然变得很安静,只有心跳声被无限的放大了。曲华裳能够听到鬼面人的心跳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当速度快到某一个定值的时候,声音骤停,紧接着就是噗的一声轻微的响动。 唐孤影推开了鬼面人,单手扣住曲华裳的肩膀把她扯到一边。曲华裳仓皇的转过头,她顾不上自己脚下踉跄的步伐,一头栽进了唐孤影冰冷的怀抱之中。 透过唐孤影的肩膀,曲华裳看见鬼面人慢慢的朝后面摔过去,他脸上还挂着不可置信的表情,胸膛在几个剧烈的起伏之后,完全停止了律动,然后胸口炸开了大一团灿烂的黑色血花。 曲华裳呆呆的看着鬼面人的身体落在地上,他漆黑的头发迅速变成苍白色,裸露在外面的、原本尚算光滑的皮肤也干皱皲裂成了苍老的模样。在鬼面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耄耋老人之后,他又开始满满风化消失。几个眨眼之后,地上空旷一片。 鬼面人死后,什么都没有留下,跟他做对了这么久,曲华裳甚至不知道他的名字叫什么。 “他……死了吗?”曲华裳呢呢喃喃的说道,“就这么……死了吗?” 幸福来得太快,简直不敢相信。曲华裳呆呆的想——等等!然后她忽然跳了起来,白玉堂还在冲霄楼。 曲华裳转身就跑,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手腕。 回过头,唐孤影正歪头看着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 曲华裳微微诧异,她确定自己从唐孤影那双浑浊的眼睛之中,看到了某种特殊的意欲。 “唐……孤影?”曲华裳蹙着眉头,她至今还觉得很奇异,不过不管怎么样,唐孤影的忽然倒戈都对她获得最终胜利有着很大的影响。曲华裳想了想,她慢慢靠近了唐孤影,尝试着抬起手,想拍拍他的肩膀。 她还记得刚才唐孤影抱住自己的时候,那是一种怎样冰冷的感受,被触碰的地方就像是被冰水浸透了,没有一点儿活人的触感。 所以这个唐孤影……他一定不是活着的,不是。 “杀——” 就在曲华裳的手抚上了唐孤影的肩膀的时候,唐孤影忽然开了口。 曲华裳一惊,她抬起头去看唐孤影的脸。唐孤影松了手,千机匣碰的一声摔在了脚下。他慢慢抬起自己的双手,虚虚环在了曲华裳的腰间把她整个人圈起来,然后他一边慢慢的靠近曲华裳,一边努力的张着嘴。 曲华裳从唐孤影一开一闭的、绛紫色的双唇之中,读懂了他要说的话。 “杀了我。” “你……”曲华裳闭上了眼睛,她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怎么也没想到,唐孤影说出来的话竟然是这一句,曲华裳终于明白了,昨天晚上两个人在野外交手的时候,唐孤影说的“杀”是什么意思了。 他在努力说出“杀了我”,在看到曲华裳之后。他不想就这样一直活下去。或许把自己做成了傀儡,沉睡了那么多年,又被鬼面人唤醒……他只是想再看看她而已。 因为唐孤影活不了那么久,所以只能用这种方法让自己“活”下去。 “你真是……”曲华裳轻轻的说道,她闭着眼睛,泪水从眼角慢慢留下。她反手拔出了娉婷,慢慢靠近了唐孤影,把下巴抵在了他冰凉且僵硬的肩膀上,不停的说道:“你真是……从很久以前我就讨厌你自作主张……你真是……” 太坏了…… 泛着寒光的匕首一点一点刺进了唐孤影已经僵硬如铁的胸膛,不愧是心剑叶英亲手铸造的神兵利刃,娉婷的锋利程度超出了曲华裳的想象,她几乎没怎么用力。直到推到了剑柄,曲华裳才停下手。她双手按着唐孤影的肩膀,微微的用力,压得唐孤影不得不曲下了膝盖,两人平视。 “再见,”曲华裳慢慢说道,她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再见,你走吧……走好,再见……” 唐孤影似乎笑了一下,然后从曲华裳双手触碰的地方,他整个人都开始风化,就跟刚才的鬼面人一样。曲华裳闭上眼睛,感受到手下空落落的,再次睁开眼睛之后,唐孤影已经消失不见了。 机关零件散落了满地。在一堆已经开始生锈的零件之中,有一个闪闪发亮的东西引起了曲华裳的注意。 她蹲下身,从灰烬之中捡起了那枚闪亮亮的东西,耳边传来一阵清脆悦耳的“叮咚”声。 那是两个银白色的铃铛,上面还系着红绳,在月光下反射着漂亮的光芒,铃铛表面锃光瓦亮,好像新的一般。 曲华裳已经知道这是什么了,很久之前她也有一个同样的铃铛挂件,是那年七夕节的时候,她为了跟踪墨枫霜和白子寒,随手跟碰上的唐孤影做了任务得到的奖励。铃铛是隐元会出品的,质量有保证,造型也是小巧可爱,很得江湖侠士喜欢,曲华裳曾经把它在腰上挂过好一段时间。只不过有一点不同,她的铃铛上当时并没有让人刻字,而唐孤影的—— 曲华裳转了转手中的铃铛,然后在铃铛的背面看到了一行镌刻的小字。那字体刚毅而坚韧,是唐孤影亲手刻上去的。 曲华裳闭上了眼睛,她攥紧了铃铛,手下用力,银质铃铛被内力碾成了粉末。手掌松开,粉末随风飞散,飘向了未知的远方。 彻底结束了……跟着你的主人,一起离开吧。   ☆、第132章 【百三二】重生 这次是彻底送走了唐孤影,他从曲华裳的生命之中完完全全的消失了,再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或许很多年之后,曲华裳在跟白玉堂闲聊的时候,会以平淡的语气说起这件事情,有个人在她年轻不懂事的时候喜欢过她,那感情还很是浓烈,她甚至有些害怕而不知该如何处理,不过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那个时候白玉堂大概会伸手掐掐她的鼻子,然后笑着说一声:“小裳,我吃醋了。” 曲华裳知道他并不是真的介意,虽然他没有参加自己二十一岁之前的人生,但是从今往后,他会参与她的所有。 曲华裳深吸一口气,她按着自己的胸口,义无反顾的转身,朝着冲霄楼的方向跑过去。心口的疼痛不知道何时已经停止了,只剩下了冰冷的麻木感。曲华裳不敢去想发生了什么,她只是不停的告诉自己,快跑,快跑,白玉堂在等你。曲华裳跑到半路的时候,看到冲霄楼的方向燃起了滔天的大火,她的心跳一滞,整个人仿佛坠入悬崖一般渐渐往下沉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曲华裳终于跑到了冲霄楼的下面。她听到了唐君泽愤怒的大叫声,听到了李终南惊慌失措的声音,还有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冲霄楼下面聚集着很多人,火光冲天,映得周围亮如白昼。曲华裳看到王子殷带着暗卫们押送着一个人,她猜那人应该就是自己没有见过面,但是早已如雷贯耳的襄阳王。 排开众人,曲华裳气喘吁吁的跑了过去,她抬手拍在一个暗卫的肩膀上,疑惑的问道:“怎么了?襄阳王抓住了?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话音未落,曲华裳忽然睁大了眼睛,她感觉自己的心脏猛地抽动了一下,就好像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狠狠的攥了一把,那一瞬间的疼痛让她差点叫出来。曲华裳疼的满脸扭曲,她双手按着被鲜血浸透的胸口,控制不住的弯下了腰。 周围忽然安静下来。展昭走了过来,他按上了曲华裳的肩膀,半蹲下来看着她:“小裳,你怎么了?哪里难受?” “我……没事儿。”曲华裳觉得耳边嗡嗡的响,她张了张嘴,过了好半天才慢慢回过神来。她抬起头看到展昭的脸就在自己边上,正一脸担忧的望着自己。而在接触到了展昭的目光之后,曲华裳下意识的蹙了蹙眉头,她感觉到展昭的目光在躲闪着她,为什么? “你怎么了——”曲华裳扣住展昭的手臂慢慢站起来,她的头还很晕,稍稍一动就天旋地转。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形,曲华裳急急忙忙的问道:“鬼面人我解决掉了,你们都在这里?都没事儿吧?冲霄楼怎么烧了……玉堂呢?” 问了那么多,她最想问的人,还是白玉堂。 “小裳,你……”展昭看着曲华裳急切的脸,始终说不出那句话。 “到底怎么了,你们干嘛这么看着我?”曲华裳发现周围人的目光都很奇怪,她心中越发不安起来,一把推开展昭,曲华裳朝着前面跌跌撞撞的跑过去,展昭在她身后跟着跑:“你慢点,别——”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曲华裳停住了脚步,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慢慢捂住了嘴。 离她不远处被人清出了一片干净的地方,白玉堂就躺在那空地上。他紧紧的闭着双眼,眉头微蹙的样子就好像是在沉睡一般,但是他的嘴唇却惨白的毫无血色。原本飘逸潇洒的白衣被鲜血浸透的斑斑驳驳,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曲华裳整个人都呆住了,她僵直的目光从白玉堂的脸上挪到了他毫无欺负的胸口,半晌才开口道:“他——躺在那里做什么?地上那么凉?” “小裳……”展昭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他试探着抬手拍了拍曲华裳的肩膀,曲华裳毫无反应,她慢慢的往前走过去,跪在了白玉堂的身边。歪着头看了一会儿白玉堂血色全无的脸,曲华裳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按在了白玉堂的胸口。 手下是一片冰凉黏腻的触感,曲华裳把手抬起来看了看,她的掌心之中沾满了已经开始变暗变干的血迹。曲华裳盯着血迹看了一会儿,好像有什么不解的地方。慢慢的,她抬起了另一只手,颤抖着摸上了自己的胸前。 一样的黏腻,但是却带着微微的热度,以及胸腔下有一颗心脏在慢慢的跳跃传来的震动感。 “不……”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了,曲华裳呆滞的脸上出现了慌乱的表情,她双手徒劳的按在白玉堂的胸前,不停的摇着头,“不……不要……不能这样……” “楼主——”李终南弱弱的叫了一声,看见曲华裳的样子却终究还是闭了嘴,唐君溪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唐君泽死死咬着牙,转头瞪向被王子殷的手下擒住的襄阳王。 “小裳,你先起来,他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展昭握住了曲华裳的手腕试图把她从地上拉起来,但是根本没用,曲华裳跪在地上不停的呢喃着,片刻之后,她像是回过神来了一般猛地一震,开始从身上乱摸东西。 “等等……等等……”曲华裳一边摸一边问道,声音之中透露出一股绝望的冷静,“他走了多久?” “小裳?”展昭蹙眉。 “他走了多久!回答我!”曲华裳忽然喊道,她猛地回头瞪向身后的一帮人,实际上她现在什么都看不到,脑海之中也都是大片大片的空白。但是这并不妨碍曲华裳想起一件事情,她是万花谷的弟子,她是孙思邈的徒弟,她是杏林一脉的佼佼者,她会……太素九针。 太素九针,传世八针,只有一针是为世人所不知道的。那针名叫缝针,第其身而锋期末,墨笔还魂,以施针者的心血为引,施展在人尚未死透之前,真真正正做到“还魂”的一种技能。只是锋针的施展对施针者要求极大,十分耗费精力气血,事后要将养很久。而且锋针成功的条件也极为苛刻。从而导致了真正学会这项技能的医者一生往往只能对一位病人施展成功,普及率大大降低。 但此时,锋针确确实实成了曲华裳的希望。 “没多久……”展昭叹了口气,回答道,“是我去晚了,冲霄楼中有一铜网阵,白兄把唐兄推了出来,自己却没逃脱……” 曲华裳只听到了展昭说的“没多久”,他后面说了什么一句没听。从袖中摸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曲华裳抬手轻轻的摸了摸白玉堂已经冰冷的脸颊,把银针刺入了他的胸膛之中。 一针、两针、三针……曲华裳沉默的下针。李终南是最先离开的一个,他受不了这种看着曲华裳对着一具尸体努力的感觉了,如果万一到头来还是什么都没有……他转头招呼着暗卫们去收拾残局了。 而其他人则都留在了原地沉默的看着。 下到第八针的时候,曲华裳的手已经抖得很厉害了,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握着第九针的手始终在颤抖。不仅仅是因为紧张,下针太耗费心血,加之曲华裳之前失血过多,她一直在头晕。 手背上传来冰冷的触感,曲华裳迷茫的抬头,目光聚焦,慢慢的她看清楚了,是唐君溪顿在了自己的身边,伸手握住了她颤抖的手。 “我……没事。”曲华裳闭上眼睛摇摇头,“我只是有点……头晕,谢谢。” 她现在满心空荡荡的,感受不到痛苦,也感受不到难过,连声音都是冷的。 曲华裳深吸一口气,慢慢地刺下了最后一针。 白玉堂依旧一动不动。 襄阳城刚定,一切还很混乱,残余的反动势力依旧在暗处蠢蠢欲动,两方的援军都还没有到来,冲霄楼这里是不安全的。但是没有人想着把曲华裳叫起来让她离开,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怎么会……”曲华裳一拂袖震开了九根银针,她扑到白玉堂的身上摸着他冰冷的脸颊,“怎么会这样……我没下错啊,我应该成功了……”她一边摇头一边握住了白玉堂的手腕,片刻之后抬头看向唐君泽,声音之中是抑制不住的颤抖:“他……到底怎么……为什么心脉尽断?!” 没等唐君泽回答,曲华裳就垂下了头,她死死的抓住白玉堂的手腕,整个人瞬间变得无助起来:“心脉尽断……我要怎么样才能用锋针救他?给我一副完整的心脉……不能这样啊啊啊啊!” “先带他们走。”王子殷终究是不忍心看曲华裳在那里大哭大笑,他对展昭说道,“城中一切事由未定,不能把她留在这里,送她去颜兄那里。” 王子殷话音刚落,就看到曲华裳猛地抬起头看他,脸上尽是癫狂的表情,看的王子殷心中狠狠一颤。曲华裳眯起眼睛,慢慢的开口,声音缥缈轻盈:“对啊……我怎么忘了……王子殷,把药给我。” “药?什么药?”王子殷被曲华裳问的一愣,他旁边被铐住的襄阳王却忽然开口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原来是真的吗?!那个丑八怪竟然没有骗我?!是真的吗?!真的有——” 襄阳王的笑声戛然而止于曲华裳冰冷到极点的目光之下,然后她对着襄阳王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转头看向王子殷,一字一顿道:“把、药、给、我。” “公主你……”王子殷一瞬间忽然明白了曲华裳说的是什么,他眨眨眼睛岔开话题:“公主请节哀,现在这里一切未定,请——” “把药给我王子殷,不要让我说第四遍。”曲华裳抽出娉婷撑着地,慢慢地、但是很稳地站了起来。她的目光死死的盯着王子殷,坚定的说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把药给我。” “给我吧,你得到的那个,并不是你跟你主子想象的那样,那东西他吃了不会让他长生不老,只会让他立马去死。这世界上没有长生不老的药,因为缺少药引,再也做不出来了。但是你得到的那个,能让我救白玉堂一命,给我。” “公主……”王子殷张张嘴,整个人都傻眼了。他没想到失去了白玉堂之后,曲华裳的理智已经崩溃殆尽了,她甚至毫不介意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出那个不管是她自己还是皇帝都心知肚明但是一直隐藏的秘密! “长生不老?什么长生不老?”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唐君泽,他皱着眉头看看王子殷又看看曲华裳,猛地睁大了眼睛:“小曲你——” 唐君泽话未说完便被唐君溪打断了,他按着哥哥的肩膀对他摇摇头,在勉强把唐君泽的疑问压下去后,唐君溪看向曲华裳。 她依旧死死的盯着王子殷,目光之中再无他人。 “公主,”王子殷艰难的说道,“既然你知道,那就该明白皇上他——” “我会亲自给陛下解释。”曲华裳冷冷的说道,“你得到的并非是长生不老药,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了真正的长生不老药,如果他不相信的话,我可以把药方给他,但是他永远也做不出来药,因为关键的一味药引已经永远的消失了。那药引是我师姐的血,只有用吃下了仙桃、并且完全获得了长生之力的人的鲜血作为药引,才能制作出真正的混元长生丹,直接服用仙桃,最大的可能是被毒死,这世上只有少部分的人能够接受仙桃的毒性。但是我师姐已经死了,她用自己的血救了她爱的人,失去了长生的力量。而仙桃也早就被天灾毁灭在了海外的蓬莱仙岛之上。所以即使有药方,这世间也再无人能制做出真正的长生不老药。 “但是把你从襄阳王那里得到的半成品给我,我却能把白玉堂救活。救活一个人,或者拿去给一个活人让他毫无意义的中毒死亡,孰轻孰重,我觉得不难选择。” 曲华裳说完,便伸出一只手戳在了王子殷的面前,淡淡的看着他。 王子殷不禁后退了一步,他头上的冷汗瞬间下来了。 “给她!给她!本王想看看,真正的起死回生!”襄阳王叫嚣道。 “王爷,请您住嘴。”展昭彬彬有礼的说道,同时抽出巨阙剑架在了襄阳王的脖子上。被锋利的剑刃一吓唬,襄阳王立马闭上了嘴,但是目光却已经在曲华裳和王子殷身上打转。 “抱歉了,王兄,劳驾把东西给小曲吧。”王子殷忽然觉得身后一凉,唐君泽不知道何时浮光掠影潜去了他的背后,这个时候正端着千机匣对着他的背心,当中一支明晃晃的□□一闪而过。 “你要做什么?!”王子殷一愣,继而怒喝道。 “虽然我不太相信小曲说过的话,但是这种情况,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不是吗?”唐君泽漫不经心的说道,“和什么狗屁的长生不老相比,自然是把死人救活更有意义。” “你——”王子殷气得说不出话,他低声喝道:“陛下的命令!做臣子的我能怎么样!” “我说过了陛下那边我去解释,把药给我!”曲华裳的耐心渐渐消失,她不知道要在死后多长时间之内用药才管用,但总归是越快越好,再让王子殷这么耗下去,说不定玉堂…… “展昭!”王子殷看看唐君泽,又看看一边已经摸出了鞭子的唐君溪,无奈之下只能把目光转向展昭身上。但是展昭眨眨眼睛,一把扣住襄阳王的肩膀,拽着人就往外面走了过去,一边走还一边说:“暗卫们呢?都过来!怎么敢把王爷一个人扔在这里!好好招待着!” 王子殷气得几乎吐血。 “你要让我硬抢吗?”曲华裳淡淡的说道,同时抽出了娉婷剑,剑身之上还有着未曾抹擦干净的鬼面人浓黑的血迹,“为了白玉堂,我什么都敢做,你试试。” 下一秒,曲华裳消失在了原地,然后她忽然出现在了王子殷的面前,手中的娉婷泛着阴冷的光芒,朝着王子殷的胸口刺过去。 “等等!我给你!”王子殷心一横,大叫道,“我信你了!药给你!但是陛下那里你去解释!” “用不着你操心!”曲华裳一把从王子殷手中抢过白瓷小瓶,打开之后放在面前嗅了嗅,又把丹药倒出来放在手掌心中仔仔细细的看了看。 “万一这也是假的……”王子殷愤愤的嘟哝道。 “不,这是真的。”曲华裳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回白玉堂身边慢慢跪下。她把丹药倒回瓶中,把瓶子在地上放稳,然后把左手举到了瓶子的上方,右手握着娉婷,毫不犹豫的在左手手腕上划下了一刀。 殷红的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流下,滴入瓶中,与此同时伤口在愈合。曲华裳眉头都不皱一下,又是第二刀在同样的位置划下,紧接着第三刀、第四刀……为了保证接够足够的鲜血,她一直在自己的手腕上制造伤口。不仅仅是唐君泽和唐君溪,最后就连王子殷都看不下去了。 “要多久……”唐君泽皱眉,“你要一直这么划吗?” “好了……”直到鲜血接满了整个小药瓶,曲华裳才停下来,她把娉婷收好,然后把药瓶盖上盖子,双手抱着药瓶,催动了体力离经易道的真气。 温润的真气顺着经脉缓缓流动,最后灌入药瓶之中。曲华裳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慢慢的从身体之中抽离开来,正一点一点的消失,她张了张嘴,大口的呼吸了几下,强迫自己安安心心的运功。 一个周天之后,鲜血全部融入了丹药之中,曲华裳打开药瓶,倒出了一颗暗红色的圆润的小药丸。 “你不是说……这世界上再也没有药引了吗?”盯着那枚药丸,王子殷的喉咙发干。 “的确没有了。”曲华裳淡淡的瞟了他一眼,“我获得的并非是完整的长生之力,只有部分快速愈合的能力,所以即使这颗药丸你交给了陛下,他也不能长生不老。”说完之后,曲华裳再也不废话,她抬手用袖子小心翼翼的帮白玉堂擦净了脸上的血污,然后把药丸含入嘴中,对准他的嘴唇吻了下去。 用舌头轻轻把药丸推入了白玉堂的嘴里、顶下喉咙,曲华裳并没有就此离开,她慢慢的抽出娉婷压在胸前,整个人贴在白玉堂的身上,轻轻吻着他冰冷的嘴唇。那枚丹药是她最后的希望了,尽管她并没有完全获得长生的能力,但是……还是能救人的,对吧? 曲华裳贴着白玉堂待了很久,久到她渐渐的失去了希望,就像潮水退却,沙滩上什么都没有留下一样。世间最残忍的事情并非是毫无希望,而是明明看见了曙光,却又被打回了黑暗之中的、深深的绝望。 “小曲,你要做什么!”唐君泽最先发现了曲华裳的不对劲儿,他看到她慢慢的抬起了娉婷。刚想冲上去把刀夺下来的时候,唐君泽忽然看到曲华裳整个人一震,手中的娉婷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玉……堂?!”曲华裳单手撑地,另一只手颤抖着贴在了白玉堂的胸口,那里依旧是冰冷一片,但是却有轻微的震动从胸腔之下传了出来。 “玉堂,玉堂……”曲华裳忽然泪流满面,她抱住白玉堂的脖子,贴在他的胸前不停的呢喃着。冰冷的身体在渐渐回温,尽管白玉堂还是不能回应曲华裳的呼唤,但是这一切已经足够了。 “老天爷……”唐君泽看着曲华裳抱着白玉堂的尸体嚎啕大哭,嘴角忍不住一直抽搐,“这……真的活了?老天爷,我算是见识到了……”唐君泽自言自语了几句话之后,忽然把目光转向了王子殷,然后他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走上前哥俩好的拍着王子殷的肩膀说道:“王兄啊!多谢你深明大义啊!来来来,有件事情呢,我唐五想跟你说道说道。” 王子殷脸色发青的被唐君泽带着往外走,心中混乱如麻。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白玉堂死在冲霄楼,是很多人有目共睹的事情,而现在他又活了……骗皇帝?肯定骗不了!陛下周围的暗卫无处不在无孔不入,敢骗皇帝等同于找死。那实话实说?呵呵,你觉得皇帝会信吗?他会相信曲华裳给白玉堂吃的药不能长生不老,只能把死人救活吗? 而且知晓了长生不老的秘密的他们——展昭、唐君泽、唐君溪、曲华裳、白玉堂,还有他自己,在皇帝那里……还有活路吗? 王子殷狠狠的打了一个寒噤,明明唐君泽现在搂着他,应该很热,但是王子殷却无端觉得周身发冷。 他想,自己的死期,应该就快到了。   ☆、第133章 【百三三】未醒 白玉堂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梦中的冲霄楼满是启动的机关,他把唐君泽一把推出铜网阵,自己却陷落在里面。呼喊声渐渐远去,利刃刺穿血肉的声音愈发清晰可闻。思维被拉的很长很长,白玉堂觉得自己有什么事情还在思考,或者他迫切地想要记起某件事情,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像一片羽毛一样轻盈的漂浮了很久之后,白玉堂觉得自己开始落地了。沉重感回到了身上,从四肢开始,逐渐聚拢到心脏,感觉渐渐回笼,随之而来的是全身的酸麻和折断一般的疼痛。费了好大的劲儿,白玉堂才睁开眼睛,然后他看到了展昭托着脑袋坐着桌子前面打瞌睡。 白玉堂挪动了一下胳膊试图撑起来,但是尖锐的疼痛直刺骨骼,他倒抽一口冷气又摔回了床上。不算小的声响惊动了沉睡的展昭,他眨眨眼睛清醒过来,看见白玉堂想起来,赶忙伸手虚按在了他胸前拦住了他:“别动!伤还没好!先躺着!” “这是在哪里……还在襄阳?”白玉堂皱皱眉头,老老实实的躺了回去,“没事儿了吗?兰谱和调兵符我拿出来了——” “已经交给王兄保管了,事情也平定了,多亏你的调兵符。”展昭抬手阻止了白玉堂继续说话,然后接过他的话头说完了剩下的,“所以,你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小裳说那药只能保证你活过来但是伤口还是需要花时间来养的,看你这伤,短时间内是别想着下床活动了……” 白玉堂皱着眉头想了半天,终于回忆起了在他陷入昏迷之前的场景:“你们是怎么把我从冲霄楼中救出来的?”那时候他的的确确是感觉到自己的胸膛被铜网阵的机关刺穿了的,绝无活命的可能,死的准备都做好了,但是现在…… “唉,这个嘛……我觉得还是让小裳来亲自给你解释比较好。”展昭摊开双手耸耸肩膀,“其实我也说不清楚,关于这件事情我现在脑子还是乱着的……” “小裳?”白玉堂眨眨眼睛,“小裳是谁?你们找的大夫吗?” 展昭闻言愣住了,他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瞪着白玉堂,认认真真的看了他好多遍,才慢慢的问道:“白兄……白玉堂,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五爷虽然受伤了,说话还是没问题的好吗?”白玉堂撇了撇嘴,不太明白展昭为什么这么诧异,“我说小裳是谁……你朋友?” “你、你不认识小裳……”展昭觉得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控制,他抱着肩膀在原地来回转了好几圈儿,转的白玉堂都开始眼冒金星的时候才停了下来,“等等等等……哪里不对,你真的不认识小裳?曲华裳?” 看着白玉堂一脸无辜的摇头,展昭试探着问道:“那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不舒服?”白玉堂愣了愣,然后他双眼放空直视房顶,过了好久才慢慢的回答:“不舒服倒是说不上,只是我觉得心里有点……空。” “真奇怪。” 展昭使劲了浑身解数好歹把白五爷忽悠得躺在了床上养伤,在白五爷疑惑的目光之中,展昭淡定的推门而出,把门关好之后他拔腿就跑,转个弯后正好碰上了结伴过来看白玉堂的曲华裳和唐君泽。 展昭一把扣住了曲华裳的胳膊,急切的问道:“小裳,你给白兄用的药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副作用?应该没有啊?”看见展昭满脸的急切,曲华裳心中咯噔一下,反握住了展昭的胳膊问道:“他怎么了?又出事儿了吗?”然后曲华裳一把推开展昭就要往前跑,被展昭给推回来了。 “不是……他倒是没出什么事儿……”展昭纠结的看着满脸焦急的曲华裳,欲言又止,“就是……就是……” “哎呀展大侠,有话好好说,你怎么变得婆婆妈妈了。”唐君泽这个急性子被展昭吊的十分不爽,严正抗|议。 “好吧,事情是这个样子的。”看着曲华裳焦急的脸和不耐烦的唐君泽,展昭叹了口气,下定决心说道:“小裳,你要撑住,其实这也没什么……” “就是白兄他……好像不记得你了。” 这次轮到曲华裳傻在原地了,她花了好半天的功夫才消化了展昭说出来的话。 小院里面,展昭、曲华裳、唐君泽、唐君溪四个人面对面而坐。曲华裳一脸呆滞的表情,展昭满脸担忧的望着她,唐君溪眉头微蹙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唐君泽看看曲华裳又看看紧闭的客房门——白玉堂就在里面养伤——嘴角抽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怎么会这样……”曲华裳呢呢喃喃的说道,她两只手搅在一起毫无意识的拧来拧去,一脸茫然,“哪里出问题了……混元长生丹没有这种副作用啊?难道是因为我并非是完全态?但是也不应该啊?不是完全态的副作用是只能复活但伤口愈合需要时间……为什么会忘记我……没道理……” 其他人都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好。 “小裳……”展昭于心不忍。 “算了,他没事儿就好,只要活着……别的都可以慢慢解决。”曲华裳伸手抹了一下自己的脸,深吸一口气说道。 “你要不要去看看白兄?他醒了。”展昭指了指屋子里面,“你熬的药我也端给他喝了……” “暂时……不用了吧。”曲华裳站起身,她盯着紧闭的门窗看了好一会儿,脸上露出一个苦笑,艰难的说道:“现在去了要说什么?还要解释一下我是谁……” “让我静静……” 曲华裳在花园里面一个人坐了好一会儿,也没明白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墨枫霜绝对没有说过用混元长生丹复活的人会忘记药引提供者这件事情。这么重要的事情如果真的会有相信墨枫霜不会隐瞒她。而且这件事情也不符合常理啊,也不一定所有的食用者和药引都是情侣关系……如果两个人毫无关系的话,那忘记不忘记本身就没有任何意义,这个条件的存在就是多余的。 那到底是什么导致白玉堂忘了自己呢……难道是那个假的生死蛊? 曲华裳全身一震,跳了起来。很有可能啊,既然生死蛊是假的说不定有什么可恶的副作用,比如种下了生死蛊,在触发了生死蛊的激发条件之后,就会忘掉自己喜欢的人……而且生死蛊原本就是用在相爱之人身上的,这样就能说得通了。 太可恶了!曲华裳气得一掌拍碎了身边无辜的椅子,没能用生死蛊就得了白玉堂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害的白玉堂忘了自己…… 曲华裳生了好久的气之后忽然平静了下来。该找谁去撒气?鬼面人已经死了,而失去了操控者,她曾经的“朋友”厉红衣也活不了多久了,冲霄楼破了,襄阳王被抓了,自己失去那个该死的长生之力了,混元长生丹也再不可能被制作出来了……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个混乱的夜晚悄悄完结了,原本该是个幸福的结局,她跟白玉堂在一起…… 但是偏偏,死而复生的白玉堂,忘记她了。 真让人哭笑不得。 曲华裳苦笑了一下,直接靠着干枯的树干坐在了地上。她仰头看着襄阳城刚刚经过炮火洗礼的天空,意外蓝的透明而空旷,几朵白云安安静静的浮在高空。 白玉堂…… 曲华裳有一种“世事轮回的如此之快”的想法,她甚至觉得是因为自己瞒着白玉堂那些事情,所以才有这样的惩罚。 “我该怎么办……”曲华裳轻声说道,她安安静静的坐着,泪水顺着脸颊不自觉的流淌下来,“我真的……不知道了……” 唐君泽在花园里面找到了独自哭泣的曲华裳,唐少主二话不说,直接抬手拎着曲华裳的领子抓小鸡一样把人拎起来揪到了白玉堂所居住的客房外面。原本曲华裳还是满脸泪痕、一副被人撞破了的窘迫样子,抓出一方帕子不停的擦着脸,但是当她明白了唐君泽走的这条路是通往哪里的时候,曲华裳暂时忘记了丢脸的事情,开始拼命挣扎了。 “唐君泽你放手!我要对你不客气了!”看着紧闭的大门离自己越来越近,曲华裳没来由的有些心慌,她一把扣住唐君泽的手腕作势要拧,同时中气十足的喊道。 “曲华裳你可拉倒吧,口是心非的女人。”唐君泽松开手把曲华裳放下来,冷哼一声说道,“你要是想不客气,刚才我抓你的时候你就该不客气了!明明想来却又不敢过来什么的真是太怂了!看不下去了!哥哥帮你一把啊!” “别谢我!”唐君泽往院子外面走了两步之后又倒了回来,他对着曲华裳挥挥手:“别问我叫什么,我叫唐门!” 唐君泽十分潇洒的离开了,出了院门之后他嗖一下就窜到了一边藏好,只偷偷露出一个脑袋往院子里面看。唐君溪抬手揪着唐君泽的衣领子把人往后拽了拽,示意太靠前了容易被发现。 “我一定是在做梦才会看到面瘫脸也跟我们一起偷听……”李终南藏在唐君泽的后面,看着唐君溪一脸惊讶的说道。他是后来才听展昭他们说起白玉堂忘记了曲华裳这个恐怖的事实的,听到之后李终南觉得自己应该找个地方躲起来,谁知道现在快疯了的曲华裳看见他会是什么反应。 结果曲华裳只是躲在花园里面偷偷的抹泪……李终南承认自己心疼到了,这样柔弱的楼主真是太让人难受了啊!哪怕她把自己揍一顿也好过抹泪啊! “哎,安静安静!”唐君泽把手指横在唇前,“我们得帮帮小曲,她用……咳,她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担了那么大的风险把白玉堂救活了,结果却这么操|蛋,这谁也承受不起啊!” “我第一次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唐君溪淡淡的点头。 萧瑟的风吹过空旷的院子,周围骤然安静下来。曲华裳站在原地跺着脚,她转头望了望唐君泽离开的方向,那里自然是“一个人也没有”,但曲华裳知道肯定有不少于两个人躲在某个角落里面暗搓搓的观察她。 白玉堂就在门里面,抬腿,推门,跨进去,完成这三个动作简直就是眨眼之间,说做就做了,但是曲华裳却僵在了门口,迟迟没动静。 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玉堂。 一时之间,曲华裳的脑海之中闪现了无数的画面,按照时间顺序排列,从她骑着踏炎乌骓从天而降到开封府开始,所有经历过的事情不停的闪回,当出现白玉堂那风度翩翩的身影的时候,画面骤然慢了下来。 然后吱呀一声响,紧闭的大门缓缓被推开,白玉堂单手扶着门框,眉头微蹙,站在门里面静静的跟曲华裳对上了目光。 记忆之中的那个白衣人影跟眼前这个看起来还有点儿虚弱的人逐渐重合。 曲华裳忽然想起来,她曾经的好友、藏剑山庄的弟子叶临渊说过,当你跟一个陌生人对视的时候,在心中默默的数八个数字,数过之后,你还是可以这样一动不动的盯着他,而且心中没有丝毫的不适感,那么恭喜你,你已经开始喜欢这个陌生人了。 当是大家还嘲笑叶临渊,说小少爷啊你身边那些女侠都是这么一眼一眼勾回来的吗?叶临渊被调侃了也不气恼,只是摇着扇子笑道,等你们看过之后就明白了。 今天曲华裳明白叶临渊那句话的意思了。 “你——”大脑还在思考着别的,嘴巴却先一步说出了不同的话:“伤好了?能下床了?” “屋里待得时间久了,出来转转。”白玉堂自己都没有发现,在曲华裳开口询问的那一刻,他一直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来。 “哦……”曲华裳无意识的点点头,“我给你把把脉?” “好。”白玉堂深深的看了曲华裳一眼,眼中有着莫名的含义,他抬腿跨出屋子,从曲华裳身边擦肩而过,走到了院中的石桌旁坐下来。 曲华裳挽了挽袖子,纤细修长的三指并拢,轻轻搭在了白玉堂的手腕上。尽管天气愈发寒冷,但是曲华裳的手却很热,从内而外散发着温暖的意味。白玉堂感觉被曲华裳搭住的一小片皮肤在慢慢的燃烧,就像一点小小的火苗,开始只是豆大,在积攒到某种势态后,倏然爆炸。 白玉堂一把攥住了曲华裳的手腕。曲华裳疑惑的目光扫了过来,微蹙的眉心攒了丝不易觉察的悲伤。白玉堂忽然有一种莫名的冲动,他很想伸手把曲华裳皱着的眉头抹平,而他也确确确实实这么做了。 直到白玉堂的手指落在眉心,力度适中的揉开她轻皱的眉头,曲华裳才慢慢的睁大了眼睛。 “你做什么?”曲华裳张了张嘴。 “……不知道。”白玉堂把手收回来,攥起的拳头暴露了他此时心中并没有面上表现的那样平静,片刻之后白玉堂很诚实的摇了摇头,又说了一遍,“我……不知道。就是看着你,就想那么做了。” “你都记得什么?”曲华裳忽然平静下来,之前满心的焦虑和悲伤一下子就散去了,她看着白玉堂有点困惑的脸,忽然意识到,不管什么时候,这个人在她面前,永远都不会是一张毫无表情的面瘫脸。 “什么都记得。”白玉堂说道,然后他还想说什么,却忽然住了嘴,因为意识到了说出来的话会把面前的女孩子伤的很深。 只是忘了你而已。 “那就好……”曲华裳却点点头,嘴角勾起一丝浅淡的微笑,接收到白玉堂不解的目光,她解释道:“如果你什么都忘记了,那就太糟糕了,什么事情都要从头开始。现在你只是忘记了我一个人,这样看来事情就简单许多了,还不算太坏。” “比起我看着你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的样子……现在的结果,简直可以让我喜极而泣了。”曲华裳垂下了眼眸,轻轻说道。 白玉堂沉默了好半天,然后他试着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曲华裳的头。 “我会想起来的。”白玉堂的语气十分平淡,但却有着让人心安的力量,“如果想不起来,那我们就重新认识一下。” “我叫白玉堂。”   ☆、第134章 【百三四】白首 李终南、唐君泽和唐君溪瞅着院子里面相对而坐、虽然互相有礼但却并不拘谨反而相谈甚欢的两个人,有些傻眼。 这是怎么个情况?完全看不出来像是一个忘记了另一个人的样子啊…… “走了走了回去了。”李终南摇摇头,拍了拍唐君泽的肩膀,“看样子楼主是没什么事情了,我就不操心了,果然只有白五爷才能让她开心……” 唐君溪也点点头,很少见的表达了对于李终南话语之中的认同。 “喂,不对吧!你们不觉得不对吗?”只有唐君泽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明明之前还要死要活的怎么现在这么平静……真的不是装的吗?” 但是他的话没人认同,因为李终南和唐君溪都已经走远了,只留下唐君泽一个人站在那里。 接下来的日子没有之前那么惊心动魄,有的只是一切尘埃落定之后的平静。暗卫们在襄阳王府里面找到司徒千机的时候,那个老人已经去世多时了。死去的司徒千机完全没有曾经那副淡定且高傲的范儿,他坐在椅子上双目睁圆,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胸口还插着一把明晃晃的刀,一只手按在刀柄上,另一只手垂在身侧,虚空握拳,好像曾经握着什么东西一般。 大概是襄阳王从司徒千机的手中抢走了混元长生丹的半成品时顺手干掉了他,又或者是王子殷看他不顺眼做的,但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反正混元长生丹没了,襄阳王也被抓了,其他人死的死,下狱的下狱,没有人会去在意一个司徒千机。 只有唐君溪看着司徒千机死不瞑目的尸体,面无表情的把他已经发僵的眼皮揉软阖上。 “我要带他的尸体回唐门。”唐君泽说道,“已经没我们唐门什么事情了,我跟着你们来,就是为了找他。” 然后唐君泽就走了,走得十分干脆,甚至连告别都没有,这个每次出现都很有排场的少爷离开的时候是如此的安静。 其实唐君泽也并不是“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他带走了一个人,唐君溪。 “楼主,我们就这么放木头脸回唐门啊?”李终南挺不是滋味的凑到曲华裳的身边问道。 “他自己的选择,当初我就说过了,我留他在百花楼,只要愿意,随时都能走。”曲华裳淡淡的回答,她倒没有太多的不适,江湖不就是这样么?刀光剑影,聚散离合,没什么好惆怅的。 “那……白五爷呢?”李终南又问。 “他……”提起白玉堂,曲华裳愣了那么一会儿,然后她咬着嘴唇,像是下定了决心,抬眼看向敞开的窗户外面:“不知道,不过不管他去哪里,我都会跟着他。” 曲华裳的声音很轻,好像她不是在回答李终南,而是说给自己听的。 “啊?”李终南有些怔愣,“你要……跟着他?去哪里?” “如果他愿意,那就哪里都转转。”曲华裳说出前一句话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她挽了挽自己的袖口,把东西打包起来,“以前我们去过的地方,想去的地方……这么多风景秀丽的名胜古迹,去哪里不行?” “我想,”曲华裳放下了手里的包裹,轻轻叹了口气,“两个人在一起,总是有一方要付出的多一些。之前是他照顾我,那么现在该轮到我照顾他了。” “可是,百花楼怎么办?”李终南挠挠头。 “就像以前一样咯?”曲华裳看了李终南一样,面容带笑,“百花楼从来都是个自由的地方,就像很久以前……来去自如,全凭心意。你想留下,百花楼就是你的避风港,帮你抵挡一切灾祸;你想离开,那么就请毫无顾忌的离去,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我相信你们可以过得更好。”曲华裳拍了拍李终南的肩膀,“毕竟我平时也都不管事情,老爷子一样把你们照顾的很好,而且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要学会自己独立。况且我只是去追我喜欢的人,又不是永远不会来。” “那你就不跟我一起走了是嘛?”李终南眨眨眼睛,把下巴磕在桌子角上,好像一只没精神的大狗。 “也不是,我要先回一趟开封府,有点事情需要最后交代。”想起之前王子殷那可以称得上是灰败的脸色,曲华裳决定还是在走之前把事情向她那位便宜皇兄全部坦白。至于最后会得到什么结果……不管赵祯暴怒也好,不甘也罢,甚至会对曲华裳产生猜忌——这一点是肯定的——曲华裳都觉得无所谓了,她的使命已经完成了,混元长生丹会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之上,这就足够了。 其实曲华裳完全可以自己一走了之,江湖那么大,凭她的本事,赵祯有生之年不见得能把她揪出来算账。但是想想王子殷,想想服下混元长生丹的白玉堂,想想已经得知了真相的展昭和唐君泽,曲华裳觉得有必要为了他们的安危而去跟赵祯谈一谈。毕竟这些人卷入了漩涡之中都是因为当时失去理智的曲华裳直接把真相脱口而出。 大部队启程回开封的时候,曲华裳很意外的看到白玉堂也跟着一起回去了。面对曲华裳疑惑的目光,展昭的说法是白玉堂要回开封去取东西。展昭在解释的时候有点欲言又止,但是一直在思考如何跟赵祯交流才能说服他放弃而且不要对展昭他们动武的曲华裳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回到开封之后,曲华裳连歇都没有歇一下就被王子殷拽进了宫。这位钦差大臣一路上脸色都是惨白的,因为思虑过多,他这两天还瘦了不少,原本就纤瘦的身材现在更是形销骨立,看了让人觉得蛮可怜的。相比之下曲华裳就淡定了许多,她慢悠悠的跟着王子殷往皇宫走去,不像是去跟能决定自己将来命运的人谈判,倒像是去春游。 “咳,公主……”王子殷看着曲华裳,欲言又止。 “你或许可以叫我曲楼主,公主什么的实在是不敢当。”曲华裳微微一笑,欠身说道。 “……曲楼主。”或许是想到了什么,王子殷改口了,“你就没有后悔过——” “后悔什么?”曲华裳慢悠悠打断了王子殷的话,“不管再给我多少次机会,那一晚我所作出的选择永远都会是一样的。我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玉堂去死,那样我之前做的一切就全白费了。而且他是无辜的,即使要死,躺在那里的人也应该是我,不是他。” “这些话,”王子殷深吸一口气,推开了紧闭的大门,对曲华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请您去跟……陛下解释吧。” 曲华裳毫不犹豫的跨进了门里面,王子殷关上了门。 “我跟他……没什么好解释的,”曲华裳站在门里轻轻的自言自语,“我只是想让他知道,他想要的,是妄想,所以永远不可能实现。” 曲华裳掀开帘子,慢慢的走进里屋。尽管现在是白天,但是屋中依旧昏暗一片。所有的帘子都被放了下来,遮挡住了灿烂的阳光。里屋的桌案前,赵祯穿着一袭明黄色的常服,手握狼毫正在写着什么。他听到曲华裳来了,笔下未停,嘴上开口说道:“皇妹,终于回来了,坐吧。” “有没有什么事情……是想对朕说的?”赵祯停了下来,他一只手握着狼毫,慢慢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曲华裳。在接触到赵祯目光的那一刻,曲华裳心中一顿——她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赵祯,虽然是笑着的,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很阴冷,就像此时屋中的气氛一样。 曲华裳毫不怀疑,如果这个问题她说的有什么不对,下一刻赵祯会立即喊人把她拖出去。 屋子外面藏着多少高手……曲华裳闭了闭眼睛,恐怕暗卫的精英们都在这里了。倒不是不能闯出去,只是跟天子对上,而且是刚刚平定了叛乱,巩固了皇权的天子,又能有多少胜算? “确实有一件事情想跟皇兄说说。”曲华裳拎起茶壶给自己满上了一杯茶,然后她端起茶杯刮刮沫子,漫不经心的说道:“我想给陛下讲一个故事……” “陛下会感兴趣的,是我师姐的故事。” “我见到师姐的时候,她已经活了挺久的了,不过……” 曲华裳把她所知道的,有关墨枫霜的一切,从她是如何得到了长生之力,到她差点儿被当成药引炼掉,再到她带着恋人的尸体逃了出来从此天涯海角躲避遗民的追杀……如此过去了千年,一直到曲华裳遇见她。墨枫霜的算计,墨枫霜的心思,墨枫霜的痛苦和她的迷茫......曲华裳完完整整的讲给了赵祯听。 长生,对于一般人来说具有无与伦比的吸引力的字眼。在曲华裳没有经历过穿越之前,她曾经有那么一瞬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后来,当她遇见唐孤影只剩一具皮囊站在她面前的时候,当她终于明白这世界上只剩她自己还遗落在百年之前的时候,她终于有一些明白了墨枫霜的心情。 所有熟知你的人都以不在,只剩你还孤独的活在世间,这里已经不是你的时代了。 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所以才会那么在乎白玉堂,不仅仅是因为简单的相爱或者喜欢,更因为白玉堂是曲华裳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纽带之一。那天深夜,在江宁府的河边,是白玉堂把曲华裳从百年之前拉了回来,从死亡的既定之中带离。白玉堂伸手的时候,两个人的命运就紧紧的纠缠在了一起,不管是死亡或是失忆,都再难分开。 忘记了?没关系,我陪着你想,如果你不愿意想起或者永远也想不起来,没关系,我们在重新认识一遍好了。 这次换我主动。 赵祯听完曲华裳讲的故事之后,他沉默了很久。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屋中灯火未亮,黑暗之中曲华裳看不清楚赵祯的脸,但是她知道赵祯一直在思考。放过她或者抹杀一切,都在君王的一念之间。 “你能保证……世间再无混元长生丹?”良久之后,赵祯忽然开口道,沙哑的声音之中带了一丝难以觉察的晦涩。 “我能保证。”曲华裳淡淡的说道,“自从师姐用她的血救了白子寒之后,这世间就再无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的混元长生丹了。我那一枚,因为吞下的仙桃并非是完全态的仙桃,所以得到的能力也不是完全的长生,最后做出来的丹药就只有起死回生的功能,并不能让人长生不老——就算是师姐的那一枚,用来把死去的白子寒救活,白子寒也没能长生,因为他已经死过一次了。” “襄阳王……” “啊,襄阳王的确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但是他在您的手里,怎么处置,不还是陛下一句话的事情。”曲华裳放下了早已冷掉的茶水。 “你也在朕的掌心之中。”赵祯冷冷的说道。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曲华裳闻言轻轻一笑,“天下都是陛下的,我自然也在陛下的掌握之中。其实我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包大人和展护卫可是国之栋梁,忠君之士,望陛下三思。” 曲华裳话音未落,她感觉到了淡淡的杀气一扫而过。 身体下意识的戒备,片刻之后曲华裳却是缓缓放松了。 明光一闪,赵祯点亮了桌案之上的烛火。他把四角的灯光一一燃起之后吹灭了火折子,转过身看向坐在椅子上的曲华裳的时候,眼眸之中带了明显的惊讶之情:“你——” 曲华裳微微蹙眉,赵祯的惊讶并非装出来的,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你的头发——”赵祯指了指曲华裳。 曲华裳微微垂下头,然后她看到自己从肩膀上披泄而下的、原本乌青发亮的长发,变成了雪白雪白的颜色。 诧异从曲华裳的眼眸之中一闪而过,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并没有干枯发涩的感觉,虽然白了,但还是有光泽的。 墨枫霜在秦皇陵之中满头白发的身影从脑海之中浮现,曲华裳抬手按着自己的脉搏,指尖触碰着那微弱的跳动,觉得自己忽然明白了什么。 “大约是后遗症。”曲华裳想了想,回答,“我猜想……师姐并没有告诉我这一点,但是综合我们两人的情况大约可以猜出来,其实混元长生丹的不死之力并非是真正的不死,那是一种压缩生命的愈合之术。当那股力量还存在于体内的时候,人可以无限透支以后的生命力,只要力量还在,它会一直允许你这样做下去。但是一旦力量被交出,滴在药丸上用作真正的长生丹……失去药力的药引们就会渐渐便为她本来应该的模样。 “活了多久,就有多虚弱;透支了多少生命,就会老去多少……” 曲华裳摸着自己雪白的长发,觉得只有头发变白了的自己其实蛮幸运的了。 “走吧。”赵祯忽然说道,“霓裳公主被襄阳王杀死在了襄阳城,朕会替她报仇的。从此之后不要回开封了。” “谢陛下。” 曲华裳离开皇宫的时候,站在宫门口的她有一瞬间变得很茫然。守卫宫门的侍卫们都在偷看她,一个青春年少面容姣好的女子却是满头老人才有的白发,这样的组合看起来诡异无比。 曲华裳伸手拢了拢自己的长发,把披风的兜帽翻了上去兜住那一头银丝,然后就在城中漫无目的的逛了起来。她暂时不知道要做什么,不想吃饭也不想去开封府衙,就这样四处转转吧。 转着转着,等曲华裳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来到了开封城的西市。今夜的西市很是热闹,曲华裳算了算时间,忽然发现今天又是每月的灯会时节。 “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 路两边栓起了高高的绳索,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精美漂亮的花灯缀在上面,挂满了整个西市。花灯一朵一朵明亮灿烂,编织出一片璀璨的星河。以西市为中心,顺着密麻曲折的大街小巷,光带向着天街尽头绵延而去。 “……灯树千光照……” 大街上被灯火照的如同白昼一般,无数人自花灯之下走过,无缘的错肩而过,有缘的相逢一笑。悲欢离合在此时此刻不停的上演,在开封不夜的西市,在迷离梦幻的灯花之下。 曲华裳拢紧了漆黑的兜帽,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面看着路过的浮生百态。 一个女孩子赌气跺脚转身就走,而跟她一起来看灯的男孩则是一脸懊恼,手中握着一盏漂亮的桃花灯快步赶上女孩,围在她身边转来转去的说着什么。不一会儿女孩子的笑颜重归脸上,两个人举着花灯,手挽手一同离去。 一个男孩子站在灯下满脸焦急,他四处张望了一会儿,终于在人群之中发现了自己失散已久的女伴,赶紧冲过去握住了对方的手。 两个年轻的小情侣在街角吵架了,一个跑一个追,渐渐远去。 两个擦肩而过的人同时顿了顿脚步,却最终还是没有停下前进的步伐。 …… “……明月逐人来。” 曲华裳抬起了眼眸,她看到在灯火璀璨的辉煌之地,那个一袭白衣十分耀眼的人,提着一盏漂亮的莲花灯缓缓而来。 白玉堂在曲华裳面前不远处站住了,他先是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曲华裳的脸,两个人相顾无言。片刻之后,白玉堂忽然伸手,掀开了曲华裳的兜帽。手指顺着鬓角向后滑到了她柔软修长的脖颈上,白玉堂张了张嘴,看着曲华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 “一天没见,就变老了,是吗?”曲华裳轻轻一下,垂下了头,她调侃着自己,“繁花凋零,红颜易逝,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只不过……”她的眼珠子转了转,露出狡黠的目光,眉眼之中氤氲的笑意像是一只正在使坏的小狐狸,“白五爷还是那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我却是配不上你了。” 白玉堂摇摇头。刹那间,他觉得有迷离的光在眼前闪烁,跟微笑着的女孩子渐渐重合。被尘封在脑海深处的记忆和现实世界慢慢重叠,逐渐勾勒出一个完整的曾经。 “每个河灯都承载着一个愿望呢,如果入水不沉,能飘往远方的话,河神就会把你的愿望带走实现。你看,那些河灯都漂在水面上,说明愿望不是很重可以被承载,但如果因为它们被堵在这里而到不了河神的身边,那这些写下愿望的人该有多伤心啊。” “所以你想做什么?” “我们帮忙把河灯送走吧!” “你怎么能偷看别人的愿望!” “你不想看?” “许什么愿望?天下太平?” “不能告诉你!说出来就不准了呢!” “……” “许的……什么愿望?”太多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海之中,白玉堂觉得头胀得发疼,他一只手按着太阳穴,把花灯塞入曲华裳的手中,下意识的问道。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曲华裳接过花灯,慢慢说道。 “没有变老,很漂亮,跟以前……一样。”白玉堂忽然抬手扣住了曲华裳的肩膀,他一把把人揽入怀中,让曲华裳的头抵在自己的胸前,能够很清晰的听到他咚咚的心跳声,然后隔着胸腔规律的震动,曲华裳听到了一声深深的喟叹:“小裳。” 莲花灯掉在地上,柔软的红蜡泼洒出一片灯花凝结在灯壁里面。 “玉堂……”曲华裳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滚落,她深吸一口气,心中的盈满的喜悦简直要炸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下起了雪。大片大片的雪花在空中轻柔的旋转,飘落,洒了白玉堂满满一肩,很快就濡湿了一小片衣料。曲华裳靠在白玉堂的怀里面,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帮他拍落肩膀上的雪花,却被白玉堂捉住了手腕。 白玉堂抬手顺了顺曲华裳雪白的长发,又看了看自己满肩的风雪,轻轻捧起了曲华裳的脸颊。 “这也算是……白首不相离?”曲华裳眨眨眼睛。 白玉堂弯下腰,两个人额头相抵。 “我们在一起,你就能等到真正的……白首不相离。”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版权归作者所有! ==========================================================═ ☆〆